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续世说
卷二
卷三 

    政事

    宋,交州刺史杜慧度,为政纤密,一如治家,吏民畏而爱之。城门夜开,道不拾遗。

    武帝以谢方明为丹阳尹。方明善治郡,所至有能名。承代前人,不易其政,必宜改者,则以渐移变,使无迹可寻。

    山阴剧邑,三万户。前后官长,昼夜不得休息,事犹不举。顾凯之御繁以约,县用无事,昼日垂帘,门阶闲寂。宋世为山阴务简而事理,众莫及也。

    顾宪之为建康令,人号神明。权要请托,长吏贪残,据法直绳,无所阿纵。性又清俭,强力为政,甚得人和。故都下饮酒,醇者辄号为“顾建康”,谓其清且美焉。

    梁,陆襄为番阳内史。有彭、李二家,先因忿事,遂相诬告。襄和言解之,二人感恩,深自悔,乃为设酒,令其欢饮,同载而归。人歌曰:“陆君政,无怨家,斗既罢,仇共车。”

    梁始兴,王萧儋为荆州刺史,有善政。被征还朝,人歌曰:“始兴王,人之爹,赴人急,如水火,何时复来哺乳我!”

    梁,徐勉为侍中。时师方侵魏,候驿填委。勉参掌军书,劬劳夙夜,动经数旬,乃一归家,群犬惊吠。勉叹曰:“吾忧国忘家,乃至于此。”它日,亦是传中一事。

    谓傅炎父子、沈宪、刘元明相继宰山阴,并有政绩,仲孚又过之。

    齐,乐预为永世令,人怀其德。卒于官。有一老媪担槲蔌叶造市货之,闻预亡,大泣,弃溪中曰:“失乐令,我辈孤独老姥,政应就死尔。”市人皆泣。其惠化如此!”

    北齐,宋世良为清河太守,狱内稆生,桃树、蓬蒿亦满。每日衙门虚寂,无复诉讼者,谓之“神门”。及代,有老人丁金刚,曰:“老人年九十,记三十五政,府君非唯善政清,亦彻底。今失贤者,人何以济?”

    北齐,许惇为司徒主簿,以明断见知,时人号曰“入铁主簿”。后迁阳平太守,政为天下第一。惇美须髯,下垂至带,号“长髯公”。

    宋,阮长之为武昌太守。时郡田禄以芒种为限,前此去官者,一年禄秩皆入后人。长之去武昌郡,代人未至,以芒种前一日解印绶去。所莅皆有风政,为后人所思。宋世言善政者,咸称之。

    宋,傅琰与父僧祐并有政绩。炎为武康、山阳令,二县皆谓之“傅圣”。时云:“诸傅有《理县谱》,子孙相传,不以示人。”临淮刘玄明亦有吏能,政事为天下第一。琰子翙代玄明为山阴令,翙谓玄明曰:“愿以旧政告新令尹。”玄明曰:“我有奇术,卿家谱所不载,临别当以相示。”既而曰:“作县令,唯日食一升饭而莫饮酒,此第一策也。”

    齐,邱仲孚为山阴令,有声称。百姓谣曰:“二傅沈刘,不如一邱”。

    文宣因酒酣,提惇须,称美。以刀截之,唯留一握。惇惧,因不敢复长,又号“齐须公”。

    魏源怀性宽简,不好烦碎,常语人曰:“为政贵当举纲,何必须太仔细。譬如为屋,但外望高显,楹栋平正足矣。斧斤不平,非屋病也。”

    隋,库狄士文为贝州刺史,过为严肃。司马韦焜,清河令赵达,并苛刻,唯长史有惠政。时语曰:“刺史罗刹怒,司马蝮蛇瞋。长史含笑判,清河生吃人。”

    周,豆卢𪟝为渭州刺史,有惠政,华夷悦服,大致祥瑞。鸟鼠山俗呼为“高武陇,“其下渭水所出。其山绝壁千寻,由来乏水,诸羌苦之。𪟝马足所践,飞泉涌出。有白鸟翔止厅前。人谣曰:“我有丹阳,山出玉浆。济我人夷,神鸟来翔。”因呼其泉曰:“玉浆泉”。

    隋,赵轨为齐州别驾。文帝令入朝,父老将送者,各挥涕曰:“别驾在官,水火不与百姓交,是以不敢以壶酒相送。公清如水,请酌一杯水奉饯。”轨受而饮之。

    北齐,李仲举为修武令。为政宽简,吏人号曰“宽明”。卢昌衡为平恩令,百姓号曰“恩明”。故时称卢、李“宽恩”之政。

    隋,于仲文字次武。蜀中语曰:“明断无双有于公,不避强御有次武。”

    大业五年,郡国毕集。帝问纳言苏威、吏部尚书牛宏曰:“其中清名天下第一者为谁?”威等以宏化太守柳俭对。又问其次,曰:“涿郡丞郭绚,颍川郡丞敬肃。”帝赐俭帛二百,绚、肃各一百。

    隋,刘旷为平乡令。在职七年,风教大洽,狱中无系囚,争讼绝息,囹圄皆生草,庭可张罗。迁临颍令,清名善政,为天下第一。

    唐,皇甫无逸为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每按部,樵采不犯于人。尝夜宿人家,遇灯炷尽,主人将续之,无逸抽佩刀断衣带以为炷。其廉介如此。

    颜游秦为廉州刺史,抚恤境内,敬让大行。邑里歌曰:“廉州颜有道,性行同庄老。爱人如赤子,不杀非时草。”高祖玺书劳勉之。

    王方庆为广州都督,廉而严,境内清肃。议者以为有唐以来,治广州者无出方庆之右。则天有制褒之,赐杂彩六十段,并瑞锦等物,以彰善政。

    郭元振在凉州五年,夷夏畏慕,令行禁止,牛羊被野,路不拾遗。旧凉州粟麦,斛售数千。元振置屯田,数年丰稔,至一绢籴数十斛。

    卢奂为南海太守,遐隅之地贪吏敛迹,人用安之。开元以来四十年,广府节度清白者有四,谓:宋璟、裴伷先、李朝隐、卢奂也。

    尹思贞为司府少卿,时侯知一为司府卿,亦厉威严。吏人为之语曰:“不畏侯卿杖,惟畏尹卿笔。”其为人所服如此。

    裴漼父炎之,永徽中为同州司户参军。刺史李崇义以少年轻之,先是州中有积年旧案数百道,崇义促炎之使断之。命书史数人连纸进笔,斯须剖断并毕,文翰俱美,且尽予夺之理。崇义大惊,谢曰:“公何忍藏锋,以成鄙夫之过?”由是大知名,号为“霹雳手”。

    天宝十三载,连雨六十日,宰臣杨国忠恶京兆尹李岘不附己,出为长沙太守。时京师米麦涌贵,百姓谣曰:“欲得米粟贱,无过追李岘。”其为政得人心如此。

    裴遵庆判吏部南曹。天宝中,海内无事,九流辐凑。每岁,吏部选人,动盈万数,遵庆敏识强记,精核文簿,详而不滞,时称吏事第一。

    韦元甫、员锡同在韦陟幕中,元甫精于简牍,锡详于讯覆。时谓员推韦状。

    贾明观恃鱼朝恩之势,恣行凶忍,毒甚豺狼。朝恩既诛,元载纳明观奸计,令江西效用。百姓怀砖瓦候之,元载护之获免。在洪二年,魏少游为观察使,承元载意容之。及路嗣恭代少游,到州即日杖杀。识者以为减魏之名,多路之政。嗣恭本名剑客,历仕郡县有能名,累至神乌令,考绩上上,为天下最,赐名“嗣恭”。

    刘晏掌计,雅得其术,赋入丰羡。李巽掌使,一年征课所入,类晏之多岁。明年过之,又一年,加一百八十万贯。旧例每岁运江淮米五十万斛抵河阴,久不盈其数,唯巽三年登焉。

    李勉在广州,性廉洁,舶船米都不检阅。先是,舶船泛海至者,岁才四五,勉之末年,至者四十馀。在官累年,器用、车服无增饰。及代归,至石门,停舟,悉搜家人所贮南货、犀象诸物,投之江中。耆老以为可继前朝宋璟、卢奂、李朝隐之徒。

    高崇文为长武城使,练卒五千,常若寇至。永贞元年,刘辟据蜀叛,杜黄裳荐崇文讨辟。中使卯时宣命,崇文辰时出师五千,器用无阙。至兴元,军中有折逆旅七箸者,斩之以徇,遂平蜀寇。

    鱼朝恩以郝廷玉善阵,欲观其教阅。廷玉乃于营内列部伍,呜鼓角而出,分而为阵,箕张翼舒,乍离乍合,坐作进退,其众如一。朝恩叹曰:“吾在兵间十馀年,始见郝将军之训练尔。治戎若此,岂有前敌耶!”廷玉凄然谢曰:“此非末校所能,临淮王之遗法也。太尉善御军,赏罚当功过,每校旗之日,军士小不如令,必斩之以徇。由是人皆自效,而赴陷驰突,有心破胆裂者。太尉薨变以来,无复校旗之事矣!”

    卢坦为寿安令,时河南尹征赋限穷,而县人诉以机织未就,请宽十日,府不许。坦令人户但织而输,勿顾限也,违之不过罚令俸尔。既成而输,坦亦坐罚,由是知名。

    马总敦,儒学长于政术。在南海累年,清廉不扰,夷獠便之。于汉所立铜柱处,以铜一千五百斤特铸二柱,刻书唐德,以继伏波之迹。

    淮西之师,柳公绰选卒六千,属李听军。既行,公绰时令左右省问其家,如疾病、养生、送死,必厚廪给之。士之妻,冶容不谨者,沉之于江。行卒相感曰:“中丞为我辈治家事,何以报效!”故鄂人战每克捷。

    卢钧为广州刺史,为政廉洁。请监军领市舶使,己一不干预。自贞元以来,衣冠得罪流于岭表,子孙贫悴不能自还。钧减俸钱为之营槥椟、致医药、毕婚嫁,凡数百家。山越之俗服其德义。

    张允济为武阳令。曾有行人候晓先发,遗衫于路,行十数里方觉。或谓曰:“我武阳境内路不拾遗,但能回取,物必当在。”如言果得。远近称之,政绩尤异。

    薛大鼎为沧州刺史,开无棣河,引鱼盐于海。百姓歌之曰:“新河得通舟楫利,直达沧海鱼盐至。昔日徒行今骋驷,美哉薛公德滂被。”大鼎与瀛州贾敦赜、冀州郑德本,俱有美政。河北称为“铛脚”刺史。

    贾敦赜为洛州刺史,有异政,百姓树碑于大市通衢。后弟敦寔为洛州长史,又有惠政,百姓复刻石颂美,立于兄碑之侧,时人号为“棠棣碑”。

    田仁会为郢州刺史。天旱,仁会自曝祈雨,竟获甘泽,其年大熟。百姓歌曰:“父母育我田使君,精诚为人上天闻。田中致雨山出云,仓廪既实礼义申。但愿常在不患贫。”

    冯元淑,则天时为潭令,有殊绩,百姓号为“神明”。又历浚仪、始平县令,皆单骑赴职,未尝以妻子之官。所乘马午后则不与刍,云令其作齐身,及奴仆每日一食而已。俸禄之馀,皆供公用,并给贫士人。或讥其邀名,元淑曰:“此吾本性,不为苦也。”

    袁滋,字德深,为华州刺史,以宽易清简为政,人甚爱之。征为金吾卫大将军,以杨于陵代之,百姓遮道不得进。于陵宣言曰:“于陵不敢易袁公之政。”然后罗拜而去。

    冯立为广州都督,尝至“贪泉”,叹曰:“此吴隐之所酌泉也。饮一杯水,何足道哉。吾当汲而为食,岂止一杯,即安能易吾性乎!”

    道州之民多矮,每年常配乡户贡其男,号为“矮奴”。阳城为太守,不平其以良为贱,又闵远氓岁有离异之苦,乃抗疏论而免之。自是停岁贡,民皆赖之,无不泣荷。

    玄宗时,蒲州刺史陆象先,政尚宽简,吏民有罪,多晓谕遣之。州录事言于象先,象先曰:“人情不远,此属岂不解吾言耶?必欲棰挞以示威,当从汝始。”录事惭而退。象先尝谓人曰:“天下本无事,但庸人扰之尔。苟清其源,何忧不治。”

    玄宗赐酺三日,上御五凤楼,观者喧隘,乐不得奏,金吾白梃如雨,不能遏止,上患之。高力士奏河南丞严安之为理。严,为人所畏,请使止之,上从之。安之至,以手板绕场画地,曰:“犯此者死。”于是三日,指其画以相戒,无敢犯者。

    五代,汉,刘审交为汝州防御使,郡人歌之。卒于官,郡人聚哭柩所,列状乞留葬本州界,建祠立碑。诏赠太尉。冯道闻之曰:“子尝为刘汝州僚佐,知其为人廉平慈善,无害之良吏也。民之租税不能减也,徭役不能息也;寒者不能衣也,馁者不能食也。百姓自汲汲然,使君何有于我哉然身死之日,黎民怀感者,诚以不行鞭朴,不行刻剥,不因公以徇私,不容物以利己,薄罚宥过,谨身节用,安俸禄,守礼分而已。”

    刘知远谓晋高祖曰:“愿陛下抚将相以恩,臣请戢士卒以威,恩威兼著,京邑自安,本根安固,则枝叶不伤矣。”知远乃严设科禁,宿卫诸军,无敢犯者。有军士盗纸钱一幞,主者擒之,左右请释之,知远曰:“吾诛其情,不计其直。”竟杀之,由是众皆畏服。

    文学

    齐,谢朓长于五言诗,沈约曰:“二百年来无此诗也。”

    宋,谢惠连十岁能属文,族兄灵运赏之,云:“每有篇章对,惠连辄得佳语。”尝于永嘉西堂思诗,竟日不就,忽梦见惠连,即得“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曰:“此语有神助,非吾语也。”

    宋文帝令群臣作《赤鹦鹉赋》,袁淑文冠当时,见谢庄赋,叹曰:“江东无我,卿当独秀;我若无卿,亦一时之杰也。”

    梁,王筠为诗能用强韵。沈约尝启武帝言:“晚来名家无先筠者。”又谓王志曰:“贤弟子之文章,可谓后来独步。”谢朓尝见语云:“好诗圆美流转如弹丸,近见其数首,方知此言为实。”

    王筠,字元礼,自序云:“少好抄书,老而弥笃。虽偶见瞥观,皆即疏记。后重省览,欢兴弥深。习与性成,不觉笔倦。”

    颜延年问鲍照,己与谢灵运优劣。照曰:“谢,五言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君诗若铺锦列绣,亦雕缋满眼。”延年每薄汤惠休诗,谓人曰:“惠休制作,委巷间歌谣尔,方当误后生。”时议者以廷年、灵运,自潘岳、陆机之后,文士莫及。江右称潘、陆;江左称颜、谢焉。

    齐,衡阳王钧,尝手细写《五经》一部,置于巾箱中,以备遗忘。侍读贺玠对曰:“殿下家有《坟》索,复何须蝇头细书,别藏巾箱中。”答曰:“以便检阅,且一更手写,则永不忘矣。”诸王闻而争效之,巾箱五经自此始也。

    梁,沈约撰《四声谱》,以为在昔词人,累千载而不悟,而独得之胸襟,穷其妙旨。自谓“入神之作”。武帝雅不好焉,尝问周舍曰:“何谓四声?”舍曰:“天子圣哲是也。”然帝竟不甚遵用约也。

    江淹以文章显,晚节才思微退。云为宣城太守时罢归,泊禅灵寺渚,夜梦一人自称张景阳,谓曰:“前寄一匹锦,今可见还。”淹探怀中,得数尺与之。此人大恚曰:“那得割截都尽!”顾见邱迟,谓曰:“馀此数尺,既无所用,以遗君。”自尔,淹文章踬矣。又尝宿于冶亭,梦见一丈夫,自称郭璞,谓曰:“吾有笔在卿处多年,可以见还。”淹乃探怀中,得五色笔一以授之。尔后为诗绝无美句,时人谓之才尽。

    任昉以文才见知,时人云“任笔沈诗”,以昉能为文,约为诗也。昉闻病之,晚节转好作诗,欲以倾沈,然用事过多,属辞不得流便,士子慕之,转为穿凿,于是有才尽之谈矣。

    梁,郑灼性精勤,尤明《三礼》。少时,尝梦与皇侃遇于途,侃谓曰:“郑朗开口。”侃因唾灼口中,自后义理益进。多苦心热,瓜时,以瓜镇心,起便诵读,其笃志如此。

    陈,沈不害通经术,善属文。虽博综经典,而家无卷轴。每制文,操笔立成,曾无寻检。汝南周宏正称之曰:“沈生可谓‘无意圣人者’乎。”

    梁,何思澄与宗人逊,及何子朗,俱擅文名。世人语曰:“人中爽,有子朗。”又语曰:“东海三何,子朗最多。”思澄闻之,曰:“此言误矣,如其不然,故当归逊。”思澄意谓宜在己也。

    北齐,陆又于《五经》最精熟。馆中谓之《石经》,人语曰:“《五经》无对有陆父。”

    后魏,李谧少好学,师事孔璠。数年后,璠还就谧请业。时人语曰:“青成蓝,蓝谢青。师何常在《明经》。”谧每曰:“丈夫拥书万卷,何假南面百城?”遂绝迹下帷,杜门却扫,弃产营书,手自删削,卷无重复者四千有馀矣。

    隋,薛道衡每构文,必隐坐空斋,蹋壁而卧,闻户外有人,便怒,其沉思如此。炀帝即位,献《高祖文皇帝诗》,帝览之不悦曰:“此《鱼藻》之义也。”以事杀之。

    唐,房玄龄在秦王府十馀年,常典管记军符府檄,驻马立成,文约理赡,初无槁草。高祖尝谓侍臣曰:“此人深识机宜,足堪委任。每为吾儿陈事,必会人心千里之外,犹如面语。”

    岑文本草诏、诰,或众务繁凑,即命书僮六七人,随口并写。须臾悉成,亦殆尽其妙。

    太宗既平寇乱,留意儒学,乃于宫城西起文学馆,以待四方文士。杜如晦、房玄龄、于志宁、苏世长、薛收、褚亮、姚思廉、陆德明、孔颖达、李元道、李守素、虞世南、蔡允恭、颜相时、许敬宗、薛元敬、盖文达、苏勖,号“十八学士”,图其形状,题其名字爵里,藏之书府,以彰礼贤之重也。诸学士并给珍膳,分为三番更直,宿于阁下。每军国务静,参谒,即便引见,讨论《坟》籍,商略前载。预入馆者,时所倾慕,谓之“登瀛洲”。

    李守素尤工谱学,自晋、宋以降,四海士流及诸勋贵,华戎阀阅,莫不详究,当时号为“肉谱”。

    虞世南目为人物志,刘祎之以文藻知名,高宗时与元万顷、范履水、苗楚客、周思茂、韩楚宾,皆召入禁中,共撰《列女传》,又密令参决,以分宰相之权,时人谓之“北门学士”。

    苏颋机事填委,文诰皆出其手。中书令李峤叹曰:“舍人思如涌泉,非吾所及也。”

    王方庆赏徐坚文章典实,常称曰:“掌纶诰之选也。”杨再思亦曰:“此凤阁舍人样。如此才识,走避不得。”

    杨炎与常衮并掌纶诰。衮长于除书,炎善为德音。自开元以来,言制诰之美者,时称常、杨焉。

    肃宗赏叹李揆曰:“卿门地、人物、文章,皆当代所推。”故时人称为“三绝”。

    李贺文思体势,如崇岩峭壁,万仞崛起。当时文士从而效之,无能仿佛者。

    张荐祖𬸦儿童时,梦紫色大鸟,五采成文,降于家庭。其祖请之曰:“五色赤文,凤也。紫文,𬸚𬸦也,为凤之佐,吾儿当以文章瑞于明廷。”因名𬸦。蹇味道尝赏之曰:“此生天下无双矣!”凡应八举,皆登甲科”。员半千曰:“张子之文如青钱万简,选中未闻退时。”时因谓之“青钱学士”。

    权德舆于述作特盛,《六经》、百氏,游泳渐渍,其文雅正而宏博。王侯将相洎当时名人薨殁,以铭纪为请者什八九时,时人以为宗匠焉。尤嗜读书,无寸晷暂倦。

    自魏晋以还,为文者多拘偶饰。而经诰之指归,迁雄之气格,不复振起。韩愈所为文,务反近体,杼意立言,自成一家新语,后学之士取为师法,当时作者甚众,无以过之,故世称“韩文”焉。

    王起僻于嗜学,虽官位崇重,耽玩无斁,夙夜孜孜,忘于寝食。无书不览,经目靡遗。

    柳璨为左拾遗,公卿朝野托为笺奏,时誉日洽。以其博奥,目为“柳箧子”。昭宗召为翰林学士,即以为相。任人之速,古无兹例。

    凤阁舍人王勮,勃之弟也。寿春等五王初出阁,同日受册。有司忘载册文,百寮在列,方知阙礼。宰相相顾失色。勮立召书史五人,各令执笔,口占分写,一时俱毕。词理典赡,人皆叹服。

    文士撰碑颂,皆以徐、庾为宗,气调渐劣。富嘉谟与吴少微属词,皆以经典为本,时人钦慕之。文体千变,称为“吴、富体”。

    李邕早擅才名,尤长碑颂。虽贬职在外,中朝衣冠及天下寺观,多持金帛往求其文。前后所制,凡数百首,馈遗亦巨万。时议以自古鬻文获财,未有如邕者。

    元稹论杜甫之诗,云:“上薄《风》、《骚》,下该沈、宋;言夺苏、李,气吞曹、刘。掩颜、谢之孤高;杂徐、庾之流丽,尽得古今之体势,而兼前人之所独专,能所不能,无可无不可。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

    后唐武皇,议欲修好于梁祖。命李袭吉为书云:“毒手尊拳交相于暮夜,金戈铁马蹂践于明时。”梁祖曰:“李公斗绝一隅,安得此文士?如吾之智算,得袭吉之笔,才如虎添翼矣!”

    五代,周,王仁裕年二十五,方有意就学。一夕,梦剖其肠胃,引西江水以浣之。又睹水中砂石,皆有篆文,因取而吞之。及寤,心意豁然。自是性识日高,有诗万馀首,勒成百卷,目之曰《西江集》。盖以尝梦吞西江文石,遂以为名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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