紫山大全集_(四库全书本)/卷24 中华文库
紫山大全集 巻二十四 |
钦定四库全书
紫山大全集巻二十四 元 胡祇遹 撰语录
中庸一编子思子为人之不知所以为人不自贵重而作也天生万物人为最灵得天之全能循其天之命我全其性之良能明善正心修身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夫妇别父子亲兄弟睦长幼序朋友信自天子至于庶人尽其职分之所当为不少阙不逾越贫富贵贱顺受其正如是而已偏为气禀偏驳而不纯全昏浊而不清明或过或不及而失中故圣人以身教之又择其能全天徳者为之师至于一家之内则父为子师夫为妇师兄为弟师长为幼师此自然之职分也以其间有顽父嚚母不能为子弟之师故使之家有塾以至国有学使人人孝悌忠信循序而和则天地位万物育所以刑措而不用四海犹一家笃恭而天下平矣
始言天以全徳付人万物皆备于我不可不存养省察中言圣人法天建功立事终言圣功神化卒肖天地而后己天命性道教中和庸忠恕鬼神孝知仁勇诚明聪明睿知寛裕温柔发强刚毅斋庄中正文理宻察溥博渊泉敬明劝威不大声色无声无臭
中庸一书中为大本和为万殊万殊所以行其中也无所乖戾发而中节曰和中节者时中也中节则和和者中之功效也庸者平常不易也惟中则能如是一有偏倚过不及虽欲暂而不可况今日如是明日如是久久平常而不易者也庸者中之立也久也诚者实其中也明者中之鉴也人能中立则上下四方是非邪正情伪贤不肖莫能逃其鉴照推而至于参天地赞化育如尧舜文武周公孔子此中之圣功神化之极致皇极之全体也故孔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孟子从而解之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
中庸一篇天人为一本非二物以天理统人事明天理圣人则合乎天也大贤君子则克己复礼求同乎天也小人则不知而背乎天也天能赋与而不能言圣人代天理物心得躬行以立教垂训使天下之人皆合乎天得自然之性行当然之道实固有之徳亦若生知安行成己成物扩充推极养而无害圣功神化以至无声无臭与天地同徳而后巳
天以大中至正停停当当无馀无欠无妄伪无乍作息无过不及无恶无凶无昏蔽无私无我无固滞不通无不仁不义无礼无智无乖戾不和周圆具备之理付与于人人反其天不能全其天而入于邪恶故子思明善消恶欲人人之复其天也
中庸一篇只篇首三句命性道教四字该括已尽已后三十三章乃四字之发明子思子恐后学之不扩充以至其极故不免实之以前圣嘉言善行完备四字之体用耳至于伏羲文王周孔之于易谆谆切切丁宁反复缕陈数说恐后人之不能明了耳至于大学语孟诗书春秋亦此意也
中庸纲领命性道教中庸和知仁勇忠恕鬼神孝郊社禘尝诚聪明睿知〈临〉寛裕温柔〈容〉发强刚毅〈执〉斋庄中正〈敬〉文理密察〈别〉溥博渊泉尊徳性道问学致广大尽精微极高明道中庸温故知新敦厚崇礼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
人之学道贵知原委贵得体用贵切已贵识权知是四者由博以求约万而一一而万有纲有目本末不紊则可以达道入徳孔子没周道陵夷民不兴行贤智者失之太过愚不肖者失之不及不知道之大原出于天备于性成于我以口耳为学以计术为智才能为贤子思作为此篇首言命性道教皆出于天人肖天地以生当肖天地而成己成物毋坠天之降宝命圣人则不惟如是而已虽天地万物赖圣人以位以育所以能如是者不在乎他循其性之自然适乎中而已性之所有者五接于人伦则为五典非知足以知仁足以守勇足以行诚足以成则不能全其天复其性矣故以舜之智颜子之仁子路之勇实之继以舜文王武王周公受天之大命全天之至性行天之大道代天而立教四圣人者功及于一时故终之以孔子虽不得天位而立徳立言垂教立功及于万世集四圣为大成又有贤于四圣圣功神化天地造化之所不可及者孔子为之辅相裁成无声无臭与天同徳然则子思之言岂不昭昭矣乎天人果为二乎人之学道果能出于此乎
静能不偏不倚而大本立大本立则天地位故动能中节而达道行达道行则万物育立之正谓之大本行之通谓之达道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人无贵贱贤愚万古一日万人一人出必由户户即当出入之正路也人伦自有正路自有门户人而不由道出不由户也教衰俗恶可哀也哉
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耳目之所及不过百步已不详审寡闻浅见日用当行者不著不察况耳目之所不见不闻者乎道之体用大包天地细入微尘无所不在可不戒慎恐惧乎视于无形聴于无声贤者尚尔矧庸人乎此则当知道之无外广见闻而逺视聴慎独则当知道之无内一毫私邪不萌于心也
暗室屋漏谓之隐念虑萌动之初谓之微孟子曰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邵康节曰思虑一起鬼神已知此子思所以慎其独也
民鲜能久矣何也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虽于五常万善反身而诚其气质之偏贤者知者常失之过愚不肖者常失于不及或乍作而遽息日月至焉不能恒久而不易是所以民鲜久矣譬如饮食之美恶人皆知之亦有各嗜一味之偏不知酸苦甘辛咸淡得中之正味况道之中庸乎故子思著中庸一书使人知道之体中而已道之用庸而已庸者平常恒久而不可易和在其中矣中之一字大矣广矣天地万物莫不在是一寒一暑中也一阴一阳中也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中也五行相生相胜中也一昼一夜中也是所以谓之不偏也不倚也无过也无不及也大本之所以立也今日如是明日如是今月今岁如是至于万万岁恒久不改易而如是是所以谓之庸也逹道之所以行也所谓不易之定理也非中则不能庸非庸则中不立是谓大道之体用相生而相助也在天下则京师为中帝王为中在一人则心为中在一草木则干为中帝王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建中和之极心为人身之中建立万事酬酢万变干为一草木之中则下植根本上达枝叶故一中立而万殊生过者不及者偏者倚者东西南北上下廉隅皆归极焉皆会极焉是以能无穷而不易
五常万善或过或不及或不能平常是所谓不合乎中庸然则孔子之时周道虽衰一时风俗民行恒性良徳未尽斵䘮但失于过不及不常之差耳未若后世不孝不悌不仁不义不忠不信全失其良心者也观圣人叹辞可以见世变
子曰人皆曰予知〈至〉而莫之知避也存心养性接物处事或过或不及或不恒久已悖物忤违错乖戾内而此心外而庶类不位不育小则起争讼大则犯义犯刑然则不能中庸者非罟擭䧟阱而何故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或失或不能尽则反是遂至放辟邪侈无不为己䧟罪而受刑法不可宥此司徒职天叙有典所以不得不敦也世教既衰民不兴行故曰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道不逺人者身外无道身即道之体道即身之用也有耳目口鼻之体便有视聴言动之用视聴言动之则视聴言动之理既有此身便有父子兄弟夫妇长幼朋友君臣之伦类便各有自然之理当为之职分当行之路我身所具之理人亦具之物亦具之本不相逺人所以去道之逺者害于有我形气之私不忠不恕故违道日逺已所欲者人亦欲之己所恶者人亦恶之知人与己同忠以尽已恕以及人则近道矣下文君子之道四以责人之心责已则尽道也
徳性之自然何逺之有以其不循自然有为之之心故愈为而愈逺故曰道者自然之理不可以为逺
以人治人改而止改训移移手中所执之柯之则于所伐之柯则能事毕矣既未能如尧舜之性之则当如汤武之身之反之人能以人之固有之善而治其不善则亦移而已矣故曰以人治人改而止
圣人以高逺自负观此谦退之辞意深警学者舍切近而慕高逺躐等凌节便欲升高陟遐而不知自下自迩之不可越也
无忧者其惟文王乎舜以不顺于顽父嚚母不信于傲弟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不足以解忧文王处贤父之下居贤嗣之上故无忧
思修身〈至〉不可以不知天孟子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人之所以为人受形于父母受性命于天
劝贤劝亲亲劝大臣劝士劝百姓劝百工劝之为义非谆谆喋喋家训户晓盖使人感恩戴徳奋激勉励各尽其职也冰炭不同处䜛謟之小人夭淫之美女其志在于淫纵自恣所疾恶者有徳之士投间扺隙获明夷之心为正人之害人君诚能斥去䜛人踈逺女色不贵奇珍异货以徳为贵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仕于朝矣来百工来者日省视其劳苦月考验其巧拙饩廪温厚与所作之事相称感结人心使人人慕悦倾心竭力争呈效其技能是之谓来近世以来疲𢢑困乏而不知所省工者不赏拙者不罚冻馁其妻子不逃遁逺去则咨嗟怨望欺诈托疾矣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圣人生知安行便能实见实知实有其天徳故自诚而明大贤己下不能齐圣必当推致委曲以尽其诚委曲有矫揉勉强克胜之谓也一念一言一行凡有不诚者浅则推致之深则委曲矫揉之自怨自艾自惩自创乆则cq=36亦能诚矣感悟之深力变之笃遂有形著明动变化之效圣贤同归矣
上章天下至诚者圣人也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自然诚实降圣人一等不能性之必当扩充推致矫揉曲折凡有不诚者力反乎诚必至无一念一事之不诚固执凝定矣如自然故能发见乎外验之行事诚不可揜显著昭明矣中人所禀不能浑全从其性善之一偏推而致之触类而长渐可以至于纯颜子所偏者仁故由仁而成徳造道以至于圣曾子由孝而入子路由勇而入皆致曲也
尊徳性而道问学天地之性人为贵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人有贵于已者弗思耳矣为人而不自贵重自暴自弃自污自贱悖徳贼仁不才不肖是负天地之厚我也既知我有如是之徳性可不自贵自重恭敬奉持惟恐失坠乎然而当求如何行善而有得于心如何作为行事而有得于身如何可以全此心之徳而不至于不仁不智无礼无义行有不得先反求诸心后请教于父兄师友不知者敬问之不能者博学之孔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欲尊徳性必先从事于问学不问不学则不知不能虽曰尊徳性亦妄自尊大妄自贵重徒为一骄傲木偶人耳二者修徳凝道之大端致广大〈存心〉而尽精微〈致知〉广大配天地然必自精微细密积日累功扩而充之推而极之而后能之故曰切问而近思又曰守约而施博
极高明〈存心〉而道中庸〈致知〉与日月合其明求能如是必当从事于不偏不倚无过不及恒久平常而不易其操守言顾行行顾言然后庶几极乎高明
敦厚〈存心〉以崇礼〈致知〉人生性质本厚因物有迁知自厚而着力以厚然质胜文则朴野庸鄙故博学于礼文以增崇其厚徳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天以善与我我得之而勿失故谓之徳天以善生我我生生而不绝不悖故谓之性徳性者物莫能全而人受之是之谓良贵尊爵当自贵重故曰尊徳性然人非圣不能生知必从学问而后知故当道问学人配天地而三徳如天地之广大则可溥博如天渊泉如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纯亦不已地势坤君子以厚徳载物法效天地日复一日推而至其极故曰致广大广大者精微之极故曰尽精微悬象髙明无逾乎日月然其行也无过不及今岁如是千万岁如是可不谓中欤常欤故曰极高明而道中庸故岁已去新岁复来故当温故以知新体立用行质完文具故当敦厚以崇礼
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如知县知州知府知事之知以配天助化育为己任功用在我何有倚赖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正谓此也
行有馀力则以学文诗书六艺之所载亦不外是数者但先能力行或过或不及躬行虽笃而中有未悟然后学文以为龟鉴凖绳以适其中而已不力行而先学文徒能腾口说而已
民徳归厚矣子之于父母厚之至者不学而能者也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然则后世人君以日易月化行于上俗成于下天下之人视君长何有哉
不学则心身茫然不知所立自十五志学念念不厌习熟仿效前贤之言行又十五年之久所学有诸己挺然植立而不迁徙立心有恒处身有道矣
温故而知新〈涵泳乎其所已知理义则日知其未知〉既得之而时习之月无忘其所已能未得者不可不知故日知其所无寻绎旧闻毎有新得勿谓已能而不温一事未知心为未尽知为未致故君子耻之故新不可不知
道者理也路也一事自有一理一事自有当行之路不合正理不由当行之路是谓之畔然则何由而不至于畔经事多穷理明有要约以持守则自合乎道故当博文约礼二者废一不可博而不守约则无纲领守约而不博如无一钱可穿何以知道欲知父子君臣夫妇昆弟朋友之道则博观古人人伦嘉言善行之文而揆之以礼则合遵而行之不至于畔
以博施济众言之非惟尧舜病其不足虽天地亦不能足旱干水溢疾病灾疫山崩水涸皆是也
庸人以口体为重心性为轻蔬水苦口体富贵悦口体故乐富贵而悲贫贱苟得富贵不义不恤也得之既不义其能安且久乎心性庸得乎养其大体为大人而况圣人乎子曰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颜子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子曰贤哉回也孔颜之所乐于此概可见矣世之人乐富贵而悲贫贱所乐者口体之乐耳孟子曰礼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又曰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又曰舜之饭臭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紾衣鼔琴二女果若固有之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子思子曰素贫贱行乎贫贱故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口体之乐肥甘轻暖二者而已心思之乐所乐岂有既哉濓溪毎令门人寻孔颜所乐者何事以愚观之颜子之所乐者欲罢不能也孔子之所乐者天生徳于予也无往而不乐也岂止三事乎
游于艺游由同用艺当作义艺乃传写之误以艺义音相近故也孟子曰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偹矣子曰吾不试故艺君子多乎哉不多也艺非圣人之所贵又非可以配乎道徳仁也子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道徳仁义四者不可相离故韩文公曰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徳为虚位心一身之主志又心之主用也不志于道则有是物而不知则也何以率性心无所主不知心之所以为心之理与木石何异焉惟能先明心之所以为心之理自然当行之路率性而行而得于心是之谓徳理为我有脚践实地有所凭据执守故曰志于道据于徳然而仁义者又道徳之实居仁由义则不悖徳不畔道矣志道据徳依仁游艺志道则循理得路心无邪慝据徳则心有所得身有凭借止其所矣依仁则至公无私无非天理之流行矣游艺则即艺明理小大交相养矣子于是日哭则不歌亲戚朋友之死䘮轻重厚薄固为有间其于遭变故则一也我以亲戚朋友而哭之是日之内宜何如哉礼曰邻有䘮舂不相里有殡不巷歌方哭而遽有欢心岂性情之正也哉
孔子之爱颜子爱其语之而不惰者于吾言无所不说颜子之爱敬圣人感佩其循循善诱使人欲罢而不能在他人则便不能然识其小而不识其大见其浅粗而不见其精微或喜圣人之博或慕圣人之言辞文章譬诸䝉天地生成之恩而止知其覆载受日月之照临而止荷其光明圣人悯其狃于见闻之得而不求其充塞光辉自得大成之趣故曰予欲无言以感悟子贡若于颜子不必言此子贡果不悟而发小子何述之对圣人恐其学者以子贡之言为然学止于言语文辞而已故直指明示而告之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百物生非圣人不能如此训人惜乎子贡之终不悟也圣人之学同天也如是故曰雨风露雷无非教也圣人动静语黙无非至训无非可法如学者窥伺体认奚必以口舌为哉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适道悟说自得也道即理也虽能悟说其理未敢必其挺然持守不背畔也故曰未可与立虽能挺然卓立多固执而不通不能随时而取中故曰未可与权人有志于学可与之共然其智识才能不逮其志亦不能与之得路而进执徳不𢎞信道不笃中道而画半途而背畔是未可与卓然立而不变就能坚定不变又多固执而不通方故未可与权然则学道岂易能哉孔子于齐衰冕衣裳失明之人礼貎若是惟颜子目击道存见微知著见圣人之心徳发于威仪动作不觉失声而叹曰敬而仰之则崇高宏大包天地而无外致力研求其底里其小无内坚确而莫能破穷其首则已在吾之前不见其首究其尾则忽在吾之后不尽见其尾夫子之盛徳如是哉及其施教俯随人才之小大高下先传示之以前言往行礼乐刑政与夫天文地理一物一事之光华昭著者使我因外以求内因用以求体因流以讨源因末以寻本又恐我不能知万殊之一本故要约我以天理之自然使知不能不如是之理必至一贯而后己圣人于我恩徳勤恳如是我勉励努力追逐企及而恨其力之微才欲少止则味浓厚而不能舍故不惜我之心力竭尽无馀得我意少生而后进见其卓然峻绝而不可攀跻此颜子已至于大而求化之欤道无不存无适非道费而隠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颜子见道如此故发此叹因言夫子善诱我先博我以文使我即物穷理而致吾之知后约我以礼使我收功守约克去己私复全天理学道至此自得居安资深欲罢而自不已尽我之力仰而视之巍巍乎无有边际峻极于天不可以阶升无由得从此颜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勇也必至于大而化圣而不可知而后己
今之琴瑟古之郑卫此乐音之与政通也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此气志之形于物也故古之君子燕居养徳假物之善鸣者以宣道纯粹和平之气今之君子随俗进技以妩媚哇淫之欲快耳而称口噫其于乐以成徳也不亦逺乎
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至〉在家必达言行中节合理不违忤于物所向皆通无有滞碍是之谓达子张以虚誉闻通于逺近为达圣人知其情故为之问果以闻对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
樊迟请学稼圃圣人以好礼义信答之富哉言乎上好礼使臣以礼御众以礼以贵下贱大得民心上和下睦人非禽犊安得不以敬爱报上上好义举措合宜小大无过举允惬众望安得不悦服上好信上下贵贱诚实交孚信如天地四时下安得不以情实事上四海之民敬爱如父母悦服如神明孚信如天地将见如兽走圹如蚁慕膻如鱼聚渊如鸟归林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仓廪府库充实富藏天子尊居民上咸知礼义而王道大人之事备矣何必区区以百亩不易为忧哉仕而优则学此句当在学而优则仕之后书曰学古入官政乃不迷又曰念终始典于学以此观之学也者学为仕也故孔子以子路有民人有社稷何必读书然后为学为佞世人要好文章不过效学前人陈言工字琢句铺叙排布首尾腹心成章而已要优于政事不过广览前人陈迹效颦而已韩子曰不得其心而逐其迹吾未见其能旭也真知言哉朱文公亦谓后人学骚譬如无疾而呻吟正谓此也
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古之王者之于大臣有师事之礼文王之于吕尚命曰太公亦此意也下至齐桓之于管仲汉明帝之于桓荣师礼有在二君之徳业方之殷周固不足言方之近世君人者求为齐桓汉明之罪人不可得也中庸之九经曰敬大臣体群臣也汉高帝慢而侮人犹曰吾不如子房吾不如萧何吾不如韩信推诚叹服字子房而不名失萧何如左右手拜韩信以坛毂使高帝若知学又岂止此而已乎厥后贾谊以汉于功臣少恩礼正救明辨大以为非宜以武帝之强雄严威整冠汲黯岂非知君臣之礼之不可失也圣如陶虞以君为元首臣为股肱耳目孜孜求助如恐不及者理势然也降及叔世君尊如天视臣如地君以郎主自处呼臣为奴婢为大臣者淟涊亡耻处己以台仆犬马而不羞也呜呼朝廷风俗之本礼乐教化之原今也至于上骄怠而自圣下顽钝而无耻欲求夫庶事康百工熙亲若同躬义若父子不亦难乎甚可畏也余读商书见高宗之于傅说待之如砥砺舟楫霖雨麹蘖盐梅譬如百工之于利器斯须而不可舍也亲之如股肱耳目必仰以成身也敬之如师保惟恐其弃已而不言也傅说之于高宗祇若对扬告之以法天谨言慎行赏罚用人之明事事之备逺小人俭祭祀终之以逊志敏学道积于身徳修罔觉君益圣臣益恭至嗣成汤而不祧踵伊尹而配飨不亦宜乎而又载之于书列二典三谟汤誓汤诰之后流芳万世永久无穷使后世君臣取法之不暇慕君之士百读而不能已然则圣人定书之㫖岂其微哉
万善在我知之非艰扩充为艰能暂而不能久见近而不能逺举小以遗大穷明以昧幽是皆不能扩充故也展引推托之谓扩盈满塞实之谓充故孟子以人能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所以不能扩充者天理才明即为人欲间断山径茅塞之喻岂不昭然易晓哉九层之台一篑之积也千里之路一步之积也合抱之木毫萌之积也然则大者小之积逺者近之积幽者明之反死者生之复恶者善之悖消长对待一而二二而一故君子贵乎积学积徳积行尚志尚友故孟子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已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孟子七篇皆于人之良心发见处开导引掖若火始然而发之使明若泉始达而决之使行欲人自不能己推扩充满以至于为尧舜深得孔子循循善诱之法若使学者苟能循序而进推救赤子入井恻隐之心事事如此而仁不可胜用矣如好色好货好勇一出于义礼之正而不䧟于人欲血气之私存养夜气培植朝聴昼访之功以集义之直养浩然之气必至于充塞天地而后己知舜跖之分只在义利之间而已知人性之本善不染乎人欲之恶知尧舜性之之真五伯假之之伪真则公伪则私知伯夷隘柳下惠不恭折衷于孔子之时知天爵之良贵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晋楚赵孟失其富贵知正己以正人穷则独行达则兼善凡孟子一话一言皆与论语诗书易春秋相合互相发明如是则安有学之不进者欤
朱震泥象数尽易之变见伏互体世应至于再至于三反复展转变易究竟有不能通不相符者至如乾卦六爻周公爻辞各各分明各说一爻之义朱震取象不合揉乱错杂而取故混杂交互而说反与爻辞相背戾且如说恒大象既以恒自震三变九三立而不易于爻辞初六复曰初本泰之六四成㢲九出六入有阴阳相求之象不知恒卦果自何卦而来观震之解易因辞以求象卦辞大象辞爻辞既不一故展转取象而亦不一
易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以理观之以一气通之奚啻千里哉放四海际六合穷天地而凖故机心发而鸥逺至诚可以贯金石不可诬也箫韶作而凤仪春秋成而麟至岂不昭昭矣乎外物之来趋同气也外賔之来从主人之命也故曰和气致祥乖气致异以类而应也
天体周匝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天行健日匝过一度故三百六十日为一岁以六日之零与日月㑹毎二十九日过半相会又馀六日计一十二日为闰故三岁一闰五岁则再闰以五岁总而计之是一岁三百六十六日矣气机周流无斯须之或息亦无斯须之不变故无斯须之同以大率分之则为春夏秋冬温热凉寒生长收藏更以大率言之则阴阳二气耳更以大总言之则一气之升降往来耳进退阖辟耳细分之则昼夜十二时百刻𬘡缊蒸化积而成岁故五日为一候三候为一气六气为一时四时为一岁故养生者于调气呼吸起居寤寐一动一静不敢过偏焉呼多吸少言语叫笑过多则气耗散而衰损吸多呼少则气壅滞而不流行动静视聴亦然至于医书所说五运六气六味和平则生人淫邪则病物是又不可不知也
一阴一阳理之自然无少偏胜气之常也气之反常则为淫邪胜复或以十年一纪甲子一周大数较之终亦均停竟不偏胜故曰其进锐者其退速甚爱必大费深蔵必厚亡气数之不能不尔也凡民所见浅近既不观物又不明理见得而不见失欲速而不务乆知进而不知退故曰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又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
易中何故以阳为君子阴为小人乾阳物也乾道成男坤阴物也坤道成女此二气之良能昼为阳夜为阴春夏为阳秋冬为阴昼明而夜暗春夏发生长养秋冬敛缩峭刻春夏为仁礼秋冬为义刑小人女子禀受晦暗峭刻得阴气多不能不尔故二气分为五行人禀二五之精故三命家以年月日时之支干演五行之性情甲乙木多者仁丙丁火多者礼戊己土多者信庚辛金多者义壬癸水多者智亦易之义也
万物一五行也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动静也所谓静者非谓气机止息而如死灰槁木也动者升也静者降也动者发生也静者收敛也春夏属阳动也秋冬属阴静也正如人之呼为春夏吸为秋冬吸则阳在腹内呼则散之于外秋冬气收敛于地中春夏气发生于地表孔子语常而不语怪者以为不足怪也怪者常之偏胜反悖之气也人能知常则万怪变生于前而不为皇惑皆知其有原也请于说卦通神明之徳类万物之情而观之既曰生生而变化无穷何所不有而仁义礼智信五常也尽其常则义理无穷反其常则变怪亦无穷然一一皆有其原也
乾坤三爻纯阴纯阳二气不相杂外六子不过一阴二阳一阳二阴两端而已天地奇偶之数五十五至于揲蓍则止用五十者何也盖参天两地而五十者天地之正数也衍而得之者馀数也尊其正数而不敢用故用其衍数也五十之中又尊一为太极而不用故用四十九也
用九用六只是训为处刚处柔也处刚则戒其无首处柔则戒其永贞亦抑其太过而强其不足也发此例于乾坤当于六十四卦爻中观之然后见圣人用九六之道
谓太极生两仪亦可谓太极分两仪则亦可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以天地观之则生以卦画观之则分虽然言生不言分则不明言分不言生则不备一分为二〈一奇一偶〉二分为四〈太阴太阳少阴少阳〉既分则为四则毎爻上又生一奇一偶四分为八亦然一分一加为十六十六为三十二三十二为六十四只是一分一加耳此圣人画卦得生成之自然故曰分阴分阳迭用柔刚故易六位而成章诗书语孟之命意措词不一体而足千变万化观之者当以意逆志况易乎有直陈其事直言其理者易见言在此而意在彼或比或类或叹咏或奇或常或幽深或平易或警悟或戒敕然则圣人作意于文辞欤曰非也譬如雷霆雨露江汉河海润泽声响小大之不同顾所遇之地所遇之时何如耳
论卦象而不系于义理之得失不关于实用之取舍者反对是也如朱震曰豫谦之反谦九三反而之四为豫何系于义理用舍哉以二卦论之谦何系于豫豫何系于谦哉朱震所以必从谦说者只欲就九三则互体上坤中坎坤中有水师之象耳师动而往行师也三公位反之则四四侯位有建侯之象坤伏干天地也坎伏离日月也取象如是则与彖辞相合圣人之于易固观象而系辞然则必如是之牵合附会细碎曲折恐非圣人之本心也非义之正大也
大而尧舜之授受汤武之征伐九年之水七年之旱细而一政一事之得失一草一木之生死皆孰使之然哉造物也孰为造物二气也易以道阴阳之小大无遗变化无穷可以知未来内则修身外则治天下大则赞化育得天地之心类万物之情君子可不朝夕洗心死而后己耶
六十四卦卦辞毎戒以利贞何也孝弟忠信吉徳也仁义礼智恒性也当其理为正不当其理则邪枉偏陂则反为吉徳恒性之害况外物欤故圣人于毎卦之下必戒之以贞贞者无毫髪之偏倚四方望之以为表极至子思则名之曰中故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直其正也贞者端正无偏倚无过不及而又常永坚固久之而如是是以无所不亨无所不利也
先儒论卦变亦有太繁细而不切于实用求其所由来恐非圣人之本意亦无义理如云某卦自某卦来某卦复自某卦来难为确论一阴五阳一阳五阴二阴五阳二阳五阴何往何变而不可必曰某卦自某卦来求之义理则无定义较之实用则无所用本之圣人画卦之始则繁碎而无统纪又不能加八而八之变而为六十四之有原有委有纲有目整齐穷尽不乱不滞也此无他因以易变易之书偶有所见移东易西拆南补北遂以为知易之变易曰变通莫大乎四时此圣人恐人妄以纷扰错杂为变故揭此语以垂示使人观四时之变则六十四卦之变天于四时而又继之以通变而不能通非知天地四时之变者也故又曰易穷则变不穷则不变此天地物理之常也所以谓穷者无他阳极而阴阴极而阳本乎一气之聚散生消而已故又言干以易知坤以简能何尝细碎纷扰朝更暮改好变之不常也
朱震以晋卦自临来蹇之变又曰蹇六三之柔进而与君君同徳故曰顺布丽乎大明柔进而上行朱震卦变反复展转止欲附会柔进上行之一言若自观卦中来䷓六四升于五九五降于四亦通谓自临蹇中来于晋卦义理亦无关系谓自观卦中来无矛盾然则卦变之说果何用哉蹇变而为临也无义理临反而成观变愈多而义愈逺牵强太甚卦变之说类如此然则晋彖所谓柔进而上行者何也天尊地卑干高坤下刚上柔下此正理也坤阴上交于干为离乾阳下交于坤为坎又晋卦六五一爻当尊位故曰柔进而上行
诸儒见卦之变或云此卦自某卦来所说虽不同以愚观之似皆不求其原譬如论水不讨其源随其分派既多则曰此水自某所来此水又自某所来此水复自某所来殊不知万派总出于一流一流出于一源以诸爻彖辞观之六十四卦之变似皆出于乾坤二卦何以言之彖辞所论卦才卦徳不过乎刚柔如曰柔来而文刚分刚上而文柔又曰刚上而柔下刚中正又曰内阴而外阳内阳而外阴刚柔既交则为健动止阴说伏丽明八物之性情为万事之吉凶
六十四卦之名固出于圣人之口然理以象著象以理实数以理定理以数显易本于象数以圣人观之不待言语文字则天地万物之消长人事之进退存亡昭布森列而无一不备此邵子所谓若论先天一字无止有六十四卦而已圣人忧后人之不知不能推广而至于变化之无穷故系之以辞以为易之注脚故曰后天方始见功夫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言天之广大覆育乃下民之君也今人之为恶不惟不为天之吊恤反见疾恶见威怒于上帝故其命亦多邪僻而不正天命本可信今日似为不可信何则人受天命以生凡事皆有初而无终狂悖不恒不可救药此亦诗无所归咎而归之于天也下七章假文王叹纣之词以讥厉王二章言用人之道当使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曷尝以强梁暴虐急敛之人在位任事莫非天降此慆慢之人以之害民欤无乃汝为君者以力助之欤三章嗟叹殷纣曰汝执所见以为善人者不知皆强暴之人徒增多民之怨怼使下民流言以为对冦攘之恶用于内使下民兴起诅祝无所不至而无有穷极四章嗟纣严猛为能举怨为徳纣不自明其明徳贤者退而穷处故曰与䜛謟面谀之人居虽有左右前后侍御仆从之人而如无人也五章讥湎酒作狂所从所用皆不合于义举止既愆不分昼夜而号呼歌舞白昼朋淫而无忌惮以昼为夜矣六章言小人乘是肆志口口争鸣如蜩如螗纷乱辨竞如沸如羮矣大臣小臣日趋于败正人相尚从而行之此风内炽于中国而延及鬼方七章言既不用善人不遵先宪大命以之倾覆八章叹其祸未及于四逺而宗国颠覆矣为殷之监岂逺哉胡不以夏桀之事观之
威仪抑抑敬慎也如书所谓克自抑畏严恭寅畏者也有诸内形诸外严于外所以养其中也徳诚于中威仪严慎见乎外未有心不重慎而威仪之可畏可象者也既诚于中又谨于外交相涵养以为验故曰惟徳之隅靡哲不愚靡哲者不敢以明哲自居也不敢以明哲自居则穷理养性惟日不足故能不愚庶人之愚者其职分禀赋宜有此疾哲人而亦愚则反常矣肉食者鄙亦靡哲不愚之谓也盖讥居高明者皆愚也亦通
无竞惟人竞强也不恃其力之强大惟务于得人〈得人者得人心得贤人众多〉故四方取以为训有觉徳行〈觉徳行以先觉觉后觉之意〉上之人徳行虽备于身又能以善及人养人使人皆觉悟迁善逺罪而不自知所谓以徳服人中心悦服故四国顺之𬣙谟定命𬣙者叹嗟论难也谟谋议也一𬣙一谟莫不中理定为命令发号施令告于四方使人入耳铭心而不能忘虽隔岁年之逺犹若今辰之告言犹在耳铭岂忘心之谓也譬如书之诰训誓命使万世之下读之聴之尚能竦动人心况当时之人乎唐徳宗奉天一诏至今犹能感人然则王言之发岂可不诚不慎哉敬慎威仪维民之则以身教者自天子至于庶人皆以修身为本也二者言而世为天下法行而世为天下则之意也此二章既泛论在人上者不可不如是之修省三章乃言今日之失曰兴迷乱于政兴者相翼相助相尚相长之谓也政正也既昏迷紊乱不能自正又迷乱先王之政典以至颠覆其徳而不修整荒湛于酒而纵恣沉湎汝軰惟耽乐是从不念承继先业之重不能遍求先王之成宪其能执守其明法欤栽者培之倾者覆之人自䘮徳天亦不能加护而厌弃之故曰肆皇天弗尚使女如泉之流下而不反无乃沦䧟相与以危亡自今已往夙兴夜寐当严肃靖恭于朝廷之上立万民之表章以至于修车马备器械预戒戎兵之兴作逺虑于蛮夷之遐荒五章六章复以敬身谨言为戒七章敬慎之功益密专以慎独为戒八章言行修而人法之九章言聴之非艰行之维艰十章戒警勿以痴𫘤自处当以老成自警十一章言天明可畏我之所以不乐者观尔所为梦梦然略不省悟是以我心忧惨虽前后诲尔谆谆而聴我则藐藐忽略不以我心为教反以我为相虐借曰年幼不知而今亦已耄矣十二章不胜嗟叹而言曰告尔诲尔久矣汝若聴我用之谋议庶无大悔天运方入于艰危将䘮亡其国我之取喻夫岂逺哉昊天之明命亦无差忒汝若回僻其徳而不改使民大急于汝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
<集部,别集类,金至元,紫山大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