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先生眞文忠公文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四十一 中华文库
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第四十一 宋 真德秀 撰 景江南图书馆藏明正德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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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第四十一
神道碑
刘文简公神道碑
上更化改元之九年二月工部尚书刘公薨诏
以光禄大夫告其第十四年六月有司按谥法
慱闻多见曰文正真无邪曰简请谥公曰文简
诏之其垕以前尚书郎三山陈公孔硕之
状来谒铭徳秀公㳺有年凡其修身立巳正
君端朝之本末实具知之顾常窃论公平生大
节虽未易以一善名然溯其学问之源流与夫
见诸谋谟事业则惟正之一言足以蔽之盖公
皇考银青府君蚤受学于屏山刘先生藉谿胡
先生尽得理义精㣲之蕴公㓜在家庭耳濡目
染少长府君授以河南程氏书曰观此可以为
学矣晦庵先生朱文公以道徳为学者师公出
入其门切磨讲贯者数十年视他游之士为
乆而𠩄造为特深刖其学固巳粹然一出于
王矣公之天资厚重而不浮纯一而弗杂又尝
用工于致知力行之地故其言必正言行必正
行确然自守以终其身晚登朝廷致位侍虽
未及尽行其志而𡚒忠陈谋𧦴㣲虑逺汲汲于
扶持天下之正论而诡随迎合以售其𥝠者一
亡有焉故徳秀以为正之一言足以㮣公之平
生者讵不信夫今明诏用有司之议以正无
邪谥公其可谓不虚羙矣盖正者之所自出
者正之所自形二字之褒传信百世奚复以
铬为㢤垕曰古者有诔有铭铭不可以诔废也
君其勿词迺即陈公之状剟取其要而书之公
讳爚字晦伯盖汉之胄出有讳𡺳者遭五季之
乱自光州固始迁焉遂为建阳后山人十世至
银青府君以絫举恩入官终于朝奉大夫致仕
公其长子也以乾道八年进士主绍兴府山阴
簿再调饶州录事参军于郡政禆赞力同僚
有忌公者械公之吏以求其𥝠卒毫髪无所得
后其人以他故抵罪遭按问惶駴失措公摄其
官反营护之使免人谓公为长者调连城令邑
居临汀竆僻处民力困而上供烦公首损令添
给与凡例所当取者歳为钱㡬千𦈏撙节他费
尤多繇是得以稍蠲民间无名之敛汀人至今
徳之新其县之学而教诸生以入徳之方士为
翕然知郷改宣教郎知福州闽县事清静平易
有古循吏风邑有洲田因潮耗息有寓公素贵
欲夺数十下户田公援前帅奏请折其妄民得
安业帅守诸台聮章论荐秧满至都时朝多君
子皆知公欲留之且诸台之荐固尝有㫖陞擢
矣公自谓与丞相赵公有连当避乞通判潭州
以归上新受内禅公寓书丞相曰前日之事如
病寒𤍠一旦解散即无所苦至于蛊毒中人初
不自觉触物而发必死矣孔子曰抑亦先觉者
是贤乎盖指韩𠈁胄也其后迄如公言丁外囏
服除主管都大坑治司文字知徳庆府至郡葺
学宫练军实蜑户舟船有禁为亟除之且罢两
邑科敷之不正者受代入对言前者北伐之役
执事者不度事势贻陛下忧今虽从和议可无
虞乎愿益恐惧修政以强国本开言路以广忠
益閳公道以进人才饬邉以防虏诈时执政
议欲留公宰臣陈自强曰斯人闽县之政吾知
之然真是伪学侂胄诛自强逐遂以公提举广
东常平茶塩事既至首核诸郡储偫之实复白
于朝欲令守臣歳以新陈相易常存其半以
缓急监司积弊乆逋亭户𦈏钱十万漕司五万
公痛加裁约以身先之未㡬悉偿前所十五
万者奏请广南诸州凡夏秋之赋即郡以输者
虽外县官奉廪亦当从州给又言仕乎南者多
自为禆贩夺州县征商之利请凡仕广而商者
转贩所经许州郡没入其货嘉定二年召入对
曰人君代天理物圣人宪天聪明故典礼讨命
皆归之天示不以𥝠意参焉所以不言而信不
怒而威天下定于一苟有𥝠意形于朝廷则朝
廷各有心形于天下则天下各有心矣人各有
心以事其上亦曰殆㢤此古圣人所惧而不敢
肆也方今承凋弊之馀履艰难之运天下之𫝑
不可谓安所恃者人心天下之心固未易一所
恃者公道公道明则人心自一朝廷自尊虽危
可安也公道废则人心自贰朝廷自轻虽安易
危也愿陛下主此公道不用一毫𥝠心不聴左
右𥝠言大臣奉行公道进一人退一人皆采天
下公议而无作好恶至于一号一令莫不皆然
陛下主张公道而大臣有不钦承刖天下之恶
皆㱕之矣大臣奉行公道而小臣犹不精白亦
明时所不容也如是则言而民信动而民从盗
贼不作水旱饥馑之忧可消矣时江湖峒寇方
警公言弭盗之䇿当精择帅臣而重其贵俾视
守臣之不胜任者易之兵官之非其才者汰之
许以辟置选㭪使帅臣重千一路耳目不蔽奸
宄具知必潜消隠伏剪除萌穿不至上烦宵
旰除吏部郎中时诏中外各陈钱币利害特命
公与刘弥正详择其当以闻既共条五说上之
而公之意以为终非乆计独上言救天下极弊
不可守天下常规凡内庭冗费愿委信臣特加
裁削为外庭倡外庭冗费责之大臣更加裁削
为天下倡取裁削之数专置一司随月椿收然
后诏天下司郡邑各具常费若交承迎送増
𣸸俸给宾客馈遗之属委漕臣裁损椿管专为
收禇之用行之三年必有成效后因𥙊对又取
淳熙故事以进其略谓孝宗于楮币流通之时
尚出内帑金银收之为今日计亦不过渐收之
而巳若歳收三百万十年亦三千万时朝廷以
楮币日轻为忧献议者争以新奇自售公之持
论独如此识者以为不可易转对言陛下即位
之初首重讲读十有六年未尝厌倦不如圣躬
内省亦有日新之益乎观理道亦有日新之效
乎曏臣两对清光陛下临朝渊嘿法天无言今
蒙收召复望清光而渊黙无言犹昔陛下临朝
不与群臣言𨓆而与言者何人邪臣愿开张圣
聴于经筵讲读大臣奏对反复问难以求义理
之当否与政事之得失则圣学进而治道隆矣
既又言庙堂之上毎一官阙踌躇四顾有乏才
之叹其患在于取人之道未广用人之意未洪
愿诏大臣体荡荡平平之义惟贤是任惟是
使去好恶之𥝠绝党偏之蔽则野无遗贤而庶
绩熙矣丐外除提浙西刑狱大暑隆寒巡按
靡倦歳荐唯才是予至所举劾虽权要弗避也
有杀人而匿䝿𫝑家者吏不敢㭪公移文以索
曰不出当闻诸朝于是罪人斯得其行部不以
吏卒自随吏受民钱五百亦付狱治罪严陵有
重囚久不决公𧦴其故乃本司吏首受脙俾缓
其事公立黥之夏出虑囚往来䑓治下家以小
丧闻不一入视闻者叹曰真司矣杭严水灾
朝廷独阁桐庐税而建徳淳安冨阳未恩恤
公力言之且乞量蠲夏赋又论平江和籴之扰
常州诸县科买马草之弊匈蠲除之召为国子
司业始见诸生首诲以立身行巳为先母颛意
程试汲汲利禄进对言治道原于士风士风本
于学术古者司徒之职典乐之官今乐官之任
也周衰孔子取先王之大经大法与其徒诵而
传之杂见于六经自汉以来虽曰崇儒然汉儒
之陋训诂益详而义理益晦故韩愈原道曰轲
之死不得其传谓其精㣲之㫖不传也艺祖皇
帝于干戈甫定之馀召处士王昭素讲易禁中
絫圣相承以为先务治教休明儒宗间出然后
六经遗㫖孔孟微言复明于千载之后天下学
者诵而习之以论语孟子为门大学中庸为凖
故其事父则孝事君则忠世之所谓道学者也
庆元以来权佞当国恶人议巳指道为伪屏其
人禁其书十馀年间学者无所依向义利不明
趋向污下人欲横流廉耻日丧望其既仕之后
职业修名节立不可得也乞降明诏庆元以来
名以伪学而禁其书指挥更不施行息邪说正
人心使学知本原士风归厚实宗社之福又言
舎法兼取行艺今但放其艺而略其行致学者
自放于规绳之外故待讲朱熹守南康日于白
鹿洞书院揭示学规皆圣贤教人大㫖学者立
身之要谨录以进请攽下两学为诸生斋规与
旧学规并行斋规示以进修之方学规正其不
修之罪之时有司检㑹庆元章奏将议施行
而执政有任言责时亦尝论列者事虽寝而太
学诸生稍务以道义相勉而知竆理居敬之说
𥘉公在广东尝冨书今丞相史公言昔先正魏
王再相日语吕郎中石编修曰某老矣勉强再
来盖事有未竟者第一欲起朱元晦次荐引诸
贤令二公先以书抵朱文公道此意未㡬除文
公守南康后又尽荐诸贤今文公往矣然其所
著书天下诵之愿丞相更承先志言于上取其
所著中庸大学论孟之说以劝讲正君定国
慰天下学士大夫之心盖公在山阴时闻其
于沈公焕如此后在成均遂以数书锓于胄监
俾学者诵习焉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
官充接伴金国贺正使归对言淮东地博而
有陂泽水泉之利而荒芜者多其民习于战闘
而安集者少诚委州县招诱散亡立顷畞之限
而授之田浚沟洫以储水因可防戎马驱突之
患给田贷种粮为室庐使相保聚什伍而教
之此管仲内政宇文泰府兵遗法也又条李泌
复府兵张全义在河南事上之进国子𥙊酒兼
侍立修注官数月兼权兵部侍郎改刑部进对
言陛下临朝渊黙无言必谓大臣进呈不待咨
度群臣献言当经中书然讲读之际则又不同
当款接以求多闻问辩以求当理今经筵所见
无异临朝讲读进退姑故事虽圣性自得黙
而识之然臣愿益广圣心少加咨访孝宗每对
群臣多所访问讲读之臣多得圣语间因内𪧐
赐以面对此陛下家法也权刑部待郎兼𥙊酒
时朝廷用人多以才选公言皋陶九徳乃知人
之法而不及才盖才即徳也鲁史克所谓八才
即皋陶所谓徳者后世离徳而言才以才取人
故名奉法者至于残民善理才者不免于聚
敛䏻治狱者不免于深文古今治少乱多皆用
才之弊也兼太子左谕徳同修国史实录院同
修撰上䟽曰舜九官济济和之至也然孔子曰
君子和而不同晏婴曰和与同异盖和者可否
相济同者随声是非近岁士大夫随声是非之
患多可否相济之义少其平居苟且依违患失
则其言事必无犯颜逆耳之忠临难必无伏节
死义之操愿诏大臣奖忠谠以作士气戒䛕佞
以肃其僚宗社幸甚时廷臣争务容黙有论事
稍切者众辄指以为异故公言及之十月雷公
请遴选监司以察贪吏求民瘼又言虏运巳衰
我之邉鄙冝过虑者三盗贼乘间奸雄崛起外
夷猖獗是也之之䇿惟在得人既选沿邉守
臣佐之者亦不可不择臣谓文臣如职曹官武
臣如兵马都监之属冝许守臣𧦴其不足仗者
易之帅臣制司𭔃任尤重参佐谋议非其材
亦许辟改庶谋虑有人足支缓急又乞申儆诸
帅各举将才帅守监司亦得论荐其说甚僃既
又取欧阳修军中求将之法上之又言中原云
扰使命不通败兵奔突流民来附皆不容
亡若民兵措置有法则边境守御自安盖沿
邉之民习不畏虏少少结约皆足自固臣昨接
伴虏使至盱眙见龟山二三百家独不经兵火
问其父老自言长于劫寨虏兵畏之因思彼财
二三百家恊力巳足自固况众于龟山又有官
兵为之援乎愿下边郡条其事冝以闻又取欧
阳修论西北虏事以献曰契丹为元昊所败人
皆以二虏拏兵为喜修独忧其为将来之患盖
为国者习安则人材难见有事则将帅自出变
骄心为愤志化惰卒为精兵则二虏交兵乃虏
之利非我之福也今夷虏相攻战争方始拿兵
不解强者为雄邻有强非我忧乎华乱未定
盗贼将起奸雄乘之我独安乎战败之兵冲
突而南两淮单弱何以待之中原遗民流徙而
南拒之不忍容之又难可无虑乎然则固藩篱
选诸将择元帅今日不可缓同知七年贡举
始公以文弊为请朝廷既施行之至是多得老
成重厚之士物议称𠃔集英䇿士公援淳熙故
事请令后省馆学取进士所陈切于利害者
𩔖聚以闻俾人知陛下不以空言取士时虏酋
以弑殒鞑师乘之燕城彼围乆我之使人留境
上不得报中原遗民日相帅南向公言髙宗当
夷虏方盛之时勉和议后虏败盟欲增筑邉
城竟牵和议而止今虏运既衰信使不通七八
十年来仅得此机㑹臣谓凡今极邉州郡之未
城者当城之至于邉邑之可控枙应援者亦冝
以时修筑又言臣所谓未城之郡盱眙是也
曰盱眙不必城有急以天长六合为固审尔是
弃淮也又濠梁安丰虽颇有城然可以御盗而
不可御敌谓冝増筑且创置楼橹大略如楚州
然后守可固既又取姚襄归晋侯景附梁事
以进其略谓金虏危亡争立以款塞为名
遣使索币皆当有以应之其势既分各来索
币亦当思所以答邉尘有警将孰可用财孰
可取城孰可守守孰可固凡此皆当豫图母谓
虏方多事我得以自安也未㡬虏果移文对境
邀我正旦生辰使者公言东晋至陈三百年间
虽经略区区仅全呉楚然未尝求和于北皆足
自立今地兼呉蜀当虏㓕亡之时正我立国之
日竭民膏血以奉垂亡之虏固不可彼方据吾
故都尚遣使以贺可乎愿移屯以壮边𫝑且责
帅守豫为之防使疆有彼欲以虚言恐喝
不可得也时中原旱饥遗民归附日众邉臣处
置失冝公言绍兴间伪豫遣兵犯涟水韩世忠
迎击殪之得脱者什一二高宗谕曰淮北之民
皆吾赤子可令埋瘗御史周秘请还虏俘复谕
曰朕痛念西北人民进为主帅所戮𨓆为刘麟
所残不幸至此所获馀虏当给钱米遣之高宗
兼爱南北之民如此乌乎仁㢤则彼之饥荒流
离而无告者固冝一视而同仁也愿诏邉臣以
祖逖羊祜陆逊为法使仁声仁闻播于华夷民
心既归恢复在其中矣除刑部侍郎进言河北
方张之虏山东崛𧺫之盗乘女真衰㣲各谋吞
并我若复通女真输之歳币既失大国之体复
启取侮之端彼二寇将曰女真将亡我犹事以
币帛设若先以嫚书因而求衅邀我金币何以
待之况河朔创残河南饥馑彼知淮甸丰稔江
浙殷冨垂涎妄动其将若何为今之计必得声
实兼全使莫敢侮予而后可所谓实者建制司
于淮上移兵屯于要地是也所谓声者罢通贺
女真之使是也谓遣使子币可使为吾捍御
此乃迎合之论彼方奔窜不暇何捍御之足言
或谓使华不遣恐启兵端此亦未之思耳彼其
肘腋之盗尚不敢图其敢复为我敌乎使吾固
守之计不足以捍残虏异时方张之敌崛起之
盗何以御之今纵不如晋人焚币斩使亦可
诿以道路未通幽都未返迁延其词以答之况
我巳尝遣使而彼不受又尝遣迓而彼不来足
以有辞矣迁延年歳我于其间亟修固守之实
则非惟示威于女真又可以伐二寇之谋寻又
上䟽其略以为今虏酋奔窜河北山东盗贼縦
横鞑人夏人攻击未巳使遂㓕亡则中原云扰
奸雄乘之必若符坚之时万一稍自立则狼
子野心必未可保将若逆亮之时皆可深虑愿
深味孔子逺虑之言力行仲舒强勉之说与大
臣图之又言臣前建议置制司于两谁之中移
屯兵于要害之地近闻使虏而归者亦献此䇿
臣敢复详言之盖今择守缮城募兵选将虽皆
邉良画然竆邉之守责其持乆全赖应援置
制司于两淮之中所以为邉城之援也议者必
曰两淮重镇各有帅臣复建一司责任不专臣
谓合肥虽淮西重镇然地在极邉可以自守而
不䏻援他郡维杨虽淮东重镇然地在江北可
蔽南徐而不援边陲无援而责以死守此巡
逺之所以败也议者谓金陵巳建制司江北不
可复建臣谓金陵所以制沿江两淮所以制沿
淮责各有归则缓急可恃且两淮之地历阳居
中内蔽采石外接淮堧若颛建一司惟此地为
冝使兼转挽则两漕可省并领和州则兵民可
一置营栅立仓储徙沿江诸军三万人以隶之
无事则按阅如都统之法有事则调发以援邉
城之急两淮利害一切使之商榷废置朝廷委
任而责成之可无北顾忧矣时江上诸将多以
㣲文细过坐黜虽尝有功邉鄙者不免吏议
公取曾巩政论言艺祖置将皆冨之以财其说
曰待武吏与待文吏不同文吏取以廉耻责以
廉耻武吏取以材䏻责以材䏻文吏任州县以
节用爱人为先武吏任将帅以𬪩赏得士为先
我艺祖任将之道可以为法将帅在邉欲其间
谍精明士卒用命非财不可顾可使之啬于财
乎臣愿一以太祖为法四月旱有诏求言公上
䟽曰臣闻知之非艰行之惟艰陛下更化之𥘉
尝下求言之诏而深虑逺谋忠言鲠论未尝施
行所行者目前之细故近歳以来星变日蚀冬
靁皆可畏之变也今农事方殷旱既太甚天变
见于上人情动于下虽因迩臣之请降诏求言
臣不知陛下诚意在于闻阙失而正厥事乎抑
用人言以应故事乎若徇人言应故事则天固
不可欺也不正厥事人可欺乎天下之事当与
天下共之不可以一人𥝠之事之是非至于义
理而止臣愿陛下与二三大臣至公无我躬𭣄
中外书䟽付之给舎俾条上所当行者讲䆒而
施行之则人心恱而天意解矣巳而不雨至于
八月公言礼记年不顺成天子素服素车食无
乐又曰至于八月不雨君不举谓冝下诏罢今
年瑞庆节锡宴示惧灾忧民之意且以为谢绝
虏使之名事虽不行时论韪之权工部尚书兼
太子右庶子仍兼左谕德初公既与宫僚即匈
免𥙊酒请专意辅导尝取文公所释论孟等书
以献曰此讲学之要也苟明乎此则他可迎刃
而解矣公于讲说不为文采至其切于修身正
家治国平天下之道必反复开陈之尝进哲宗
避蚁故事曰避蚁宫中事也而外庭无不知诗
曰鼓锺于宫声闻于外圣人修徳不以隠显二
其心后世人君谓宫庭燕𥝠之间举动不谨人
不得见言语不择人不得闻而不知无隠不彰
载之信史者虽床第之言无不书也故中庸曰
莫见乎隠莫显乎㣲君子谨其独讲易天行健
章则曰天之所以健者其体阳其徳刚也君子
观其象则当自强不息然一屈于物欲则不
刚故孔子曰枨也欲焉得刚盖刚进徳欲
丧徳二者相为消长而况富有四海声色货利
易动其心便僻侧媚求中其欲一屈于欲则𥝠
意横生理为欲夺又焉得刚所贵于自强不息
者盖有一息间㫁刖物欲乘隙而𭠘之虽有志
气不自为主宰安法天之徤乎讲孟子养
心章则曰心者神明之舎所以酬酢庶事经纬
万方者也常操而存之然后定而应易曰寂
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操而存之何
所用其力㢤去其为心害者而巳虽物欲为害
之时亦岂无仁义之心特牵于欲而不自觉故
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多欲则欲为主寡欲则心
为主然人有形色即有欲非可绝也口之于味
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四肢之于安佚
无非欲也惟君子之欲有则而不过则心常为
之主此舜禹所以有天下而不与焉也至仁宗
讲损卦惩忿窒欲则曰人之接物易以忿害物
人之处身易以欲害身七情之中其难制者忿
欲为甚人䏻于忿怒之时稍息其怒而观理之
是非则不至于害物矣人于嗜欲动时静而
止之思害身之可畏则不至于害身矣仁宗曰
人之情欲皆出于阴阳而损之在人是正得损
之道也至讲诗终篇刖又进说曰诗三百篇周
南后妃之徳先王修身正家之效也召南夫人
之徳诸侯修身正家之效也先王之身修故后
妃化之而无险诐私谒之心诸侯之身脩故夫
人化之而循法度推之国而国治推之天下
而天下平下逮国风之变在卫则绿衣燕燕之
诗作凯风谷风之刺兴至于墙茨桑中之丑则
其乱也未尝不起于闺门祍席间诗所以首二
南者岂非求诸巳而后求诸人治其内而后治
其外㢤故周之兴也以大姒其衰也以艳妻读
诗者可以鉴矣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
思无邪此又读诗之要也先正其心而无邪思
则以之读诗古人是非得失了然目前知所以
为法戒矣公毎讲读至经史所陈声色欲之
戒辄恳切再三及是敷陈尤力呜呼倘天假之
年使终任辅翊之责其所以成就储徳者顾可
量也㢤公既迁宫庶不复与讲东宫特请于上
俾公仍兼讲公以年过七十屡请谢不𫉬自是
章凡二十上而拜不允之诏七至引赵抃留欧
阳修等事以谕公比疾又恳祈卒不获命公虽
疾犹黾勉辅导不怠故疾间复作遂不起享年
七十有三积阶大中大夫爵建阳县开国子食
邑五百户以通奉大夫致仕遗表闻赠如式
公为人简质端重而天性孝友笃少习家训
长得明师又及见四方前修巨儒如南轩张宣
公东莱吕成公皆与往复讲论其学以不欺为
主其接物夷易温然可亲然欲干以𥝠者皆莫
敢出口与人言心平气和语简而当聴者心服
称人之善无溢羙其恶恶亦无深疾毎病学者
空谈无实尝为天台学四先生祠记曰学者当
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若趋其名以为
高入耳而出乎口皆四先生之罪人也盖其平
生所素戒在此故时方歆慕道学公欿然无所
喜及以伪学而禁公亦㤗然无所惧居家俭约
虽巳贵如𥘉仕毎曰先人家法不敢过也仲氏
炳擢戊戍第与公接武登朝叔季子侄相收
儒科聮贡于郷建人语家学之盛必曰刘氏
云公赒内外属人之贫终始不少倦㓜而者
男则教之学女则择所归歳饥辄发粟平价以
济郷里其接引后进所以𭄿谕开譬者至当
官取子一介不妄安于义命未尝轻求人知为
政以风化为重尤恶异教害俗在番阳日泉使
悯遗骸不揜议欲葬之水火公言人死魂升魄
降形气各反其𥘉西方法非是使死者有知祸
亦酷矣毎夜敛祍黙坐虚心省𧦴常曰不于定
静时体𧦴则应事接物至有差尝取节孝徐
先生帖教子弟其言曰日入之后至于夜中事
物俱静志气俱定是君子思虑经纶之时画之
所行夜之所思也其事君以不欺为忠至为侍
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荐贤举善不进不止然
其人皆莫之知平生论著有奏议史藁经筵故
事东宫诗解礼记解讲堂故事若干卷云庄外
藁若干卷藏于家夫人李氏武节郎晋明之女
奉议郎宗思之妹先公八季卒赠硕人子垕今
为奉议郎知建康府江宁县事女三人陈择詹
枢𡊮冝中其婿也孙男一人钦宣义郎监福州
岭口监仓孙女一人适太学生江渊先六年卒
曽孙男一人尚㓜其以十年十月庚戍公
于邵武军邵武县仁泽郷桂林之原铭曰
圣学失传 天启濂洛 有开斯人
如𥧌之觉 吾道之南 世有宗工
集厥大成 则惟文公 公生同时
而又同里 少登师门 以迄莫齿
孰疑弗剖 孰蔽弗祛 昼讲夜思
歳充月馀 发而施之 言事
惟正是繇 母有二 曰此文公
实以教予 厥临孔威 其忍畔诸
遂登禁途 遂𫝊储极 惟一其心
以辅以翼 辞婉赋 杜渐防㣲
思公之忠 可为涕洟 蠢玆孽酋
逃犇如䑕 狃于虗㤭 犹索我赂
众谓可与 公曰不然 愿辍金缯
移以实边 新狄鸱张 群雄蜂起
扰扰中原 如𪔂斯沸 众谓无虞
公独深忧 愿饬邉臣 固圉是谋
必重制垣 必徒兵戍 必绝虏交
声实迺副 公没㡬时 羽檄四驰
畴昔之言 亶犹蓍龟 天子念公
嘉名是锡 其义维何 曰正曰
文公之门 今存者谁 不所学
如公其㡬 曕彼桂林 有菀其麓
我铭匪诬 千载可复
故资政殿学士李公神道碑
嘉定四年有诏前参知政事李公某复中大夫
提举洞霄宫公顿首上书祈恩命某月某日
诏曰朕惟公论所在未有乆而不明人林实难
不忍使之终弃盖以𥙿陵之待苏轼者待公也
又曰处群小横流之中而有阴扶善𩔖之意当
大权倒植之际而有密制元恶之谋况其遄返
于虏庭尝欲挽回于兵衅谓世仇固所当复而
邉事岂可遽兴至今斯言犹在朕聴迨𡚒投龟
之决迄成解瑟之功稽其忠勤厥有本末是又
发公之心迹以示人也公读诏感泣不复敢辞
盖嘉㤗开禧间韩侂胄乆颛国三邉守将日以
虏庭多故闻导䛕者因𪫟侂胄治兵图恢复侂
胄然之自是荐绅大夫士之进者与乆废而
思用者争抵掌言兵事矣安丰守言北境饥民
流徙在唐邓颖蔡寿亳间者数十万人淮西帅
以闻上命两省侍䑓谏杂议公时为礼部侍
郎直学士院独谓间者使人之归虽言虏乱形
巳见而法制犹行国中不应遽至是且彼方与
鞑交兵𭛌壮者既悉驱以北安知非故捐󠄂老弱
以尝我受之则耗资粮困根本不受则使中原
遗黎有仇我心谓吾方有事中原因其来收
恤之其名岂不甚羙顾吾之力有限而彼之来
无竆门庭一开后将有不胜悔者是谓以空名
受实患为今计独有遣重师简良将増屯庐楚
间屹如臣防列据要害使兵威震叠敌人望而
畏之设流徙果有来归则谕之曰吾非忘尔民
者柰两国和好何分集而来不可遏则谕之
曰大兵不知将疑汝为寇而加僇焉吾不䏻汝
救彼亦岂不知避仍檄其境守者告以民饥当
恤邉事贵静之意理直词顺虏必愧服未㡬以
公为贺金国生辰使时虏方移文吾三省枢宻
院问沿邉增戍等事公白侂胄谓庆暦中契丹
以本朝益戍守浚塘泊为问当时答之之语虽
务委曲㴠容然亦未尝以其言遽自撤戍也今
我増兵淮甸盖防彼境流民事发有因非出无
故且彼巳置元帅于㱕徳治行省于汴都签兵
刷马丝然并举在我岂容无今答之之辞冝
曰増戍之事本朝岂有他心大国自为过计今
欲撤去夫岂其难弟湏元帅行省悉命收还克
日同时彼此俱罢庶㡬两无疑阻用固𭭕盟至
于规恢自是素计惟当𮗚衅而动出于万全要
必济之功无轻发之悔既次镇江闻有朱𥙿者
谋袭涟水不克公以书白侂胄请诛之以做来
者次楚州申言之谓此不惩必启邉衅且绝江
以来具见防秋卤莾状山阳乃昔人家计处而
单乏甚今轻启敌疑万一乘吾之虚猝然豕
突何以应之将度淮又以告朝延不得巳如公
言虏遣其臣乔宇逆公并辔行道中宇言和议
不可轻变公曰本朝家法一本仁厚于民命
所重惜其肯轻用兵乎惟北朝勿聴间谍之言
自今各崇信义则浮论自息既至燕虏遣其臣
李著馆公著谓其主即位以来专行仁政未尝
妄戮一人公亦具道本朝之所以得天下与上
之所以守天下者曰今闻大金皇帝之徳如此
两国之民幸甚著以増屯戍纳叛亡为问公曰
日者两境奸民互为出没本朝皇帝以邉臣之
失职也既绌降之又颁黄榜以约敕之且戮生
事之人于境上北朝视此可以泮然无疑矣彼
奸人撰造语言何所不至疑之一字谗间之媒
疑心一生奸邪将乘之而入非两国之利也公
与虏言皆披露肝胆而阴有以服其心故虏君
臣称南人之忠信者必曰李公云公之来㱕虏
疑顿释召其臣之宣抚河南者还而罢签刷兵
马当是时邉患㡬息然侂胄意锐甚邓友龙辈
日不休公深忧之见上具言臣践虏庭见
其民心日益涣散若朝廷以去歳举兵出其不
意虽犁庭扫穴事亦非难而邉头小人𥘉无逺
虑轻出钞掠以警𮗜之我谋既泄彼遂生心非
虏无可图之衅乃吾未得制虏之术也臣谓今
日进取之机当重发而必成母轻出而苟沮汉
高帝烧绝栈道人谓无复东意一旦席卷三秦
遂开帝业越怀㑹稽之耻三欲出师范蠡以为
未可洎时既至蠡以为请卒禽劲呉何则虑之
精而发之果也惟陛下焦劳愤悱以感天人之
心䇿励振作以鼓忠义之气内之图回审固靡
毫髪之遗外之弥缝周宻泯形迹而莫见母
急近功轻挠成算大数既得机㑹可乘然后焱
逝电发㱕清河洛退见侂胄亦貇貇言之㑹虏
使来贺正旦朝见失仪喜事者因以激怒朝廷
而陈景俊使北还赞举兵甚力于是荆淮宣谕
之使出公劝参政钱公象祖力遏其议钱公得
罪贬公以邉事将作请令近臣条昼利害诏如
其请公谓先发制人虽贵神速兵应者胜亦存
谨重向使邉鄙小人不妄动惊敌而我先发可
以成功今虏在在𪧐师人人建画开河除道治
舟积粮王师一日首𡍼彼岂不知动息设坚
壁清野据险设伏以佚待劳此圣虑所冝深轸
也及论蜀襄阳形势甚悉而𭰹以腹心为忧终
欲待其先发然后应侂胄意不恱㡬逐公四川
荆淮各置宣抚使而兵出矣公顾力不遏则
请眨秦桧以作士心王师所至犇溃公荐丘
公崈可付重𭔃遂以代友龙又请追回诸道兵
专意守僃以强弩扼清河舟师拒海口而命诸
将审间谍逺斤候以防贼之遽至运两淮金帛
分贮姑苏金𨹧募舟师闽广以护江面田琳军
虽溃然冒矢石㧞重围战甚苦冝抚慰之孰倬
李汝翼䌸邉将田俊迈𢌿虏人冝置诏狱鞫其
罪事多施行一日侂胄留公屏左右曰苏师旦
恩蒙蔽将逐之公以谓如何公虑其意未决
也则极言师旦怙𫝑招权其门如市使明公
谤天下敢怒而不敢言若止夺节奉祠未足以
当其罚且㫁蛇弗殊事愈可忧侂胄问何以处
之公曰非窜籍不足以谢国人弭谤论侂胄喜
以草奏属公明日师且贬且没入其家赀海内
称快公又历言邉事欲缮光濠等处守阅战
舰罢粮夫谕散卒之复收者令以忠义报国录
韩世忠杨存中破敌事戒励诸将回海道之师
使驻料角以精兵数千人循江上下用僃不虞
时邉兵新衄大敌且奄至上下皇駴莫知所为
公晨夕殚虑所以区画者有方上遂命公与政
郭倬具狱来上将议薄责之公言仁祖时黄徳
和特以不救刘平石元孙又诬平降贼至坐腰
斩倬汝翼之罪浮于德和其可轻贷乃卒论如
法虏既犯淮公请发椿积缗钱百馀万遣使犒
师以作其气谍报虏婿挟田俊迈在𪧐州公请
遣俊迈子允修赴宣司为异时通信张本及荐
丘公冝督视军马皆从之居无何虏遣韩元靓
来丘公以书来告谓虏𫝑尚强在我且当遵餋
彼既先发其端岂容不领其意欲遣人护之以
归将必大得要领公深然之和议之端实肇于
此既而丘公以书币自通于虏帅虏帅复书专
以首谋指侂胄而庐和六合皆告捷侂胄遂不
复以和为意公忧且愤因记张忠献公符离师
溃后有论和事䟽及与虏帅书命吏录之示侂
胄且曰张公平生以讨贼复仇为巳任泊隆兴
𥘉事势未举亦权冝就和苟利社稷固难执一
惟公以魏公之心为心庶干戈早戢南北再安
公既亲草虏帅书将自督府以遣而侂胄复中
变改命知院张岩督视而召丘公以归言者复
论丘致书议和为辱国语并及公盖丘之进实
公所荐方韩元靓来丘以书白侂胄谓和议可
成然与虏往来文书当暂去平章衘庶㡬虏必
聴侂胄大怒谓其摇撼朝廷丘之迹既危而公
亦数求去时蜀攻急宣抚使程松与其副呉
㬢不咸公自请出任西事侂胄既许之又迫众
言而止未㡬呉㬢以蜀叛公谓惟和议亟成则
西事不劳而定又拟进㫖挥付安丙等使图之
居亡何丙果杀㬢擢丙以端明帅西路兼宣抚
副使下诏慰安全蜀赦兴州军民与兴元金州
两军之胁从者遣官告呉璘庙以其忠劳特存
其后命臣宣谕且劳其师下制总司条寛恤
蜀民事士大夫不幸诖误者释其罪其耻伪
命而去者许还故官凡皆公所建白也王喜李
好义赏未颁公屡言之喜遂除节度使㬢之叛
也割阶成和鳯遗虏㬢诛而四郡未复朝廷以
为忧公言蜀天险兵又素精曏者㬢与虏通故
为败挠今元恶授首将士人人用命四郡不患
不复未㡬如公言公乞颛降徳音慰安劳来而
亟选守令以拊之在廷蜀士少公荐杨子谟等
十三人皆一时选张严求罢甚力公复引丘公
任江淮事不而以殿帅赵淳制置两淮令诸
将皆禀节度公言淳与田毕故等夷今使受节
制必不服又不先是㬢既诛具得通虏本末
歳月在交兵前公请下诏𭧂其以示兵端非
专自我出庶速其和上命公拟进词㫖恫切读
者感𡚒然侂胄怙权遂非日益甚公虽骫曲调
护迄不回天下大𫝑浸以岌岌公忠愤填膺
思为国家翦除祸本㑹今丞相史鲁公密奉宸
㫁往来缔议公深赞其决遂讫天讨公既兼行
二府事方建白正储闱召故老开言路尽下情
凡大命令多公所自草庶㡬涤除秕政䟽瀹治
原而言者以傅㑹诋公斥使居外矣论者虽共
惜之然惟幄事秘公之谋议始末四方有未之
知者及辛未诏书出然后公之心迹昭然𭧂白
而天下至今称为名臣公字季章𦙄之丹𨹧人
曾祖夙赠太子太保妣郭氏济阳郡夫人祖中
故左朝奉大夫知仙井监赠太子太𫝊妣史氏
东莱郡夫人考焘故敷文阁学士修国史赠端
明殿学士太师益国公谥文简妣氏益国夫
人公以父任授承务郎鳯州比较务主管刑
工部架阁通判永康军文简公薨终䘮仍通判
永康以导江县竹佑钱重力请于诸司以闻
得㫖均之诸邑以词赋冠𩔗省明年赐第于庭
除将作簿丞相留卫公以恬静不竞荐命召
试馆职对䇿凡五千言自人主至大臣台谏以
及权伟后宫皆深议无隠除正字以益国夫人
䘮去服除召赴阙抵建康奉寿皇讳驿上皇帝
书曰天下不幸陛下新罹大忧向者定省之礼
有愆群〈臣〉辩争甚切臣独谓眷明岂不知此所
以然者心懐疑疾有以乱之也昔英宗亦以疾
事太皇小有不至諌官奏䟽东朝谓岂可责有
疾之人以无疾之礼其后英宗清明既复母子
之爱欢然如𥘉今天降割于我家圣心未及改
为而寿皇奄忽不待侧闻闵凶之𥘉尚以疑疾
不及视敛陛下试思此身乃寿皇遗体此位乃
寿皇付托追报之义所当如何而五十年父子
之至恩数千载纲常之大义特以一疑字坏之
惟因此大忧醒然觉悟追执䘮纪内尽哀敬如
此则虽不正于始犹可正于终彛伦尚存未至
全泯再除正字时上巳御极公对谓寿皇在殡
太上以疾未执䘮陛下柩前即位素幄御朝
寔伐圣父行礼惟厥𥘉观聴所属冝以追慕为
先引见群臣及发𭈹施令词气之间皆当寓国
家艰危不得巳为宗庙社稷勉膺付托深致惨
戚之意而内庭燕处起居膳服之节悉从贬降
务使情文相称以尽孝思又谓天位至重守之
至艰后世辟王汰然以位为乐此昏明治乱
之所由以分也陛下圣敬日跻臣谓冝正固君
徳先诚其意自古人主徒善口耳而心未必
治㦯暂䏻戒惧而乆必怠荒故可𧰼之仪止见
于当宁之严而轻佻之度发于宫壶之邃此
由意之未诚无正固之徳故也臣愿稽古问学
必明于道徳之归克巳治心必根于恻隠之实
坐朝入宫无庄肆之异自家形国循先后之冝
使表裹无贰始终无闲如此则天质日茂圣功
纯熟形于运用随寓皆应侍讲朱公熹以内批
出守公言陛下始𥘉临御召熹劝讲闻者无不
兴起盖以熹海内鸿硕学术醇正足以辅导圣
质开广徳心向者疑其过于恭劲必将以难
行之事强人主而熹自入朝温㳟守道爱君忧
国造次弗忘间有论奏词气忠恳不失臣子之
礼今在朝甫四旬得望清光密输忠款未数数
也而命忽中发不由中书何陛下始者召之之
勤而今者去之之亟也祖宗立国全在纪纲维
持命令必由三省墨敕专行乃是衰乱之事陛
下始𥘉清明岂得效侧僻尽弃家法班对谓
陛下起潜邸履尊极虽祖后神谋与中外推戴
之力然原其所自实由太上与子之志素定于
清𠂻窃闻先有宸翰降付中书其语有云历事
歳乆亦欲退闲太皇因之亟决大计𮗚此则内
禅本末盖出于寿康而成于福臣伏见髙宗
皇帝常宣示上皇亲书八字内有便可即真等
语宰臣李纲奏曰此乃陛下受命道君冝藏之
宗庙以示万世臣愚以为太上向愆和豫不得
与于哭泣之哀事有不幸人子至痛致陛下即
位当汹汹之时深恐天下后世所传异词
不知太上之实有疾与陛下所以勉承大宝本
由亲意万一流言讹舛有失事实殆非所以宣
昭至心笃厚人纪也今幸有当时神笔具存谓
冝特赐宣取如李网言藏之宗庙以示万世从
之除著作佐郎兼权刑部郎官请外知阆州以
旱请于制置使得米五千石赈饥民始制司置
广恵仓于诸州而利路独无有公谓本道蓬阆
等处皆山田硗瘠民生艰请视三路置仓为
俭歳制司之得钱引万五千䊮米三千七
百馀硕至今赖焉知汉州提䕫路刑狱召对
除秘书少监权中书舎人以家讳改舍人除
迁宗正少卿仍院都城灾有司方竆治火所
自起逮捕骚然公白侂胄曰天圣明道中玉清
昭应宫及禁中火皆置狱竆治諌官御史言此
实天灾若反以罪人恐重贻谴怒又言火起无
迹安知非天意独冝修徳应之仁宗恻然并薄
其罪今当视以为法上以灾变令百官条阙失
公言圣人之道不过得中天下之事不可极意
君父之视臣子𥘉起有彼此厚薄之间㦲特臣
下以好恶之私互相倾迫理至于过中事
病于极意此汉唐以来祸阶覆辙所以相寻而
狎至也臣窃见二十年间士大夫各懐异趣议
论纷纭是非不公彼此过当譬如人家子弟自
为争闘父母亦随以不宁而家事之当葺者顾
弗暇恤岂理也㦲比者甄叙人物不问旧新中
外职司惟贤是用徳意孚洽群情欢䂊宗社之
福也臣闻天下大有同一舟舟平则安舟偏
则危元祐绍兴之间姑置勿论止以仁庙时贾
昌朝范仲淹两党言之其间固多君子惟其一
存偏陂遂至黒白不分赖神文至仁如天辅以
韩𤦺之忠品饰扶持融摄和㑹两党之隙帖然
自消故天下之才不卒至于䥣伤破壊而皆为
国家用陛下大度明恕同符先朝朝廷大臣追
踪前烈皇极之建与天为谋日者起从臣于久
废恩遇甚渥以是知前日人才之放弃岂陛下
本心㦲然十年之间壮者老老者病收之桑榆
固巳晚矣臣愿益坚此意以凝治功均视旧新
之人才深鉴党偏之害国使群下私意左右奸
言不得以夺之则天下幸甚自庆元党论起至
是始寖平故公力陈以坚上意权兵部侍郎俄
改权礼侍兼内制同知开禧九年贡举时皇嗣
未立公首白发其端是歳五月立恵国公为皇
子兼枢密副都承㫖十月使北还明年五月权
礼部尚书八月参知政事明年十一月侂胄诛
兼同知枢宻院事丐罢除职𢌿郡以殿中侍御
史奏降二秩居抚州嘉定二年令自便越三年
复元秩奉洞霄祠八年以御史奏削三秩仍罢
祠越四载乃复明年虏大入梁洋公乞下诏抚
将士曲赦沿邉民又言鳯州推官姚辛骂虏不
屈死州通判李耆寿耻污贼手举家自沈于
河冝见褒录东西两路兵失亡过半宜选募军
中子弟及死事以𥙷之上𠋣公为重除端明
殿学士知遂宁府未至而溃兵张福等入益昌
𢦤王人略阆剽果蹂蓬溪径抵府下公前巳称
诏遣人持檄谕福等累数百言福等读之泣下
曰李公正人我亦知之即约日解甲以降㑹官
军至挑贼贼忿尽燔官寺邑屋至府治则曰李
公且来居此吾不忍毁公复驰书大将张威使
卷甲以西且谂成都诸司调嘉定𥠖雅寨丁牌
手来㑹战贼时退据茗山意叵测公与东川侍
郎𡌴数以逆顺祸福譬之贼迟疑未决间张威
以大兵至夜遣人叩府门求药物曰贼垒坚不
可破将选死士梯而登以火攻之公曰审尔必
多杀士卒若㫁贼汲路与饷道使不得食即
成禽矣以长围法驰授之贼遂平贼始授絷自
言我本自飞鸟走成都李参政误我然公本志
实欲不烦兵而下非怵之也公始至戮恶少年
之为贼郷导者数人有进士王洋女为贼所得
洋往救死之女亦不屈自投于池水贼伤其脑
不死公赏以冠帔又奏封孺人赠洋通直郎民
居未完复贷𦈏钱使筑之日发藏粟以饲饿者
缮城郛阅禁旅百废具兴明年引疾求奉祠报
可去之日送者倾城邑父老至泣车下以明堂
恩封通义郡侯十五年六月薨于家年六十有
四始属疾即亲草遗表援张方平奏仁宗语陛
下犹天地父母岂与大豕豺狼较胜今臣剽
闻虏用事臣侯姓者尝引王猛符融言告其主
曰国家本戎狄江东中华正统天意必不绝之
使其果有此言亦望略示善意使疆少安民
得休息除资政殿学士通奉大夫致仕讣闻辍
视朝一日赠金紫光禄大夫十七年三月某日
于丹棱龙鹤石巨原夫人张氏絫封通义郡
先公若干年薨子铨某官铸某官𬭸某官女适
某官虞香孙寅老惟眉山自苏氏父子以文章
冠㝢内而颍滨遂践政席为元祐名辅臣甫若
干年而文简公出以海含山之学松劲玊刚
之节标式当代公之兄弟皆世其学文采议论
震耀一时公亦与闻国政人谓有光苏氏然颍
滨之执政也朝廷清明众正在列志同而道恊
故其用力也易虽时论中变身弗见容而大节
了然士无异议公之进也不幸当奸臣窃柄憸
夫壬人参错要𡍼阴拱旁伺前䟦后疐故其用
力也难方事之殷客有讽公曰嘻是吾心也然
国病矣我去谁谋此彼荀慈明王子师温太
真何人㢤公念回干事机非人莫可二三年间
孜孜汲引布列中外殆不可胜数其大者则主
丘公崈使颛闲扳钱公象祖复与政后卒𫉬其
助又惟奸臣死党师旦其魁桀不去之则事
不可图故乘机排击靡遗馀力方是时犹凝冰
冻雪天地惨烈而潜嘘㣲阳默导生意戛戛乎
其难迹不晦则身危㡬不宻则事败故公之低
眉抑首若无所违拂者是乃深为宗社计也持
此济事而欲人人察其肺腑顾不愈难乎此公
与颍滨之所以异也虽然公之行事本末亦可
考巳后之君子其必有以处之公清修峻㓗虽
在廊庙而风致超逺如山泽间人忧时悯世郁
然见于眉宇平居鞠躬履地退然若不胜衣至
义所当为焱厉迅发虽贲育莫夺也除奸之日
再拜辞家庙而出曰不幸则以死之平生嗜
学如饥渇群经百氏搜讨弗遗于本朝故实
所综练国有疑议旁摭广引如指诸掌其为文
本于至理而逹之实用浮淫佹丽之作未尝辄
措一词少而好诗晚谪临川笺王文公诗为五
十卷至怀清明妃曲等篇则显讥之不置也
其所自作知诗者谓不减文公有㕍湖集一百
卷内外制二十卷临汝闲书百五十卷援毫八
十卷㳙尘录三卷中兴战功三卷𥘉赵忠定镇
蜀辑国朝奏议为若干卷公与讨论晩又编中
兴奏议若干卷经筵奏下本州录以进御盖𭰹
有𥙷治道云某之少也以文墨小技辱知于公
虽登门之日未乆盖庶乎所谓知公之心者况
尝与修史牒于开禧时事颇究顚末而铨等以
铭识为请义不得辞铭曰
君子之道 出处 夫岂一端
惟义是主 虽不乱群 乃否之亨
遁可为 亦与时行 哀㦲斯人
如堕𩰿炭 不有君子 孰任其患
纳沟之责 岂不在子 褰裳濡足
其得巳诸 郿坞未夷 允若耽位
芜湖未讨 峤若求媚 方其濡忍
贤哲犹疑 及其夬决 世俗亦知
吁嗟孽臣 以国为戏 党论未销
更稔兵议 缥焉高逝 兹惟厥时
李公之智 胡宁昧斯 有枭有狐
闪腅清昼 仪仪鳯麟 可与并囿
始议北伐 既弗苟随 迨使而归
又献厥疑 维道之常 弗合则去
冝去而留 公独奚慕 国既病矣
予去何之 及今有为 犹可扶特
鞠躬尽力 成败孰计 惟一迺心
庶克有济 拔其角牙 俾日以
窒其耳目 俾日以愚 而我之交
气𩔖环合 剨如迅霆 震此枯枿
皇纲之整 公翊其成 和议之复
公启其萌 亿万维生 再安祍席
身虽排根 曾岂是戚 揆诸三贤
事不同 濡迹救时 则同一忠
我铭斯石 一语敢谬 欲知公心
天子有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