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集说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论语集说       四书类
  提要
  等谨案论语集说十卷宋蔡节编节永嘉人始末未详惟书首淳祐五年进表结衔称朝散郎大府卿兼枢宻右承旨末有淳祐丙午文学椽姜文龙跋即进书之次年也其例于全用一家者则独书姓名于参用一两家者则各注本语之下杂用众说者则叠书姓名于末润色以己意者则曰本某氏皆谓之曰集或附已说于后则别曰节谓节自为说者谓之曰释其互相发明之说则夹注其下其推阐旁意之说则低一字书之是时朱子之说已行故大㫖率従集注其间偶有异同者如贤贤易色谓贤人之贤为之改容更貌攻乎异端谓攻为攻击害为反贻吾道之害案此郑汝谐之说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谓知鲁之僭禘则名正名正而天下不难治无所取材谓无所取桴材案此郑元之说不有祝𬶍之佞三句谓美色尚不足以免祸惟口才乃可免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谓韶本揖让之乐今乃至于齐国案此亦郑汝谐之说五十以学易谓夫子是时年未五十故云加年互乡童子一章不作错简不志于榖谓三年不能至于善则所学已难乎有得没阶趋进谓进当作退虽疏食菜羮𤓰祭谓𤓰为如字以祭字属下句三嗅而作谓嗅当作叹案此徐积之说冉有退朝谓朝为従季氏至鲁君之朝不恒其徳一节谓别为一章曰今之成人何必然谓为子路之言有马者借人乘之谓即史之阙文齐景公有马干驷章连上为一章案此郑汝谐钱时二家之说太师挚适齐一章谓鲁君荒于女乐故乐官散去其中惟太师挚一章可备一说馀皆牵强穿凿葢朱子于注易注诗诚不免有所遗议至于论语集注则平生精力具在于斯其说较他家为确务与立异反至于不中理也然出入者不过此数条其馀则皆诠释简明词约理该终非胡炳文等所可及焉乾隆四十二年四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说卷一     宋 蔡节 编
  学而第一凡一十六章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逺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说音悦乐音洛愠于问切
  集曰子谓孔子也马氏注学之为言效也习者重习也伊川程子曰如鹰乃学习之义时习者时时习之也说喜意也不亦乎者反辞也朋同类也自从也方所也乐之义比说为发舒也愠含怒意君子成徳之名本伊川程子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节谓人之于理有未之能知能行也必贵于学焉学则效夫已知己行者而求以尽此理也学矣而不习则我与理为二固无所得于己习矣而不时则功力有闲断虽得之必失之惟学矣而又时时习之则所学者熟浃洽贯通而油然自得矣有朋自逺方来学之信乎人也彼己相资讲习相长其学益充而其乐可胜既邪学以为己而已人而或不知之吾何愠焉人不知而不愠则学至而徳成矣此所以为君子也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弟好并去声鲜上声与平声
  集曰有子姓有名若孔子弟子何氏注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为弟好犹欲也犯干犯也上谓在上之人也鲜少也作乱谓为逆理败常之事也未之有言必无也务专力也本犹根也仁者心之徳爱之理也为仁犹曰行仁与语辞孝弟顺徳也孝弟之人其心和顺故少好犯上也既不好犯上则未有好作乱者也君子之进徳每务其本本立而道自生仁者无不爱也而莫先于事亲从兄惟能于孝弟而用力焉则根本既立而仁之为道亦由是生生不穷矣此孝弟所以为为仁之本与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伊川程子曰为仁以孝弟为本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盖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谓之行仁之本则可谓是仁之本则不可节谓孩提而知爱亲及长而知敬兄乃仁之发见最先而至切者也故曰行仁自孝弟始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令去声鲜上声
  集曰巧好也令善也好其言善其色言如是之人少有仁者也盖致饰于外务以悦人则人伪日滋而本心之徳亡矣本晦庵朱氏说
  曽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省悉井切为去声传平声
  集曰曽子姓曽名参字子舆孔子弟子邢氏疏省察也为犹助之也谋计虑也友同志也交交际也心无不尽曰忠言无不实曰信传谓受之于师习谓熟之于己谋人之事而忠与朋友交而信主于诚实也传而习则所学在我矣龟山杨氏曰传而不习口耳之学也曽子以此三者日省其身有所不足不敢不加勉也其自治如此可以见其学之切实矣本晦庵朱氏说 建安游氏曰此特曽子之省身者尔若学者则又不止此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道乘并去声
  集曰道犹治也包氏注千乘诸侯之国其地可出兵车千乘者也敬者主一无适之谓节省约也用国用也使犹役也时谓农隙之时本晦庵朱氏说节谓敬事而信敬者立事之本而信又所以成之也节用则不伤财知节用则又当知爱人盖节用特爱人之一事耳使民而不夺其时则力本者得以自尽国君果能行此五者亦足以治其国矣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上弟字上声下弟字去声
  集曰弟子言为弟为子者邢氏疏孝所以事亲故言入弟所以从兄故言出平仲刘氏谨者行有常也信者言有实也汎普也众谓众人亲亲之也仁谓仁者以用也文谓诗书六艺之文晦庵朱氏入孝出弟谨行信言又能汎爱而亲仁东溪刘氏曰汎爱则有容亲仁则有别事亲从兄修身待物之道在是矣行有馀力则以学文朱氏曰力行而不学文则无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言当以是数者为先务而以其馀暇之力学文也节谓此章教人以修行学文本末不遗要识夫先后之序而已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集曰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孔子弟子邢氏疏节谓贤贤易色谓贤人之贤而为之改容更貎也力无所不尽之谓竭致犹委也谓不有其身也诚于好贤孝于事亲忠于事君不欺于朋友四者人道之先务也子夏言有能如是之人虽或以为未尝为学我必谓之已学者盖以学当务其本也武夷吴氏曰子夏之言其意善矣然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大过流弊将或至于废学必若上章夫子之言然后为无弊也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集曰重厚重威威严固坚固也主者心之所主也无毋通与勿皆禁止之辞如犹若也无友不如己者谓与胜己者处也过失也惮畏难也本晦庵朱氏说节谓学以厚重为先不厚重则不威严而所学亦不坚固学以忠信为主不忠信则言之与行皆无其实友所以辅仁不如己则无益而有损改过所以从善过而或惮于改则善无自而生矣蓝田吕氏曰自治不勇则恶日长外厚重而内忠信又能择交而善补过此则君子为学之实功也
  曽子曰慎终追逺民徳归厚矣
  节释曰死者人之终也逺者其岁月久也敬以持之之谓慎思以及之之谓追于其终者而谨之于其逺者而追之此民徳所以归于厚也伊川程子曰丧尽礼祭尽诚谨终追逺之大者 东坡苏氏曰略于丧祭则背死忘生者众而俗薄矣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三之与之与字并平声馀上声
  集曰子禽姓陈名亢字子禽子贡姓端木名赐字子贡皆孔子弟子郑氏注抑反语辞与其诸皆语辞温和厚也良易直也恭庄敬也俭节制也让谦逊也五者夫子之盛徳光辉接于人者也夫子所至之邦必与闻其国之政子禽疑而问之子贡谓夫子求于时君而得之与抑时君自与之与子贡言夫子之徳容如是故时君敬信自以政就而问之非若他人求而得之也其曰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姑借夫求字以明夫子之本不求尔本伊川程子晦庵朱氏说 南轩张氏曰时君见圣人之仪刑而乐问以政者秉彛好徳之良心也卒不能以政授之者则以夫私欲害之也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行声
  节释曰志谓心之所尚也行谓行事之实也父在子不得而自为故以观志言父没子可得而自为故以观行言若谓父没之后可得自为而于父之道率意以改之则未免有死其亲之心矣是岂得为孝乎三年云者此即居丧时言也知三年无改之可谓孝则终身之无改者其为孝可知矣此章言父之道则在所不当改尔如其非道亦在乎改之而已矣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羙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集曰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晦庵朱氏勉斋黄氏曰仁曰心之徳礼曰天理之节文义曰心之制此言其体也仁曰爱之理礼曰人事之仪则义曰事之宜此言其用也节谓此章专论礼之用礼之体虽近于严而其用则贵于和和者顺乎自然而无勉强矫拂之谓也故先王之道以斯为羙而小大之事由之谓其无不可行也然复有所不行者徒知和之可贵而一于和不能以礼节之则和而失之于流所以亦不可行也盖礼一于严则病于拘而不可行一于和则病于肆而亦不可行唯严而和和而节不失礼之全体斯可行而无弊矣以礼节之一语不无小病读者详之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逺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近上声逺去声
  集曰信约信也义者事之宜也复践言也恭致敬也礼节文也晦庵朱氏节谓言固欲其信然不度其事之宜则言有不可复者矣行固欲其恭然或失乎礼之节则适足以召耻辱矣惟信能近义而后言可复恭能近礼而后逺耻辱也义者所以全其信也礼者所以成其恭也因者承上文而言亲犹近也亦者未深许之辞夫人之行事能尽合于礼义者上也因恭信而不失其亲近于礼义焉则亦可宗尚矣伊川程子曰因其近礼义而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况于尽礼义者乎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好去声
  节释曰食饮食也居居处也敏速也谓汲汲也慎言谓言谨而不放也就从也道者事物当然之理人之所共由者也有道谓能尽此理也正者正吾之偏也食欲饱居欲安人之情也有志于学者则不以口体为念也行常病于不足敏于事者能勉其所不足也言常病于有馀谨于言者不尽其所有馀也然犹未敢自以为是必就有道之人而正焉斯可谓之好学也已蓝田吕氏曰不志于奉飬学所以专不苟于言行学所以实所趋不谬于道学所以正学至于此可谓好矣
  子贡曰贫而无謟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乐音洛好去声磋七多切谓与之与平声
  集曰謟卑屈也骄矜肆也可也者言仅可而未尽善也未若云者言未及乎此也往者所已言也来者所未言也贫者不足故易谄富者有馀故易骄常人溺于贫富之中固有二者之病无謟无骄则无所溺而能自守矣然犹未知贫富之为外物也乐则心广体胖而忘其贫好礼则安处善乐循理而不自知其富此则超乎贫富之外也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此卫风淇澳之诗也言治骨角者既切之复磋之治玉石者既琢之复磨之治之之工不已而益精也子贡自以无謟无骄为至矣及闻夫子之言又知义理无穷学之不可以遽已因引切磋琢磨之诗以明之也本晦庵朱氏说 南轩张氏曰安于无谄无骄而不知进学固不足贵而所谓无謟无骄者学者亦非可忽也居贫而有一毫求之之意居富而有一毫自恃之心皆謟与骄也此病未除而遽曰能乐与好礼未之见也必无謟无骄而后乐与好礼可得而进焉节谓无謟无骄之未若乐与好礼此夫子之告往者也因未若乐与好礼之言而悟切磋琢磨之㫖此子贡之知来者也子贡之可与言诗者以此
  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
  集曰患犹病也君子求在我者也故不患人之不已知苟不知人则是非邪正莫之能辨故以为患也河南尹氏 节谓人不知已于己无损己不知人则有损无益矣
  为政弟二凡二十四章
  子曰为政以徳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共音拱集曰政之为言正也所以正夫人也徳之为言得也先得夫人心同然之理而不失者也譬喻也北辰北极天之枢也居其所不动也共向也言为政以徳则不动而化人心归之亦犹北辰居其所众星环而共之也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集曰诗三百十一篇言三百者举大数也蔽犹盖也晦庵朱氏节谓三百篇之诗虽有羙刺之不同然皆出乎情性之正也夫子以思无邪一言而尽盖三百篇之㫖可谓深探诗人之心矣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有耻且格道去声
  集曰道犹引导谓先之也政谓法制禁令也齐一之也免苟免于罪也耻愧耻也徳谓人心固有之善礼谓制度品节也本晦庵朱氏说节谓格正也道之以政矣而又有刑以齐之则民有所畏而不敢为恶非有所耻而自不为恶也道之以徳矣而又有礼以齐之则民不但耻为不善且能以善而正其身矣朱氏曰政者为治之具刑者辅治之法徳礼则出治之本而徳又礼之本也此其相为本末虽不可以偏废然刑政能使民逺罪而已徳礼之效则有以使民日迁善而不自知故治民者不可徒恃其末而当深探其本也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集曰古者十五入大学此所谓学即大学之道也心之所之谓之志立者卓然有所立也不惑者见之之明而无所疑也天道流行赋与万物莫非至善无妄之理是所谓天命也穷理尽性所以知天命也耳顺者声入心通也从随也逾越也矩法度之器所以为方者也从心所欲不逾矩谓随其心之所欲而自不越于法度也本晦庵朱氏说节谓自十有五而志于学则念念在此而为之不厌矣既学矣加以十五年持守之功则其学之所至卓然而能有所立矣既立矣加以十年探索之功则所见明彻无所滞碍而事事物物之理莫不洞然于胸中矣又十年则理无不穷性无不尽而知天之所命者矣此则知之至也又十年则声入于耳心无不通所谓不思而得者也又十年则心与理一动皆天则所谓不勉而中者也学而至此此圣人之徳所以为至也节谓圣人固天纵之圣而亦未尝不学其终身进徳之功皆自十五志学中来必十五年十年而一进者非姑为是辞也亦其学力所到至是可以自信尔反复玩味此章则知圣人之为学不终其身不诣其极不止也学者苟能深体而笃行之优游涵泳不躐等而进日就月将不半途而画庶乎其得之矣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集曰孟懿子鲁大夫仲孙氏名何忌懿谥也樊迟姓樊名须字子迟孔子弟子无违无违于礼也御为孔子御车也注疏生事葬祭事亲之礼始终具矣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遵于礼而不苟此所谓无违也孔子答孟懿子之问以是懿子不能复问恐其或以从亲之令为孝故语樊迟以发之是时三家僭礼亦因以警之也然语意浑然又若不专为三家而发晦庵朱氏 致堂胡氏曰人之欲孝其亲心虽无穷而分则有限得为而不为与不得为而为之均于不孝所谓以礼者为其所得为者而已矣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集曰孟武伯懿子之子仲孙彘武谥也疾病也马氏注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惟恐其疾病常以为忧也人子体此而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于不谨矣岂不可为孝乎晦庵朱氏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飬至于犬马皆能有飬不敬何以别乎飬去声别彼列切
  集曰子游姓言名偃字子游孔子弟子孔氏注飬谓饮食供奉也犬马待人而食亦若飬然世俗事亲能飬足矣若能飬其亲而敬不至则与飬犬马者何异言何以别所以深明事亲之不可不敬也飬而能敬斯为孝矣本晦庵朱氏致堂胡氏说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曽是以为孝乎食音嗣馔七恋切
  集曰食饭也先生父兄也馔饮食之也曽犹则也色礼记所谓愉色婉容者是矣盖非爱敬之至和顺积中则形于外者不能常然也故事亲之际惟色为难尔劳事则代长者酒食则先长者此所谓飬口体也未足以为孝马氏注南轩张氏成都范氏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省息井切
  集曰回姓颜名回字子渊孔子弟子孔氏注不违者意不相背有听受而无问难也私谓燕居之时发谓发明所言之理也晦庵朱氏颜子以上知之资故闻夫子之言心通黙识不复问辨若愚而无所知者及侍坐而退夫子察其燕私而其视听言动皆能以圣人所教随用发明则是颜子本不愚也本致堂胡氏说
  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焉于虔切廋所留切
  集曰以为也所为之事也由从也所从之道也安止也心之所止也察其所安者验之以久也焉何也廋匿也本伊川程子说孔氏注节谓行事有善恶处心有诚伪而道有君子小人一事之或善未足以见其人也抑未知其所从之道果君子邪所为者善矣而所从者或非君子之道则亦偶中于善尔所从之道果君子矣又未知其心能久而安之否邪至于久而安之则诚而非伪也其为君子也信矣观审于视察又详于观参而验之则人之善恶不逃乎我之所见矣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集曰时习之谓温邢氏疏节谓故者所已得也新者所未得也惟能无忘其所已得而又有得于其所未得者焉则为学之功进进而不已矣夫如是而所学在我其应不穷故曰可以为人师
  子曰君子不器
  集曰器者物象之名邢氏疏谓之器则拘于一物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徳之士体无不具用无不周非特为一才一艺而已本晦庵朱氏说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节释曰先行者行之于未言之前其言而后从之者言之于既行之后成都范氏谓子贡之患非言之艰而行之艰故告之以此也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比毗至切
  集曰周普遍也比偏党也晦庵朱氏 又曰周比皆与人亲厚之意但周公而比私尔君子内恕以及人其于亲疏逺近贤愚处之无不得其分盖其心无不溥焉所谓周也若小人则有所偏系而失其正其所亲昵皆私情耳所谓比也周则不比比则不周天理人欲不并立也本南轩张氏说
  又曰论语一书载君子小人之行事多矣圣人每对举而互言之其判然若黒白者是固不难辨也然至于周比和同泰骄之属虽近似而实相反乃其隐微而难察者圣人指以示学者欲其知君子小人之所以分特在乎毫厘之间耳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集曰罔无知也殆危也注疏思者研穷其理之所以然也南轩张氏节谓徒学而不思则莫知所发明吾心之于理且无所得矣故曰罔徒思而不学则莫知所依据吾心之于理且无所安矣故曰殆学与思相为表里要不可以偏废也掦子曰学以聚之思以精之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集曰攻者攻撃之攻阙 林氏溺于偏识暗于正理皆所谓异端上蔡谢氏节谓君子在明吾道而已矣吾道既明则异端自熄不此之务而徒与之角斯为吾之害也己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女音汝
  集曰由姓仲名由字子路孔子弟子诲犹教也孔氏注子路好勇盖有强其所不知以为知者故夫子告之曰我教女以知之之道乎但所知者则以为知所不知者则以为不知如此则虽或不能尽知而无自欺之蔽况由此而求之则其不知者亦终将知之矣故曰是知也言是乃知之道也若强以不知为知则是终身不知而已晦庵朱氏南轩张氏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馀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行寡之行去声
  集曰子张姓颛孙名师字子张孔子弟子干求也郑氏注禄仕者之奉也晦庵朱氏疑者所未信殆者所未安蓝田吕氏尤罪自外至者也悔理自内出者也伊川程子横渠张子曰归罪为尤罪已为悔人之处已接物莫大于言行而
  闻见者所以为言行之资也然闻见之不多则孤陋单浅而无所参验疑殆之不阙则冒昧苟且而无所据依闻见多矣疑殆阙矣顾于其馀遂以为己信已安而无事于谨则言行之间或有所戾而尤悔之积有不能免者矣夫自多闻见而阙疑殆而又慎言慎行其馀焉多闻见者学之博也阙疑殆者择之精也谨言行者守之约也此则寡悔尤之道也君子修其在我而已岂以是为干禄之具哉然言行纯至而禄自从之言在其中矣本为此而反得彼之辞也子张学干禄故夫子告之以求诸己也或疑如此亦有不得禄者夫子盖曰耕也馁在其中矣惟理可为者为之而已矣本朱氏南轩张氏说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集曰哀公鲁君名蒋哀谥也包氏注举谓举而用之也错舍置也诸众也枉不直也晦庵朱氏节谓哀公何为则民服之问孔子告之以民心之从违特视上之举错何如耳好直而恶枉人心之正也举错当乎人心则民服矣举错不当乎人心则民何自而服哉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集曰康子鲁大夫季孙氏名肥康谥也孔氏注劝有奖励意自上莅下曰临庄谓容貎端严慈犹爱也庄以莅之则民敬于己龟山杨氏曰有戏慢之色则人易之孝慈以先之则民忠于己节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能举孝慈之心加诸彼使斯民仰以事父母俯以育妻子其有不忠于上者乎善者举之而不能者教之则民有所劝而乐于为善此皆在我所当为非为欲使民敬忠以劝而为之也然能如是则其应盖有不期而然者矣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集曰奚何也邢氏疏周书君陈篇曰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书云孝乎者言书之言孝如此也善兄弟曰友孝于亲必能友于兄弟也孝友笃于家则其施于有政亦是理而已孔子引书之辞言是乃为政之道何必居位始为为政乎定公初年孔子不仕或人疑其不为政故孔子以此告之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𫐐小车无𫐄其何以行之哉𫐐五兮切𫐄音月
  集曰大车谓平地任载之车𫐐辕端横木缚轭以驾牛者小车谓田车兵车乘车𫐄辕端上曲钩衡以驾马者邢氏疏𫐐𫐄车待以行者也河东侯氏车无𫐐𫐄则无以引重而至逺人而无信其不可行亦犹是也龟山杨氏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集曰王者易姓受命为一世因仍也损者损其太过也益者益其不及也继绍也礼之大体三代相继皆因之而不能变其所损益不过文章制度小过不及之间马氏曰所因谓三纲五常所损益谓文质三统而其已然之迹今皆可见即往推来由今而后或有继周而王者虽百世之逺所因所革亦不过此岂但十世而已乎本晦庵朱氏说 致堂胡氏曰子张之问盖欲知来而圣人言其既往者以明之也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謟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集曰謟求媚也勇刚决也鬼非所当祭而祭之则是謟而徼福也龟山杨氏曰非享亲报本皆祭非其鬼也见义所当为而不为则是勇之不足也晦庵朱氏白石钱氏












  论语集说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说卷二     宋 蔡节 编
  八佾第三凡二十六章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佾音逸
  集曰季氏鲁大夫季孙氏也邢氏曰季桓子也佾舞列也天子八诸侯六大夫四士二每佾人数如其佾数或曰每佾八人未详孰是季氏以大夫而僭用天子之乐孔子言其此事尚忍为之则何事不可忍为也晦庵朱氏 上蔡谢氏曰君子于其所不当为不敢须臾处不忍故也而季氏忍此矣则虽弑父与君亦何所惮而不忍为乎 南轩张氏曰乱臣贼子之萌皆由于忍而已忍则安之矣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彻直列切相去声辟必益切
  集曰三家鲁大夫孟孙叔孙季孙也雍周颂篇名彻祭毕而收其俎也相助也维辞也辟公诸侯也穆穆和敬之容也奚何也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此雍诗之辞邢氏疏节谓天子祭于宗庙诸侯入而助祭故歌是诗以彻所以纪实也今三家大夫也僭而用之无其事而歌其诗故曰奚取于三家之堂又曰周公之功固大矣皆臣子之分所当为鲁安得独用天子礼乐哉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其因袭之弊遂使季氏僭八佾三家僭雍彻故仲尼讥之伊川程子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集曰此圣人使人知礼乐之原也仁人心也人而不仁则人心亡矣虽欲为礼乐其如礼乐何是心存而后敬与和生焉礼乐之所由兴也南轩张氏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寜俭丧与其易也寜戚放上声易去声
  集曰林放鲁人郑氏注奢汰侈也俭约省也易治也孟子曰易其田畴在丧礼则节文习熟而无哀痛惨怛之实者也戚哀戚也礼无本不立无文不行是虽不可以本而废文然文之胜则又反失其本矣周衰世方惟文之徇而林放独能问礼之本故夫子大之而告之以此奢易则失中而过于文俭戚虽亦未得中而俭则物之质戚则心之诚也以是推之而礼之本可识矣言礼而又言丧使之深体其本也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亡古无字通用
  集曰诸夏中国也亡无也包氏注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言其僭乱无上下之分也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曽谓泰山不如林放乎女音汝与平声
  集曰冉有姓冉名求字子有孔子弟子旅祭名泰山山名礼诸侯祭山川在其封内者泰山在鲁封内故鲁得祭之季氏祭之僭也注疏冉有时为季氏宰救谓救其䧟于僭窃之罪呜呼叹辞言林放犹能问礼之本泰山岂受非礼之祭乎欲季氏知其无益而自止又进林放以厉冉有也本晦庵朱氏河东侯氏说成都范氏曰冉有从季氏夫子岂不知其不可告也然而圣人不轻绝人尽己之心安知冉有之
  不能救季氏之不可谏也既不能正则美林放以明泰山之不可诬是亦教诲之道也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饮去声
  集曰君子恭敬退逊不与人争至于射则皆欲中鹄以取胜也然大射之仪耦进三揖而后升堂射毕又揖而降胜者袒决遂执张弓不胜者袭说音脱决拾郤左手右加弛弓于其上遂以执弣揖如始升射及阶胜者先升升堂少右不胜者进北面坐取丰上之觯觯之䜴切兴少退立卒觯进坐奠于丰下兴揖先降其雍容谦逊乃如是是则虽曰有争而其争也亦不失为君子之道矣晦庵朱氏 蓝田吕氏曰古之射礼胜饮不胜胜者之争争于辞爵不胜者之争争于自下故揖逊而升相为让而已下而饮非谓下堂止谓自贬下而自饮执弛弓说决拾皆自贬下之义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倩七练切盼普苋切绚呼县切绘胡对切
  集曰上三句逸诗也倩好口辅也盼目黒白分也素粉地画之质也绚采色画之饰也绘事绘画之事也后素后于素也起犹发也起予言能起发我之志意也倩盼盖妇人之有美质者言有此羙质又加以文饰亦犹绘画者因素地而施以采色也子夏疑其以素为饰故问之绘事后素言绘画之事后素功也礼后乎言礼以忠信为质必忠信之人而后可以学礼也子曰绘事后素而子夏曰礼后乎可谓善于发明圣人言外之意矣商之可与言诗者以此本晦庵朱氏说
  又曰子贡因论学而知诗子夏因论诗而知学故皆可与言诗上蔡谢氏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𣏌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徴之矣
  集曰𣏌宋二国名杞夏之后宋殷之后徴证也文典籍也献谓故老之贤者也言二代之礼我能言之而二国不足取以为证以其文献不足故也文献若足则我能取之以证吾言矣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禘大计切
  集曰赵伯循曰禘王者之大祭也王者既立始祖之庙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于始祖之庙而以始祖配之也朱氏曰先儒以禘为合祭于太庙上及其祖之所自出而下及毁庙未毁庙之主祫则合祭于太庙而不及祖之所自出也惟赵伯循引曽子问春秋传以明祫之为合如诸儒之说禘则直祭其祖之所自出而以其祖配之但设两位而不兼群庙之主为其尊逺不敢䙝也此说最为得之 西山真氏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吾身出于父父出于祖祖出于始祖始祖出于厥初受命之祖推始祖之所自出而祭之则报本反始之义尽矣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劳赐鲁重祭故得禘于周公之庙以文王为所出之帝而周公配之然非礼矣灌者方祭之始用郁鬯之酒灌地以降神也朱氏曰礼家以为酿秬为酒煮郁金香草和之其气芬芳而条畅也自灌而往孔子不欲观者盖以鲁祭非礼矣至此而君臣之间诚意懈怠于失礼之中又失礼焉故发为此叹云本晦庵朱氏说
  又曰夫子尝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𣏌而不足证也我欲观商道是故之宋而不足证也又曰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考之𣏌宋已如彼考之于鲁又如此孔子所以深叹也上蔡谢氏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集曰礼不王则不禘鲁之有禘非礼也孔子为鲁讳故以不知答之然又谓知其说者其于治天下若指掌之易明盖亦曰名分正则天下有不难治者矣示与视同指其掌弟子记夫子言此而自指其掌也本伊川程子说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与去声集曰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此门人记夫子祭祀之诚意吾不与祭如不祭此乃记夫子之言以明上文之意祭如在者凡祭未尝不致其如在之诚所谓祭神则如神在也夫祭以诚为主至若有故使人摄事不获亲与其祭焉则其心阙然直若未尝祭尔晦庵朱氏勉斋黄氏檗山黄氏 成都范氏曰君子之祭七日戒三日斋必见所祭者诚之至也故郊则天神格庙则人鬼享皆由己以致之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可不谨乎吾不与祭如不祭诚为实物为虚也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寜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集曰王孙贾卫大夫媚亲顺也室西南隅为奥奥室神之主也灶者五祀之一祷者祈福于神也时俗之语以奥虽有常尊而非祭之主灶则当时用事凡祭五祀皆先设主而祭于其所然后迎尸而祭于奥如祀灶则设主于灶陉祭毕而更设馔于奥以迎尸也喻自结于君不如阿附权臣也贾卫之权臣故以此讽夫子夫子以获罪于天无所祷也答之盖天即理也逆理则获罪于天矣岂媚于奥灶所能祷而免乎言非特不当媚于灶亦不可媚于奥也成都范氏晦庵朱氏 蓝田吕氏曰奥以况人君灶以况执政当时诸国皆执政用事王孙贾所以劝孔子者犹弥子云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之意也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监居陷切郁于六切集曰监视也二代夏商也郁郁文盛貎晦庵朱氏言周监二代酌其宜而损益之其文不可有加矣故圣人欲从周然使圣人居制作之位大体则从周若其间损益之宜如行夏时乘殷辂则有之矣南轩张氏
  子入大庙毎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大庙毎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大音泰鄹侧留切
  集曰大庙鲁周公庙孰谁也鄹鲁邑孔子父叔梁纥尝为鄹邑大夫故谓孔子为鄹人之子也邢氏疏节谓孔子于礼固无不知然初仕鲁时入大庙而助祭其于名物之辨虽已知之而或未之见也故问之至若行礼之际亦必问而后从事皆所以敬其事也或人以为不知礼孔子故曰是礼也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为去声
  集曰射不主皮乡射礼文为力不同科孔子解礼之意如此也皮革也布侯而栖革于其中以为的所谓鹄也科等也古者射以观徳但主于中而不主于贯革盖以人力有强弱不同等也周衰礼废复尚贯革非古之道失故夫子叹之本晦庵朱氏说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去起吕切告古笃切饩许气切
  集曰告告居号切也朔月一日也牲生曰饩爱犹惜也古者天子常以季冬颁来岁十二月之朔于诸侯诸侯受而藏之祖庙月朔则以特羊告庙请而行之盖禀命于君亲礼之大者也鲁自文公始不视朔而有司犹供此羊子贡以告朔之礼废而饩羊徒存故欲去之孔子以为羊存则后之人犹有能因羊以求礼者是则羊虽虚器固礼之所寓也苟去之则礼因而亡矣赐也知爱一羊而不知礼之存为可爱也故曰尔爱其羊我爱其礼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集曰孔子于事君之礼非有所加也如是而后尽尔时人不能反以为谄故孔子言之以明礼之当然也檗山黄氏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集曰定公鲁君名宋定谥也邢氏疏使臣以礼事君以忠是乃君臣之道当然各欲自尽而已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乐音洛
  集曰关雎诗国风周南首篇名邢氏疏淫者乐之过也伤者哀之过也关雎之诗言后妃之徳宜配君子求之未得则不能无寤寐反侧之忧求而得之则宜其有琴瑟钟鼓之乐盖其乐虽盛而不至于淫其忧虽深而不至于伤故夫子称之如此欲学者玩其辞审其音而有以识其性情之正也晦庵朱氏南轩张氏曰哀乐情之为也而其理具于性乐至于淫哀至于伤则是情之流而性之汨矣乐不
  淫哀不伤发不逾则性情之正也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集曰宰我姓宰名予字子我孔子弟子战栗恐惧貎成者事之已成者也遂者事之已行者也往者事之已往者也三代之社不同古者立社各树其土之所宜木而以名其社周礼司徒设其社稷之壝而树之田主各以其野之所宜木遂以名社与其野曰使民战栗一句此曰字乃宰我臆度周人立社之本意言周人所以用栗者盖曰使民战栗也意者宰我以古者戮人于社故附㑹其说与夫子以其不知而妄对又启时君杀伐之心而其言之既出不可追救故历言事已成不可复说矣事已遂不可复谏矣事既往不可复咎矣欲使之谨其后尔本邢氏疏晦庵朱氏说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焉于虔切好去声坫丁念切
  集曰管仲姓管名夷吾字仲齐大大邢氏疏器小者言其不知圣贤大学之道故局量褊浅规模卑狭不能正身修徳以致主于王道也上蔡谢氏曰孔子之意直以管仲为不可大受也管仲相威公霸诸侯一正天下民受其赐其功亦大矣然君淫亦淫君奢亦奢则其得君而行国政岂直以天下为心哉不过济其一己之欲而已曽不知三归官事不摄树塞门与反坫于汝何加焉其可鄙贱犹儿女子得意于衣服衾裘之间谓之小器不亦宜乎 东坡苏氏曰自修身正家以及于国则其本深其及者逺是为大器扬雄所谓大器犹规矩凖绳先自治而后治人者是也 龟山杨氏曰夫子称管仲之功而小其器葢管仲相威公虽能合诸侯正天下不过霸业之盛而已非若王者之佐其规模宏逺也故管仲死威公薨五公子争立而天下不复宗齐矣俭约也三归台名事见说苑摄兼也家臣不能具官一人常兼数事管仲不然皆言其侈邦君国君也屏谓之树塞犹蔽也设屏于门以蔽内外也两君两国之君也好谓好㑹坫在两楹之间献酬饮毕则反爵于其上二者诸侯之礼而管仲僭之孔子讥管仲之器小其㫖深矣或人不知而疑其俭故斥其奢以明其非俭或又疑其知礼故又斥其僭以明其犯礼奢而犯礼皆器小易盈之意器大则无此矣孔子虽不明言小器之所以然而其所以小者亦可见矣晦庵朱氏
  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语去声大音泰从音纵皦吉了切
  集曰语告也大师乐官名翕合也从放也纯和也皦明也绎相续不绝也成乐之一终也以成言乐以之而成也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为乐翕如言其合也五音合矣清浊髙下如五味之相济而后和故曰纯如合而和矣而又无相夺伦故曰皦如然岂宫自宫而商自商乎不相反而相连如贯珠可也故曰绎如也以成时音乐废阙故孔子语之以此晦庵朱氏上蔡谢氏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请见见之之见贤遍切从丧并去声
  集曰仪卫邑封人掌封疆之官盖贤而隐于下位者也君子谓当时贤者也斯此地也封人自言贤者至此未尝不得见之也从者弟子也见之谓通使得见也丧谓失位去国也木铎金口木舌施政教时所振以警众者也封人谓夫子之失位非所患也天下虽无道而文实在兹是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使之振斯文以觉天下与来世其位虽丧而其道盖不丧也封人一见夫子而遽以是称之其得于观感之间者深矣本注疏南轩张氏晦庵朱氏说 节谓当是之时莫有知圣人者封人乃能知之其必有所见矣观其言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其求见君子之心如此其切盖以天下之乱极矣意其必有圣人者出而明道救时故一见夫子而知天意之攸属斯文之有所托也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集曰韶武皆乐名韶舜乐武武王乐孔氏注美者声容之盛善者美之实也古者功成作乐所以象成一代之治也舜以治而继治武王易乱而为治其功一也故其乐皆尽美然舜以揖逊武王以征诛而其实有不同者夫征诛岂圣人所欲哉所遇之时然尔味成汤予有惭徳之言此韶之所以为尽善也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上蔡谢氏曰揖逊之事天与之人与之征诛之义顺乎天而应乎人也圣人岂有二心哉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所遇之时不同尔
  子曰居上不寛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集曰居上以寛为本晦庵朱氏曰居上主于爱人故以寛为本为礼以敬为本临丧以哀为本不如是则本不立矣吾何以观之乎上蔡谢氏
  里仁第四凡二十六章
  子曰里仁为羙择不处仁焉得知焉于虔切知去声
  集曰五家为邻二十五家为里择犹卜度也知是非之谓知所居之里以仁人为美苟不择仁人之里而处焉则失其是非之本心矣是焉得为知乎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乐音洛知去声
  集曰久犹长也约穷约也不仁之人失其本心久处约则必滥长处乐则必淫矣仁者则能安仁知者则能利仁安仁者其心纯一而无适不然利仁者知仁之为羙勉而为之者也成都范氏曰知其善而为之曰利虽其浅深之不同然皆非外物所能易矣晦庵朱氏南轩张氏 上蔡谢氏曰仁者心无内外逺近精粗之间非有所存而自不亡非有所理而自不乱如目视而耳听手持而足行也知者见道不惑知夫仁之为美利而行之也有所存斯不亡有所理斯不乱未能无意也安仁则一利仁则二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好恶并去声
  集曰唯之为言独也晦庵朱氏好善而恶恶天下之同情然人毎失其正者心有所繋而不能自克也唯仁者无私心好恶一出于正所以能好恶人也本建安游氏说
  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恶如字
  集曰苟诚也孔氏注志者心之所之也其心诚在于仁则必无为恶之事矣晦庵朱氏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所恶之恶去声恶乎之恶平声造七到切沛音贝
  集曰其道谓所以得富贵贫贱之道也富贵固人所欲然不以其道得之虽所欲不处贫贱固人所恶然不以其道得之虽所恶不去君子之审富贵而安贫贱也如此君子所以为君子以其仁也若贪富贵而厌贫贱则是自离其仁而无君子之实矣何所成其名乎终食者一饭之顷造次急遽苟且之时颠沛倾覆流离之际朱氏曰终食犹是无事之时造次则异于闲暇颠沛则又异于造次矣 永嘉何氏曰无终食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此极言仁之不可离也君子无时无处之或违乎仁不但富贵贫贱取舎之间而已也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好恶并去声
  集曰夫子自言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真知夫仁之可好而其好不能移也故曰无以尚之其次则恶不仁恶不仁者则其所以为仁必能绝去不仁之事不使有及于其身盖知恶之则知逺之也此皆笃志于为仁者故难得而见之于仁矣乎之乎疑辞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言好仁恶不仁者虽不可见然或有一日之间果能用力于仁我未见其力有不足者为仁由己欲之则在志之所至气必至焉亦奚病于力不足哉盖有之矣谓亦有用力于仁者但我偶未之见尔南轩张氏曰既曰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又曰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反复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所以望天下与勉学者之意可谓𢎞大而深切矣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节释曰党谓党于人也言人之过也各于其所党处见之大抵仁者之过近于厚而已观其所谓过斯知其所谓仁矣刘侍读曰周公使管叔监殷而管叔以殷畔鲁昭公不知礼而孔子以为知礼是过也然管叔兄也昭公君也是乃所以为仁也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朝陟遥切
  集曰道者人所当行之理闻道者实有得于此理也此言人不可以不知道苟得闻道则生顺死安无复遗恨矣虽朝闻夕死可也本伊川程子晦庵朱氏说
  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集曰士学者之称恶粗恶也议谓议道也心欲求道而以口体之奉不若人为耻则心役乎外而无得于内矣何足与议哉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适丁历切比必二切
  集曰适可也莫不可也比亲也上蔡谢氏节谓君子非有心于可也义之所可则可之非有心于不可也义之所不可则不可之其于天下惟义之亲而已曷尝有适莫于其间乎
  子曰君子懐徳小人懐土君子懐刑小人懐惠
  节释曰懐者思念也君子乐善故其所思则以躬行为事也小人苟安其思在于田里而已君子恶不善故其所思则以法律自绳也小人务得其思在于惠利而已此言君子小人之志趣殊也
  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放上声
  集曰放依也多怨谓多取怨也欲利于己必害于人依利而行所以多怨也孔氏注伊川程子 景迂晁氏曰依于义而行则此既宜之彼亦宜之故无所怨依于利而行则专利于此贻害于彼不胜怨也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晦庵朱氏曰此当分为三句中句至国字为绝
  集曰让者礼之实也朱氏何有者言不难也如礼何者言不能用礼也孔氏注节谓能以礼之实为国则其为国也不难若不能以礼之实为国且不能用礼矣而况于为国乎朱氏曰礼之繁文末节当世所尚至于辞逊之心乃礼意之实而人则鲜能之故夫子云尔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集曰位爵位也立者所以立乎其位者也可知者实之在己者也君子求其在己者而已患身无所立不患无位以行之求为可知之实不患人之不已知也本伊川程子说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曽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曽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参所金切唯上声
  集曰参乎者呼曽子之名而告之也贯通也唯者应之速而无疑也晦庵朱氏节谓夫子所云吾道一以贯之者圣人之心浑然一理无所不该其于应事接物之际虽曰理各有所止然而众理本一理也以曽子自得之深故告之以此曽子心领神㑹而直应之曰唯至答门人之问则即忠恕以明之盖自其尽己之心而言之则谓之忠自其即己之心以及物而言之则谓之恕忠为体恕为用用之周乎物即是体之流行者也此所谓一以贯之也其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者舍忠恕之外他无足以发明一贯之㫖也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集曰喻谓深晓其趣也义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义与利之喻君子小人所以别也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省悉井切
  集曰思齐者兾已亦有是善内自省者恐已亦有是恶晦庵朱氏节谓人之善恶虽不同无不因之以反诸己者自修之道当如此也
  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㡬平声节释曰几㣲也事父母㡬谏言父母有过人子之进言贵于婉也见志不从又敬不违言人子于亲之未从当加诚敬而不违其㡬谏之初心也劳而不怨言不倦于谏用力虽劳而又不敢怨也所以如此者终期纳亲于善而后己
  子曰父母在不逺游游必有方
  集曰游去其家而他之也方谓东西南北之方也子于父母形体虽异而心则相属不逺游者不逺去其亲也游必有方者虑其亲之求己也以己之心体父母之心斯可谓孝矣白石钱氏
  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集曰己见首篇此盖复出而逸其半矣致堂胡氏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节释曰知犹记忆也惧恐怖也人未有不知其亲之年者曰不可不知欲其加察也盖寿考固可喜而衰老亦可惧人子爱日之心自有不可忘者矣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集曰言古者以见今之不然躬谓躬行逮及也行不及言可耻之甚古者所以不出其言为此故也晦庵朱氏 成都范氏曰君子之于言也不得已而后出之非言之难而行之难也人唯其不行也是以轻言之行之如其所言则出诸口必不易矣
  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鲜上声
  集曰不侈然以自放之谓约凡事能约则其失鲜矣本上蔡谢氏说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行去声
  集曰讷迟钝也包氏注放言易故欲讷力行难故欲敏上蔡谢氏
  子曰徳不孤必有邻
  集曰孤犹独也邻犹亲也徳不孤立必以类应故有徳者必有其类从之如居之有邻也晦庵朱氏
  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数色角切疏平声集曰数烦数也伊川程子辱耻也疏逺也君臣朋友皆以义合者也为臣者君有过则当力谏谏之不从则当去为友者人有过则当忠告告之不可则当止若或至于烦数则言者轻而听者厌能无取辱而取疏乎致堂胡氏说







  论语集说卷二
<经部,四书类,论语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说卷三    宋 蔡节 编
  公冶长第五凡二十八章
  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妻并去声缧力追切绁息列切
  集曰公冶长姓公冶名长南容名绦又名适氏南宫字子容谥敬叔皆孔子弟子妻为之妻也缧黒索也绁挛也古者狱中以黒索拘挛罪人不废言必见用也注疏节谓子谓公冶长可妻必其行之足取也虽尝在缧绁之中而非其罪特无妄之灾尔南容见用于治朝免祸于乱世亦其谨于言行者也上蔡谢氏曰国有道其言足以兴所以不废国无道其黙足以容故免于刑戮故夫子皆有取焉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焉于
  虔切

  集曰子贱姓宓名不齐孔子弟子孔氏注斯此也上斯此人也下斯此徳也子贱盖能尊贤取友以成其徳者夫子既称其为君子又言若鲁无君子者则此人何所取以成此徳乎因以见鲁之多贤也晦庵朱氏 武夷呉氏曰说苑云子贱为单父宰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者十一人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女音汝瑚音胡琏力展切
  集曰夏曰瑚商曰琏周曰簠簋皆宗庙盛黍稷之器包氏注谓之器则固适于用然不若不器之周也子贡虽未至于不器其亦器之贵者与圣人之言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髙下所以奖其已至而勉其未至也本南轩张氏河南尹氏说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焉并于虔切
  集曰雍姓冉名雍字仲弓孔子弟子马氏注佞口才也御犹当也谓应答也给捷给也憎恶也仲弓重厚简黙或人之问羙其优于徳而病其短于才也时人以佞为贤而不知佞与仁实相反夫子谓何所用佞乎佞人但以口辞捷给御人而无诚实徒多为人所憎恶尔不知其仁此言仲弓也仁道至大非全体而不息者不足以当之仲弓虽贤未及乎此故曰不知也再曰焉用佞所以深晓或人无所事乎佞也学者而知夫子未许仲弓以仁则致知力行终吾身而后已可也本晦庵朱氏说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说音悦
  集曰漆雕姓开名子若其字也孔子弟子仕仕于朝也孔氏注斯指此理而言信谓真知其如此而无毫髪之疑也晦庵朱氏开之学他无所考夫子使之仕亦以其可施于有政也而开自谓斯未能信盖一豪有不足于中不敢以自许也其笃志之学为如何哉故子说本南轩张氏说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桴音孚从好并去声与平声
  集曰乘驾也大者曰筏小者曰桴桴竹木所编小筏也浮汎也无所取材言无所取于桴材也注疏节谓浮海之叹以道不行而托为是言子路平日勇于有为故夫子有从我者其由与之语子路闻之而喜夫子言由之好勇殆有甚于我者然桴材无所取何由而可往乎欲子路喻托辞之㫖也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賔客言也不知其仁也乘去声朝直遥切
  集曰赤姓公西名赤字子华孔子弟子千乘诸侯之国千室大邑百乘卿大夫之家赋兵也以田赋出兵故谓之兵赋注疏 左氏传曰敝邑以赋与陈蔡从宰邑长家臣之通号晦庵朱氏节谓朝朝廷也与賔客言行人之官也夫可使治赋为宰与賔客言此三子之所能也以颜子之贤夫子仅许以三月不违仁三子犹未及乎此也故因武伯之问各举其所能者告之而仁则皆曰不知也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女并音汝
  集曰孰谁也愈犹胜也一者数之始十者数之终二者一之对吾与之与许也夫子以子贡喜方人故问其与回孰愈以观其自知之何如子贡知回之不可企及而喻之以此夫子亦许其自知之明曰弗如也者盖述子贡之言也吾与女弗如也者乃所以深然之也又曰颜子明睿所照即始而见终虽上知之资亦学力所至也子贡推测而知因此而识彼虽中人以上之资而学力犹未至也无所不说告往知来此其验矣本东溪刘氏致堂胡氏说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朽许久切圬音污与平声
  集曰昼寝谓当昼而寝也晦庵朱氏朽腐也雕刻画也包氏注圬镘也王氏注与语辞诛责也邢氏疏君子之于学惟日孜孜毙而后已惟恐其不及也宰予不能以志帅气居然而倦当昼而寝自弃孰甚焉夫子谓其志气昏惰教无所施譬如朽腐之木粪土之墙虽欲加之雕琢圬镘终无以受之言不足责乃所以深责之也本成都范氏致堂胡氏白石钱氏说
  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行并去声与平声
  集曰所谓改是者盖欲改始者听言信行之失而为今者听言观行之审也听言观行圣人不待是而后能宰子行不逮言故言此以深警之且因以晓群弟子使之谨于言而敏于行尔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焉于虔切
  集曰申姓枨名孔子弟子邢氏疏刚坚强不屈之意欲多嗜欲也晦庵朱氏刚与欲正相反能胜物之谓刚故常伸于万物之上为物揜之谓欲故常屈于万物之下刚最人所难能者宜夫子叹其未见也枨之为人乌知非悻悻自好者乎或者疑以为刚不知此其所以为欲也欲则不能刚矣本上蔡谢氏说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节释曰以非理相干之谓加成都范氏曰君子必其在己者而已其在人者不能必也己欲无加于人唯恕者能之欲人之无加于我虽圣人不能也故曰非子贡所及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节释曰凡盛徳之著见至理之发挥皆谓之文章此所谓文章则见于言辞者也理之具于吾心者为性天道则此理自然之本体也夫子之文章形于平日之训言者学者可得而闻之至于言性与天道有不可得而闻者盖性与天道夫子未尝轻以告人然非学者潜心之久亦未易以得之也子贡至是未之有闻所以发为是言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集曰恐惧也有所闻而行未之逮勇者之所耻也唯恐有闻则其汲汲于躬行可知南轩张氏若子路者可谓能用其勇矣门人自以为弗及也故著之成都范氏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好去声
  集曰孔文子卫大夫姓孔名圉文羙谥也孔氏注子贡疑孔文子不足以当此谥而不知所取各有义其善盖不可没而其不足者自不可揜矣东坡苏氏曰孔文子使太叔疾出其妻而妻之疾通于初妻之娣文子怒将攻之疾奔宋文子使疾弟遗妻孔姞其为人如此而谥曰文此子贡所以疑而问也凡人性敏者多不好学位髙者多耻下问孔文子能好学下问亦人所难能者谥法勤学好问亦谓之文其得谥为文以此而已南轩张氏晦庵朱氏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飬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集曰子产郑大夫公孙侨孔氏注恭庄肃也敬谨恪也惠爱利也义如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之类君子之道其目多矣子产有是四者而已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集曰晏平仲齐大夫姓晏名婴平谥也周氏注善谓克尽其道也郑氏注人之交久则敬衰久而能敬所以为善伊川程子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棁章悦切知去声集曰臧文仲鲁大夫臧孙氏名辰文谥也包氏注居犹藏也蔡大龟也节柱头斗拱也藻水草名棁梁上短柱也盖为藏龟之室而刻山于节画藻于棁也晦庵朱氏当时以文仲为知所贵乎知者为其明是非之理也僭上失礼之事而处之不疑其昧于理孰大焉是焉得为知乎南轩张氏 永嘉何氏曰奉一物如此其识陋矣
  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己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知如字焉于虔切乘去声
  集曰令尹官名楚上卿执政者也子文姓鬬名榖於菟已止也崔子姓崔名杼陈文子名须无皆齐大夫齐君庄公名光十乘四十匹也违去也晦庵朱氏节谓子文喜怒不形物我无间唯知有国不知有身此谓之忠可也文子乱邦不居洁身而去所至违之若将凂焉此谓之清可也子张不知乎此而遽以仁为问故夫子止以忠清许之而不许之以仁夫仁者以心徳之全体而言非二子之忠清所能尽也至若比干之忠伯夷之清斯可谓之仁矣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三去声
  集曰季文子鲁大夫季孙氏名行父文谥也郑氏注斯语辞晦庵朱氏天下之事有是非利害君子不能无择也故有取于思焉然至于再则已审三则私意起而反惑矣上蔡谢氏伊川程子 朱氏曰季文子虑事如此可谓详审而宜无过举矣宣公篡立文子乃不能讨反为之使齐而纳赂焉岂非程子所谓私意起而反惑之验与是以君子务穷理而贵果断不徒多思之为尚
  子曰𡩋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知并去声
  集曰𡩋武子卫大夫姓𡩋名俞武谥也马氏注案左氏传武子仕卫当文公成公时文公有道而武子无事可见此其知之可及也成公无道至于失国而武子周旋其间忠实一心不顾艰险凡其所处皆智巧之士所深避而不肯为者而能卒保其身以济其君此其愚之不可及也晦庵朱氏 勉斋黄氏曰左氏传鲁僖公二十八年晋侯伐卫夏晋楚战于城濮楚师败绩卫侯闻楚师败惧出奔楚使元咺奉叔武以受盟六月晋人复卫侯𡩋武子与卫人盟于宛濮国人闻此盟也而后不贰卫侯先期入𡩋子先叔武将沐闻君至喜捉髪走出前驱射而杀之元咺出奔晋冬卫侯与元咺讼𡩋武子为辅针庄子为坐士荣为大士卫侯不胜杀士荣刖针庄子谓𡩋俞忠而免之执卫侯归之于京师寘诸深室𡩋子职纳槖𫗴焉三十年晋侯使医衍鸩卫侯𡩋俞货医使薄其鸩不死秋乃释卫侯
  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与并平声斐音匪
  集曰归与归与夫子在陈思归之叹也吾党小子指门人之在鲁者斐文貎裁裁定也狂简志大而略于事也以不得夫中行之士所以有取于狂简也晦庵朱氏夫子知道之终不行也欲传之于书以诏来世方历聘之时已付门人编次至是斐然而成章矣及反鲁裁定之然后始为成书耳所谓删诗定书繋周易作春秋是也本南轩张氏说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集曰伯夷叔齐孤竹孤竹国名君之二子也孔氏注节谓念者不忘于心也旧恶谓人旧尝有恶于我者也希罕少也念恶即是私心凝滞处私则有怨矣夷齐处心公清无所系累其于旧恶何念之有己不念则人亦不怨此怨之所以希也
  子曰孰谓微生髙直或乞酰焉乞诸其邻而与之酰呼西切集曰微生姓髙名鲁人也乞求也醯醋也诸之也注疏顺理之谓直有纎毫之枉则害于直矣南轩张氏微生髙所枉虽小害直为大伊川程子节谓圣人之观人于其一介之取予亦且深致其意所以教人立心以直虽微而必谨也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令去声足将树切
  集曰足过也左丘明古之闻人伊川程子匿藏也巧言令色足恭者此为謟也匿怨而友其人者此为诈也为謟为诈是皆可耻之甚也成都范氏左丘明耻之其为人诚实可知矣夫子自言丘亦耻之盖与人为善之意又深戒学者使之务为诚实也本南轩张氏说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盍音合衣少并去声
  集曰侍侍于夫子也盍何不也愿者志所欲也衣服之也裘皮服也敝壊也憾恨也伐夸也善己之所能施谓施诸人劳谓劳役之事懐念也子路求仁者也故能克其私于衣服车马之间而欲与朋友共之也颜子不违仁者也善不矜己劳不加人盖欲物我之靡间也夫子安仁者也老者则安之朋友则信之少者则懐之盖欲无物而不得其所也子路之志仅能推之于朋友而已颜子平物我之志视子路则又宏矣然亦有待于推也至吾夫子物各付物自然之施则无所事乎推矣本晦庵朱氏伊川程子南轩张氏说
  又曰人之不仁病于有已故虽衣服车马之间此意未尝不存焉学者有志于求仁则子路之事亦不可忽要当如此用力然后孔颜之事可以渐致若慕髙逺而忽卑近则妄意躐等终身无所成就而已耳张氏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
  集曰内自讼者口不言而心自咎也人有过而能自知者鲜矣知过而能内自讼者为尤鲜能内自讼则其悔悟深切而改之必矣晦庵朱氏节谓已矣乎者非决其辞以绝学者也叹无其人而犹有以望之也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焉如字好去声
  集曰十室之邑邑之小者也邢氏疏忠信质也此夫子以身教也夫子言人之生质固有无异于己者然特不如己之好学耳所以勉人学也本伊川程子说 节谓夫子于生知则不自居于好学则不自逊所以勉人学也
  雍也第六凡二十八章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大音泰
  集曰南面者人君听治之位言仲弓寛洪简重有君人之度也子桑伯子鲁人疑即庄周所称子桑户者是也简者不烦之谓然犹是也仲弓以夫子许已南面故问伯子如何夫子谓其可者以其简也夫自处以敬则中有主而自治严如是而行简以临民自然操得其要而无烦扰之患所以为可若先自处以简则其中无主而自治疏矣而所行又简岂不失之大简乎本晦庵朱氏说 伊川程子曰内主于敬而简则为要直内存乎简而简则为疏略节谓仲弓因夫子之言而发明敬简之说尔非论子桑伯子也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好并去声亡与无同
  集曰弟子门人也迁移也贰复也颜子之怒在物不在己故不迁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不贰过也其克己之功如此真可谓好学矣以其年三十二而卒故云短命既曰今也则亡又曰未闻好学者盖深惜之也伊川程子晦庵朱子
  又曰天地储精得五行之秀者为人其本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乐爱恶欲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故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飬其性而已然必先明诸心知所往然后力行以求至焉若颜子之非礼勿视听言动不迁怒贰过者则其好之笃而学之得其道也然其未至于圣人者守之也非化之也假之以年则不日而化矣程子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釡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使衣并上为字去声釡音父庾以主切集曰子华公西赤之字也原思姓原名宪字思孔子弟子使为孔子使也六斗四升曰釡十六斗曰庾十六斛曰秉益増益也适往也乘驾也乘肥马衣轻裘言其富也急穷迫也周者补不足继者续有馀孔子时为鲁司冦以原思为宰与之粟九百盖宰之禄也不言其量故不可考辞不受也毋禁止辞五家为邻五邻为里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五百家为党注疏晦庵朱氏夫子之使子华子华之为夫子使义也冉子乃为其母请粟赤苟至乏则夫子必自周之不待请矣圣人寛容不欲直拒人故与之少所以示不当与也请益而与之亦少所以示不当益也致堂胡氏曰冉子为其母请圣人所以重违而少予之也求未逹而自与之多则过矣故夫子非之原思为宰则有常禄思辞其多故又教以有馀则分诸邻里乡党之贫乏者盖亦莫非义也伊川程子 南轩张氏曰取与辞受莫不有其则焉
  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舎诸犁利之切骍息营切舎上声
  集曰此论仲弓云尔非与仲弓言也东坡苏氏犁杂色骍赤色周人尚赤牲用骍角者角周正中牺牲也用用以祭也山川山川之神也舎弃也诸之也言人虽不用神必不舎也仲弓父贱而行恶故夫子以此譬之父虽不善不能废其子之善言仲弓自当见用于世也注疏晦庵朱氏
  又曰以瞽叟为父而有舜以鲧为父而有禹古之圣贤不系于世类尚矣子能改父之过变恶以为羙则可谓孝矣成都范氏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馀则日月至焉而已矣节释曰仁者心之徳三月不违者言其久也伊川程子曰三月天道小变之节以其心常在仁内而为之主也日月至焉者言虽有时而至特其暂而不能久也以其心毎在仁外而为之客也颜子于仁熟矣而犹曰三月不违未若圣人之纯一无间也涵飬悠久则进乎是矣日月至者固与三月不违异矣然非有意于求仁亦未易以及此也由是而不已焉则进乎三月不违矣横渠张子曰始学之要当知三月不违与日月至焉内外賔主之辨使心意勉勉循循而不能已过此㡬非在我者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逹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与并平声集曰果谓有决断逹谓通事理艺谓多才能晦庵朱氏季康子问三子之才可以从政乎致堂胡氏曰由求为季氏宰久矣此问从政谓可使为大夫否也夫子告之以各有所长能取其长皆可用也伊川程子节谓此可见圣门有用之学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骞去干切费音秘上为如字下为去声汶音问
  集曰闵子骞姓闵名损字子骞孔子弟子费季氏邑辞犹说也复我谓再来召我也汶水名在齐南鲁北境上闵子不欲臣季氏令使者善为己辞言若再来召我则当去之齐晦庵朱氏
  又曰学者能少知内外之分皆可以乐道而忘人之势况闵子在圣门居徳行之科其视季氏不义之富贵奚啻土芥又从而臣之岂其心哉盖居乱邦见恶人在圣人则可自圣人以下刚则必取祸柔则必取辱此闵子所以必辨之于早也如由也不得其死求也为季氏附益夫岂二子本心哉既无先见之知又无克乱之才故尔然则闵子其贤乎上蔡谢氏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牖与久切夫音扶
  集曰伯牛姓冉名耕字伯牛孔子弟子牖所以纳明处斯此也伯牛有不可愈之疾孔子问之自牖执其手而与之永诀无致疾之由而有斯疾故可以言命再言斯人而有斯疾者痛惜之甚也本注疏江都王氏说
  又曰莫之致而致者命也圣人于颜冉之死独归之命所谓尽其道而死者也天台陈氏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食音嗣乐音洛
  节释曰箪竹器食饭也瓢瓠也陋狭隘也堪犹任也颜子心无私欲天理常存是以无入而不自得故虽箪瓢陋巷人所不堪亦不足以改其所乐也学者苟能用力于克己复礼焉则庶乎其知此味矣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说音悦女音汝
  集曰画止也孔氏注力不足者中道而废谓行半途而足废也南轩张氏画者如画地以自限也晦庵朱氏欲为而不能为是之谓力不足能为而不肯为是之谓画上蔡谢氏冉求而真知说夫子之道如口之说刍豢必将尽力以求之何病于力不足哉致堂胡氏今求非力不足也自画之尔蓝田吕氏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女音汝
  集曰儒学者之称晦庵朱氏学以为己君子儒也学以为人小人儒也伊川程子子夏文学虽有馀意其昧夫逺者大者故夫子以是广之与上蔡谢氏
  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耳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女音汝澹徒甘切集曰武城鲁下邑焉耳乎皆语辞澹台姓灭明名子羽其字也孔氏包氏注径路之小而捷者公事如饮射读法之类为政以人才为先故夫子以得人为问行不由径则其动必正而无见小欲速之意非公事不至偃室则其守必正而无枉己徇人之私即二事而观其正大之情可见矣非孔氏之徒孰能知而取之本晦庵朱氏说 又曰持身以灭明为法则无苟贱之羞取人以子游为法则无邪媚之惑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䇿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殿都甸切
  集曰孟之反鲁大夫名侧夸功曰伐军后曰殿奔败走也策鞭策也非敢后也马不进也此托辞也师奔而殿是难能也晦庵朱氏曰战败而还以后为功孟之反非惟不敢有其功而且自揜其功其深自抑损如此为学之害矜伐居多圣人于孟之反有取焉者所以教门人也邢氏疏南轩张氏
  又曰师胜而归范文子先入而不敢先师败而奔孟之反后殿而自以为非敢后君子以功名为畏如此白石钱氏
  子曰不有祝𬶍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𬶍徒河切
  集曰祝宗庙之官𬶍字子鱼卫大夫有口才朝宋公子有美色晦庵朱氏节谓此言无𬶍之口才而有朝之美色难乎免于当世盖衰世好佞美色终不可以免祸而口才容或可免焉耳左氏传鲁定公四年刘文公合诸侯于召陵卫灵公使祝𬶍从及皋鼬将长蔡于卫𬶍言于苌𢎞苌𢎞恱告刘子乃长卫侯是𬶍有口才也定公十四年卫侯为夫人南子召宋朝㑹于洮太子蒯瞆献盂于齐过宋野野人歌之曰既定尔娄猪盍归吾艾豭太子羞之谓戏阳速曰从我朝少君而杀之速不进蒯瞆奔宋是朝有羙色也二子皆卫灵公时夫子斯言殆为卫国而发其实非不恶佞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节释曰莫不也道不可须臾离也此章以户喻道叹人知由户而不知由道也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彬府巾切
  集曰胜犹过之也野如野人谓鄙略也史如史官谓多文也彬彬文质相半之貎包氏注 广韵文质杂半曰彬说文曰彬古份字文质备也节谓质胜于文则失之野文胜于质则失之史唯文质相济而不偏焉然后为成徳之君子龟山杨氏曰文质不可以相胜然质之胜文犹甘之可以受和白之可以受采也文胜而至于灭质则其本亡矣虽有文将安施乎然则与其史也寜野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集曰直者无邪曲也罔不直也人之生理本直罔则失其生理矣而犹生者幸而免也非得其正也本伊川程子说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好并去声乐音洛
  集曰譬之五榖知者知其可食也好者食而嗜之也乐者食之而饱也南轩张氏 又曰好者用工之笃也至于乐则自得矣节谓好深于知乐又深于好知而能好好而能乐道斯在我矣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以上之上上声语去声
  集曰中人以上中人以下才也伊川程子语告也圣人之道精粗虽无二致但其施教则必随其才而笃焉中人以上语之以上可也中人以下若骤而语之太髙非惟不能入且将妄意躐等而有不切于身之弊亦终于下而已故就其所及而语之使之进于中然后可以语上也本南轩张氏横渠张子说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逺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知逺并去声
  集曰先难谓克己也伊川程子专用力于民之所宜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知者之事也南轩张氏曰敬而不逺惑也逺而不敬忽也故贵乎敬而逺之先其事之所难而后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晦庵朱氏 张氏曰难莫虽于克己勉为其难不计所获循循不已久自有至若先有蕲获之意则固已自累其心而有害于天理矣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知并去声上二乐字五教切下一乐字音洛
  集曰上两乐字喜好也寿常久也知者逹于理有若水之周流而以动为体仁者安于理有若山之定止而以静为体动而所行无滞故乐静而所主有常故寿动静仁知之体也乐寿仁知之效也本伊川程子说 南轩张氏曰知之体虽主乎动而其用各有所止静固在其中矣仁之体虽主乎静而其用本未尝息动亦在其中矣动静互见体用一源非体仁知之深者莫能识也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
  节释曰变谓更其化善其治也夫子之时齐强而鲁弱孰不以为齐胜鲁也然夫子则谓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何邪盖齐自威公霸政之后所急者功利王道无复存矣鲁虽削也滋甚而犹秉周礼齐由功利之习而变之故其变而之道也难鲁则秉礼之旧特修举废坠而已故其变而之道也易此齐一变所以仅至于鲁而鲁一变则能至于先王之道也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觚并古胡切
  集曰觚或曰酒器或曰木简皆器之有棱者上觚语其器下觚语其制觚哉觚哉叹器之失其制也夫有是物必有是则苟失其则实已非矣其得有其名乎名存而实亡者众故夫子因觚而发叹耳晦庵朱氏南轩张氏东坡苏氏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集曰逝往也陷谓陷入于井也孔氏注欺谓诳之以理之所有罔谓昧之以理之所无晦庵朱氏宰我之意盖曰仁者之志惟急于求仁而已患难有所不恤也井者死地也厥或告之曰死地而有可为仁之事其亦将从之也是不然君子之求仁亦曰循其理而已矣河东侯氏故可逝可欺者不逆诈不亿不信也而其不可陷不可罔者有理存焉耳于此观之亦可以究仁者之心矣南轩张氏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夫音扶节释曰约谓收敛而有归宿之意畔犹背也博文致其知也约礼谨于行也学文而不博固无以知事事物物之理既博矣不能约之于是礼之中则必至于汗漫而无操履之实矣唯博文而又约礼然后可以弗畔于道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说音悦否方九切
  集曰矢誓也否不也谓不合于礼不由其道也厌弃也南子卫灵公之夫人有淫行欲见孔子而孔子见之盖古者仕于其国有见其小君之礼子路以夫子之见为辱故不说殊不知圣人道大徳全无可不可其见南子礼所当然彼之不善我何与焉故夫子誓之曰予所否者天且厌弃之矣再言之者所以必子路之信已也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中庸之为徳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鲜上声
  集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常理伊川程子节谓至极也不可以有加也此章言中庸之徳之至民鲜有能久行之者也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尭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逹而逹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施去声夫音扶
  集曰博广也仁则尽夫心徳之全圣则造其极也乎者疑而未定之辞病者心有所不足也立谓立其身也逹谓逹其道也方所也博施济众功用大矣此何止从事于仁者能之必也圣人之事乎然虽以尭舜之圣犹以博施济众为病伊川程子曰博施济众仁者无穷意乃圣人之极功也子贡乃疑其未足以尽仁故有是问夫子既言博施济众之大有非赐之所能及程子曰博施者岂非圣人之所欲然必五十乃衣帛七十乃食肉圣人之心非不欲少者亦衣帛食肉也顾其飬有所不赡尔此病其施之不博也济众者岂非圣人之所欲然治不过九州圣人非不欲四海之外亦兼济也顾其治有所不及尔此病其济之不众也若以吾治为已足即非圣人之心矣而又语之以仁焉仁者公天下以为心而无物我之私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仁者之心也欲进乎是其惟近取譬乎体之于吾身而推之此恕之道也所以为仁之方也于其方而用力焉则可进于仁矣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朱氏曰凡己之欲即以及人不待推以譬彼而后施之者此仁之事也于此观之可以见夫天理之周流而无间矣以己之欲譬之于人知其亦必欲此而后施之者则恕之事而仁之方也于此勉焉则有以胜夫人欲之私而全其天理之公矣程子曰医书以手足痿痹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认得为己
  何所不至若不属己自与己不相干如手足之不仁气已不贯矣故博施济众乃圣人之极功仁至难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论语集说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说卷四      宋 蔡节 编述而第七凡三十八章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好去声
  集曰老彭商贤大夫邢氏疏 上蔡谢氏曰老彭之为人无所考述传旧而已作则创始也比犹并之也窃比尊之之辞我亲之之辞老彭信古而传述者也孔子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脩春秋皆传述先王之旧而未尝有所自作也故其所言如此盖不惟不敢当作者之圣而亦不敢显然自附于古之贤人徳愈盛而而心愈下不自知其辞之谦也然当是时作者略备夫子盖集群圣之大成而折衷之其事虽述而功则倍于作矣晦庵朱氏 龟山杨氏曰诗亡然后春秋作然则孔子亦有作乎曰春秋天子之事前此未之有谓之作者以是然而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窃取之于是而笔削焉盖亦述之而已
  子曰黙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识音志集曰黙不言也识记也黙识谓不言而存诸心也学不厌所以成诸己诲不倦所以成诸人何有于我言是三事何者能有于我此皆圣人之谦辞也晦庵朱氏蓝田吕氏 河南尹氏曰何有于我是亦勉学者云尔节谓以夫子之圣于此三者犹曰何有学者可不勉诸
  子曰徳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集曰徙迁也徳以修而日新学以讲而日明徙义则善日益改不善则过日损四者修身之大要也勉斋黄氏苟未能之圣人犹忧况学者乎河南尹氏南轩张氏曰圣人言以是为忧所以深勉学者也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集曰燕居闲暇无事之时晦庵朱氏申申其容舒也夭夭其色愉也燕居不为容色故如是龟山杨氏此可见圣人中和之气与弟子善形容圣人处也伊川程子又曰在乡党则恂恂在庙朝则便便至于燕居则申申夭夭不是圣人拣择安排盖盛徳之至动容周旋无不中节者也天台陈氏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复扶又切集曰甚矣吾衰也言其衰之甚也复又也方其年壮气盛而欲行周公之道也故梦寐见之及其年老气衰而知不能行之也则不复有是梦矣圣人心乎济世死而后已此亦托辞以叹吾道之终不行也本白石钱氏说
  子曰志于道据于徳依于仁游于艺
  集曰志者心之所之也道者人所当行之理也据守也徳则行是道而实有得于心者也依者不离之谓仁则心徳之全也游则寓此心焉尔艺则礼乐射御书数之法周礼注疏曰五礼吉凶军賔嘉也六乐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也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五驭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也六书象形㑹意指事转注假借谐声也九数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方程嬴不足旁要也亦莫非至理之所在也志道则道在是而心之所之者亦在是也据徳则徳之在我者守之而不失也依仁则惟仁之依而造次颠沛之未始离也游艺则游心于艺而一动一息之莫不有飬也朱氏曰学莫先于立志志道则心存乎道而不他据徳则道得于心而不失依仁则徳性常用而物欲不行游艺则小物不遗而动息有飬学者苟能于志道据徳依仁而不紊夫先后之序又时焉而游于艺则本末兼该内外交飬日用之间无少罅漏涵泳从容忽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本晦庵朱氏说 朱氏曰读书须将圣贤言语就自身上做工夫方见字字是实用今看道是甚物事自家如何志之以至据徳依仁游艺亦莫不然方始有得
  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集曰脩脯也十脡为束古者相见必执贽以为礼束脩其至薄者圣人之于人无不欲其入于善苟以礼而来学则是有求道之心圣人未尝不教之也晦庵朱氏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愤房粉切悱芳匪切复扶又切
  集曰愤悱者思虑积久郁而未畅诚意之见于色辞者也愤则不得于心启谓开其意也悱则不得于言发谓逹其辞也物有四隅举一可知其三反者还以相证之义复再告也不待其愤悱而启发之则知之不能坚固待其愤悱而启发之庶㡬其听之专而识音志之深也然告之亦举一隅尔不以三隅反则是不能因言以推类苟遽复之则于彼亦无益矣以三隅反而后复之此古之善教者使人继其志欲其自得之也本伊川程子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子于是日哭则不歌集曰有丧者在侧食岂能甘也伊川程子哭谓吊哭一日之内馀哀未忘自不能歌也晦庵朱氏于此可见圣人情性之正上蔡谢氏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舎上声夫音扶冯扶冰切好去声
  集曰用谓见用于时也行谓行其道也舎谓不为时用也藏谓卷而懐之也三与字训许本㞴隐戴氏说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大国三军暴虎徒搏冯河徒渉惧谓敬其事成谓成其谋邢氏晦庵朱氏圣贤之于行藏无意无必随其所遇而已故其行非贪位也其藏非独善也一有意必则是二者俱失其宜矣用行舎藏唯颜子可与于此上蔡谢氏 河南尹氏曰用舍无与于已行藏安于所遇命不足道也 朱氏曰用舍行藏犹以物我对待而言若孔子之仕止久速则其可否之机浑然在我而无与于物矣子路见夫子独许颜子遂自负其勇故发为子行三军则谁与之问夫子谓犯难而轻死非君子所贵惟临事而惧则有戒心故其动也必审好谋而成则有逺虑故其为也必济此则行军之要也所以抑子路而教之与本南轩张氏檗山黄氏说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好去声
  集曰执鞭贱者之事晦庵朱氏好谓好义也富固人所欲也而有义存焉使其于义而可虽身为贱役亦所不辞然于义有不可焉则姑从吾所好而已圣人斯言非谓富有时而可求也特借是以明其决不可求耳本南轩张氏东坡苏氏说
  子之所慎齐战疾齐侧皆切
  集曰慎者敬谨之至也齐之为言齐也两齐之之齐侧皆切馀如字将祭而齐其思虑之不齐者以交于神明也齐之诚否鬼神之有无繋焉战之胜否师众之死生繋焉疾之愈否吾身之存亡繋焉三者皆不可以不谨也本晦庵朱氏说 阙 曽氏曰鬼神恍惚战疾危殆此心斯湏不在焉则失之矣 河南尹氏曰夫子无所不谨弟子记其大者耳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圗为乐之至于斯也乐五角切
  节释曰韶舜乐也三月言其久也舜之后为陈自陈敬仲奔齐其后久专齐政至景公时陈氏代齐之形已成矣夫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盖忧感之深也曰不圗为乐之至于斯斯者指齐而言也韶本揖逊之乐今乃至于齐之国其殆伤今思古故发为此叹与或谓圣人之喜怒哀乐未有不中节者今在齐闻韶而忧感之深乃至于三月忘味恐不应固滞如此然未有一说可以易此说姑阙之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为并去声
  集曰为犹助也卫君出公辄也诺应辞也问之问于夫子也下乃子贡与夫子问答之辞卫灵公逐其世子蒯瞆公薨而国人立蒯瞆之子辄于是晋纳蒯瞆而辄拒之时孔子在卫卫人以蒯瞆得罪于父而辄嫡孙当立故冉有疑而问之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其父将死遗命立叔齐父卒叔齐逊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其后武王伐纣夷齐扣马而諌武王灭商夷齐耻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遂饿而死子贡不斥卫君而即夷齐之事为问以探圣人之㫖可谓善于为辞者矣中有所悔恨之谓怨其曰怨乎者谓二子委国而去独不顾其宗国而有所不足于中乎夫子告之以求仁而得仁言伯夷以父命为尊叔齐以天伦为重其逊国也皆求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既而各得其志焉而何怨之有若卫辄之据国拒父唯恐失之其可同日语哉故观夫子所以贤夷齐则其不为卫君之事可以意㑹矣本晦庵朱氏说 南轩张氏曰叔齐之逊伯夷以伯夷之长当立无兄弟之义而何以为国乎伯夷之不受国以叔齐之立父命也无父子之义而何以为国乎二人者宁去国而存此矣卫辄之事国人以蒯聩得罪于先君而出奔则不宜有卫也于是立辄而拒蒯瞆曽不知蒯瞆父也辄子也父子之义先亡矣国其可一日立乎在辄之分寜委国而全其父子可也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饭符晚切食音嗣枕去声乐音洛
  集曰饭食之也疏食粗饭也肱臂也寝则曲肱而枕之也圣人之心浑然天理虽处穷约而乐亦无不在焉所乐者在我其视不义之富贵直如浮云之无与吾事耳本邢氏疏晦庵朱氏说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集曰加増也夫子时未五十也学易则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故可以无过然夫子岂必至是而始学易亦岂必至是而始无大过邪观五十而知天命之语则曰学易曰无大过皆谦辞耳龟山杨氏曰与易为一然后无过 东溪刘氏曰一豪不与易合斯为过矣圣人即己教人使知易之不可以不学而又不可以易而学也本成都范氏檗山黄氏晦庵朱氏说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集曰雅常也执守也诗以理情性书以道政事礼以谨节文皆切于日用之实故常言之礼独言执者以人所执守而言非但诵说而已也晦庵朱氏上蔡谢氏曰此因学易之语而类记之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叶舒渉切女音汝集曰叶公楚叶县尹沈诸梁字子髙僭称公也邢氏疏叶公不知孔子而问子路子路不对以形容圣人之难也河南尹氏未得则发愤而忘食已得则乐之而忘忧惟日孜孜终吾身焉而不知歳月之迈也此孔子自谓好学之笃耳然深味之则其至诚不息之运非圣人不能也晦庵朱氏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好去声集曰生而知之者气质清明义理昭著不待学而后知也晦庵朱氏节谓夫子以生知之圣犹曰好古而敏求者此虽圣人之谦辞然义理无穷亦必学而后为知之至也
  子不语怪力乱神
  集曰怪异勇力悖乱之事非理之正固圣人所不语鬼神造化之迹虽非不正然非穷理之至有未易明者故亦不轻以语人也晦庵朱氏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集曰三人同行其一我也彼二人者或善或恶我从其善而改其恶焉则是善恶皆我师也晦庵朱氏 南轩张氏曰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善吾师也不善亦吾师也虽然就一人之身而有善不善焉亦莫非吾师也古人之学无非为己而已
  子曰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魋徒雷切
  集曰威魋宋司马向魋也出于威公故又称威氏威魋欲害孔子孔子言天既赋我以如是之徳则威魋其奈我何言不能违天害己也晦庵朱氏
  又曰于威魋则曰天生徳于子于康人则曰天之未丧斯文盖夫子一身之存亡繋斯道之兴废故其遇难也不决于人而决于天休斋陈氏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隠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集曰二三子谓诸弟子也隐匿也二三子以夫子之道髙深不可㡬及故疑其有隐而不知道无乎不在圣人之日用常行孰非教之所寓哉夫子语二三子谓女以我为有隐乎我实无隐也我之所行无不与二三子共之甚易知而易见特自不察之耳其曰是丘也者质诸己以实其言也邢氏疏晦庵朱氏建安游氏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行去声
  集曰教人以学文修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教者必自外入故以文为先焉伊川程子成都范氏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节释曰圣人道全徳备大而能化者也君子则具圣人之体而未能充尽者也檗山黄氏曰夫子思其上者而不得见故又思其次也
  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恒并胡登切已读为无集曰善人者志于仁而无恶有恒者不贰其心横渠张子 龟山杨氏曰有恒心然后可与为善亡绝无也虚则未满之名盈充实也约穷约也泰奢泰也本无一长而为有之状未能充实而为盈之状贫约而为泰之状三者皆虚夸之事凡若此者必不能守其恒也晦庵朱氏又曰有恒之与圣人髙下固悬绝矣然未有不自有恒而能至于圣者也故章末申言有恒之义其示人入徳之门可谓深切而著明矣朱氏
  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射食亦切
  集曰钓垂饵取鱼也纲以大绳属网绝流而渔者也弋以生丝繋矢而射也宿宿鸟也邢氏疏晦庵朱氏盖物有祭祀之须有奉飬賔客之用则其取之也有不得免焉钓而不纲不忍取之多也弋不射宿不欲阴中之也圣人之心天地生物之心也本南轩张氏说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识音志
  集曰识记也不知而作谓不知其理而妄作也晦庵朱氏节谓夫子自言未尝有是亦可见其无所不知也然犹不以生知自居多闻而能择多见而能识自处于知之次而已此盖圣人之谦辞也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见贤遍切集曰互乡乡名难与言盖风气之未纯也童子者互乡之童子也惑者疑夫子不当见之也与许也洁修治也晦庵朱氏圣人无绝人之心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互乡之童子论其俗则互乡也论其年则童子也门人疑夫子不当见之夫子谓其来见也当与其进而不当与其退独何为已甚乎人能洁己以进与其一时之志洁耳自此以往亦安能保之也圣人之心犹天地之于万物苟有生意则雨露滋长之矣无间乎幽深僻逺也本岩麓赵氏说
  子曰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节释曰仁者心之徳岂逺于人乎患不欲之耳欲仁而仁至亦何逺之有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取七住切
  集曰陈国名司败官名即司寇也昭公鲁君名稠巫马期姓巫马名施字期孔子弟子相助匿非曰党取与娶同鲁与吴皆姬姓礼不娶同姓故谓之吴孟子揖巫马期而进之者司败揖也巫马期以告者告于孔子也邢氏疏晦庵朱氏鲁盖夫子父母之国昭公鲁之先君也司败未尝显言其事而遽以知礼为问其对之宜如此也及司败以为有党而夫子受以为过然亦不正言其所受之过初若不知孟子之事者可谓善于为辞矣武夷吴氏 朱氏曰孔子不可自谓讳君之恶又不可以娶同姓为知礼故受以为过而不辞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和去声
  集曰歌者歌诗也南轩张氏反复也晦庵朱氏和者继其声也龟山杨氏节谓此与人歌也与人歌而善必使之复歌而后和之可见圣人不伐己之能而掩人之善矣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集曰莫之为言犹曰得不也蓝田吕氏犹若也有君子之行然后有君子之文弟子见圣人之文发越如是日宗仰焉夫子惧其惟文之求而不务其行也则曰吾之文得不与人同乎但于躬行之君子则吾未之有得焉耳此皆自谦之辞欲人因文而勉于行也圣人抑己训人引而发之大抵若此本岩麓赵氏说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集曰此亦夫子谦辞也圣则大而化之仁则尽夫心徳之全人道之备也为之谓为仁圣之道诲人谓以此教人也可谓云尔已矣者无它之辞也夫子虽不居仁圣然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唯至诚不息者能之所以弟子不能学也晦庵朱氏景迂晁氏东莱吕氏
  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祇子曰丘之祷久矣诔力轨切
  集曰祷谓祷于鬼神有诸问有此理否诔者哀死而述其行之词也上下谓天地天曰神地曰祇祷者悔过迁善以祈神祇之佑也圣人表里纯一未尝有过固已合乎神明岂待至此而后祷哉曰丘之祷久矣盖所以明无所事祷之意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寜固孙去声
  集曰孙顺也固陋也邢氏疏俭不中礼则固而已矣至于奢则僭上而不孙不孙者乱之所由生也龟山杨氏奢俭俱失中而奢之害为大故曰与其不孙也寜固伊川程子此夫子救时不得已之言也景迂晁氏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集曰坦平也荡荡寛广貎晦庵朱氏君子循理故其心和平而寛广小人役于物故其心无日而不忧惧本伊川程子说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节释曰温者其气和也厉者其色正也温而不厉则失之于太柔矣威而猛则失之于太刚矣恭而不安则失之于拘迫而不可以持久矣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圣人盛徳之至故其中和发见自然如此
  泰伯第八凡二十一章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徳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集曰至徳谓徳之至极不可以有加也三让逊之至也无得而称其逊隐微无迹之可见也晦庵朱氏节谓周太王三子长泰伯次仲雍又次季历太王之时商道寖衰而周道日盛泰伯知天下必去商而归周也与仲雍逃之荆蛮而避之其后太王乃立季历传至文王而三分天下有其二至武王遂克商而有天下泰伯之逊夫子不曰逊国而曰以天下让盖探其心而推明之也逊于隐微之中故民无得而称泰伯可谓至徳非夫子其孰能知之节谓论语一书以至徳称者唯泰伯文王二人其㫖㣲矣泰伯知天下必去商而归周故逃之荆蛮而避之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泰伯文王均此一心也此其所以为至徳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葸丝里切绞古卯切
  集曰葸畏惧貎绞急切也晦庵朱氏礼所以节文也恭而无礼则罢于接物慎而无礼则畏而失我勇而无礼则𭧂而上人直而无礼则切而贼恩蓝田吕氏节谓恭慎勇直皆善道也惟有礼以节之则莫非天理之自然无礼以节之则有劳葸乱绞之弊而反害之也白石钱氏曰恭慎柔徳勇直刚徳也苟无礼以节之则皆有偏胜之弊
  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集曰君子谓在上之人也笃厚也兴起也偷薄也晦庵朱氏笃于亲不遗故旧尽吾人道之当然耳非为欲动民而若此也仁义之心人皆有之上行而下效自然民化而徳厚矣本南轩张氏说
  又曰此章与上文不相䝉今从武夷吴氏说自为一章
  曽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夫音扶集曰召呼也启开也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诗小旻之篇战战恐惧也兢兢戒谨也临深恐坠履薄恐陷也小子弟子也注疏启手足者使弟子开其衾视之示保其身而无伤也曽子平日战战兢兢如临深履薄至此而始知免矣所谓全而归之者于是为终其事反复玩味此章亦可见持身之匪易矣南轩张氏 成都范氏曰身体犹不敢亏也况敢亏其行以辱亲乎
  曽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曽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貎斯逺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逺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逺近并去声
  集曰孟敬子仲孙氏名捷鲁大夫马氏注问之者问其疾也言曽子自言也贵犹重也容貎举一身而言暴粗厉也慢放肆也信实也辞言语也气声气也鄙凡陋也倍与背同谓背理也竹豆谓之笾木豆谓之豆有司谓有司之者也孟敬子盖尝学礼于曽子曽子因其问疾之际而告之言鸟畏死故鸣哀人穷反本故言善欲敬子知其所言之善而识之也盖道无所不在而君子所重者则在此三事而已矣不庄不敬其动容貎也非𭧂则慢惟庄敬有素则夫容貎之动斯逺𭧂慢矣内无诚实其正颜色也色庄而已惟诚实有素则夫颜色之正斯近信矣涵飬不熟其出辞气也非鄙即倍惟涵飬有素则夫辞气之出斯逺鄙倍矣动也正也出也有诸中而形诸外也近自近也逺自逺也不期然而然者也故皆以斯言之此三者盖礼之本修身之要学者所当操存省察而不可有造次颠沛之违者也若夫笾豆之事此特礼之末则自有司之者存而非君子之所重矣本晦庵朱氏说
  曽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集曰校计校也友马氏以为颜渊是也不知有馀在我不足在人不必得为在已失为在人非深识义理之无穷不见物我之有间者不能然也晦庵朱氏上蔡谢氏
  曽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与平声
  集曰孤幼主也百里诸侯国也蓝田吕氏节节操也其才可以辅幼主摄国政其节至于死生之际而不可夺可谓君子矣与疑辞也决辞设为问答所以深著其必然也晦庵朱氏 南轩张氏曰此非刚毅笃实者不能也
  曽子曰士不可以不𢎞毅任重而道逺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逺乎
  集曰士学者之称西山真氏𢎞寛广也毅强忍也晦庵朱氏𢎞与毅相须者也士之不可以不𢎞毅者以任重而道逺也所谓任重者以仁为己任也所谓道逺者当用力以终吾身焉耳南轩张氏 节谓𢎞则可以大受毅则足以力行如人负重器适逺涂若不能容受则何以胜其重不能强忍则何以至于逺必是有大力量然后能胜其重而至于逺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乐五角切
  集曰兴起也诗本人情有羙有刺其为言既易知而吟咏之间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反复其感人又易入故学者之初所以兴起其好善恶恶之心而不能自已者必于此而得之礼以恭敬辞逊为本而有节文度数之详可以固人肌肤之㑹筋骸之束故学者之中所以能卓然自立而不为事物之所摇夺者必于此而得之乐有五声十二律更唱迭和以为歌舞八音之节可以飬人之性情舒畅其固滞消融其查滓故学者之终所以至于义精仁熟而和顺于道徳者必于此而得之是学之成也晦庵朱氏
  又曰朱氏曰案内则十年学幼仪十三学乐诵诗二十而后学礼则此三者非小学传授之次乃大学终身所得之难易先后浅深也程子曰天下之英材不为少矣特以道学不明故不得有所成就夫古人之诗如今之歌曲虽闾里童稚皆习闻之而知其说故能兴起今虽老师宿儒尚不能晓其义况学者乎是不得兴于诗也古人自洒扫应对以至冠昏丧祭莫不有礼今皆废壊是以人伦不明治家无法是不得立于礼也古人之乐声音所以飬其耳采色所以飬其目歌咏所以飬其性情舞蹈所以飬其血脉今皆无之是不得成于乐也是以古之成才也易今之成才也难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集曰民谓凡民也此百姓日用而不知之谓也邢氏疏由者由是理之所当然知者知是理之所以然晦庵朱氏圣人之设教可使民由是道然知则待其自悟圣人有不能与也使之由之所谓知之之道固在其中矣南轩张氏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好去声集曰疾恶也好勇而不安分则必作乱恶不仁之人而使之无所容则必致乱二者之心善恶虽殊然其生乱则一也晦庵朱氏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集曰周公旦也骄矜夸吝鄙啬也晦庵朱氏设言有周公之才羙而骄且吝焉则其馀不足观矣此甚言骄吝之不可也若有周公之徳亦何至于骄吝哉伊川程子 朱氏曰程子云骄气盈吝气歉然其势常相因骄者吝之枝叶吝者骄之本根
  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易以䜴切
  集曰谷者善之实也成都范氏 致堂胡氏曰谷善也成也尔雅曰信善为谷言善之成实也学之三年之久而不至于善则亦难乎其得之矣若苟知所以用其力必有月异而歳不同者南轩张氏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好去声见贤遍切
  节释曰笃信者信之不回也笃信以好学则其学实矣守死者守之不变也守死以善道则其道固矣此有学有道之士也危邦危殆之国也未至则不入也乱邦虽未危而刑政纪纲紊矣已至则不居也此去就之义洁也天下举一世而言有道则见于世无道则隐其身而不见也此出处之分明也去就出处不失其宜非有学有道者其孰能与于此若邦有道而无可行之学邦无道而无能守之道是则可耻之甚也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节释曰谋议也不在其位则不谋其政此为无官守者言也伊川程子曰若君大夫问而告者则有矣
  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挚音至睢七余切集曰师挚鲁乐师名挚也乱乐之卒章也史记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洋洋羙盛意孔子自卫反鲁而正乐适师挚在官之初声乐之盛如此洋洋乎盈耳哉盖羙之也晦庵朱氏 南轩张氏曰圣人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至于声音则师挚实传之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侗音通悾音空
  集曰侗无知貎愿谨厚也悾悾无能貎吾不知之者甚绝之之辞晦庵朱氏狂侗悾悾本非羙质然狂而直恫而愿悾悾而信于其不可取之中犹有可取者焉若不直不愿不信则是巧伪生于其间并与可取者而亡之是不足望也故曰吾不知之矣本南轩张氏说
  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节释曰言人之为学汲汲皇皇常若不及而犹惧或失之此圣人勉人为学之急也上蔡谢氏所谓如追寇仇者深得其㫖矣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与去声
  集曰巍巍髙大之貎何氏注舜禹之有天下天与之人与之而吾心曷尝有所与于其间哉此所以巍巍乎不可及也南轩张氏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集曰则法也孔氏注荡荡广逺之称包氏注成功事业也焕者光明之象文章礼乐法度也道之髙且大者莫如天尧之为君独能则之故其道之广逺亦如天之不可以形容尽也然民虽无得而名而其所可见者则有巍然之功业焕然之文章尔功业文章即是道之发见者也本晦庵朱氏说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徳其可谓至徳也已矣治去声
  集曰五人禹稷契皋陶伯益也孔氏注乱治也或曰乱本作乿古治字也十人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毕公荣公太颠闳夭散宜生南宫适马氏注其一人邑姜也马氏云其一人谓文母也刘侍读以为子无臣母之义盖邑姜也九人治外而邑姜治内故亦以同于乱臣才难盖古语而孔子然之也才者徳之用也唐虞尧舜有天下之号际者交㑹之间晦庵朱氏舜有臣五人而周倍之则周之人才又盛于唐虞之际矣然妇人居其一止有九人焉是才之难得也石林叶氏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此盖言文王也春秋传曰文王率商之叛国以事纣时天下归文王者六州荆梁雍豫徐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也唯青兖冀尚属纣耳朱氏文王之徳足以代商天与之人归之乃不取而服事焉所以为至徳也成都范氏孔子因论武王之事而有及于文王且与泰伯俱以至徳称之其㫖微矣朱氏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闲并去声菲音匪黻音弗洫呼域切
  集曰闲罅隙也无间谓无罅隙之可指也晦庵朱氏菲薄也致孝鬼神谓享祀丰洁马氏注衣服常服黻蔽膝也以韦为之冕冠也卑小也沟洫田间通水之道邢氏疏薄于自奉而所勤者民之事所致饰者宗庙朝廷之礼此所以无间然也再言之者盖深羙之也龟山杨氏















  论语集说卷四
<经部,四书类,论语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说卷五     宋 蔡节 撰
  子罕第九凡三十章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集曰罕少也晦庵朱氏计利则害义命之理微仁之道大皆夫子所罕言也伊川程子
  又曰夫子与门人问答言仁尤其最切者而所记止于如此亦可谓之罕言矣况所言不过泛及为仁之事至于仁之本体则未尝直指以告人也勉斋黄氏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
  集曰达巷党名其人姓名不传执专执也圣人道全德备不可以偏长目之达巷党人见孔子之大意其所学者博而惜其不以一善得名于世盖慕圣人而不知者也故孔子曰欲使我何所执而得名乎射御皆一艺而御为人仆所执尤卑然则吾执御矣此虽闻人誉已承之以谦亦可见道无乎而不在也晦庵朱氏河南尹氏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集曰麻冕缁布冠也古者绩麻三十升布为之一升八十缕则其经二千四百缕矣细密难成纯丝也丝易成故曰纯俭俭约省也礼人臣当拜于堂下泰骄慢也时臣骄慢故拜乎上从下谓从下拜之礼也邢氏疏节谓麻冕固礼也今用丝则俭矣圣人所以从众者取其俭也拜下亦礼也今拜上则泰矣圣人所以违众者恶其泰也众人之所为圣人或从之或违之亦曰酌夫礼之轻重而已矣东谷郑氏曰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君臣圣人欲明君臣之分故不得不违众而从下拜之礼也然必举纯俭之从众为言何也其意不在纯俭特以明夫违众之心出于不得已焉耳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毋并音无
  集曰绝无之尽者毋无通意者私意也必者期必也固者执滞也我者有已也毋意者浑然天理不任私意也毋必者随事顺理不先期必也毋固者过而不留无所执滞也毋我者大同于物不私一身也一念之私意动于内而系于事故有必必则守而不移故有固固则不能忘已故有我必固我皆出于意故意为之先而我复生意物欲牵引循环不穷矣夫子于此四者非待有所禁止盖自无有耳晦庵朱氏成都范氏 南轩张氏曰意与我相近必与固相类然而不同也意则发见而我则其所存也必则期于事之前固则凝于事之后也
  又曰仲尼绝四自始学至成德竭两端之教也横渠张子节谓始学者则当绝去此四事成德者则绝无此四事
  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丧与并去声
  集曰匡地名史记曰阳货曽𭧂于匡夫子貌似阳虎故匡人围之晦庵朱氏畏者有戒心之谓蓝田吕氏道之显者谓之文上蔡谢氏玆此也夫子自谓也朱氏文王既没故夫子自谓后死者言天若欲丧此文则必不使我得与于此文今我既得与于此文则是天未欲丧此文也天既未欲丧此文则匡人其柰我何言必不能违天害己也马氏注
  大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大并音泰与平声少失照切
  集曰大宰官名或吴或宋未可知也牢姓琴字子开一字子张孔子弟子注疏与疑辞纵犹肆也言不为限量也将殆也谦若不敢知之辞少年少也鄙细也试用也不试言不为世用也大宰见夫子之多能疑其为圣而问之子贡子贡告之以人之受才有限而夫子则不可以限量拘是天纵之殆圣而又多能也盖圣无所不通多能乃其馀事耳夫子闻大宰之语姑以少贱能鄙事为言又虑以圣为必在乎多能故继之曰君子多乎哉不多也不试故艺言功业不试故所见者艺而已门人载牢所记夫子之言于此申上文之意也晦庵朱氏檗山黄氏南轩张氏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叩音口
  集曰叩与扣通吾有知乎哉无知也者尽以告人也鄙贱也两端上下始终本末精粗之类是也竭尽也夫子语门人谓尔以吾为有知乎盖无馀知也虽空空鄙夫有问于我我亦未尝不叩其两端而竭尽所知以告之也此章之意虑门人以圣道为髙妙而教之有隐也故即所以告鄙夫者以晓之耳本伊川程子南轩张氏说
  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夫音扶
  集曰凤灵鸟河图河中龙马负图皆圣王之瑞也已止也晦庵朱氏圣人斯言盖见圣王之不作而道之终不行也故假凤图而兴叹耳南轩张氏
  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齐音咨衰仓回切少失照切
  集曰齐衰丧服冕冠也衣上服裳下服冕而衣裳贵者之盛服也瞽无目者作起也趋疾行也晦庵朱氏圣人之心哀有丧尊有爵矜不成人其作与趋盖有不期然而然者成都范氏此皆自尽而已非为人故也龟山杨氏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髙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喟苦位切钻祖官切罢部买切
  集曰喟叹声弥益也循循有次序貎诱引进也罢止也卓立貌末无也注疏仰之则弥髙而不可及也钻之则弥坚而不可入也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见之未端的也此颜子称圣道之妙而求之未得其要也博文使致其知也约礼使谨于行也约礼即克已复礼之目夫子教人不过博文约礼二端循循善诱使由其序而进之此颜子称圣人教以用力之地也欲罢不能行之力也既竭吾才力之尽也如有所立卓尔至是所造益深所见益亲切也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是虽未达一闲而又无所用其力也此颜子自言其学之所至也本晦庵朱氏说 龟山杨氏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充实而有辉光之大皆力行之积也大而化之则非力行所及矣节谓颜子至是尤难为功不特自无所用其力虽圣人亦无所容其力也 东莱吕氏曰夫子之道于不可穷不可测之中而又有可至之理故循循善诱博文约礼则欲罢而不能于有所立有所见之中而又有不可及之妙故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致堂胡氏曰此颜子学有所得自述其先难之故后得之由而归功于圣人也反复诵味此章则圣人之道之至与夫教人先后之序颜子学圣人始终之功可得而研求矣南轩张氏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病闲曰乆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闲去声
  集曰疾甚曰病包氏注少差曰闲孔氏注无宁宁也马氏注诈谓作伪以欺人也礼大夫已去位无家臣子路以夫子病亟欲使弟子行家臣礼以治其丧夫子病差始知其事故言由之行诈也乆矣我之不当有家臣人皆知之不可欺也而为有臣则是欺天而已南轩张氏曰天即理也理不应有而强使之有故曰欺天 成都范氏曰子路欲尊夫子而不知无臣之不可为有臣是以自陷于行诈罪至欺天而莫知之也人而欺天莫大之罪引以自归其责子路深矣大葬谓君臣礼葬死于道路谓弃而不葬又晓之以不必然之故本晦庵朱氏说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韫纡粉切椟徒木切贾公土切
  集曰韫藏也椟匮也诸之也贾谓贾人知物之善恶而能奠其贾者也即周礼司市所谓贾民是也沽卖也子贡以夫子有道不仕故设为二端以问焉夫子言但当如玉之待贾而不当求之耳沽之哉沽之哉所以深斥求之之鄙也待贾之言义命皆尽本马氏注晦庵朱氏无垢张氏说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集曰东方之夷有九种陋僻陋也欲居九夷亦乘桴浮海之意或人未喻疑以为陋不可居殊不知君子无入而不自得亦何陋之云乎晦庵朱氏南轩张氏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集曰周衰诗乐失其传而雅颂紊矣孔子自卫反鲁鲁哀公十一年取其言王政之所由废兴者为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为颂于是雅颂各得其所而乐正矣本鄞川史氏说
  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
  集曰困乱也马氏注何有于我哉此圣人之谦辞也盖于天理之当为者求尽其道人情之易动者不逾其则虽圣人亦极乎是理而已夫子之教人每指而示之近南轩张氏使夫资之下者可以勉思而企及而才之髙者亦不敢易乎近矣伊川程子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舎昼夜夫音扶舎上声
  集曰逝往也不舎昼夜者言与昼夜相循环而不舎也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其易见者莫如川流故圣人于此指以示人欲学者知无息之体而不使功力有毫厘之闲断也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好去声
  节释曰以好色云者所以明其好之之笃也好德如好色则其心诚于好德矣然未之见也此亦疾时人薄于德而厚于色也
  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篑并求位切覆芳服切
  集曰篑土笼也覆犹加也包氏注为山而仅少一篑然止则无所望平地而方覆一篑然进则未可量止者吾自止也进者吾自往也进止系乎已而由人乎哉此所以喻夫学也学者能自强不息则积小以成大若中道而画则前功尽弃矣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致堂胡氏曰颜渊曰舜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此吾往者也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此吾止者也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语去声与平声
  集曰惰懈怠也晦庵朱氏回于夫子之言无所不说何有于惰建安游氏
  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集曰此颜子既没之后夫子惜之之辞盖其日进之功于圣为几矣然未至于圣则犹进进而不已焉故曰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本南轩张氏说
  子曰苖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夫并音扶集曰谷之始生曰苖吐华曰秀成谷曰实晦庵朱氏苖而不秀喻质美而不学者也秀而不实喻学而不至于道者也河东侯氏盖苖必至于实然后可君子之于学亦然是故恶夫画也河南尹氏
  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焉知之焉于虔切
  集曰凡人进德必在于少壮之时言后生之可畏亦焉知其来者之不能如今日盖以其进未可量也然或不能强学至于四十五十而于道无闻焉则终于此而已矣斯亦不足畏也圣人言此以警人使之及时而勉于学耳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说并音恱
  集曰法语之言正言之也不背其言不若遂改其事巽与之言婉而导之也喜说其说不若寻绎其意河南尹氏法言拒之而未从巽言语之而未说犹云可也其或从而说焉尚庶几其能改绎矣说之而不绎从之而不改则是终不改绎也虽圣人亦无如之何矣龟山杨氏
  子曰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集曰重出而逸其半晦庵朱氏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集曰帅将也孔氏注三军虽众其帅可夺者资诸人故也匹夫虽微其志不可夺者守诸已故也南轩张氏节谓此章言三军之帅尚或可夺以明匹夫之能守其志终不可得而夺耳
  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衣去声缊纡粉切貉胡各切与平声忮之跂切
  集曰敝壊也缊枲著也袍衣有著者也盖衣之贱者狐貉以狐貉之皮为裘盖衣之贵者忮谓有害心也求谓有贪意也臧善也以恶衣为耻学者之大病子路尚志而忘物故能不耻此其过人逺矣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此卫风雄雉之诗夫子引之以美子路夫能不忮求非不善也而子路终身诵之则非所以进于日新矣是道也何足以臧夫子所以激而进之本注䟽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
  集曰春阳方盛草木荣华松柏之生无以异于众草木至于岁寒草木零落而松柏乃青青而犹存故人知其后雕耳此喻君子之守道不渝平时未见惟于危乱险难之际斯可见之矣白石钱氏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知去声
  集曰惟心有以明理故不惑惟理有以胜情故不忧惟气有以配道义故不惧晦庵朱氏
  又曰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此德之序也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此学之序也伊川程子 朱氏曰圣人成德以仁为先此自诚而明也性也学者进徳以知为先此自明而诚也教也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集曰可与者言其可与共为此事也适之也晦庵朱氏节谓学者学乎是道也适道者之乎是道也立者之乎道而能有所立也权者权夫事事物物之轻重而合乎道之中也惟知所以求之故可与共学知所以行之故可与适道知所以持守之故可与立知所以变通之故可与权徒知求而不知行未可与适道也知行而不知守未可与立也知守而不知变而通之未可与权也此是四等学力学者不可躐等而进也
  又曰先儒误以此章连下文唐棣之华通为一章今从成都范氏分为两章朱氏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逺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棣大计切华呼爪切夫音扶
  集曰唐棣郁李也偏不正也反背也而语助也唐棣之华偏其反而此逸诗也晦庵朱氏偏其反而言唐棣之华或偏生而相背也平都李氏节谓上四句是诗文下系以子曰者所以别诗文也诗人之意以华之相背兴室之相逺言吾岂不尔思但室逺耳夫子借而反之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自未思言之则为逺既思则近矣辞涵蓄而意盖深逺也岂不尔思室是逺而此诗人因物以思人也未之思也夫阿逺之有此夫子借诗以明道耳
  乡党第十凡一十八章
  节释曰夫子之道初不离乎日用之间惟其盛德之至动容周旋无不中于礼故言语容貌衣服饮食朝聘摈相交际起居皆足以为法门弟子审视而详记之有志于圣人者可以观矣鄊党一篇或记夫子之行或记夫子常所训言云耳
  孔子于郷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恂相伦切朝并直遥切便旁连切侃苦旦切訚鱼巾切踧子六切踖子亦切与与平声
  集曰郷党父兄宗族之所聚恂恂信实之意似不能言者谦卑逊顺不敢有所先也晦庵朱氏宗庙朝廷礼法之所在便便威仪之习熟也言唯谨尔盖谨而不放敬之至也本龟山杨氏句读侃侃和乐貌訚訚中正貌孔氏注朝与下大夫言和乐而不亢与上大夫言中正而不阿东溪刘氏君在视朝也踧踖恭敬不宁之貌朱氏与与不迫遽貌玉藻所谓君子之容舒迟是也白石钱氏
  君召使摈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襜如也趋进翼如也賔退必复命曰賔不顾矣摈必刀切躩居䌸切襜赤占切
  集曰摈谓主国之君所使出接賔者也凡賔主各有副賔副曰介主副曰摈勃变色貌躩盘辟貌皆敬君命故也所与立谓同为摈者也摈用命数之半如上公九命则用五人以次传命揖左人左其手揖右人右其手一俛一仰而衣亦随之襜如言其整而不乱也趋进翼如也者疾趋而进张拱端好如鸟之张翼也复反也顾还视也賔退必复命者敬终其事而纾君敬也賔不顾则礼成矣注疏晦庵朱氏南轩张氏
  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门行不履阈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出降一等逞颜色怡怡如也没阶趋进晦庵朱氏曰陆氏云趋下本无进字俗本有之误也节疑是退字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况域切齐音咨屏必逞切降古巷切
  集曰鞠躬曲身也公门髙大而若不容若不足以容其身也敬之至也中门谓当枨𫔶之闲君出入处也履践也阈门限也礼士大夫出入君门由𫔶右不践阈立不中门避所尊也行不履阈行以度也位君之虚位也谓门屏之间人君宁立之处所谓宁也君虽不在过之必敬不敢以虚位而慢之也其言似不足者不敢肆也摄抠也齐衣下缝也礼将升堂两手抠衣使去地尺恐蹑之而倾跌失容也屏藏也息鼻息出入者也屏气似不息者屏藏其气似无鼻息将近所尊心庄气肃也等阶之级也出降一等下阶一级也逞放也怡怡和恱也逞颜色怡怡如者渐逺所尊舒气解颜也没阶下尽阶级也趋趋而就位也位班位也没阶趋则翼如复位则踧踖如虽逺所尊未忘其敬也注疏晦庵朱氏南轩张氏白石钱氏岷隐戴氏曰愈近君则心愈恭体愈卑故入门过位则言似不足及其升堂则屏气似不息出降一等稍逺君矣然后颜色怡怡
  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蹜蹜如有循享礼有容色私觌愉愉如也胜平声蹜色六切觌他历切愉羊朱切
  集曰圭诸侯命圭聘问邻国则使大夫执以通信如不胜所谓执主器执轻如不克敬谨之至也上如揖上则举手如揖下如授下则平手如授白石钱氏曰如以物授人也此升降之容节也勃如战色战兢之色也蹜蹜举足促狭也如有循礼所谓举前曵踵言行不离地如縁物也此皆谓执圭时也享献也既聘而享用圭璧有庭实觌见也既享又以私礼见也若一于庄则情不通矣有容色者和也愉愉则又和矣注䟽晦庵朱氏龟山杨氏
  君子不以绀緅餙红紫不以为亵服当暑袗𫄨绤必表而出之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亵裘长短右袂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狐貉之厚以居去丧无所不佩非帷裳必杀之羔裘𤣥冠不以吊吉月必朝服而朝绀古暗切緅侧由切亵私列切袗章忍切𫄨丑饥切绤去逆切麑研奚切袂弥弊切上长如字下长去声貉曷各切去上声杀所介切朝音潮
  集曰言君子者凡君子皆当然也成都范氏绀深青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赤色是青赤色也故为齐服緅在𫄸缁之间邢氏䟽邢氏案考工记云三入为𫄸五入为緅七入为缁注云染𫄸三入而成又再染以黒则为緅緅今礼俗文作爵言如爵头色也又复再染以黒乃成缁矣三年之丧以饰练服饰领袖縁也绀緅不以为饰者为其似齐服丧服也红紫间色不正亵服私居服也亵服不用则正服可知孔氏注袗单衣也葛之精者为𫄨粗者为绤谓以𫄨绤为单衣也表而出之谓先著里衣表𫄨绤而出之于外欲其不见体也诗所谓蒙彼绉𫄨者是也缁黒色羔黒羊麑鹿子色白狐色黄凡服必中外之色相称晦庵朱氏故三者之衣各视其裘之色以为之裼记所谓麛裘绞衣裼之羔裘缁衣裼之狐裘黄衣裼之是也石林叶氏 邢氏曰缁衣羔裘是诸侯君臣日视朝之服麑裘则在国视朔之服也卿大夫士皆然其受外国聘享亦用之黄衣狐裘大蜡息民之祭服也 叶氏曰麑裘亦施于视朝祭蜡狐裘亦施于燕居亵裘私居所著之裘也长之者主温也袂者䄂也短右袂者便作事也寝衣今之被也邢氏疏长一身有半此寝衣之制也南轩张氏居家居也河南尹氏裘以狐貉取其厚而温也诗一之日干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者是也故为燕居之服叶氏去除也凡带必有佩玉唯丧否故去丧则无所不佩言非特玉而已若觿砺之类皆佩龟山杨氏朝祭之服裳用正幅如帷要有襞积而旁无杀缝节谓裳犹今之裙也其馀若深衣要半下齐倍要孔氏曰齐谓裳之下畔要谓裳之上畔言缝下畔之广倍于要中之广也齐音咨要平声则无襞积而有杀缝矣朱氏 鄞川史氏曰杀者锐上而广下为幅既多缝必杀之也丧主素故羔裘𤣥冠不以吊吉月月朔也朝服皮弁服言每朔日必服皮弁以朝于君也注疏
  齐必有明衣布齐必变食居必迁坐齐并侧皆切
  集曰明衣浴衣也明布浴布也白石钱氏齐欲其洁故衣布皆以明称之东溪刘氏变食谓改常馔迁坐谓易常处也孔氏注节谓将以交于神明故虽衣布之末饮食之具寝处之所皆有别于常时所以致其敬也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唯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食不厌精之食食饐之食胜食气之食并音嗣饐于冀切餲乌迈切饪而甚切胜量并去声
  集曰食饭也精凿也鱼肉之腥聂而切之为脍食精则能养人脍粗则能害人故不厌其精细饐食之郁积者也餲食之郁积而失味者也鱼肉烂谓之馁肉外变谓之败色恶谓凡物之色变而恶者也臭恶谓凡物之气变而恶者也失饪谓失生熟之节不时谓非时之物此数者皆足以病人故不食割不正不食恶其刀匕之失度也食物用酱内则云鸡醢酱鱼卵酱鳖醢酱鱼脍芥酱之类是也各有所宜不得其酱不食恶其不备也食以谷为主故不使肉胜食气饮酒不为量但不使过醉而至于乱耳二者自为之节也致堂胡氏曰乱者内昏其心志外丧其咸仪沽市皆买也酒不自作未必精洁脯不自作不知其为何物之肉也此与康子馈药不敢尝同意撤去也姜去腥通气故不去也不多食不过饱也注䟽白石钱氏晦庵朱氏
  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集曰助祭于公所赐胙肉归即颁之不俟经宿者重君之惠也家之祭肉则不过三日皆以分赐盖过三日则肉必败而人不食矣是亵鬼神之馀也但比君所赐胙可以少缓耳晦庵朱氏
  食不语寝不言虽䟽食菜羮𤓰祭必齐如也席不正不坐上食如字下食音嗣齐侧皆切
  集曰答述曰语自言曰言晦庵朱氏圣人存心不他当食而食当寝而寝言语非时也成都范氏古人饮食每种必出少许置之豆间之地以祭先代始为饮食之人食必祭先农𤓰菜必祭先圃示不忘本也齐庄敬貌圣人虽薄物必祭其祭必齐如敬心所存不以物而轻重也朱氏 又曰虽䟽食菜羹𤓰祭则明无不祭之食必齐如也则明无不敬之祭席坐席也席不正不坐圣人之心无一而不安于正也上蔡谢氏 范氏曰君子之所以养心体者未尝不以正造次顚沛不可离也故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则事之不正不为可知矣
  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傩乃多切朝音潮
  集曰杖者谓老人也六十杖于郷杖者出斯出矣不敢先之也龟山杨氏礼之有傩所以驱禳厉气也朝服以临之示敬也阼阶庙之东阶也礼记曰朝服立于阼存室神也盖虑祖考之灵或有恐怖欲其依已而安也白石钱氏
  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达不敢尝
  集曰馈遗也尝试也再拜而送所以致礼于所问者也阙 洪氏凡赐食必尝以拜药未达则不敢尝受而不饮则虚人之赐故告之如此然则可饮而饮不可饮而不饮皆在其中矣成都范氏
  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集曰厩公厩也阙 王氏伤害也不问马一句记者之言也邢氏䟽节谓以人为重故问人而不问马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侍食于君君祭先饭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君命召不俟驾行矣腥桑经切畜许六切饭扶晚切首去声朝音潮拖徒我切召直照切集曰君赐食必正席先尝而后颁焉敬君之赐也腥生肉也荐进也荐之祖考也赐腥必熟而荐之荣君之赐也牲未杀曰生畜养也赐生必畜之者待有事而后杀不以遗人不敢虚君之赐也东溪刘氏礼若赐之食而君客之命之祭然后祭先饭辩尝羞饮而俟郑氏曰辩音遍此云侍食于君不得祭也故君祭则已先饭若膳夫为君尝食然檗山黄氏视视其疾也君子寝必东首顺生气也东首者不以疾而改其常度也拖引也绅大带也病不能兴故加朝服而引大带于上示不忘礼也白石钱氏俟犹待也君命召不俟驾言急趋君命也邢氏䟽 又曰先行而驾车随之
  入太庙每事问
  说见八佾篇
  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殡必忍切
  集曰无所归谓无亲戚任之者殡敛也为之治丧也朋友以道义相与者也其死也有所归则已不得专无所归则已得任之故曰于我殡朋友有通财之义车马之重不拜祭肉则拜者敬其祖考同于已亲也白石钱氏晦庵朱氏 东溪刘氏曰祭肉必拜孝敬之心一也
  寝不尸居不容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亵必以貌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有盛馔必变色而作迅雷风烈必变齐音咨衰仓回切馔雏晥切
  集曰尸谓偃卧似死人也居家居也容容仪也寝不尸非谓其类于死也惰慢之气不设于身虽舒布其四体而亦未尝肆耳居不容非惰也但不若临祭祀见賔客之时耳申申夭夭是也狎谓亲狎必变者色变也亵谓数相见也貌谓礼貌也见齐衰者虽狎必变哀有丧也见冕者与瞽者虽亵必以貌尊有爵恤不成人也白石钱氏曰以貌者见之必作之类也式车前横木有所敬则俯而凭之负版持邦国图籍者钱氏曰版者书邦国人名之数式凶服所以哀有丧式负版所以重民数此圣人在车之容也盛犹丰也馔具食也有盛馔必变色而作言敬主人之礼非以其馔也迅疾也烈猛也迅雷风烈必变者敬天之怒也记曰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 注䟽成都范氏晦庵朱氏
  升车必正立执绥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
  集曰绥者挽以上车之索也内顾者回视也晦庵朱氏正立执绥则容正而体安不内顾以失容不疾言亲指以惑众檗山黄氏 成都范氏曰正立执绥则心体无不正以言君子之庄敬无所不在也
  色斯举矣翔而后集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共音拱嗅许又切
  节释曰色谓人之容色也举谓飞而去之也翔回翔也集下止也梁桥也色斯举矣翔而后集是乃形容雉之知所避就也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此夫子叹辞也先二句是叙其所因之事后二句是载其所叹之辞言雉见人之容色动则飞而去之必回翔而后下止去不迟而就不亟玆其所以为时子路共之三嗅而作文疑有误节谓共拱手也嗅疑作叹子路闻夫子时哉之言拱手而起敬感难之去就得时所以三叹而作也未敢轻于改经姑阙之
  集曰自孔子于郷党至訚訚如也言孔子言语之变自君在踧踖如也至私觌愉愉如也言孔子容貌之变自君子不以绀緅饰至齐必有明衣布言孔子衣服之变自齐必变食至席不正不坐言孔子饮食居处之变自郷人饮酒至不亲指言孔子事上接下处事应物之变蓝田吕氏

  论语集说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说卷六     宋 蔡节 撰
  先进第十一凡二十五章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集曰先进后进犹言先辈后辈也用之谓用礼乐也晦庵朱氏先进之于礼乐有其诚意而质者也而世谓之野人后进之于礼乐习其容止而文者也而世谓之君子明道程子文而胜于质则有害于礼乐之实故圣人思反本而有从先进之言南轩张氏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从行并去声
  集曰从随也是十人者皆从夫子厄于陈蔡者也时无在夫子之门者夫子不忘其相从于患难之中故云尔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四科非夫子之言也门人因不及门之言而类记之其不从者不与也本成都范氏晦庵朱氏说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说音恱
  集曰助我若子夏之起子因疑问而有以相长也无疑问则无相长之义故曰非助我者颜子于圣人之言心通自得无有疑问故夫子云然其辞若不足于回者其实乃深喜之也晦庵朱氏 致堂胡氏曰夫子之于回岂真以助我望之盖圣人之谦辞又以深赞颜氏云耳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闲去声节释曰闵子骞之孝父母昆弟皆称之而人之称之者亦无异于其父母昆弟之所称也故曰人不闲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妻去声
  集曰诗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南容于此而三复焉盖诚于谨言者此邦有道所以不废邦无道所以免于刑戮故孔子以兄之子妻之河南尹氏 成都范氏曰言者行之表行者言之实未有易其言而能谨于行者南容欲谨其言如此则必能谨其行矣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好并去声
  集曰哀公康子问同而对有详略者臣之告君不可不尽若康子者必待其能问乃告之此教诲之道也成都范氏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集曰颜路颜渊之父名无繇鲤孔子之子伯鱼也椁外棺也请车为椁欲卖车以买椁也徒行谓徒歩而行也孔子时已致仕尚从大夫之列言后者谦辞也晦庵朱氏人子之才不才虽异父之爱子则均也鲤虽不可以并渊然于夫子则子也其死也无椁则亦已矣渊虽贤而其葬也亦称家之有无而已又何必强为之椁乎大夫不可徒行也夫子不得舎车于鲤则亦不得舎车于渊矣夫岂为一车惜哉南轩张氏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丧并去声
  集曰噫伤痛声包氏注孔子于颜渊之死自悼道之无传若天之丧已也河南尹氏再言之者痛惜之甚也何氏注
  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恸徒贡切从去声夫音扶为去声
  集曰恸哀过也从者弟子也夫人谓颜渊也注䟽有恸乎盖哀伤之至不自知其恸也河南尹氏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言其死可惜哭之宜恸非他人之比也晦庵朱氏 致堂胡氏曰痛惜之至施当其可皆情性之正也
  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夫音扶
  集曰葬具称家之有无颜子箪瓢陋巷死而门人欲厚葬之不循理也夫子虽言其不可而不得专其事其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叹不得如葬鲤之得宜以责门人也本成都范氏晦庵朱氏说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焉于䖍切
  集曰此切问也晦庵朱氏幽明之理一也能尽事人之道则能尽事鬼之道矣死生之理一也知所以生之道则知所以死之道矣或言夫子不告子路不知此乃所以深告之也本伊川程子说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行胡浪切乐音洛
  集曰行行刚强之貌郑氏注四子天下之英才也于侍侧之际其所形见皆其力分之所至夫子所乐者乐得英才而教育之也子路刚强有不得其死之理故夫子因以戒之其后子路卒死于卫孔悝之难龟山杨氏晦庵朱氏 杨氏曰君子所谓得其死者非必考终命而后为得也死于义而已若比干諌而死孔子谓之仁人是也子路为孔氏宰食焉而不避其难义也孔悝被劫而盟子路往救之而不获亦可以死矣以孔子不为卫君言之亦可以无死矣然由之不得其死也亦志于仁而已无恶也虽不足以成仁与夫求生以害仁者有间矣
  又曰此章子乐下脱子曰二字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夫音扶中去声
  集曰长府藏名藏货财曰府为即改作也仍因也贯事也言必有中者中于理也注疏货财之府无故改作非徂劳民伤财得无示人以崇利之意乎故夫子闻闵子之言而善之南轩张氏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集曰奚何也邢氏疏子路之在孔门虽其学有所至然气质刚勇变之有未能尽者故见于鼓瑟之际亦然奚为于丘之门夫子所以警子路而进之也门人不敬子路是未达圣人抑扬之㫖矣升堂入室喻造道之浅深夫自得其门而入以至于升堂其用力亦至矣特未极夫阃奥之地耳由室而言在堂者则为未至由宫墙之外而望其升堂者不亦有间乎圣人斯言非惟发明丁路之学亦使门人知学之有序也本南轩张氏说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上与如字下与平声
  集曰子张才髙意广而好为苟难故常过中子夏笃信谨守而规模狭隘故常不及晦庵朱氏过与不及为未得其中则均也南轩张氏 天台陈氏曰观檀弓子夏子张除丧之事与后篇论交事便见二子过不及处
  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为去声
  集曰周公以王室至亲有大功位冢宰其富宜矣季氏以诸侯之卿而富过之非攘夺其君则刻剥其民耳冉有为季氏宰乃急赋税以益其富此所以得罪于圣门也非吾徒绝之也小子鸣鼓而攻之使门人声其罪以责之也晦庵朱氏 林氏曰上二句记者坐冉有之罪而后记夫子之言
  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辟婢亦切喭五旦切
  集曰柴姓髙名柴字子羔孔子弟子何氏注愚戆也鲁钝也喭粗俗也辟犹便辟之辟愚则不足以知鲁则不足于敏辟则不足于诚喭则不足于和晦庵朱氏 洪氏此皆气禀之偏夫子言之使矫厉而扩充之也南轩张氏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屡良遇切中去声
  集曰庶庶几也屡数也命天命也货殖货财生殖也亿以意度之也空者意必固我不留于中也颜子之庶几于圣人者以其屡空也言屡则有时而不空矣未若圣人之纯也子贡以货殖为心而不能安受天命然知识所及料事而多中焉亦其资禀之髙也本南轩张氏龟山杨氏说 张氏曰赐之货殖岂如他人哉未免有意于丰约之间也节谓使颜子涵养之纯无一毫意必固我之累则造于圣矣子贡而不以货殖累其心则亦必能穷理而乐天矣圣门学者惟子贡资禀亚于颜子故夫子每每对言之皆所以勉之也
  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节释曰践者实履也室者阃奥也子张之行好髙而不务实乃问善人之道夫子以为苟不践善人之迹则亦不能入于善人之室矣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与如字
  集曰论笃者言之笃厚也明道程子君子谓言行相称者色庄谓外为矫饰言与行违者南轩张氏夫子以为言论未足以取人也苟惟论之笃厚者是与其与君子者乎其与色庄者乎色庄者亦固有笃厚之论如究其实必躬行君子而后可也东溪刘氏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集曰诸之也邢氏䟽闻义故当勇为然有父兄在则必禀命而后行有不可得而专者子路勇于为义于其所当为者不患其不为也特患其不知禀命耳若冉求资禀失之于弱不患其不禀命也患于其所当为者逡巡退缩而为之不勇耳圣人一进之一退之所以约之于义理之中而使无过不及之患也南轩张氏
  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集曰或曰匡人之难夫子与颜子相失颜子在后及至夫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此惊喜之辞也夫患难之际先后不可及死与不死焉可必哉然可以死可以无死君子不贵于徒死也夫子不见颜子虽以为忧颜子岂不审夫子之在否而轻用其死故曰子在回何敢死致堂胡氏曰先王之制民生于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则致死焉况颜渊之于孔子恩义兼尽又非他人之为师弟子者比孔子不幸而遇难回必捐生以赴之矣夫子而在则回何为而不爱其死以犯匡人之锋乎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曽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大臣与之与从之者与之与并平声馀如字
  集曰季子然季氏之子弟也与者疑而未定之辞也邢氏疏异非常也曽犹乃也季然自多其家得臣二子故有是问夫子小之以为不足问也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言不枉道以徇人至其不合则有去而已由求为季氏之臣坐观其失进不能正退不能去龟山杨氏曰如季氏旅于泰山而不能救将伐颛臾二臣皆不欲而不能諌是也直备臣数耳故曰具臣夫二子虽不足于大臣之道然其于君臣之义则闻之熟矣弑逆大故必不从也盖深许二子以死难不可夺之节而又以阴折季氏不臣之心也南轩张氏晦庵朱氏张氏曰弑父与君不必由求而知不从矣然世之顺从者其始也惟利之徇而已未遽有悖逆作乱之心也履霜坚冰之不戒驯习蹉跌以至于从人而为逆者多矣此二子所以为贤与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费音秘夫并音扶恶去声
  集曰贼害也夫人之子指子羔也邢氏䟽子羔学未充而遽使为宰其本不立而置之于事繁责重之地将反害之也故夫子有贼夫人子之叹南轩张氏子路言费邑有民人而治之有社稷之神而事之治民事神于是而习是亦学也何必读书然后为学也邢氏䟽而不知古者学而后从政未闻以政学也盖君子之道本于修身而后及于治人其说具于方册读而知之然后能行何可以不读书也子路乃欲使子羔以政为学失先后本末之序矣不知其过而以口给御人故夫子恶其佞也成都范氏
  子路曾晰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㑹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㸃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舎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㸃也三子者出曾晰后曽晰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㑹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坐才卧切长上声毋与无同乘去声馑音仅比必二切哂诗忍切相去声铿苦耕切舎上声㦏士免切莫音暮冠去声沂鱼依切雩音于夫三子者之夫音扶非邦也与之与并平声
  集曰晰曽参父名㸃孔氏注夫子语四子言我虽曰一日长于女女勿以我长而难言也女平居则言人不已知如或有人知女则女将何所用之盖使之尽言以观其志也率尔轻遽之貌摄管束也二千五百人为师五百人为旅因仍也谷不熟曰饥菜不熟曰馑方向也谓向义也又曰能向义则能亲其上死其长矣哂微笑也求赤㸃尔三何如孔子问也方六七十里小国也如犹或也五六十里则又小矣足富足也俟待也以俟君子谦辞也又曰以子路见哂故其辞益逊宗庙之事谓祭祀也诸侯时见曰㑹殷见曰同端元端服章甫礼冠相赞君之礼者非曰能之愿学焉愿为小相皆谦辞也又曰公西华志于礼乐之事嫌以君子自居故将言已志而先为逊辞言未能而愿学焉希间歇也铿投瑟声也作起也撰具也莫春季春三月也春服单袷之衣也浴盥濯也今上已祓除是也沂水名在鲁城南风乘风也舞雩祭天祷雨之处有坛𫮃树木也咏歌也两非邦也与此曽晰问辞也下乃孔子答辞孰能为之大言无出其右也晦庵朱氏节谓夫子始焉以仕于时者使四子言志而终焉乃深有取于乐道不仕之曽晰何邪盖子路冉求公西华三子之志固皆体察其力之所至而为是言然其涵泳之功少而作为之念胜至若曽晰则异是矣其鼓瑟舎瑟之间门人记之如此其详者盖已可见其气象之雍容暇豫矣言当莫春始和之时春服既成之后沂水之上舞雩之下与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既浴而风又咏而归详味其言则见其心怡气和无所系累期与同志相从以乐圣人之道此夫子所以加叹而独许之与夫以才自见者二三子之志也以道自乐者曽晰之志也惜乎晰之志虽大而行有不掩焉耳
  颜渊第十二凡二十四章
  颜渊问仁子曰克已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集曰克胜也克已谓胜已之私也龟山杨氏复反也孔氏注礼者天则之不可逾者也仁者心徳之全也目条件也勿者禁止之辞不敏者谦辞也事如事事之事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节谓人有是心则有是仁有是身则有是欲欲逾其则而反害夫仁唯克去已之私欲以复于礼乃所谓仁也故曰克已复礼为仁一日克已复礼云者言克巳之功至也克已之功至则一日之间私欲净尽天理流行洞然八荒皆在我闼天下无一物不归吾仁中矣其用功之速固如此也归云者盖一性本备万物自私欲一蔽则物与我判然相离及夫蔽者既去离者不旋踵而归焉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言用力在我而不系乎人也颜子之在圣门以好学称其于天理人故之辨已洞然于胸中故夫子告之以此颜子闻言则喻而直请问其目非礼勿视勿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四者克己之目也勿之一字夫子语颜子用力之要也视听言动一于礼则为仁矣颜子自知其能从事于斯故有请事斯语之对朱氏曰此章问答乃圣门传授心法非至明不能察其几非至健不能致其决故唯颜子得闻之耳
  又曰颜渊问克己复礼之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四者身之用也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于外所以养其中也颜渊事斯语所以进于圣人后之学圣人者宜服膺而勿失也因箴以自警其视箴曰心兮本虚应物无迹操之有要视为之则蔽交于前其中则迁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克已复礼乆而诚矣其听箴曰人有秉彝本乎天性知诱物化遂亡其正卓彼先觉知止有定闲邪存诚非礼勿听其言箴曰人心之动因言以宣发禁躁妄内斯静专矧是枢机兴戎出好吉凶荣辱惟其所召伤易则诞伤烦则支已肆物忤出悖来违非法不道钦哉训辞其动箴曰哲人知几诚之于思志士励行守之于为顺理则裕从欲惟危造次克念战兢自持习与性成圣贤同归伊川程子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集曰敬以持已则私意无所容矣恕以及物则私意无所施矣如是则天理流行内外一致而仁在我矣至于在邦在家无怨恶于我者则是敬恕之功而仁之效也晦庵朱氏
  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矣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讱并音刃
  集曰司马牛名犁向魋之弟孔子弟子讱忍也难也仁者心存而不放故其言若有所忍而不易发盖其德之一端也夫子以牛多言而躁故告之以此使其于此而谨之则所以为仁之方不外是矣牛意仁道至大不伹如夫子所言故夫子又以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告之盖心常存故事不苟事不苟故其言自有不得而易者欲使司马牛深省乎难而勉之也晦庵朱氏 南轩张氏曰人之易其言者以其未知用力也知用力则言敢易乎哉故仁者之于言无不讱盖知其事之无不难也 朱氏曰牛之为人如此若不告之以其病之所切而汎以为仁之大概语之则以彼之躁必不能深思以去其病而终无自以入德矣圣人之言虽有髙下大小之不同然切于学者之身而为入德之要则初无以异也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矣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省息井切疚居有切夫音扶
  集曰疚病也向魋作乱牛尝忧惧故夫子以不忧不惧告之牛未及乎此也乃疑此未足以尽君子之道故复告之以内省不疚言由其平日自省于中不愧不怍则自无忧惧未可遽以为易而忽之也晦庵朱氏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集曰亡无也牛有兄弟而云然忧其为乱而将死也晦庵朱氏 以传考之桓魋尝欲弑宋公而杀孔子其恶著矣其弟子颀子车亦与之同恶此牛之所以忧也子夏告之以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死生曰有命以言其气也当顺其所禀而已富贵曰在天以言其理也当安其所遇而已皆非人力所能与也本横渠张子上蔡谢氏说苟能持已以敬而不间断接人以恭而有节文则天下之人皆敬而亲之矣何患乎无兄弟邪子夏欲寛牛之忧而为是不得已之辞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朱氏 致堂胡氏曰子夏四海皆兄弟之言特以广司马牛之意意圎而语滞者也子夏知此而以哭子丧明溺于情而昧于理是亦不能践其言耳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逺也已矣谮并庄䕃切诉并苏路切
  集曰谮者毁人之行也如水之浸润渐而不骤则听者不觉其入而信之深矣诉者诉已之冤也诉兼谮意如肤理之受病利害切于其身则听者不及致详而发之暴矣于是二者而不行焉非明者不能也然巧于谮诉者终求以动乎人之听而吾心之明乆而或亏焉则其言将有时而得行矣故明必逺之为贵也逺者明之至也一言之不足而至于再言之不徒取其明而又取乎明之逺圣人警学者之意深矣本晦庵朱氏说 成都范氏曰谮诉不行可谓明且逺矣未若谮诉不至之为难也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去并上声节释曰制其田产薄其赋敛则食足而有以养乎民矣比其什伍时其简教则兵足而有以卫乎民矣兵食既足则民信乎其上曽无疑贰离叛之心此则为政之大端也夫政固不外乎兵食与信然以三者权之无食则民饥而死矣无信则民离而国不能以自立矣而兵则犹可缓也故曰去兵以食与信二者权之死者人之所不免而信则不可一日无也故曰去食是则食重于兵而信又重于食矣去兵去食云者非谓兵食果可去也特以轻重相权以明夫信之终不可去耳比而明之叩而竭之此圣门弟子所以为善问与晦庵朱氏曰以序言之则食为先以理言之则信为重
  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鞟并其郭切
  集曰棘子成卫大夫夫子指子成也皮去毛曰鞟注疏子成疾时人文胜而有去文从质之言子贡惜其言之失谓出之于口而驷马不能追之也文质彬彬然后谓之君子二者之不可相无大抵相若也若必欲尽去其文而独存其质亦如虎豹之鞟与犬羊之鞟无以异也本晦庵朱氏说 白石钱氏曰虎豹之皮以其文之足贵也若去毛而为鞟亦无异于犬羊之鞟矣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集曰哀公鲁君也用国用也盍何不也彻通也周制一夫受田百亩与同沟共井之人通力合作计亩均收大率民得其九公取其一故谓之彻鲁自宣公初税亩则什又取其一故为什取二也哀公以年饥用不足为忧问于有若有若请专行彻法盖欲公节用以厚民也公以有若不喻其㫖复言二吾犹不足以示加赋之意有若谓百姓足矣君孰与不足邪百姓苟不足孰肯与君以自足邪盖深明君臣一体之义以止公之厚敛循其本而言之也使哀公思夫二之犹不足而有若乃欲损之以为足国之道在是则庶知为政所当损益者矣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天台陈氏曰哀公之问在于足国有若之对在于足民虽相反而实相成年饥用不足哀公但知为国之病而不知民之病尤甚民之休戚即国之休戚也能行彻法以足民国用之足在其中矣
  子张问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徳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诚不以富亦祗以异恶去声
  集曰崇德辨惑修身切要之务也以忠信为主而见义则徙焉则本立而用日新矣此德之所以崇也人之死生有命岂容我欲之乎溺于爱恶之私谓彼之死生可以随已之所欲虚用其力而实无所损益于彼可不谓惑乎南轩张氏晦庵朱氏张氏曰推此一端则凡欲之而妄者皆惑也诚不以富亦祗以异此小雅我行其野之诗也富益也东溪刘氏节谓夫子引是诗以明其人爱恶如是诚不以为有益亦祗以自取异而已龟山杨氏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则非诚善补过不蔽于私者故告之如此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集曰齐景公名杵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人道之大经尽矣政者正此而已景公失政而大夫陈氏厚施于国公又多内嬖而不立太子故夫子告之以此惜其虽善夫子之言且知君臣父子不正之患而不思有以正之盖从而不改者其后果以继嗣不立启陈氏篡弑之祸矣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子路无宿诺折之舌切与平声
  集曰片言犹一言也白石钱氏折断也宿留也犹宿怨之宿急于践言不留其诰也晦庵朱氏节谓狱之难折而子路能以片言折之者盖其见明而信着有以得其情而服其心故不假多言也子路无宿诺一句乃门人因夫子之言而记此以明之言子路平日于人无所欺故人亦无敢欺之也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集曰讼者人有所争而讼之公也听谓受而决之也听讼者治其末塞其流也正其本清其源则无讼矣圣人之听讼夫岂易及而曰吾犹人者盖不贵于能听而贵于使之无讼也本西山真氏成都范氏说
  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集曰居谓存诸心无倦则始终如一行谓发诸事以忠则表里如一晦庵朱氏
  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集曰此亦夫子所常言故又见于此成都范氏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集曰成者诱掖奖劝以成其事也晦庵朱氏君子充其忠爱之心于人之美其乐之如在已也扶持而劝奖之唯欲其美之成也于人之恶则从而正救之正救之不可则哀矜之唯恐其恶之成也若小人则以刻薄为心幸人之有过而疾人之胜已非徒坐视其入于恶又从而济之非徒欲其美之不成又从而毁之君子小人之用心未尝不相反也南轩张氏 节谓君子长善而救失乐与人为善者也小人反是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帅朔律切
  集曰未有已不正而能正人者也成都范氏 致堂胡氏曰鲁自中叶政由大夫家臣效尤据邑背叛不正甚矣故孔子以是告之欲康子以正自克而改三家之政惜乎康子溺于利欲而不能也
  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集曰民听于上不从其令而从其所好苟子之不贪欲则民自不为盗矣虽赏之亦不窃也尚何盗之足患邪邢氏䟽 致堂胡氏曰季氏窃柄康子夺嫡民之为盗固其所也盍亦反其本邪孔子以不欲启之其㫖深矣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徳风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风必偃焉于虔切
  集曰就成也子指康子而言也偃仆也邢氏䟽节谓康子之意盖欲以杀而止奸孔子言子为政焉用杀子而欲善则民亦化之而善矣君子之徳犹风也小人之德犹草也风行而草必偃以德为化亦犹是也
  又曰季康子所问者三夫子对之言虽异而理则一要不出乎澄源正本而已矣谦齐李氏
  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夫并音扶好下并去声
  集曰闻谓人知之达谓道行于家邦也质朴也虑念虑也闻之与达二者相似而实不同乃诚伪之所以分学者不可不审也子张务外夫子已知其发问之意乃反诘之将以发其病而药之也内主忠信而所行合宜审于接物而卑以自牧河南尹氏曰虑以下人不自矜髙也皆自脩于内不求人知之事然德脩于已而人信之则所行自无窒碍矣色以取仁而行实背之又自以为是而无所忌惮此不务实而专务求名者故虚誉虽隆而实德则病矣南轩张氏晦庵朱氏天台陈氏曰闻者有意求名而实不副之达者有意务实而名自归之此二者正相反盖色取仁
  而行违则必不能质直好义居之不疑则必不能察言观色虑以下人此闻达之所以兮又曰学者须是务实不要近名有意近名大本已失更学何事为名而学则是伪也今之学者大抵为名为名与为利虽清浊不同然其利心则一也伊川程子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脩慝辨惑子曰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脩慝与一朝之忿亡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恶并吐得切三与字并平声集曰慝字从匿从心盖恶之匿于心者脩者治而去之也致堂胡氏先事后得犹言先难后获也晦庵朱氏攻治也忿怒也亲谓父母也崇德脩慝辨惑切已之务也樊迟于游息之时而问乃及此圣人所以善之邢氏䟽天台陈氏为所当为而不计其功则德日积而不自知矣专于治已而不责人则已之恶无所匿矣朱氏感物而易动者莫如忿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惑之甚者也能辨之于早则不至大惑矣故惩忿所以辨惑也成都范氏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逺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逺矣问知之知并去声知人之知平声乡去声陶音遥逺并如字
  节释曰爱人仁之用也知人知之用也夫子因樊迟仁知之问而告以爱人知人此特言仁知之用尔迟于知人之对而未达夫知之㫖复告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是又极言知人之功用也迟犹有疑而访之子夏子夏闻夫子之言而有富哉之叹因即舜汤知人之事以明之言皋陶伊尹举于上而不仁者自无所容是知知人之一事诚知之大者与龟山杨氏曰舜有五臣而天下治而独曰举皋陶者盖使舜从欲以治四方风动不犯于有司亦惟皋陶而已不仁者逺其在兹乎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无自辱焉告工毒切道去声
  集曰友所以辅仁故尽其心以告之善其说以道之然以义合者也故不可则止若以数而见䟽则自辱矣晦庵朱氏
  曽子曰君子以文㑹友以友辅仁
  集曰㑹聚也辅者左右翼助之意南轩张氏 又曰非但切磋之益从容浃洽相观而善亦是也君子以文㑹友将以友而辅吾之仁也东莱吕氏 节谓君子以朋友讲习故文所以㑹友责善朋友之道故友所以辅仁









  论语集说卷六             一
<经部,四书类,论语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说卷七      宋 蔡节 撰子路第十三凡三十章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劳去声
  集曰诗曰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先之也易曰君子以劳民劝相劳之也正已之行而率之之谓先因民之事而勉之之谓劳东溪刘氏先之则民知所从劳之则民知所劝子路犹以为未足而请益焉故夫子以无倦终之欲其于斯二者持之以久也东谷郑氏武夷吴氏曰勇者喜于有为而不能持久故夫子益之以无倦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焉于䖍切舍上声
  节释曰有司众职也先有司委任而责成之也过失误也贤谓有德才谓有能也有司必先之则各知展布而举其所职矣小过必赦之则各知惩创而效其所长矣贤才必举之则德者能者集于上而共成其治矣仲弓惟虑无以尽得夫贤才故夫子告以姑自举其所知则其所不知者人将举之而不肯舍矣仲弓所言是以一已之所知为知也夫子所言是以众人之所知为知也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葢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中并去声
  集曰卫君出公辄也迂谓远于事情野谓鄙俗晦庵朱氏不中谓刑罚失当措置也苟苟且也邢氏䟽辄子而蒯聩父父子争国逆天理乱人伦君臣父子之名不正矣故孔子为政必以正名为先子路以为迂而难行孔子责其识见之鄙不能阙疑而率尔妄对于是历言名之不可以不正檗山黄氏朱氏葢名不当其实则言不顺言不顺则无以考实而事不成龟山杨氏事不成则无序而不和故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必从事于刑罚故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其手足矣成都范氏 东溪刘氏曰孔子为政不至于兴礼乐措刑罚不止也子路果欲舍正名而为政其将以立事乎兴礼乐乎清刑罚乎名一不正则是数者皆不能以有行也故名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君子于其言其可以苟乎哉东谷郑氏 集曰卫世子蒯聩耻其母南子之淫乱欲杀之不果而出奔灵公欲立公子郢郢辞公卒夫人立之又辞乃立蒯聩之子辄以拒蒯聩夫蒯聩欲杀其母得罪于父而辄据国以拒父皆无父之人也其不可有国也明矣使夫子当时果为政于卫其将周旋于聩辄之间使辄辞位而纳蒯聩则辄无拒父之名蒯聩思得罪之由而不受其逊则聩无争国之丑请命于天子立郢而君之允合国人之情而不废灵公之命名正而言顺矣 致堂胡氏黄氏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好并去声夫音扶襁居丈切焉于䖍切
  集曰种五谷曰稼种蔬菜曰圃老农老圃谓老于为农圃者襁织缕为之以约小儿于背故曰襁负注䟽樊迟葢欲为许行之学与民并耕者也然不知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故夫子以小人讥之而有及于礼义信之语晦庵朱氏曰农圃小人之事也礼义信大人之事也上之所好下之所从也上好礼则笃乎恭逊故民视之而莫不尊敬焉上好义则动而得宜故民心为之厌服焉上好信则诚意下孚故民亦用其情而无敢欺焉感应之机固不远也是非徒有以得其国之民四方之人亦将愿为之氓矣其与役心于稼圃所得孰多邪然必俟其出而后言者何也因其有问也自谓老农老圃之不如则固已拒之矣迟不知复问虑其终不喻也故又申言以警之檗山黄氏南轩张氏龟山杨氏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使去声
  集曰使谓奉命出使也专主也诗本人情该物理可以验风俗之盛衰见政治之得失其言温厚和平长于风喻故诵之者必达于政而能专对也晦庵朱氏苟授之以政而不达是不能有行也使于四方而不能专对是不能有言也穷经将以致用既不能行之又不能言之则其所学者章句之末尔虽多不足贵也成都范氏伊川程子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令并去声集曰令教令也何氏注从违之本不系乎令系乎吾身之正不正尔南轩张氏
  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
  集曰鲁周公之后卫康叔之后本兄弟之国是时衰乱政亦相若兄弟之云葢叹之也晦庵朱氏东溪刘氏曰此言鲁卫不但为兄弟之国其政亦兄弟也节案史记载此语在鲁哀公卫出公之年时鲁之君不君臣不臣卫之父不父子不子二国之政无大相远故夫子云然其后哀公孙邾出公奔宋皆死于越
  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少音小
  集曰荆卫公子也居室者处家也邢氏䟽合者财之聚也完者物之备也美者用之饰也阙 洪氏苟者苟且粗足之谓也平都李氏自合进而完自完进而美必善乎其事者也致堂胡氏然于其合也完也美也而皆曰苟焉随其所寓而无容心于其间非贤而能之乎本南轩张氏说凡物欲之移人未尝不以其渐能戒于始有而不能戒于少有能戒于少有而不能戒于富有终亦必侈而已矣今每进而未尝为之变此所以为善居室南山王氏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集曰孔子之卫冉有为仆以御车也庶众也言人民庶繁也加益也邢氏䟽庶矣而不富则无以养民之身故必制田里薄赋敛以富之富矣而不教则无以养民之心故必立学校明礼义以教之晦庵朱氏庶矣则富之富矣则教之圣人仁民之意无穷而施之有其序也南轩张氏 阙 曽氏曰庶矣哉一言人多以为常谈而置之冉有乃能再问以究其说然后知既庶矣则当富之既富矣则当教之至于教之则不可以有加矣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期居之切集曰苟诚也邢氏䟽期月谓周一岁之月也可者仅可之辞晦庵朱氏期月而可言纲纪布也三年有成言治功成也伊川程子孔子叹当时莫能用已也故云然河南尹氏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胜平声去上声
  集曰善人为邦以善化民者也檗山黄氏百年相继而久也晦庵朱氏胜残谓化残暴之人使不为恶也去杀谓不用刑杀也王氏注积善人百年涵养之功而后可以胜残去杀矣黄氏节谓古有是言夫子引以实之葢深明夫为邦者之不可要近效也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集曰王者谓圣人受命而兴也三十年为一世仁谓风移俗易而天下莫不归于仁也此非仁心涵养之深仁政薫陶之久何以能致邢氏䟽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节谓善人涵养至于百年王者化成又曰必世葢其化有浅深故其效有迟速也
  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集曰政之本在身身正则政立矣其身不正未有能正人者也河南尹氏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朝音湖与去声
  集曰退朝谓冉有从季氏自鲁君之朝而退也周氏注 郑氏注谓冉有臣于季氏故以为季氏之朝诸儒多祖郑氏之说节谓卿大夫有家尔季氏鲁卿也安得谓之朝邪此必鲁君之朝也案左氏传鲁哀公十一年齐伐鲁季孙使冉求从于朝俟于党氏之沟冉有为季氏家臣固无朝鲁君之理然以此考之乃从季氏自鲁朝而退也观有政一言其为公朝又可知矣晏晚也以用也邢氏䟽节谓大者为政小者为事冉有退朝夫子异其晚而问之冉有以有政对夫子不谓之政而谓之事者礼大夫虽不治事犹得与闻国政夫子尝为鲁大夫如其有政尚得以与闻之今不得而与闻必其事而已味夫子之言意不但辨政与事之不同葢亦有所讥矣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几并居希切易丧并去声乐音洛
  集曰几近也邢氏䟽三桓之僭至定公时极矣四分公室而有之鲁君惴惴之心无日不在三桓也以一言而可以兴邦丧邦为问其意深矣夫子知其意则以为一言之发而邦遽兴丧不可若是其近也为君难为臣不易人固有是言也如知为君之难也则兢业以持之不敢有玩易之心未有不自是而兴邦者也此其所以为近也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晦庵朱氏曰言他无所乐唯乐此耳人固有是言也如言善而莫之违则固善矣如言之不善而莫之违则忠言不至于耳君日骄而臣日謟未有不自是而丧邦者也此其所以为近也一言之美恶邦未必可以遽兴丧也而兴丧之端实基于此圣人之言含蓄无弊既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必曰如知为君之难也而后以为几焉既曰唯其言而莫予违必曰如不善而莫之违也而后以为几焉亦可见立言之密矣东谷郑氏晦庵朱氏成都范氏上蔡谢氏南轩张氏 永嘉戴氏曰克艰乃致易之原也受逆乃得顺之门也人情见美而心好即安而意恱常欲以易求易而不知其难以顺求顺而不知其逆也故因一易造百难因一顺生众逆此不可不谨也
  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说远者来叶舒渉切说音恱
  集曰被其泽则说闻其风则来然必近者说而后远者来也晦庵朱氏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父音甫
  集曰莒父鲁邑名郑氏注欲事之速成则反不达见小利而苟就焉则反以害大事矣晦庵朱氏子夏规模近小故夫子告之以此葢欲务其远者大者也石林叶氏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叶舒渉切语为并去声
  集曰直躬直身而行者有因而盗曰攘证谓指其事而实之也邢氏䟽父子相隐天理人情之正也故不求为直而直在其中晦庵朱氏节谓证父攘羊则有反于天理而非所谓直矣世俗徇于事而昧于理乃指以为直此夫子所以深辨之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集曰居处平居之时也执事主执其事也与人交际乎人也仁人心也恭敬忠皆此心之存也之往也白石钱氏 晦庵朱氏曰恭见于外敬存于中节谓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葢心无乎而不在也造次颠沛必于是不以之夷狄而弃之则持养既久无少闲断仁其在是矣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郷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行己之行如字使弟行并去声硁苦耕切筲所交切算悉乱切
  集曰果必行也硁硁坚确之意小人言其识量之浅狭也晦庵朱氏噫心不平之声斗量名容十升筲竹器容斗二升斗筲之人言鄙细也算数也郑氏注汉书传赞算作选颜曰选数也子贡之意葢欲皎皎之行闻于人者夫子告之以行已有耻使不辱命此则本立而能达于用者也宗族称孝郷党称弟此则本立而未见于用者也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此则于本于用虽无足观然亦不害其为自守三者之浅深虽不同凡皆务实之事故夫子随其问而有取焉或问硁硁小人而亦可为士何也朱氏曰彼其识量虽浅而非恶也至其所守虽规规于信果之小节然与夫诞谩苟贱之人则不可同年而语矣今之从政者葢如鲁三家之属其志在于利禄故曰斗筲之人何足算也子贡之问每下夫子故以此警之本伊川程子晦庵朱氏说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狷并音绢
  集曰中行者由中道而行也阙 龚氏狂者志愿太髙而行不掩也狷者执守太固而知未明也圣人本欲得中行者而教之然中行既不可得故思得狂狷之人也狂者进取则可与之为善狷者有所不为则不至于为恶因其志节而裁抑激厉之犹可以进夫道非与其终于此而已也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恒胡登切夫音扶
  集曰南人南国之人也恒常久也巫所以交鬼神医所以寄死生人而无恒虽巫医之贱犹不可为况其他乎孔子所以称其言而善之晦庵朱氏
  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恒胡登切
  节释曰上二句易恒卦九三爻辞也下系以子曰者所以别易文也承受也羞辱也言人无恒德则差辱有时而至占验也夫子之意以为无恒之人必受羞辱此理甚明人自不验之耳苟知验之则必能恒厥德而远耻辱矣
  又曰此章连上章诸家合为一今从东溪刘氏分为两章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集曰可否相济曰和彼此相比曰同和顺理同徇情也东溪刘氏君子以道合主于和而已而未尝以苟同也小人以利合苟于同而已亦安有所谓和哉檗山黄氏
  子贡问曰郷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郷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郷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好恶并去声
  集曰郷人之善恶不同故其好恶亦异今有人焉其郷人皆好之也夫使善人好之固可取也苟不善人而亦好之焉必其人有诡随徇俗之行也其郷人皆恶之也夫使不善人恶之固无伤也苟善人而亦恶之焉必其人有崖异绝世之行也平都李氏故郷人皆好之皆恶之其好恶未必当也未足以见其人也唯善人好之而不善人恶之则其为君子也审矣南轩张氏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易并去声说音恱
  集曰器之谓随其材器而使之也晦庵朱氏易事者平恕之心也难说者正大之情也难事易说者反是君子所说者义理而已而非说人之说己也故说之不以道则不说所以为难说若小人则徇一己之私而已顺己则喜而不察其非道也所以为易说君子不求备于人故使人则器之所以为易事若小人则责人无己心故使人必求备焉所以为难事南轩张氏 朱氏曰君子之心公而恕小人之心私而刻天理人欲之间每相反而已矣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集曰泰安舒也骄矜肆也君子循理故安舒而不矜肆小人逞欲故反是晦庵朱氏 南轩张氏曰泰者心广而体胖骄者志满而气盈也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讷奴骨切
  节释曰刚则强而不屈龟山杨氏曰刚则不屈于物欲毅则果而有立木则朴实东溪刘氏曰椎朴不文之谓木讷则迟钝四者质之近乎仁者也仁任重道远贵乎力行非柔懦巧辩者所能也南轩张氏曰刚毅木讷言其质也有是质而又从事于学焉然后可以至于仁矣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偲并息兹切怡并与之切节释曰切切者诚意之恳到也偲偲者思虑之详审也怡怡者意气之平夷容色之和恱也此皆子路所不足故夫子因其问士而告之复借朋友兄弟以发明其㫖所谓切切偲偲者若朋友之笃诚意审思虑以相成也所谓怡怡者若兄弟之平意气和容色以相亲也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集曰即就也戎兵也包氏注教民者教之孝弟忠信之行务农讲武之法则民知亲其上死其长故可以即戎晦庵朱氏七年云者圣人度其时可矣伊川程子然善人教民七年之久而仅曰亦可以即戎言兵之不易也南轩张氏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集曰以用也民未之教而驱之战则是弃之死地而已矣晦庵朱氏南轩张氏
  宪问第十四凡四十七章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
  集曰宪原思名谷禄也邦有道不能行道以济时而未免于素餐邦无道不能俭德以避难而未免于苟禄二者均之为可耻也宪之狷介其于邦无道榖之可耻固知之矣至于邦有道榖之可耻则未必知也故夫子因其问而并告之以广其志焉耳本晦庵朱氏说
  又曰宪问独不记姓岂自纪其所闻与凡问更端必题其人以别之而克伐怨欲之问不题则宪之自记明矣东溪刘氏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集曰此亦原宪以其所能而问也克好胜也伐自矜也怨忿恨也欲贪欲也难谓用力之难也宪问有是四者能制之而不行亦可谓之仁否夫子止告之可以为难而仁则不知也葢仁则天理浑然自无四者之累不行不足以言之也晦庵朱氏伊川程子曰或曰四者不行固不得为仁矣然亦岂非克己之事求仁之方曰克去己私以复乎礼则私欲不留而天理之本然者得矣若但制而不行则是未有拔去病根之意而容其潜藏隐伏于胸中也岂克己求仁之谓哉学者察于二者之间则其所以求仁之功益亲切而无渗漏矣
  子曰士而懐居不足以为士矣
  集曰居谓意所便安处晦庵朱氏士志于道而已居非所怀也檗山黄氏怀居者志不立矣其何以为士乎南轩张氏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行孙并去声集曰危峻厉也孙和婉也君子介然守道不渝故其行不以邦之有道无道而改若言则有时而可孙焉南轩张氏有道之时言不危则非所以忧治世而警明主至于无道之时而危言以犯世之所忌则殆矣东溪刘氏危言非矫激也直道而己孙言非阿䛕也辞不迫切而意己独至是也危行所以洁身孙言所以远害阙洪氏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集曰有德者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故必有言自口耳得者徒言而已故不必有德仁者心无私累见义必为故必有勇以血气胜者徒勇而已故不必有仁晦庵朱氏东溪刘氏
  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适并古活切羿音诣奡五报切荡土浪切
  集曰南宫适即南容也羿有穷之君善射灭夏后相而篡其位其臣寒浞又杀羿而代之奡左氏传作浇浞之子也荡行也力能陆地行舟后为夏后少康所诛禹平水土暨稷播种身亲稼穑之事禹受舜禅而有天下稷之后至周武王亦有天下晦庵朱氏 南轩张氏曰言禹稷之德而独称其躬稼者举其行事之实也羿奡以力而亡禹稷以德而兴适之云然其去取已审矣夫子虽不答可也及其出也则以为君子以为尚德所以深许之也檗山黄氏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夫音扶集曰君子志于仁矣然斯须之闲心不在焉则未免为不仁也若小人则戕贼陷溺之者深岂复有仁者哉南轩张氏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劳平声
  集曰爱而勿劳禽犊之爱也忠而勿诲妇寺之忠也东坡苏氏爱而劳之以就其才则其为爱也深矣忠而诲之以规其过则其为忠也大矣东溪刘氏君子之于人忠爱之情笃故长善救失之意无穷已焉南轩张氏
  子曰为命禆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禆婢之切谌时林切创初亮切论卢昆切
  集曰禆谌以下四人皆郑大夫世叔游吉也春秋传作子太叔行人掌使之官子羽公孙挥也东里地名子产所居也为命谓为辞命也草略也创造也谓造为草藳也讨寻究也论讲议也修饰谓増损之也润色谓加以文采也郑国之为辞命必更此四贤之手而成详审精密各尽所长是以应对诸侯鲜有败事向使人执己见自恃其才或损益于一言必以为歉议不克合其能断国论乎夫子于此不独称郑国之能用贤又以见四子能协心以济公家之事也晦庵朱氏檗山黄氏
  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问子西曰彼哉彼哉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䟽食没齿无怨言骈部田切食音嗣集曰子西楚公子申也伯氏齐大夫骈邑地名齿年也注䟽子产之政不专于寛然其心则一以爱人为主故孔子以为惠人葢举其重者言也楚公子申能逊楚国立昭王而改纪其政亦贤大夫也然不能革其僭王之号昭王欲用孔子又沮止之其后卒召白公以致祸则其为人可知矣彼哉者外之之辞威公夺伯氏食邑三百家以与管仲伯氏自知己罪而心服管仲之功虽穷约以终身而无怨言也晦庵朱氏葢九合诸侯一正天下易而能服伯氏之心难故后言如其仁而此谓之人也石林叶氏或问管仲子产孰优朱氏曰管仲之德不胜其才子产之才不胜其德然于圣人之学则概乎其未有闻也
  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
  集曰贫逆境无怨则难富顺境无骄则易白石钱氏富而无骄不矜于外物者能之至于贫而无怨非内有所安者不能也南轩张氏勉于其难而不忽于其易则可以处贫富矣晦庵朱氏 张氏曰或谓世固有处贫贱而无失者特未见其失于外耳又焉能保其中之无怨邪葢一毫有所不平于其中皆为怨也故贫无谄易贫无怨难无怨则能乐矣 朱氏曰谄之病甚于怨无怨之难则甚于无谄
  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绰昌约切集曰公绰鲁大夫葢廉静寡欲而短于才者也赵魏晋卿之家老家臣之长优有馀也滕薛二国名大夫任国政者大家之老地闲事简故公绰居之则有馀小国大夫职重事繁故公绰居之则不足本晦庵朱氏说 龟山杨氏曰知之弗豫枉其才而用之则为弃人矣
  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知去声卞皮变切要于霄切
  集曰成人犹言全人也武仲鲁大夫臧孙纥也庄子鲁卞邑大夫言有能兼四子之长知足以明理廉足以养心勇足以力行艺足以泛应而又节之以礼和之以乐使德成于内而文见于外其为人也亦成矣然亦之为言非其至者葢就子路之所可及而语之也晦庵朱氏今之成人以下乃子路之言也致堂胡氏 东谷郑氏曰以何必然三字观之必子路之言也见利思义临财无苟得也见危授命临难无苟免也河南尹氏或曰授与也言危难之事当死则死之若与彼命然故曰授久要旧约也平生平日也朱氏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信义不渝也檗山黄氏此葢子路自言其善而为此辞不复闻斯行之之勇而有终身诵之之固矣胡氏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厌并于艳切乐音洛
  集曰公叔文子卫大夫公孙枝文谥也公明姓贾名亦卫人孔氏注夫子指文子也邢氏䟽过谓过其实也厌谓厌其烦多也文子为人其详不可知卫人言其不言不笑不取意其必廉静之士也孔子疑而质之公明贾贾谓告者之言失之过矣文子未尝不言不笑不取也特是三者各当其可则人不厌而不觉其有是矣然此必盛德之至故发而皆中节也文子虽贤疑未及此圣人与人为善不欲正言其非也曰其然信其然则美矣曰岂其然乎恐其未能如是尔本晦庵朱氏说 东坡苏氏曰凡事之因物中理者人不知其有是也饮食未尝无五味也而人不知者以其适宜而中度也饮食而知其有五味必其过者此文子所以得不言不笑不取之名也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要平声
  集曰防地名武仲所封邑也为后为之立后也要有挟而求也晦庵朱氏 左氏传武仲出奔自邾如防使来告曰纥非敢害也知不足也非敢私请苟守先祀无废二勲敢不辟邑乃立臧为臧纥致防而奔齐臧武仲自邾入防卑辞请后疑若非要君者然邑受之于君得罪出奔则后之立非己之所得专也而据邑以请非要君而何鲁人从之亦不获已尔孔子所以正其无上之罪而诛其意也成都范氏檗山黄氏
  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谲并古穴切集曰晋文公名重耳齐威公名小白谲诡也二公皆诸侯盟主攘夷狄以尊周室者也晦庵朱氏以春秋温之㑹及首止之盟观之可以辨二公之谲正矣晋文公当周室衰弱之时温之㑹帅天下诸侯欲以朝王然召王而就之因以示强大于诸侯上下之分紊乱甚矣是谲而不正也齐威公以惠王嬖于惠后之爱欲废太子郑而立王子带遂㑹王世子于首止使天下晓然知世子之为郑公义所在惠王不得而私焉是正而不谲也春秋之书葢亦属辞比事也观其曰㑹王世子于首止以直辞书之曰天王狩于河阳以婉辞书之亦可以求圣人之意矣檗山黄氏 南轩张氏曰二君以功利为心为三王之罪人则同然论其行事有谲正之异则晋文固下于齐桓矣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纠并居黝切召音邵与平声相并去声被皮寄切衽而审切
  集曰不以兵车言不假威力也晦庵朱氏如其仁如其所成之仁也再言之者酌之之辞也白石钱氏相辅相也霸长也匡正也尊王室攘夷狄皆所以正天下也微无也衽衣衿也被髪左衽夷狄之俗也谅小信也经缢也匹夫匹妇徒执小信知有死而己莫之知者不知权其轻重有可以无死之义也朱氏节谓九合诸侯葢衣裳之㑹自鲁庄公十五年㑹鄄至僖公九年㑹葵丘凡九㑹是也穀梁传云衣裳之㑹十有一注云鲁庄公十三年㑹北杏十四年㑹鄄十五年又㑹鄄十六年㑹幽二十七年又㑹幽僖公元年㑹柽二年㑹贯三年㑹阳谷五年㑹首止七年㑹𡩋母九年㑹葵丘凡十一㑹案左氏传庄公十五年复㑹于鄄齐始霸也自此㑹至葵丘则为九耳齐僖公薨子襄公立公子小白公子纠皆襄公庶弟也襄公无道鲍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及无知弑襄公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纠奔鲁鲁人纳公子纠未克而公子小白自莒先入国人立之是为威公使鲁杀公子纠而请管召召忽死之管仲请囚鲍叔牙言于威公以为相公子纠之争国固不得为是威公之杀公子纠其不仁亦甚矣春秋鲁庄公九年书公伐齐纳纠齐小白入于齐齐人取子纠杀之致堂胡氏曰纠不书子者明纠不当立也以小白系齐者明小白宜有齐也杀纠复称子者明不当杀也子路与子贡意管仲不死公子纠之难而相威公背死从生不得为仁也夫子历言管仲有九合诸侯一正天下之功既曰如其仁如其仁又曰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皆所以深许之也至又言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夫不责管仲以死而许其功岂非以公子纠未尝为世子管召虽公子纠之传而君臣之义未正亦可以无死者与审校其本末夫子所以许管仲者可识矣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僎士免切
  集曰大夫僎文子家臣公公朝也谥法有以锡民爵位曰文者注䟽家臣之贱文子引之为大夫与己同升于公朝有三善焉知人一也忘己二也事君三也谥之曰文不亦宜乎阙 洪氏 白石钱氏曰公叔文子之谥卫君特以其修班制交四邻不辱社稷而谥之曰文夫子乃以大夫僎之同升为文子之文斯当其实矣
  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孔子曰仲叔圉治賔客祝𬶍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夫音扶丧去声
  集曰康子季康子也邢氏䟽丧失位也仲叔圉孔文子也晦庵朱氏不有君子其能国乎言人才之足恃也以卫灵公之无道得三人者而任之交邻以修好奉先以报本整军以御侮相与持危而扶颠其不失国也宜矣檗山黄氏 朱氏曰三人者其才皆可用灵公用之又各当其才也
  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怍在各切
  集曰怍惭也马氏注大言不惭则无必为之志而不自度其能否矣欲践其言岂不难哉晦庵朱氏此二语夫子讥当时之人好大言而无实用者尔明道程子
  陈成子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朝音潮告夫之夫并音扶
  集曰成子齐大夫名恒简公齐君名壬讨谓讨其罪也三子三家也之三子之之训往臣弑其君人伦之大变天理所不容人人得而诛之况邻国乎当陈成子弑逆之时孔子居鲁虽已告老犹沐浴而朝请于哀公以讨之然政在三家哀公不得自专又不能自命三子诏以大义反使孔子往告之孔子以为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则是告哀公者夫子之志也告三子者非夫子志也君命也鲁之三家即齐之陈氏其不欲讨之明矣告夫三子则事必不从然君命不可不致也而三子果以为不可则复正言之以明弑君之贼法所必讨大夫谋国义所当告况以君命之重虽欲不告而不可得已其所以警三子者深矣晦庵朱氏檗山黄氏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集曰犯谓犯颜谏争晦庵朱氏尽诚而不欺犯颜而纳忠事君之义大要在是矣然勿欺其本也勿欺则诚信充积或不得已而犯之必有以感动也若诚信不足而于事君之道未尽徒欲以犯颜为事则鲜味矣以子路之刚果不患其不能犯也故告之以勿欺为主焉南轩张氏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集曰上达谓君子循天理故日进乎髙明也下达谓小人徇人欲故日流乎污下也本横渠张子蓝田吕氏说 龟山杨氏曰孜孜为善则为舜非上达与孜孜为利则为跖非下达与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为并去声
  集曰为己欲得之于己也为人欲见知于人也伊川程子圣人论学者用心得失之际未有若此之明切者于此辨别而省察之庶乎不昧于所从矣晦庵朱氏程子曰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于丧己
  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蘧音渠使并去声
  集曰伯玉卫大夫姓蘧名瑗孔氏注与之坐敬其主以及其使也夫子指伯玉也言欲寡其过而未能则其克己常若不及之意可见矣南轩张氏曰夫欲寡过而未能非有志于克己者莫知此味也使者言无溢辞而意有馀味使者之言愈自卑约而其主之贤益彰亦可谓深知君子之心而善于辞令者矣故夫子再言使乎以重美之也晦庵朱氏致堂胡氏曰欲寡过未能乃伯玉心事而使者知之虽伯玉克己日新之符著见于外而使者亦
  可谓知徳而能言矣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集曰此夫子所常言也弟子各以所闻记之故又见于此成都范氏
  曽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集曰位非独禄位之称凡思有所止而无所越皆为不出其位也南轩张氏 勉斋黄氏曰位身所处之地越所处而思则为出位矣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行去声
  集曰耻者不敢尽之意过者欲有馀之辞耻其言者常恐不及于行也过其行者常使有馀于言也晦庵朱氏 勉斋黄氏曰言易放故常耻行难尽故当过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知去声
  集曰言君子之道有三我皆不能也邢氏䟽圣人责己所以勉人也成都范氏自道之道言也晦庵朱氏节谓子贡云夫子自言其平日所能行者尔
  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夫音扶
  集曰方比也乎哉疑辞比方人物而较其短长则心驰于外而所以自治者踈矣晦庵朱氏赐也贤乎哉以方人为能也夫我则不暇以治己为急也二者之得失相去远矣赐也宜知所择焉东谷郑氏东溪刘氏曰学道者汲汲乎治身而己庸有暇于品藻乎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
  节释曰知不知在人能不能在己已有能则人自知之矣故人之不己知非所患而己之不能则可患也
  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
  节释曰先事而迎之之谓逆诈者计之诡者也以意而度之之谓亿不信者言之妄者也不逆不亿者诚也先觉者知也抑反语辞不逆诈不亿不信是固诚于待人矣然苟无先见之明则人之果诈也果不信也吾且受其欺矣故必曰先觉之是贤者以其烛理既尽物无遁情犹鉴明于此而妍丑自不能隐也
  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与平声
  集曰微生姓亩名包氏注栖栖犹依依也为佞言务为口给以恱人也疾恶也固执一不通也晦庵朱氏亩葢遗世之士其视夫子辙环天下若栖栖然欲行其说固宜指以为佞也然概以圣人之道亩之独善其身无意于世亦固执而不知变尔果孰得孰失乎观其名夫子而语之夫子卑辞以对葢亦郷党有齿德者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故言疾固以警之檗山黄氏
  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骥几利切称平声
  集曰骥善马之名德谓调良也邢氏䟽骥虽有力其称在德人有才而无德亦奚足尚哉河南尹氏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集曰德谓恩惠也报复也郑氏注以德报怨可谓厚矣然于其所怨者既以德报之则人之有德于我者又将何以报之乎如是则怨德之报皆有不得其平者故必以直而报怨以德而报德而后二者之报各得其所然怨有不仇而德无不报则又未尝不厚也晦庵朱氏节谓以直报怨云者亦曰报其所当报者尔
  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夫音扶
  集曰莫我知之叹所以发子贡之问也子贡以夫子之圣人何为而不知之夫子语以不怨天不尤人惟下学人事而上达天理伊川程子曰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南轩张氏曰天理初不外乎人事也笃于其在己者而己人虽曰不我知而天则知之也本南轩张氏横渠张子说节谓此亦夫子叹当时莫能用己也故云然
  公伯竂诉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朝音潮与并平声集曰公伯寮字子周鲁人也子服景伯子服氏景谥伯字鲁大夫子服何也诉兼谮意以告以其事告孔子也夫子指季孙而言也肆陈尸也郑氏曰有罪既刑陈其尸曰肆言欲使季孙诛寮邢氏䟽莫之致而至者命也道之废兴一断以命公伯寮何所与于其闲哉南轩张氏圣人言此以晓景伯安子路而警公伯寮耳晦庵朱氏
  子曰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辟音避集曰辟谓辟而去之也辟世天下无道则隐也辟地去乱国适治邦也辟色礼貌衰则去也辟言有违言则去也晦庵朱氏四者虽以大小次第言之然非有优劣也所遇不同耳明道程子
  子曰作者七人矣
  集曰李氏曰作起也白石钱氏曰作如见几而作之作言起而隐去者今七人矣不可知其为谁以上下文推之意其为隐者而发耳晦庵朱氏
  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与平声
  集曰夜止曰宿石门地名晨门掌晨启门葢贤者隐于抱关者也自从也问其何所从来也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言孔子知世之不可为而强为之者也晦庵朱氏节谓夫子辙环天下非不知道之难行而皇皇于斯世者亦以时无不可为而道亦不可已也
  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子曰果哉末之难矣荷去声蒉奇愧切硁苦耕切莫己之己音纪馀音以揭起例切
  集曰荷担也蒉草器也此荷蒉者隐士也有心哉击磬乎谓夫子兾卫用己也鄙小也硁硁坚确之意斯己之己止也深则厉浅则揭广韵云以衣渡水由膝以上为厉褰衣渡水由膝以下曰揭此邶风匏有苦叶之诗也人不己知则当己亦犹深则当厉浅则当揭也果者果于忘世也末无也晦庵朱氏夫子皇皇斯世孰为己知所以辙环天下非得己而不已也心乎生民而己檗山黄氏自离世绝物者言世莫知而犹有求者宜其鄙且小也然敛一己以自善恝然弃天下而不顾亦果而已矣非圣人所难也夫子自鲁之卫往返以见灵公者四固知灵公无道每迟留而不忍遽绝者亦曰尽吾心焉耳石林叶氏
  又曰人虽不我知在夫子未始忘天下也时虽不可为在夫子固有为之之道也东谷郑氏
  子张曰书云髙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髙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薨呼胘切集曰髙宗商王武丁也谅阴天子居丧之名言君薨则诸侯亦然总己谓总摄己职冢宰太宰也晦庵朱氏三年之丧自天子达子张非疑此也殆以为人君三年不言则臣下无所禀令孔子告以听于冢宰则非所患矣致堂胡氏
  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好易并去声
  集曰礼达而分定故民易使也上蔡谢氏
  子路问君子子曰脩己以敬曰如斯而己乎曰脩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己乎曰脩己以安百姓脩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集曰君子之道不越乎修己以敬而己葢一于笃敬则修己之道尽推之家国以及于天下皆是道也极其至而天地位万物育况于安人安百姓者乎修己以敬一语言君子之道本诸身理亦无不尽者子路疑其未足则告之以修己以安人安人是己之所推而己又疑其未足则告之以修己以安百姓安百姓是安人之备者而己曰尧舜其犹病诸欲子路无忽于斯也凡覆载之内尧舜固欲己之泽均被之也有未能焉是尧舜之所病也此修己以敬无穷意南轩张氏 致堂胡氏曰可愿莫如善敬立则百善从宜逺莫如邪敬立则百邪息故敬也者存心之要法检身之切务也
  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孙弟并去声长上声叩音口胫其定切
  集曰原壤鲁人孔子之故人也夷蹲踞也俟待也踞待孔子也幼少也长大也述犹称也贼者害人之名叩击也胫足骨也邢氏䟽晦庵朱氏以杖叩其胫门人所记也犹指其掌之义岷隐戴氏礼记载原壤母死登木而歌夫子若弗闻而过之葢老氏之流自放于礼法之外者见夫子来夷踞以待之夫子责之以其自幼至长无一善状而久生于世徒足以败常乱俗则是贼而已矣因以所曳之杖击其胫使敛其足而不踞耳朱氏
  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益者与之与平声
  集曰阙党党名童子未冠者之称将命谓出入传賔主之言者也邢氏䟽益进也或人疑此童子学有进益故孔子使之传命夫子言童子坐则隅不敢居于位也行则随不敢与先生并也今居位而并行是不止乎童子之所而自进乎成人之列有躐等之意无自卑之心非能以求益也是欲速成尔故使之给使令之役观长少之序习揖逊之容葢所以抑而教之也南轩张氏晦庵朱氏
  论语集说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说卷八      宋 蔡节 撰卫灵公第十五凡四十一章
  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陈从并去声见贤遍切
  集曰陈谓军师行伍之列俎木器祭以荐肉者俎豆皆礼器绝乏也粮食也兴起也固穷谓固守其困穷也滥犹泛溢谓失其所守也卫灵公无道之君也复有志于战伐之事与夫子之㫖趣背驰夫子所以答之者则以己之所学不在此而在彼也俎豆虽有司之事然实礼之所寓而教之所由兴至若军旅之事则非君子之所当先者矣以其言之不合也故明日遂行焉去卫适陈绝粮而从者病子路之愠以为夫子之德之盛疑其不当穷也夫子答以君子小人皆有穷时特君子能固守而小人则滥溢而为非矣本注䟽河南尹氏南轩张氏晦庵朱氏说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女音汝识音志与并平声
  集曰子贡之学博矣夫子欲其知所归也故设为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之问以发之子贡方信而忽疑葢其学之所积至是将有得也意其于一事一物之中亦知夫理之各有攸当特未知众理本一理耳故夫子以一贯告之其所谓一者则理而已其所谓贯则是理行乎事物之闲而无有不通者也晦庵朱氏 节谓一事一物莫不各有当然之理然众理本一理也能即其理而求之则虽事事物物之万殊而亦无所不通矣
  又曰夫子于曾子不待问而直告之以一贯曾子复深喻之曰唯若子贡则先发其疑而后告之而子贡亦终不能如曾子之唯也二子所造有浅深夫子告之之意亦异于参也则以道言所以达其至于赐也则以学识言所以迪其归各当其可而已河南尹氏南轩张氏
  子曰由知德者鲜矣鲜上声
  集曰由呼子路之名而告之也晦庵朱氏知者如饮食之知味也南轩张氏夫子每言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今又曰知德者鲜矣葢谓人非但不能好德而能知德者亦鲜也惟其知之鲜故好之者未之见也若诚有以知之则亦诚有以好之矣檗山黄氏
  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与平声夫音扶
  节释曰无为言不待有所作为也恭已正南面言德容之盛无愧于居天子之正位也独举舜以为言者舜绍尧之后法度彰礼乐着尽循尧道任五臣之贤此其所以能无为也夫舜亦何所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所谓笃恭而天下平也
  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行笃敬之行行不笃敬之行并去声貊亡百切参七南切夫音扶
  集曰蛮南蛮貊北狄五家为邻五邻为里万二千五百家为州行字犹曰不行于妻子之行其者指忠信笃敬而言参言与我相参也舆车舆也倚依也衡轭也绅大带之垂者书诸绅以示不忘也子张之问意在得行于外故夫子反诸其身而言之言忠信则言有物行笃敬则行有恒以是而行虽之蛮貊可也反是则州里尚不可行况蛮貊乎参前倚衡言于忠信笃敬念念不忘随其所在常若有见而未尝相离一言一行自然无非忠信笃敬夫如是而后可行也注䟽晦庵朱氏南轩张氏伊川程子曰学要鞭辟近裹着己而已
  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卷音卷
  集曰史官名鱼卫大夫名鳅如矢言直也卷收也怀藏也晦庵朱氏史鱼可以谓之直而已然知伸而不知屈未尽君子之道若蘧伯玉则能因时而屈伸故谓之君子南轩张氏
  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知去声
  集曰可与不可非知者孰能审之南轩张氏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集曰孟子曰士尚志非仁无守也非义无行也夫是谓之志士龟山杨氏仁人则成德之人也仁者心之德求生以害仁则身虽存而心之德亡矣杀身以成仁则身虽死而心德之全天理之正浩然充塞乎天地之闲夫孰得而亡之哉仁人之于仁如饥食渴饮然也志士之于仁亦能择而处之矣二者地位虽不同要皆知所取舍故求生害仁所必无也杀身成仁则有之矣言有者亦可见仁者未必皆杀身也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伊川程子曰实理得之于心自别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也古人有捐躯陨命者若不实见得恶能如此杀身成仁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
  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
  集曰器利则事善所事者贤所友者仁南轩张氏贤以行言仁以德言辅仁之器孰利于此龟山杨氏夫子所答为仁之资而已伊川程子
  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辂音路远去声
  集曰行犹用也邢氏䟽夏时谓以斗柄初昏建寅之月为岁首也是月也得四时之始万物初生之候故特有取焉晦庵朱氏曰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故斗柄建此三辰之月皆可为岁首而三代迭用之夏以寅为人正商以丑为地正周以子为天正也或曰商周之改正朔何以不如夏时之得其正也曰阳气虽始于黄锺而其月为建子然犹潜于地中而未有以见其发生之功也历丑转寅而三阳始备于是叶风乃至盛徳在木而春气应焉以言乎天地则生物之功著以言乎人则作事之序明故以为一岁之首焉此孔子所以有取于夏时也辂者大车之名商辂木辂也周人饰以金玉则过于侈不若商辂之为质也邢氏曰明堂位曰大辂殷辂也郑氏云大辂木辂也左氏传曰大路越席昭其俭也周冕有五祭服之冠也冠上有覆前后有旒黄帝时已有之制度至周始备然其为物小而加于众体之上故虽文而不以为过也韶舜乐名取其尽善尽美也郑声郑国之音也佞人谄巧之人也放谓屏去之也远谓斥绝之也淫乱也殆危也夏时商辂周冕韶乐此夫子斟酌四代帝王之制而从之以为百王不易之大法然法度礼乐犹是也所以不能常保其治而乱亡随之者郑声佞人有以惑其耳目而蛊其心志也放郑声远佞人而后四代之法度礼乐可以兴行而无斁矣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人无远卢必有近忧
  集曰先事而为之虑远虑也事至而后忧之近忧也用之陈氏惟远虑者可以无近忧上蔡谢氏
  子曰己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好并去声
  节释曰夫子前既言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是犹幸其或见之也今又言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至是以其终未得见之故重为之叹息云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者与之与平声与立之与如字
  集曰柳下惠鲁大夫展获字禽食邑柳下谥曰惠与立谓与之并立于朝也晦庵朱氏非其有而有之故曰窃位天位也当与贤者共之不可私而有也臧文仲居大夫之位知柳下惠之贤而不能荐之与并立于朝是窃据其位者也汉上朱氏
  节释曰公叔文子与大夫僎同升诸公夫子谓之文臧文仲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夫子谓之窃位二子之设心葢有为国为己之不同也若文仲者有愧于文子多矣后之事君者宜以文子为法文仲为戒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远去声
  集曰躬身也邢氏䟽人所以多怨者以不能自反而责望于人者厚也诚能薄于责人而厚于自责焉则怨自远矣汉上朱氏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集曰天下之事当防微杜渐于未然之前故不曰如之何若至于已然横流极炽无可奈何之后虽圣人亦无如之何矣故曰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河东侯氏
  子曰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好去声慧胡桂切集曰义者天理之公小慧则才知之私而己群居之益为夫讲习于义理也若终日之闲不求为义理之归而相髙以私知言行如是是难与共处也苟与之共处久则俱化矣本南轩张氏说 晦庵朱氏曰言不及义则放僻邪侈之心滋好行小慧则欺伪巧诈之机熟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孙去声
  节释曰君子所以制事者义而已故以义为体礼以行之所以节此也孙以出之所以和此也信以成之所以实此也四者具故曰君子哉易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而此曰义以为质葢以制事而言则以义为体合敬义而言则以敬为体义为用读者详之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已知也
  集曰病犹患也邢氏䟽人之病在不修己而好求人知故每言此以诲人也成都范氏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集曰疾犹病也没犹尽也称谓见称于人也何氏注名者所以命其实也有实必有名君子学以为己虽不求人之知然没世而名不称焉则无为善之实矣故君子疾诸南轩张氏成都范氏
  子曰君子求诸已小人求诸人
  集曰君子无适而非求诸已小人无适而非求诸人求诸已则德日进求诸人则欲日肆此君子小人所以分也南轩张氏
  又曰君子虽不病人之不己知然亦疾没世而名不称也虽疾没世而名不称然所以求之者亦反诸己而已矣三者文不相蒙而义实相足此亦记言之意龟山杨氏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集曰矜矜庄也包氏注矜庄以自持则易以不和而失于争群居而相与则易以有比而失于党君子非与人异也处己严而济之以和故虽矜而不争君子非与人同也待物平而行之以公故虽群而不党唯敬者能处此而勿失也南轩张氏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集曰言虽是而人则非故人不以言而举者知人也人虽非而言则是故言不以人而废者知言也石林叶氏岷隐戴氏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集曰学贵知要子贡之问可谓知要矣夫子恕之一言是乃求仁之方也河南尹氏推己之心以及物其为用不穷故可以终身行之晦庵朱氏
  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誉并平声
  集曰毁者恶未至此而过诋之誉者善未及此而骤称之南轩张氏斯此也三代夏商周也直道无私曲也晦庵朱氏节谓夫子言我之于人何所毁而何所誉乎其或有所誉者亦必有所试以验其实矣今此之民也即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也吾安得而容其私哉朱氏曰圣人乐道人之善恶称人之恶毁则必无也誉则或有之矣此所以言誉而不言毁
  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夫音扶
  集曰有马者借人乘之此史之阙文也夫子谓始时犹及见此今则亡之无复古意矣惜其以私见去之也檗山黄氏
  子曰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
  集曰巧言之乱德以其不本于诚实也小不忍之乱大谋以其轻发于血气也故迪德者以谨言为先当大事者以惩忿为本南轩张氏
  子曰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好恶并去声
  集曰天下之善恶有若黒白之易明者众之好恶固所同也然陈仲子之廉匡章之不孝众人之所惑而君子之所必察也取于众而察于独善恶斯无遁矣南轩张氏
  子曰人能𢎞道非道𢎞人
  集曰𢎞者廓而大之也人心有觉道体无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晦庵朱氏节谓夫子斯言葢欲人以道为己任尔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集曰过而能改则其过亡矣若过而不改则其过常存斯为过矣南轩张氏节谓夫子斯言岂曰有过而未谓之过必待不改而后谓之过邪葢以过者人之所不免知过而必改则为可贵耳此所以诱夫人勇于改过也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集曰学与思常相须此非以思为无益也思至于忘寝与食而不以学先之则无益耳葢学而后思则其思也有畔故思愈精而学愈明若不学而徒思祗见其汗漫而无所依据矣故曰不如学也即己而言所以教也本南轩张氏说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馁奴罪切
  节释曰谋者有所思为也馁饥也此言君子当以谋道为心而不当以谋食为心以谋食为心譬之耕者本以求食也然岁有凶荒而馁存焉则有时而不得食矣以谋道为心虽非所以求禄也然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学之既充鲜有不得夫禄者由此言之则君子之所忧者在不得乎道而已而贫非所忧也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知去声莅力至切
  集曰莅临也谓临民也动之谓动民也犹曰鼓舞而作兴之云尔晦庵朱氏知及仁守庄莅动礼为政始末伊川程子节谓此言政理也知及之所见明彻也仁守之所行坚定也庄以莅之则表仪正矣礼以动之则风化形矣知及之固有以得夫为政之理仁不能守之则必失之矣知及之仁能守之则理明而政立矣然临民者不以庄则民慢其上而政不行矣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之固足以为政矣然动民者不以礼而民未至于化焉则亦非政之善者也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节释曰此言君子小人之知识器量也君子之知识器量恢广故不可小知而可大受小人之器量知识浅狭故不可大受而可小知
  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
  集曰甚犹过也蹈犹履也邢氏䟽节谓人非水火不生活则水火固不可一日无也然仁人心也是心其可一日无乎一日而非水火不过口腹有饥渴之害而已一日而非仁则失其本心而不足以为人矣此民之于仁所以甚于水火也又况水能溺火能焚虽能以养人亦能以害人仁之所以异于水火者以其有以成乎人而无所害乎人也故蹈水火而死者吾见之矣蹈仁而死者吾未之见也亦何惮而不肯为仁乎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集曰当仁以仁为己任也弟子之于师每事必让而不敢先者也至于仁则己之当为虽师在焉亦且不让此葢言为仁之急也本晦庵朱氏说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集曰贞者贞于义也谅者执小信也贞于义则信在其中若但执夫小信而于义有蔽则失其正而反害于信矣南轩张氏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集曰食禄也后其食谓以食为后也事君者主于敬其事而己食非所计也若曰食焉而己遑恤其事则失事君之义矣本南轩张氏说
  子曰有教无类
  集曰所禀之质虽有不同然未有善恶之类一定而不可变者葢均是人也原其降衷何莫不善故圣人有教焉所以纳之于善也教之行愚者可使之明柔者可使之强岂有气类之不可变者乎故曰有教无类南轩张氏 东溪刘氏曰天地不择草木而雨露均焉圣人之教亦犹是也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为去声
  节释曰道同则可相为谋矣道不同其所趋异也所趋者异则我之不能为彼谋亦犹彼之不能为我谋也乌在其相为谋哉
  子曰辞达而已矣
  集曰辞辞章也辞取其达意而止过是则徇于辞而反害于理矣南轩张氏 勉斋黄氏曰其曰达而已矣亦非通于理者不能也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见贤遍切道与之与平声相去声
  集曰师乐师冕名葢瞽者也某某人也相助也古者瞽必有相师冕之见夫子以其瞽而无所见也故及阶则告之阶及席则告之席既坐则历告之以在坐之人子张见而问焉夫子语以相瞽者之道当如是尔圣人岂作意而为之哉亦曰尽其道而已圣门学者于夫子之一言一动无不存心省察如此晦庵朱氏南轩张氏
  又曰事事物物莫不有其道葢所当然者天之所为也夫以一日之闲起居则有起居之道饮食则有饮食之道见是人则有待是人之道遇是事则有处是事之道道不可须臾离也一失所宜则为废是道矣是故君子战兢自持造次颠沛必于是惟惧其失之也夫惟天下之至诚一以贯之道之所在如影随形葢无往而非是矣南轩张氏
  季氏第十六凡一十三章
  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葢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脩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颛并音专臾并音俞见贤遍切过与之与并平声夫颛臾之夫今夫之夫疾夫之夫夫如是之夫并音扶任平声焉于䖍切相并去声兕徐履切柙户甲切椟音独费音秘舍上声
  集曰颛臾国名鲁之附庸也无乃乃也尔汝也夫子指季孙也周任古良史也陈布也列位也相家相也陈力就列不能者止此周任之言也兕野牛也柙槛也龟大龟也玉宝玉也椟匮也固谓城郭坚完也费季氏之私邑也国谓诸侯家谓卿大夫寡谓土狭民少也贫谓财用不足也均谓君臣上下各得其分也安谓上下相安也和谓上下相睦也倾倾覆也分崩离析谓公室四分也干楯也戈㦸也萧墙门内之屏也季氏将有事于颛㬰谓伐之也由求为季氏家臣故以告孔子孔子首呼求以责之岂求在季氏之门为用事者邪蒙山在鲁地之东故曰东蒙先王以是封颛㬰使主其祭又在鲁邦域之中是社稷之臣或曰社稷所恃以存者故曰社稷臣非季氏所当伐也求实为谋以孔子非之故归咎于季氏孔子引周任之言谓陈其材力以就其列位苟不能则当止也为人之相不扶其颠而持其危则安所用之吾二臣不欲之语求之言过矣譬如虎兕在柙而逸龟玉在椟而毁典守者安得而辞其责哉既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所以自解者至矣又曰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其情终不能掩也托为虑患之辞以葢夫贪利之说此则君子之所疾也有国有家者非土狭民少之为患患上下之不均尔非财用不足之为患患上下之不安尔上下之分定则均而和和而安矣均则不嫌于贫和则不嫌于寡至于安则无倾覆之患矣东溪刘氏曰均则无贫不必利颛㬰之有以为己富也和则无寡不必兼颛㬰之土地人民以为己益也安则无倾不必去颛㬰以忧子孙之不支也内宁则外自服就使有不服者则当修文德以来之于其来也则亦安之而已此为国家之常道也由求相季氏如远人不服而不能来如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方且相与谋动干戈于邦内以逞其欲夫季氏鲁卿也瘠公室以自肥不均不和而内变且作矣求徒知夫颛㬰为季氏子孙忧而不知其祸将起于萧墙也伐颛㬰之事则专责于求相夫子之事则并由责之葢为季氏计者求也至于不能勉季氏以道则由亦不能逃其责矣本注䟽南轩张氏晦庵朱氏东莱吕氏武夷吴氏说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葢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集曰希少也孔氏注陪臣家臣也马氏注国命国之命令也不议言无非议之者也邢氏䟽礼乐征伐天子之事也礼乐以明分征伐以讨其不然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矣葢上得其道则权纲在己而下莫敢干之也若上失其道则纲维解纽而诸侯得以窃乘之礼乐征伐将专行而不顾矣若诸侯可以窃之于天子则大夫可以窃之于诸侯而陪臣亦可以窃之于大夫其理之逆必至于此也所以有十世五世三世之异者于理愈逆则其亡愈近也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者政出于一也庶人不议者上无失政则下无私议也东溪刘氏曰天下有道在上者緫其政而其咨访亦及乎刍荛之贱当是之时民有公言而无私议天下无道大夫窃执国柄虽士君子之言亦壅于上闻于是庶人始私相非议于下又其甚至于道路以目而天下之情穷矣虽然所谓自天子出者天子亦岂敢以己为可专而以私意加于其闲哉亦曰述夫天理而已矣南轩张氏
  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孙微矣故夫之夫音扶馀如字
  集曰五世谓鲁宣公成公襄公昭公定公也逮及也四世云者自成公至定公则四世尔三桓谓仲孙叔孙季孙三卿皆出桓公故曰三桓也微衰微也注䟽鲁自宣公赖襄仲以立三家始盛专制鲁国之赋而禄去公室矣又一世而政悉移于大夫自成公而下为国君者拱手听命而已孔子于禄去公室政逮大夫而知三桓之子孙必微亦以其理势知之也夫三家视其君而起不夺不餍之心则夫陪臣视之亦何惮而不萌此心乎方三家专公室之禄而窃鲁国之政本其私意欲以利其子孙也而岂知子孙之微实兆乎此也南轩张氏 晦庵朱氏曰此章专论鲁事疑与前章皆定公时语
  又曰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宜诸侯之强也而鲁以失政政逮于大夫宜大夫之强也而三桓以微何也强生于安安生于上下之分定今诸侯大夫皆陵其上则无以令其下矣故皆不久而失之也东坡苏氏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便并平声辟婢亦切
  节释曰友直则无隐而有过必闻矣友谅则不欺而相与以实矣岩麓赵氏曰直者以义相正谅者以信相与友多闻则学博理明而可资以讲贯矣是皆有益于我者也便习熟也善能也便于辟则威仪之修饰也善于柔则容色之妩媚也便于佞则言语之谄巧也是皆有损于我者也
  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损矣乐五教切礼乐之乐音岳骄乐宴乐之乐音洛
  节释曰乐喜好也乐节礼乐则有进反而无销放而不失其中和矣乐道人之善则有企慕而无媢嫉而惟见其宏裕矣乐多贤友则善言善行日接于前而有以辅成吾之德矣此其所以为益也骄乐以骄矜为乐也乐之则其志傲矣佚游以佚游为乐也乐之则其志荒矣宴乐以宴安为乐也乐之则其志惰矣此其所以为损也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
  集曰君子有德位之通称龟山杨氏愆过也躁谓躁急不安静也隐谓隐匿不尽情也注䟽瞽无目者也晦庵朱氏侍于君子或有问焉终则对不问则不敢对各当其可而己言未及之而言是未当言而先言也故谓之躁言既及之而不言是所当言而不言也故谓之隐颜色未相接而遽有言焉是又有甚于躁者若无所见而妄发也故谓之瞽三者皆不中节者也故谓之愆本南轩张氏说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鬬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少失照切
  集曰或曰戒者心有所警省而禁制之谓刚强也得贪得也好色好鬬与贪得之心三者皆血气之胜也自少至老无一不在所戒然各随其血气之盛衰而又有偏胜者焉故夫子于此必表而出之也葢男女之欲惟年少者为最甚也少之时而以色为戒以其血气之未定也年既壮而血气刚矣则易为勇力之所使故其所戒则在于鬬至于老而血气衰矣色与斗无足逞矣日暮途穷忧感百集则贪求苟得之心胜矣故其所戒则在于得焉成都范氏曰圣人同于人者血气也异于人者志气也血气有时而衰志气则无时而衰也少未定壮而刚老而衰者血气也戒于色戒于斗戒于得者志气也君子养其志气故不为血气所动是以年弥髙而徳弥邵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集曰畏者严惮之意侮戏玩也晦庵朱氏天之命我者是理也则奉若之而弗敢失大人尽乎是理者也则尊敬之而弗敢易圣人之言当乎是理者也则佩服之而弗敢违然是三言皆主于畏天命小人不知是理之所在则反是而莫之畏也天命且不知畏其狎大人侮圣言宜无所不至矣本南轩张氏说 岷隐戴氏曰畏者进德之机也人唯无所畏也而后动于恶故小人为不善者必先慢天忽人不有圣贤之语然后得以自便其私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集曰困谓病于有所不通也孔氏注生知者天禀全粹不待学而知义理也其次则必学而后知又其次则困而后反于学困而学虽在二者之下然其至则一也若困而不之学则是自暴自弃斯为下愚矣此章所以勉人学也南轩张氏
  又曰中庸曰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此勉夫困而能学者之为上也此章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此戒夫困而不学者之为下也圣人之于人或勉之或戒之皆导之以归于善其言各有当也成都范氏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难去声
  集曰明者无不见也聪者无不闻也色见于面者貌举身而言晦庵朱氏温和易也恭庄肃也忠者中心之诚然也敬者敬其事而不敢忽也疑者心有所未安也问者求以释其疑也难者患难也忿思难则必惩其忿矣义者宜也见得思义义所不当得则不敢以苟得也白石钱氏九思各专其一伊川程子当乎此则思乎此天理之所由充而人欲之所由遏也南轩张氏 张氏曰是九者要当养之于未发之前而持之于既发之际不然但欲察之于流而收之于暂则多见其纷扰而无力矣此之谓思诚上蔡谢氏
  节释曰视听言貌思五事之目也此章以思为四者之主又加以色之与事疑之与忿兼见得而为九思其示学者省察体验之功益密矣
  孔子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吾见其人矣吾闻其语矣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其斯之谓与探吐南切与平声
  节释曰探试也马四匹曰驷首阳山名见善如不及谓见善矣又若不及见之也见不善如探汤谓见不善矣犹未免于尝试之也为善之不勇去恶之不力中人皆然也夫子谓吾固见其人矣亦尝闻其语矣隐居以求其志志于求仁者也行义以达其道行吾得为之义以达夫当然之道于天下后世者也此非立志刚信道笃不以穷达死生累其心者不能也夫子谓吾固闻其语矣而未见其人也夫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求之于今则齐景公其人也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求之于今则未见其人求之于古则伯夷叔齐其人也景公知夫子之圣而不能用善晏子之言而不能行是见善如不及也田氏不之正而幸公室之仅存嗣君不之定而幸嬖子之得立是见不善如探汤也悠悠于善恶之闲是以虽居诸侯之位拥千乘之富其没也曾无一德之可称夷齐兄弟逊立舍国而逃是隐居以求其志也扣马而谏耻食周粟是行义以达其道也即夫人心之安而循夫天理之正虽饿死首阳而民到于今称之即是人以证是语故曰其斯之谓与然景公达而在上者也夷齐穷而在下者也夫子论夷齐之事而必以景公对言者葢所以明夫君子之得行其道初不拘于富贵利达也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亢并音刚远去声集曰伯鱼孔子之子鲤也子指伯鱼而言也有异闻谓闻于孔子也尝独立谓孔子独立之时也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此孔子之言也圣人竭两端之教于亲踈贤愚无以异也其告门人固尝曰兴于诗立于礼而此语伯鱼亦先之以学诗次之以学礼学之序固当然也不学诗无以言易其心而后能言也不学礼无以立谨其节而后能立也晦庵朱氏曰学诗则事理通达而心气和平故能言学礼则品节详明而德性坚定故能立当孔子独立之时伯鱼之所闻亦不过如此尔陈亢以伯鱼为孔子之子故有异闻之问及闻诗礼之对又以为圣人之远其子殊不知圣人曷尝有是心哉味伯鱼答陈亢之辞气亦可见其薫陶之所得矣本注䟽南轩张氏说
  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
  集曰夫人君夫人尊之之辞也小童寡小君自卑之辞也春秋之时名不正者多矣记于此者亦正名之一也东莱吕氏



  论语集说卷八
<经部,四书类,论语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说卷九     宋 蔡节 撰
  阳货第十七凡二十六章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子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归如字好知并去声亟去吏切
  集曰阳货名虎季氏家臣归遗也豚豕之小者时其亡者伺虎不在家时而往谢之也涂道也注䟽怀宝迷邦谓怀藏道德任其国之迷乱亟数也失时谓不及事机之㑹诺应辞也将者且然而未必之辞阳货尝囚季桓子而专国政欲见孔子而用之孔子不往货以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而往拜其门故瞰孔子之亡而归之豚欲令孔子来拜而见之也晦庵朱氏在礼当往拜则乌得而不往时其亡者不欲见之也遇诸涂则有不得避焉怀宝而迷邦诚不可谓之仁好从事而亟失时诚不可谓之知夫子亦未尝不欲仕也特非其道则不可耳货三问而应之如响彼葢不可与言者故不申己之意而逊辞以答之然言虽逊而理未尝枉也南轩张氏 朱氏曰孔子不见者义也其往拜者礼也必时其亡而往者不欲见也遇诸涂而不避者不终绝也随问而对者理之直也对而不辩者言之孙而亦无所诎也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节释曰性相近云者兼气禀而言之也一性之理天之所命者本无尔殊然气之所禀则不无清浊而理之所受亦不无浅深其相去初不远也所以远者习有善恶之异耳
  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知去声
  节释曰上知生而知之者也下愚困而不学者也上知固得于生知然亦学而充之也既为上知则不复为下愚矣下愚本非其性然也惟其气禀既浊又自暴自弃而不知学则所习愈下安于下愚而不能为上知矣唯之为言独也中人则可上可下唯此二者不能移也不移云者亦自其习而言之也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莞华版切焉于䖍切易去声戏香义切
  集曰弦琴瑟也莞小笑貌君子小人以位言也戏谑也子游为武城宰以礼乐为教夫子入其邑闻邑人弦歌之声莞尔而笑葢喜之也治虽有大小而道之用则一牛刀割鸡之喻言治小邑何必用大道葢反其言而戏之耳君子学道则知为上治人之理故能爱人小人学道则知为下事上之理故易使也及子游以是为对夫子复是其言而自实其戏以解二三子之惑亦可见子游能尊其所闻而以道为教者矣本晦庵朱氏成都范氏说
  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己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费音秘召并直照切说音恱夫音扶
  集曰公山弗扰即公山不狃也字子泄畔谓背其主也末无也两之也之之字俱训适已止也徒犹空也邢氏䟽公山弗扰为季氏费邑宰与阳虎共执季桓子据邑以畔夫子以其召而欲往子路不说以为无所之也则己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夫子言其召我者亦岂徒然必其有悔过自新之意也自周之东君臣上下之分日以陵夷诸侯逼天子大夫制诸侯而陪臣畔大夫皆东周之为也如使夫子得用必以正名为先固将反东周之为而复西周之旧岂肯使公山弗扰为东周之事乎言此以释子路之疑也本南轩张氏说
  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寛信敏惠恭则不侮寛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任汝鸩切
  集曰能行五者于天下则心存而理得公平而周遍矣所以为仁也恭则不侮人故人亦不侮之寛则能容人故人亦归之信则不疑故人为之任敏则不滞故事以之立惠则人怀之故足以使人此又言其效也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成都范氏说
  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𤓰也哉焉能系而不食佛音弼肸许密切召直照切磷力刃切涅乃结切焉于䖍切
  集曰佛肸晋大夫赵氏中牟宰也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言不入不善之党也磷薄也涅水中黒土可以染皂缁黒色匏瓠也注䟽节谓佛肸召子欲往岂非以其有悔过自新之意乎圣人之心天地之心也万物苟有生意天地所不绝也不入不善之党夫子固尝有是言然坚者磨之而不磷白者涅之而不缁夫子亦未尝不以是为言也子路但知乱邦之不可入而不知圣人无入而不可亦犹坚白之不可磷缁也龟山杨氏曰磨不磷涅不缁而后无入而不可坚白不足而欲自试于磨涅其不磷缁也几希 上蔡谢氏曰磨而不磷始可谓之坚涅而不缁始可谓之白葢不如是不足以为圣人圣人生于斯世志在于行道以济时岂若匏𤓰之为物徒系之而不可食乎又曰公山弗扰与佛肸之召夫子皆欲往而卒不往何也其欲往者以其有是心至不欲绝之也卒不往者以其不足与有为也檗山黄氏
  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女音汝语好知并去声荡徒浪切
  集曰蔽谓蔽塞不自见其过也邢氏䟽居吾语女以下夫子之言也礼君子问更端则起而对故夫子使子路还坐而告之愚若可陷可罔之类荡谓穷髙极远而无所止贼害也绞讦也乱作乱也勇者刚之发刚者勇之体狂躁率也晦庵朱氏学所以明善也不知学则惟慕其名而莫知善之所以为善也好仁不好学则徒欲博爱而不知所施之当然故其蔽愚好知不好学则过用其聪明而不知要之所在故其蔽荡好信不好学则固守其小谅而不知义之所存故其蔽贼好直不好学则务径情而不知含蓄故其蔽绞好勇不好学则犯难而不知止故其蔽乱好刚不好学则务胜而不知反故其蔽狂是六者本为达德善行无学以明之则各有所蔽而为德行之累学如行大道日辟而通也不学如守暗室终窒而蔽矣南轩张氏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夫音扶集曰小子门人也莫不也邢氏䟽诗吟咏情性善感发人使易直子谅之心易以生故可以兴知古今治乱得失之故尽人情物态之微故可以观心平气和于物无竞故可以群优游不迫虽怨而不怒也无鄙倍心故可以怨上蔡谢氏人伦之道诗无不备迩之事父远之事君举其重者言也能尽臣子之道则天下之事无一不可者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言亦可以博物横渠张子学诗之法此章尽之读是经者所宜尽心也晦庵朱氏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女音汝与平声
  集曰周南召南诗首篇名二南人伦之本王化之基也女为周南召南葢欲伯鱼体二南之道而行之也夫欲治国平天下必自修身而齐家始苟不为周南召南自然推广不去亦犹面墙而立一物无所见一歩不可行也明道程子河南尹氏晦庵朱氏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集曰敬而将之以玉帛则为礼和而发之以钟鼓则为乐是礼之本主于敬而乐之本在于和也若舍其本而专事于玉帛钟鼓之闲夫岂礼乐之谓哉葢得其本则是物皆吾情文之所寓否则特虚器而己晦庵朱氏成都范氏南轩张氏
  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荏而审切窬音俞与平声
  集曰荏柔也穿穿壁窬窬墙孔氏注外为庄严而内本柔佞犹小人之有盗心而外饰非盗之状欲以欺人则一也勉斋黄氏 东莱吕氏曰小人之为不善有不知其非而为之者唯穿窬之盗则明知其非而为之将以掩人之不知也色厉内荏者实似之
  子曰郷原德之贼也
  集曰所至之郷推原人情而为意以待之故曰郷原毗陵周氏节案孟子万章曰一郷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德之贼何哉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说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葢以其似德非德而反有以害夫德也
  子曰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
  集曰道涂皆路也晦庵朱氏道听者泛听于人涂说者泛说于人皆非事实也德之所以聚者以其心存而身体之也若道听而涂说徒以资口耳于德何有焉故曰德之弃也白石钱氏南轩张氏
  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下与字平声
  节释曰鄙夫之不可与事君言以禄位得失累其心也未得则所忧在于得惟恐其不得之也既得则所忧在于失惟恐其或失之也始于患得则必终于患失然患失之累又甚于患得是心苟切于中则凡可以持禄固位者将无所不至矣所以谓之鄙夫也致堂胡氏曰许昌靳裁之有言曰士之品大概有三志于道徳者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功名者富贵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富贵而已矣则亦无所不至矣志于富贵即夫子所谓鄙夫也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
  集曰疾生乎气禀之偏南轩张氏狂者志愿太髙肆谓不拘小节荡则逾大闲矣矜者持守太严廉谓棱角峭厉忿戾则至于争矣愚者昧而不通直谓径行自遂诈则挟私妄作矣晦庵朱氏狂而肆矜而廉愚而直此古者三疾学则可瘳矣今之疾与古异故曰或是之亡也狂而至于荡矜而至于忿戾愚而至于诈则是世衰俗敝而习之益远葢难反也然困而能反于学亦圣人所不弃也张氏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令去声鲜上声
  集曰此夫子所常言也弟子各以所闻记之故又见于此成都范氏
  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恶并去声覆芳服切
  集曰朱正色紫闲色雅正也利口捷给也覆倾败也晦庵朱氏利口之人紊乱事实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以邪为正以正为邪人君苟为所惑则邦家之覆不难矣成都范氏或曰夫子疾利口之覆邦家者故引紫之夺朱郑声之乱雅乐以为之比类葢似是而非者有以惑人之视听此圣人所以恶之也然利口之人其初不过欲求容恱而已至其终则有覆邦家之祸此尧之所以畏巧言舜之所以堲谗说也与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集曰述传述也言所以明理圣人恐学者但求之于其言故有予欲无言之叹所以发子贡之问也四时行百物生天理之流行发见也天虽不言而何隐哉圣人一动一静莫非妙道精义之发亦若天而已此即夫子所谓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也再曰天何言哉其启子贡深矣本南轩张氏晦庵朱氏说
  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集曰孺悲鲁人何氏注杂记哀公使孺悲之夫子学士丧礼则孺悲尝事夫子矣夫子之门来者不拒其不见者必有为也武夷吴氏取瑟而歌使之闻之以示其非疾也此孟子所谓不屑之教诲者乃所以深教之也檗山黄氏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榖既没新榖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㫖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期并音期钻祖官切燧音遂夫并音扶衣去声女并音汝上三乐字如字下音洛
  集曰期周年也崩亦坏也没尽也升登也燧取火之木也女安则为之夫子之言也㫖亦甘也予宰我也怀抱也宰我言父母之丧至于一期则已为久矣恐在丧三年不为礼乐而礼乐必崩坏也旧谷既没新榖既升钻燧改火言期年则天运一周时物皆变丧及此亦可止也白石钱氏曰登谷于秋出火于春皆期之变也食稻衣锦于女安乎夫子所以责之朱氏曰礼父母之丧既殡食粥衣衰既葬䟽食饮水受以成布期而小祥食菜果练冠縓縁要绖不除无食稻衣锦之理宰我自以为安夫子又言君子之居丧不甘不乐不安者以发其不忍之端汉上朱氏曰君子之居丧也中心之哀有以胜之故口之于味耳之于声四支之于安佚皆失其常再言女安则为之所以深责而痛绝之也宰我既出夫子惧其真以为可安而遂行之故深探其本而斥之以不仁又推原人子之于亲丧必三年之故使之反而思之而终能得其本心也本晦庵朱氏说 成都范氏曰丧虽止于三年然贤者之情则无穷也特以圣人为之中制而不敢过故必俯而就之非以三年之丧为足以报其亲也所谓三年而后免于父母之怀特以贲宰我之无恩欲其有以跂而及之尔
  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己
  集曰博局戏也奕围棋也贤犹胜也已止也邢氏䟽饱食而无所用心则放越而莫知其极恶之所由生也博奕固非所宜为然其为之而意专乎此比之放越而莫知其极者犹为愈焉此章大抵言无所用心则长恶为可畏耳非教人以博奕也南轩张氏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集曰上二君子以德言也其对小人者以位言也尚上之也晦庵朱氏夫子之云非以勇为不足尚欲子路知所以勇也义以为上则为其所当为而勇固在其中矣尚勇则徒知勇之为务或至于犯义者有之君子则乱小人则盗也子路好勇故夫子以义告之所以救其失也上蔡谢氏南轩张氏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恶并去声唯恶者之恶如字讪所谏切徼古尧切知孙并去声讦君谒切
  集曰讪谤毁也孔氏注窒窒塞也马氏注抄人之意以为己有曰徼加诸人曰不孙发人之私曰讦孔氏注仁者无不爱则君子疑若无恶矣子贡有是心也故问以质其是非称人之恶则近于浮薄居下流而讪上则近于悖逆勇而无礼则必为乱果敢而窒则必妄作此君子之所恶也下曰字夫子叩子贡也恶徼以下乃子贡之言也徼似知不孙似勇讦似直皆欺世而乱俗者子贡所以恶之本龟山杨氏晦庵朱氏上蔡谢氏说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近孙远并去声
  集曰女子小人之情其望于人者无有纪极近之则狎侮生远之则猜嫌起故难养也克斋杨氏圣人患之为世立戒使夫有国有家者不昵不恶恶去声则庶乎其可矣阙林氏
  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恶去声
  集曰终止也四十成德之时见恶于人则止于此而已勉人及时迁善改过也晦庵朱氏 南轩张氏曰见恶者有不善而见恶于人也此又甚于无闻者
  微子第十八凡一十一章
  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节释曰微箕二国名子爵也微子帝乙长子纣之庶兄也箕子为父师比干为少师皆纣之诸父也奴囚奴也详味微子一篇微子所以告父师少师者有曰我其发出狂吾家耄逊于荒今尔无指告予颠𬯀若之何其谓我忧商家之亡正如狂疾之人在家耄乱置身无所欲遁于荒野以写我忧而尔何以教我邪父师曰诏王子出迪我旧云刻子王子弗出我乃颠𬯀谓王子殷王之元子宗祀所系王子之出乃合于道我旧日曽言王子可立今反为王子之害若王子不出则疑及于我我虽欲强谏恐必至颠𬯀而无救于商家之亡也由此观之微子之去不特以成箕子之谏要亦以存宗祀尔箕子谏而为纣所囚比干谏而为纣所杀或去或囚或谏而死其去就死生虽不同而至诚恳恻拳拳于爱君忧国者则同此一心也夫子发明其心以诏后世无所优劣而均谓之仁者以其曲尽夫人道而克全夫天理也张氏曰君子之去就死生其志在于天下国家而不在于一身其死也非沽名其生也非惧祸其引身以求去者非自利以忘君也仁之所存三子其尽之矣
  又曰伯夷叔齐求仁而得仁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知此五人之为仁则知仁矣河东侯氏 延平李氏曰当理而无私心则仁矣
  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三并去声焉于䖍切
  集曰士师典狱之官黜退也去者去而之他国也枉曲也注䟽柳下惠三黜不去而其辞雍容如此可谓和矣然未尝枉道之意则有确乎不可拔者夫岂苟于循物哉晦庵朱氏 东溪刘氏曰柳下惠以和名于世者也至为士师三㸃而不变其道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㸃使之少贬岂有是哉孟子曰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介节守也三公尚不能易而况士师乎然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降志辱身而不以为屈彼顾自谓有直以行乎其闲是以不屑去也
  又曰柳下惠仕则仕黜则黜而未尝枉其道也若枉道则害于和之理矣至于孔子道不行虽父母之邦可以去则亦去然周行天下而未尝苟仕也则与下惠异矣南轩张氏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闲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集曰鲁三卿季氏为上卿最贵君待之之礼极隆孟氏为下卿不用事景公欲待孔子以二者之闲夫计量所以待之之轻重是与孔子事道之意已违矣况又发为不能用之言乎此孔子所以去之孔氏注南轩张氏
  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朝音潮集曰季桓子鲁大夫名斯案史记定公十四年孔子为鲁司寇摄行相事齐人惧归女乐以沮之晦庵朱氏孔子于季桓子见行可之仕也受齐女乐而不朝则不足与有行矣虽礼貌未衰犹将去之况齐以此为闲乎此所以见几而作也故孔子行本龟山杨氏说 东溪刘氏云齐人以女乐间孔子孔子故行然犹待于膰肉之不至孟子谓以彻罪行者得之矣门人记其实孟子推其意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鳯兮鳯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己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辟音避
  集曰接舆楚人徉狂辟世已止也而语助辞殆危也孔子将适楚接舆歌而过孔子车前鳯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葢借以比孔子而讥其不能隐为德之衰也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言今尚可隐也已而已而劝止之之辞今之从政者殆而言世乱不可救当时之从政者亦将危殆也接舆知尊孔子而趣之不同孔子欲告以出处之意彼自以为是故不欲闻而辟之本晦庵朱氏说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沮并七余切溺并乃历切夫执舆者之夫音扶孔丘与孔丘之徒与之与并平声馀如字滔吐刀切辟并婢致切耰音忧怃音武集曰长沮桀溺隐者也二耜为耦并二耜而耕也津济渡处执舆谓执辔在车也子路本为御既使问津故孔子代之而执辔也滔滔流而不反之意易者拨其乱而反之正也耰覆种也辍止也怃然犹怅然也二子葢以隐遁为髙者也夫子使子路问津焉意亦有在矣长沮言夫子自知津处葢讥夫子周行天下之已久也桀溺则以为当世滔滔一律谁肯以夫子而易之言其徒劳耳辟人之士谓孔子也言道不合而后去也辟世之士桀溺自谓也言举世不得而亲之也其意葢谓子路之从夫子不若从己之为得也夫子怃然者以其不喻己意也夫鸟兽不可与同群当与斯人为徒耳以天下之无道也故欲从而易之使天下而有道则亦无事于易矣必如桀溺之意以其无道而辟世则将去人之类与鸟兽同群而后为可耳本注䟽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横渠张子曰圣人之仁不以无道必天下而弃之也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莜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榖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荷胡可切莜徒吊切植常职切食音嗣见其二子之见贤遍切见之如字长上声
  集曰丈人老人也莜竹器也夫子孔子也植立也芸除草也大伦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是也子路随从夫子行不相及而独在后故问夫子于丈人丈人之对谓吾但知四体不勤则五榖不分而己安知孰为夫子乎子路拱而立葢知其为隐者而敬之也丈人止子路宿杀鸡为黍以食之而见其二子焉亦知子路为孔丘之徒而亲之也二人相得于语黙之闲如此观丈人之尽礼于子路疑若非遂与世绝者见其二子则知有长幼之节矣夫子以是知其可与言君臣之义也故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葢欲匿其声迹也子路所言殆述夫子之意云尔义莫大于君臣故以主于不仕为无义长幼之节既不可废则夫君臣之义又乌得而废之乎彼葢欲洁其身而不知乱大伦之有害于人道也君子之仕岂为他哉行吾义而已道之不行君子岂不知乎而汲汲于斯世者固有不可以已者也本注䟽晦庵朱氏龟山杨氏南轩张氏说 朱氏曰道虽有穷有通而义则不可以已也义合而从则道固不患于不行不合而去则道虽不行而义亦未尝废也
  又曰隐者为髙故往而不反仕者为通故溺而不止此二者皆惑也是以依乎中庸者为难唯圣人之或出或处要各当其可焉耳成都范氏夫子之下车于接舆使子路问津于长沮桀溺反见乎荷莜丈人岂不欲引而至于道乎四子者方守其一介之行而不可回故亦终于素隐而已矣河南尹氏
  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少并去声与平声中并去声
  集曰逸民遗逸之民也虞仲即仲雍叶氏曰虞仲为仲雍之后未详孰是夷逸朱张不见经传少连东夷人晦庵朱氏降卑下也中犹当也伦义理之次第也虑思虑也放犹肆也无可者不以可为主也无不可者不以不可为主也七人者皆为逸民而其立心造行则有浅深之不同伯夷叔齐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其节髙矣柳下惠少连尝降志辱身矣然言不违理行无越思犹有此可取耳故曰其斯而已矣虞仲夷逸尝隐居放言矣然其持身也清而不污而其退而废也权而适宜至若孔子之无可无不可则异乎七子者矣当可则可当不可则不可故仕止久速无不得其可焉若七子者未免以可不可为主故孟子所愿则学孔子本南轩张氏永嘉何氏说何氏曰降志辱身与隐居放言固非圣人所甚取至若夷齐其节髙矣然使后之人一于髙则亦不可可以为万世法而无弊者其惟圣人之时乎
  大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鼓方叔入于河播鼗武入于汉少师阳击磬襄入于海大音泰饭并扶晚切缭音了鼗徒刀切少去声
  集曰大师鲁乐官之长名挚亚次也亚饭三饭四饭皆乐章名古者天子诸侯每食必奏乐乐章各异各有乐师次饭乐师名干三饭乐师名缭四饭乐师名缺击鼓者名方叔播鼗鼓者名武播摇也鼗小鼓旁有两耳持其柄摇之旁耳还自击少师乐官之佐名阳击磬者名襄河河内也汉汉中也海海上也注䟽或曰周道衰贤者相招为禄仕仕于伶官者多矣是时乐失其次夫子自卫反鲁尝一正之鲁政益微三家僭妄郑声既炽女乐方张先生遗音厌弃不省矣自大师而下皆不得其职故相率而逃之夫子虑乐师去而遗音绝于是笔其所适之所于简使后人知而求之则犹或有所考也
  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集曰鲁公周公之子伯禽封于鲁此伯禽之鲁之时周公诲之之语也以用也先之以亲亲而后任大臣笃故旧器使群才其序如此施者谓施以刑也左氏传邢侯杀雍子羊舌鲋于朝韩宣子问其罪于叔向叔向曰三人同罪施生戮死可也乃施邢侯汉成帝愤外家强横亦曰今将一施之亲亲主恩故不当以刑而施之也大臣欲行其道不可使之以不用为怨也故旧不遗无大故则不弃之也人各有所长故使人必器之而不可以求备也详味周公之语四事不同要皆诲之以忠厚之道也本晦庵朱氏蓝田吕氏河南尹氏说
  周有八士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䯄䯄乌𤓰切
  集曰此记善人之富也横渠张子 龟山杨氏曰八人尽为士之道者也先儒以为周人八子观其以伯仲叔季名之疑出于一家矣檗山黄氏








  论语集说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说卷十     宋 蔡节 撰
  子张第十九凡二十五章
  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集曰致犹委也已语助也见危则致命见得则思义能决择于死生义利之际也祭则思敬丧则思哀笃于本也其可已矣犹云若是其亦可以为士矣此特举立身之大者言之非曰士之行止于此而已也晦庵朱氏南轩张氏
  子张曰执德不𢎞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焉于䖍切亡读作无
  节释曰此言人之于德执之不𢎞则得小而遗大人之于道信之不笃则一入焉一出焉故于道德或有或亡也方以为亡邪则执德信道疑若有诸己矣方以为有邪则不𢎞不笃其所谓有特暂焉耳终亦必亡而已矣此其所以不能为有亡也明道程子曰信道不笃则执德何由𢎞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贤与之与并平声集曰此章问与人交际之道也可交者则与之其不可交者则拒绝之此子夏之言也贤者则尊崇之众人则容受之善者则嘉美之不能者则哀矜之此子张之言也邢氏䟽子夏之言是初学择交者也子张之言是学已成而泛交者也永嘉何氏晦庵朱氏曰初学固当如子夏之言然于不可者亦踈之而已拒之则害乎交际之道也成徳固当如子张之言然于其有大故者亦不得而不绝也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泥去声
  集曰小道谓百家众技也邢氏䟽致远谓达之于用推之天下与来世也南轩张氏泥不通也包氏注百家众技犹耳目口鼻皆有所明非无可观也然不该不遍以之致远则恐泥而不可行耳故君子不为也若夫通行乎天下后世而无弊者其惟尧舜之道乎本龟山杨氏说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亡作无好去声
  节释曰所亡其所未有也所能其所己得也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非志之笃者不能然此所以为好学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集曰仁人心也虽以学问求之实由志思体之檗山黄氏学之博矣而能笃志问之切矣而能近思心不外驰由是以进仁在其中矣东谷郑氏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
  集曰肆谓市肆也金陵王氏节谓致如致人致师之致百工居肆则朝于斯夕于斯其志勤矣其习专矣故能以成其事君子之于道亦犹是也念终始典于学道其有不可致者乎
  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
  集曰文谓饰之也晦庵朱氏君子有过则必改小人有过则必文然小人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葢亦不能文也檗山黄氏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集曰即就也俨者其容庄也温者其气和也厉者其辞正也郑氏曰厉严正也望之俨然若不可得而亲也及其即之则温焉即之也温若可得而亲也而听其言则厉焉中和发见自然如此君子不知其为变也三变者姑以是形容之耳本南轩张氏说
  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已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
  集曰或曰厉犹病也谤犹毁也事上使下必诚意交孚然后可好逸恶劳民之情也惟恳切为民之意先有以信乎其民故其使民也而民任之葢知其利乎我也喜顺恶咈君之情也惟笃实爱君之诚先有以信乎其君故其谏君也而君听之葢知其忠乎我也苟民以为厉己而君以为谤己是亦诚意未孚于平日之素耳
  子夏曰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
  集曰大德小德犹言大节小节也明道程子闲阑也所以止物之出入者也晦庵朱氏惟大德不逾闲而后小德可以出入其一出而一入终不离乎闲之中故曰可也苟大本之不立而谓出入为可则是小人之无忌惮而已南轩张氏 武夷吴氏曰子夏小德出入之言不能无弊读者详之
  子㳺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㳺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洒所卖切扫素报切别彼列切焉可诬之焉于䖍切馀如字
  集曰过误也诬罔也卒终也注䟽子夏教门人小子以洒扫应对进退之事此乃初学者入德之序言㳺哂之以为所务者末而不能其本子夏辨焉谓子㳺之言误矣君子之道孰为可先而传之孰为可后而倦不传但教之所施当有次第而不可以躐等也譬之草木之不齐犹有区以别之节谓此区字如有字一区之区张氏所谓区分者是也况夫君子之道苟不量夫学者所至之浅深而概以其远且大者骤而语之则是诬之而已其可哉至若本末始终一以贯之则惟圣人为然非初学者之事也本晦庵朱氏南轩张氏说
  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集曰优有馀力也仕与学理同而事异故当其事者必先有以尽其事而后可以及其馀然仕而学则所以资其仕者益深学而仕则所以验其学者益广又曰仕优则学为已仕者言也学优则仕为未仕者言也晦庵朱氏
  子游曰丧致乎哀而止
  集曰致者所以自尽也南轩张氏节谓子曰丧与其易也宁戚记曰丧与其哀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也丧主乎哀故致乎哀而止外此非所务也
  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
  节释曰子张之行过髙而务实之功少故子游云然
  曾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
  集曰堂堂虚骄之貌也仁人心也惟用心于内者得之子张饰堂堂之容则务外自髙不可辅而为仁亦不能有以辅人之仁也本晦庵朱氏说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节释曰自致者自尽其心也晦庵朱氏曰致尽其极也凡人于他事犹有勉强矫饰未必能自尽至于亲丧则真情毕见无有不能自尽者故孟子曰亲丧固所自尽也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
  集曰孟庄子鲁大夫名速其父献子名蔑献子历相三君贤大夫也其臣必贤其政必善庄子自知不及其父能守之而不改焉故其他孝行虽有可称不若此为难能耳晦庵朱氏南轩张氏 朱氏曰若父之臣与父之政有不善而不改则是成其父之恶尔恶得为孝哉
  孟氏使阳肤为士师问于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集曰阳肤曾子弟子士师典狱之官问于曾子者问其师求典狱之法也注䟽先王之于民所以养之教之者无所不用其极其有不率教者然后齐之以刑亦未尝不致其哀矜之意也后世教养之道荡然不存民心无所维系以至犯法非迫于不得已则陷于不知也任士师之职者当思所以使民至此是谁之过与如得其情犹可悯也其可以为喜乎能存此心者则有以仁乎斯民矣本南轩张氏说 张氏曰后世治狱之官惟患不得其情尔苟得其情则喜矣岂知哀矜而勿喜之味哉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上恶字乌路切下恶字如字
  集曰下流地形卑下之处众流所趋喻夫人有污贱之行亦众恶之所归也纣之不道可谓极矣其曰不如是之甚者言其始亦未至是唯置身于不善之地故天下之恶皆归焉耳晦庵朱氏南轩张氏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更平声
  节释曰食与蚀同日月亏曰蚀更改也仰谓望之也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不事掩覆而人皆见之及其更也其明自若也故人皆仰之是以君子耻文过而贵改过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朝音潮道焉之焉如字馀于虔切识并音志
  集曰公孙朝卫大夫马氏注识记也晦庵朱氏或曰文武之道所以未坠者以在人者考之可见矣大而道德礼乐小而名物度数贤者见其大不贤者见其小其识虽有大小之不同而莫不各有文武之道夫子从而学之如问乐苌𢎞问礼老聃问官名于郯子至于入大庙每事问则祝史亦其一也惟善之主故亦无常师也
  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语去声朝音潮集曰叔孙武叔鲁大夫名州仇武谥也马氏注上夫子谓孔子下夫子谓武叔七尺曰仭包氏注子贡墙卑而室浅可俯而窥也夫子墙髙而宫广不入其门则不见其中之所有然得其门而入者或寡矣宜武叔之云然也葢浅近者易见而髙深者难识也本晦庵朱氏说
  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量去声集曰无以为犹言无用为此土髙曰丘大阜曰陵晦庵朱氏节谓丘陵可逾而及日月之髙不可得而逾也毁之则是自绝也亦何损于日月乎叔孙武叔不知仲尼之不可及又从而毁之与自绝于日月者何异多见其不知分量而已
  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知道并去声
  集曰为恭谓为恭敬推逊其师也阶梯也立之谓植其生也道引也谓教之也行从也绥安也来归附也动谓鼓舞之也和所谓于变时雍也晦庵朱氏节谓子禽不知圣人而轻议之子贡以为圣人之不可跂而及亦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其化功之神速如此生则天下尊之而极其荣死则天下思之以尽其哀如之何而可以及之也尧曰第二十凡三章
  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曰予小子履敢用𤣥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周有大赉善人是富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所重民食丧祭寛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赉来代切任去声说音恱
  集曰咨嗟也历数帝王相继之次第允信也执守也中谓理也无过不及之名也晦庵朱氏终尽也以其德当天心故天之历数在尔躬非己之敢私也理至于中而止允执其中乃相传之密㫖也天之所以立君者凡以为民而已若使四海至于困穷则天禄亦为之永终矣此尧命舜而禅以帝位之辞舜之命禹亦以是言阙 林氏尧舜禹三圣人之授受所守者一道而已建安游氏履殷汤名称小子谦辞也伊川程子曰曰字上脱一汤字𤣥牡黑牡也殷尚白而用黒者未变夏礼故也昭明也皇大也邢氏䟽帝谓上帝后谓后土林氏以一元牡告后帝者请桀之罪也成都范氏人之有罪者诛之不敢赦也可臣于帝者举之不敢蔽也简阅也言己之赏罚固己简阅于上帝之心不敢诬也林氏己有罪则不以及万方万方有罪则归之于己此其自列以听天命之辞公天下之心如此南轩张氏周颂赉之序曰赉大封于庙也赉予也所以锡予善人也故此言周家有大赏赉所富者善人而已林氏周亲周家之亲也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此又武王公天下之心也谨权量以下亦述武王事张氏权秤锺也所以定轻重量斗斛也所以定多寡朱氏林氏权量者法度之所由出也故先谨之法度审则纪纲定废官修则事无旷此政之所以行而无壅也兴灭国不欲忘其先之功德也继绝世不忍坠夫人之宗祀也举逸民不使贤才之遐遗也是三者民心之所愿而民望之所属也龟山杨氏曰灭国绝世其先固尝有德于民矣而民之不能忘也逸民亦民之望也因民之不能忘而兴之继之因民之望而举之故天下归心重民食则生者有所养而家给矣重丧祭则生者不背死而俗厚矣凡此皆为政之纪纲也寛故民有所措信故民愿为之役敏故无失时之患公故能顺天下之好恶四者政之本也张氏节谓此篇所载尧舜咨命之言汤武誓师之意以明数圣人禅继征伐虽不同而其公天下以为心则一也其后历叙武王制治之具立政之本又所以示后世之大法与
  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屏必郢切费芳味切焉于䖍切令去声
  集曰屏除也孔氏注因其所利而利之如制之田产教之树畜通工易事之类皆是也以此为惠而何费之有南轩张氏择可劳而劳之以佚道使之也惟喜康共不常厥邑可也其究安宅百堵皆作可也而何怨之有上蔡谢氏欲者心有期欲之谓若近于贪矣惟君子所欲者在仁而所得者在仁其心纯乎天理而无一毫人欲之私亦何贪之有泰者安舒自得之谓若近于骄矣惟君子之心一主于敬不以彼之众寡小大而二其心则其自处泰然而何骄之有阙 胡氏威而不猛非曰作威以使人之畏也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以自脩而已然望其容貌之俨然自有以敬而畏之耳而何猛之有张氏虐谓残酷不仁暴谓卒遽无渐致期刻期也贼者切害之意晦庵朱氏大司徒以五礼防万民而教之中故民不率教则附于刑者归于士苟不教而杀则虐也檗山黄氏士师以五戒先后刑罚所以警昏愚而惩怠慢先事而约之然后可以责成苟不戒则彼不知缓急之所向而遽视成焉则暴也大司徒大军旅大田役以旗致万民而治其政令葢聚众以警之垂象以晓之也谨于所发而期于必行则民之应之也如响苟缓于前而急于后不至则刑从之是贼民也谢氏黄氏东溪刘氏犹之与人当与则与之若但知守出纳之吝则是有司之事耳失人心而召祸乱未必不由此故亦居四恶之一焉尊五美屏四恶则政曰新而无斁矣 张氏 河南尹氏曰告问政者多矣未有若此之备者也故记之以继帝王之治则夫子之为政可知也
  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集曰一定而不可易者命也人不知命则常求其所不可得避其所不可免不能居其易以顺其正其何以为君子乎阙 胡氏礼者身之干也不知礼则视听言动无所持循其将何以立乎南轩张氏言者心之声也不知言则邪正善恶无所辨别其将何以知人乎晦庵朱氏 节案孟子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此知言也














  论语集说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