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_(四部丛刊本)/卷第一百三十九 中华文库
资治通鉴 卷第一百三十九 宋 司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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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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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司马 光奉 敕编集
齐纪五〈阏逢开茂一年〉
髙宗明皇帝上
建武元年春正月丁未攺元隆昌大赦 雍州刺史晋
安王子懋以主幼时艰密为自全之计令作部造仗征
南大将军陈显逹屯襄阳子懋欲胁取以为将显逹密
启西昌矦鸾鸾征显逹为车𮪍大将军徙子懋为江州
刺史仍令留部曲助镇襄阳单将白直侠毂自随显逹
过襄阳子懋谓曰朝廷令身单身而返身是天王岂可
过尔轻率今犹欲将二三千人自随公意何如显逹曰
殿下若不留部曲乃是大违敕㫖其事不轻且此间人
亦难可收用子懋黙然显逹因辞出即发去子懋计未
立乃之寻阳 西昌矦鸾将谋废立引前镇西咨议参
军萧衍与同谋荆州刺史随王子隆性温和有文才鸾
欲征之恐其不从衍曰随王虽有美名其实庸劣既无
智谋之士爪牙唯仗司马垣历生武陵太守卞白龙耳
二人唯利是从若啖以显职无有不来随王止须折简
耳鸾从之征历生为太子左卫率白龙为游击将军二
人并至续召子隆为侍中抚军将军豫州刺史崔慧景
髙武旧将鸾疑之以萧衍为寜朔将军戍寿阳慧景惧
白服出迎衍抚安之 辛亥郁林王祀南郊戊午拜崇
安陵 癸亥魏主南巡戊辰过比干墓祭以太牢魏主
自为祝文曰乌呼介士胡不我臣 帝宠幸中书舍人
綦母珍之朱隆之直阁将军曹道刚周奉叔宦者徐龙
驹等珍之所论荐事无不允内外要职皆先论价旬月
之闲家累千金擅取官物及役作不俟诏㫖有司至相
语云寜拒至尊敇不可违舍人命帝以龙驹为后阁舍
人常居含章殿著黄纶帽貂裘南面向案代帝画敕
左右侍直与帝不异帝自山陵之后即与左右微服游
走市里好于丗宗崇安陵隧中掷涂赌跳作诸鄙戏极
意赏赐左右动至百数十万每见钱曰我昔思汝一枚
不得今日得用汝未丗祖聚钱上库五亿万斋库亦出
三亿万金银布帛不可胜计郁林王即位未期岁所用
垂尽入主衣库令何后及宠姬以诸宝器相投击破碎
之用为笑乐蒸于丗祖幸姬霍氏更其姓曰徐朝事大
小皆决于西昌矦鸾鸾数谏争帝多不从心忌鸾欲
除之以尚书右仆射鄱阳王锵为丗祖所厚私谓锵曰
公闻鸾于法身如何锵素和谨对曰臣鸾于宗戚最长
且受𭔃先帝臣等皆年少朝廷所损唯鸾一人愿陛下
无以为虑帝退谓徐龙驹曰我欲与公共计取鸾公既
不同我不能独办且复小听卫尉萧谌丗祖之族子也
自丗祖在郢州谌巳为腹心及即位常典宿卫机密之
事无不预闻征南咨议萧坦之谌之族人也尝为东宫
直阁为丗宗所知帝以二人祖父旧人甚亲信之谌每
请急出宿帝通夕不寐谌还乃安坦之得出入后宫帝
亵狎宴游坦之皆在侧帝醉后常裸袒坦之辄扶持諌
谕西昌矦鸾欲有所諌帝在后宫不出唯遣谌坦之径
进乃得闻逹何后亦淫泆私于帝左右杨珉与同寝处
如伉俪又与帝相爱狎故帝恣之迎后亲戚入宫以耀
灵殿处之斋阁通夜洞开外内淆杂无复分别西昌矦
鸾遣坦之入奏诛珉何后流涕覆面曰杨郎好年少无
罪何可枉杀坦之附耳语帝曰外闲并云杨珉与皇后
有情事彰遐迩不可不诛帝不得巳许之俄敇原之巳
行刑矣鸾又启诛徐龙驹帝亦不能违而心忌鸾益
甚萧谌萧坦之见帝狂纵日甚无复悛攺恐祸及己乃
更回意附鸾劝其废立阴为鸾耳目帝不之觉也周奉
叔恃勇挟𫝑陵轹公卿常翼单刀二十口自随出入禁
闼门卫不敢诃每语人曰周郎刀不识君鸾忌之使萧
谌萧坦之说帝出奉叔为外援巳巳以奉叔为靑州刺
史曹道刚为中军司马奉叔就帝求千户矦许之鸾以
为不可封曲江县男食三百户奉叔大怒于众中攘刀
厉色鸾说谕之乃受奉叔辞毕将之镇部伍巳出鸾与
萧谌称敇召奉叔于省中杀之启云奉叔慢朝廷帝
不𫉬巳可其奏溧阳令钱唐杜文谦尝为南郡王侍读
前此说綦母珍之曰天下事可知灰尽粉灭匪朝伊夕
不早为计吾徒无𩔖矣珍之曰计将安出文谦曰先帝
旧人多见摈斥今召而使之谁不慷慨近闻王洪范与
宿卫将万灵㑹等共语皆攘袂捶床君其密报周奉叔
使万灵㑹等杀萧谌则宫内之兵皆我用也即勒兵入
尚书斩萧令两都伯力耳今举大事亦死不举事亦死
二死等耳死社稷可乎若迟疑不断复少日录君称敕
赐死父母为殉在眼中矣珍之不能用及鸾杀奉叔并
收珍之文谦杀之 乙亥魏主如洛阳西宫中书侍郎
韩显宗上书陈四事其一以为窃闻舆驾今夏不巡三
齐当幸中山往冬舆驾停邺当农隙之时犹比屋供奉
不胜劳费况今蚕麦方急将何以堪命且六军涉暑恐
生疠疫臣愿早还北京以省诸州供张之苦成洛都营
缮之役其二以为洛阳宫殿故基皆魏明帝所造前丗
巳讥其奢今兹营缮宜加裁损又顷来北都富室竞以
第舎相尚宜因迁徙为之制度及端广衢路通利沟渠
其三以为陛下之还洛阳轻将从𮪍王者于闱闼之内
犹施警跸况涉履山河而不加三思乎其四以为陛下
耳听法音目玩坟典口对百辟心虞万机景𣅳而食夜
分而寝加以孝思之至随时而深文章之业日成篇卷
虽睿明所用未足为烦然非所以啬神养性保无疆之
祚也伏愿陛下垂拱司契而天下治矣帝颇纳之显宗
麒麟之子也显宗又上言以为州郡贡察徒有秀孝之
名而无秀孝之实朝廷但检其门望不复弹坐如此则
可令别贡门望以叙士人何假冒秀孝之名也夫门望
者乃其父祖之遗烈亦何益于皇家益于时者贤才而
巳苟有其才虽屠钓奴虏圣王不耻以为臣苟非其才
虽三后之㣧坠于皂隶矣议者或云今丗等无奇才不
若取士于门此亦失矣岂可以丗无周邵遂废宰相邪
但当校其寸长铢重者先叙之则贤才无遗矣又刑罚
之要在于明当不在于重苟不失有罪虽捶挞之薄人
莫敢犯若容可侥幸虽参夷之严不足惩禁今内外之
官欲邀当时之名争以深酷为无私迭相敦厉遂成风
俗陛下居九重之内视人如赤子百司分万务之任遇
下如仇雠是则尧舜止一人而桀纣以千百和气不至
盖由于此谓宜敕示百僚以惠元元之命又昔周居洛
邑犹存宗周汉迁东都京兆置尹案春秋之义有宗庙
曰都无曰邑况代京宗庙山陵所托王业所基其为神
乡福地实亦逺矣今便同之郡国臣窃不安谓宜建畿
置尹一如故事崇本重旧光示万叶又古者四民异居
欲其业专志定也太祖道武皇帝创基拨乱日不暇给
然犹分别士庶不令杂居工伎屠沽各有攸处但不设
科禁乆而混殽今闻洛邑居民之制专以官位相从不
分族𩔖夫官位无常朝荣夕悴则是衣冠皂隶不日同
处矣借使一里之内或调习歌舞或讲肄诗书纵群儿
随其所之则必不弃歌舞而从诗书矣然则使工伎之
家习士人风礼百年难成士人之子效工伎容态一朝
而就是以仲尼称里仁之美孟母勤三徙之训此乃风
俗之原不可不察朝廷每选人士校其一㛰一宦以为
升降何其宻也至于度地居民则清浊连甍何其略也
今因迁徙之初皆是公地分别工伎在于一言有何可
疑而阙盛美又南人昔有淮北之地自比中华侨置郡
县自归附圣化仍而不攺名实交错文书难辨宜依地
理旧名一皆厘革小者并合大者分置及中州郡县昔
以户少并省今民口既多亦可复旧又君人者以天下
为家不可有所私仓库之储以供军国之用自非有功
德者不当加赐在朝诸贵受禄不轻比来颁赉动以千
计若分以赐鳏寡孤独之民所济实多今直以与亲近
之臣殆非周急不继富之谓也帝览奏甚善之 二月
乙丑魏主如河阴规方泽 辛卯帝祀明堂 司徒参
军刘敩等聘于魏 丙申魏徙河南王干为赵郡王颍
川王雍为髙阳王 壬寅魏主北巡癸卯济河三月壬
申至平城使群臣更论迁都利害各言其志燕州刺史
穆罴曰今四方未定未宜迁都且征伐无马将何以克
帝曰厩牧在代何患无马今代在𢘆山之北九州之外
非帝王之都也尚书于果曰臣非以代地为胜伊洛之
美也但自先帝以来乆居于此百姓安之一旦南迁众
情不乐平阳公丕曰迁都大事当迅之卜筮帝曰昔周
邵圣贤乃能卜宅今无其人卜之何益且卜以决疑不
疑何卜黄帝卜而⻱焦天老曰吉黄帝从之然则至人
之知未然审于⻱矣王者以四海为家或南或北何常
之有朕之逺祖丗居北荒平文皇帝始都东木根山昭
成皇帝更营盛乐道武皇帝迁于平城朕幸属胜残之
运何为独不得迁乎群臣不敢复言罴寿之孙果烈之
弟也癸酉魏主临朝堂部分迁留 夏四月庚辰魏罢
西郊祭天 辛巳武陵昭王曅卒 戊子竟陵文宣王
子良以忧卒帝常忧子良为变闻其卒甚喜 ○臣
光曰孔子称鄙夫不可与事君未得之患得之既得之
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王融乘危徼幸谋易嗣君
子良当时贤王虽素以忠慎自居不免忧死迹其所以
然正由融速求富贵而巳轻躁之士乌可近哉 巳
亥魏罢五月五日七月七日飨祖考 魏录尚书事广
陵王羽奏令文每岁终州镇列属官治状及再考则行
黜陟去十五年京官尽经考为三等今巳三载臣辄凖
外考以定京官治行魏主曰考绩事重应𨵿朕听不可
轻发且俟至秋 闰月丁卯镇军将军鸾即本号开府
仪同三司 戊辰以新安王昭文为杨州刺史 五月
甲戌朔日有食之 六月己巳魏遣兼贠外散𮪍常侍
卢昶兼贠外散𮪍侍郎王清石来聘昶度丗之子也清
石丗仕江南魏主谓清石曰卿勿以南人自嫌彼有知
识欲见则见欲言则言凡使人以和为贵勿迭相矜夸
见于辞色失将命之体也 秋七月乙亥魏以宋王刘
昶为使持节都督吴越楚诸军事大将军镇彭城魏主
亲饯之以王肃为昶府长史昶至镇不能抚接义故卒
无成功 壬午魏安定靖王休卒自卒至殡魏主三临
其第葬之如尉元之礼送之出郊恸哭而返 壬戌魏
主北巡 西昌矦鸾既诛徐龙驹周奉叔而尼媪外入
者颇传异语中书令何胤以后之从叔为帝所亲使直
殿省帝与胤谋诛鸾令胤受事胤不敢当依违谏说帝
意复止乃谋出鸾于西州中敇用事不复𨵿咨于鸾是
时萧谌萧坦之握兵权左仆射王晏揔尚书事谌密召
诸王典籖约语之不许诸王外接人物谌亲要日乆众
皆惮而从之鸾以其谋告王晏晏闻之响应又告丹杨
尹徐孝嗣孝嗣亦从之骠𮪍录事南阳乐豫谓孝嗣曰
外传籍籍似有伊周之事君蒙武帝殊常之恩荷托附
之重恐不得同人此举人笑褚公至今齿冷孝嗣心然
之而不能从帝谓萧坦之曰人言镇军与王晏萧谌欲
共废我似非虚传卿所闻云何坦之曰天下寜当有此
谁乐无事废天子邪朝贵不容造此论当是诸尼姥言
耳岂可信邪官若无事除此三人谁敢自保直阁将军
曹道刚疑外间有异密有处分谋未能发时始兴内史
萧季敞南阳太守萧颍基皆内迁谌欲待二人至藉其
势力以举事鸾虑事变以告坦之坦之驰谓谌曰废天
子古来大事比闻曹道刚朱隆之等转巳猜疑卫尉明
曰若不就事无所复及弟有百岁母岂能坐听祸败正
应作馀计耳谌惶遽从之壬辰鸾使萧谌先入宫遇曹
道刚及中书舍人朱隆之皆杀之直后徐僧亮盛怒大
言于众曰吾等荷恩今日应死报又杀之鸾引兵自尚
书入云龙门戎服加朱衣于上比入门三失履王晏徐
孝嗣萧坦之陈显逹王广之沈文季皆随其后帝在寿
昌殿闻外有变犹密为手敇呼萧谌又使闭内殿诸房
阁俄而谌引兵入寿昌阁帝走趋徐姬房拔剑自刺不
入以帛纒颈舆接出延德殿谌初入殿宿卫将士皆操
弓楯欲拒战谌谓之曰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须动宿卫
素隶服于谌皆信之及见帝出各欲自奋帝竟无一言
行至西弄弑之舆尸出殡徐龙驹宅葬以王礼徐姬及
诸嬖幸皆伏诛鸾既执帝欲作太后令徐孝嗣于袖中
出而进之鸾大恱癸巳以太后令追废帝为郁林王又
废何后为王妃迎立新安王昭文吏部尚书谢瀹方与
客围棋左右闻有变惊走报瀹瀹每下子辄云其当有
意竟局乃还斋卧竟不问外事大匠卿虞悰窃叹曰王
徐遂缚袴废天子天下岂有此理邪悰啸父之孙也朝
臣被召入宫国子祭酒江敩至云龙门托药发吐车中
而去西昌矦鸾欲引中散大夫孙谦为腹心使兼卫尉
给甲仗百人谦不欲与之同辄散甲士鸾亦不之罪也
丁酉新安王即皇帝位时年十五以西昌矦鸾为骠𮪍
大将军录尚书事杨州刺史宣城郡公大赦攺元延兴
辛丑魏主至朔州 八月甲辰以司空王敬则为太
尉鄱阳王锵为司徒车𮪍大将军陈显逹为司空尚书
左仆射王晏为尚书令 魏主至阴山 以始安王遥
光为南郡太守不之官遥光鸾之兄子也鸾有异志
遥光赞成之凡大诛赏无不预谋戊申以中书郎萧遥
欣为兖州刺史遥欣遥光之弟也鸾欲树置亲党故用
之 癸丑魏主如懐朔镇己未如武川镇辛酉如抚宜
镇甲子如柔𤣥镇乙丑南还辛未至平城 九月壬申
朔魏诏曰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可黜者不足为迟可进
者大成賖缓朕今三载一考即行黜陟欲令愚滞无妨
于贤者才能不拥于下位各令当曹考其优劣为三等
其上下二等仍分为三六品巳下尚书重问五品巳上
朕将亲与公卿论其善恶上上者迁之下下者黜之中
者守其本任魏主之北巡也留任城王澄铨简旧臣自
公矦巳下有官者以万数澄品其优劣能否为三等人
无怨者壬午魏主临朝堂黜陟百官谓诸尚书曰尚书
枢机之任非徒揔庶务行文书而巳朕之得失尽在于
此卿等居官年垂再期未尝献可替否进一贤退一不
肖此最罪之大者又谓录尚书事广陵王羽曰汝为朕
弟居机衡之右无勤恪之声有阿党之迹今黜汝录尚
书廷尉但为特进太子太保又谓尚书令陆睿曰叔翻
到省之初甚有善称比来偏颇懈怠由卿不能相导以
义虽无大责宜有小罚今夺卿禄一期又谓左仆射拓
跋赞曰叔翻受黜卿应大辟但以咎归一人不复重责
今解卿少师削禄一期又谓左丞公孙良右丞乞伏义
受曰卿亦应大辟可以白衣守本官冠服禄恤尽从削
夺若三年有成还复本任无成永归南畒又谓尚书任
城王澄曰叔神志骄傲可解少保又谓长兼尚书于果
曰卿不勤职事数辞以疾可解长兼削禄一期其馀守
尚书尉羽卢渊等并以不軄或解任或黜官或夺禄皆
面数其过而行之渊昶之兄也帝又谓陆睿曰北人每
言北俗质鲁何由知书朕闻之深用怃然今知书者甚
众岂皆圣人顾学与不学耳朕修百官兴礼乐其志固
欲移风易俗朕为天子何必居中原正欲卿等子孙渐
染美俗闻见广博若永居𢘆北复值不好文之主不免
面墙耳对曰诚如圣言金日䃅不入仕汉朝何能七丗
知名帝甚恱 郁林王之废也鄱阳王锵初不知谋及
宣城公鸾权势益重中外皆知其蓄不臣之志锵毎诣
鸾鸾常屣履至车后迎之语及家国言泪俱发锵以
此信之宫台之内皆属意于锵劝锵入宫发兵辅政制局
监谢粲说锵及随王子隆曰二王但乘油壁车入宫出天
子置朝堂夹辅号令粲等闭城门上仗谁敢不同东城人
正共送萧令耳子隆欲定计锵以上台兵力既悉度东
府且虑事不捷意甚犹豫马队主刘巨丗祖时旧人诣锵
请闲叩头劝锵立事锵命驾将入复还内与母陆太妃别
日暮不成行典籖知其谋告之癸酉鸾遣兵二千人围锵
第杀锵遂杀子隆及谢粲等于时太祖诸子子隆最壮大
有才能故鸾尤忌之江州刺史晋安王子懋闻鄱阳随王
死欲起兵谓防阁吴郡陆超之曰事成则宗庙𫉬安不成
犹为义防阁丹阳董僧慧曰此州虽小宋孝武尝用之
若举兵向阙以请郁林之罪谁能御之子懋母阮氏在建
康密遣书迎之阮氏报其同母兄于谣之为计谣之驰告宣
城公鸾乙亥假鸾黄𨱆内外纂严遣中护军王𤣥邈讨子
懋又遣军主裴叔业与于谣之先袭寻阳声云为郢府司
马子懋知之遣三百人守湓城叔业溯流直上至夜回袭湓
城城局参军乐贲开门纳之子懋闻之帅府州兵力据城
自守子懋部曲多雍州人皆勇跃愿奋叔业畏之遣于谣
之说子懋曰今还都必无过忧正当作散官不失富贵也
子懋既不出兵攻叔业众情稍沮中兵参军于琳之瑶之
兄也说子懋重赂叔业可以免祸子懋使琳之往琳之因
说叔业取子懋叔业遣军主徐𤣥庆将四百人随琳之入
州城僚佐皆奔散琳之从二百人拔白刃入斋子懋骂
曰小人何忍行此琳之以䄂鄣面使人杀之王𤣥邈执
董僧慧将杀之僧慧曰晋安举义兵仆实豫其谋得为
主人死不恨矣愿至大敛毕退就鼎镬𤣥邈义之具以
白鸾免死配东冶子懋子昭基九岁以方二寸绢为书
参其消息并遗钱五百行金得逹僧慧视之曰郎君书
也悲恸而卒于琳之劝陆超之逃亡超之曰人皆有死
此不足惧吾若逃亡非唯孤晋安之眷亦恐田横客笑
人𤣥邈等欲囚以还都超之端坐俟命超之门生谓杀
超之当得赏密自后斩之头坠而身不僵𤣥邈厚加殡
敛门生亦助举棺棺坠压其首折颈而死鸾遣平西将
军王广之袭南兖州刺史安陆王子敬广之至欧阳遣
部将济阴陈伯之先驱伯之因城开独入斩子敬鸾又
遣徐𤣥庆西上害诸王临海王昭秀为荆州刺史西中
郎长史何昌㝢行州事𤣥庆至江陵欲以便宜从事昌
㝢曰仆受朝廷意𭔃翼辅外藩殿下未有愆失君以一
介之使来何容即以相付邪若朝廷必湏殿下当自启
闻更听后㫖昭秀由是得还建康昌㝢尚之之弟子也
鸾以吴兴太守孔琇之行郢州事欲使之杀晋熙王𨱇
琇之辞不许遂不食而死琇之靖之孙也裴叔业自寻
阳仍进向湘州欲杀湘州刺史南平王锐防阁周伯玉
大言于众曰此非天子意今斩叔业举兵匡社稷谁敢
不从锐典籖叱左右斩之乙酉杀锐又杀郢州刺史晋
熙王𨱇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铿 丁亥以庐陵王子卿
为司徒桂阳王铄为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冬十
月丁酉解严 以宣城公鸾为太傅领大将军杨州牧
都督中外诸军事加殊礼进爵为王宣城王谋继大统
多引朝廷名士与参筹策侍中谢朏心不愿乃求出为
吴兴太守至郡致酒数斛遗其弟吏部尚书瀹为书曰
可力饮此勿豫人事 ○臣光曰臣闻衣人之衣者懐
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二谢兄弟比肩贵近安
享荣禄危不预知为臣如此可谓忠乎 宣城王虽
专国政人情犹未服王胛上有赤志骠𮪍咨议参军考
城江祏劝王出以示人王以示晋寿太守王洪范曰人
言此是日月相卿幸勿𣳘洪范曰公日月在躯如何可
隐当转言之王母祏之姑也 戊戌杀桂阳王铄衡阳
王钧江夏王锋建安王子真巴陵王子伦铄与鄱阳王
锵齐名锵好文章铄好名理时人称为鄱桂锵死铄不
自安至东府见宣城王还谓左右曰向录公见接殷勤
流连不能巳而面有惭色此必欲杀我是夕遇害宣城
王每杀诸王常夜遣兵围其第斩𨵿逾垣呼噪而入家
赀皆封籍之江夏王锋有才行宣城王尝与之言遥光
才力可委锋曰遥光之于殿下犹殿下之于髙皇卫宗
庙安社稷实有攸𭔃宣城王失色及杀诸王锋遗宣城
王书诮责之宣城王深惮之不敢于第收锋使兼祠官
于太庙夜遣兵庙中收之锋出登车兵人欲上车锋有
力手击数人皆仆地然后死宣城王遣典籖柯令孙杀
建安王子真子真走入床下令孙手牵出之叩头乞为
奴不许而死又遣中书舎人茹法亮杀巴陵王子伦子
伦性英果时为南兰陵太守镇琅邪城有守兵宣城王
恐不肯就死以问典籖华伯茂伯茂曰公若以兵取之
恐不可即办若委伯茂一夫力耳乃手自执鸩逼之子
伦正衣冠出受诏谓法亮曰先朝昔灭刘氏今日之事
理数固然君是身家旧人今衘此使当由事不𫉬巳此
酒非劝酬之爵因仰之而死时年十六法亮及左右皆
流涕初诸王出镇皆置典籖主帅一方之事悉以委之
时入奏事一岁数返时主辄与之闲语访以州事刺史
美恶专系其口自刺史以下莫不折节奉之𢘆虑弗及
于是威行州部大为奸利武陵王曅为江州性烈直不
可干典籖赵渥之谓人曰今出都易刺史及见丗祖盛
毁之曅遂免还南海王子罕戍琅邪欲暂游东堂典籖
姜秀不许子罕还泣谓母曰儿欲移五步亦不得与囚
何异邵陵王子贞尝求熊白厨人答典籖不在不敢与
永明中巴东王子响杀刘寅等丗祖闻之谓群臣曰子
响遂反戴僧静大言曰诸王都自应反岂唯巴东上问
其故对曰天生无罪而一时被囚取一挺藕一杯浆皆
咨籖帅籖帅不在则竟日忍渴诸州唯闻有籖帅不闻
有刺史何得不反竟陵王子良尝问众曰士大夫何意
诣籖帅参军范云曰诣长史以下皆无益诣籖帅立有
倍本之价不诣谓何子良有愧色及宣城王诛诸王皆
令典籖杀之竟无一人能抗拒者孔圭闻之流涕曰齐
之衡阳江夏最有意而复害之若不立籖帅故当不至
于此宣城王亦深知典籖之弊乃诏自今诸州有急事
当密以奏闻勿复遣典籖入都自是典籖之任浸轻矣
萧子显论曰帝王之子生长富厚期出闺阃暮司
方岳防骄翦逸积代常典故辅以上佐𥳑自帝心劳旧
左右用为主帅饮食游居动应闻启处地虽重行已莫
由威不在身恩未下及一朝艰难揔至望其释位扶危
何可得矣斯宋氏之馀风至齐室而尤弊也 癸卯
以寜朔将军萧遥欣为豫州刺史黄门郎萧遥昌为郢
州刺史辅国将军萧诞为司州刺史遥昌遥欣之弟诞
谌之兄也 甲辰魏以太尉东阳王丕为太傅录尚书
事留守平城 戊申魏主亲告太庙使髙阳王雍于烈
奉迁神主于洛阳辛亥发平城 海陵王在位起居饮
食皆咨宣城王而后行尝思食蒸鱼菜太官令答无录
公命竟不与辛亥皇太后令曰嗣主冲幼庶政多昧且
早婴尪疾弗克负荷太傅宣城王㣧体宣皇锺慈太祖
宜入承宝命帝可降封海陵王吾当归老别馆且以宣
城王为太祖第三子癸亥髙宗即皇帝位大赦攺元以
太尉王敬则为大司马司空陈显逹为太尉尚书令王
晏加骠𮪍大将军左仆射徐孝嗣加中军大将军中领
军萧谌为领军将军度支尚书虞悰称疾不陪位帝以
悰旧人欲引参佐命使王晏赍废立事示悰悰曰主上
圣明公卿戮力寜假朽老以赞惟新乎不敢闻命因恸
哭朝议欲纠之徐孝嗣曰此亦古之遗直乃止帝与群
臣宴㑹诏功臣上酒王晏等兴席谢瀹独不起曰陛下
受命应天顺人王晏妄叨天功以为已力帝大笑解之
座罢晏呼瀹共载还令省欲相抚恱瀹正色曰君巢窟
在何处晏甚惮之 丁卯诏藩牧守宰或有荐献事非
任土悉加禁断 己巳魏主如信都庚午诏曰比闻縁
边之蛮多窃掠南土使父子乖离室家分绝朕方荡壹
区宇子育万姓若苟如此南人岂知朝德哉可诏荆郢
东荆三州禁勒蛮民勿有侵暴 十一月癸酉以始安
王遥光为杨州刺史 丁丑魏主如邺 庚辰立皇子
宝义为晋安王宝𤣥为江夏王宝源为庐陵王宝寅
为建安王宝融为随郡王宝攸为南平王 甲申诏曰
邑宰禄薄虽任土𢘆贡自今悉断 乙酉追尊始安真
王为景皇妃为懿后 丙戌以闻喜公遥欣为荆州刺
史丰城公遥昌为豫州刺史时上长子晋安王宝义有
废疾诸子皆弱小故以遥光居中遥欣镇抚上流 戊
子立皇子宝卷为太子 魏主至洛阳欲澄清流品以
尚书崔亮兼吏部郎亮道固之兄孙也 魏主敇后军
将军宁文福行牧地福表石济以西河内以东距河凡
十里魏主自代徙杂畜置其地使福掌之畜无耗失以
为司卫监初丗祖平统万及秦凉以河西水草丰美用
为牧地畜甚蕃息马至二百馀万匹橐驼半之牛羊无
数及髙祖置牧于河阳常畜戎马十万匹每岁自河
西徙牧并州稍复南徙欲其渐习水土不至死伤而河
西之牧愈更蕃滋及正光以后皆为寇盗所掠无孑遗
矣 永明中御史中丞沈渊表百官年七十皆令致仕
并穷困私门庚子诏依旧铨叙上辅政所诛诸王皆复
属籍封其子为矦 上诈称海陵㳟王有疾数遣御师
瞻视因而殒之葬礼并依汉东海㳟王故事 魏郢州
刺史韦珍在州有声绩魏主赐以骏马榖帛珍集境内
孤贫者悉散与之谓之曰天子以我能绥抚卿等故赐
以榖帛吾何敢独有之 魏主以上废海陵王自立谋
大举入寇㑹边将言雍州刺史下邳曹虎遣使请降于
魏十一月辛丑朔魏遣行征南将军薛真度督四将向
襄阳大将军刘昶平南将军王肃向义阳徐州刺史拓
跋衍向锺离平南将军广平刘藻向南郑真度安都从
祖弟也以尚书卢渊为安南将军督襄阳前锋诸军渊
辞以不习军旅不许渊曰但恐曹虎为周鲂耳 魏主
欲变易旧风壬寅诏禁士民胡服国人多不恱通直散
𮪍常侍刘芳缵之族弟也与给事黄门侍郎太原郭祚
皆以文学为帝所亲礼多引与讲论及密议政事大臣
贵戚皆以为踈已怏怏有不平之色帝使给事黄门侍
郎陆凯私谕之曰至尊但欲广知古事询访前丗法式
耳终不亲彼而相䟽也众意乃稍解凯馛之子也 魏
主欲自将入寇癸卯中外戒严戊申诏代民迁洛者复
租赋三年相州刺史髙闾上表称洛阳草创曹虎既不
遣质任必非诚心无宜轻举魏主不从乆之虎使竟不
再来魏主引公卿议行留之计公卿或以为宜止或以
为宜行帝曰众人纷纭莫知所从必欲尽行留之势宜
有客主共相起发任城镇南为留议朕为行论诸公坐
听得矣长者从之众皆曰诺镇南将军李冲曰臣等正
以迁都草创人思少安为内应者未得审谛不宜轻动
帝曰彼降款虚实诚未可知若其虚也朕巡抚淮甸访
民疾苦使彼知君德之所在有北向之心若其实也今
不以时应接则失乘时之机孤归义之诚败朕大略矣
任城王澄曰虎无质任又使不再来其诈可知也今代
都新迁之民皆有恋本之心扶老𢹂幼始就洛邑居无
一椽之室食无甔石之储又冬月垂尽东作将起乃百
堵皆兴俶载南畒之时而驱之使擐甲执兵泣当白刃
殆非歌舞之师也且诸军巳进非无应接若降款有实
待既平樊然后銮舆顺动亦何晩之有今率然轻𡒊
上下疲劳若空行空返恐挫损天威更成贼气非䇿之
得者也司空穆亮以为宜行公卿皆同之澄谓亮曰公
辈在外之时见张旗授甲皆有忧色平居论议不愿南
征何得对上即为此语面背不同事涉欺佞岂大臣之
义国士之体乎万一倾危皆公辈所为也冲曰任城王
可谓忠于社稷帝曰任城以从朕者为佞不从朕者岂
必皆忠夫小忠者大忠之贼无乃似诸澄曰臣愚暗虽
涉小忠要是竭诚谋国不知大忠者竟何所据帝不从
辛亥发洛阳以北海王详为尚书仆射统留台事李冲
兼仆射同守洛阳给事黄门侍郎崔休为左丞赵郡王
干都督中外诸军事始平王勰将宗子军宿卫左右休
逞之𤣥孙也戊辰魏主至悬瓠己巳诏寿阳锺离马头
之师所𫉬男女皆放还南曹虎果不降魏主命卢渊攻
南阳渊以军中乏粮请先攻赭阳以取叶仓魏主许之
乃与征南大将军城阳王鸾安南将军李佐荆州刺史
韦珍共攻赭阳鸾长寿之子佐宝之子也北襄城太守
成公期闭城拒守薛真度军于沙堨南阳太守房伯玉
新野太守刘思忌拒之 先是魏主遣中书监髙闾治
古乐㑹闾出为相州刺史是岁表荐著作郎韩显宗太
乐祭酒公孙崇参知锺律帝从之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