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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三
诗疑问 附诗辨说 诗类
提要
〈臣〉等谨案诗疑问七卷元朱倬撰倬字孟章建章新城人至正二年进士官遂安县尹寇至吏卒逃散倬独坐公所以待尽及寇焚廨舎乃赴水死葢亦忠节之士元史遗漏未载
国朝纳喇性徳作是书序始据新安文献志汪睿所作哀词为表章其始末其书略举诗篇大指发问而各以所注列于下亦有阙而不注者刘锦文序称其间有问无答者岂真以为疑哉在乎学者深思而自得之耳又称旧本先后无绪今为之论定使语同而㫖小异者因得以互观焉是此本乃锦文所重编非倬之旧其有问无答者或亦𫝊写佚脱而锦文曲为之词欤未有赵悳诗辨说一卷悳宋宗室举进士入元隠居豫章东湖其书与倬书略相类殆后人以倬忠烈悳髙隠其人足以相配故合而编之欤倬书七卷附以悳书为八卷朱睦㮮授经图焦竑经籍志乃皆作六卷疑为𫝊写之讹或倬原书六卷刘锦文重编之时析为七卷亦未可定也乾隆四十一年十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三
诗经疑问总目 诗类
卷一〈国风上〉
卷二〈国风下〉
〈附〉十五国风次第歌
〈周南召南邶鄘卫 继以王郑及齐魏唐秦陈郐与曹豳 十五国风今次第周召邶鄘卫王郑 齐豳秦魏及唐陈郐曹同为十五国 季札所观之旧文〉
卷三〈小雅〉
卷四〈大雅〉
卷五〈周颂〉
卷六〈鲁颂 商颂〉
卷七〈总论〉
附编
钦定四库全书
诗经疑问卷一 元 朱倬 撰
国风
十五国风诗中开卷第一义也敢问其次第何以分邶鄘卫何以次二南之后且邶鄘入卫诗皆为卫而作何以犹存邶鄘之名郑自有风矣桧诗皆为郑作何以犹谓之桧唐风晋风也何以不谓之晋而谓之唐魏风皆为晋作何以犹谓之魏平王以后之诗何以谓之王风周公之诗何以系之于豳欤敢问
十五国风之次第孔氏谓旧无明说当依程氏之说答之卫首灭邶鄘故邶鄘之诗皆为卫作而犹存邶鄘之名者不与卫之灭国也故为变风之首焉严氏谓二南以正家为先而柏舟以下诸诗皆夫人失位而作此二南之变也此说亦甚有理晋风谓之唐者仍其始封之旧号桧之于郑魏之于晋则亦邶有邶音鄘有鄘音之比如邶鄘卫之例焉东迁以后雅自降而为风周公之诗附于七月之后以明变之可正也
孔氏曰周召风之正经固当为首自卫而下十有馀国编比先后旧无明说
程氏曰诗有四始而风居首风风也其风动于人犹风之吹物入物故曰风本乎一人而成乎国俗谓之风𤼵于正理而形于天下谓之雅称美盛德与告其成功谓之颂先之家及于政以底成功其叙然也
诸国之风先后各有义周南召南陈正家之道以风天下人伦之端王道之本风之正也故为首二南之风行则人伦正朝廷治二南之风变则礼义废风俗壊天下治乱在风而已及乎周道衰政教失风遂变矣于是诸侯擅相侵伐卫首并邶鄘之地故为变风之首推其本则王道失上下乱风遂变矣言其迹则相吞灭而后王道绝卫首恶也故一国之诗而三其名得于卫地者为卫得于邶鄘者为邶鄘所以见其首乱也
董氏曰风首卫且先邶鄘以著灭也
刑政不能治天下诸侯放恣擅相并灭王迹熄矣故雅亡而为一国之风
董氏曰诸侯至于灭国王政不行矣谓天下无王可也故以王风叙卫下
先王之制苟能守之足以统临天下废法失道则王畿之内亦不能保郑本畿内之封因周之衰遂自为列国故次以郑君臣上下之分失则人伦乱人伦废则入于禽兽人君身为禽兽之行其风可知故次以齐天下之风至于如此则无不乱之国无不变之俗魏舜禹之都唐帝尧之国久被圣人之化渐成美厚之俗历二叔之世而遗风尚存今亦变矣故因其旧名而谓之唐所以见意唐魏之风且变则先代之风化中国之礼义消亡极矣是以夷狄强大天下亦相胥而夷矣故次以秦秦之始封秦谷西戎之地国乱乃东侵而始大其俗尚夷故美其始有车马礼乐而刺其未能用周礼也礼义之俗亡夷狄之风行先圣王之流风遗俗尽矣故次以陈陈舜之后也圣人之都风化所厚也圣人之国典法所存也王泽竭而风化熄矣夷道行而典礼亡矣天下之所以安且治者圣人之道行也圣人之道绝则危亡至矣人情迫于危亡则思治安故思治者乱之极也桧曹惧于危亡而思周道故为乱之终
孔氏曰桧曹国小而君奢民劳而政僻季札之所不讥国风次之于末冝哉
乱既极必有治之之道危既甚必有安之之理自昔天下何尝不拯乱而兴治革危而为安周家之先由是道也其居豳也趋时务农以厚民生善政美化由兹而始王业之所以兴也故次以豳
孔氏曰豳者周公之事欲尊周公故次于众国之后小雅之前非诸国之例也
邶鄘卫何以居变风之首
郑谱曰作者各有所伤从其国本而异之为邶鄘卫之诗焉
孔䟽曰既以卫国为首并邶鄘则卫之所灭故邶鄘先卫也
程子曰诸侯擅相侵伐卫首并邶鄘之地故为变风之首
朱子曰邶鄘必存旧号者岂其声之异欤
严氏曰夫妇之经万化之原闗雎鹊巢为三百篇纲领风之正也反乎此者变也邶鄘卫皆卫风也卫祸基于衽席覃及宗社居变风之首二南之变也王道盛则诸侯不得擅相并存邶鄘之名不与卫之灭国也邶列其右卫后于郑世次也
邶鄘入卫诸诗皆为卫作何以犹存邶鄘之名与桧风之为郑诗魏风之为唐诗果何所考
朱子曰诗古之乐也亦如今之歌曲音各不同卫有卫音鄘有鄘音邶有邶音故有鄘音者系之鄘有邶音者系之邶
魏本姬姓其灭于晋无疑按其篇中且有公行公路又皆晋官名又恐魏亦尝有此官然彼不可考不若晋之有考也
又按祝融氏名黎其后八姓惟妘姓郐者居其地孔氏曰谱以郑因虢桧之地而国之左传虞虢焦滑霍扬韩魏皆姬姓是与周同姓也闵元年云晋侯作二军以灭耿灭霍灭魏是为献公所灭也既而以地赐大夫毕万自是晋魏氏至魏斯为诸侯
严氏曰魏唐无淫诗盖犹有先代之风化焉
辅氏曰邶鄘之地既入卫其诗皆为卫事而犹繋其故国之名先儒说虽多而先生初疑其声之异今但以为不可考者盖此本不繋诗之大义又它无所考不若阙之为得也
诗十五国风之次序季札所闻于鲁者与今诗之次序何以不同且夫子删诗其序既定万世无异辞矣而郑诗谱所序十五国风之次又不同何欤
季札所闻国风之次第在夫子未删之前诗谱之作亦有意如桧先于郑则依邶鄘先卫之例也
孔子删诗十五国风次序与季札所观郑氏诗谱何以不同
欧阳氏曰周南召南邶鄘卫王郑齐豳秦魏唐陈桧曹此孔子未删之前周太师诗次第也
季札观乐于鲁次叙如此
周召邶鄘卫王郑齐魏唐秦陈桧曹豳此今诗次第也周召邶鄘卫桧郑齐魏唐秦陈曹豳王此郑氏诗谱次第也
孔氏曰谱以郑因虢桧之地而国之先谱桧事然后谱郑王在豳后者退就雅颂并言王世故耳
然孔子以豳风居变风之后者合同文中子之说也昔程元问于文中子曰敢问豳风何风也曰变风也元曰周公之际亦有变风乎曰君臣相诮其能正乎成王终疑周公则风遂变矣非周公至诚其孰卒正之哉元曰居变风之末何也曰夷王以下变风不复正矣夫子盖伤之也故终之以豳风言变之可正也唯周公能之故系之以正变而克正危而克扶始终不失其本其惟周公乎系之豳逺矣哉观于文中子之言则孔氏之说当矣
十五国风终于豳而朱子引吕氏说以为变风终于陈灵何耶
今按变风终于陈灵以时世而言也诗自文武开基至鲁僖公凡四百年陈灵当夏氏之乱乃宣公九年十年之间为变风之终
文中子曰夷王以下变风不复正矣夫子盖伤之也故终之以豳风言变风之可正也唯周公能之故系之以正变而克正危而克扶始终不失其本其惟周公乎系之豳逺矣哉
终于豳者以其变之可正乃夫子删诗之意也正当以所录文中子问答为说
谓变风之终于陈灵者盖以时世而言以其后之不复有诗也
又按春秋传陈灵公于鲁宣公十一年为徴舒所弑其后无诗
十五国风夫子删诗所定其说然欤然二南则周公制礼作乐时定之矣黍离以下十篇王降为风始于何人所定欤夫子有徳无位不敢作礼乐也抑或因其旧而不改欤
〈阙〉
集传于国风之下曰风者民俗歌谣之诗诸侯采之以贡于天子天子受而列之乐官则天下诸侯宜皆采诗以贡矣而今诗止十五国风其馀诸侯岂独不采之以贡天子乎微如曹桧且有诗矣大如宋鲁乃独无诗乎借曰诸国有诗夫子删之而夫子以前季札所观亦止此数国何以通其说乎
诸国无风既无所考宋鲁无风所以宠异之也然诗经夫子删定后世无以议为也
二南
周南召南周召二公之采地也召南有召公之诗周南何以无周公之诗欤周公之诗何以列之豳风欤且周召二公股肱周室而江汉之诗曰文武受命召公维翰召旻之诗曰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皆独言召公而不及周公何欤
周南皆述后妃之事而本于文王身修家齐之功故为正始之道王化之基周公之诗宜难厕于其间也七月一诗周公所作而系之以豳此周公诸诗所以类附之也周召二公股肱周室诗人岂不知之而周公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也一家之亲可以不言而召公之功不可以不言也 观成王以天子礼乐祀周公非召公所有也则周公之功可知矣
二南正家之道故使邦国至于乡党皆用之鹿鸣四牡皇皇者华则人君所以燕其友者乃亦为上下通用之乐何欤
〈阙〉
周南召南朱传以为周公制作时所定也甘棠思召伯当在康昭之世以是求之鲁诗得无亦有取乎
〈阙〉
诗集传于周南之下谓后稷十三世孙古公亶甫始居岐山之阳豳风之首其说亦然则后稷至武王十六世明矣又谓契十四世而汤有天下夫稷与契同时者也契至汤四百馀年已十四世汤又六百馀年而武王始兴稷至武王乃止十六世契之后世代何促而稷之后世代何长欤抑它有所考欤
朱子尝辨史记之疑有曰若以为汤与王季同世由汤至纣凡十六传王季至武王才再世尔是文王以十五世之祖事十五世孙纣武王以十四世祖而伐之岂不甚谬戾耶况于集传中亦明言诗之文意事类可以思而得其时世名氏则不可以强而推今朱子从史以释经虽有可疑亦非凿空妄说以欺人盖有所本矣当阙所未详也
诗言之子于归大概指女子之嫁者而言也九罭云我觏之子则东人指周公而言裳裳者华云我觏之子则天子美诸侯之语车攻所言之子则指有司鸿雁所言之子则流民相谓之语岂之子二字无分于男女贵贱欤
古人质实简朴故之子二字上下男女皆通称焉如尔女其君之类后人其敢用之乎
羔羊之皮召南以为大夫之服羔裘逍遥郐风又以为诸侯之服何欤
羔裘之服通上下用之但君用纯物臣则杂以它物饰之观于郑风羔裘豹饰之诗可见矣故羔羊之皮乃大夫有饰之服也羔裘逍遥乃诸侯纯用之服也故一曰羔羊之皮素丝五紽则信乎为有饰之服矣一则曰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则信乎为纯用之服矣然则召南以为大夫之服也固宜桧风以为诸侯之服也亦当复何疑哉
何彼秾矣有平王之孙之语则东迁以后诗矣何以不繋之王风而系之召南七月鸱鸮东山诸诗周公所自作伐柯九罭等诗东人为周公作者也何以不系之周南而系之豳风乎
何彼秾矣或是错简而见于召南 周南诸诗则皆述文王后妃之化无縁以周公之诗置其间也 七月一诗周公所作而系以豳风故凡周公所自作及东人为周公而作之诗因以类附焉
二南周公制作之时所定也何彼秾矣言平王之孙甘棠思召伯又杂以后世之诗何欤王姬之肃雍公子之振振矣不列之周南而列之召南何欤
〈阙〉
国风有以王言者为王前驱王于兴师王姬之车平王之孙是也大雅有以公言者公尸燕饮是也国风一国之诗何以言王大雅天子之诗何以言公欤
侯国而称王侯国之僭也其春秋之世欤王姬之车则天子之女也其错简之诗欤 周称王而曰公尸盖因其旧如秦已称皇帝而其男女犹称公子公主也然禴祀烝尝于公先王则自后稷以下至公叔祖固皆称公也
诗经疑问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诗经疑问卷二 元 朱倬 撰
邶风
变风首邶或言不与卫之并小或言本于庄姜之失位异于关雎之齐家其说孰是
正变之说朱子本以经无明文可考今姑从之若求其篇次之义先儒有谓变风首邶者不与卫之并小所以著其首恶也其说是矣而严氏又以为本于庄姜之失位乃二南之变故以邶为变风之首其义亦优愚按二说相须其义始备
邶鄘之诗皆为卫作则列邶鄘于卫之前魏诗为晋作则列魏风于唐之上编诗者似不能无意也至桧风皆为郑作又不与郑相次何欤岂编诗之次亦皆偶然欤桧诗皆为郑作亦苏氏之说此郑氏作诗谱所以先桧于郑也欤
周召邶鄘卫桧郑齐魏唐秦陈曹豳王此郑氏诗谱次第也
孔氏曰郑谱以郑因虢郐之地而国之先谱郐事然后谱郑
〈阙〉
鄘风
国风言命者二鄘风蝃𬟽篇曰大无信也不知命也郑风羔裘篇曰彼其之子舎命不渝文王篇曰其命维新又曰命之不已至于文王受命维天之命命之不易雅颂言命者不一其㫖同乎亦有不同乎
〈阙〉
卫文公騋牝三千则由于秉心塞渊鲁僖公思马斯臧则本于思无疆马之蕃息何与于人君之心欤
〈阙〉
秉心塞渊騋牝三千卫文公之事美者如是而已𬳶诗之颂僖公亦此义也圣人删诗而序其次若泮水之兴学不以首鲁颂而顾先取牧马之富何欤
〈阙〉
干旄序以为美好善也木𤓰序以为美齐桓公也朱传从干旄之好善而不从木𤓰之美齐桓彼姝者子何以适知其为所指之贤人投我以木𤓰何以疑其为非指齐桓欤
〈阙〉
卫风
淇澳美武公之徳也賔之初筵武公饮酒悔过之诗也抑懿戒自警之诗也传者谓三诗相表里可得闻其义欤
〈阙〉
王风
黍离十篇尽风体也不列于雅岂无谓欤𬳶篇非颂体也不系于风犹有说欤
〈阙〉
郑风
齐风
鲁无风而有颂先儒既言之矣敝笱猗嗟刺鲁庄之诗也何以附见于齐欤何彼秾矣之诗明言齐侯之子冝系之齐风矣何以繋之召南欤
敝笱猗嗟固以鲁无风而无所附而其曰展我甥兮则诗作于齐明矣所以见于齐欤何彼秾矣系于召南朱子明言其不可晓安知非错简乎
如楚茨十篇见于变小雅者皆错简也
猗嗟敝笱载驱诸篇皆为刺鲁作何以居齐
齐诗诸篇固皆曰刺鲁猗嗟等篇实作于齐人故敝笱载驱小叙皆曰齐人恶桓公襄公作也至于猗嗟小叙亦曰齐人伤鲁庄公作也其曰刺鲁则非鲁人之作明矣既非鲁人所作而作于齐固宜置于齐亦所以刺齐也
魏风
唐风
秦风
诗言戎车者非一集传皆曰兵车也秦风言小戎俴收集传曰平地任载曰大车小戎则兵车也兵车何以谓之小戎欤大车兵车田车之制可得而闻欤王风所谓大车集传又曰大夫之车岂大车有二欤
〈阙〉
陈风
陈帝舜之后而杞宋夏商之后皆先代子孙也陈有风矣而杞宋无风何欤秦楚皆逺方之国而呉则泰伯仲雍之后也秦有风矣而呉楚无风何欤
杞宋无风皆先代之后巡狩不陈其诗者也杞至春秋时用夷礼而春秋薄之久矣夫子谓杞不足徴也其以是欤 秦居西周之旧都是以有风呉楚居南方之逺国断髪文身之俗僣王猾夏之邦是以无风欤
郐风
曹风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四国有王郇伯劳之芃芃黍苗阴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之其辞意适相类欤抑各有说欤
〈阙〉
豳风
七月一诗或以周礼龠章有豳诗豳雅豳颂而欲三分是诗以当之集传谓恐无此理或谓本有是诗而亡之者然欤或又谓但以七月全篇随事而变其音节以为风以为雅以为颂果可行欤或又疑以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为豳雅思文臣工噫嘻丰年载芟良耜等篇为豳颂其说是欤非欤敢问
疑后说可通故朱子于大小雅诸篇之后各言之也
豳风正朔如何吕氏谓三正通于民俗尚矣专为豳而言欤抑兼夏商以前言之欤
豳风正朔固用夏正而吕氏谓三正通于俗者盖豳诗之中所谓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及十月改岁亦有彷佛用三正之意矣而甘誓篇亦谓怠弃三正然则三正之通行又岂特豳俗而已哉
张氏曰七月之诗皆以夏正为断曹氏曰公刘正当夏时所用者夏正也
时举问东莱吕氏曰十月而曰改岁则三正之通于民俗尚矣商周而迭用之据七月诗七月流火之类是用夏正一之日觱𤼵之类即不见用商正而吕氏以举而迭用之何也先生曰周历夏商其未有天下之时固用夏商之正朔然其国僻逺无纯臣之义又自有私记其时日者故三正皆曽用之
豳风既以二之日为卒岁又以十月为改岁何耶七月一诗专用夏正故虽于子月言一之日二之日若以建子月为正朔之意而二之日之下即曰何以卒岁即用夏正明矣又于十月而曰改岁则不过言岁将终之意其辞固不若卒岁一辞为切又虽曰改岁而继之曰入此室处则非卒岁明矣盖既以改岁为卒岁则以后乃三之日有于耜之事四之日有举趾之事不得室处矣吕氏之说则见周人以建子为正朔实本于此故曰三正通于民俗尚矣谓虽以建子月为正月亦古有其法如甘誓言怠弃三正亦指自古有此历法有扈废之则吕氏之说其不专为豳风而𤼵明矣
孔氏曰一之日二之日犹言一月之日二月之日一之日者谓从一而终初十更有馀者还以一二纪之加于地之南方谓正南午位当东西之中所谓中星也建斗柄所指气寒无风而寒也又按七月第一章云一之日二之日继之曰卒岁是以十二月为岁终矣既以十二月为岁终必以正月为岁首至于十月而曰改岁又曰入此室处乃大寒之候已至熏鼠塞户之工已备而改岁渐近不入隩室可乎若已改岁与卒岁同则不宜曰入此室处矣此改岁与卒岁之义所以不同
凡诗之言正朔皆夏正七月一诗集传以夏正释之无可疑矣其馀皆言月而独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不言月而言日何欤四之日以下独不言三月又何欤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之后何以即言曰为改岁欤篇中皆言夏正不终于建丑之月而终于十月涤场何欤数始于一而终于十故七月诗中言至十月而止而一阳生于子即以一之日言之况周之先公已用子月纪候而后世遂以为一代之正朔此凡诗之言皆用夏正七月诗中二之日之下即言何以卒岁非夏正欤十月之下而言曰为改岁非三正之通于民俗欤 蚕月条桑以月令证之其为三月无疑
正朔田赋通于天下有天下者之常也公刘居豳必当夏之盛时而一之日二之日集传谓周之先公已用此以纪候其后遂为一代之正朔彻田为粮谓周之彻法自此始居夏之时而易其正朔田赋王制之所不许也而公刘行之何欤及大王迁岐则在商无疑矣所谓迺疆迺理不知果助法乎果彻法乎
正朔田赋侯国固必遵时王之制而小国僻逺或无纯臣之义焉此固于传纪无所稽而诗人咏之朱子言之庶可通其说也 彻本通贡助二法
周公召公皆以公刘之政化戒成王而作于召公者编之大雅作于周公者系之豳风何也
〈阙〉
豳风为分刘作也而笃公刘何以列之大雅鸱鸮东山以下诸诗皆周公诗也何以列之豳风欤
风雅之体不同此公刘一诗所以不系豳风而系之雅周公之诗无所附此鸱鸮诸作所以附见于豳风
诗经疑问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诗经疑问卷三 元 朱倬 撰
小雅
二雅所以分曰小雅是所系者小大雅是所繋者大呦呦鹿鸣其义小文王在上其义大小雅燕礼用施之君臣之间大雅飨礼用则止人君可歌○变雅亦是变用大小雅腔调耳
释文曰正有文武成变有厉宣幽六王皆居丰镐
集传于小雅之首曰雅者正也正乐之歌也又定正小雅为燕飨之乐正大雅为㑹朝之乐则宜皆谓之乐歌矣今考之小雅唯常棣伐木鱼丽彤弓言乐歌而南有嘉鱼南山有台则止言乐其馀则止言诗何欤大雅诸诗皆不言乐歌又何欤且引仪礼乡饮酒燕礼明言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及闲歌鱼丽南有嘉鱼南山有台诸诗而集传于鹿鸣三诗亦不言乐歌何欤岂诗与乐歌无辨欤然则常棣伐木等诗又何以独谓之乐歌也
此疑无明文可据然以集传鹿鸣一诗观之则诗与乐歌无辨矣集传以鹿鸣为燕飨賔客之诗其下即云而其乐歌又以鹿鸣起兴且方曰雅者正也正乐之歌也其下即云正小雅燕飨之乐正大雅㑹朝之乐以此推之则曰诗曰乐曰乐歌其义一也况仪礼明言工歌闲歌非乐歌而何哉
鹿鸣诸诗朱子以为工歌清庙之诗朱子以为升歌工歌升歌抑有分欤
工歌者乃堂下之歌与琴瑟笙磬相间而歌之也○升歌者乃堂上之乐当祭而歌不以他乐间之而独歌之也
乡饮酒礼鼓瑟而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然后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
谨因奏乐〈云云至〉犹古清庙之乐也
采薇出车杕杜诸诗多言文王时事而朱子又定以为成王之时所作何耶
〈阙〉
小雅鱼丽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南有嘉鱼崇丘南山有台由仪诸诗篇次朱子悉依仪礼正之首南陔次白华华黍次鱼丽由庚次南有嘉鱼崇丘次南山有台由仪至于周颂之武春秋传以为大武之首章桓为大武之六章赉为大武之三章朱子又不依春秋传正之何欤仪礼之说明白可据故朱子厘正之春秋传之说大武诸章既不全其谓武王时作者又已误如之何而正之哉
由庚以下逸诗既有声无词则乐谱也夫子删诗而系乐谱者何也然则如武宿夜之类何以不类入周颂〈阙〉
六月采芑江汉常武等篇皆宣王中兴之诗也何以有大雅小雅之分
大雅小雅亦如今之商调宫调作歌曲者亦按其腔调而作耳大雅小雅是古作乐之体格按大雅体格作大雅按小雅体格作小雅非是做成诗后旋相度其辞自为大雅小雅也
采芑之诗言方叔莅止其车三千法当用三十万众矣閟宫之诗言公车千乘又曰公徒三万何以足千乘之数欤
〈阙〉
十月雨无正小旻小宛四篇毛氏皆以为刺幽王郑氏以为刺厉王其说孰优
按欧阳氏说则以为幽王有女宠而厉王无之以证郑氏之非且如毛氏去古未逺而郑氏后二百年出其为说皆臆度之言亦为有理若此当以毛氏为优矣然朱子之说则皆疑而未决之辞盖亦不断然以孰为优孰为劣也
鼓钟一篇申言淮有三洲等语皆言幽王游于淮上逺甚又史传诸书未尝言幽王巡狩至淮果何所本欤朱子虽引王氏苏氏之说而解之盖亦未敢信其必然而又曰此诗之义有不可知者盖不可考矣欧阳氏曰旁考诗书史记皆无幽王东巡之事无由逺至淮上而作乐且书曰徐夷并兴盖自成王时徐戎及淮夷已皆不为周臣宣王时尝遣将征之亦不自往至鲁僖公又伐而服之乃在庄王时而其事不明初无幽王东至淮徐之事明矣
雅有厉幽之诗平王之诗何以不入于雅雅有后稷公刘之诗七月之诗何以不入于雅
平王之诗不入于雅盖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也七月之诗不入于雅盖风雅之体不同也
车攻宣王复古其诗盖纪蒐狩之事也二南雅颂咏歌文王之徳化武王之功业岂直蒐狩之一端何取其为复古欤
〈阙〉
瞻彼洛矣言以作六师谓天子六军也六军为车七百五十乘而采芑诗言方叔南征则曰其车三千故正义曰天子六军千乘今三千乘则十八军矣然则谓天子六军非欤诸侯大国三军为车三百七十五乘而閟宫诗言鲁僖从齐桓伐楚则曰公车千乘然则大国三军非欤敢问
天子六军诸侯三军不易之制也以王师代楚而曰其车三千集传明曰此亦极其盛而言未必实有此数也鲁僖从齐桓伐楚诗人亦极称美之辞未必举国尽行也 楚虽蛮荆大国亦何至劳王师如此之众哉
天子诸侯君臣之分截然也而先王之燕飨皆以嘉賔称之瞻彼洛矣之诗诸侯则以君子美天子采菽之雅天子又以君子称诸侯何欤万寿无疆本人臣祝君之辞也而南山有台之诗则以万寿无疆祝賔客甫田之末又以为农夫之祝何欤
古人君臣一体上下交欢故天子诸侯互有君子之称賔客农夫同致万年之祝
文王之世则有二南成王之世则有豳风平王东迁之后则有王风康王以后平王以前何以独无国风欤大小雅篇什多矣何以独无武王之诗欤颂有昭王以后之诗何以独无宣王之诗欤敢问
诗经夫子删定是者存之非者去之今不见于三百篇者不可以强求也不可如束晰之补亡不知而作也 汉志谓古诗三千馀篇夫子删之今所存者三百十一篇安知其本有而删之乎抑本无之乎诗经疑问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诗经疑问卷四 元 朱倬 撰
大雅
大雅非圣贤不能为其间平易明白正大光明熊去非诗说曰按小雅传云正大雅㑹朝之乐受釐陈戒之辞文王大明绵三篇按国语皆以为两君相见之乐朱子谓特举其一端而言其实则成王治定功成之时周公制作以此为天子诸侯㑹朝之乐也今诵其诗则于其咏歌洋溢之中而凛然有严重齐庄之意犹使人有所兴起况亲闻其乐者乎
皇矣追述太王王季文王之盛徳大业与大明绵诗同意生民又推本后稷所以积行累功之由朱子疑为郊祀之后受釐颁胙之诗若棫朴旱麓二篇诗中有奉璋玉瓉等语要亦群臣从王祭祀之诗上篇乃方祭从行之初下篇既受福之后当是祭祀之乐思齐追述大任大姒大姜之徳疑此必入而燕处之乐也灵台与民同乐岂亦出而游观之乐乎下武文王有声二篇皆是言武王之事其乐或用之宗庙或用之朝廷今皆不可知若行苇以下四篇为受釐之辞公刘以下三篇为陈戒之辞则又明白晓然者矣惜其被之声歌者其音节已不复存然善观诗者但玩其辞气亦足以识先王之雅道矣
诗言缉熙者凡四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维清缉熙文王之典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于缉熙单厥心文王成王圣贤之等不同矣而皆以缉熙言之何欤有圣人之学有贤人之学于缉熙敬止美文王之能缉熙圣人之学也缉熙文典言后人之不可不缉熙也缉熙光明贤人希圣之学也于缉熙美成王之能缉熙也 又当提出敬字说文王之所以为文者以能缉续熙明此敬也成王言不聪敬止而有志于缉熙正欲上法文祖也缉熙而尽其心集传以缉续熙明文武之业言之非美其能缉熙乎
大明言王季之徳以及文武而不及大王绵之诗言大王之事以及文王而不及王季二诗皆周公作也岂有说乎
大明言文王之圣生于王季大任故无由上及于大王绵之诗言大王迁岐以及文王之盛王季其勤王家以大王为父以文王为子固亦居于岐而在大王文王之间者也
王季未尝有天下也而诗言奄有四方成康继世以有天下也而亦言奄有四方至鲁颂言后稷封邰之事亦曰奄有下土何欤
王季之后言奄有四方谓至于文武而奄有四方也自彼成康奄有四方言奄有前人之天下犹言不失旧物也后稷之奄有下国言封于邰也奄有下土纉禹之绪言教天下以稼穑于禹平水土之后也
旱麓诗以岂弟君子称文王泂酌卷阿则以岂弟君子称成王成王之徳果无间于文王欤抑可通称欤〈阙〉
天子之学曰辟雍诸侯曰泮宫礼也镐京辟廱为武王天子之学无疑矣文王终身西伯而灵台两言于乐辟廱集传释之曰辟廱天子之学岂西伯亦建辟廱乎敢问
朱子曰正雅皆成王周公以后之诗则在追王之后无疑故灵台以王在灵囿王在灵沼言之则无嫌于辟廱之名矣
文王有声之诗凡八章前四章咏文王后四章咏武王其咏文王也两称文王两称王后其咏武王也亦两称皇王两称武王传者谓皆周公作周公因为是偶对更易之体乎亦有其意乎
文王伐宻迁都程邑伐崇迁都于丰今据史传所载但言文王迁丰不言迁程何欤
孔疏曰太王初迁已在岐山之阳是去旧都不逺周书称文王在程作程寤程典皇甫谧曰文王徙宅于程盖谓此郑笺嫌此是丰故云后竟徙都于丰知此作丰者以此居岐之阳丰则岐之东南三百里耳今周书无文王在程之文亦无程寤等逸书此必是伪书而文王之两迁止有居岐之阳一句可证此外无所据矣朱子信之其亦有所考欤
古大事皆用卜如大王迁岐武王迁镐周公营洛皆卜以决之何公刘之迁豳文王之作丰独不用卜欤且文王既伐宻而徙都之所谓程邑也诗人但言其伐崇作丰岂先都程邑而又作丰欤圣人重劳民者也既迁程邑何以又作丰欤
〈阙〉
公刘之迁豳也曰既景迺冈谓考日景以正四方也卫文公徙居楚丘亦曰揆之以日又曰景山与京皆考测日景之事也公刘与卫文公之迁其详于考日景则同矣卫文公继之以卜而公刘不用卜何欤大王之迁岐武王之迁镐周公之营洛皆用卜矣而公刘迁豳文王作丰乃不用卜何欤大王武王周公之迁又不言考日景何欤
圣贤之迁国难以求其必同也
笃公刘之诗见公刘迁豳已有室家之可居矣七月篇又言上入执宫功传者谓宫邑居之宅也古者民受五亩之宅绵之诗乃陶复陶穴则至古公时犹未有家室何欤
〈阙〉
文王伐宻伐崇皆以为出于帝谓可也言伐宻则首之道岸之先登言伐崇则始之以明徳之予懐得无不相似乎
〈阙〉
嵩髙送申伯之诗何以并及甫侯六月美尹吉甫之诗何以并及于张仲长𤼵祫祭殷之先王何以并及于伊尹欤
称人之善而及其同列忠厚之至也祫祭宗庙而及其辅臣崇报之深也
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孔子有是言也故陈氏曰郊而曰天所以尊之也明堂而曰帝所以亲之也信斯言矣又观生民尊后稷配天之诗则不言天而言帝我将祀文王配帝之乐歌则不言帝而言天何欤思文一诗兼言天与帝又何欤〈阙〉
诗经疑问卷四
<经部,诗类,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诗经疑问卷五 元 朱倬 撰
三颂
三颂皆颂也周颂不分章而多不协韵鲁颂商颂何以协韵分章欤借曰商周之体不同鲁颂周诗也何以同于商而不同于周欤且商颂五篇那烈祖𤣥乌亦不分章而长发殷武独分章何欤岂皆偶然欤抑有说欤朱子曰商颂虽多如周颂觉得文势自别周颂虽简文自平易商颂自是奥古然则商周之颂不可概观也当矣鲁颂之协韵分章盖其体固列国之风而所歌乃当时之事也然则又可以商周二颂例观之乎
大序明言颂者羙盛德告神明之诗今观周颂有为献助祭诸侯之诗有称二王之后来助祭之诗若武赉桓为大武之章专颂武王之功而不为庙乐鲁颂诸篇皆非庙乐何耶
颂冇美盛德者有为告神明者非兼此二义也烈文虽为献助祭之诸侯然其后有有觉德行前王不忘之语有客振鹭虽二王之后来助祭之诗然亦可见其德之足以服人也若大武三章则直以羙武王之德莫若此者当以美盛德之义求之若欲例以为庙乐则凿矣
陈氏曰颂者谓其称颂功德则是矣何必告神明乎敬之进戒小毖求助与夫振鹭臣工闵予小子皆非告神明也观此言颂之㫖又可通也
诗集传曰颂者宗庙之乐歌大序所谓羙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又曰颂皆天子所制郊庙之乐歌而周颂三十一篇其闲如戒农夫羙二王之后延访群臣述群臣进戒等作皆非宗庙之乐歌矣而亦谓之颂何欤鲁颂四篇皆群臣颂祷之作何以亦谓颂欤鲁以侯国而有颂又何欤
〈阙〉
颂者宗庙之乐歌则诸诗宜皆谓之乐歌矣周颂三十一篇唯清庙烈文我将时迈丰年潜六诗言乐歌其馀皆不言乐歌何欤岂凡言诗者皆乐歌欤然则清庙等六诗又何以独谓之乐歌也
此亦如小雅乐歌之例
颂者宗庙之乐歌则各庙之祭宜皆有诗矣今太王文王武王成康之祭皆有诗矣独无祭王季之诗何欤文王配帝则有我将之诗矣而不闻有后稷配天之诗何欤思文虽有克配彼天一语集传又不明言为配天之诗其敢以为然乎
周颂无祭王季之诗好古生晚者固无所考思文有克配彼天一语虽指为配天之乐亦何所妨
颂者宗庙之乐歌如祭文王则止颂文王祭武王则止颂武王宜矣而天作祀太王之诗则并言文王昊天有成命祀成王之诗则并言二后武为大武之乐又并言文王何欤
祀大王而及文王以有圣人为之后也祀成王而先二后以有文武为之先也大武之并言文王亦然此正可引为执竞祀武王成王康王之例
〈阙〉
周颂
集传于成王不敢康不显成康皆定为成王诵康王钊之谥矣至成王之孚又以为成王者之信于天下抑有所据而言乎
朱子初本于不显成康亦止依古注言成大功而安之后取欧阳本义郑氏诗谱之说始定为成王康王至言成王者之信于天下则从古注之说也
天作一诗朱子定为祭太王之诗又兼言文王何欤此诗之类亦多如大武祭武王而益言文王是也盖祭父而并及其子者所以表其有后也祭子而及父者所以表其有自也政所以颂其德而非有害于诗之义也祭大王而兼言文王夫何疑
我将一诗旧序与传皆以为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之乐歌也然冬至祭天于圜丘秋飨帝于明堂天与帝有别也是诗不言帝而言天传亦以为天即帝也何欤
〈阙〉
我将一诗不知唯武王得以文王配天欤抑后王皆得以父配天欤
明堂之乐周公以义起之不知周公以后将以文王配耶以时王之父配耶曰成只得以文王配继周者如何曰只得以有功者配
孝经曰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考之于诗宗祀之乐我将是已郊祀之乐其思文乎集传乃不明言为郊祀之乐何也生民则明言为郊祀之诗受釐颁胙之诗矣然我将祭帝乃言天不言帝生民祭天乃言帝而不言天何欤孝经又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严父当配帝矣乃曰配天何欤郊与明堂之祭主果武王欤抑成王欤抑周公制礼作乐成王时也而曰严父何欤配天以祖配帝以父后世明堂之祭各以其父欤止以文王欤
思文之诗集传既无明文则不敢以为郊祀之诗矣然而濮氏之说则以为郊祀献后稷之乐歌祭天宜有诗而今亡矣及考它诗又别无祭后稷之诗朱子集传岂以无所考徴不敢从其必然而不明言之欤然则必以经文明白而不复赘辞耳若言天而不言帝言帝而不言天乃互举而言也若〈阙〉明堂祭主则当以武王为是倘以为成王则文王不为严父以为周公则周公不当主祭制礼作乐虽在成王时然亦不过因其旧而损益之而集其大成以为后世尝行之道自非本无是礼也且明堂之祭实为大武王岂不行之乎必周公于武王之时已定此礼矣至于各以其父而止以文王之说其说有二若以孝经严父配天之礼而推则各以其父者为得若止以有功者配之之说而言则止以文王然此特后世之言孝经乃先圣之书不可不以为正也
此又因孝之大而推言之严尊也谓孝固大矣然孝之事不一而莫大于尊其父尊其父之事亦不一而莫大于天子之礼祀其父以配天然得遂此心尽此礼者惟周公而已故曰周公其人盖自武王有天下之后周公始制此礼以尊其父文王也玉山汪氏尝疑严父配天之文非孔子语陵阳李氏曰此言周公制礼之事尔犹中庸言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太王王李也周公制礼成王行之自周公言则严父成王则严祖也谓严父则明堂之配当一世一易矣岂其然乎司马公曰周公制礼文王适其父故曰严父非谓凡有天下者皆当以父配天孝子之心谁不欲尊其父礼不敢逾也祖已曰祀无丰于昵孔子于孝亦曰祭之以礼汉以高祖配天光武配明堂文景明章德业非不美然不敢推以配天近世明堂皆以父配此乃误识孝经之意违先王之礼不可以为法也朱子因此于武王周公之事而赞美其孝之辞非谓凡为孝者皆欲如此也况孝之所以为大者自有亲切处而非此之谓也若必如此而后为孝则是既为人臣子者皆有我将之心而反䧟于大不孝矣读者不以文害意焉可也
时迈执竞思文传引国语以为即九夏韦昭吕叔玉之说不同何欤时迈思文皆有夏之语似矣然考之周礼夏大也谓乐之大者耳诗言时夏果同欤执竞为祀武王成王康王之诗周公制作之时果有此诗欤
〈阙〉
时迈执竞思文三诗韦昭以为即周礼九夏之三也然则九夏宜皆有诗矣六诗不见于经者将何所考欤时迈思文以其有肆于时夏陈常于时夏之语执竞一诗何以知为九夏之一欤外传以为金奏肆夏繁遏渠韦昭注云肆夏一名繁韶夏一名遏纳夏一名渠又与吕叔玉繁遏之说不合果何所折衷欤周礼周公作也集传于时迈之下曰此武王之世周公所作执竞之下曰此昭王以后之诗然则九夏之作果出于周公乎果昭王以后之诗乎
韦昭以时迈执竞思文为即九夏之三本无明据自馀六夏之诗不见于经者窃意当如大武二章四章五章之例既不经见于何而考之哉窃意韦昭之注外传本无明文吕叔玉之说又矛盾不合集传既信春秋传定时迈为武王之世周公所作执竞为祀武王成王康王而作故曰昭王以后之诗当以此为不易之论何以韦昭吕叔玉之说为哉
天子七庙非祫祭则无合祭群庙之礼集传谓执竞为祭武王成王康王之诗不知一诗而兼用之于三庙乎抑合三庙而祭之乎敢问
此最无的说疑必是祭武王成王康王之时三庙皆是用此诗
祭武王而兼言成康犹天作祀太王之诗而及文王也祭成王而兼言武王康王犹中庸论文王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也祭康王而首言武王犹吴天有成命祀成王而先言二后也以此例推之其说通矣若以为合三庙而祭之则决无此理
执竞为祭武王成王康王之诗果一诗而用之欤抑合三王而祭之欤
执竞一诗先生虽取欧氏之说以为祭三王之诗然先生初说亦取古注䟽钱氏成大功安天下之说今以周礼考之执竞乃九夏之一如此则作于周公之时非祭成王康王明矣当以先王初注为主非以一诗而三用亦非以合三王而祭之也此独祀武王之诗乎
大武九章存于颂而可识者三章耳散乱失次夫子亦无从考欤时迈执竞思文传者以为九夏之三章说各不同又何欤
〈阙〉
大武三章春秋传楚子之言耳与今序次不同夫子不之改何欤耆定尔功楚子以为卒章今集传以为首章何欤酌与般体制极相似其亦大武之诗欤且南陔以下六谱列于小雅武宿夜乃不例于颂何欤
〈阙〉
修其礼物作賔于王家二王之后皆然也今观有客振鹭诸诗但言亦白其马等语似皆为宋作不及于杞何耶
二王之后杞最微弱且去夏已逺故其始入春秋犹以侯称其后乃降而为子男而以夷礼自处卑亦甚矣宋至春秋其国犹多贤才如向戍华元之类宜有客振鹭之诗但及宋而不及杞也
武之诗并言文王武王集传何以曰象武王之功赉之诗止言文王勤止集传何以曰颂文武之功
武诗象武王之功而并言文王言武王之武本于文王之文也赉诗言文王勤止而传曰颂文武之功盖大武诸章有武王之谥故知非作于武王之时实后人颂文武之功而言其大封功臣之意也
赉之诗为祀四岳河海之诗四岳河海果合祭欤抑一诗而两用之欤
四岳河海固无合祭之理赉一诗而两用之也犹丰年一诗为秋冬报赛田事之诗关雎一诗用之乡人用之邦国皆此类也
周颂有为献助祭诸侯之诗有称二王后来助祭之诗若武赉桓之章专颂武王之功而不为庙乐鲁颂诸篇皆非庙乐何耶
〈阙〉
诗经疑问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诗经疑问卷六 元 朱倬 撰
鲁颂
鲁侯爵也閟宫诗言乃命鲁公俾侯于东诗中言公者不一而足周礼诸公方五百里诸侯方四百里则爵土不同也今公侯并称岂二等之爵可通称欤诗言公车千乘集传谓大国之赋适满千乘而其地则三百一十六里有奇也然则千乘之赋果俭于百里之鲁欤抑诸侯方四百里之鲁欤抑果曲阜地七百里之鲁欤若是者皆有司所不能无疑也幸悉言之
鲁本侯爵言公者皆称颂之辞故明言乃命鲁公俾侯于东可见矣公侯二等之爵如周礼之说则不同孟子则言公侯皆方百里也 百里千乘若以孟子万取千千取百集注之说推之则包氏百里千乘之说不为无据朱子亦尝疑孟子言周公封鲁俭于百里则无缘有千乘车明堂位言以曲阜地七百里封周公于鲁则又不啻千乘此极难解析然集传据司马法明言千乘之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奇又言大国之赋适满千乘不容举国尽行故大国止用三军然则鲁之封域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奄有龟蒙遂荒大东大东极东也岂俭于百里而已哉况僖公春秋之鲁也孟子时去春秋不逺已明言今鲁方百里者五凡此皆着引用推而通之可也
鲁之有颂本非礼矣鲁祖周公礼之宜也今閟宫一诗上纪姜源后稷太王文武之事且以皇皇后帝皇祖后稷郊祀配天之礼堂堂言之礼欤夫子删诗而在所不去岂作春秋之意欤
诗人之论自源徂流故虽颂鲁僖而上及乎后稷太王文武周公之事明其源本之所自出也因成王赐周公以天子礼乐故遂以夏正孟春郊祀上帝而以后稷配之然非礼矣鲁人据其实而颂之夫子因其旧而存之岂非春秋据事直书而善恶自见之义欤
鲁閟宫篇曰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牺谓鲁得郊祀也传者谓命鲁公以夏正孟春郊祀上帝配以后稷牲骍牡礼郊以冬至非春秋时礼也传文以为孟春何欤
〈阙〉
閟宫言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是成王封伯禽于鲁明矣孟子乃言周公之封于鲁史记亦言武王封周公于曲阜然则封鲁者成王欤抑武王欤受封者周公欤抑伯禽欤閟宫言大启尔字为周室辅锡之山川土田附庸明堂位亦曰成王封周公地方七百里革车千乘是大国也周礼则曰诸侯之地方四百里孟子则曰周公封鲁俭于百里何欤
〈阙〉
商颂
商之髙宗周之宣王皆中兴之君也商有祀髙宗之乐周无祭宣王之诗何欤
诗经夫子删定有之者不容除无之者无所考
长发一诗朱子谓宜为祫祭之诗祫则合太祖而下群庙之上皆祭也而诗中独称契相土成汤三君何欤未及于伊尹又何欤
祫虽合群庙之主而祭之而以肈基之主与显王言之亦足矣岂能一一及之乎
犹𤣥鸟言契之生以及成汤閟宫言后稷太王以及文武周公也
苏氏引商书曰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是礼也岂其起于商之世欤犹周诗言文武受命而及于召公也
长发一篇朱子疑为祫祭之诗果何以知非禘祭之诗欤
禘者祭始祖所自出之帝而以始祖配之故商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此诗若以为禘祭则当但言喾与契而已今乃不及喾而始于契且及相土而至于成汤其非禘祭明矣盖祫祭者合已毁未毁之主而祭于太祖之庙也今由契而至汤凡十四君此诗乃该首尾而言之其为祫祭之诗无疑矣
稷契皆未尝有天下也而诗人于稷曰奄有下土纉禹之绪于契曰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何欤且契敷教者也而以𤣥王桓拨称之又何欤
奄有下土纉禹之绪谓后稷教民稼穑于禹平水土之后也
受小国大国谓天下无不归心于敷教之圣人也契敷教于百姓不亲五品不逊之时故不得不以桓武拨治之欤
不刚不柔长发所以颂汤也柔亦不茹刚亦不吐烝民所以美仲山甫也刚柔不可失于一偏尚矣而卫武公自警之辞曰无不柔嘉嵩髙之美申伯曰柔惠且直仲山甫之德亦以柔嘉言之又每以柔为尚何欤
文蔚问此以柔嘉维则称仲山甫嵩髙以柔惠且直称申伯然则入德之方其可知矣曰如此则乾卦不用得了人之资质自有柔德胜者自有刚德胜者如宋朝范文正公富郑公辈是以刚德胜范忠宣范淳夫赵清献苏子容辈是以柔德胜只是他柔却柔得好如仲山甫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却是柔袒其中自有骨子不是一向如此柔去人看文字要得言外之意若以仲山甫柔嘉维则必要为入德之方则不可人之进德须用刚健不息
契有𤣥王之称汤有武王之号文王又有平王之称何名号之不一而皆不见于他经欤
〈阙〉
商周之先稷契同居有虞之世何以自契至汤十有四世自稷至王季以十四世耶
〈阙〉
殷武之诗曰奋伐荆楚又曰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按周成王时始封熊绎于荆周惠王时为鲁僖公元年始冇楚号商之高宗乃伐荆楚何耶
〈阙〉
诗经疑问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诗经疑问卷七 元 朱倬 撰
緫论
国风雅颂四诗也二南居国风之首匪风下泉居变风之终系之以豳言变之可正先儒皆冇其说是圣人删定之次不偶然也鹿鸣文王居小雅大雅之首何草不黄召旻居小雅大雅之终清庙般为周颂之始终𬳶閟宫为鲁颂之始终那殷武为商颂之始终果皆冇其说乎周颂之后不继以商而继以鲁抑有微意乎殷武閟宫卒章文章又略同岂皆偶然乎愿闻其说
国风之始终既有其义则雅颂始终似不能无意也然先儒未尝言之今以意推之鹿鸣为燕飨賔客之诗所谓欢欣和说以尽其群下之情者也文王为周公戒成王之诗为两君相见之乐所以昭先王之德于天下所谓恭敬齐庄以昭先王之德者也其居小雅大雅之首固宜变小雅之何草不黄周室将亡征役不息之诗也居小雅之终宜哉变大雅之召旻刺幽王任用小人以致饥馑侵削之诗也以此而终大雅不亦宜乎周颂商颂皆祭祀乐歌初不以终始为优劣鲁颂始终皆颂祷僖公之辞亦岂以先后论哉鲁颂周诗固宜以类从周閟宫卒章适同于殷武之末亦必非依放而作况商颂本十二篇使皆存其旧安知亦以殷武终之乎抑他有诗乎
夫子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王风固宜入雅何以系之国风鲁颂宜在所黜何以列之于颂卫自有风也而賔之初筵何以列之小雅抑又何以列之大雅欤六月采芑车攻吉日庭燎等作宣王诗也乃列之于小雅抑卫武公诗也乃列之于大雅何欤
风有风体雅有雅体词各不同体制亦异
国风者列国诸侯之风大小雅者王国之雅古今定论也平王以后之诗系之国风而小弁白华之作又系之雅淇奥系之国风而賔之初筵抑戒之诗又系之大小雅何若是之不伦欤
风有风体雅有雅体此诸诗之或为雅或为风盖以体制论不以其人论也
诸侯之诗为风王之诗为雅卫侯国也故其诗列于国风然賔之初筵武公悔过之诗也何以列于小雅抑武公懿戒自警之诗也何以列于大雅
〈阙〉
雅颂诸诗有称为乐歌者有称为诗者有独言乐者果何所分欤
诗与乐歌诗其一时随意而言也初无分别试即时迈执竞思文三诗而考之皆九夏之诗固宜无所分别今乃于时迈则曰乐歌于执竞思文则曰诗此可见其非用意于其间矣盖诗即乐歌乐歌即诗初无异同也〈此可与小雅大雅乐歌等问参看〉
诗三百篇皆可可歌仪礼乡饮酒礼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笙南陔白华华黍乃闲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乃合乐周南关雎葛覃卷耳召南鹊巢采蘩采𬞟燕礼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笙奏南陔白华华黍闲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遂歌乡乐周南关雎葛覃卷耳召南鹊巢采蘩采𬞟大射礼歌鹿鸣三终乃管新宫曰歌曰笙皆止于二南小雅而不及大雅三颂何欤
朱子云不知当初何故独取此数篇也
仪礼乡饮酒射燕礼皆乐二南六诗召南曰鹊巢采蘩采𬞟不及草虫何欤射义作卿大夫以采𬞟士以采蘩仪礼先采蘩而后采𬞟射义反之何欤
〈阙〉
春秋左氏传所载列国诸侯卿大夫赋诗凡六十六篇如许穆夫人赋载驰髙克赋清人皆是作此诗也至晋文公赋河水以后如赋鹿鸣四牡皇皇者华文王大明绵等诗又止歌颂此诗而已申包胥如秦乞师哀公为之赋无衣果作此诗乎抑止歌此诗乎明经者必有考于斯也敢问
朱子以为不可知后学则传疑而已矣礼疑事毋质
汉诗学凡四家鲁诗起于申公而盛于韦贤齐诗始于辕固而盛于匡衡韩诗始于韩婴而盛于王吉毛诗起于毛公后传徐敖何三家之学不传而毛氏之说独传欤愿悉其说
〈阙〉
诗经疑问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诗经疑问
附录〈赵惠编〉
孔子正乐止言雅颂而不及风
孔子世家云三百五篇之诗孔子皆歌之以求合韶武盖雅颂者所以合韶武之音故曰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者专言雅颂而下及风也
夫子每举二南而不及十三国
二南之诗皆文武盛时德化深入于人心而见之歌咏者无非礼义之正孔子删诗冠之篇首所以正始基王化故尝喟然叹曰周南召南其周道之所以盛也是岂十三国之所可例论哉故先儒云诗之首二南犹易之首乾坤书之首典谟观此则可见矣盖二南者脩齐之本而脩齐又平治之本夫子举其要以教人本末先后固自有序然所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则十三国风不外是矣
诗之盛何独见于周
自有天地有万物而诗之理已具非特始于康衢虞廷之作也文至周而大备故诗之咏歌于斯为盛而采诗之官所以首见于周也夏商之去周已逺周不可得而考然观五子之歌猗那之颂则二代亦未始无诗也特杞宋为之后而文献不足耳若正考父得商颂十二篇于周太师绝无而仅冇者又亡其七篇概可知矣
国风无楚诗
或谓春秋外楚且诗云蠢尔蛮荆大邦为仇鲁颂曰荆舒是惩殷颂曰奋伐荆楚之类皆见于诗则楚虽有诗圣人必删之矣然吴季札观乐于鲁襄公二十九年则固未经夫子之删而当时所观国风已无楚诗矣孰知楚之封域正在江汉汝沱之闲以汉广汝坟江有沱数诗观之其民被文王之化得于耳濡目染者有素而流风善政犹冇存者则其诗亦楚之诗也然圣人以归之周公召公其意深矣逮楚懐王之时离骚作而楚之为楚可知古诗之体变矣
二南之中有曰武王时诗者
二十五篇之中惟甘棠与何彼秾矣二篇乃是武王时作何以知之武王伐纣之后乃封太公为齐侯命周召为二伯而何彼秾矣云齐侯之子是太公已封于齐甘棠云召伯者召公为伯之后故知二诗皆武王时作非徒作在武王之时其所羙之事亦武王时也〈山堂考索〉
吴楚皆南方诸侯何以无诗
陈诸侯之诗者将以知其缺矣省方设教为陟降也时徐及吴楚僭号称王不承天子威令则不可黜陟今弃其诗夷狄之也吴楚僭王春秋多有其事徐亦僭者檀方云邾娄考公之䘮徐君使容居来吊其辞云昔我先君驹王是其亦僭称王也
周南无周公之诗
周公在内而近于文王虽冇德而不见则其诗不作召公在外逺于文王功业明著则诗作于下此理之甚著明者也〈东莱〉
鲁颂商颂何以皆列于周
鲁僭天子之乐久矣于是乎有颂以为庙乐其后又自作诗以美其君亦谓之颂王肃又云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是颂然其体固列国之风而所歌者乃当时之事又皆有先王礼乐教化之遗意且夫子鲁人也安得不录之乎若商颂则正考父得之于周太师者盖周用六代之乐故周太师有之孔子商人也乃正考父之后亦安得而不存之哉王者存二王之后然夏之篇章既以杞之文献不足则唯有商颂而已孔子既录鲁颂同之三王之后著为后王之义使后人监视三代成法其法莫大乎是此圣人之深意也 〈堂考索〉
雅不言周颂独言周
周盖孔子所加也既有商鲁二颂预题周以别之故知其为孔子所加也
鲁僖独有颂
颂之为体非徒天子用之诸侯之臣子凡所以说颂其国者亦得而用之僖公既没鲁人述陈其功德以告于王王命鲁臣之能文者颂之其君比之诸侯则勤俭其时比之诸侯则小康其事则臣子之愿心而非有謟畏此孔子所以取而录之〈山堂考索〉
鲁与宋无风
先儒以为时王褒周公之后比于先代宋王者之后时王所客巡守述职不陈其诗理或然也或又谓夫子有所讳而削之则左氏所记当时列国大夫赋诗及吴季札观周乐皆无曰鲁风者其说不得通矣又濮氏曰鲁无变风不知如敝笱载驱猗嗟诸诗夫子窜之而系于齐矣〈山堂考索〉
诗篇名重者九篇
柏舟〈邶言仁人不遇〉 柏舟〈鄘共姜自誓〉
谷风〈邶刺夫妇失道也〉谷风〈小雅朋友道绝也〉
叔于田〈郑刺庄公〉 大叔于田〈郑刺庄公〉
扬之水〈王风刺平王〉 扬之水〈郑闵无臣也〉扬之水〈唐刺晋昭公也〉羔裘〈郑刺朝也〉 羔裘〈唐刺时也〉羔裘〈捡大夫以道去其君也〉甫田〈齐刺襄公也〉 甫田〈小雅刺幽王也〉
杕杜〈唐刺时也〉 冇枤之杜〈唐刺晋武〉枤杜〈小雅劳逆役也〉无衣〈唐刺晋武公〉 无衣〈秦刺用兵也〉
白华〈小雅孝子洁白也〉 白华〈小雅刺幽王也〉
右诗篇重名之中邶柏舟朱子以为妇人不得于其夫者之作鄘柏舟则妇人䘮夫而守义者王风扬之水郑风扬之水皆曰不流束楚不流束薪如二谷风则一刺夫妇失道一刺朋友道绝羔裘三篇皆言君大夫之辞其篇名之同者其诗之义类皆相似何耶项氏诗说云作诗者多用旧题而自述己意如乐府家饮马长城窟日出东南隅之类非真有取于马与日也特取其音节而为诗耳〈愚按晦翁所谓变风变雅者变用其腔调即此意也〉杨柳枝曲每句皆足以杨桞竹枝词每句皆和以竹枝初不于桞与竹取兴也王国风以扬之水不流束薪赋戍申之劳郑国风以扬之水不流束薪赋兄弟之鲜作者本此二句以为逐章之引而说诗者乃欲即二句以释戍役之情见兄弟之义不亦陋乎审是则篇题之重复者间冇谓而然也〈如邶谷风之弃妻小弁之放子皆有毋逝我梁以下四语此亦古之遗言〉
风雅之题犹可即题以取义至如颂题酌诗无酌字赉诗无赉字般诗无般字可也
此皆大武乐章之本名而诗人为之辞耳必欲求义于名决无可通之理今古之乐雅郑虽不同然题自记其声而词自述其意题与辞不相干至今然也汉魏郊祀乐歌如章和二年春之类每代异辞而题皆仍旧自晋以后始并歌其题以就辞义然乐录犹曰此即章和二年所造之曲盖不如是则声失其谱将为何声哉
序诗者以二南为正风十三国为变风以文武成王之诗为正雅幽厉为变雅冇是理乎
风雅古诗之体或美或刺辞有美恶而体则一而已矣谓二南多美而列国多刺则可矣谓风有正变则不可也既谓之变风而又以淇奥美卫武缁衣美郑武小戍美秦㐮之类皆称其功德何也且谓变风变雅之作由礼义废政教失作者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若郑卫二公之德岂亦冇此乎既以政之小为小雅政之大为大雅而雅又冇变何其说之多欤今其序以小雅为刺幽王大雅为刺厉王犬戎之祸西周以亡则幽王之失犹为小乎宣王中兴南征北伐而六月车攻之作犹为政之小则大者其谁当之成王圣主周公圣臣而豳诗犹曰风之变则其正者又谁当之文中子亦以豳为变风郑以六月至何草不黄为小雅之变民劳至召旻为大雅之变郑氏不足责也以王通之才而惑于诗序诗义岂复存哉〈林氏〉
卫风次二南邶鄘先卫
二南乃正家之本而邶诗首柏舟绿衣皆以嫡妾易位而终之以新台二子乘舟则伦类之变极矣鄘诗柏舟之次则墙有茨之言诚有不可道者邶鄘儿二十七篇而淫乱之诗大半项安世曰诗首二南次以邶鄘卫乱生于祍席二南之反也然卫诗十篇首之以卫武公淇奥之美则异于邶鄘矣其间仅有氓之蚩蚩有狐绥绥为刺淫之诗此其所以居邶鄘之末或谓卫兼邶鄘而灭人之国圣人笔其罪以刑万世次之二南著善以明恶也晦翁谓邶鄘之入卫不知始于何时地理志云武王崩三监叛周公尽以其地封康叔迁邶鄘之民于洛邑如志之言则康叔之初已兼二国矣此说恐是而迁邶鄘之民又与迁顽民之说合知果以卫有兼国之罪胡不首卫而反首邶鄘乎汎其说于二南无所系乎独项氏之言为得其㫖矣
豳诗次国风先二雅
孔氏曰豳者周公之事欲尊周公使尊一国故次于众国之后小雅之前欲兼其上下之美非诸国之例也林曰凡诗之体土风之谓风朝廷之诗谓之雅宗庙祝颂之诗谓之颂诸诗各具一体故皆以先后为次惟豳兼有风雅之志以为风则其辞作于朝系于政事以为雅则又记土风焉故列于风雅之闲明其不纯于风而又不可以为雅也项平庵曰乱极而思治则必有救乱者出焉故次之以豳豳周公救乱之诗也救乱则反之正矣故以豳为变之终雅之始云
周颂章句
周颂章句与风雅之体不同其音不必恊其句不必齐其章亦不可分也盖尝考之乐记曰清庙之歌一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此正谓周颂也按古乐录有辞有声倡者举辞和者举声一倡而三叹则和声之最多者也今其三和之谱不存而一倡之辞独载此其所以寂寥简短聱牙龃龉而不可易知欤
商颂章句
那与烈祖二诗皆五章章四句以韵考之可见独第五章各加顾予烝尝汤孙之将二句以为乱辞据他诗例当称五章四章章四句一章章六句何不可者而必欲准之周颂以为一章则失之牵合矣国语称那之末章为其辑之乱则元非一章明甚又长发殷武皆明著章数不应一颂自为二体也𤣥鸟一章亦当分四章章皆五句独第三一章七句此诗每章之首皆承上章末字发辞正与文王下武等诗相类此皆其分章处也要之商鲁二颂自与周颂不同其辞义深浅较然可见乌得以一律并言哉
辟廱之乐何以见于灵台
灵台乃望氛祲察灾祥之所与学校自不相关而王在灵囿灵沼乃云作乐于辟雍之学是以辟雍剿入之前贤固尝疑之矣郑𤣥注云文王作灵台而知人之归附作灵沼灵囿而知鸟兽之得其所以为声音之道与政通故合乐而详之东莱吕氏云前二章乐文王有台池鸟兽之乐后二章乐文王有锺鼓之乐皆述民乐之词此说与孟子之言合则为得之矣况灵台与辟雍皆在长安西北四十里故合而言之然灵台与辟雍自异辟雍之乐无预乎灵台但緫言其民乐之耳
执竞一诗兼及三庙
或谓一诗而用之三庙为可疑者以之合祭则四庙又阙用之三庙则曷为而可同愚谓以诸颂例之后稷大王文武成王皆各有颂独赉之一诗以为颂文武之功然春秋传以此为大武之三章则为武王之颂明矣疑不得为兼颂成康也然如天作之诗本祭大王而下及文王又及其子孙吴天冇成命本祀成王而其辞又上及文武二后赉亦武王之颂而其辞又上及文王往往上则推本其先下则期美于后今执竞之诗朱子断以为昭王以后岂非祀康王之诗乎盖所谓执竞武王者亦推本而言若祀成王而上及文武若曰不显成康则亦父子连文之辞夫如是则文武成康之各有诗而执竞之兼用于三庙者决不然也
豳七月诗何以始于七月
七月流火为一篇之始者此诗大扺终始惟言衣与食两事而已故一歳之中独于三阴之月暑退将寒之时而言衣褐于建寅之正月农事将兴而言修田器凡衣食之谋各因其时而言且皆预为之备也或曰然则当先言农事而后及乎女工殊不知豳土多寒若三之日纳冰于凌阴则正月犹未解冻宜其衣褐为急故篇首三章皆以七月流火言之至于又言七月鸣鵙八月载绩则鵙鸣而阴盛故思为绩缉之工皆拳拳乎七月也
我将之诗大享五帝而用羊
诗云我将我享维羊维牛䟽祀文王于明堂大享五帝文武也然礼称郊用特牲祭统云燔柴于泰坛祭天用骍犊则明堂祭天止当用特牛矣而得冇羊者何哉夫祭天以物莫称焉贵诚用犊若其配之人则无莫称之义自当用太牢也〈牛羊豖〉盖配者与天异馔明其当用太牢此祀有文武为配于礼得用羊也愚按䟽文言得用太牢为是言文武俱配则非所引祭法祖文王而宗武王三礼辨云周人之礼郊以祖配而宗文武二王记谓祖文王而宗武王者误也谓文武并配五帝则又未考我将之诗止言文王也郑实甚误矣后稷配天文王配帝礼无二主岂冇武王兼配哉〈䟽引夏官羊人云衅积共具羊牲者乃祀司命司中之等不可例以祭天言之〉
汉儒谓清庙与明堂同制安知清庙非明堂而独以我将为明堂之祀乎且明堂冇九室五室之说之异主于祀五帝则何以有九室若以为复祀吴天上帝则九室亦尚有馀且祀文王于明堂则文王与帝位当何如也夫谓明堂清庙路寝同制者周书之说而郑氏注礼用之蔡邕和之王肃诸儒已尝议其非矣明堂九室五室之异则考工记月令皆五室大戴盛德篇九室以图考之则若井田之制緫之为一室谓之太庙中为太室分为五室五室之外并虚处四闼数之则为九室也合考工记与月令大戴篇其实一也五室本以祀五帝月令季秋大享帝止遍祭五帝而已唐乾封二年诏曰晋代鸿儒或同吴天于五帝则自晋以来始失其义成均助教孔𤣥成曰孝经云严父莫大于配天明配尊大之天昊天是也夫吴天上帝天之緫名后稷既已配天则文王无复配天之理矣若宋儒唐仲友云谓明堂独祀五帝而不及天不知我将之诗者也谓明堂祀五帝而不及昊天不知孝经者也诗言天孝经言上帝则祀昊天明矣谓五帝各设于堂不知昊天上帝者也五帝各居其方则昊天祀于何室其实祀吴天于太室而黄位配焉愚切详仲友之言盖亦狃于晋儒之说者孔颖达云五方之帝即上帝也今岂可谓五帝非上帝而必以昊天上帝当之唐仲友谓昊天祀于太室而以黄位配则五帝岂得为专祀乎文王与帝之位考于诗之注䟽则无其说孝经宗祀文王于明堂注䟽但云侑坐而食惟通典大享明堂礼载汉永平二年祀五帝于明堂光武配位在青帝之南少退西面隋开皇十三年祀五方上帝人帝各在天帝之左太祖在太吴之南愚按五天帝则木火土金水之精也五人帝则为太吴配木神农配火黄帝配土少昊配金颛顼配水五人帝各在天帝之左而隋唐之祖皆在青帝太吴之南而西面则少却于人帝故谓侑坐而食以此言之周人于明堂之位虽不可得而详大意当亦若此也
不曰周黍离而曰王黍离
王国风次卫卫有狄人之难未几复振周有犬戎之祸遂致陵夷王之次卫其以此欤苏氏曰其风及其竟内而不能及天下与诸侯比然其王号未替故不曰周黍离而曰王黍离云
鲁颂与商周之颂不同
鲁颂三颂之中周颂商颂皆用以告神明而鲁颂乃以为善颂善祷后世文人献颂特效鲁耳非商周之旧也
殷武奋伐荆楚旧注荆楚荆州之楚国也䟽曰周有天下始封熊绎为楚子若武丁之世不知楚君何人也愚按史楚世家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髙阳故离骚云朕髙阳之苗裔兮至重黎为髙辛火正谓之祝融其后有陆终生六子其长曰昆吾三曰彭祖昆吾氏夏之时尝为侯伯桀之时汤灭之彭祖氏〈即彭篯铿〉颛顼之𤣥孙七百六十七岁而不衰往流沙之西非寿终也殷之时彭祖殷之末世灭其国以后中微或在中国或在蛮夷弗能纪其世周文王之时有鬻熊子事文王其曽孙熊绎当成王之时封于楚今考殷之所伐荆楚即昆吾是也前诗言韦顾既伐昆吾夏桀盖可证矣且殷武之诗盖谓髙宗也易云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者按史索隐云陆终娶鬼方之妹则鬼方者乃荆楚之党恶也以是证之尤为可信据 昭公十二年传楚子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旧许此时属郑故云郑人贪赖其旧而不我与又哀卜七年传卫侯梦见人登是吾之观北面而噪曰登此昆吾之虚在濮阳城中则昆吾居此二处未知孰为先后殷之所伐亦此二处也
先儒谓克淮夷之事春秋皆不载此特颂祷之词然详考泮水诗中始曰屈此群丑淮夷攸服既克淮夷淮夷卒获憬彼淮夷来献其琛閟宫之诗又曰淮夷蛮貊莫不率从言之而屡言不应屡以此虚辞以为颂祷也因考书之费誓始言徂兹淮夷徐戎并兴是淮夷徐戎同为一党者也而其终独言甲戌我惟征徐戎则征徐者所以披淮夷之党也春秋僖公十五年经楚人伐徐鲁大夫公孙敖帅师及诸侯大夫救徐传云春楚人伐徐徐即诸夏故也秋伐厉〈伐楚与国〉以救徐也十六年夏救徐还十二月公与齐侯㑹诸侯于淮谋鄫注鄫为淮夷所病诸侯为鄫筑城详此则徐即诸夏固已亲鲁矣徐既亲鲁鲁又以师救之徐戎淮夷同一体今诸侯㑹淮则淮夷攸服又可知矣以是考之则诗皆实事而非空言也
武桓赉三篇春秋传以为大武诗谓武为大武之首章桓为六章赉为三章据传言则大武一诗阙矣今颂之篇次与传言不同然诗颂凡三十一篇皆止一章而无叠章何独大武有六章之分欤且又以为武王所作是欤非欤
武之诗朱子谓篇内已有嗣武受之盖有武王之谥则不得为武王之诗明矣桓为大武之六章则序以为讲武类祃之诗而篇内亦有桓桓武王则不可以为武王之时所作至赉之诗以为大武之三章此盖颂文武之功而言其大封功臣则左传所分三章固不可信谓武王克商而作颂者亦非也楚庄引诗乃楚乐歌之次第在宣公十二年正乐记所谓有司失其传也夫子在哀公十二年始正乐而雅颂各得其所故今诗与之不同
诗经疑问附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