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诗童子问 卷六 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卷
  童子问卷六       宋 辅广 撰大雅三
  文王之什三之一
  文王
  一章文王在上于昭于天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正与中庸所谓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之意同盖非貌说实理然也先儒但以是诗为美文王之徳故多以为赞美之辞虽先生诗解初本亦以为文文王在上云者尊仰之称而已今㫁以此诗为周公追述文王之徳明周家所以受命而代商者皆由于此以戒成王惟其如是故直以为文王既没其神在上昭明于天又云文王之神一升一降无时不在上帝之左右故其子孙蒙其福泽以君有天下也 天有显道天之明命天之明也于昭于天文王之明也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自成王之时言之也 文王之徳既显则上帝之命自时矣 文王在上于昭于
  天言其大纲而已因足以见文王之与天为一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则其言又详且切矣
  二章亹亹虽训强勉然亦有继续不已之意与四章缉熙二字相以令闻不已亦据成王之时而言之文王之徳不已故既没而令闻犹不已皆实事也与周匹休则与周并显矣臣之𫝊世既显则周之𫝊世亦显矣 上天以文王之故敷锡周家之子孙而又及其臣子则君臣同体亦可见矣或祸或福岂得而偏逃哉
  三章翼翼勉敬也勉则无怠敬则无他谋犹如此则其忠诚可知矣 翼翼虽训勉敬然亦有左右辅翊其上之意 多士之生于周国乃所以为周国之桢干也二程子论治天下之道未始不以求贤才为先务者以此然则天之所以使周之士𫝊世之显者非所以为周之士乃所以为周之国也 自文王之时言之则文王之身固以多士宁矣自成王之时言之则文王之神亦以多士宁也观文王之卒章及棫朴之诗与夫清庙之颂则可见矣
  四章先生谓四章始言文王之所以圣与夫上昭于天不已其令闻者止在于敬之缉续熙明不已而已可谓深得周公之心及文王之徳也程先生曰母不敬可以对越上帝观文王之诗则可见矣五章殷士虽肤敏而祼将于周京天命所在不敢违也此盛徳之事汉唐以下皆不及矣夫以殷士服殷之服而助祭于周焉最可念也最可警也故于此而呼王之荩臣而告之使念文王之徳焉刘向所述孔子之言使人读之忧思惨怛有不能堪者盖孔子乃殷后而向亦宗室也 荩臣与三章厥犹翼翼相应
  六章天命无常则当追念文王念文王则在于自修其徳能修其徳则盛大之福由已而致而天之命可保矣所谓天人之际于此可以观焉而其所以致戒于成王者至矣先生解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曰使其所行无不合于天理则盛大之福自我致之有不外求而得者可谓善说诗也矣
  七章宣昭义问乃是接首章于昭于天与令问不已之意不曰令问而曰义问者所以戒成王也所为合义则誉闻自令也 命之不易母遏尔躬言天命之难保而不可使自我身而遏绝之也先生尝曰无自遏绝于尔躬如家自毁国自伐之类 宣昭义问戒成王之法文王也有虞殷自天戒成王之鉴乎殷也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极言天理之妙不可以智测而意度也仪刑文王万邦作孚者告成王以法天之道当法文王也文王之诗七章以一章言之首尾只是言文王与天为一以一篇言之首尾亦是言文王与天为一但首章则専说文王末章则欲成王之法文王耳 首章之言如此而终之以此以见文王与天为一盖不可以差殊观矣 观子思之言优㳺浩大如此非学到至处不能也夫天之所以为天文王之所以为文王亦曰理而已理即吾之性也知吾之性则知与天合徳之㫖矣
  章句天人之际指文王与天而言也兴亡之理指商周而言也反复丁宁言七章相粘缀而说不一而足也周公作此本以戒成王立之乐官而因以为天子诸侯朝会之乐则又将以戒乎后世之君臣也敬之一字圣学之所以为始终者又可见于此二程先生挈出此一事以诏后学其有功于圣学多矣学者舎是实无以为进徳之阶也先生尝曰文王诗直说出道理
  大明
  一章明明在下赫赫在上且大纲说其理如此是理也虽贯彻上下无有隔碍然去就无常未尝拘滞此天之所以为难忱而为君之所以不易也观商纣之事则可见矣此所以为戒成王也
  二章维徳之行所谓以成徳为行也只此一句足以尽王季大任之事可谓辞约而义博也下面文王太姒亦不过如此故更不复出 自其父母而已然者言天之命周非一日积也
  三章小心翼翼只是言其敬耳文王之徳始终于此也 前篇释厥犹翼翼为勉敬此篇说小心翼翼为恭慎其义虽一而有在臣在君之不同此须是以心体之则自见其有广狭也 昭事上帝言文王之敬洞洞属属终日对越上帝也如此则盛大之福自然来集而文王之敬直上直下更无回曲之时所以又能受四方来附之国也一有回曲则此心便息此理便绝天人上下皆不相管摄矣
  四章天监在下有命既集至此方是就文王身上说非人之所能为者见天之命周非人力之所为也
  五章大邦有子伣天之妹天也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人也天人两尽其道则岂不显乎其光辉也
  六章天监在下有命既集言其始也有命自天命此文王言其终也笃生谓天地储蓄其精气之厚也天之生圣人也其用力多矣既已笃生之故保䕶之右助之所谓栽者培之所以命之燮伐大商也征伐本非和者之事而曰燮伐者所谓刚中而应行险而顺者也大其商所以大文武之事也七章诗记取郑氏之说以侯兴为自诸侯而兴而陈氏又谓文王为王武王继世以伐纣则不应复言侯兴也虽足以证此义而东莱先生又以为言侯则可见众寡之不敌于文义亦有些意思而先生不取者此说似乎特地在当世孰不知文武之心何必及此诗中侯字多训维如侯薪侯蒸之类只训维字似稳 上帝临女无贰尔心女与尔虽皆指武王其实则是设言以见众心之同非武王之得已也然辞意严恪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学者当常常涵咏此二句以存心养性而事天也
  八章肆伐亦可见三千惟一心之意 君有明徳则天有明命有王季文王则有太任太姒有王季大任则有文王有文王太姒则有武王有武王之君则有太公之臣读大明之诗则当知天人夫妇父子君臣之际安危治乱废兴存亡之机如影响形声之相似皆非茍然也
  章句此诗周公作以戒成王前五章言周三王徳之积盛而天命之积亦非一日有人力之所不得与者后两章言武王顺天应人以伐纣而克之有非得已者成王闻之思天命之不茍集祖宗之于天下也非茍得则兢兢业业以保守之自有不能已者矣
  绵绵
  一章周人始生于沮漆之上则能有几何陶复陶穴未有家室则又甚言其小也
  二章来朝走马而与大姜同来相宅又可见其简易之甚也
  三章周原膴瞴堇茶如饴得地之肥美爰始爰谋爰𢍆我龟作事之不茍也曰止曰时筑室于兹与众同欲也
  四章迺慰迺止迺左迺右则民居各有定而得以营立矣迺疆迺理迺宣迺亩则民田各有分而得以耕治矣自西徂东周爰执事总言其从西水浒而徂东凡经始之事所当为者无不尽也五章上章既言受田居民之事矣故此章遂言治宫室而先宗庙也
  六章此又承上章而言治宫室其独详于板筑之事者盖垣墙所以围乎外举此则其中众役可知又板筑比之其他工役为最劳至于百堵皆兴鼛鼓弗胜则人之乐事劝功于是为至矣
  七章戎丑攸行便帯了下章伐昆戎之意二门既立而大社遂立大社既立而大众攸行周家之势至是盖勃勃然有不可得而御者矣昆夷其得而不服哉百堵皆兴鼛鼓弗胜则人心之乐事劝功可知矣迺立冢土戎丑攸行则征伐之事盖有不容己者矣
  八章肆不殄厥愠不责夫人之厉已也亦不陨厥问惟尽夫自治之道而已若専于治人而不反之身与虽务反身而不免责于人者皆非圣人之事也不务殄绝彼敌之怒而惟不陨废在我自修之实此自治之家法文王宣王之所遵行者也 自修之实而但言其声问者有其实则有其名也其与后世所谓以虚声恐喝之者不同矣四个矣字可见不期然而然之意
  九章质虞芮之讼初非期于兴起也而其兴起之势蹶然而动焉此圣人之事也然亦岂一己所能独致哉故周公以为四臣之助为多其辞谆复深叹其得人之盛其意深矣其所以戒成王者切矣所谓四臣者谓有此四等之臣耳固非止为四臣而已也
  章句以上三篇皆周公作以戒成王之诗文王则専美文王之徳大明则追述王季太任文王太姒以及武王之徳绵则又追述太王太姜之徳而其意则盖历述其先王积累徳业之盛以见成王之任大责重不可不谨戒而保守之耳 此诗有齐风甫田之意循天理尽人事由小而大自㣲而著盖有不期然而然者 一章言太王之在豳人民之鲜少居室之简陋其势为甚㣲也二章言太王之迁岐虽出于不得已而夫妇相与择地而居甚简易也三章言得地之美契龟而吉尽人谋顺天时以定宅亦不茍也四章言授田居民极尉安之诚尽疆理之道凡所当为之事无不周遍也五章则言治宫室而先宗庙二卿共职营筑如仪而庙制严正也六章则言治宫室筑垣墙而人之乐事劝功有不得而节止之者也七章则言作门社而二门之制高正得宜大社既立而大众遂行也八章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所以言其自治之有道也柞棫拔矣行道兑矣所以言地利人和之有渐也昆夷駾矣维其喙矣所以言西戎自然奔窜畏服维其喙息有不知其然而然者也九章则言文王质虞芮之讼诸侯归周者众而文王之势遂蹶然兴起有不可得而御者然天下之事岂一人一力之所能为文王之所以致此者实以文武之臣有此四等为之助也周公之所以戒成王之意于斯为至矣
  棫朴
  一章以芃芃棫朴薪之槱之兴济济辟王左右趣之则但见其人心归附趋向之而已初不见有能官人之意如序说也序盖因二章髦士攸宜三章遐不作人之说而遂以为能官人而欧阳公又因序而足成其说却反失了诗之正意也
  二章此章则因首章所言而赋以足成其意俊髦之士至诚一意于奉璋助祭之时峨峨然无不得其所宜此则尤可见其趋向之意先生谓左右之奉璋瓉其判在内亦有趋向之意则此章虽是赋体而亦兼兴意也
  三章此章又见不徒奉璋助祭之士归向之如此至于文王一有所往焉则六军之众亦必追而及之则人心之归向又可见矣于迈谓有所征伐也如伐崇与密须又戡黎之事皆是也助祭内事也于迈外事也或外或内而人心之归向无异焉则文王之振作纪纲之道至矣故下两章遂言之四章此章方言人心之所以归向于文王者文王能有以振作之故也曰倬彼云汉则为章于天矣周王寿考则何不作人乎作人非一日偶然之可为也必积累渐渍之乆乃底于成故曰周王寿考遐不作人先生尝语学者曰此等语言自有个血脉流通但涵咏乆之自然见得条畅浃洽不必多引外来道理言语却壅滞了诗人说底意思也周王既是寿考岂不作成人才此事已自分明更著个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唤起来便愈见活泼泼地此六义所谓兴也兴乃兴起之义凡言兴者皆当以此例观之易以言不尽意而立象以尽意盖亦如此
  五章呉伯丰问追琢其章金玉其相𫝊曰追琢其章所以美其文金玉其相所以美其质然不知所美之人为谁先生曰追琢金玉以兴我王之勉勉尔夫文王能自追琢而至于有其文章能自金玉而至于成其美质则其所以自勉自治者极其深厚矣故诗赞咏之曰勉勉我王所以纲纪四方者至矣纲谓张设之纪谓经理之也 四章言振作五章言纲纪振作谓变化鼓舞之不容怠废也纲纪谓统括维系之不容涣散也此天下之人奉璋之士六军之众四方之民所以无不归附趋向之也
  旱麓
  一章乐易则无汲汲劳苦之意盖优㳺寛裕以自尽其在我之理而已是非有意于干禄也自诗人咏歌之则以为得所以干禄之道云尔
  二章此又承上章言岂弟君子则福禄自然降下其躬盖亦不待乎求之之意先生发明宝器而下四句深得诗人之意
  三章棫朴之诗言文王徳盛而人心自然归向之旱麓之诗言文王之徳盛而上天自然福禄之如此则棫朴之诗言作人可也而旱麓亦言作人之事者何哉愚读洪范五皇极章有曰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盖言人君能建其极则为五福之所聚而又以使民观感而化焉则是又能布此福而与其民也大抵其一章首尾皆以成就天下人才为说由是推之则旱麓之诗亦以作人为言者亦宜矣盖圣人之得名位者岂以其身自敛其福与禄哉必使天下之人各羞其行而邦其昌然后为福也四章祭所以受福故此章因言其有岂弟之徳则祭必受福也
  五章此章又承上章而言岂弟君子必为神所慰抚则祭必受福亦其宜也
  六章此章则又以葛藟之延蔓茂盛而兴其永乆之意福以永乆为盛惟乐易之君子然后其徳历乆而不回邪也汲汲劳苦之人其徳朝满而夕除旦作而莫辍则其福岂能厎于永乆哉
  思齐
  一章棫朴诗言文王徳盛而人归之旱麓言文王徳盛而天福之思齐又推本而言文王之所以徳盛者由圣母贤妃成之之逺助之之深而然也
  二章此章则言文王之徳足以和神人治家国以足前章之意其序则先尊而后卑先亲而后踈也东莱先生之说却似倒了
  三章和则尽处家之道敬则尽事神之道临之则所谓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也如此则无不敬矣于事有厌斁之心则固涣散怠忽而不可矣虽无所厌斁而不能常有所守焉亦非纯亦不已之意也四章此章则摭其所遭之实事言之如昆夷𤞤狁之伐羑里之囚皆所谓戎疾也大难之来是亦定数虽圣人有所不能免特处之有道尔故言其大难虽不能殄绝之而使无而在我光大之徳终亦无有瑕玷焉此乐天之事非圣人不能也不闻亦式从心所欲不逾矩之事不谏亦入所谓不思不勉从容中道也文王之徳至是则无以复加矣 言文王在宫在庙之事故以雍雍肃肃不显亦临无射亦保言之宜也言文王遭变遇难之事故以烈假不瑕不闻亦式不谏亦入言之亦宜也
  五章此章则遂言其徳盛而无斁故天下人才无小无大皆有所观感而蒙其成就是以令其为士者得有名誉于天下而成其俊乂之美也以上三诗皆言文王之徳之盛而皆及于作成人才之事以是观之则圣人之徳必见于作成一世之人才者然后为至在易观之剥曰观我生君子无咎象曰观我生观民也意盖如此
  章句此诗毛𫝊以为四章章六句故言以为五章后三章章四句今从故言者以四章五章两章章首皆有一肆字而四章又有四个不字其意义又必如此而后宜故也盖縁后二章不用韵故毛𫝊误分之耳
  皇矣
  一章皇矣上帝临下有赫者言天之威明可畏也监观四方求民之莫者言天之心意所在也夏商之政不得其道则遂舎之而不顾四国之君则于是寻究于是谋度然后予之而不敢轻易焉大抵天之为道栽培之者难倾覆之者易也耆致也盖毛𫝊武颂耆定尔功训耆为致也故先生取之先儒以式廓为用大故莆田郑氏以为天察四方之国而耆定之憎其用大而为虐者不惟言意重叠且经只言憎其式廓而已今添入个为虐字说则不可故先生以憎为増以式廓为规模盖式犹式様之式廓犹匡廓之廓也且唤得下两句语意相接
  二章此章首八句人事也后四句天命也由天命时故人事应由人事治故天命从也菑翳则因其死毙而拔去之灌栵则因其丛列而修治之柽椐凡木则芟除之檿柘美才则攘剔之盖皆顺理而为之举此开辟林木一事言之则馀可知矣
  三章此章上四句复叠上章之意第五句下方美王季之徳能受上天之禄也自天之生大伯王季则既受天之禄而王季又能因心以友爱其兄修徳以厚周家之庆又予其兄以让徳之光则所受之禄愈无所丧失所以至于文武而奄有天下也
  四章上章言王季受天禄无失而至于文武遂有天下此章又言王季之徳至于文王而愈无遗恨故能受天禄以延及子孙也 所谓上帝制文王之心使有尺寸能度义者其说精矣孟子曰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先生解以为人心有本然之权度者盖谓是也
  五章畔援谓舎此而取彼歆羡谓肆情以徇物人心一有此病则流于私欲凡所云为必不能先知此事先觉此理矣又焉能有所济乎况于用兵行师之际情欲易纵之时而二病不去几何而不流于穷黩也哉故此章将言文王之征伐而先言文王之无此病也诞先登于岸以涉水为譬也先生所谓造道之极至者举其大者言之耳一事有一理凡事能尽其理厎于成则皆所谓极至矣
  六章文王安然在京方整兵自阮疆而侵密乃遽曰我陵我阿我泉我池无敢陈其兵饮其水者辞直理正威灵气焰莫有敌者所谓帝王之道出万全者也程邑在岐山之南渭水之侧为万邦之所趋向下民之所归往
  七章文王之明徳上则与天为一下则三分天下有其二可谓至矣然未尝暴著于声色之间其所云为但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而已此天所以又命之使伐仇方也夫文王之以崇为仇盖亦天理之当然也 不长夏以革其义虽不可晓然大意不过是此等意思有所识有所知而顺帝之则贤者之事也至于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则非文王之圣不能然也
  八章是致是附仁也是绝是忽义也仁以附之天下畏之而不敢侮仁之至也义以绝之天下从之而不敢拂义之至也非文王与天同徳者其孰能之伐崇之初缓攻徐战告祀群神以致附来者而四方无不畏服先天而天弗违之事也及其终不下而肆之也则天诛不可以留而罪人不可以不得后天而奉天时之事也
  灵台
  一章此章言文王用民力为台而民皆乐然出力而为之也经始勿亟庶民子来两句乃申说上四句意
  二章此章言民乐文王在囿中沼上有禽兽鱼鳖之乐也诗记所载邹氏之说盖亦大泥牵于序说而然灵台名义只当如孟子说而先生发明灵字义尤为明白
  三章此章则是民见文王在辟廱作乐而乐之见故言其虡业钟鼓之类
  四章此章则是民闻文王在辟廱作乐而乐之闻则言其鼓声逢逢而已有学者问于论鼓钟于乐辟廱注云辟廱天子之学也不知辟廱从来是天子之学还是文王始为之及周有天下遂以为天子之学亦如皋门应门始立于大王而后遂以为天子之门耶伏乞指教先生曰也不见得
  章句东莱先生引楚椒举之说为证只欲依毛郑分章恐不必然古人引诗而㫁章取义者多矣且亟来二字韵叶而二章伏翯跃三字韵亦叶以韵与诗文考之当为四章明矣
  下武
  一章下武下字实难晓诗记取郑氏孔氏之说虽亦可通然终是费辞先生特以为未详深得阙疑之义或谓字当作文者亦通但不敢必其然故附见焉此章言周家世有哲王故大王王季文王既没而其精神上与天合今武王又继其位而对彼在天之三王于镐京也先生以为三后既没而其精神上与天合下个精神字甚有意须深思之
  二章永言配命已解于文王诗此章言武王得以对彼在天三王于镐京者以其能起求先世之徳而继之又长言合于天理故能成王者之信于天下也此孚字与书所谓作周孚先之孚同夫王者之信岂一朝一夕之所能成哉
  三章此章又言武王所以能成王者之信而为下土之式者则以其能长言孝思而不忘是以其孝可为法耳使天下之人皆法吾之孝则其孝亦诚矣岂勉强者所能然哉
  四章下武六章下章都叠上章一句说独四章不然者盖承上二章三章两章而言武王既能成王者之信又能使天下以其孝思为法故天下之人皆爱戴武王而所以应之维是顺徳焉顺徳即孝之所感也上以孝感故下以顺徳焉至此然后再叠上章一句永言孝思说起而又言明乎其嗣先王之事也夫嗣先王之事即是世徳作求昭哉嗣服又皆是孝孝即是顺徳上以孝感下以顺徳尤非一朝一夕暂行复辍者之所能致也
  五章此章又言武王既明乎其继先王之事则来世亦必能继先王之迹矣如此则于万斯年世有哲王永受天禄而不替又不止此四王大王王季文王武王而已也先生尝曰昭兹汉碑作昭哉六章岂不有助乎者言天下皆来朝贺于周则岂不有助乎周家也哉大抵此诗六章首章言武王能纉大王王季文王之绪而有天下中三章言武王善继善述之孝又有常永不已之诚故能成王者之信为天下之法以致天下之爱戴如此末两章又言武王之成效大验如此则其后世子孙亦将善继其先人之绪而乆受上天之福多得天下之助也
  章句考寻首章文义则王谓武王明矣兼此篇与上下篇如出一手而其间血脉自相通贯则旧说非误而不必以成王字而生疑也
  文王有声
  一章文王之所以大有声者本由于征伐而其所以征伐者不过是求天下之安宁而欲观大王王季之功厎于成耳此其所以克君也哉盖已包三章之意
  二章文王之武功固不止于伐崇然伐崇作丰是其事最后而其功最大者故特言之先生谓以武功称文王所以见文王之文非不足于武者也
  三章此章则承上章而言迁丰营作之事作城而限于淢作丰而称其城则其规模本不大也然亦非是文王急于成己之欲而茍作之也特以追先王之志而来致其孝耳先生谓大王王季也书曰大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王王也追称也后君也本称也
  四章文王之功所以著明者以其能筑丰之城以居耳既居于丰故天下同以丰之都为归而视文王以为桢干也桢干因筑城而言耳
  五章此章而下言武王之事然此章则推本其未迁镐京时言也丰水东注维禹之绩者推其始则逺矣而四方之人得以来同于此而以武王为君也
  六章言其迁镐而首及于辟廱之事者见武王得天下以教化为先务也先生谓以见武王之得天下非以力取之者是也
  七章此章则言武王之居镐稽决于龟而成其居邑亦非私意之所为与三章言文王匪棘其欲之意同
  八章此章两说虽不同然以遣孙谋安翼子为武王之事则同也第二说虽觉轻快然首句著个丰水有芑一句毕竟似兴体此诗每章皆言烝哉以结之者不独以见其叹美无己之意又以示后世子孙使之知其必如文王武王之为然后于君天下为宜也故其丁宁不一而足耳
  章句先生有一说见生民诗后
  生民之什三之二
  生民
  一章初生周人者实姜嫄也生民如何是又问其所以然也以下则述其所以然而终则结之以时维后稷一句盖言其所生养之子则实后稷也后稷始教民播种而利及万世非天所命而何宜其始生之灵异也张子苏氏之说亦可谓能格物矣 或问履帝武敏曰此亦不知其如何但诗中有此语自欧公不信祥瑞故后人才见说祥瑞者皆辟之若如后世所谓祥瑞固多是伪妄然岂可因后世之伪妄而并真实者皆以为无乎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孔子之言也不成亦以为非
  二章首章言其受孕之祥此章言其降生之异受孕既本于天则降生必异于人也上帝不宁不康禋祀乃指首章所言郊禖之事也非上帝宁之而康其禋祀则岂使我无人道而徒然生是子乎三章此章则言所以收养之祥与夫神物呵䕶之异后稷呱矣则知其不死也实覃实𬣙见其身体之长大也厥声载路闻其声音之洪亮也古之相儿者多以其声音如晋温峤见桓温时未期曰此儿有奇骨可试使啼闻其啼则曰真英物也
  四章此章则言后稷之于种殖盖天性自然生知非从习得皆所以终首章之意也
  五章此章则言后稷之于穑有相助之道故尧以其有功于民而封之于邰也夫自浸种以至收成无非尽人力以相助之而但曰穑者要其成而言之耳且稷大贤也为农师则専于农事以至于受封有国而未尝及于他务焉古人之精于事也盖如此
  六章此章则又述后稷之降嘉种以至于收成既受封国以主祭则于是始为祭祀之事也夫相穑而有成受封而主祭是皆当然之理而礼之所不可已者也
  七章此章则承上章而言祭祀之事诞我祀如同问其祀事果如何也首详于舂簸释烝之事者不忘本也载谋载惟而下则所以备其礼也然其所以祭祀者致其诚孝之外其所祈者不过以兴来岁继往岁而已盖始终于农事也祭宗庙而先祭行道之神者其礼当考夫后稷之穑虽天性自然然始必尽其人力之助中必致其归报之祭终必极其祈祷之诚如此则宜其成功之大受福之永至于文武遂有天下而得与配天之祀也
  八章此章方言周家尊后稷以配天之祭既言天之所以应答者甚疾矣于是遂言自后稷至成王只是兢业一心惟恐有罪悔以承天之休而不敢少替此即曽子战兢之心也但其用有广狭耳曽氏之说得诗之㫖矣先生又尝有说曰木豆为豆铜豆为豋豋或作镫
  章句与者何也曰先生疑此诗専言后稷而不及于天则固非可用于郊祀上帝之时矣若郭祀后有受釐颁胙之礼则用此诗可也先生又尝有说曰生民诗是叙事诗只得恁地盖叙得那首尾都尽下武文王有声等诗却有反复歌咏底意思又曰生民等诗也可见祭祀次等此与仪礼正相合
  行苇
  一章敦然始勾萌之行苇勿使牛羊践履之则自然渐渐甲坼成形而其叶泥泥然柔泽矣以兴戚戚然之兄弟莫使之相逺而常相亲近则自然或肆之筵或授之几矣兄弟亲戚恩意本厚其所以至于薄者只縁相逺而相踈故耳若常使相近相见情意浃洽则相亲相敬相与燕乐其于肆筵授几之事自然有不容己者矣此为首章一篇之意皆具于此最当玩味
  二章肆筵设席授几有缉御二句承上章而言肆筵授几之际其意有加无已也或献或酢洗爵奠斝言献酢与酬之礼醓醢以荐或燔或炙嘉殽脾臄言饮食之备或歌或咢言歌乐之盛鼔者乐之主言鼔则八音皆举之矣
  三章此言既燕而射以为乐前四句言射而中又以中多为贤后四句言射而贯革又以不侮为徳所谓射不主皮也下二章皆所以足首章殷勤笃厚之意亲亲之际恩意浃洽则如上两章所言皆是自然不容己者中多则艺精不侮则徳盛
  四章此见颂祷之辞尤见亲爱无穷之意曰黄耇曰台背曰寿考曰寿祺者则可见其为燕父兄耆老之诗也台背则老又甚于黄耇也相引导则不昧于所适相辅翼则不怠于所行
  章句先儒分章之误皆由不知比兴之体音韵之节故也是以先生于序说不得不辨明之
  既醉
  一章既醉以酒既饱以徳则行苇所谓侍御献酬饮食歌乐之盛皆举之矣但言徳者盖徳寓于物言徳则可该之行苇之末句云以介景福者泛祷之之辞也此言介尔景福者特祷其君之辞也二章介尔昭明欲其君大其明徳也徳极于光大则福亦极于盛大矣
  三章昭明有融者欲其明徳之极于盛也既言昭明又言髙朗者昭明但言其明徳而已言髙则见其超然于事物之表言朗则又见其中虚而表里莹彻也髙朗令终则又欲其髙朗之极于常乆而能考终命也然能善其始则斯能善其终今虽未终而既有其始此公尸所以嘉告之也所谓公尸之嘉告则四章以下皆是也
  四章其告维何问尸所告之辞若何也笾豆之静嘉徳之寓于物也朋友之相摄检以威仪徳之寓于人也祭祀之事母大于此二者人才敬则自然收敛而相摄佐以威仪矣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
  五章此章则承上章而言不惟助祭之人威仪甚得其宜而君子又有嗣子于祭终而举奠其孝诚源源而不竭则固宜永锡尔君以善也
  六章此又问其所谓善者如何则云使尔居于深逺严密之宫室无有外虞历万年之永而长锡以福禄与子孙也
  七章此则又问其所谓子孙者如何则云将使尔有子孙则先使尔被受天禄而为天命所附属则其有子孙也必皆贤徳而可以𫝊世焉不然虽子孙之多亦徒然为赘而已故下章方言子孙之事八章此则又问天命之所附属者何事则云天命有所附属则不过予尔以贤女使为之妃又随之而生贤子孙焉耳所谓天命之所附属者莫大于此观周家自大王大姜以来之事则可见矣
  凫鹥
  一章祭之明日又祭曰绎賔尸者以賔礼而燕尸也此诗乃绎祭而燕尸之乐歌故不及其他但重叠言之以极其尊敬颂祷之诚耳来如董子所谓福禄日来之来成樛木𫝊以为就也言福禄来成就乎尸也
  五章宁安也宜称也处居也宗尊也成就也为助也下自上而下易辞也降与下同崇则积而极其髙大也皆后言之渐重来为来下攸降来崇皆指今日言耳无有后艰则言其后日永无艰难也夫人之享福不保其后至于无有后艰则福积而髙大者可以常保而无隳矣
  假乐
  一章假乐君子是作诗者美而乐之也惟其美之故乐之显显是明而可见之意令徳显然明著故民人皆宜之宜谓心惬之人惬之故天禄之也先生尝云董仲舒谓为政而宜于民固当受禄于天虽只是叠将来说然玩味之觉他说得自有意思保安也右助也命命之为天子也自天申之则又上天眷顾无穷之意在已之徳不已则在天之命无穷也
  二章此说王者干禄而得百福然却不说其他只说其子孙之多且贤者盖福禄无盛于此也先生又尝有说云干禄百福子孙千亿是愿其子孙之多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旧章是愿其子孙之贤又曰此亦只是说其理之常若尧舜之子不肖则又非常理矣有能敬可美之徳则自然宜君宜王矣不愆不忘率由旧章又是咏上二句不过乎理不忘乎心只是敬也能敬则能遵先王之法矣孟子引之甚得诗意
  三章此以下皆是称愿其子孙之辞威仪以其见于容止者而言徳音以其形于声誉者而言见于容止者抑抑然甚密而无间形于声誉者秩秩然有常而不替其徳可谓全矣人能如此则自然无私怨恶矣率由旧章能循用先王之法也率由群匹能尽用天下之贤也人君而能循用先王之法尽用天下之贤则宜其受无强之福为四方之纲也纲谓纲领之纲纲乃网之大绳也
  四章之纲二字又叠上章末句而并言之纪者凡网罟张之为纲理之为纪也人君能纲纪四方则臣下自然赖之以为安若在上者管束不来则臣下何恃以为安也下赖以为安故皆知爱媚于其上如此则上下之情绸缪如一而血脉自相通贯故在上者不解于位则在下者所由以休息也
  公刘
  一章此章总言公刘能足食足兵然后迁都于豳之事夫公刘失职而自窜于西戎固安能郁郁乆居于此乎是宜其匪居匪康也思辑用光者乃其匪居匪康之效验也其迁都于豳也虽不出其所封之内然经理之勤积累之乆糗粮兵器之备如此则公刘之厚于民也可知矣其后武王之治内治外宣王之内修外攘皆同此一辙耳
  二章既庶既繁者言民之来迁者既众且多也既顺乃宣者言民之来居者既安而遂遍也如此则得其所而无永叹也宜矣此章前五句言相土而居以后事后五句言相土以居初时事言其后民之所以即其安者由公刘初时躬执其劳如此故也
  三章逝彼百泉瞻彼溥原者既即水流之㑹以观则见其广原之所在也横渠谓此看百泉之往处便知地形者是也乃陟南冈乃觏于京者又登在南之冈以望而复见其髙邱之所在也定之方中所谓升彼虚矣以望楚矣者亦此意也于是即其髙邱与众居之野而为居室焉既择地利又顺民心也四章上章既言成其宫室故此章言其落成之事于京斯依者言既成宫室于京而遂得其安也跄跄济济言群臣威仪之盛也俾筵俾几既登乃依言朝廷礼待之厚也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言饮食器用之俭质也威仪之盛礼待之厚而饮食器用之俭以质此兴盛之兆也食之饮之君之宗之则又言既燕劳之又为之君与宗以统属其民为悠乆之计也
  五章此章则言辨地理以授民与夫制军赋定税法之事既溥且长言芟夷开辟其土地既广而且长也既景迺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者辨土以授民之事也其军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者定军赋与税法之事也度其夕阳豳居允荒又言民之来者益众而又度其山西之田以广之而豳人之居信乎其益大也度山西之田则公刘之居自东而辟之于西也
  六章上五章既言自始而终矣故末章又总叙其始终也其始来未有定居也故于豳且客寓焉截水横渡亦始至时事犹草创也宫室所须固不专在于厉鍜然伐木作材则始于此举其始以该其终也止基乃理既已定其所居则疆理其田亩民事不敢缓也后五句则言其终之广大耳
  章句此下三篇皆所谓陈戒之诗
  泂酌
  一章毎章上三句有逺近相须彼此相益贵贱相资之意故以兴下两句岂以强教之故有父之尊弟以悦安之故有母之亲此以成民之才而言也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以体民之心而言也既有以成其才又有以体其心则能尽教育之道矣此其所以为民之父母也
  三章攸归谓为民之所归往也攸暨谓为民之所安息也皆所以终首章父母之义也
  卷阿
  一章此是赋体皆言其实有卷者阿言其地也飘风自南言其时也岂弟君子来游来歌以矢其音言其事也召公从成王来游于卷阿之上时有飘风自南而来成王乐而歌之故公因陈此诗以为戒先生所谓此章乃总序以发端者是也
  二章伴奂尔游矣言成王当此间暇而来游于此也优游尔休矣言成王于此优游而自得其休也岂弟君子呼成王以为乐易君子也观成王间暇优游于此则其乐易可知矣俾尔东莱先生以为祝辞是也弥尔姓谓终其寿考似先公酋矣谓如周之先公以来善始善终也既曰祝辞则祝其寿考福禄宜也然于此见召公得保傅之体不过称不溢美之意东莱先生解弥尔性谓祝其进益成就其性无所亏阙其意美矣先生不取者若使召公之意果在此则必别有说不必如此简略而已也观下二章益可见矣三章尔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谓成王有天下既已明盛如此而甚厚矣故又祝之寿考以常为百神之主也天子有天下故为百神主
  四章言尔之受命既已长矣尔之享其福禄既已安矣因又祝之寿考而常保其纯嘏也福禄致之若易保之尤难上三章皆极言其寿考福禄以广王心而歆动之然后五章以下乃告以所以致此之由则其言入之易而感之深也召公可谓能尽师保之道者矣
  五章可冯可翼即孝徳之人也故又曰以引以翼引如引君以当道之引翼如予欲有为汝翼之翼吕氏所谓慈祥者能孝之人也所谓笃实者有徳之人也得如是之人以引翼之则王徳无愆王徳无愆则四方以为法则四方以为法则则可以居天位而无忝受天禄而无穷矣
  六章此章乃足上章之义颙颙卬卬体貌之尊严也如圭如璋徳行之温纯也令闻声誉之美也令望表仪之善也夫如是然后为人君之全徳非得贤而引翼之何以臻此四方为纲四方以为纲领也八章上二章乃因时鳯凰之至而以兴贤者之来集也维君子使维君子命谓委质于君一听其使令也媚于天子则见贤者无勉强不得已之意媚于庶人则见贤者有维持浃洽之徳后世多以鳯比贤人盖本于此
  九章此章之为比者以凤凰之集于髙冈梧桐之生于朝阳菶菶萋萋而雍雍喈喈比贤者之来集王朝而王朝之礼遇贤者两得其宜也
  十章此章则又承上章之兴而言王朝之车马既众多而闲习则足以为招来待遇贤者之具矣其所以望于王盖有不待言而可知者诗所以言其志而音则声之成文者其实一也先言以矢其音即其歌而言之也终言矢诗不多者即其实而言之也
  章句首章则总叙以发端二三四章则极道其寿考福禄之盛以广王之心而歆动其意五章以下则告以所以致上章福禄之由五章六章则言王能用贤则可以成徳七章八章则因鳯凰之之来以兴贤者之集九章则以鳯凰之鸣得其依比贤者之至得其所止末章然后风王以今既有车马众多而且闲习将安所用乎亦惟招延礼待贤者于无穷可也不明言其事而遂曰矢诗不多惟以遂歌者此意最好盖欲王自得之也召公可谓善于开导诱掖其君者已国家闲暇之时维能不替于求贤则可以保其治于无穷矣
  民劳
  一章厉王暴虐之君也则民之劳苦可知矣汔可小康者犹言庶几其可使之小康也夫暴虐之君在上则时必有无良之人肆为诡随之计以行其寇虐者故同列之君子専以此相戒无纵诡随则无良之人不敢肆而寇虐无忌惮之人亦且消沮退缩而无所容如是然后逺者自然得其安近者亦自然顺习而无所乖忤而王室定矣若肆诡随寇虐之人则国家日益多事而逺近皆不聊生矣王室何由安定乎诡随者必无良之人也寇虐者必无忌惮之人也柔逺能迩与惠此中国以绥四方二句相应二章以为民逑者盖中国者民之所聚也讙哗乃诡随者之态也上有寇虐之臣则下有忧苦之夫矣无弃尔劳者盖同列平时相与为国家虑者固已有定说矣
  三章罔极亦是诡随者之证以妄随人则为恶岂有穷极也寇虐则自然作慝矣敬慎威仪以近有徳其意尤好无纵诡随式遏寇虐是防禁小人也敬慎威仪以近有徳是亲近贤者也徒欲防禁小人而不知亲近有徳则无以増益其知识开广其心志矣然欲近贤者则须先谨其威仪威仪不谨则贤者将望望然去之矣岂可得而亲之乎
  四章丑是丑差厉是厉恶寇虐不止则必至于败壊正道以小子称同列必是长老者之辞观下篇可见以身言之则是小子以职言之则是王官故曰戎虽小子而式𢎞大言所为甚广大欲其加谨之辞也并观下篇第四章则所谓少年小子必王所宠任之人也
  五章惟诡随之人方能委曲逢迎以自固结于君也正反又甚于正败既是王欲宝爱之人则必是其宠爱尊任者也故作诗者托为王意以戒止之先儒只以末章后两句有似呼王而告之之辞故以为刺王欲谏王之辞然以上四章观之则知是同列相戒之辞至如无弃尔劳戎虽小子若以为指王之辞则大不恭矣岂监谤之时所宜有乎
  
  一章以一章之板板四章之小子观之则与民劳之末两章意相似恐此二诗或为一人所作而有先后焉板板即前篇末章所谓正反也彼犹以正反为人事至此则直归之天矣虽是无所归咎之辞然亦有甚之之意也正者常道也道其常则民安反其常则民病今天既尽反其常道也则民亦安得而不尽病乎话者言语也犹者谋虑也不然则皆理伤道也不逺则但为目前之计也人心知有圣人则动作皆有所依据故出话不敢不然为谋不至不逺今也出话则不然为犹则不逺则靡圣管管可知矣既已靡圣管管则所为皆是虚妄故曰不实于亶不然不逺皆虚妄者之所为也末乃只言犹之不逺是用大谏者盖人无逺虑必有近忧用是而谏则庶乎其知畏而能止也
  二章天方艰难则人当忧惧也今乃欣欣然自以为适天方蹶动则人当敛饬也今乃弛缓而不以为事则是自绝于天矣始也不有夫圣终也自绝于天则其何以能立于人之朝哉下四句又教以先谨其言而不妄发尔辞能和则民自合尔辞能恱则民自定辞和与怿则合乎理而异于不然者矣民合且定则前所谓卒瘅者其有瘳乎
  三章我虽异事及尔同寮言其固有恩义也我即尔谋聴我嚣嚣言其不有于我也我言维服勿以为笑冀其察也先民有言询于刍荛欲其警也
  四章此章则责之又深矣天之方虐无然谑谑戒其不可慢天也老夫灌灌小子𫏋𫏋戒其不可忽己也匪我言耄尔用忧谑斥其病也多将熇熇不可救药危其祸也
  五章此章又言上天方怒而戒小人不可行其常态也夫大言以夸人而人或以为真能而信之谀言以毗人则人或以为爱己而亲之是以威仪迷乱而不分善恶卒至于使善人反不得有所为也夫小人用事而善人不得有所为此民之所以病苦而呻吟也然君臣上下方且迷乱暴虐无敢揆度其所以然者故虽至于丧乱灭亡嗟叹之声盈耳而卒无有顺我众之意者也自此而下则其所讥刺渐及于君矣
  六章李氏解携无曰益一句云益者言其无求多也特言携者带上文言之耳此说甚当而先生偶不曽释此句恐当以李说足之此章又承上章曽莫惠我师一句而言天之牖民也甚易以明上之化下也亦然惟能顺其理之自然则民将不期然而然矣今民方且习乱而多辟矣又可复自立为邪辟以导之耶此章与七章分明是讥及于王也故先生于民劳首章言此三诗虽不専为刺王而发然其忧时感事之意亦可见矣者是也
  七章自价人维藩至大邦维屏是自内说及外大宗维翰宗子维城又自疏说及亲自价人至大宗皆王所恃以为藩垣屏翰者然惟以徳懐之则王得其所恃以为安不惟如是而同姓宗子亦且为我之城矣言城则藩垣屏翰之功皆包之矣王若不务徳以为本则城壊城壊而藩垣屏蔽亦皆倾圯而祸乱至矣
  八章此又専戒其同列也嚣嚣也谑谑也𫏋𫏋也忧谑也皆戏豫之事也管管也宪宪也泄泄也夸毗也皆驰驱之类也后四句熟读而详玩之可见天之于人无所不体而兴起人心畏天之诚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岂敢一毫一息而不敬乎哉张子之说其所以警发学者极为深切当熟玩而深省之可也先生又尝有说曰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旦与明祗一意这个岂是人自如此皆有来处方有些放肆则他便知所以曰日监在兹又曰敬天之怒毋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或问渝字如何曰变也如迅雷风烈必变之变但未至怒耳



  童子问卷六
<经部,诗类,诗童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