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学士文集_(四部丛刊本)/序 中华文库

苏子美文集序

予宦游呉门得宋苏子美沧浪亭遗址于荒烟蔓艸中

稍稍为之起废坠葺垣屋数年以来亭之树石若歳益

而古嘉花名𠦄若月益而娟妍而呉之人雅好事春秋

佳日游屐麇集遂擅郡中名胜我辈冯吊古迹履其地

则思其人思其人则必慨想其生平求其文章词翰以

仿佛其万一盖尚友之道然耳子美故有集若干卷久

传于世惜板已毁世之获见其集者盖少予幸得是本

而卒业焉子美诗磊落自喜文章雄健负奇气如其为

人以之妃俪张殆无愧色顾晁张继起于古学大盛

之日而子美独崛兴于举世不为之时挽杨刘之颓波

导欧苏之前驱其才识尤有过人者学者论宋初古文

往往以子美与穆伯长并称其实伯长不及也吴门徐

子七来年少嗜古偕兄念修重为开雕将欲与予之沧

浪小志并广其传予喜亟取是集付之书成请予序予

曰昔欧阳公言之矣欧阳之序苏氏文集曰子美齿少

于予而予学古文反在其后又曰斯文金玉也弃掷埋

没粪土不能销蚀其见遗于一时必有收而宝之于后

世者呜呼讵不有待于今日与康熙戊寅八月之朔沧

浪寓公宋荦序

大中丞宋公命复挍子美集读之数日而乃恍然于公

之重脩沧浪亭之意也始亭之脩也不知者以为政有

馀暇仅以供游覧也其知者以为爱慕其才不忍使其

遗迹之泯没无传也而公之意则大不然夫子美抱

世之学怀忠君之心观其所为诗文及论时事札子虽

未见诸实事然其议论侃侃慷慨切直皆有关于社稷

生民之故能言人之所不敢言不可以区区文人才士

目之矣使当日天子宰相知其贤而大用之殆无难泽

被一世名垂于后而惜乎其以酒食之过至迁谪以死

徒使后之人凭吊遗踪为之拊膺叹恨于九原之不可

复作不大可惜哉公重其学问心术而惜其见弃于当

时之君相又悯其亭之废而不存是以修之也夫子美

庆历人也自庆历迄今垂六七百年已无有过而问之

者傥更历几百年其诗文必散失而无传而所谓沧浪

故址者亦且销灭于榛莽之中而不可考将并不知子

美为何如人岂复有新其亭而珍其遗集者乎虽其生

平行事略备宋史而所载之文仅二三首苟不睹全集

卒无由论其世知其人则世亦不过与文苑诸人同𩔖

称之而止矣此公既脩其亭而又命复挍其集之意也

昔欧阳永叔序其集云凡人之情忽近而贵远子美屈

于今世犹若此其伸于后世宐如何也其犹此志欤复

既承公命因与兄念修次第挍之而付诸劂氏

康熙戊寅皋月下浣震泽徐惇复书于白蕐书屋

苏学士文集原序

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

子太傅杜公之家而集录之以为十五卷子美杜氏婿

也遂以其集归之而告于公曰斯文金玉也弃掷埋𣳚

粪土不能销蚀其见遗于一时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

者虽其埋没而未出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而物

亦不能揜也故方其摈折摧挫流离穷厄之时文章巳

自行于天下虽其怨家仇人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

至其文章则不能少毁而揜蔽之也凡人之情忽近而

贵远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公

其可无恨予尝考前世文章政理之盛衰而怪唐太宗

致治几乎三王之盛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馀习后百

有馀年韩李之徒出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唐衰兵

乱又百馀年而圣宋兴天下一定晏然无事又几百年

而古文始盛于今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幸时治矣文

章不能纯粹或迟久而不相及何其难之若是欤岂

非难得其人欤苟一有其人又幸而及出于治世世其

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嗟吾子美以一酒食之过

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此其可以叹息流涕而为当世

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才者惜也子美之

齿少于予而予学古文反在其后天圣之间予举进士

于有司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摘裂号为时文以相

夸尚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叅军伯长作为古歌

诗杂文时人颇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顾也其后天子患

时文之弊下诏书讽勉学者以近古由是其风渐息而

学者稍趋于古焉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其始终

自守不牵世俗趋舍可谓特立之士也子美官至大理

评事集贤挍理而废后为湖州长史以卒享年四十有

一其状貌奇伟望之昂然而即之温温久而愈可爱慕

其才虽髙而人亦不甚嫉忌其击而去之者意不在子

美也赖天子聦眀仁圣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二三大

臣而不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皆蒙保全今并列于

荣宠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多一时之豪俊亦

被收采进显于朝廷而子美独不幸死矣岂非其命也

悲夫庐陵欧阳脩序

宋史本传

苏舜钦字子美参知政事易简之孙父耆有才名尝为

工部郎中直集贤院舜钦少慷慨有大志状貌傀伟当

天圣中学者为文多病偶对独舜钦与河南穆脩好为

古文歌诗一时豪俊多从之游初以父任补太庙斋郎

调荥阳县尉玉清昭应宫灾舜钦年二十一诣登闻鼓

上火疏〈文载集中不录〉㑹有诏戒越职言事又上书〈文载集中不录〉寻举进

士改光禄寺主簿知长垣县迁大理评事监在京店宅

务康定中河东地震舜钦诣匦通疏极陈灾变异常时

政得失纚纚千馀言无所回避〈文载集中不录〉群小为之侧目范

仲淹荐其才召试为集贤校理监进奏院舜钦娶宰相

杜衍女衍时与范仲淹冨弼在政府多引用一时闻人

欲更张庶事御史中丞王拱辰等不便其所为㑹进奏

院祀神舜钦与右班殿直刘㢲辄用鬻故纸公钱召妓

乐间多㑹賔客拱辰廉得之讽其属鱼周询等劾奏因

欲揺动衍事下开封府劾治于是舜钦与㢲俱坐自盗

除名同时㑹者皆知名士因縁得罪逐出四方者十馀

人世以为过薄而拱辰等方自喜曰吾一举网尽矣舜

钦既放废寓于吴中其友人韩维责以世居京师而去

离都下隔绝亲交舜钦以书报之〈文载集中不录〉二年得湖州长

史卒舜钦数上书论朝廷事在苏州买水石作沧浪亭

益读书时𤼵愤懑于歌诗其体豪放往往惊人善草书

每酣酒落笔争为人所传及谪死世尤惜之妻杜氏有

贤行兄舜元字才翁为人精悍任气节为歌诗亦豪健

尤善草书官至尚书度支员外郎三司度支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