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_(四部丛刊本)/卷第一百四十一 中华文库
资治通鉴 卷第一百四十一 宋 司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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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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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司马 光 奉 敕编集
齐纪七〈起强圉赤奋若尽著雍摄提格凡二年〉
髙宗明皇帝下
建武四年春正月大赦 丙申魏立皇子恪为太子魏
主宴于清徽堂语及太子恂李冲谢曰臣忝师傅不能
辅导帝曰朕尚不能化其恶师傅何谢也 乙巳魏主
北巡 初尚书令王晏为丗祖所宠任及上谋废郁林
王晏即欣然推奉郁林王已废上与晏宴于东府语及
时事晏抵掌曰公常言晏怯今定何如上即位晏自谓
佐命新朝常非薄丗祖故事既居朝端事多专决内外
要职并用所亲每与上争用人上虽以事际须晏而心
恶之尝料简丗祖中诏得与晏手敕三百馀纸皆论国
家事又得晏启谏丗祖以上领选事以此愈猜薄之始
安王遥光劝上诛晏上曰晏于我有功且未有罪遥光
曰晏尚不能为武帝安能为陛下乎上黙然上遣心腹
左右陈丗范等出涂巷采听异言晏轻浅无防意望开
府数呼相工自视云当大贵与宾客语好屏人请闲上
闻之疑晏欲反遂有诛晏之意奉朝请鲜于文粲密探
上㫖告晏有异志丗范等又启上云晏谋因四年南郊
与丗祖故主帅于道中窃𤼵㑹虎犯郊坛上愈惧未郊
一日有敕停行先报晏及徐孝嗣孝嗣奉㫖而晏陈郊
祀事大必宜自力上益信丗范之言丙辰召晏于华林
省诛之并北中郎司马萧毅台队主刘明达及晏子
徳元徳和下诏云晏与毅明达以河东王铉识用微弱
谋奉以为主使守虚器晏弟诩为广州刺史上遣南中
郎司马萧季敞袭杀之季敞上之从祖弟也萧毅奢豪
好弓马为上所忌故因事陷之河东王铉先以年少才
弱故未为上所杀铉朝见常鞠躬俯偻不敢平行直视
至是年稍长遂坐晏事免官禁不得与外人交通郁林
王之将废也晏从弟御史中丞思逺谓晏曰兄荷丗祖
厚恩今一旦赞人如此事彼或可以权计相须未知兄
将来何以自立若及此引决犹可保全门户不失后名
晏曰方啖粥未暇此事及拜骠骑将军集㑹子弟谓思
逺兄思征曰隆昌之末阿戎劝吾自裁若从其语岂有
今日思逺遽应曰如阿戎所见今犹未晩也思逺知上
外待晏厚而内已疑异乘间谓晏曰时事稍异兄亦觉
不凡人多拙于自谋而巧于谋人晏不应思逺退晏方
叹曰丗乃有劝人死者旬日而晏败上闻思逺言故不
之罪仍迁侍中晏外弟尉氏阮孝绪亦知晏必败晏屡
至其门逃匿不见尝食酱美问知得于晏家吐而覆之
及晏败人为之惧孝绪曰亲而不党何惧之有卒免于
罪 二月壬戌魏主至太原 甲子以左仆射徐孝嗣
为尚书令征虏将军萧季敞为广州刺史 癸酉魏主
至平城引见穆泰陆睿之党问之无一人称枉者时人
皆服任城王澄之明穆泰及其亲党皆伏诛赐陆睿死
于狱宥其妻子徙辽西为民初魏主迁都变易旧俗并
州刺史新兴公丕皆所不乐帝以其宗室耆旧亦不之
逼但诱示大理令其不生同异而已及朝臣皆变衣冠
朱衣满坐而丕独胡服于其间晚乃稍加冠带而不能
修饰容仪帝亦不强也太子恂自平城将迁洛阳元隆
与穆泰等密谋留恂因举兵断𨵿规据陉北丕在并州
隆等以其谋告之丕外虑不成口虽折难心颇然之及
事觉丕从帝至平城帝毎推问泰等常令丕坐观有司
奏元业元隆元超罪当族丕应从坐帝以丕当受诏许
以不死听免死为民留其后妻二子与居于太原杀隆
超同产乙升馀子徙敦煌初丕睿与仆射李冲领军于
烈俱受不死之诏睿既诛帝赐冲烈诏曰睿反逆之志
自负幽冥违誓在彼不闗朕也反逆既异馀犯虽欲矜
恕如何可得然犹不忘前言听自死别府免其孥戮元
丕二子一弟首为贼端连坐应死特恕为民朕本期始
终而彼自弃绝违心乖念一何可悲故此别示想无致
怪谋反之外皎如白日耳冲烈皆上表谢 臣光曰
夫爵禄废置杀生予夺人君所以驭臣之大柄也是故
先王之制虽有亲故贤能功贵勤宾茍有其罪不直赦
也必议于槐棘之下可赦则赦可宥则宥可刑则刑可
杀则杀轻重视情寛猛随时故君得以施恩而不失其
威臣得以免罪而不敢自恃及魏则不然勋贵之臣往
往豫许之以不死使彼骄而触罪又从而杀之是以不
信之令诱之使陷于死地也刑政之失无此为大焉
是时代乡旧族多与泰等连谋唯于烈一族无所染涉
帝由是益重之帝以北方酋长及侍子畏暑听秋朝洛
阳春还部落时人谓之雁臣 三月己酉魏主南至离
石叛胡请降诏宥之夏四月庚申至龙门遣使祀夏禹
癸亥至蒲坂祀虞舜辛未至长安 魏太子恂既废颇
自悔过御史中尉李彪密表恂复与左右谋逆魏王使
中书侍郎邢蛮与咸阳王禧奉诏赍椒酒诣河阳赐恂
死敛以粗棺常服瘗于河阳 癸未魏大将军宋明王
刘昶卒于刘城追加九钖葬以殊礼 五月己丑魏主
东还汎渭入河壬辰遣使祀周文王于丰武王于镐六
月庚申还洛阳 壬戌魏𤼵冀定瀛相济五州兵二十
万将入寇 魏穆泰之反也中书监魏郡公穆罴与之
通谋赦后事𤼵削官爵为民罴弟司空亮以府事付司
马慕容契上表自劾魏主优诏不许亮固请不己癸亥
听亮逊位 丁卯魏分六师以定行留 秋七月甲午
魏立昭仪冯氏为皇后后欲母养太子恪恪母髙氏自
代如洛阳暴卒于共县 戊辰魏以穆亮为征北大将
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刺史 八月丙辰魏诏中外戒
严 壬戌魏立皇子愉为京兆王怿为清河王懐为广
平王 追尊景皇所生王氏为恭太后 甲戌魏讲武
于华林园庚辰军𤼵洛阳使吏部尚书任城王澄居守
以御史中丞李彪兼度支尚书与仆射李冲参治留台
事假彭城王𢣢中军大将军𢣢辞曰亲踈并用古之道
也臣独何人频烦宠授昔陈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请而
得何否泰之相逺也魏主大笑执𢣢手曰二曹以才名
相忌吾与汝以道徳相亲上遣军王直阁将军胡松助
北襄城太守成公期戍赭阳军主鲍举助西汝南北义
阳二郡太守黄瑶起戍舞阴 魏以氐帅杨灵珍为南
梁州刺史灵珍举州来降送其母及子于南郑以为质
遣其弟婆罗阿卜珍将步骑万馀袭魏武兴王杨集始
杀其二弟集同集众集始窘急请降九月丁酉魏主以
河南尹李崇为都督陇右诸军事将兵数万讨之 初
魏迁洛阳荆州刺史薛真度劝魏主先取樊邓真度引
兵寇南阳太守房伯玉击败之魏主怒以南阳小郡志
必㓕之遂引兵向襄阳彭城王𢣢等三十六军前后相
继众号百万吹唇沸地辛丑魏主留诸将攻赭阳自引
兵南下癸卯至宛夜袭其郛克之房伯玉婴内城拒守
魏主遣中书舎人孙延景谓伯玉曰我今荡壹六合非
如曏时冬来春去不有所克终不还北卿此城当我六
龙之首无容不先攻取逺期一年近止一月封矦枭首
事在俯仰宜善图之且卿有三罪今令卿知卿先事武
帝䝉殊常之宠不能建忠致命而尽节于其仇罪一也
顷年薛真度来卿伤我偏师罪二也今鸾辂亲临不面
缚麾下罪三也伯玉遣军副乐稚柔对曰承欲攻围期
于必克卑微当人得抗大威真可谓获其死所外臣䝉
武帝采拔岂敢忘恩但嗣君失徳主上光绍大宗非唯
副亿兆之深望抑亦兼武皇之遗敕是以区区尽节不
敢失坠往者北师深入寇扰边民辄厉将士以脩职业返
已而言不应垂责宛城东南隅沟上有桥魏主引兵过
之伯玉使勇士数人衣班衣戴虎头帽伏于窦下突出
击之魏主人马俱惊召善射者原灵度射之应而毙
乃得免 李崇槎山分道出氐不意表里袭之群氐皆
弃杨灵珍散归灵珍之众减太半崇进据赤土灵珍遣
从弟建帅五千人屯龙门自帅精勇一万屯鹫硖龙门
之北数十里中伐树塞路鹫硖之口积大木聚礌石临
崖下之以拒魏兵崇命统军慕容拒帅众五千从它路
夜袭龙门破之崇自攻鹫硖灵珍连战败走俘其妻子
遂克武兴梁州刺史阴广宗参军郑猷等将兵救灵珍
崇进击大破之斩杨婆罗阿卜珍生擒猷等灵珍奔还
汉中魏主闻之喜曰使朕无西顾之忧者李崇也以崇
为都督梁秦二州诸军事梁州刺史以安集其地 丁
未魏主发南阳留太尉咸阳王禧等攻之己酉魏主至
新野新野太守刘思忌拒守冬十月丁巳魏军攻之不
克筑长围守之遣人谓城中曰房伯玉已降汝何为独
取糜碎思忌遣人对曰城中兵食犹多未暇从汝小虏
语也魏右军府长史韩显宗将别军屯赭阳成公期遣
胡松引蛮兵攻其营显宗力战破之斩其裨将髙法援
显宗至新野魏主谓曰卿破贼斩将殊益军势朕方攻
坚城何为不作露布对曰顷闻镇南将军王肃获贼二
三人驴马数匹皆为露布臣在东观私常哂之近虽仰
凭威灵得摧丑虏兵寡力弱擒斩不多脱复髙曵长缣
虚张功烈尤而效之其罪弥大臣所以不敢为之解上
而已魏主益贤之上诏徐州刺史裴叔业引兵救雍州
叔业启称北人不乐逺行唯乐钞掠若侵虏境则司雍
之寇自然分矣上从之叔业引兵攻虹城获男女四千
馀人甲戌遣太子中庶子萧衍右军司马张稷救雍州
十一月甲午前军将军韩秀方等十五将降于魏丁酉
魏败齐兵于沔北将军王伏保等为魏所获 丙辰以
杨灵珍为北秦州刺史仇池公武都王 新野人张䐗
帅万馀家据栅拒魏十二月庚申魏人攻拔雍州刺史
曹虎与房伯玉不恊故缓救之顿军樊城丁丑诏遣度
支尚书崔慧景救雍州假慧景节帅众二万骑千匹向
襄阳雍州众军并受节度庚午魏主南临水戊寅还
新野将军王昙纷以万馀人攻魏南青州黄郭戍魏戌
主崔僧渊破之举军皆没将军鲁康祚赵公政将兵万
人侵魏太仓口魏豫州刺史王肃使长史清河傅永将
甲士三千击之康祚等军于淮南永军于淮北相去十
馀里永曰南人好夜斫营必于渡淮之所置火以记浅
处乃夜分兵为二部伏于营外又以瓠贮火密使人过
淮南岸于深处置之戒曰见火起则亦然之是夜康祚
等果引兵斫永营伏兵夹击之康祚等走趣淮水火既
竞起不知所从溺死及斩首数千级生擒公政获康祚
之尸以归豫州刺史裴叔业侵魏楚王戍肃复令永击
之永将心腹一人驰诣楚王戍令填外堑夜伏战士千
人于城外晓而叔业等至城东部分将置长围永伏兵
击其后军破之叔业留将佐守营自将精兵数千救之
永登门楼望叔业南行数里即开门奋击大破之获叔
业伞扇鼓幕甲仗万馀叔业进退失据遂走左右欲追
之永曰吾弱卒不满三千彼精甲犹盛非力屈而败自
堕吾计中耳既不测我之虚实足使丧胆俘此足矣何
更追之魏主遣谒者就拜永安逺将军汝南太守封贝
丘县男永有勇力好学能文魏主常叹曰上马能击贼
下马作露板唯傅脩期耳 曲江公遥欣好武事上以
诸子尚幼内亲则仗遥欣兄弟外亲则倚后弟西中郎
长史彭城刘暄内弟太子詹事江袥故以始安王遥光
为扬州刺史居中用事遥欣为都督荆雍等七州诸军
事荆州刺史镇据西面而遥欣在江陵多招材勇厚自
封殖上甚恶之遥欣侮南郡太守刘季连季连密表遥
欣有异迹上乃以季连为益州刺史使据遥欣上流以
制之季连思考之子也 是岁髙昌王马儒遣司马王
体𤣥入贡于魏请兵迎接求举国内徙魏主遣明威将
军韩安保迎之割伊吾之地五百里以居儒众儒遣左
长史顾礼右长史金城麹嘉将步骑一千五百迎安保
而安保不至礼嘉还髙昌安保亦还伊吾安保遣其属
朝兴安等使髙昌儒复遣顾礼将丗子义舒迎安保至
白棘城去髙昌百六十里髙昌旧人恋土不愿东迁相
与杀儒立麹喜为王复臣于柔然安独与顾礼马义舒
还洛阳
永泰元年春正月癸未朔大赦 加中军大将军徐孝
嗣开府仪同三司孝嗣固辞 魏统军李佐攻新野丁
亥拔之缚刘思忌问之曰今欲降未思忌曰宁为南鬼
不为北臣乃杀之于是沔北大震戊子湖阳戍主蔡道
福辛卯赭阳戍主成公期壬辰舞阴戍主黄瑶起南乡
太守席谦相继南遁瑶起为魏所获魏主以赐王肃肃
脔而食之乙巳命太尉陈显达救雍州 上有疾以近
亲寡弱忌髙武子孙时髙武子孙犹有十王每朔望入
朝上还后宫辄叹息曰我及司徒诸子皆不长髙武子
孙日益长大上欲尽除髙武之族以微言问陈显达对
曰此等岂足介虑以问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遥光以
为当以次施行遥光有足疾上常令乘舆自望贤门入
每与上屏人久语毕上索香火呜咽流涕明日必有所
诛㑹上疾暴甚绝而复苏遥光遂行其策丁未杀河东
王临贺王子岳西阳王子文永阳王子峻南康王子
琳衡阳王子珉湘东王子建南郡王子夏桂阳王昭粲
巴陵王昭秀于是太祖丗祖及丗宗诸子皆尽矣等
已死乃使公卿奏其罪状请诛之下诏不许再奏然后
许之南康侍读济阳江泌哭子琳泪尽继之以血亲视
殡葬毕乃去 庚戌魏主如南阳二月癸丑诏左卫将
军萧惠休救寿阳甲子魏人拔宛北城房伯玉面缚出
降伯玉从父弟思安为魏中统军数为伯玉泣请魏主
乃赦之庚午魏主如新野辛巳以彭城王𢣢为使持节
都督南征诸军事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三月壬
午朔崔慧景萧衍大败于邓城时慧景至襄阳五郡已
没慧景与衍及军主刘山阳傅法宪等帅五千馀人进
行邓城魏数万骑奄至诸军登城拒守时将士蓐食轻
行皆有饥惧之色衍欲出战慧景曰虏不夜围人城待
日暮自当去既而魏众转至慧景于南门拔军去诸军
不相知相继皆遁魏兵自北门入刘山阳与部曲数百
人断后死战且战且却行慧景过闹沟军人相蹈藉桥
皆断壊魏兵夹路射之杀傅法宪士卒赴沟死者相枕
岳阳取袄仗填沟乘之得免魏主将大兵追之晡时至
沔山阳据城苦战至暮魏兵乃退诸军恐惧是夕皆下
船还襄阳庚寅魏主将十万众羽仪华盖以围樊城曹
虎闭门自守魏主临沔水望襄阳岸乃去如湖阳辛亥
如悬瓠魏镇南将军王肃攻义阳裴叔业将兵五万围
涡阳以救义阳魏南兖州刺史济北孟表守涡阳粮尽
食草木皮叶叔业积所杀魏人髙五丈以示城内别遣
军主萧璝等攻龙亢魏广陵王羽救之叔业引兵击羽
大破之追获其节魏主使安逺将军𫝊永征虏将军刘
藻假辅国将军髙聪等救涡阳并受王肃节度叔业进
击大破之聪奔悬瓠永收散卒徐还叔业再战凡斩首
万级俘三千馀人获品械杂畜财物以千万计魏主命
锁三将诣悬瓠刘藻髙聪免死徙平州傅永夺官爵黜
王肃为平南将军肃表请更遣军救涡阳魏主报曰观
卿意必以藻等新败故难于更往朕今少分兵则不及
制敌多分兵则禁旅有阙卿审图之义阳当止则止当
下则下若失涡阳卿之过也肃乃解义阳之围与统军
杨大眼奚康生等步骑十馀万救涡阳叔业见魏兵盛
夜引兵退明日士众奔溃魏人追之杀伤不可胜数叔
业还保涡口 初魏中尉李彪家丗孤微朝无亲援初
游代都以清渊文穆公李冲好士倾心附之冲亦重其
材学礼遇甚厚荐于魏主且为之延誉于朝公私汲引
及为中尉弹劾不避贵戚魏主贤之以比汲黯彪自以
结知人主不复藉冲稍稍疏之唯公坐敛袂而已无复
宗敬之意冲浸衔之及魏主南伐彪与冲及任城王澄
共掌留务彪性刚豪意议多所乖异数与冲争辨形于
声色自以身为法官它人莫能纠劾事多专恣冲不胜
忿乃积其前后过恶禁彪于尚书省上表劾彪违傲髙
亢公行僣逸坐舆禁省私取官材辄驾乘黄无所惮慑
臣辄集尚书已下令史已上于尚书都座以彪所犯罪
状告彪讯其虚实彪皆伏罪请以见事免彪所居职付
廷尉治罪冲又表称臣与彪相识以来垂二十载见其
才优学博议论刚正愚意诚谓拔萃公清之人后稍察
其为人酷急犹谓益多损少自大驾南行以来彪兼尚
书日夕共事始知其专恣无忌尊身忽物听其言如振
古忠恕之贤校其行寔天下佞暴之贼臣与任城卑躬
曲己若顺弟之奉暴兄其所欲者事虽非理无不屈从
依事求实悉有成验如臣列得实宜殛彪于北荒以除
乱政之奸所引无证宜投臣于四裔以息青蝇之譛冲
手自作表家人不知帝览表叹怅久之曰不意留台乃
至于此既而曰道固可谓溢矣而仆射亦为满也黄门
侍郎宋弁素怨冲而与彪同州相善阴左右之有司处
彪大辟帝宥之除名而已冲雅性愠厚■收彪之际亲
数彪前后过失瞋目大呼投折几案御史皆泥首面
冲詈辱肆口遂𤼵病荒悸言语错缪时扼腕大骂称李
彪小人医药皆不能疗或以为肝裂旬馀而卒帝哭之
悲不自胜赠司空冲勤敏强力久处要剧文案盈积终
日视事未尝厌倦职业脩举才四十而发白兄弟六人
凡四母少时颇多忿竞及冲贵禄赐皆与共之更成敦
睦然多援引族姻私以官爵一家歳禄万匹有馀时人
以此少之 魏主以彭城王𢣢为宗师诏使督察宗室
有不帅教者以闻 夏四月甲寅改元 大司马㑹稽
太守王敬则自以髙武旧将心不自安上虽外礼甚厚
而内相疑备数访问敬则饮食体干堪宜闻其衰老且
以居内地故得少寛前二岁上遣领军将军萧坦之将
斋仗五百人行武进陵敬则诸子在都忧怖无计上知
之遣敬则丗子仲雄入东安尉之仲雄善琴上以蔡邕
焦尾琴借之仲雄于御前鼓琴作懊憹歌曰常叹负情
侬郎今果行许又曰君行不净心那得恶人题上愈猜
愧上疾屡危乃以光禄大夫张瑰为平东将军吴郡太
守置兵佐以密防敬则中外传言当有异处分敬则闻
之窃曰东今有谁只是欲平我耳东亦何易可平吾终
不受金罂金罂谓鸩也敬则女为徐州行事谢朓妻敬
则子太子洗马幼隆遣正员将军徐岳以情告脁为计
若同者当往报敬则朓执岳驰启以闻敬则城𡱈参军
徐庶家在京口其子密以报庶庶以告敬则五官王公
林公林敬则族子也常所委信公林劝敬则急送启赐
儿死单舟星夜还都敬则令司马张思祖草启既而曰
若尔诸郎在都要应有信且忍一夕其夜呼僚佐文武
樗蒱谓众曰卿诸人欲令我作何计莫敢先答防阁丁
兴懐曰官衹应作尔敬则不应明旦召山阴令王询台
传御史锺离祖愿敬则横刀跋坐问询等发丁可得几
人库见有几钱物询称县丁猝不可集祖愿称库物多
未输入敬则怒将出斩之王公林又谏曰凡事皆可悔
唯此事不可悔官讵不更思敬则唾其面曰我作事何
闗汝小子丁卯敬则举兵反招集配衣二三日便𤼵前
中书令何𦙍弃官隠居若邪山敬则欲劫以为尚书令
长史王弄璋等谏曰何令髙𮛫必不从不从便应杀之
举大事先杀名贤事必不济敬则乃止𦙍尚之之孙也
庚午魏发州郡兵二十万人期八月中旬集悬瓠
魏赵郡灵王干卒 上闻王敬则反收王幼隆及其兄
员外郎丗雄记室参军季哲其弟太子舎人少安等皆
杀之长子黄门郎元迁将千人在徐州撃魏敕徐州刺
史徐𤣥庆杀之前吴郡太守南康侯子恪嶷之子也敬
则起兵以奉子恪为名子恪亡走未知所在始安王遥
光劝上尽诛髙武子孙于是悉召诸王侯入宫晋安王
宝义江陵公宝览等处中书省髙武诸孙处西省敕人
各从左右两人过此依军法孩幼者与乳母俱入其夜
令太医煮椒二斛都水办棺材数十具须三更当尽杀
之子恪徒跣自归二更达建阳门刺启时刻已至而上
眠不起中书舎人沈徽孚与上所亲左右单景隽共谋
少留其事须㬰上觉景隽启子恪已至上惊问曰未邪
未邪景隽具以事对上抚床曰遥光几误人事乃赐王
侯供馔明日悉遣还第以子恪为太子中庶子宝览缅
之子也敬则帅实甲万人过浙江张瑰遣兵三千拒敬
则于松江闻敬则军鼓声一时散走瑰弃郡逃民间敬
则以旧将举事百姓担篙荷锸随之者十馀万众至晋
陵南沙人范脩化杀县令公上延孙以应之敬则至武
进陵口恸哭而过乌程丘仲孚为曲阿令敬则前锋奄
至仲孚谓吏民曰贼乘胜虽锐而乌合易离今若收船
舰凿长冈埭㵼渎水以阻其路得留数日台军必至如
此则大事济矣敬则军至值渎涸果顿兵不得进五月
壬午诏前军司马左兴盛后军将军崔恭祖辅国将军
刘山阳龙骧将军马军主胡松筑垒于曲阿长冈右仆
射沈文季为持节都督屯湖头备京口路恭祖慧景之
族也敬则急攻兴盛山阳二垒台军不能敌欲退而围
不开各死战胡松引骑兵突其后白丁无器仗皆惊散
敬则军大败索马再上不能得崔恭祖刺之仆地兴盛
军客袁文旷斩之乙酉传首建康是时上疾已笃敬则
仓猝东起朝廷震惧太子宝卷使人上屋望见征虏亭
失火谓敬则至急装欲走敬则闻之喜曰檀公三十六
策走为上䇿计汝父子唯有走耳盖时人讥檀道济避
魏之语也敬则之来声势甚盛裁少日而败台军讨贼
党晋陵民以附敬则应死者甚众太守王瞻上言愚民
易动不足穷法上许之所全活以万数瞻𢎞之从孙也
上赏谢脁之功迁尚书吏部郎朓上表三让上不许中
书疑朓官未及让国子祭酒沈约曰近丗小官不让遂
成恒俗谢吏部今授超阶让别有意夫让出人情岂闗
官之大小邪朓妻常懐刃欲杀朓朓不敢相见 秋七
月魏彭城王𢣢表以一岁国秩职俸亲恤裨军国之用
魏主诏曰割身存国理为逺矣职俸便停亲国听三分
受一壬午又诏损皇后私府之半六宫嫔御五服男女
供恤亦减半在军者三分省一以给军赏 癸卯以太
子中庶子萧衍为雍州刺史 己酉上殂于正福殿遗
诏徐令可重申前命沈文季可左仆射江祏可右仆射
江祀可侍中刘暄可卫尉军政事委陈太尉内外众事
无大小委徐孝嗣遥光坦之江袥其大事与沈文季江
祀刘暄参懐心膂之任可委刘悛萧惠休崔慧景上性
猜多虑简于出入竟不郊天又深信巫觋每出先占利
害东出云西南出云北初有疾甚袐之听览不辍久之
敕台省文簿中求白鱼以为药外始知之太子即位
八月辛亥魏太子自洛阳朝于悬瓠 壬子奉朝请邓
学以齐兴郡降魏 魏主之入寇也遣使𤼵髙车兵髙
车惮逺役奉袁纥树者为主相帅北叛魏主遣征北将
军宇文福讨之大败而还福坐黜官更命平北将军江
阳王继都督北讨诸军事以讨之自懐朔以东悉禀节
度仍摄镇平城继熙之曽孙也 八月葬明皇帝于兴
安陵庙号髙宗东昏侯恶灵在太极殿欲速葬徐孝嗣
固争得逾月帝每当哭辄云喉痛太中大夫羊阐入临
无发号恸俯仰帻遂脱地帝辍哭大笑谓左右曰秃鹙
啼来乎 九月己亥魏主闻髙宗殂下诏称礼不伐丧
引兵还庚子诏北伐髙车 魏主得疾甚笃旬日不见
侍臣左右唯彭城王𢣢等数人而已𢣢内侍医药外揔
军国之务逺近肃然人无异议右军将军丹杨徐謇善
医时在洛阳急召之既至𢣢涕泣执手谓曰君能已至
尊之疾当获意外之赏不然有不测之诛非但荣辱乃
系存亡𢣢又密为坛于汝水之滨依周公故事告天地
及显祖乞以身代魏主魏主疾有闲丙午发悬瓠舎于
汝滨集百官坐徐謇于上席称扬其功除鸿胪卿封金
乡县伯赐钱万缗诸王别饷赉各不减千匹冬十一月
辛巳魏主如邺 戊子立妃褚氏为皇后 魏江阳王
继上言髙车顽昧避役遁逃若悉追戮恐遂扰乱请遣
使镇别推检斩魁首一人自馀加以慰抚若悔悟从役
者即令赴军诏从之于是叛者往往自归继先遣人慰
谕树者树者亡入柔然寻自悔相帅出降魏主善之曰
江阳可大任也十二月甲寅魏主自邺班师 林邑王
诸农入朝海中值风溺死以其子文为林邑王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