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庄子翼 卷八 阙误

  钦定四库全书
  庄子冀卷八
  明 焦竑 撰
  列御冦第三十三
  列御冦之齐中道而反遇伯昏瞀人伯昏瞀人曰奚方而反曰吾惊焉曰恶乎惊曰吾尝食于十𩝫而五𩝫先馈伯昏瞀人曰若是则汝何为惊已曰夫内诚不解形谍成光以外镇人心使人轻乎贵老而䪠其所患夫𩝫人特为食羮之货多馀之赢其为利也薄其为权也轻而犹若是而况于万乘之主乎身劳于国而知尽于事彼将任我以事而效我以功吾是以惊伯昏瞀人曰善哉观乎汝处已人将保汝矣无㡬何而往则戸外之屦满矣伯昏瞀人北面而立敦顿杖蹙之乎颐立有间不言而出宾者以告列子列子提屦跣而走暨乎门曰先生既来曾不发药乎曰已矣吾固告汝曰人将保汝果保汝矣非汝能使人保汝而汝不能使人无保汝也而焉用之感豫出异也必且有感揺而本才一作性又无谓也与汝游者又莫汝告也彼所小言尽人毒也莫觉莫悟何相孰也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食而遨游汎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方李云道也吾惊者见人感已即违道故也𩝫读曰浆谍间也贵老谓重御寇过于老人也䪠乱也多馀之赢列子作无多馀之赢当从之保附也敦䜿也賔者通客之人也出异犹言表异也无谓也者非道德之谓也食而遨游本作饱食而遨游郭注浆谓卖浆之家先馈言其敬已内诚不解则外自矜饰形谍成光举动便辟而成光仪也外镇人心内实不足以服物也使人轻乎贵老言镇物由乎内实则使人贵老之情笃也䪠患言以羙形动物则所患乱主也浆人权轻利薄可无求于人也保汝者苟不遗形则所在见保保者聚守之谓也任平而化则无感无求无感无求乃不相保先物施惠惠不因彼豫出则异也必将有感则与本性动也细巧入人为小言夫无其能者唯圣人耳过此以下至于昆虫未有自忘其能而任众人者也
  吕注圣人被褐怀玉全其形生其藏身也不厌深渺内诚不解则未能㤀心形光可谍而知非藏身之道也食于十浆其半先馈是有以外镇人心使之轻贵老而重已则𩐎其患而自贻也䪠同赍唯感而后应体性抱神以游世俗乃能使人无保也出异则藏用不宻感豫则揺而本性养心存神之大患故以莫告而小言者为毒而莫觉莫悟者不可谓之相孰也孰言其薰蒸而至于成为学者日益故劳且忧为道者日损去知巧而复无能故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
  江遹性犹水也凝之而为冰释之而为水凝则其体不易释则其用无穷至人之心涣若冰将释而复归于明曾何光耀之外镇哉若夫内矜实智不能自解物有结之便辟成光人皆得以宻察之有若浆人之权轻利薄者亦轻乎贵老而䪠其所患矣䪠乱也言其患众至也以五浆先馈为惊是善于内观者也处已谓不遗形也北面而立辨于物也敦杖蹙之乎颐忘我也不言而出忘言也列子提屦跣走则未能黙悟不言之教矣夫能不失徳而未至于上德之不徳知可道有迹而未造常道之无心斯不能使人无汝保也且以不能使人无保为患者与夫使人保汝者有间矣感豫者先施也列子固未尝出异以感物也所以人得而保之者必有以感之而不自知也既已有感矣劳汝神摇汝精日与户外之屦者相与辩其果有谓乎故曰揺而本才又无谓也与汝游者俱沦于人道之患故莫知所告其小言之詹詹安能为至言之发药哉若是者同之乎迷涂物与我无成也故曰莫觉莫悟何相孰也
  循本内诚不解者不能中虚也外谍成光不能泯于无迹外可间谍而成光采为人所窥也䪠犹腌酿也所患谓舍其自然而从事外敬故以为患也保汝者人归之藉以保䕶也与汉纪萧曹恐逾城保髙祖义同敦音顿䜿也蹙之乎颐以杖拄颐而皮肉皱也豫未然才或作性感于未然所以出异众之验必且有所感则揺动尔之本性无谓无人言之者虽与汝游者亦莫以相告也小言者细巧入人之言及有小言者又为人之害者也孰谁何也相问之词言莫有能觉悟者何取其为相问也
  郑人缓也呻吟裘氏之地祗三年而缓为儒河润九里泽及三族使其弟墨儒墨相与辩其父助翟十年而缓自杀其父梦之曰使而子为墨者予也阖胡尝视其良既为秋柏之实矣夫造物者之报人也不报其人而报其人之天彼故使彼夫人以已为有以异于人以贱其亲齐人之井饮者相捽也故曰今之世皆缓也自是有德者以不知也而况有道者乎古者谓之遁天之刑良良人谓缓也或作埌音浪冢也言何不试视缓墓已化秋柏之实矣
  郭注呻吟吟咏之谓祗适也翟缓弟名缓怨其父之助弟故感激自杀死而见梦谓已既能自化为儒又化弟令墨弟由己化而不能顺巳巳以良师而便怨死精诚之至故为秋柏之实夫造物以下庄子辞也积习之功为报报其性不报其为也然则习学之功成性而已岂为之哉彼有彼性故使习彼缓自羙其儒谓已有积学之功不知其性之自然也夫有功以贱物者不避其亲也无其身以平性者贵贱不失其伦也穿井所以通泉吟咏所以通性无泉则无所穿无性则无所咏世皆忘其泉性之自然徒识穿咏之末功因欲矜而有之不亦妄乎观缓之谬以为学父故能任其自尔而知故无为乎其间也仍自然之能以为已功者逃天者也故刑戮及之
  吕注缓自为儒而使弟为墨以至相与辩其父助翟而缓自杀皆其人而已若缓之所以为儒翟之所以为墨则其人之天也论其人则父子兄弟不一其身儒墨不同其业论其人之天则一而已其父之所梦者乃缓之天缓之天即其弟之天而缓不自缓矣言彼之为墨天实使之良者受之于性非学所能亦天而已谓其弟为而子自谓己之天为良则忘其父子兄弟之词学儒而儒学墨而墨与缓之为柏实乃其所以报皆天使之也而人不知所以使己助人者未尝异也乃以已为有以异于人至于贱其亲如缓之所为可不悲哉此与齐人以井为已有而至于相捽者无异世之不知其天而贱彼贵我者皆缓也原其所以失性如彼者以其有知而已有德者以不知所以全其天也况有道者乎有知则遁天遁天倍情则不免于复是以古者谓之遁天之刑
  循本呻吟诵读也祇三年只三年而儒业成也河润九里喻泽及三族言为儒食禄而泽及宗族也阖盍也盍胡皆何也谆聂之词梦中与其父言资而子学墨者我也而父何尝以善视之我死已为墓上楸捂之实矣庄子引此却断之曰夫造物之报人也不屑屑于报其人之所为往往报其所不能为者缓乃责报于所为之事误矣彼造物者实使彼能墨而缓恃已以贱其亲譬齐人之饮水于井争而相捽也井无分于予夺而饮者自相捽是不知天也今世人皆缓之徒也由此言之有徳之人且以造物之报为不可知而况有道之人乎有道之人一切付之自然矣古者谓缓之徒为遁逃天理之刑
  通义阖胡二句诸解无意味谓父何不见其成弟之善如时之秋如柏之实成其材开其生意而乃党弟以致我死乎十年宿怨其为儒可知矣
  陆德明穿井者谓已有造泉之功而捽饮者不知泉之出乃天也缓以使弟墨为功而怨其父不知翟之能墨亦其天也
  圣人安其所安不安其所不安众人安其所不安不安其所安
  郭注圣人无安无不安顺百姓之心也所安相与异所以为众人也
  吕注所安者天也所不安者人也
  循本此数语足上意缓葢不安者也
  庄子曰知道易勿言难知而不言所以之天也知而言之所以之人也古之人天而不人
  郭注知虽落天地未尝开言以引物也应其至分而已
  吕注之天之人之分此无为谓所以云狂屈似之知与黄帝终不近也
  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单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
  郭注事在于适无贵逺功
  吕注龙之为物其变化有似乎圣知屠则绝弃之谓单千金之家空其所有也无所用其巧则亦无所事于绝弃矣此之天之全者也
  圣人以必不必故无兵众人以不必必之故多兵顺于兵故行有求兵恃之则亡
  郭注理虽必然犹不必之斯至顺矣兵其安有理虽未必抑而必之各必所见则乖逆生物各顺性则足足则无求矣不得已而用兵以恬淡为上者未之亡也
  吕注兵莫㦧乎志镆铘为下圣人之才立之斯立道之斯行则可必也然而未尝必归之天而已是以必不必则不为不得志之所伤故无兵众人反此故多兵顺于兵而行有求有恃之而亡者矣
  新𫝊道者无为之朴也兵者有为之器也圣人体道无为而顺物情所以无兵而已矣故曰圣人以必不必故无兵众人亡道有为而迕物情所以多兵而已矣故曰众人以不必必之故多兵多兵则顺兵而外求也故曰顺于兵故行有求然兵者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也岂务乐用而恃之与恃之则固难以存也故曰兵也恃之则亡
  笔乘兵非戈矛之谓喜怒之战于胸中者是也庚桑子曰怀恚未发兵也岂止𨦟镝之惨而已小夫之知不离苞苴竿牍敝精神乎蹇浅而欲兼济道物太一形虚若是者迷惑于宇宙形累不知太初彼至人者归精神乎无始而甘冥乎无何有之乡水流乎无形发泄乎太清悲哉乎汝为知在毫毛而不知大寜竿牍竹简为书相问遗也
  郭注苞苴以遗竿牍以问遗问之具小知所徇也昏于小务所得者浅而欲兼济道物经虚渉逺志大神敝形为之累则迷惑而失致矣是以至人泊然无为而任其天行也为知所得者细任性大寜而至也吕注小夫之知不离问遗之间则是敝精神乎蹇浅而欲兼济导物太一形虚非其任也此所以迷感于宇宙形累不知太初则不能太一形虚矣唯圣人归精神乎无始而甘冥乎无何有之乡至其动也水流乎无形发泄乎太清乃所以兼济导物太一形虚者也夫心之为物莫知其郷亦大矣而其知不离乎苞苴竿牍之间此其知在毫毛而不知大寜为可悲也
  循本太一形虚与寻常言太一太初者不同其句法是兼济对太一道物对形虚兼济乎道与物太一乎形与虚犹言极均平之耳形累不知太初者为形所累不知有太初也甘冥即酣眠水流乎无形发泄乎太清言至人如水之无心知在毫毛小知也
  宋人有曹商者为宋王使秦其往也得车数乘王说之益车百乘反于宋见庄子曰夫处穷闾厄巷困窘织屦槁项黄馘者商之所短也一寤万乘之主而从车百乘者商之所长也庄子曰秦王有病召医破痈溃痤才何反者得车一乘䑛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子岂治其痔耶何得车之多也子行矣
  郭注夫事下然后功高功髙然后禄重故高逺恬淡者遗荣也
  循本槁项者项枯槁无肉黄馘者耳黄悴消削如被馘然痤亦痈𩔖
  鲁哀公问于颜阖曰吾以仲尼为贞干国其有瘳乎曰殆哉圾乎仲尼方且饰羽而画从事华辞以支为㫖忍性以视民而不知不信受乎心宰乎神夫何足以上民彼宜汝与子頥与误而可矣今使民离实学伪非所以视民也为后世虑不若休之难治也施于人而不忘非天布也商贾不齿虽以事一作士齿之神者弗齿为外刑者金与木也为内刑者动与过也宵人之离外刑者金木讯之离内刑者阴阳食之夫免乎内外之刑者唯真人能之贞桢通诗云维周之桢犹云栋梁也
  郭注圾危也夫至人以民静为安今一为贞干则遗高迹于万世令饰竞于仁义而雕画其毛彩百姓既危至人亦无以为安也凡言方且皆谓后世従事饰画非任真也从事华词以支为㫖言将令后世之从事者无实而意趣横出也后世人君将慕仲尼之遐轨而遂忍性自矫伪以临民上下相习遂不自知也今以上民则后世百姓非直外形从之而已乃以心神受而用之不复自得于体中也彼百姓也女哀公也彼与女各自有所宐相效则失真此即今之见验也予頥言效彼非所以养已误而可言正不可也为后世虑明不谓当时也治之则伪故圣人不治布而识之非刍狗万物也商贾不齿况士君子乎要能施惠故于事不得不齿以其不忘故心神忽之此百姓之大情也金谓刀锯斧钺木谓捶楚桎梏静而当则内外无刑不由明坦之涂者谓之宵人动而过分则性气伤于内金木讯于外自非真人未有能止其分者也
  吕注易以贞为事之干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唯忘心可以致一致一所以为贞干为天下国家者倘不知此而徒欲任圣知以为治其弊必至于如所言也夫道法自然如鹄之不日浴而白有圣知为之累则是饰羽而画也羽者天质自然画者人为之巧犹从事华词以大为小名实殽乱事不出乎自然则皆强为忍性以视民而不知不信若然者不能忘心而受乎心不能体神而宰乎神此所以为民也何足以上民哉道之所以不可与人者以其中无主而不正也则彼仲尼能宐汝与抑予自頥养与唯绝学而心养者乃所以致一也徒欲以圣人为贞干误而可矣非所以为正离实学伪非所以视民若云行雨施则何不忘之有商贾不与士齿古礼也以事齿之礼之变也神者不齿人之性也贵义而贱利礼实出于人之性至于好利而忘义者失其本心故也金与木刑人之体动与过刑人之心寂然不动者心之正动无非邪也有为而欲当则缘于不得己否则皆过而已杨子云昼人之过少夜人之过多宵即夜之谓为道未至乎光大而不免内外刑者犹为宵人耳唯真人寂然而为缘于不得已内外之刑安能累哉
  循本彼指民女指哀公予颜阖自谓頥犹頥指误错误彼民宐与之相忘汝与我但頥指示之自可何必政令虽或差误亦不妨以其相与以实也商贾不得与士大夫齿虽或偶以事故相齿而人之神终不乐言意不欲与之齿也颜阖不乐仲尼意葢如此宵人即小人古字通用汉书毋迩宵人是也此阖言真人之道与仲尼夐别也
  新传圣人者与天地合德与阴阳同功不暴其神而使人相⿰𧾷攴不显其迹而付物自化窈兮无为而复归于朴岂为辅于时与夫奥妙虚静者圣人之道也窈冥晦黙者圣人之迹也道不可以知而迹不可以见今用于鲁而为辅则是道可知而迹可见天下必饰外尚词而拟之矣如此则圣人不得不有为而天下不得不丧真非为理之道也故曰方且饰羽而画从事华词以支为旨又曰难治也此颜阖能知圣人无用之用矣孔子曰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天犹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人者厚貌深情故有貌愿而益有长若不肖有顺一作慎而逹有坚而缦有缓而焊故其就义若渴者其去义若热故君子逺使之而观其忠近使之而观其敬烦使之而观其能卒然问焉而观其知急与之期而观其信委之以财而观其仁告之以危而观其节醉之以酒而观其则杂之以处而观其色九徴至不肖人得矣
  郭注险于山川至去义若热言人情貌之反有如此者夫君子易观不肖难明然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搜之有涂亦可知也
  吕注愿者少立故与益反长与不肖反顺狷与逹反逹者质直而好义则非顺狷也坚与缦缓与焊皆相反者故察之不可以一涂也
  正考父一命而伛再命而偻三命而俯循墙而走孰敢不轨如而夫者一命而吕巨再命而于车上儛三命而名诸父孰协唐许贼莫大乎德有心而心有𥈤及其有𥈤也而内视内视而败矣凶德有五中德为首何谓中德中德也者有以自好也而吡匹尔反其所不为者也穷有八极逹有三必形有六府羙髯长大壮丽勇敢八者俱过人也因以是穷缘循偃佒困畏不若人三者俱通逹知慧外通勇动多怨仁义多责逹生之情者傀逹于知者肖逹大命者随逹小命者遭
  郭注孰敢不轨言不敢以不轨之事侮之也而夫谓凡夫唐谓尧许谓由言而夫与考父谁同于唐许之事也有心为德非真德也真德者忽然自得而不知所以得也率心为德犹之可耳役心于眉𥈤之间则伪已甚矣乃欲探射幽隠以深为事则心与事俱败矣吡訾也夫自是而非彼则攻之者非一故为凶首若中无自好之情则恣万物之所是所是各不自失则天下皆思奉之矣穷谓穷于受役天下未尝穷于所短而常以所长自困缘循仗物而行者也偃佒不能俯执者也困畏怯弱者也此三者既不以事见任乃将接佐之故必逹也智慧外通言通外则以无涯伤其内也勇动多怨言怯而静乃厚其身也仁义者天下皆望其爱爱则有不周矣故多责傀然大悟解之貌肖释散也随者泯然与化俱也遭者毎在节上住乃悟也
  吕注正考父至孰协唐许言器度大小有如此者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毁则为贼矣德有心而心有眼知识具而败其则贼莫大于是内视则所谓贼也五官之动迷而不反莫非凶也中徳为者谓徳有心有心则有我自是而非彼故有以自好而呲其所不为也八者俱过人则自𥙿故以是穷三者不若人则自强故通逹知慧外通则物至勇动多怨仁义多责此明世俗之所羙者非羙所恶者非恶要在强行者有志以遗其形而已人能于生而逹之则所谓天而生者无以知为也傀然而已于知而逹之者知吾之所知出于无知而未能无知肖之而已命者造物所为吾与造物为人故逹大命者随之而不去知穷逹在天而不在我故逹小命者遭之而不辞也
  循本正考父孔子十世祖也事见春秋传而夫指世俗之人车上儛乘车而轩儛也名诸父呼诸父之名也唐许陶唐时许由也许由让天下而弗受岂以爵命自骄孰协谁能如之也耳目口鼻心五者之欲皆凶徳而心主其中心之欲尤为凶徳之首凡自好而訾人之不为我所为者即是凶徳羙髯长大为一壮丽勇敢为一知襄子羙髯长大则贤射御足力则贤亦是二事并六府为八以八者之所能为过人因以是穷此申言穷有八极也缘循者顺其自然偃佒者偃仰自在困畏不若人者困抑畏怯自处于不如人三者不求通而自通此申言逹有三必也下又缀上通逹字论之知慧外通者勇动则多招怨仁义则多招责唯逹有生自然之情者能傀伟自任逹于知者虽未及此亦克肖似即践形惟肖之肖逹天命之大者动与天随达天命之小者虽不及此亦能安其所遭言所谓通逹者非事乎其外也
  方思善穷有八极言八者穷之极也逹有三必言三者逹之必也形有六府形者表暴于外之名府者蓄藏于中之义言有六者蓄藏于中不免表暴于外也知慧勇动仁义所谓六府也故惟逹者免乎此矣逹生者无心逹知者无𥈤逹命者吉凶好恶无思无营而与天游也
  笔乘文子曰道有知则乱德有心则险心有眼则眩何者有眼必有见学道者每患于无见而不知见为徳之贼也释氏所说五种眼唯天眼肉眼在面慧法佛眼皆在心彼心眼者德之成此心眼者徳之败知其所以败则知其所以成无二理也然则逹于知者非眼乎而何以言肖曰老子不云乎夫道大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
  人有见宋王者锡车十乘以其十乘骄稚庄子庄子曰河上有家贫恃纬萧而食者其子没于渊得千金之珠其父谓其子曰取石来锻之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颔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骊龙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今宋国之深非直九重之渊也宋王之猛非直骊龙也子能得车者必遭其睡也使宋王而寤子为䪠粉矣纬织也萧荻蒿也锻捶碎之也骊龙黒龙也
  郭注夫取富贵者必顺乎民望也若挟奇说乘天衢以婴人主之心者明君之所不受也故如有所誉必有所试于斯民不违佥曰举之以合万夫之望者此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之也
  吕注世之冒险探尝以徼宠名幸而不寤者皆探珠之𩔖也此乃至人之所危而哀之彼用以骄稚人不亦谬乎
  口义骄稚者骄矜而孩视人也纬萧织芦为箔也得珠遇龙睡喻人之取富贵皆危道也奚微之有言残食无馀也
  或聘于庄子庄子应其使曰子见夫牺牛乎衣以文绣食以刍菽及其牵而入于太庙虽欲为孤犊其可得乎郭注乐生者畏牺而辞聘髑髅闻生而矉蹙此死生之情异而各自当也
  吕注庄子入于不死不生尝以死为南面王乐则太庙牺牲非所畏也而俗方危身伤生以蹈利故其制行如此
  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椁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乌鸢之食夫子也庄子曰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以不平平其平也不平以不徴徴其徴也不徴明者唯为之使神者徴之夫明之不胜神也久矣而愚者恃其所见入于人其功外也不亦悲乎
  郭注以一家之平平万物未若任万物之自平也征应也不因万物之自应而欲以其所见应之则必有不合矣夫执其所见受使多矣安能使物哉惟任神然后能至顺故无往不应也明之所及不过于形骸至顺则无逺近幽深皆各自得故用发于彼而功藏于物若恃其所见执其自是虽欲入人其功外也吕注得天地万物之所一而同焉以为体则其生也备物以将形其死也以之为赍送非虚言也彼患乌鸢蝼蚁之食则不免予夺之偏唯无心则无所予夺于以平之刖平之至于以征之则征之至苟有心则不无取舍失其常心是为至不徴至不平也欲以平之则其平也不平欲以征之则其徴也不征犹之水也莫动则平大匠取法唯其平也故以平之则平唯其征也故以徴之则征凡今知所以予夺者明而已其不知者乃所以为神也明者唯为之使而神则徴之此明之所以不胜神也而愚者莫知所谓神独恃其所见以入于人则用功于外安能反其性命之情哉
  管见总论首以馈浆之事戒其出异感人未㡬而户外屦满不能使人无保也次以缓翟交争愤死化为秋柏遁自然而之刑戮造物者保其人之天也知道不言如天之运知而言之其机浅矣是以屠龙技成无所用巧用巧不足以效于屠龙甘䑛痔者得车愈多不多不足以旌其䑛痔皆所以警学徒而针时病也至于赖贞干以扶国不若休之悟动过之刑心当知谨只九徴用而不肖得三命至而恭慢分八极三必之不常一珠九殒而仅得又以喻处世应物之多端贪名逐利之召患也倘能因其有形反䆒夫未始有物则人间世之累可免矣舍犠牛而为孤犊亦在人笃信而力行之篇末结以庄子死示幻形不足恋凡物必有终也门人虑乌鸢之食犹以世眼观唯至人忘形任化无予夺之一偏体神用明显平征之不谬此其所以离人入天而登假乎道也欤
  天下第三十三
  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皆以其有为不可加矣古之所谓道术者果恶乎在曰无乎不在曰神何由降明何由出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不离于宗谓之天人不离于精谓之神人不离于真谓之至人以天为宗以徳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以乐为和薰然慈仁谓之君子以法为分以名为表以参一作操为验以稽为决其数一二三四是也百官以此相齿以事为常以衣食为主蕃息蓄藏老弱孤寡为意皆有以养民之理也古之人其备乎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和天下泽及百姓明于本数系于末度六通四辟大小精粗其运无乎不在其明而在数度者旧法世𫝊之史尚多有之其在于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其数散于天下而设于中国者百家之学时或称而道之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为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返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
  郭注为其所有为则真为也为其真为则无伪矣又何加焉神明由事感而后降出使物各归其根抱一而已无饰于外斯圣王所以生成也天神至圣凡此四名一人耳所自言之异也仁义礼乐又四名之粗迹而贤人君子之所服𭙶也其名法参稽以下民之理也民理既然故圣贤不逆古之人即向之四名也本数明故末不离无乎不在所以为备也其在数度而可明者虽多有之已疏外也邹鲁缙绅能明其迹耳岂所以迹哉六经既散百家之学皆道古人之陈迹耳尚复不能常称天下大乱用其迹而无统故也圣贤不明其迹又未易明也道德不一百家穿凿也天下多得一各信偏见而不能都举也夫圣人统百姓之大情而因为之制故百姓寄情于所统而自忘其好恶故与一世而得淡漠焉乱则反之人恣其近好家用典法故国异政家殊俗也所长不同不得常用不该不遍故未足备任也各用其一曲故析判天地万物之理全人难遇故暗𣡡圣王之道大体者各归根抱一则天地之纯也裂分离也道术流弊遂各奋其方或以主物则物离性以从其上而性命丧矣
  吕注天下百家之学莫不自以所治方术施之有为为不可加方术各不同则古之道术果何在曰无乎不在但不得其全耳既不得其全则神明何由降出神降则圣之所生明出则王之所成一者神明之主所谓天人神人至人圣人君子其体大同所从言之异耳语道先明天天者所宗也故不离于宗谓之天人精所以入神不真则不至圣人则全天体神之至者故统道德而兆变化此即神降而为圣也及其见于仁义礼乐薫然慈仁谓之君子则明出而为王也由圣人而上与天同由圣人而下与人同者也以法为分而不可犯以名为表而不可乱以操为验而不可欺以稽为决而不可惑此皆有数存焉数多者位高而用大数少者居下而冶小百官相齿以此而已上则圣之所生下则王之所成无不备者故能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和天下明本数而不疑系末度而不失其道不为六合所拘其运无乎不在古之道术其大体如此而所谓神者数不能讣度不能度不可以书言𫝊也明在数度者有司出其法国史记其迹其在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多能明之自诗以道志至春秋以道名分皆古之道术明而在数度者先王以其数施于有政散于天下故百家时称道之亦不出于古道术之外天下有道圣贤明而道德一学者得见其全不为奇方异术所蔽及其乱也天下多得其一端察焉以自好虽各有所长而不该不遍一曲之士而已天地有大羙而判之万物有成理而析之以古人之全而察之彼百家者寡能备天地之羙称神明之容是故圣王之道暗而不明人各为其所欲为道术裂矣
  循本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总说天人神人至人也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以乐为和说圣人也其数一二三四逐一逐二讨分晓也相齿相列也以事为常者各治其职事也以衣食为主者务农桑也蕃息者鸡豚狗彘之畜蓄藏者仓廪府库之积老弱孤寡为意者以老弱孤寡为念也民之理者治民之道也以上说君子自天人至君子总括古之道术尽矣下文却叹古今之异称而道之以上说古之道术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孔包括在中天下大乱以下说后世之方术一察者只见得一偏天下之人多是执一偏之见以自喜如耳日鼻口皆有所知而不能相通百家众技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而徇于一偏者正如此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羙称神明之容者观古人全处则一偏之士少能备天地之羙称神明之容容颂古通用即羙也自为方自为方术也悲夫以下皆伤叹之词以后各述诸家之异
  不侈于后世不靡于万物不晖于数度以绳墨自矫而备世之急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墨翟禽滑釐闻其风而说之为之大过已之大顺作为非乐命之曰节用生不歌死无服墨子汎爱兼利而非斗其道不怒又好学而博不异不与先王同毁古之礼乐黄帝有咸池尧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汤有大濩文王有辟雍之乐武王周公作武古之丧礼贵贱有仪上下有等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令墨子独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无椁以为法式以此教人恐不爱人以此自行固不爱已未败墨子道虽然歌而非歌哭而非哭乐而非乐是果𩔖乎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使人忧使人悲其行难为也恐其不可以为圣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虽独能任奈天下何离于天下其去王也逺矣墨子称道曰昔者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槖梠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风栉疾雨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也如此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𧾷攴𫏋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为墨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获已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辞相应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决墨翟禽滑釐之意则是其行则非也将使后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无胈胫无毛相进而已矣乱之上也治之下也虽然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将求之不得也虽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大循一作大顺非乐节用墨子篇名槖梠一作槁耜九聚也所治非一故曰杂⿰𧾷攴屐同木曰⿰𧾷攴麻曰𫏋鞋下藉也巨子墨道成者犹云硕儒
  郭注勤俭则瘁故不晖也矫厉也勤俭则财有馀而急有备大过大顺不复度众所能也物不足则斗令百姓勤俭有馀故以闘为非不怒言但自刻也既自以为是则欲令万物皆同乎已故博而不异不与先王同者先王则恣其群异然后同焉皆得而不知所以得也毁古礼乐嫌其侈靡物皆以任力称情为爱令以勤俭为法而为之太过虽欲饶天下更非所以为爱也未败墨道但非道德虽独成墨而不𩔖万物之情故曰是果𩔖乎觳无润也不可为圣人之道者言圣道悦以使民民得性之所乐则悦悦则天下无难矣夫王者必合天下之欢心而与物俱往故离于天下者去王逺也墨子徒见禹之形劳耳未睹其性之适也以自苦为极谓自苦为尽理之法也非其时而守其道所以为墨各守所见则所在无通故于墨之中又相与别也巨子者能辩其所是以成其行者也尸主也为其后世欲系巨子之业也意在不侈靡而偹世之急所以为是为之太过故非也乱莫大于逆物而伤性故为乱之上任众适性上也今墨反之故为治之下为其真好故圣贤不逆也但不可以教人求之不得谓无辈也枯槁不舍所以为真好也才士也夫非有德者也
  吕注先王之冶至于声名文物之大僃则不侈于后世不靡于万物不晖于度数非其常然也以绳墨自矫所以备世之急古之道术有在于是夫道所以体常而尽变墨子特见其备世之急遂以为常所谓得一察焉以自好非可与人同也自作为非乐至博不异皆为之大过已之大循者也先圣礼乐有节丧葬有仪今乃生不歌死不服不同先王毁古礼乐俭薄如此非特不爱人亦不爱己矣墨子本以汎爱兼利为心而不察人之不堪甘其苦而为之以约失之者鲜则未败墨子道也哀乐人所不免先圣为之节文墨子使之歌而非歌哭而非哭是果人情乎生勤死薄使人忧悲古之道术虽有在于是而墨子为之太过不可谓圣人之道已虽能任奈天下不堪何其去王道逺矣昔禹遭洪水其劳至于如此所谓僃世之急者墨子以为常然则非也夫勤劳备世之意则是为之太过天下不堪其行则非将使后世学者自苦以相进而已夫勤俭固难为而墨子优为之真天下之好求之不可得可谓才士也夫
  循本不侈于后世不开后世以奢侈也不靡于万物不以外物为靡丽也不晖于数度不以礼乐度数为晖耀也以绳墨自矫守绳墨以自矫拂也僃世之急备其急务而不为不切之事也古之道术固有如此者而墨翟之徒乃独喜其说为之太过所以绳墨自矫者极其过甚也已之大顺所以不侈不靡不晖者极其随顺也作为非乐言所作为皆非可乐之事也不异不与先王同不异于众人而亦与先王之道不同也教人以薄恐非所以爱人然他却自行以薄固未尝爱已是以人无非之者不至败墨道虽然以下是庄子评品之词当歌而不歌当哭而不哭当乐而不乐岂近人情乎觳朴也去王也逺此不与先王同也槖梠以盛衣服之器九如桓公九合诸侯之九读如纠纠杂者纠合错杂天下之川使之脉络贯穿而注于海也⿰𧾷攴𫏋为服服事也相里里名勤人名五侯之徒五等诸侯左传所谓五侯九伯也不作不违也不违则相应巨子犹言大人择其党之巨者为圣人尸主也皆愿以之为主冀得为后世𫝊道之派然而人或信或否至今其论不能定乱之上治之下乱多而治少也真天下之好好为治者也
  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苟于人不忮于众愿天下之安寜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以此白心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宋钘尹文闻其风而悦之作为华山之冠以自表接万物以别宥为始语心之容命之曰心之行以聏合驩以调海内请欲置之以为主见侮不辱救民之斗禁攻寝兵救世之战以此周行天下上说下教虽天下不取强上声聒而不舎者也故曰上下见厌而强见也虽然其为人太多其自为太少曰请欲固置五升之饭足矣先生恐不得饱弟子虽饥不忘天下日夜不休曰我必得活哉图傲乎救世之士哉曰君子不为苛察不以身假物以为无益于天下者明之不如巳也以禁攻寝兵为外以情欲寡浅为内其大小精粗其行适至是而止
  郭注忮逆也毕足而止不敢望有馀也华山上下均平别宥万物不欲令相犯错也强以其道胹令合调令和二子请得若此者立以为物主也见侮不辱以活民为急也救斗寝兵所谓胹调也虽天下不取强聒而不舍胹调之理然也见厌强见所谓不辱也不因其自化而强慰之则其功太重也固置五升之饭斯明自为太少也我必得活哉谓民亦当报己也图傲挥斥高大之貌不为苛察务宽恕也不以身假物必自出其力也无益于天下者已之所以为救世之士也其行适至是而止未能经虚渉旷也
  吕注不为俗所累不求饰于物推诚以及人在丑而不争愿人安养而不求馀其心有不然则以为垢而洗之是以此白心也夫物之纷争由于交侵而苛急别而宥之乃所以息纷争而愿安寜之道心之为物无所不容则宐无所争也二子语其容而行之以胹合驩以调海内是谓心之行欲置之为主推而宗之自见侮不辱至强聒不舍此所谓调胹之道也古之道术虽有在于是然为人太多为已太少此二子所以不合于是言我日夜不休以救世人人必不至于图傲乎救世之士而不我顾则我必得活不以饥死为忧其行适至是而止过此则非二子所知谓其不闻道也
  循本白心暴白其心也华山上下均平作冠象之故曰华山之冠别宥别善恶宥不及也语心之容者说心之形容也命之犹名之心之行心之用也胹煮熟也旧本作日傍者误言心之用如以烹饪与人合驩使之饮乐以此调和海内而已请欲斯人立此心以为之主也自言日得五升之饭足矣然先生恐不得饱弟子亦饥而随之日夜行不休日我必求得活民命哉图以傲夫救世之士不尽心者哉其学有小大精粗不同而其行适至此足矣言亦无小大高深之义也
  公而不党易而无私决然无主趣物而不两不顾于虑不谋于知于物无择与之俱往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彭𫎇田騈慎到闻其风而悦之齐万物以为首曰天能覆之而不能载之地能载之而不能覆之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辩之知万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故曰𨕖则不遍教则不至道则无遗者矣是故慎到弃知去已而缘不得已泠汰于物以为道理曰知不知将薄知而后邻伤之者也謑髁无任而笑天下之尚贤也纵脱无行而非天下之大圣椎拍輐断与物宛转舍是与非茍可以免不师知虑不知前后魏然而已矣推吐雷反而后行曵而后往若飘风之还若羽之旋若磨石之隧全而无非动静无过未尝有罪是何故夫无知之物无建巳之患无用知之累动静不离于理是以终身无誉故曰至于若无知之物而已无用贤圣夫块不失道豪杰相与笑之曰慎到之道非生人之行而至死人之理适得怪焉田騈亦然学于彭𫎇得不教焉彭𫎇之师曰古之道人至于莫之是莫之非而已矣其风窢𨶑然恶可而言常反人不聚观而不免于魭断其所谓道非道而所言之韪不免于非彭𫎇田騈慎到不知道虽然概乎皆尝有闻者也人不聚观一作不见观
  郭注决然无主各自任也物得所趣故一而不两𨕖则不遍都用乃周也教则不至任其性乃至也泠汰犹听放也其知力浅不知任其自然故薄之而又邻伤焉謑髁无任言不当其任而任夫众人众人各自能则无为横复尚贤也非大圣者欲坏其迹使物不殉也法家虽妙犹有椎拍故未泯合不能知是之与非前之与后䁕目恣性苟免当时之患耳魏然任性独立也推曵而行缘于不得已也患生于誉誉生于有建唯圣人然后能去知与故循天之理故愚知处宐贵贱当位贤不肖袭情而云无用贤圣所以为不知道也块不失道欲令去知如土块也夫去知任性然后神明洞照所以为贤圣而云块不失道人若土块非死而何豪杰所以笑也未合至道故为诡怪得不教谓得自任之道也莫之是非所谓齐万物以为首也窢然逆风所动之声反人不见观不顺民望也魭断无圭角也韪是也道无不在而云块不失道所以为不知概尝有闻言不至也吕注不党无私则中虚而无主故与物为一不顾不谋与物俱往古之道术其寂然不动者三子所悦也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三子者之所不知也天大地大道大而有所不能则知万物有所可有所不可𨕖则不遍教则不至唯齐之以道则无遗矣是故慎到弃知去已而缘于不得已泠者清其浊汰者去其扰古之人由是以入道非以是为道二子以道为止于此葢不知智与巳未始有物也夫万物并作乃所以复而其芸芸乃所以归根不足以挠吾心也慎到之所以为道理以为知不知而已将薄之而后邻伤之唯无知乃所以全也慎到徒知夫知之不知而不知夫不知之乃知也謑髁不定纵脱无行而非天下之贤圣所以弃知去已也椎拍魭断连下三句则泠汰于物之谓椎拍链治之魭断破绝之宛转则与之俱往故忘智虑前后魏然而已推曵而后动若风羽之旋磨石之隧则其动非我也若无知之物而已故无建已用知之患动静不离于理是以无誉无过慎到以是为道理夫唯块不失道葢知绝圣弃知之说而绝弃之者乃所以为圣知也则奚以异于死人之理豪杰所以笑之而得怪于天下田骈学于彭𫎇得不教焉以其教则不至也言古人至于莫之是非而已其风窢然恶可而言亦㡬乎未始冇是非而知者不言之说至于所为与人反而欲以不聚人观则不免于魭断而已夫道未始有物也故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奚以常反人而以椎拍魭断为哉其所谓道非道而所是未免于非以其滞于无知之域耳三子虽非知道概尝有闻者若墨翟滑釐宋钘尹文非唯不知道又未尝有闻也道本出于性命之情而其真以治身今墨翟滑釐制行举离于天下至于人已不爱则丧本失真为甚故论道术为天下裂而先及之次以朱尹则为知道田慎则知而近之由粗以及精也
  循本易平坦也决然无主者遇事决然行之而不先立主意也趋物而不两者随事而趋不生两意如作一事又别生一意便是有心矣有所𨕖择则不周遍以之为教则有不至惟归之道则无有遗失矣泠者清泠之意汰者洗涤之意泠汰于物犹言遇事脱洒也知不知者虽知只作不知薄与邻皆略也若略知则心有略伤彭蒙田骈慎到惠施邓析皆齐宣王时人居稷下其学本黄老见尹文子及荀子謑忍耻也髁独行也无任无所事任也纵脱无行纵肆脱略不事行检也椎以拍之輐以断之皆与之无竞也风还羽旋有宛转之意磨隧亦宛转而出也彼以块然无知则不失道矣豪杰却相与笑慎到所为以为此非生人之行乃死人之理徒怪讶而已田骈亦然亦如慎到也彭𫎇者田骈之师田骈学于彭蒙而得不言之教葢彭𫎇之师固曰古之道人至于莫之是莫之非而已其风阒然不可得而窥又何可得而言是以彭蒙亦无言但见田骈常自彭蒙之家而反久之人不复聚观而不免三两人如鱼队之断续而来言虽不惊竦人终不免有人识之也以本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澹然独与神明居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闗尹老耼闻其风而悦之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闗尹曰在已无居形物自著其动若水其静若镜其应若响芴乎若亡寂乎若清同焉者和得焉者失未尝先人而尝随人老耼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知其白守其辱为天下谷人皆取先已独取后曰受天下之垢人皆取实已独取虚无藏也故有馀岿然而有馀其行身也徐而不费无为也而笑巧人皆求福已独曲全曰茍免于咎以深为根以约为纪曰坚则毁矣锐则挫矣常寛容于物不削于人可谓至极闗尹老耼乎古之博大真人哉
  郭注有积为不足寄之天下乃有馀也无有何所能建建之以常无有明有物之自建也自天地以及群物皆各自得而不兼他饰斯非主之以太一邪在已无居者物来则应应而不藏故功随物去也形物自著者不自是而委万物故物形各自彰著也其应若响者常无情也得焉者失言常全者不知所得也物各自守其分则静黙而已无雄白也夫雄白者非尚胜自显邪尚胜自显岂非逐知过分以殆其生邪故古人不随无涯之知守其分内而已故其性全其性全然后能及天下能及天下然后归之如谿谷也不与万物争锋然后天下乐推而不厌故后其身也雌辱后下之𩔖皆物之所谓垢也取实者唯知有之以为利未知无之以为用取虚者守冲泊以待群实也无藏有馀者付万物使各自守故不患其少也岿然独止自足之谓徐而不费者因民所利而行之随四时而成之常与道理俱故无疾无费也巧者有为以伤神器之自成故无为者因其自生任其自成万物各得自为蜘蛛犹能结网则人人自有所能矣无贵于工倕也委顺至理则常全故无求而福自足随物故物不得咎理根为太初之极不可谓之浅也以约为纪去泰甚也夫至顺则虽金石无坚也迕逆则虽水汽无耎也顺全逆毁斯正理也进躁无涯为锐各守其分则自容有馀不削于人全其性也吕注以道为精则以物为粗以物为粗则以无物为精矣道未始有物故以有积为不足致虚极则必至于无积而后止澹然独与神明居而已古之道术本末精粗无乎不在此云以本为精𧼈时而已道本无物而时有马则犹有未树也建之以常无有则物莫能抜矣一与言为二有所谓一则非太一太一则一亦不可得故万物归焉而不知主道无形则不争故以濡弱谦下为表观其表则中之所体可知物各归根体自空虚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异乎椎拍輐断以为道者也闗尹子十一句皆在已无居形物自著之功老子曰知雄守雌知白守辱雌静而不唱辱谢而归根谿输而不积谷应而不藏而江海之源所自出则建以常无有主以太一之谓也处后而受垢以濡弱谦下为表也处虚而无藏故不毁万物而物为之用此其所以有馀不先人而随人所以徐而不费异乎劳形苦已以为道者矣因物之自虚而不毁之则异乎若无知之物矣曲全免咎是所谓福以深为根则无事于坚以约为纪则无事于锐至虚至大故常容物不削于人葢以本为精而澹然独与神明居则所体者道之真可谓至极故叹曰古之博大真人哉
  循本辱即黒也谿谷皆虚而有容之处故以比喻即所谓𤣥牝也笑巧笑人之巧也不削于人不侵削于人也
  芴寞无形变化无常死与生与天地并与神明往与芒乎何之忽乎何适万物毕罗莫足以归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庄周闻其风而悦之以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时恣纵而不傥不以觭见之也以天下为沈浊不可与庄语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其书虽瑰玮而连犿无伤也其辞虽参差而諔诡可观彼其充实不可以已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其于本也𢎞大而辟深闳而肆其于宗也可谓稠适而上遂矣虽然其应于化而解于物也其理不竭其来不蜕芒乎昧乎未之尽者谬悠若忘于情实者荒唐无域畔也庄端正也瑰玮奇特也连犿宛转貌与物相从不违也
  郭注无形无常随物也死与生与任化也何之何适无意趣也物莫足归都任置也时恣纵而不傥不急欲使物见其意也沈浊者累于形名以庄语为狂而不信故不语也卮言重言寓言俱通至理正当万物之性命也不谴是非已无是非故恣物而行也形群于物故与俗处还与物合故无伤也不唯应当世之务故参差充实不可已多所有也庄子通以平意说已与说他人无异也案其辞明其汪汪然禹拜昌言亦何嫌乎此也吕注无形故不可见无常故不可测以为死与则未尝有生以为生与则未尝有死以为天地并与未尝有古今以为神明往与未尝有彼是然则芒芴无为寂然不动而已万物毕罗无不任也莫足以归其唯神之所为乎以谬悠荒唐不可穷之词时恣纵而不苟葢皆有对不以觭见之则虽无实不经不害其为信言也庄语犹去言卮言喻道之日用无穷重言寓言所以趣时也人不吾言之信故称古昔以为重重言不能喻而后有寓言夫庄子之所体者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故其言亦然敖倪犹疏亲也不谴是非所以群于世俗著书虽瑰玮而连犿无伤也连谓无间隙犿则有定体然不可得而求非世俗所可贵也諔诡言之异非世俗所可贱也唯其有诸中而充实不可以已故上与造物者游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友则入于神矣其本宏大以天为宗可谓调适上遂不离于宗者也故应化也其理不竭解物也其来不蜕谓形不待蜕而后解芒昧无尽此神之不可知者也
  惠施多方其书五车其道舛驳其言也不中𠩵物之意曰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天与地卑山与泽平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南方无穷而有穷今日适越而昔来连环可解也我知天下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是也汎爱万物天地一体也惠施以此为大观于天下而晓辩者天下之辩者相与乐之卵有毛鸡三足郢有天下犬可以为羊马有卵丁子有尾火不𤍠山出口轮不蹍地目不见指不至至不绝龟长于蛇矩不方规不可以为圆凿不围枘飞鸟之景未尝动也镞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时狗非犬黄马骊牛三白狗黒孤驹未尝有母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辩者以此与惠施相应终身无穷桓圑公孙龙辩者之徒饰人之心易人之意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辩者之囿也惠施日以其知与人之辩特与天下之辩者为怪此其柢也然惠施之口谈自以为最贤曰天地其壮乎施存雄而无术南方有倚人焉曰黄缭问天地所以不坠不陷风雨雷霆之故惠施不辞而应不虑而对遍为万物说说而不休多而无已犹以为寡益之以怪以反人为实而欲以胜人为名是以与众不适也弱于德强于物其涂隩矣由天地之道观惠施之能其犹一蚉一䖟之劳者也其于物也何庸夫充一尚可曰愈贵道㡬矣惠施不能以此自寜散于万物而不厌卒以善辩为名惜乎惠施之才骀荡而不得逐万物而不反是穷响以声形与影竞走也悲夫
  吕注老子曰多言数穷又曰希言自然则有言者不得已也而施之口谈自以为贤不知天地之虚旷而有我之甚不能守雌者也宐其以天地为壮存雄而无术也夫圣人以无言为言所以为德今施恃其辩以反人为实以胜人为名则不知无言者也为言所役不能自胜则弱于德以胜人为名则强于物其涂隩谓非六通四辟之道也天地之道所以大者以其无为今施之能不免于有我由天地之道观之虽博且辩犹一蚉一䖟之劳而已于物何庸哉一与多皆道也一为本多为末则一虽不足为本末之备然比之忘本逐末者尚可曰愈贵于道亦㡬矣施不知反本以自寜散于万物而不厌卒以善辩为名逐末而不反也夫无声则响绝处阴则影㓕已无我则天下莫与之争施虽有才而不知出此徒事言词之末以与物竞奚异于穷响以声而形与影竞走也其失性甚矣所以深惜而悲之
  疑独施之辩能反人之心或与天下辩其数鸡三足是也或与天下辩其名狗非犬是也或与天下辩其形矩不方是也或与天下辩其色白狗黒是也或辩其上下天与地卑是也或辩其长短龟长于蛇是也其论大率以谓万物无高下长短之殊无形名方圆之异无青黄黒白之别以齐万物为首谓大道散而有形名皆出于人之私以为差别而已施持此以与天下辩卒以善辩为名此古人所不为故不曰古之道术惜其有才而终于逐物丧其本真也
  循本前历言道术此独言多方则所谓方术也其言不中于理逐一忖度事物之意而言之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者无有不可积之厚自㣲而积之其大可致千里方睨者日昃可睨而视之也天地山泽日之中昃物之生死皆合之为同若大者同而小者异则谓之小同异若尽同尽异则谓之大同异居北方者不知南方地理以为无穷然毕竞有穷处虽今日方适越然到越则知越矣谓之昔日已来可也天下之中央不知在何处然燕越之人各以其所处为中则燕之北越之南亦可以为中矣汎爱万物则天地与吾一体矣此下所论是当时辩者有此数般话柄羽毛生于卵中是卵有毛鸡本两足而足之行者意也是为三足郢本侯国而称为王是有天下之号犬羊之名皆人所命若先名犬为羊则人必呼为羊矣马固胎生然马生下有毛则与卵生何异岂特鸟兽之生有尾观制字丁字子字即有尾之状荀子亦曰钩有须卵有毛此说之难持也而邓析惠施能之彼注云钩有须即丁子有尾也丁之曲者为钩须与尾𩔖火热也至冬则不热山静也空谷𫝊声则能出口车轮之极圆者不蹍地考工记轮人云进而眂其轮欲其微至也无所取之取诸圜也目有所蔽则不见指有所遗则不至虽至有所不能尽蛇长而龟短龟能知吉凶则长于蛇矣矩者为方之器然矩之体本不方规者为圆之器然规之体本不可以为圆凿非围枘而枘自入之飞鸟之影虽动然影只附于形与形不相离是未尝动也镞矢虽疾然不发之则不行发之则不可止是其疾在人而不在镞矢狗犬一也而有悬蹄则谓之犬无悬蹄则止谓之狗而不得谓之犬矣马一也而又有所谓黄者二也彼目黄耳而黄之者人也非三欤骊牛亦然狗之黒者不可以变白而白者可以变黒则白狗可以名之为黒驹而孤驹则谓未尝有母可也一尺之棰不为长也今日用其半明日又用其半展转用之则万世不竭当时辩者以此与惠施相与应和终身不知穷止天地其壮乎言吾之强其犹天地乎人安能胜天地其妄诞如此惠施虽存雄胜之心而无胜人之术始言多方终言无术则并方术无矣弱于德不足于德也强于物有饰于辩也涂路也隩迂曲也言施所由之路迂曲不正也不能以此自寜散于万物而不厌𠅤施不能安其为一偏而欲牢笼万物以为能也庄子极诋𠅤施所以厌战国之纵横者可见矣编末叙道术先天人神人至人次及圣人君子后世道术裂而后有诸家之异最末及𠅤施方术下矣庄子自列于老耼之后固未尝敢以上掩六经也读至此岂复更有馀篇哉
  洪迈庄子载𠅤子之言曰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虽为寓言然此理固具葢但取其半正碎为微尘馀半犹存虽至于无穷可也
  笔乘自惠施多方以下与列子载公孙龙诳魏王之语绝相𩔖解者多属臆说范无隠与其门人尝论此云恢恑憰怪道通为一存而勿论可也何者此本非南华语是其所辟舛驳不中之言恶用解为虽然凡庄生之所述岂特墨翟禽滑釐以来为近于道即惠施之言亦有似焉者也刘辰翁所谓唯爱之故病之而不知者以为疾也毁人以自全也非庄子也
  陆德明子𤣥之注论其大体真可谓得庄子之㫖矣郭生前叹膏梁之途说余亦晚睹贵游之妄谈斯所谓异代同风何可复言也或曰庄惠标濠梁之契发郢匠之模而言其道舛驳其言不中何也岂契若郢匠褒同寝斤而相非之言如此之甚邪曰夫欲极有教之肆神明其言者岂得不善其辞而尽其喻乎庄子振徽音于七篇列斯文于后世重言尽渉𤣥之路从事展有辞之叙虽谈无贵辩而教无虚唱然其文易览其趣难窥恐造懐而未逹者有过理之嫌祛斯文之弊故大举惠子之宏辩也
  刘概总论道体广大包覆无遗形数肇一奇偶相生自此以往巧历不能算矣古之人循大道之序顺神明之理于是有内圣外王之道其在数度者杂而难遍然本末先后之出于一而散于万者未尝不通也故时出时处或动或静能短能长以矫天下之枉而曲当不齐之变且伏羲非无法也而成于尧二帝非无政也而备于周不先时而好新不后时而玩古此圣人之在上者有所不能尽备也伊尹任也伯夷矫之以清清近隘也柳下恵济之以和不逆世以蹈节不循俗以造名此圣人之在下者有所不能尽全也道至于孔子而后集大成葢㡬千百年而一出孔子之上圣人之因时者有不得已也孔子之下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庄子之时去圣已逺道德仁义裂于杨墨无为清静坠于田彭于是宋钘尹文之徒闻风而肆庄子思欲复仲尼之道而非仲尼之时遂高言至道以矫天下之卑无为复朴以绝天下之华清虚寂寞以拯天下之浊谓约言不足以解弊故曼衍而无家谓庄语不足以喻俗故荒唐而无崖其言好尊老耼而下仲尼至论百家之学则仲尼不与焉葢谓道非集大成之时则虽博大真人犹在一曲老耼一书得吾之本故调适而上遂惠子之书得吾之末未免一曲而已鸣呼诸子之书曷尝不尊仲尼哉知其所以尊者莫如庄子学者致知于言外可也
  庄子翼卷八
<子部,道家类,庄子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