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书治要_(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六 中华文库
群书治要 卷第二十六 唐 魏徵 等奉敕编 景上海涵芬楼藏日本尾张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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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书治要卷第二十六
秘书监巨鹿男臣魏徵等奉 敕撰
魏志下
传
陈思王植字子建每进见难问应声而对特见
𠖥爱既以才见异而丁仪丁廙杨脩等为之羽
翼太祖狐疑几为太子者数矣黄初三年立为
鄄城王太和元年徙为壅丘王三年徙封东阿
王五年上疏求存问亲戚因致其意曰臣闻天
称其高以无不覆地称其广以无不载日月称
其明以无不照江海称其大以无不容故孔子
曰大哉尧之为君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夫天德
之于万物可谓弘广矣盖尧之为教先亲后疏
自近及远周之文王亦崇厥化昔周公吊管蔡
之不咸广封懿亲以藩屏王室传曰周之同盟
异姓为后诚骨肉之恩爽而不离亲亲之义寔
在敦固未有义而后其君仁而遗其亲者也臣
伏惟陛下资帝唐钦明之德体文王翼翼之仁
惠洽椒房恩昭九亲群后百寮番休递上执政
不废于公朝下情得展于私室亲理之路通庆
吊之情展诚可谓恕巳治人推惠施恩者矣至
于臣等㛰媾不通兄弟乖绝吉凶之问塞庆吊
之礼废恩纪之违甚于路人隔阂之异殊于胡
越以一切之制无朝觐之望至于注心皇极结
情紫闼神明知之矣愿陛下沛然诏使诸国
庆问得展以叙骨肉之欢恩全怡怡之笃义妃
妾之家膏沐之遗岁得再通齐义于贵宗等惠
于百司如此则风雅所咏复存于圣世矣臣伏
自思惟无锥刀之用及观陛下之所戒授若以
臣为异姓窃自料度不后于朝士矣若得辞远
游戴武弁解朱组佩靑绂驸马奉车趣得一号
安宅京室执鞭珥笔出从华盖入侍辇毂承答
圣问拾遗左右乃臣丹诚之至愿也远慕鹿鸣
君臣之宴中咏常棣匪他之戒下思伐木友生
之义终怀蓼莪罔极之哀每四节之会块然独
处左右唯仆隶所对唯妻子高谈无所与陈发
义无所与展未尝不闻乐而拊心临觞而叹息
也臣伏以为犬马之诚不能动人譬人之诚不
能动天崩城陨霜臣初信之以臣心况徒虚语
耳若葵藿之倾叶大阳不为之𮞉光亦终向者
诚也窃自比葵藿若降天地之施三光之明
者寔在陛下今之否隔友于同忧而臣独倡言
者窃不愿于圣世使有不𫎇施之物必有惨毒
之怀故柏舟有天只之怨谷风有弃予之叹故
伊尹耻其君不如尧舜臣之愚蔽欲使陛下崇
光日月被时雍之美者是臣㥪㥪之诚也诏报
曰夫忠厚仁及草木则行苇之诗作恩泽衰薄
不亲九属则角之章刺今令诸国兄弟情理
简怠妃妾之家膏沐疏略纵不能敦而睦之王
援古喩义备矣悉矣何言精诚不足以感通哉
夫明贵贱崇亲亲礼贤良顺少长国之纲纪本
无禁诸国通问之诏也矫枉过正下吏惧谴以
至于此耳巳敕有司如王所诉植复上疏陈审
举之义曰臣闻天地协气而万物生君臣合德
而庶政成五帝之世非皆智三季之末非皆愚
用与不用知与不知也书曰有不世之君必能
用不世之臣用不世之臣必能立不世之功昔
乐毅奔赵心不忘燕廉颇在楚思为赵将臣生
乎乱长乎军又数承教于武皇帝伏见行师用
兵之要不必取孙吴而暗与之合窃揆之于心
常愿得一奉朝觐排金门蹈玉陛列有职之臣
赐须臾之间使臣得一散所怀摅尽蕴积死不
恨矣然天高听远情不上通徒独望靑云而拊
心仰高天而叹息耳屈平曰国有骥而不知乘
焉遑遑而更索昔管蔡放诛周邵作弼叔鱼陷
刑叔向匡国三监之舋臣自当之二南之辅求
必不远华宗贵族藩王之中必有应斯举者故
传曰无周公之亲不得行周公之事唯陛下少
留意焉近者汉氏广建藩王丰则连城数十约
则飨食祖祭而巳未若姬周之树国五等之品
制也若扶苏之谏始皇淳于越难周靑臣可谓
知时变矣能使天下倾耳注目者当权者是矣
故谋能移主威能慑下豪右执政不在亲戚权
之所在虽疏必重势之所去虽亲必轻盖取齐
者田族非吕宗也分晋者赵魏非姬姓也唯陛
下察之苟吉专其位凶离其患者异姓之臣也
欲国之安祈家之贵存共其荣没同其祸者公
族之臣也今反公族疏而异姓亲臣窃惑焉今
臣与陛下践冰履炭高下共之岂得离陛下哉
不胜愤懑拜表陈情若有不合乞且藏之书府
不便灭弃臣死之后事可思〈魏略曰植以近前诸国士息巳见发〉
〈其遗稚弱在者无几而复被取乃上书曰臣闻古之圣君与日月齐其明四时等其信恩不〉
〈中绝教无二可以此临朝则臣下知所死矣受任在万里之外审主之所以授官必巳之可以〉
〈投命虽有构会之徒泊然不以为惧者盖君臣相信之明效也臣初受封策书曰植受兹靑社〉
〈为魏藩辅而所得兵百五十人皆年在耳顺或不逾矩虎贲官骑及亲事凡二百馀人皆使年〉
〈壮备有不虞检校乘城顾不足以自救况皆复耄耋罢曵乎而名为魏东藩使屏翰王室臣窃〉
〈自羞矣就之诸国国有士子合不过五百人伏以为三军益损不复赖此方外定否必当须办〉
〈者臣愿将部曲倍道奔赴夫妻襁子弟怀粮蹈锋履刄以殉国难何伹习业小儿哉愚诚以〉
〈挥涕增河鼷鼠飮海于朝万无损益于臣家计甚有废损又臣士息前后三送兼人巳竭唯尚〉
〈有小儿七八岁巳上十六七巳还三十馀人今部曲皆年耆卧在床席非糜不食眼不能视气〉
〈息裁属者凡三十七人疲瘵风靡疣盲聋聩者二十三人唯正须此小儿大者可备宿卫虽不〉
〈足以御冦粗可以警小盗小者未堪大使为可使耘锄秽草驱护鸟雀休候人则一事废一日〉
〈猎则众业散不亲自经营则功不摄常自躬亲不委下吏而巳陛下圣仁恩诏三至士子给国〉
〈长不复发明诏之下有若皦日保金石之恩必明神之信定习业者并复见送晻若昼晦怅然〉
〈失图伏以为陛下既爵臣百僚之右居潘国之任为置卿士屋名为宫冢名为陵不使其危居〉
〈独立无异于凡庶若陛下听臣悉还部曲罢官属省监官使解玺释绂追柏成子仲之业营颜〉
〈渊原宪之事居子臧之庐宅延陵之室如此虽进无成功退有可守节身死之日犹松乔也然〉
〈伏度国朝终未肯听臣之若是固当羁绊于世绳维系于禄位怀屑屑之小忧执无巳之百念〉
〈安得荡然肆志逍遥于宇宙之外哉此愿未从陛下必欲崇亲亲笃骨肉润白骨而荣枯木者〉
〈唯遂仁德以副前恩有诏皆遂还之也〉
六年封植为陈王时法制待藩国既自峻逼寮
属皆贾竖下才兵人给其残老大数不过二百
人十一年而三徙都常汲汲无欢遂发疾薨〈孙盛〉
〈曰异哉魏氏之封建也不度先王之典不思藩屏之术违敦穆之风背维城之义汉初之封或〉
〈权侔人主虽云不度时势然也魏氏诸侯陋同匹夫虽惩七国矫枉过也且魏之代汉非积德〉
〈之由风泽既微六合未一而雕翦枝干委权异族势同瘣木危若巢幕不嗣忽诸非天丧也五〉
〈等之制万世不易之典六代兴亡曹冏论之详矣〉
中山恭王衮每兄弟游娱衮独谭思经典文学
防辅遂共表称陈衮美衮闻之大惊惧责让文
学曰修身自守常人之行耳而诸君乃以上闻
是适所以增其累也且如有善何患不闻而
遽共如是是非益我其诚愼如此衮尚约俭教
敕妃妾纺绩织絍习为家人之事衮病困令世
子曰汝幼少未闻义方早为人君伹知乐不知
苦必将以骄奢为失也接大臣务以礼虽非大
臣老者犹宜答拜事兄以敬恤弟以慈兄弟有
不良之行当造膝谏之谏之不从流涕喩之喩
之不改乃白其母若犹不改当以奏闻并辞国
土与其守𠖥罹祸不若贫贱全身也此亦谓大
罪恶耳其微过细愆故当奄覆之嗟乎小子愼
脩乃身奉圣朝以忠贞事太妃以孝敬闺闱之
内奉令于太妃阃阈之外受教于沛王无怠乃
心以慰余灵薨诏使大鸿胪持节典护丧事赠
𮚐甚厚评曰魏氏王公徒有国土之名而无社
稷之实又禁防拥隔同于囹圄位号靡定大小
岁易骨肉之恩乖棠棣之义废为法之弊一至
于此乎〈魏氏春秋载宗室曹冏上书曰臣闻古之王者必建同姓以明亲亲必树异姓〉
〈以明贤贤故传曰庸亲亲眤近尊贤书曰克明俊德以亲九族诗云怀德惟宁宗子维城由〉
〈斯观之非贤无与兴功非亲无与辅治也夫亲亲之道专用则其渐也微弱贤贤之道偏任则〉
〈其弊也劫夺先圣知其然也故博兼亲疏而并用之近则有宗盟藩卫之固远则有仁贤辅佐〉
〈之助兴则有与共其治衰则有与守其土安则有与享其福危则有与同其祸夫然故能有其〉
〈国家本枝百世也今魏尊尊之法虽明亲亲之道未备诗不云乎鹡鸰在原兄弟急难以斯言〉
〈之明兄弟相救于丧乱之际同心于忧祸之间虽有阋墙之忿不忘御侮之事何则忧患同也〉
〈今则不然或任而不重或释而不任一旦疆场称警关门反拒股肱不扶胸心无卫臣窃惟此〉
〈寝不安席谨撰合所闻叙论成败论曰昔夏殷周历世数十而秦二世而亡何则三代之君与〉
〈天下共其民故天下同其忧也秦王独制其民故倾危莫救也夫与人共其乐者人必忧其忧〉
〈与人同其安者人必拯其危先王知独治之不能久也故与人共治之知独守之不能固也故〉
〈与人共守之兼亲疏而两用参同异而并建是以轻重足以相镇亲疏足以相卫并兼路塞逆〉
〈节不生及其衰也桓文帅礼王纲弛而复张诸侯傲而复肃二霸之后浸以陵迟吴楚慿江汉〉
〈固方城虽心希九鼎而畏迫宗姬奸情散于匈怀逆谋消于唇吻斯岂非信重亲戚任用贤〉
〈能枝叶硕茂本根赖之与自此之后转相攻伐曁于战国诸姬微矣至于王赧降为庶人犹枝〉
〈叶相持得居虚位海内无主四十馀年秦据形胜之地骋谲诈之术至于始皇乃定天位旷日〉
〈若彼用力若此岂非深固根蒂不㧞之道乎秦观周之弊以为小弱见夺于是废五等之爵立〉
〈郡县之官子弟无尺寸之封功臣无立锥之土内无宗子以自毗辅外无诸侯以为藩卫仁心〉
〈不加于亲戚惠泽不流于枝叶譬犹芟刈股肱独任胸腹浮舟江海弃捐楫棹观者为之寒心〉
〈而始皇晏然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岂不悖哉至于身死之日无〉
〈所寄付委天下之重于凡人之手托废立之命于奸臣之口至令赵高之徒诛锄宗室胡亥少〉
〈习刻薄之教长遭凶父之业不能改制易法𠖥任兄弟而乃师谭申商咨谋赵高自幽深宫委〉
〈政谗贼身残望夷求为黔首岂可得哉遂乃郡国离心众庶溃叛胜广倡之于前刘项弊之于〉
〈后向使始皇纳淳于之策抑李斯之论割裂州国分王子弟封三代之后报功臣之劳士有常〉
〈君人有定主枝叶相扶首尾为用虽使子孙有失道之行时人无汤武之贤奸谋未发而身巳〉
〈屠戮何区区之陈项而得措其手足哉故汉祖奋三尺之剑驱乌集之众五年之中而成帝业〉
〈自开辟巳来其兴立功未有若汉祖之易者也夫伐深根者难为功摧枯朽者易为力理势〉
〈然也汉监秦之失封殖子弟及诸吕擅权图危刘氏而天下所以不倾动者百姓所以不易心〉
〈者徒以诸侯强大盘石胶固东牟朱虚受命于内齐代吴楚作卫于外也向使高祖踵亡秦之〉
〈法忽先王之制则天下巳传非刘氏有也然高祖封建地过古制大者跨州兼郡小者连城数〉
〈十上下无别权侔京室故有吴楚七国之患贾谊曰诸侯强盛长乱起奸莫若众建诸侯而少〉
〈其力则下无背叛之心上无诛伐之事文帝不从至于孝景猥用晁错之计削黜诸侯亲者怨〉
〈恨疏者震恐吴越倡谋五国从风兆发高帝舋锺文景由宽之过制急之不渐故也所谓末大〉
〈必折尾大难掉尾同于体犹或不从况乎非体之尾其可掉哉武帝从主父之策下推恩之令〉
〈自是之后齐分为七赵分为六淮南三割梁代五分遂以陵迟子孙微弱衣食租税不预政事〉
〈或以酎金免削或以无后国除至于成帝王氏擅朝刘向谏曰臣闻公族者国之枝叶枝叶落〉
〈则本根无所庇荫其言深切多所称引成帝虽悲伤叹息而不能用至于哀平异姓秉权假周〉
〈公之事而为田常之乱高拱而窃天位一朝而臣四海汉宗室王侯解印释绶贡奉社稷犹惧〉
〈不得为臣妾或乃为之符命颂莽恩德岂不哀哉由斯言之非宗子独忠孝于惠文之间而叛〉
〈逆于哀平之际也徒权轻势弱不能有定耳赖光武皇帝挺不世之姿禽王莽于巳成绍汉嗣〉
〈于既绝斯岂非宗子之力耶而曾不监秦之失策袭周之旧制踵亡国之法而徼幸无疆之期〉
〈至于桓灵阉竖执衡朝无死难之臣外无同忧之国君立于上臣弄权于下本末不能相御〉
〈身首不能相使由是天下鼎沸奸凶并争宗庙焚为灰烬宫室变为榛薮居九州之地而身无〉
〈所安处悲夫汉氏奉天禅位于大魏大魏之兴于今二十四年矣观五代之存亡而不用其长〉
〈策睹前车之倾覆而不改其辙迹子弟王空虚之地君不使之民宗室窜于闾阎不闻国之〉
〈政权均匹夫势齐凡庶内无深根不㧞之固外无盘石宗盟之助非所以保安社稷为万世之〉
〈策且今之州牧郡守古之方伯诸侯皆跨有千里之土兼军武之任或比国数人或兄弟并据〉
〈而宗室子弟曾无一人间厕其间非所以强干弱枝备万一之虞也今之用贤或超为名都之〉
〈主或为偏师之帅而宗室有文者必限小县之宰有武者必置于百人之上使夫廉高之士毕〉
〈志于衡轭之内才能之人耻与非类为伍非所以劝进贤能褒异宗室之礼夫泉涸则流竭根〉
〈朽则叶枯枝繁者荫根条落者本故语曰百足之虫至死不僵扶之者众也此言虽小可以〉
〈譬大且墉基不可仓卒而成威名不可一朝而立皆为之有渐建之有素譬之种树久则深固〉
〈其根本茂盛其枝叶若造次徙于山林之中植于宫阙之下虽壅之以黑坟暖之以春日犹不〉
〈救于枯槁何暇蕃育哉夫树犹亲戚土犹士民建置不久则轻下慢上平居犹惧其离叛危急〉
〈将如之何是以圣王安而不逸以虑危也存而设备以惧亡也故疾风卒至而无摧㧞之忧天〉
〈下有变而无倾危之患矣〉
王粲字仲宣山阳人也拜侍中始文帝为五官
将及平原侯植皆好文学粲与徐干陈琳阮瑀
应玚刘祯并见友善琳字孔璋避难冀州袁绍
使典文章〈魏氏春秋载绍使琳作檄文曰司空曹操祖父腾故中常侍与左悺徐璜〉
〈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丐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
〈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令德僄狡锋侠好乱乐祸幕府昔遇董卓侵官暴国方罗英雄弃瑕录〉
〈用谓其鹰犬之才𤓰牙可任遂乘资䟦扈肆行酷裂割剥元元残贤害善放志专行威劫省禁〉
〈卑侮王宫败法乱纪坐召三台专制朝政爵赏由心刑罚由口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群谈〉
〈者𫎇显诛腹议者𫎇隐戮道路以目百寮钳口梁孝王先帝母弟坟陵尊显操率将士亲临发〉
〈掘破棺裸尸略取金宝又署发丘中郎将模金校尉所过堕突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官而行〉
〈桀虏之态殄国虐民毒流人鬼加其细政苛惨科防互设缯缴充蹊坑阱塞路历观古今书籍〉
〈所载贪残虐烈无道之臣于操为甚〉袁氏败琳归太祖太祖谓曰
卿昔为本初移书伹可罪状而巳恶恶止其
身何乃上及父祖耶琳谢罪〈文士传称琳谢曰楚汉未分蒯通进〉
〈策于韩信干时之战管仲肆力于子纠唯欲效计其主取祸一时故跖之客可使刺由桀之犬〉
〈可使吠尧也今明公必能进贤于忿后弃愚于爱前四方革命而英豪托心矣唯明公裁之太〉
〈祖爱才而不咎也〉太祖以琳为军谋祭酒管记室
卫觊字伯儒河东人也为尚书明帝即位百姓
凋匮而役务方殷觊上疏曰夫变情厉性强所
不能人臣言之既不易人主受之又艰难且人
之所乐者富贵荣显也所恶者贫贱死亡也然
此四者君上之所制君爱之则富贵显荣君恶
之则贫贱死亡顺指者爱所由来也逆意者恶
所从至也故人臣皆争顺指而避逆意非破家
为国杀身成君者谁能犯颜色触忌讳建一言
开一说哉陛下留意察之则臣下之情可见矣
今议者多好悦耳其言治则比陛下于尧舜其
言征伐则比二虏于狸鼠臣以为不然汉文之
时诸侯强大贾谊累息以为至危况今四海之
内分而为三群士陈力各为其主是与六国分
治无以为异也当今千里无烟遗民困苦陛下
不善留意将遂凋弊难可复振礼天子之器必
有金玉之饰飮食之肴必有八珍之味至于凶
荒则彻膳降服然则奢俭之节必视世之丰约
也武帝之时后宫食不过一肉衣不用锦绣茵
蓐不缘饰器物无丹漆用能平定天下遗福子
孙此皆陛下之所亲览也当今之务宜君臣上
下量入为出深思句践滋民之术由恐不及而
尚方所造金银之物渐更增广侈靡日崇帑藏
日竭昔汉武信神仙之道谓当得云表之露以
飡玉屑故立仙掌以承高露陛下至通每所非
笑汉武有求于露而由尚见非陛下无求于露
而空设之不益于好而糜费功夫诚皆圣虑所
宜裁制也
刘廙字恭嗣南阳人也为五官将文学魏讽反
廙弟伟为讽所引当相坐诛太祖令曰叔向不
坐弟虎古之制也特原不问〈廙别传载廙表论治道曰昔周有乱〉
〈臣十人有妇人焉孔子称才难不其然乎明贤者难得也况乱弊之后百姓雕尽士之存者盖〉
〈亦无几其股肱大职及至州郡督司边方重任虽备其官亦未得其人也此非选者之不用意〉
〈盖才匮使之然耳况长吏巳下群职小任能皆简练备得其人乎其计莫如督之以法也不尔〉
〈而数转易往来不巳送迎之烦不可胜计转易之间辄有奸巧既于事不省而为政者亦以其〉
〈不得久安之故知惠益不得成于巳而苟且之可免于患皆将不念尽心于恤民而梦想于声〉
〈誉此非所以为政之本意也今之所以为黜陟者近颇以州郡之毁誉听往来之浮言耳非皆〉
〈得其事实而课其能否也长吏之所以为佳者奉法也忧公也恤民也此三事者或州郡有所〉
〈不便往来者有所不安而长吏执之不巳于治虽得计其声誉未为美屈而从人于治虽失计〉
〈其声誉必集也长吏皆知黜陟之在于此也亦何能不去本而就末哉以为长吏皆宜使少久〉
〈足使自展岁课之能三年总计乃加黜陟课之皆当以事不得依名也事者皆以其户口率其〉
〈垦田之多少及盗贼发兴民之亡叛者为得之计如此行之则无能之吏脩名无益有能之〉
〈人无名无损法之一行虽无部司之监奸誉妄毁可得而尽也事上太祖甚善之〉
陈群字长文颍川人也为司空录尚书事靑龙
中营治宫室百姓失农时群上疏曰禹承唐虞
之盛犹卑宫室而恶衣服况今丧乱之后人民
至少吴蜀未灭社稷不安今舍此急而先宫室
臣惧百姓遂困将何以应敌此安危之机也唯
陛下虑之帝答曰王者宫室亦宜并立灭贼之
后伹当罢守耳岂可复兴役耶是故君之职萧
何之大略也群又曰昔汉祖唯与项羽争天下
羽巳灭宫室烧焚是以萧何起武库太仓皆是
要急然犹非其壮丽今二虏未平诚不宜与古
同也夫人之所欲莫不有辞况乃天下莫之敢
违前欲坏武库谓不可不坏也后欲置之谓不
可不置也若必作之固非臣下辞言所屈若少
留神卓然𮞉意亦非臣下之所及也汉明帝欲
起德阳殿锺离意谏即用其言后乃复作之殿
成谓群臣曰锺离尚书在不得成此殿也夫王
者岂惮一臣盖为百姓也今臣曾不能少凝圣
听不及意远矣帝于是有所减省
陈矫字季弼广陵人也迁尚书令明帝尝卒至
尚书门矫跪问帝曰陛下欲何之曰欲案行文
书耳矫曰此自臣职分非陛下所宜临也若臣
不称其职则请就黜退陛下宜还帝惭回车而
反其亮如此
卢毓字子家𣵠郡人也靑龙中入为侍中侍中
高堂隆数以宫室事切谏帝不悦毓进曰臣闻
君明则臣古之圣王恐不闻其过故有敢谏
之鼓近臣尽规此乃臣等所以不及隆隆诸生
名为狂陛下宜容之为吏部尚书前此诸葛
诞等驰名誉有四窗八达之诮帝深疾之时举
中书郞诏曰得其人与否在卢生耳选举莫取
有名名如画地作饼不可啖毓对曰名不足以
致异人而可以得常士常士畏教慕善然后有
名非所当疾也愚臣既不足以识异人又主者
正以循名案常为职伹当有以验其后故古者
敷奏以言明试以功帝纳其言
和洽字阳士汝南人也为丞相掾属时毛玠崔
琰并以忠淸干事其选用先尚俭节洽言曰天
下大器在位与人不可以一节俭也俭素过中
自以处身则可以此格物所失或多今朝廷之
仪吏著新衣乘好车者谓之不淸形容不饰衣
裘弊坏者谓之廉㓗至令士大夫故污辱其衣
藏其舆服朝府大吏或自挈壶餐以入官寺夫
立教观俗贵处中庸为可继也今崇一概难堪
之行以检殊涂勉而为之必有疲瘁古之大教
务在通人情而凡激诡之行则容隐伪矣〈孙盛曰夫〉
〈矫枉过正则巧伪滋生以克训下则民志险隘非圣王所以陶化万物闲邪存诚之道和洽之〉
〈言于是允矣〉魏国既建为侍中后有白毛玠谤毁太
祖太祖见近臣怒甚洽陈玠素行有本求案实
其事罢朝太祖令曰今言事者白玠不伹谤吾
也乃复为崔琰觖望此损君臣恩义妄为死友
怨叹殆不可也和侍中比求实之所以不听
欲重参之耳洽对曰如言玠罪过深重非天地
所覆载臣非敢曲理玠以枉大伦也以玠出群
吏之中特见㧞擢显在首职历年荷𠖥刚忠
公为众所惮不宜有此然人情难保要宜考核
两验其实今圣恩含垢之仁不致之于理
更使曲之分不明疑自近始太祖曰所以不
考欲两全玠及言事者耳洽对曰玠信有谤上
之言当肆之市朝若玠无此言事者加诬大臣
以误主听二者不加检核臣窃不安太祖曰方
有军事安可受人言便考之耶转为太常淸贫
守约至卖田宅以自给明帝闻之加赐谷帛
杜袭字子绪颍川人也为侍中将军许攸拥部
曲不附太祖而有谩言太祖大怒先欲讨之群
臣多谏可招怀攸共讨强敌太祖横刀于膝作
色不听袭入欲谏太祖逆谓之曰吾计巳定卿
勿复言之袭曰若殿下计是耶臣方助殿下成
之若殿下计非耶虽成宜改之殿下逆臣令勿
言何待下之不阐乎太祖曰许攸慢吾如何可
置乎袭曰殿下谓许攸何如人耶太祖曰凡人
也袭曰夫唯贤知贤唯圣知圣凡人安能知非
凡人邪方今豺狼当路而狐狸是先人将谓殿
下避强攻弱进不为勇退不为仁臣闻千石之
弩不为鼷鼠发机万钧之钟不以莛撞起音今
区区之许攸何足以劳神武哉太祖曰善遂厚
抚攸攸即归服
高柔字文慧陈留人拜丞相理曹掾时置校事
卢洪赵达等使察群下柔谏曰设官分职各有
所司今置校事既非居上信下之旨又达等数
以憎爱擅作威福宜检治之太祖曰卿知达等
恐不如吾也要能刺举而辨众事使贤人君子
为之则不能也昔叔孙通用群盗良有以也达
等后奸利发太祖杀之以谢于柔文帝践祚转
治书执法时民间数有诽谤妖言帝疾之有妖
言辄杀而赏告者柔上疏曰今妖言者必戮告
之者辄赏既使过误无反善之路又将开凶狡
之群相诬罔之渐诚非所以息奸省讼缉熙治
道也昔周公作诰称殷之祖宗咸不顾小人之
怨在汉太宗亦除妖言诽谤之令臣愚以为宜
除妖谤赏告之法以隆天父养物之仁帝不即
从而相诬告者滋甚帝乃下诏敢以诽谤相告
以所告罪罪之于是遂绝迁为廷尉明帝即位
时猎法甚峻而典农刘龟窃于禁内射兔其功
曹张京诣校事言之帝匿京名收龟付狱柔表
请告者名大怒曰刘龟当死乃敢猎吾禁地送
龟廷尉廷尉便当考掠何复请告者主名吾岂
妄收龟邪柔曰廷尉天下之平也安得以至尊
喜怒而毁法乎重复为奏辞指深切帝意寤乃
下京名即还讯各当其罪
辛毗字佐治颍川人也文帝践祚迁侍中帝欲
徙冀州士家十万户实河南时连蝗民饥群司
以为不可而帝意甚盛毗与朝臣俱求见帝知
其欲谏作色以见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
家其计安出帝曰卿谓我徙之非邪毗曰诚以
为非帝曰吾不与卿共议毗曰陛下不以臣不
肖置之左右厕之谋议之官安得不与臣议也
臣所云非私也乃社稷之虑安得怒臣帝不答
起入内毗随而引其裾帝遂奋衣不还良久乃
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耶毗曰今徙既失人
心又无以食也帝遂徙其半尝从帝射雉帝曰
射雉乐哉毗曰于陛下甚乐于群下甚苦帝黙
然后遂为之希出明帝即位时中书监刘放令
孙资见信于主制断时政大臣莫不交好而毗
不与往来毗子敞谏曰今刘孙用事众皆影附
大人宜小降意和光同尘不然必有谤言毗正
色曰主上虽未称聪明不为暗劣吾之立身自
有本末就刘孙不平不过令吾不作三公而巳
何危害之有焉有大丈夫欲为公而毁其高节
者耶冗从仆射毕䡄表言尚书仆射王思精勤
旧吏忠亮计略不如辛毗毗宜代思帝以访放
资放资对曰陛下用思者诚欲取其效力不贵
虚名也毗实亮然性刚而专圣虑所当深察
也遂不用出为卫尉
杨阜字义山天水人也为将作大匠时初治宫
室发美女充后庭数出入弋猎阜上疏曰陛下
奉武皇帝开拓之大业守文皇帝克终之元绪
诚宜思齐往古圣贤之善治总观季世放荡之
恶政所谓善治者务俭约重民力也所谓恶政
者从心恣欲触情而发也惟陛下稽古世代之
初所以明赫及季世所以衰弱至于泯灭近览
汉末之变足以动心诫惧矣曩使桓灵不废高
祖之法文景之恭俭太祖虽有神武于何所施
其能耶而陛下何由处斯尊哉今吴蜀未定军
旅在外愿陛下动则三思虑而后行重愼出入
以往鉴来言之若轻成败甚重诏报曰间得密
表先陈往古明王圣主以讽暗政切至之辞𣢾
诚笃实将顺匡救备悉矣览思苦言吾甚嘉之
迁少府后诏大议政治之不便于民者阜议以
为致治在于任贤兴国在于务农若舍贤而任
所私此忘治之甚者也广开宫馆高为台榭以
妨民务此害农之甚者也百工不敦其器而竞
作奇巧以合上欲此伤本之甚者也孔子曰苛
政甚于猛虎今守功文俗之吏为政不通治体
苟好烦苛此乱民之甚者也当今之急宜去四
甚帝既新作许昌宫又营洛阳宫殿观阁阜上
疏曰古之圣帝明王未有极宫室之高丽以雕
弊百姓之财力者也桀作琁室𧰼廊纣为倾宫
鹿台以丧其社稷楚灵以筑章华而身受其祸
秦始皇作阿房而殃及其子二世而灭夫不度
万人之力以从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陛下当
以尧舜禹汤文武为法则夏桀殷纣楚灵秦皇
为深诫巍巍大业犹恐失之不夙夜敬止允恭
恤民而自逸唯宫室是侈是饰必有顚覆危亡
之祸方今二虏合从谋危宗庙十万之军东西
奔赴边境无一日之娱农夫废业民有饥色陛
下不是为忧而营作宫室无有巳时君作元首
臣为股肱存亡一体得失同之臣虽驽怯敢忘
争臣之义言不切至不足以感寤陛下陛下不
察臣言恐皇祖烈考之祚将坠于地使臣身死
有补万一则死之日犹生之年也奏御天子感
其忠言手笔诏答
高堂隆字升平泰山人也为散骑常侍靑龙中
大治殿舍西取长安大钟隆上疏曰昔周景王
不仪刑文武之明德忽公旦之圣制既铸大钱
又作大钟单穆公谏而不听泠州鸠对而不从
遂迷不反周德以衰良史记焉以为永鉴然今
之小人好说秦汉之奢靡以荡圣心求取亡国
不度之器劳役费损以伤德政非所以兴礼乐
之和保神明之休也是日帝幸上方隆与卞兰
从帝以隆表授兰使难隆曰兴衰在政乐何为
也化之不明岂钟之罪隆对曰夫礼乐者为治
之大本也故箫韶九成凤皇来仪雷鼓六变天
神以降政是以平刑是以错和之至也新声发
响商辛以殒大钟既铸周景以弊存亡之机恒
由此作安在废兴之不阶也君举必书古之道
也作而不法何以示后帝称善迁侍中犹领太
史令崇华殿灾诏问隆此何咎于礼宁有祈禳
之义乎对曰夫灾变之发皆所以明教戒也惟
率礼脩德可以胜之易传曰上不俭下不节孽
火烧其室又曰君高其台天火为灾此人君苟
饰宫室不知百姓空竭故天应之以旱火从高
殿起也上天降鉴故谴告陛下陛下宜增崇人
道以答天意陵霄阙始构有鹊巢其上帝以问
隆对曰诗云惟鹊有巢惟鸠居之今兴宫室而
鹊巢之此宫室未成身不得居之象也夫天道
无亲唯与善人不可不深虑夏商之季皆继体
也不钦承上天之明命惟谗谄是从废德适欲
故其亡也忽焉臣备腹心苟可以繁祉圣躬安
存社稷虽灰身破族犹生之年也岂惮忤逆之
灾而令陛下不闻至言乎于是帝改容动色帝
愈增崇宫殿雕饰观阁凿太行之石英采谷城
之文石起景阳山于芳林之园建昭阳殿于大
极之北铸作黄龙凤鸟奇伟之兽饰陵云台陵
霄阙百役繁兴作者万数公卿以下至于学生
莫不展力帝乃躬自掘土以率之而辽东不朝
悼皇后崩天作淫雨冀州水出漂没民物隆上
疏切谏曰昔在伊唐洪水滔天灾眚之甚莫过
于彼力役之兴莫久于此尧舜君臣南面而巳
禹敷九州庶士庸各有等差君子小人物有
服章今无若时之急而使公卿大夫并与厮徒
共供事役闻之四夷非嘉声也之竹帛非令
名也是以古先哲王畏上天之明命矜矜业业
惟恐有违灾异既发惧而脩政未有不延期流
祚者也爰及末叶暗君荒主不崇先王之令䡄
不纳正士之言以遂其情志恬忽变戒未有
不至于顚覆者也秦始皇不筑道德之基而筑
阿房之宫不忧萧墙之变而脩长城之役当其
君臣为此计也亦欲立万世之业使子孙长有
天下岂意一朝匹夫大呼而天下倾覆哉故臣
以为使先代之君知其所行必将至于败则弗
为之矣是以亡国之主自谓不亡然后至于亡
贤圣之君自谓将亡然后至于不亡昔汉文帝
称为贤主躬行约俭惠下养民而贾谊方之以
为天下倒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
为长叹息者三况今天下雕弊民无儋石之储
国无终年之畜外有强敌六军暴边内兴土功
州郡骚动若有冦警则臣惧板筑之士不能投
命虏庭矣又将吏奉禄稍见折减方之于昔五
分居一夫禄赐谷帛人主之所以惠养吏民而
为之司命者也若今有废是夺其命既得之而
又失之此生怨之府也今陛下所与共坐廊庙
治天下者非三司九列则台阁近臣皆腹心造
膝宜在无讳若见丰省而不敢以告从命奔走
唯恐不胜是则具臣非鲠辅也昔李斯教秦二
世曰为人主而不恣睢命之曰天下桎梏二世
用之秦国以覆斯亦灭族是以史迁议其不正
谏而为世诫书奏帝览焉谓中书监令曰观隆
此奏使朕惧哉隆疾笃口占上疏曰臣常疾世
主莫不思绍尧舜汤武之治而蹈踵桀纣幽厉
之迹莫不蚩笑季世惑乱亡国之主而不登践
虞夏殷周之䡄悲夫寻观三代之有天下圣贤
相承历载数百尺土莫非其有一民莫非其臣
癸辛之徒恃其旅力知足以拒谏才足以饰非
谄谀是尚台观是崇淫乐是好倡优是悦上天
不蠲眷然回顾宗国为墟天子之尊汤武有之
岂伊异人皆明王之胄也且当六国之时天下
殷炽秦既兼之不脩圣道乃构阿房之宫筑长
城之守矜夸中国威服百蛮天下震竦道路以
目自谓本枝百世永洪晖岂悟二世而灭社
稷崩圯哉臣观黄初之际异类之鸟育长燕巢
口爪胸赤此魏室之大异也宜防鹰掦之臣于
萧墙之内可选诸王使君国典兵往往棋跱镇
抚皇畿翼亮帝室昔周之东迁晋郑是依汉吕
之乱实赖朱虚盖前代之明鉴也夫皇天无亲
唯德是辅民咏德政则延期过历下有怨叹则
掇录授能由此观之则天下之天下也非独陛
下之天下也臣百疾所钟气力稍微辄自舆出
还舍若遂沈沦魂而有知结草以报
田豫字国让渔阳人也为护乌丸校尉〈魏略曰鲜卑素〉
〈利等数来客见多以牛马遗豫豫转送官胡乃密怀金三十斤谓豫曰我见公贫故前后遗公〉
〈牛马公辄送官今密以此上公可以为家资豫张袖受之答其厚意胡去之后皆悉付外于是〉
〈诏褒之曰昔魏绛开怀以纳戎今卿举袖以受狄金朕甚嘉焉乃赐靑缣五百匹也〉
徐邈字景山燕国人也为凉州刺史西域流通
荒戎入贡皆邈勋也赏赐皆散与将士无入家
者妻子衣食不充天子闻而嘉之随时供给其
家弹邪绳枉州界肃淸嘉平六年朝廷追思淸
节之士诏曰夫显贤表德圣王所重举善而教
仲尼所美故司空徐邈征东将军胡质卫尉田
豫皆服职前朝历事四世出统戎马入赞庶政
忠淸在公忧国忘私不营产业身没之后家无
馀财朕甚嘉之其赐邈等家谷二千斛钱三十
万布告天下
王昶字文舒太原人也迁兖州刺史为兄子及
子作名字皆依谦实以见其意故兄子黙字处
静沈字处道其子浑字玄冲深字道仲遂书戒
之曰夫人为子之道莫大于宝身全行以显父
母此三者人知其善而或危身破家陷于灭亡
之祸者何也由所祖习非其道也夫孝敬仁义
百行之首而立身之本也孝敬则宗族安之仁
义则鄕党重之此行成于内名著于外者矣若
不笃于至行而背本逐末以陷浮华焉以成朋
党焉浮华则有虚伪之累朋党则有彼此之患
此二者之戒照然著明而循覆车滋众逐末弥
甚皆由惑当时之誉昧目前之利故也夫富贵
声名人情所乐而君子或得而不处何也恶不
由其道耳患人知进而不知退知欲而不知足
故有困辱之累悔吝之咎语曰不知足则失所
欲故知足之足常足矣览往事之成败察将来
之吉凶未有干名要利欲而不厌而能保世持
家永全福禄者也欲使汝曹立身行巳遵儒者
之教履道家之言故以玄黙冲虚为名欲使汝
曹顾名思义不敢违越也古者盘杅有铭几杖
有诫俯仰察焉用无过行况在巳名可不戒之
哉夫物速成则疾亡晩就则善终朝华之草夕
而零落松柏之茂隆寒不衰是以大雅君子恶
速成戒阙党也若范丐对秦客至武子击之折
其委笄恶其掩人也夫人有善鲜不自伐有能
者寡不自矜伐则掩人矜则陵人掩人者人亦
掩之陵人者人亦陵之故三郤为戮于晋王叔
罪于周不唯矜善自伐好争之咎乎故君子
不自称非以让人恶其盖人也夫能屈以为伸
让以为得弱以为强鲜不遂矣夫毁誉爱恶之
原而祸福之机也是以圣人愼之孔子曰吾之
于人谁毁谁誉如有所誉必有所试以圣人之
德犹尚如此况庸庸之徒而轻毁誉哉昔伏波
将军马援戒其兄子言闻人之恶当如闻父母
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道也斯戒至矣人或
毁巳当退而求之于身若巳有可毁之行则彼
言当矣若巳无可毁之行则彼言妄矣当则无
怨于彼妄则无害于身又何反报焉且闻人毁
巳而忿者恶丑声之加人也人报者滋甚不如
黙而自脩也谚曰救寒莫如重裘止谤莫如自
脩斯言信矣若与是非之士凶险之人近犹不
可况与对校乎其害深矣可不愼与吾与时人
从事虽出处不同然各有所取颍川郭伯益好
尚通达敏而有知其为人弘旷不足轻贵有馀
得其人重之如山不得其人忽之如草吾以所
知亲之眤之不愿儿子为之北海徐伟长不治
名高不求苟得澹然自守唯道是务其有所是
非则托古人以见其意当时无所褒贬吾敬之
重之愿儿子师之乐安任昭先淳粹履道内敏
外恕处不避洿怯而义勇吾友之善之愿儿子
遵之若引而申之触类而长之汝其庶几举一
隅耳及其用财先九族其施舍务周急其出入
存故老其议论贵无贬其进仕尚忠节其取人
务道实其处世戒骄淫其贫贱愼无戚其进退
念合宜其行事加九思如此而巳吾复何忧哉
锺会字士季颍川人也司马文王欲图蜀以会
为镇西将军从骆谷入姜维等悉降会诏以会
为司徒会内有异志因邓艾承制专事密白艾
有反状〈世语曰会善效人书于剑阁要艾章表白事皆易其言令辞指悖傲多自矜伐〉
〈也〉于是槛车征艾艾既禽而会独统大众威震
西土自谓功名盖世不可复为人下遂谋反诸
军兵杀会〈汉晋春秋曰文王闻锺会功曹向雄之收葬会也召而责之曰往王经之〉
〈死卿哭于东市而我不问也今锺会躬为叛逆而又辄收葬若复相容其如王法何雄曰昔先〉
〈王掩骸埋胔仁流朽骨当时岂先卜其功罪而后收葬哉今王诛既加于法巳备雄感义收葬〉
〈教亦无阙法立于上教弘于下以此训物雄曰可矣何必使雄背死违生以立于时殿下仇对〉
〈枯骨损之中野百岁之后为臧𫉬所笑岂仁贤所掩哉王悦之与宴谈而遣之习凿齿曰向伯〉
〈茂可谓勇于蹈义也哭王经而哀感市人葬锺会而义动明主彼皆忠烈奋劲知死而往非存〉
〈生也寻其奉死之心可以见事生之情览其忠贞之节足以愧背义之士矣王加礼而遣可谓〉
〈明达矣〉
群书治要卷第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