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六十四 资治通鉴卷第六十五
汉纪五十七起柔兆阉茂(丙戌),尽著雍困敦(戊子),凡三年。 北宋
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朝散大夫右谏议大夫知制诰判尚书都省兼提举万寿观公事上护军河内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臣司马光奉敕编集

后学天台胡三省音注

卷第六十六

    孝献皇帝庚

    建安十一年(丙戌、二○六)

    ①春,正月,有星孛于北斗。《晋‧天文志》:北斗七星,在太微北:一曰天枢,二曰璇,三曰玑,四曰权,五曰玉衡,六曰开阳,七曰摇光;一至四为魁,五至七为杓。孛,蒲内翻。

    ②曹操自将击高干,将,即亮翻。留其世子丕守邺,使别驾从事崔琰傅之。操围壶关,三月,壶关降。降,户江翻。高干自入匈奴求救,单于不受;干独与数骑亡,欲南奔荆州,骑,奇寄翻。欲奔刘表也。上洛都尉王琰捕斩之,上洛县,前汉属弘农,后汉属京兆。峣关在县西北,故置都尉。刘昫曰:言县在洛水之上,故以为名。并州悉平。

    曹操使陈郡梁习以别部司马领并州刺史。时荒乱之馀,胡、狄雄张,张,知亮翻。吏民亡叛入其部落,南匈奴部落皆在并州界。兵家拥众,各为寇害。谓诸豪右拥众自保者。习到官,诱喻招纳,诱,音酉。皆礼召其豪右,稍稍荐举,使诣幕府;豪右已尽,次发诸丁强以为义从;言其以义从军也。从,才用翻。又因大军出征,令诸将分请以为勇力。吏兵已去之后,稍移其家,前后送邺,凡数万口;其不从命者,兴兵致讨,斩首千数,降附者万计。单于恭顺,名王稽颡,名王,即匈奴诸部王也。降,户江翻。稽,音启。服事供职,同于编户。编,联次也;编于民籍,故曰编户。边境肃清,百姓布野,勤劝农桑,令行禁止。令之则行,禁之则止。长老称咏,以为自所闻识,刺史未有如习者。长,知两翻。习乃贡达名士避地州界者河内常林、杨俊、王象、荀纬及太原王凌之徒,操悉以为县长,纬,于贵翻。长,知两翻。后皆显名于世。

    初,山阳仲长统游学至并州,过高干,仲长,复姓。过,工禾翻。干善遇之,访以世事。统谓干曰:“君有雄志而无雄材,好士而不能择人,好,呼到翻。所以为君深戒也。”干雅自多,自以为多才也。不悦统言,统遂去之。干死,荀彧举统为尚书郎。《百官志》:尚书侍郎三十六人,四百石;一曹六人,主作文书起草。蔡质《汉仪》曰:尚书郎,初从三署诣台试,初上台,称守尚书郎中;岁满,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著论曰《昌言》,孔安国曰:昌,当也。当理之言。其言治乱,略曰:“豪杰之当天命者,未始有天下之分者也,治,直吏翻。分,扶问翻。无天下之分,故战争者竞起焉。角智者皆穷,角力者皆负,角,竞也,校也。形不堪复伉,复,扶又翻;下同。伉,口浪翻,敌也。势不足复校,乃始羁首系颈,就我之衔绁耳。贤曰:衔,勒也。绁,羁也。绁,音息列翻。及继体之时,豪杰之心既绝,士民之志已定,贵有常家,尊在一人。当此之时,虽下愚之才居之,犹能使恩同天地,威侔鬼神,周、孔数千无所复角其圣,贲、育百万无所复奋其勇矣。贲,音奔。彼后嗣之愚主,见天下莫敢与之违,自谓若天地之不可亡也,乃奔其私嗜,骋其邪欲,君臣宣淫,《左传》,泄冶曰:“公卿宣淫,民无效焉。”杜预曰:宣,示也。上下同恶,荒废庶政,弃忘人物。信任亲爱者,尽佞谄容说之人也;说,读曰悦。宠贵隆丰者,尽后妃姬妾之家也。遂至熬天下之脂膏,斵生民之骨髓,怨毒无聊,祸乱并起,中国扰攘,四夷侵叛,土崩瓦解,一朝而去,昔之为我哺乳之子孙者,今尽是我饮血之寇仇也。至于运徙势去,犹不觉悟者,岂非富贵生不仁,沈溺致愚疾邪!沈,持林翻。存亡以之迭代,治乱从此周复,《左传》:美、恶周必复,天之道也。天道常然之大数也。”

    ③秋,七月,武威太守张猛杀雍州刺史邯郸商;兴平元年,分凉州河西四郡置雍州。雍,于用翻。州兵讨诛之。猛,奂之子也。

    ④八月,曹操东讨海贼管承,至淳于,淳于县,属北海国。贤曰:故城在今密州安丘县东北。遣将乐进、李典击破之,承走入海岛。

    ⑤昌豨复叛,操遣于禁讨斩之。豨,许岂翻,又音希。豨降见上卷建安六年。复,扶又翻。

    ⑥是岁,立故琅邪王容子熙为琅邪王,齐、北海、阜陵、下邳、常山、甘陵、济阴、平原八国皆除。容,光武子琅邪孝王京之云孙也。容薨,国绝,今复立其子。齐,光武兄武王𬙂之后。北海,𬙂少子靖王兴之后。阜陵,光武子质王延之后。下邳,明帝子惠王衍之后。常山,明帝子顷王昞之后。甘陵,章帝子清河孝王庆之后。济阴,明帝子悼王长薨而无子,国除久矣;据范《史》,当是济北,章帝子惠王寿之后,亦以是年国除。平原,和帝子怀王胜始封,薨而无子,以河间王开子翼继之;翼废为蠡吾侯,子志立为桓帝,复以帝兄硕为平原王,奉翼后,至是国亦除。八国皆除,而独立熙继琅邪者,容先遣弟邈至长安贡献,操时在东郡,邈盛称其忠诚,操以此德容,故为容立后。除八国者,渐以弱汉宗室也。济,子礼翻。

    ⑦乌桓乘天下乱,略有汉民十馀万户,袁绍皆立其酋豪为单于,酋,慈由翻。以家人子为己女,妻焉。妻,七细翻。辽西乌桓蹋顿尤强,蹋,徒腊翻。为绍所厚,故尚兄弟归之,数入塞为寇,数,所角翻。欲助尚复故地。曹操将击之,凿平虏渠、泉州渠以通运。《操纪》云:凿渠,自呼沱入泒水,名平虏渠;又从泃河口,凿入潞河,名泉州渠,以通海。泒,音孤。泃,音句。贤曰:呼沱河,旧在饶阳南,至曹操因饶河故渎,决令北注新沟水,所以今在饶阳县北。《说文》:泒水,出雁门葰人戍夫山,东北入海。《水经注》:泃水,出右北平无终县西山,西北流,过平谷县而东南流,又南流入于潞河,又东合泉州渠口,曹操所凿也。渠东至海阳县乐安亭南与濡水合,而入于海。泉州、平谷二县,皆属渔阳郡。贤曰:泉州故城,在今幽州雍奴县南。海阳县,属辽西郡。葰,相维翻。

    ⑧孙权击山贼麻、保二屯,平之。《水经注》:江水过陆口而东,左得麻屯口,南直蒲圻洲,水北入百有馀里,吴所屯也。

    十二年(丁亥、二○七)

    ①春,二月,曹操自淳于还邺。丁酉,操奏封大功臣二十馀人,皆为列侯;因表万岁亭侯荀彧功状,《九域志》:郑州有万岁亭,彧所封也。三月,增封彧千户。又欲授以三公,彧使荀攸深自陈让,至于十数,乃止。

    ②曹操将击乌桓。诸将皆曰:“袁尚亡虏耳,夷狄贪而无亲,岂能为尚用。今深入征之,刘备必说刘表以袭许,说,输芮翻。万一为变,事不可悔。”郭嘉曰:“公虽威震天下,胡恃其远,必不设备,因其无备,卒破【章:甲十二行本“破”作“然”;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张校同。】击之,可破灭也。卒,读曰猝。且袁绍有恩于民夷,而尚兄弟生存。今四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施,式豉翻。舍而南征,舍,读曰舍。尚因乌桓之资,招其死主之臣,言欲为其主致死,而留滞不得逞者。胡人一动,民夷俱应,以生蹋顿之心,成觊觎之计,觊,音冀。觎,音俞。恐青、冀非己之有也。表坐谈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备,重任之则恐不能制,轻任之则备不为用,虽虚国远征,公无忧矣。”操从之。行至易,易县,前汉属涿郡,后汉省。宋白曰:汉易县故城,在今涿州归义县东南十五里,大易故城是。郭嘉曰:“兵贵神速。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趋利,重,直用翻;下同。趋,七喻翻。且彼闻之,必为备;不如留辎重,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

    初,袁绍数遣使召田畴于无终,畴保无终,见六十卷初元四年。数,所角翻。又即授将军印,使安辑所统,畴皆拒之。及曹操定冀州,河间邢颙谓畴曰:“黄巾起来,二十馀年,海内鼎沸,百姓流离。今闻曹公法令严。民厌乱矣,乱极则平,请以身先。”遂装还鄕里。颙,鲁容翻。颙从畴游,积五年乃归。先,悉荐翻。畴曰:“邢颙,天民之先觉者也。”伊尹曰:予,天民之先觉者也。此以道自任者也。若邢颙之先觉,特见几耳。操以颙为冀州从事。畴忿乌桓多杀其本郡冠盖,谓郡中名胜之士。意欲讨之而力未能。操遣使辟畴,畴戒其门下趣治严。趣,读曰促。严即装也。自东都避明帝讳,改装曰严,后遂因之。门人曰:“昔袁公慕君,礼命五至,君义不屈;今曹公使一来而君若恐弗及者,何也?”使,疏吏翻;下同。畴笑曰:“此非君所识也。”遂随使者到军,拜为蓨令,蓨县,前汉属信都,后汉属勃海。师古曰:蓨,音条。随军次无终。

    时方夏水雨,而滨海洿下,洿,汪胡翻。泞滞不通,虏亦遮守蹊要,蹊,迳路也;蹊要,径路要处也。泞,乃定翻。军不得进。操患之,以问田畴。畴曰:“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浅不通车马,深不载舟船,为难久矣。旧北平郡治在平冈,道出卢龙,达于柳城;前汉右北平郡治平冈县,后汉省平冈县,改治土垠县。垠,音银。贤曰:土垠故城,在今平州西南。《水经注》曰:自无终东出卢龙塞,又东越青陉至凡城二百许里。自凡城东北出,趣平冈,可百八十里,向黄龙则五百里。故田畴引军出卢龙塞,堑山堙谷,五百馀里,迳白檀,历平冈,登白狼山,望柳城也。自建武以来,陷坏断绝,垂二百载,载,子亥翻。而尚有微迳可从。今虏将以大军当由无终,不得进而退,懈弛无备。若嘿回军,从卢龙口越白檀之险,出空虚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备,蹋顿可不战而禽也。”操曰:“善!”乃引军还,而署大木表于水侧路傍曰:“方今夏暑,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复进军。”复,扶又翻。虏候骑见之,诚以为大军去也。骑,奇寄翻。

    操令畴将其众为鄕导,将,即亮翻。鄕,读曰向。上徐无山,《史记正义》:徐无山,在右北平徐无县西北。徐无山,即田畴所保聚处。堑山堙谷,五百馀里,经白檀,历平冈,涉鲜卑庭,白檀县,属右北平郡。宋白曰:白檀故城,在檀州燕乐县界。此时鲜卑庭已在右北平郡界,盖慕容廆之先也。堑,七艳翻。东指柳城。未至二百里,虏乃知之。尚、熙与蹋顿及辽西单于楼班、楼班,丘力居之子也。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右北平单于曰乌延。能臣抵之,或者乌延之异名欤!将数万骑逆军。八月,操登白狼山,《水经注》︰白狼山,在右北平石城县西。《乌丸传》:逆战于凡城,则白狼山盖在凡城。卒与虏遇,卒,读曰猝。众甚盛。操车重在后,车重,即辎重。重,直用翻。被甲者少,左右皆惧。被,皮义翻。少,诗沼翻。操登高,望虏阵不整,乃纵兵击之,使张辽为前锋,虏众大崩,斩蹋顿及名王已下,胡、汉降者二十馀万口。降,户江翻。

    辽东单于速仆丸速仆丸,即苏仆延,语有轻重耳。与尚、熙奔辽东太守公孙康,其众尚有数千骑。或劝操遂击之,操曰:“吾方使康斩送尚、熙首,不烦兵矣。”九月,操引兵自柳城还。公孙康欲取尚、熙以为功,乃先置精勇于厩中,然后请尚、熙入,未及坐,康叱伏兵禽之,遂斩尚、熙,并速仆丸首送之。诸将或问操:“公还而康斩尚、熙,何也?”操曰:“彼素畏尚、熙,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操枭尚首,枭,古尧翻。令三军:“敢有哭之者斩!”牵招独设祭悲哭,牵招先为袁氏从事,故祭哭之。操义之,举为茂才。

    时天寒且旱,二百里无水,军又乏食,杀马数千匹以为粮,凿地入三十馀丈方得水。既还,科问前谏者,科,条也。问前谏者,科具其姓名也。众莫知其故,人人皆惧。操皆厚赏之,曰:“孤前行,乘危以徼幸,徼,坚尧翻。虽得之,天所佐也,顾不可以为常。诸君之谏,万安之计,是以相赏,后勿难言之。”

    ③冬,十月,辛卯,有星孛于鹑尾。蔡邕曰:自张十二度至轸六度,谓之鹑尾之次。陈卓曰:自张十七度至轸十一度,谓之鹑尾;于辰在巳。

    ④乙巳,黄巾杀济南王赟。贤曰:赟,河间孝王开五代孙。灵帝立其父康为济南王,以奉孝仁皇祀。济,子礼翻。赟,于伦翻。

    ⑤十一月,曹操至易水,乌桓单于代郡普富卢、上郡那楼皆来贺。

    师还,论功行赏,还,从宣翻,又如字。以五百户封田畴为亭侯。畴曰:“吾始为刘公报仇,率众遁逃,事见六十卷初平四年。为,于伪翻。志义不立,反以为利,非本志也。”固让不受。操知其至心,许而不夺。不夺其志也。孔子曰:匹夫不可夺志。

    操之北伐也,刘备说刘表袭许,说,输芮翻。表不能用。及闻操还,表谓备曰:“不用君言,故为失此大会。”犹言大机会也。备曰:“今天下分裂,日寻干戈,事会之来,岂有终极乎!若能应之于后者,则此未足为恨也。”豪桀之言,故自与常人不同。

    ⑥是岁,孙权西击黄祖,虏其人民而还。

    ⑦权母吴氏疾笃,引见张昭等,属以后事而卒。属,之欲翻。卒,子恤翻。

    ⑧初,琅邪诸葛亮寓居襄阳隆中,亮从父玄,为豫章太守,将亮之官。会汉朝以朱皓代玄,玄与亮往依刘表。《汉晋春秋》曰:亮家于南阳之邓县,在襄阳城西二十里,号曰隆中。按东坡诗万山西北古隆中也。故其《万山诗》云:“回头望西北,隐隐龟背起;传云古隆中,万树桑柘美。”每自比管仲、乐毅;时人莫之许也,惟颍川徐庶与崔州平谓为信然。州平,烈之子也。崔烈事灵帝,以入钱为公。

    刘备在荆州,访士于襄阳司马徽。徽曰:“儒生俗士,岂识时务,识时务者在乎俊杰。此间自有伏龙、凤雏。”备问为谁,曰:“诸葛孔明、庞士元也。”诸葛亮,字孔明。庞统,字士元。庞,皮江翻。徐庶见备于新野,备器之。物之有用者谓之器;器之者,器重之也;重其才之足以用世也。庶谓备曰:“诸葛孔明,卧龙也,将军岂愿见之乎?”备曰:“君与俱来。”庶曰:“此人可就见,不可屈致也,将军宜枉驾顾之。”

    备由是诣亮,备以枭雄之才,闻徐庶一言,三枉驾以见孔明,此必庶之材器有以取重于备,备遂信之也。庶自辞备归操之后,寂无所闻,今观其舍旧从新之言,质天地而无愧,则其人从可知矣。凡三往,乃见。因屏人曰:“汉室倾颓,奸臣窃命,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屏,必郢翻。度,徒洛翻。量,音良。信,读曰申。而智术浅短,遂用猖蹶,猖,披猖。蹶,顚蹶。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已,君谓计将安出?”亮曰:“今曹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与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谓自桂阳、苍梧跨有交州,则利尽南海也。东连吴会,吴会者,言吴为东南一都会也。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也。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刘璋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张松、法正之徒虽未与亮交际,亮固逆知之矣。将军既帝室之胄,胄,裔也。信义著于四海,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抚和戎、越,结好孙权,好,呼到翻;下同。内脩政治,外观时变,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所谓俊杰者,量时审势,规画定于胸中,傥非其人,未易与之言也。治,直吏翻。备曰:“善!”于是与亮情好日密。好,呼到翻。关羽、张飞不悦,备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鱼有水则生,无水则死。愿诸君勿复言。”复,扶又翻。羽、飞乃止。

    司马徽,清雅有知人之鉴。同县庞德公素有重名,徽兄事之。诸葛亮每至德公家,独拜床下,德公初不令止。观孔明独拜德公于床下,孔明所以事德公者为何如邪!德公初不令止,德公所以自居者为何如邪!德公于是不可及矣。德公从子统,少时朴钝,未有识者,从,才用翻。少,诗照翻。惟德公与徽重之。德公尝谓孔明为卧龙,士元为凤雏,德操为水鉴;故德操与刘备语而称之。司马徽,字德操。

    十三年(戊子、二○八)

    ①春,正月,司徒赵温辟曹操子丕。操表“温辟臣子弟,选举故不以实”;策免之。操以温辟其子,怒而免之,驾言选举不以实耳!《考异》曰:《献帝起居注》在十五年,范《书‧帝纪》在十三年。按是年罢三公官,温不至十五年也。

    ②曹操还邺,作玄武池以肄舟师。邺城有玄武苑,操凿池其中。肄,以四翻,习也。

    ③初,巴郡甘宁将僮客八百人归刘表,宁走荆州事见六十一卷兴平元年。表儒人,不习军事,宁观表事势终必无成,恐一朝众散,并受其祸,聚而不用,其祸必至。欲东入吴。黄祖在夏口,应劭曰:沔水自江夏别至南郡华容为夏水,过江夏郡而入于江。盖指夏水入江之地为夏口。庾仲雍曰:夏口,一曰沔口,或曰鲁口。《水经注》曰:沔水南至江夏沙羡县北,南入于江。然则曰夏口,以夏水得名;曰沔口,以沔水得名;曰鲁口,以鲁山得名;实一处也。其地在江北。自孙权置夏口督,屯江南,今鄂州治是也。故何尚之云:夏口在荆江之中,正对沔口。贤《注》亦谓夏口戍在今鄂州。于是相承以鄂州为夏口,而江北之夏口晦矣。军不得过,乃留,依祖三年,祖以凡人畜之。畜,许六翻,养也。孙权击祖,祖军败走,权校尉凌操将兵急追之。《姓谱》:卫康叔支子,为周凌人,子孙以为氏。宁善射,将兵在后,射杀操,射杀之射,而亦翻。祖由是得免。军罢,还营,待宁如初。祖都督苏飞数荐宁,数,所角翻。祖不用;宁欲去,恐不免;飞乃白祖,以宁为邾长。邾县,属江夏郡。《地道记》曰:楚灭邾,徙其君于此。贤曰:邾故城在今复州竟陵县东。飞盖开其奔吴之路也。长,知两翻。宋白曰:黄州,汉邾县也。宁遂亡奔孙权,《考异》曰:《吴志‧孙权传》,建安八年、十二年,皆尝讨黄祖。《凌统传》,父操死时,统年十五,摄父兵。后击麻、保屯,刺杀陈勤。按《周瑜》、《孙瑜传》,以十一年击麻、保屯,则操死似在八年,然后五年宁乃奔权,似晚。今无年月可据,追言之。周瑜、吕蒙共荐达之,权礼异,同于旧臣。

    宁献策于权曰:“今汉祚日微,曹操终为篡盗。南荆之地,山川形便,诚国之西势也。谓在吴之西,据上流之形势。宁观刘表,虑既不远,儿子又劣,言又弱于表也。非能承业传基者也。至尊当早图之,不可后操。言若不先图刘表,必为操所图也。后,户遘翻。图之之计,宜先取黄祖。祖今昏耄已甚,财谷并乏,左右贪纵,吏士必怨,舟船战具,顿废不脩,顿,坏也。《左传》:甲兵不顿。顿,读曰钝。怠于耕农,军无法伍,至尊今往,其破可必。一破祖军,鼓行而西,据楚关,楚关,捍关也。蜀伐楚,楚为捍关以拒之,故曰楚关。大势弥广,即可渐规巴、蜀矣。”权深纳之。张昭时在坐,难曰:“今吴下业业,坐,徂卧翻。难,乃旦翻。业业,危惧之意。若军果行,恐必致乱。”宁谓昭曰:“国家以萧何之任付君,君居守而忧乱,奚以希慕古人乎!”言固有攸当者,张昭不得以强辞距也。守,式又翻。权举酒属宁曰:“兴霸,甘宁,字兴霸。属,之欲翻。今年行讨,如此酒矣,决以付卿。卿但当勉建方略,令必克祖,则卿之功,何嫌张长史之言乎!”昭为权长史。权之此言,既以奖甘宁之气,又以全张昭之体。不有居者,谁守社稷;不有行者,谁捍牧圉。长,知两翻。

    权遂西击黄祖。祖横两蒙冲《释名》曰:船狭而长曰蒙冲,以冲突敌船。挟守沔口,以栟闾大绁系石为碇,栟闾,棕榈也。郭璞曰:落获也,中作器索。栟,卑盈翻。绁,音薛,长绳也。碇,丁定翻,锤舟石。上有千人,以弩交射,飞矢雨下,军不得前。偏将军董袭与别部司马凌统俱为前部,各将敢死百人,人被两铠,乘大舸,将,即亮翻。被,皮义翻。《方言》,南楚江、湘,凡船大者谓之舸,小者谓之艖。舸,嘉我翻。突入蒙冲里。袭身以刀断两绁,断,丁管翻。蒙冲乃横流,大兵遂进。祖令都督陈就以水军逆战。平北都尉吕蒙蒙自别部司马,以功为平北都尉。勒前锋,亲枭就首。枭,坚尧翻。于是将士乘胜,水陆并进,傅其城,傅,读曰附。尽锐攻之,遂屠其城。祖挺身走,追斩之,挺,拔也。虏其男女数万口。

    权先作两函,欲以盛祖及苏飞首。盛,时征翻。权为诸将置酒,甘宁下席叩头,血涕交流,为权言飞畴昔旧恩,旧恩,谓荐而不用,又开之使奔吴也。为,于伪翻;下同。“宁不值飞,固已损骸于沟壑,不得致命于麾下。今飞罪当夷戮,特从将军乞其首领。”权感其言,谓曰:“今为君置之。若走去何?”宁曰:“飞免分裂之祸,受更生之恩,逐之尚必不走,岂当图亡哉!亡,谓亡走。若尔,尔,犹言如此也。宁头当代入函。”权乃赦之。凌统怨宁杀其父操,常欲杀宁;权命统不得仇之,令宁将兵屯于他所。

    ④夏,六月,罢三公官,复置丞相、御史大夫。汉初,以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为三公,哀帝元寿二年,以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为三公,中兴以来,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今虽复置丞相、御史,而操自为丞相,事权出于一矣。癸巳,以曹操为丞相。操以冀州别驾从事崔琰为丞相西曹掾,司空东曹掾陈留毛玠为丞相东曹掾,元城令河内司马朗为主簿,弟懿为文学掾,冀州主簿卢毓为法曹议令史。别驾从事,州牧行部,则奉引,录众事。汉制,公府西曹掾主府史署用,东曹掾主二千石、长吏迁除及军吏,黄阁主簿录省众事。文学掾,汉郡曹有之,操于公府创置也。法曹主邮驿科程事。时公府诸曹,皆置议令史。元城县,属魏郡。毓,植之子也。

    琰、玠并典选举,其所举用皆清正之士,虽于时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终莫得进。拔敦实,斥华伪,进冲逊,抑阿党。行,下孟翻。冲,谦虚也,和也。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廉节自励,虽贵宠之臣,舆服不敢过度,至乃长吏还者,垢面羸衣,独乘柴车,军吏入府,朝服徒行,长,知两翻。朝,直遥翻。吏洁于上,俗移于下。操闻之,叹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复何为哉!”复,扶又翻。

    司马懿,少聪达,多大略,少,诗照翻。崔琰谓其兄朗曰:“君弟聪亮明允,刚断英特,断,丁乱翻。非子所及也!”操闻而辟之,懿辞以风痹。痹,必至翻,湿病也。操怒,欲收之,懿惧,就职。司马懿始此。

    ⑤操使张辽屯长社,临发,军中有谋反者,夜,惊乱起火,一军尽扰。辽谓左右曰:“勿动!是不一营尽反,必有造变者,欲以惊动人耳。”乃令军中:“其不反者安坐。”辽将亲兵数十人中陈而立,将,即亮翻。陈,读曰阵。有顷,皆定,即得首谋者,杀之。

    辽在长社,于禁屯颍阴,乐进屯阳翟,三将任气,多共不协。共,相与也。操使司空主簿赵俨并参三军,每事训谕,遂相亲睦。

    ⑥初,前将军马腾与镇西将军韩遂结为异姓兄弟,《晋‧职官志》曰:四镇通于柔远。盖汉末始置也。后以部曲相侵,更为仇敌。朝廷使司隶校尉锺繇、凉州刺史韦端和解之,征腾入屯槐里。曹操将征荆州,使张既说腾,令释部曲还朝,说,输芮翻。腾许之。已而更犹豫,既恐其为变,乃移诸县促储偫,偫,直里翻。二千石郊迎,腾不得已,发东。发而东入朝也。操表腾为卫尉,《考异》曰:《典略》曰:“建安十五年,征腾为尉。”按《张既传》,“曹公将征荆州,令既说腾入朝。”盖“三”字误为“五”耳。以其子超为偏将军,统其众,悉徙其家属诣邺。为后十七年族腾张本。

    ⑦秋,七月,曹操南击刘表。

    ⑧八月,丁未,以光禄勋山阳郗虑为御史大夫。郗,丑脂翻。《姓谱》:郗为高平望姓。

    ⑨壬子,太中大夫孔融弃市。融恃其才望,数戏侮曹操,数,所角翻。发辞偏宕,贤曰:偏邪跌宕,不拘正理。余谓此偏,非邪之谓,言其论议抑扬,有所偏重也。宕,徒浪翻,过也。多致乖忤。忤,五故翻。操以融名重天下,外相容忍而内甚嫌之。融又上书,“宜准古王畿之制,千里寰内不以封建诸侯。”操疑融所论建渐广,益惮之。《周礼》,方千里曰国畿,其外方五百里曰侯畿。郑玄曰:畿,限也。千里寰内不以封建,则操不可以居邺矣,故惮之。融与郗虑有隙,虑承操风旨,构成其罪,令丞相军谋祭酒路粹军师祭酒、军谋祭酒,皆操所置。奏:“融昔在北海,建安初,融为北海相。见王室不静,而招合徒众,欲规不轨。及与孙权使语,谤讪朝廷。使,疏吏翻。又,前与白衣祢衡跌荡放言,贤曰:跌荡,无仪检也。放,纵也。祢,乃礼翻。更相赞扬。更,工衡翻。衡谓融曰‘仲尼不死’,融答‘颜回复生’,复,扶又翻。大逆不道,宜极重诛。”操遂收融,并其妻子皆杀之。

    初,京兆脂习与融善,脂,姓也。《魏略》:脂习,字元升,后为中大夫。每戒融刚直太过,必罹世患。及融死,许下莫敢收者。习往抚尸曰:“文举舍我死,孔融,字文举。舍,读曰舍。吾何用生为!”操收习,欲杀之,既而赦之。

    ⑩初,刘表二子,琦、琮。琦,渠宜翻。琮,徂宗翻。表为琮娶其后妻蔡氏之侄,蔡氏遂爱琮而恶琦,为,于伪翻。恶,乌路翻。表妻弟蔡瑁、瑁,莫报翻。外甥张允并得幸于表,日相与毁琦而誉琮。誉,音余。琦不自宁,与诸葛亮谋自安之术,亮不对。后乃共升高楼,因令去梯。去,羌吕翻。谓亮曰:“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子口,而入吾耳,可以言未?”亮曰:“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申生,晋献公之太子,为骊姬所谮,自缢而死。重耳,申生之弟,惧骊姬之谗,出奔。献公卒后,重耳入,是为文公,遂为霸主。重,直龙翻。琦意感悟,阴规出计。会黄祖死,琦求代其任,表乃以琦为江夏太守。夏,户雅翻。表病甚,琦归省疾。省,悉景翻。瑁、允恐其见表而父子相感,更有托后之意,乃谓琦曰:“将军命君抚临江夏,其任至重;今释众擅来,必见谴怒。伤亲之欢,重增其疾,重,直用翻。非孝敬之道也。”遂遏于户外,使不得见,琦流涕而去。表卒,瑁、允等遂以琮为嗣。琮以侯印授琦,琦怒,投之地,将因奔丧作难。难,乃旦翻。会曹操军至,琦奔江南。按刘备败于当阳,济沔与琦会,然后俱到夏口。琦奔江南,在刘琮降后。史究其终言之。

    章陵太守蒯越四亲园庙在章陵,时以为郡,置守。及东曹掾傅巽等劝刘琮降操,降,户江翻;下同。曰:“逆顺有大体,强弱有定势。以人臣而拒人主,逆道也;以新造之楚而御中国,必危也;以刘备而敌曹公,不当也。当,如字,言不敌也。三者皆短,将何以待敌?且将军自料何如刘备?若备不足御曹公,则虽全楚不能以自存也;若足御曹公,则备不为将军下也。”琮从之。《考异》曰:范《书》、陈《志‧表传》皆云韩嵩亦说琮降。按嵩时被囚,必不预谋。九月,操至新野,琮遂举州降,以节迎操。节,汉节也。琮父表受之于汉。诸将皆疑其诈,娄圭曰:“天下扰扰,【章:甲十一行本下“扰”字作“攘”;乙十一行本同。】各贪王命以自重,今以节来,是必至诚。”操遂进兵。

    时刘备屯樊,樊城,在襄阳东,北临汉水,周大夫樊仲山甫之邑也;唐为襄州安养县。琮不敢告备。备久之乃觉,遣所亲问琮,琮令官属宋忠诣备宣旨。时曹操已在宛,备乃大惊骇,谓忠曰:“卿诸人作事如此,不早相语,语,牛倨翻。今祸至方告我,不亦太剧乎!”剧,甚也。引刀向忠曰:“今断卿头,断,丁管反。不足以解忿,亦耻丈夫临别复杀卿辈!”复,扶又翻。遣忠去。乃呼部曲共议,或劝备攻琮,荆州可得。备曰:“刘荆州临亡托我以孤遗,无父曰孤。遗,弃也;言父母弃之而去,故曰孤遗。今人谓孤独无所依仰者为孤遗。背信自济,背,蒲妹翻。吾所不为,死何面目以见刘荆州乎!”备将其众去,过襄阳,将,即亮翻。过,工禾翻;下同。驻马呼琮;琮惧,不能起。琮左右及荆州人多归备。备过辞表墓,涕泣而去。比到当阳,比,必寐翻。当阳县,属南郡。众十馀万人,辎重数千两,重,直用翻。两,音亮。日行十馀里,别遣关羽乘船数百艘,艘,苏刀翻。使会江陵。或谓备曰:“宜速行保江陵,江陵,南郡治所。今虽拥大众,被甲者少,被,皮义翻。少,诗沼翻。若曹公兵至,何以拒之!”备曰:“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

    习凿齿论曰:刘玄德虽顚沛险难而信义愈明,顚沛,犹言顚仆。难,乃旦翻。势逼事危而言不失道。追景升之顾,则情感三军;恋走义之士,则甘与同败。终济大业,不亦宜乎!

    ⑪刘琮将王威说琮曰:说,输芮翻。“曹操闻将军既降,刘备已走,必懈弛无备,轻行单进。若给威奇兵数千,徼之于险,操可获也。徼,一遥翻。获操,即威震四海,非徒保守今日而已。”琮不纳。使琮用威言,操其殆哉!

    操以江陵有军实,军实,粮储、器械之类。恐刘备据之,乃释辎重,重,直用翻。轻军到襄阳。闻备已过,操将精骑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馀里,及于当阳之长坂。当阳长坂,在今荆门军当阳县东南百二十里。盛弘之《荆州记》云:当阳县东有栎林长坂。宋白曰:汉当阳旧城,在今县北。《春秋传》:楚伐麇。颍容《释例》曰:麇,当阳也。孔颖达曰:陂者曰坂。陂,彼寄翻,又普罗翻。李巡曰:陂者,谓高峰山陂。备弃妻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骑走,操大获其人众辎重。

    徐庶母为操所获,庶辞备,指其心曰:“本欲与将军共图王霸之业者,以此方寸之地也。今已失老母,方寸乱矣,无益于事,请从此别。”遂诣操。

    张飞将二十骑拒后,拒后,即古之殿也。飞据水断桥,断,丁管翻。瞋目横矛曰:“身是张益德也,瞋,七人翻。自此迄于梁、陈,士大夫率自谓曰“身”。张飞,字益德。可来共决死!”操兵无敢近者。近,其靳翻;下同。

    或谓备:“赵云已北走。”备以手戟擿之曰:“子龙不弃我走也。”擿,读与掷同。赵云,字子龙。顷之,云身抱备子禅,与关羽船会,得济沔,遇刘琦众万馀人,与俱到夏口。

    曹操进军江陵,以刘琮为青州刺史,封列侯,并蒯越等,侯者凡十五人。释嵩之囚,囚韩嵩,事见六十三卷建安四年。待以交友之礼,使条品州人优劣,皆擢而用之。以嵩为大鸿胪,蒯越为光禄勋,刘先为尚书,邓羲为侍中。

    荆州大将南阳文聘别屯在外,琮之降也,呼聘,欲与俱。聘曰:“聘不能全州,当待罪而已!”操济汉,汉,即沔也。《汉书‧地理志注》曰:东汉水受氐道水,一名沔,过江夏谓之夏水,入江。如淳曰:汉中人谓汉水为沔水。师古曰:汉上曰沔。祝穆曰:天下之大川,以汉名者二,班固谓之东汉、西汉,而黎州之汉水源于飞越岭者,不与焉。固之所谓东汉,则《禹贡》之漾汉;其源出于今兴元之西县嶓冢山,迳洋、金、房、均、襄、郢,复至汉阳入江者是也。西汉则苏代所谓:“汉中之甲,轻舟出于巴,乘夏水下汉,四日而至五渚”者。其源出于西和州徼外,径阶、沔州与嘉陵水会,俗谓之西汉,又径大安军、利、剑、阆、果、合,与涪水会,至渝州入江。聘乃诣操。操曰:“来何迟邪?”聘曰:“先日不能辅弼刘荆州以奉国家;荆州虽没,常愿据守汉川,保全土境。生不负于孤弱,死无愧于地下,而计不在己,以至于此,实怀悲惭,无颜早见耳!”遂歔欷流涕。歔,音虚。欷,许既翻,又音希。操为之怆然,为,于伪翻。怆,七亮翻。字谓之曰:“仲业,文聘,字仲业。卿真忠臣也。”厚礼待之,使统本兵,为江夏太守。

    初,袁绍在冀州,遣使迎汝南士大夫。西平和洽,《姓谱》:和,本羲和之后,一云卞和之后。以为冀州土平民强,英杰所利,【章:甲十一行本“利”下有“四战之地”四字;乙十一行本同。】不如荆州土险民弱,易依倚也,易,以豉翻。遂从刘表。表以上客待之。洽曰:“所以不从本初,辟争地也。辟,读曰避。昏世之主,不可黩近,近,其靳翻。久而不去,谗慝将兴。”遂南之武陵。表辟南阳刘望之为从事,而其友二人皆以谗毁为表所诛,望之又以正谏不合,投传告归。传,株恋翻。望之弟廙谓望之曰:廙,逸职翻,又羊至翻。“赵杀鸣犊,仲尼回轮。《史记》:孔子将西见赵简子,至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临河而叹曰:“丘之不济,命也夫!”子贡进曰:“何谓也?”孔子曰:“窦鸣犊、舜华,晋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志之时,须此两人而后从政。丘闻之: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竭泽而渔,则蛟龙不合阴阳;覆巢毁卵,则凤凰不翔。何则?君子讳伤其类。夫鸟兽之于不义也,尚知避之,而况乎丘哉!”乃还。今兄既不能法柳下惠和光同尘于内,柳下惠为士师,三黜而不去。孟子曰: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故曰: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焉。所谓和光同尘也。则宜模范蠡迁化于外,谓范蠡去越而扁舟五潮,卒居于陶,随其所迁而自为变化也。坐而自绝于时,殆不可也。”望之不从,寻复见害,复,扶又翻。廙奔扬州。南阳韩曁避袁术之命,徙居山都山。刘表又辟之,遂遁居孱陵。山都山,在南阳郡山都县。属武陵郡,后刘备改曰公安。贤曰:孱陵故城,在今荆州公安县西南。孱,音士颜翻。表深恨之,曁惧,应命,除宜城长。河东裴潜亦为表所礼重,潜私谓王畅之子【张:“子”作“孙”。】粲及河内司马芝曰:“刘牧非霸王之才,王,于况翻。乃欲西伯自处,处,昌吕翻。其败无日矣!”遂南适长沙。于是操以曁为丞相士曹属,丞相府有户曹、贼曹、兵曹、铠曹、士曹掾、属各一人;兵、铠、士三曹,盖操所置也。潜参丞相军事,时方用兵,故丞相府置参军事。《职官分纪》,汉三公府有参军事。盖亦谓此时所置耳。洽、廙、粲皆为掾属,汉公府并有掾、属,东西曹掾比四百石,馀曹比三百石,其属比二百石。三公为天子之股肱,掾、属则三公之喉舌,魏、晋置,多者或数十人。芝为菅令,菅县,属济南郡。应劭曰:菅,音奸。《考异》曰:《粲传》曰:太祖置酒汉滨,粲奉觞贺云云。按操恐刘备据江陵,至襄阳即过,日行三百里,引用名士,皆至江陵后所为,不得更置酒汉滨,恐误。从人望也。

    ⑫冬,十月,癸未朔,日有食之。

    ⑬初,鲁肃闻刘表卒,言于孙权曰:“荆州与国邻接,江山险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今刘表新亡,二子不协,军中诸将,各有彼此。谓有附琦者,有附琮者。刘备天下枭雄,与操有隙,枭,坚尧翻。《前书》张良曰:“九江王布,楚枭将。”师古曰:枭,言最勇健也。有隙,谓备欲杀操不遂也。寄寓于表,表恶其能而不能用也。恶,乌路翻。若备与彼协心,上下齐同,则宜抚安,与结盟好;好,呼到翻。如有离违,离违,言人有离心,互相违异也。宜别图之,以济大事。肃请得奉命吊表二子,并慰劳其军中用事者,及说备使抚表众,劳,力到翻。说,输芮翻,下同。同心一意,共治曹操,治,直之翻。备必喜而从命。如其克谐,天下可定也。今不速往,恐为操所先。”权即遣肃行。

    到夏口,闻操已向荆州,晨夜兼道,比至南郡,比,必寐翻。而琮已降,备南走,肃径迎之,与备会于当阳长坂。肃宣权旨,论天下事势,致殷勤之意。且问备曰:“豫州今欲何至?”备先为豫州牧,故以称之。备曰:“与苍梧太守吴巨有旧,欲往投之。”肃曰:“孙讨虏聪明仁惠,敬贤礼士,江表英豪,咸归附之,曹操表权为讨虏将军,故称之。已据有六郡,兵精粮多,足以立事。今为君计,莫若遣腹心自结于东,以共济世业,荆州在西,吴在东。世业,犹言世事也。而欲投吴巨;巨是凡人,偏在远郡,行将为人所并,岂足托乎!”备甚悦。肃又谓诸葛亮曰:“我,子瑜友也。”即共定交。子瑜者,亮兄瑾也,诸葛瑾,字子瑜。瑾,渠吝翻。避乱江东,为孙权长史。备用肃计,进住鄂县之樊口。住,止军也。《水经注》:江水过鄂县北而东流,右得樊口;樊山下寒溪水所注也。陆游曰:黄州与樊口正相对。《郡国志》,鄂县,属江夏郡。孙策破黄祖于此,改曰武昌。今寿昌军是也。《通鉴》以为孙权所改。

    曹操自江陵将顺江东下。诸葛亮谓刘备曰:“事急矣,请奉命求救于孙将军。”遂与鲁肃俱诣孙权。亮见权于柴桑,柴桑县,属豫章郡。晋置寻阳郡于江南,即此柴桑县地也。今江州德化县西南九十里有柴桑山。说权曰:说,式芮翻。“海内大乱,将军起兵江东,刘豫州收众汉南,与曹操共争天下。今操芟夷大难,略已平矣,杜预曰:芟,刈也;夷,杀也。芟,所衔翻。难,乃旦翻;下同。遂破荆州,威震四海。英雄无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愿将军量力而处之!量,音良。处,昌吕翻。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衡,衡以取平。上下相当无所卑屈曰抗。不如早与之绝;若不能,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今将军外托服从之名而内怀犹豫之计,事急而不断,断,丁乱翻。祸至无日矣。”权曰:“苟如君言,刘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事见十一卷汉高帝五年。况刘豫州王室之胄,胄,系也。英才盖世,众士慕仰,若水之归海。若事之不济,此乃天也,安能复为之下乎!”复,扶又翻。权勃然曰:勃然,作色愠怒也。“吾不能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受制于人。吾计决矣!非刘豫州莫可以当曹操者;然豫州新败之后,安能抗此难乎?”难,乃旦翻。亮曰:“豫州军虽败于长坂,今战士还者及关羽水军精甲万人,刘琦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曹操之众,远来疲敝,闻追豫州,轻骑一日一夜行三百馀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前书》韩安国曰: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师古《注》曰:缟,素也。曲阜之地,俗善作之,尤为轻细,故以取喻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兵法》:百里而趋利者,蹶上将。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民附操者,逼兵势耳,非心服也。今将军诚能命猛将统兵数万,与豫州协规同力,破操军必矣。操军破,必北还;如此,则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矣。荆,谓备;吴,谓权。鼎足之形,谓三分天下也。成败之机,在于今日!”权大悦,与其群下谋之。

    是时,曹操遗权书曰:遗,于季翻。“近者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治,直之翻。权以示臣【章:甲十一行本“臣”作“群”;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下,莫不响震失色。长史张昭等曰:“曹公,豺虎也,挟天子以征四方,动以朝廷为辞;今日拒之,事更不顺。且将军大势可以拒操者,长江也;今操得荆州,奄有其地,刘表治水军,蒙冲鬬舰乃以千数,杜佑曰:蒙冲,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有弩窗、矛穴,敌不得近,矢石不能败。此不用大船,务于速疾,乘人之所不及,非战之船也。鬬舰,船上设女墙,可高三尺,墙下开掣棹孔。船内五尺,又建棚,与女墙齐。棚上又建女墙,重列战敌。上无覆背,前后左右树牙旗、帜幡、金鼓,此战船也。舰,户黯翻。操悉浮以沿江,兼有步兵,水陆俱下,此为长江之险已与我共之矣,而势力众寡又不可论谕。愚谓大计不如迎之。”鲁肃独不言。权起更衣,更,工衡翻。肃追于宇下。《韩诗》曰:屋𥧥为宇。陆德明曰:屋四垂为宇;又𬯎下曰宇。《考工记》曰:宇欲卑。权知其意,执肃手曰:“卿欲何言?”肃曰:“向察众人之议,专欲误将军,不足与图大事。今肃可迎操耳,如将军不可也。何以言之?今肃迎操,操当以肃还付鄕党,品其名位,犹不失下曹从事,下曹从事,诸曹从事之最下者。乘犊车,《晋志》曰:犊车,牛车也。古之贵者不乘牛车。汉武帝推恩之末,诸侯寡弱,贫者至乘牛车。其后稍贵之。自灵、献以来,天子至士,遂为常乘。从吏卒,交游士林,士林,多士之林;谓京邑大都,四方贤士所聚也。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迎操,欲安所归乎?愿早定大计,莫用众人之议也!”权叹息曰:“诸人持议,甚失孤望。今卿廓开大计,正与孤同。”

    时周瑜受使至番阳,肃劝权召瑜还。瑜已受命出使,盖行未远也。使,疏吏翻。番,蒲何翻。瑜至,谓权曰:“操虽托名汉相,其实汉贼也。相,息亮翻。将军以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据江东,地方数千里,兵精足用,英雄乐业,英雄之士犹乐其业,言无他志也。乐,音洛。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为,于伪翻。去,羌吕翻。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请为将军筹之:为,于伪翻;下保为同。今北土未平,马超、韩遂尚在关西,为操后患;而操舍鞍马,使舟楫,与吴、越争衡。舍,读曰舍。北人便于鞍马,南人便于舟楫;言操舍而就所短。今又盛寒,马无藁草,《说文》曰:禾茎为藁,音工老翻。驱中国士众远涉江湖之间,不习水土,必生疾病。此数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冒行之,将军禽操,宜在今日。瑜请得精兵数万人,进住夏口,《前书‧地理志》曰:夏水过江夏郡入江水。《水经注》曰:黄鹄山,东北对夏口城,亦沙羡县治。盖齐、梁之鲁山城,今之汉阳军,即其地;所谓汉口也。祝穆曰:夏口,一名鲁口。似指汉水之口。然何尚之云:夏口,在荆江之中,正对沔口。而章怀太子亦谓夏口戍在鄂州。故《唐史》皆指鄂州为夏口。盖本在江北,自孙权取对岸夏口之名以名之,而江北之名始晦。保为将军破之!”权曰:“老贼欲废汉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吕布、刘表与孤耳;今数雄已灭,惟孤尚存。孤与老贼势不两立,君言当击,甚与孤合,此天以君授孤也。”因拔刀斫前奏案曰:“诸将吏敢复有言当迎操者,与此案同!”言欲斩之也。复,扶又翻。乃罢会。

    是夜,瑜复见权曰:“诸人徒见操书言水步八十万而各恐慑,不复料其虚实,便开此议,甚无谓也。谓迎操之议也。慑,之涉翻。今以实校之,彼所将中国人不过十五六万,且已久疲;将,即亮翻。所得表众亦极七八万耳,尚怀狐疑。夫以疲病之卒御狐疑之众,言新附之人,心怀狐疑,未能出死命而为之力战也。众数虽多,甚未足畏。瑜得精兵五万,自足制之,愿将军勿虑!”权抚其背曰:“公瑾,卿言至此,甚合孤心。子布、元表诸人,秦松,字文表,元,恐当作“文”。各顾妻子,挟持私虑,深失所望;独卿与子敬与孤同耳,鲁肃,字子敬。此天以卿二人赞孤也。五万兵难卒合,卒,读曰猝。已选三万人,船粮战具俱办。卿与子敬、程公程公,程普也;时江东诸将,普年最长,人皆呼程公。便在前发,孤当续发人众;多载资粮,为卿后援。卿能办之者诚决,谓能办操,则诚为能决胜也。邂逅不如意,不期而会曰邂逅,谓兵之胜负,或有不如本心之所期者也。便还就孤,孤当与孟德决之。”遂以周瑜、程普为左右督,将兵与备并力逆操;将,即亮翻。以鲁肃为赞军校尉,使之赞军谋,因以为官称。助画方略。

    刘备在樊口,日遣逻吏于水次候望权军。逻,郎佐翻,巡也。吏望见瑜船,驰往白备,备遣人慰劳之。劳,力到翻。瑜曰:“有军任,不可得委署;委,弃也,置也。傥能屈威,谓能自屈其威而来见。诚副其所望。”备乃乘单舸往见瑜曰:“今拒曹公,深为得计。战卒有几?”舸,古我翻。几,居岂翻。瑜曰:“三万人。”备曰:“恨少。”少,诗沼翻。瑜曰:“此自足用,豫州但观瑜破之。”备欲呼鲁肃等共会语,瑜曰:“受命不得妄委署;若欲见子敬,可别过之。”过,音戈。《诗》云:不我过。杜甫诗:吟诗许见过。皆从平声。备深愧喜。愧者,自愧呼肃之非;喜者,喜瑜之整也。

    进,与操遇于赤壁。《水经注》:江水自沙羡而东,右迳赤壁山北。《郡县志》:赤壁山,在蒲圻西百三十里,北岸乌林,与赤壁相对,即周瑜用黄盖策焚曹公船处。杜佑曰:赤壁,在鄂州蒲圻县。《武昌志》曰:曹操自江陵追刘备至巴丘,遂至赤壁,遇周瑜兵,大败,取华容道归。赤壁山,在今嘉鱼县,对江北之乌林。巴丘,今巴陵;华容,今石首也。黄州赤壁非是。今之华容县,则晋之安南县也。

    时操军众,已有疾疫。初一交战,操军不利,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将黄盖曰:“今寇众我寡,难与持久。操军方连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乃取蒙冲鬬舰十艘,艘,苏曹翻,船之总名。载燥荻、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豫备走舸,系于其尾。杜佑曰:走舸,舷上立女墙,置棹夫多,战卒少,皆选勇力精锐者,往返如飞鸥,乘人之所不及。金鼓旗帜,列之于上,此战船也。先以书遗操,遗,于季翻。诈云欲降。降,户江翻;下同。时东南风急,盖以十舰最著前,著,直略翻。中江举帆,馀船以次俱进。操军吏士皆出营立观,指言盖降。去北军二里馀,同时发火,火烈风猛,船往如箭,烧尽北船,延及岸上营落。顷之,烟炎张天,炎,与焰同,以赡翻。张,知亮翻。人马烧溺死者甚众。瑜等率轻锐继其后,雷鼓大震,【章:甲十一行本“震”作“进”;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雷,卢对翻,疾击鼓也。北军大坏。操引军从华容道步走,华容县,属南郡;从此道可至华容县也。杜佑曰:古华容,在竟陵郡监利县。遇泥泞,道不通,泞,乃定翻。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众。羸,伦为翻。刘备、周瑜水陆并进,追操至南郡。时操军兼以饥疫,死者太半。操乃留征南将军曹仁、横野将军徐晃守江陵,横野大将军,光武以命王常。折冲将军乐进守襄阳,折冲将军始此。引军北还。

    周瑜、程普将数万众,与曹仁隔江未战。甘宁请先径进取夷陵,往,即得其城,因入守之。益州将袭肃举军降,先取夷陵,则与益州为邻,故袭肃举军以降。袭,姓;肃,名。周瑜表以肃兵益横野中郎将吕蒙。横野,本将军号,以资序未至,故为中郎将。蒙盛称“肃有胆用,且慕化远来,于义宜益,不宜夺也。”权善其言,还肃兵。曹仁遣兵围甘宁,宁困急,求救于周瑜,诸将以为兵少不足分,吕蒙谓周瑜、程普曰:“留凌公绩于江陵,凌统,字公绩。蒙与君行,解围释急,势亦不久。蒙保公绩能十日守也。”瑜从之,大破仁兵于夷陵,获马三百匹而还。于是将士形势自倍,瑜乃渡江,屯北岸,与仁相拒。十二月,孙权自将围合肥,合肥,曹操置,扬州刺史治焉。时刺史已移治寿春。《考异》曰:《魏志‧武纪》,“十二月,权为备攻合肥。公自江陵征备,至巴丘,遣张喜救合肥。权闻喜至,乃走。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孙盛《异同评》曰:“按《吴志》,备先破公军,然后权攻合肥,而此《纪》云,先攻合肥,后有赤壁之事,二者不同,《吴志》为是。”又《陈矫传》云:“陈登为权所围于匡奇,令矫求救于曹操。”而《先贤行状》云:“登为策所围。”按策始欲攻登,未济江,已为许贡客所杀。《吴书》云:“权征合肥,命张昭别讨匡奇。”于时陈矫已为曹仁长史。又陈登年三十六而卒,必已不在。不知登之被围果在何时也。使张昭攻九江之当涂,不克,此古当涂县也。

    刘备表刘琦为荆州刺史,引兵南徇四郡,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皆降。庐江营帅雷绪率部曲数万口归备。帅,所类翻。备以诸葛亮为军师中郎将,军师,亦古将军号。曹操初置军师祭酒,而备置军师中郎将,皆以一时军事创置官名也。然军师祭酒止决军谋,中郎将则有兵柄。亮后又进军师将军。使督零陵、桂阳、长沙三郡,调其赋税以充军实;调,徒吊翻。以偏将军赵云领桂阳太守。

    ⑭益州牧刘璋闻曹操克荆州,遣别驾张松致敬于操。松为人短小放荡,然识达精果。操时已定荆州,走刘备,不复存录松。复,扶又翻。主簿杨脩白操辟松,操不纳;松以此怨,归,劝刘璋绝操,与刘备相结,璋从之。为后十六年璋迎备张本。

    习凿齿论曰:昔齐桓一矜其功而叛者九国;《公羊传》曰:葵丘之会,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国。曹操暂自骄伐而天下三分。皆勤之于数十年之内而弃之于俯仰之顷,岂不惜乎!

    ⑮曹操追念田畴功,恨前听其让,事见上十二年。曰:“是成一人之志而亏王法大制也。”乃复以前爵封畴。复,扶又翻;下同。畴上疏陈诚,以死自誓。操不听,欲引拜之,至于数四,终不受。有司劾畴:“狷介违道,苟立小节,宜免官加刑。”操下世子及大臣博议。劾,户概翻,又户得翻。狷,吉县翻。下,遐稼翻。世子丕以“畴同于子文辞禄,《国语》,鬬且曰:楚成王闻子文之朝不及夕也,以令尹秩之。成王每出子文之禄,必逃,王止而又复。人谓子文曰:“人生求富,而子逃之,何也?”对曰︰“夫从政者,以庇民也。民多旷者,而我取富焉,是勤民以自封也,死无日矣。我逃死,非逃富也。”申胥逃赏,《左传》,吴破楚入郢,申包胥如秦乞师,立依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者七日,秦师乃出,大败吴师。楚子入于郢,赏申包胥。包胥曰:“吾为君也,非为身也,君既定矣,又何求!”遂逃赏。宜勿夺以优其节。”尚书荀彧、司隶校尉锺繇,亦以为可听。操犹欲侯之,畴素与夏侯惇善,操使惇自以其情喻之。惇就畴宿而劝之,畴揣知其指,揣,初委翻。不复发言。惇临去,固邀畴,畴曰:“畴,负义逃窜之人耳;谓不能为刘虞报仇,自窜于徐无山也。蒙恩全活,为幸多矣,若必不得已,请愿效死,刎首于前。”言未卒,刎,武粉翻。卒,子恤翻。涕泣横流。惇具以答操,操喟然,知不可屈,乃拜为议郎。

    ⑯操幼子仓舒卒,操伤惜之甚。司空掾邴原女早亡,操欲求与仓舒合葬,原辞曰:“嫁殇,非礼也。未成人而死曰殇。生未为配偶而死合葬,故曰非礼。原之所以自容于明公,公之所以待原者,以能守训典而不易也。若听明公之命,则是凡庸也,明公焉以为哉!”焉,于虔翻。操乃止。

    ⑰孙权使威武中郎将贺齐虞预曰:贺氏,本姓庆氏。齐伯父纯,安帝时为侍中,避帝父孝德皇帝讳,改为贺氏。讨丹阳黟、歙贼。黟帅陈仆、祖山等二万户屯林历山,《魏氏春秋》曰:丹阳郡黟县,有林历山。歙县亦属丹阳郡。师古曰:黟,音伊。歙,音摄。帅,所类翻。四面壁立,不可得攻,军住经月。齐阴募轻捷士,于隐险处,夜以铁戈拓山潜上,上,时掌翻;下同。县布以援下人。县,读曰悬。援,于元翻,引也。得上者百馀人,令分布四面,鸣鼓角;贼大惊,守路者皆逆走,还依众,大军因是得上,大破之。权乃分其地为新都郡,权分歙县为徙新、新定、休阳、黎阳,并黟为六县,置新都郡;晋武帝太康元年,更名新安郡;唐睦州是也;皇宋改徽州。以齐为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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