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辍耕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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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魏公书

画魏国赵文敏公孟𫖯以书法称雄一世。画入神品,其书人但知自魏晋中来,晚年则稍入李北海耳。尝见《千字文》一卷,以为唐人字,绝无一点一画似公法度。阅至后,方知为公书。公自题云:“仆廿年来写千文以百数。”此殆数年前所书,当时学褚河南《孟法师碑》,故结字规模八分。今日视之,不知孰为胜也。田君良卿,于骆驼桥市中买得此卷,持来求跋,为书其后。因思自五岁入小学学书,不过如世人漫尔学之耳。不意时人持去可以粥钱,而吾良卿又捐钱若干缗以购之,皆可笑也。元贞二年正月十八日,子昂题。”则知公之书所以妙者,无不习也。又尝见公题所画马云:“吾自幼好画马,自谓颇尽物之性。友人郭祐之,尝赠余诗云:‘世人但解比龙眠,那知已出遭曹韩上。’曹韩固是过许。使龙眠无恙,当与之并驱耳。”然往往阅公所画马及人物山水花竹禽鸟等图,无虑数十百轴,又岂止龙眠并驱而已哉!又闻公偶得米海岳书《壮怀赋》一卷,中阙数行,因取刻本摹,以补其阙。凡易五七纸,终不如意。乃叹曰:“今不逮古多矣。”遂以刻本完之。公之翰墨,为国朝第一,犹且服善如此;近有一等人,仅能点画如意,便自夸大者,于公宁不愧乎?

金鳌山

吾乡于佩远先生(演)《题金鳌山》诗曰:“金鳌之山金碧浮,重玄宝坊居上头。钟声夜度海门月,树色远揽丰山秋。龙伯国人真妙手,掣此巨灵镇江口。丹丘逸士来跨之,石洼为尊江当酒。黄须天子七宝鞭,黄头渔郎棹江船。百年尘迹果何在?芒砀云去山苍然。历试诸难固天造,中兴开国何草草。腹心有疾日月昏,英雄无声天地老。两宫不归汴水流,此地空传帝子游。惜无健笔驱风雨,一洗江山万古愁。”此诗至今脍炙人口。山枕海,属临海县章安镇。初,宋高宗在潜邸日,泰州人徐神翁,云能知前来事。群阉言于徽宗。召至,以宝礼接之。一日,献诗于帝曰:“牡蛎滩头一艇横,夕阳西去待潮生。与君不负登临约,同上金鳌背上行。”及两宫北狩,匹马南渡,建炎庚戌正月三日,帝航海,次章安镇。滩浅阁舟,落帆于镇之福济寺前以候潮,顾问左右曰:“此何山?”曰:“金鳌山。”又问此何所,曰:“牡滩。”因默思神翁之诗,乃屏去警跸,易衣徒步登岸,见此诗在寺壁间,题墨若新,方信其为异人也。时住持僧方升坐,道祝圣之词。帝趾忽前,闻其称赞之语,甚喜。戒左右勿惊怖,而缔听之。少焉,千乘万骑毕集,始知为六龙临幸。野僧初不闲礼节,恐怖失措,从行有司教以起居之仪。山下曰黄椒村,村之妇女闻天子至,咸来瞻拜龙颜,欢声如雷。曰:“不徒今日得睹天日。”帝喜,搬夫人各自逐便。故至今村妇皆曰夫人。虽易世,其称谓尚然不改。《宋史》但载御舟幸章安镇,而不见金鳌之详。偶与张善初话乡中旧事,因笔之。善初,章安人也。

委羽山

吾乡台之黄岩诸山,脉络相连,属大江越州治北。自州出南门,陆行四五里许,有委羽山,特立不倚,形如落舞凤,故得名。然州人与之朝夕者,俱弗自知其为胜。山旁广而中深,青树翠蔓,荫翳蓊郁,幽泉琮琤,若鸣佩环于修竹间,千变万态,不可状其略。中藏洞穴,仙家所谓空明洞天者是也。好道之士,尝持炬入,行两日,不可穷,闻橹声,乃出。洞之侧产方石,周正光泽,五色错杂。虽加琢磨,殆不是过。大者三四分,小者比米粒而小,以斧粉碎之,亦无不端方。见长老言,尝有素服靓妆,飘若仙之女者。当风清月白时,则逍遥乎松杉竹柏之下,或时变服叩里人门求水火。里人所居,去洞所不能百步,异其状,密觇之。迤滥从洞中去,里人以为怪,粪其地。越数日里人家夜失火,执张甚,不可灭。室宇一空,妻子仅以身免。遂派离他处,识者以为厌秽仙境,故致此奇祸。自是仙女不复出矣。余幼时尚及见里人故址,至今有欲得方石者,裹粮撮许,往洞口撒之,随意拾地上土,则有石在土中。不尔,绝无有也。

斛铭

镇国上将军福建宣慰使费荣敏公榕,余内子之曾大父也,吴兴人,今著籍松江之上海。器度弘厚,不以富贵骄人,轻财好施,勇于为义,人皆称曰费佛子。”陵阳牟先生(泪)所撰墓志铭,载其事甚详。家之量衡无二致,刻铭于斛之四面曰:“出以是,入以是,子孙永如是。”推此,则真古仁人之用心者矣。内子之大父良显侯(拱辰),父昭武大将军雄,皆世守其业,克不坠先志云。

孝感

越枫桥里人丁氏,母双目失明。丁至孝,每朝盥漱讫,即舐母之目,积有年矣。俄而母左目明,未久,右目复明。宪司上其事于朝,表其闾曰孝子之门,至治年间也。因读《江南别录》:彭李者,世为义门陈氏之佣,夫丧明已久。有子一人,尝闻陈之子弟言,舜为父瞽叟舐目而致明,乃归效之。不旬日,父目忽然明朗。右二事诚孝行所感。今段吉父先生母夫人刘,双目久失明,医弗能愈。先生中乡举,一目忽自见物。先生及第,一目又如之。虽夫人喜溢于中,不自知其然而然,亦先生学业有成所致与。传曰:“立身扬名,以显于后世,孝之至也。”其此之谓焉。先生讳天佑,汴梁兰陵人,仕至江浙儒学提举。

火失剌把都

火失剌把都者,回回田地所产药也。其形如木鳖子而小,可治一百二十种证,每证有汤引。

屈戌

今人家窗户设铰具,或铁或铜,名曰环纽,即古金铺之遗意。北方谓之屈戌,其称甚古。梁简文诗:“织成屏风金屈戌。”李商隐诗:“锁香金屈戌。”李贺诗:“膝铜铺锁阿甄。”屈膝当是屈戌。

回回石头

回回石头,种类不一,其价亦不一。大德间,本土巨商中卖红剌一块于官,重一两三钱,估直中统钞一十四万,定用嵌帽顶上。自后累朝皇帝相承宝重。凡正旦及天寿节大朝贺时,则服用之,呼曰剌,亦方言也。今问得其种类之名,具记于后。

红石头(四种,同出一坑,俱无白水)
(淡红色,娇)
避者达(深红色,石薄方,娇)
昔剌泥(黑红色)
古木兰(红带黑黄不正之色,块虽大,石至低者)
绿石头(三种,同出一坑)
助把避(上等暗深绿色)
助木剌(中等明绿色)
撒卜泥(下等带石,浅绿色)
鸦鹘红亚姑(上有白水)
马思艮底(带石,无光,二种,同坑)
青亚姑(上等深青色)
你蓝(中等浅青色)
屋扑你蓝(下等如水样,带石,浑青色)
黄亚姑、白亚姑、猜睛、猫睛(中含活光一缕)
走水石(新坑出者,似猫睛而无光)
甸子你舍卜的(即回回甸子文理细)
乞里马泥(即河西甸子,文理粗)
荆州石(即襄阳甸子,色变)

黄巢地藏

赵生者,宋宗室子也。家苦贫,居闽之深山,业薪以自给。一日,伐木溪浒,所见一巨蛇,章质尽白,昂首吐舌,若将噬己。生弃斧斤奔避,得脱。妻问故,具以言。因窃念曰:“白鼠白蛇,岂宝物变幻邪?”即拉夫同往。蛇尚宿留未去,见其夫妇来,回首逆流而上。尾之,行数百步,则入一岩穴中,就启之,得石。石阴刻押字与岁月姓名,乃黄巢手瘗。治为九穴,中穴置金甲,馀八穴金银无算。生掊取畸零,仍旧掩盖。自是家用日饶,不复事薪。邻家疑其为盗,告其姊之夫尝为吏者。吏询之严,不敢隐,随馈白金五锭。吏贪求无厌,讼之官,生不获已。主一巨室,悉以九穴奉巨室,广行贿赂。有司莫能问,迨帅府特委福州路一官往廉之。巨室私献金甲,因回申云。具问本根所以,实不会掘发宝藏。其事遂绝。路官得金甲,珍袭甚,至任满他适,其妻徙置下。一夕,闻绕榻风雨声,顷刻而止。颇怪之,夫妇共取视,𫔎钥如故。启笼,乃无有也。生无子,夫妇终老巨室。嗟夫!天地间物茍非我有,是虽得之亦终失也。巢之乱唐天下,剽掠宝货,历三四百年,至于我朝,而为编氓所得。氓固得之,不能保之,而卒归于富家。其路官者,得金甲,自以为子孙百世计,一旦作神物化去。是皆可为贪婪妄求者劝。

官奴

今以妓为官奴,即官婢也。《周礼·天官·酒人》:“奚三百人。”注:“今之侍史官婢。”

梵嫂

唐·郑熊《番禺杂记》:“广中僧有室家者,谓之火宅僧。”宋·陶谷《清异录》:“京师大相国寺僧有妻,曰‘梵嫂’。”

房老

王子年《拾遗记》:“石季伦有妾名朔风,及色衰,退为房老。”

鸳衾

孟蜀主一锦被,其阔犹今之三幅帛,而一梭织成。被头作二穴,若云版样,盖以叩于项下。如盘领状,两侧馀锦则拥覆于肩。此之谓鸳衾也。杨元诚太史言,儿时闻尊人枢密公云,尝于宋官库见之。

奚奴温酒

宋季,参政相公铉翁,于杭将求一容貌才艺兼全之妾。经旬馀,未能惬意。忽有以奚奴者至,姿色固美。问其艺,则曰能温酒。左右皆失笑。公漫尔留试之,及执事,初甚热。次略寒,三次,微温。公方饮。既而每日并如初之第三次。公喜,遂纳焉。终公之身,未尝有过不及时,归附后,公携入京。公死,囊橐皆为所有,因而巨富,人称曰奚娘子者是也。吁!彼女流贱隶耳,一事精至,便能动人,亦其专心致志而然。士君子之学为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而不能至于当然之极者,视彼有间矣。

挂牌延客

江右胡存斋参政,能折节下士。宾客至,如家焉。故南北士大夫有经过其地,无不愿见者。每虞阍人不为通剌,茍不出日,即于门首挂一牌云:胡存斋在家。

买宅

有松江在城金世昌者,出继夏氏,尝买废宅,修葺前厅。梁内有凿成“金世昌”三字,必昔时客商所记姓名。人以为有定数云。

待士

恒阳廉文正王(希宪),字善父,畏吾氏,由父孝懿王(布楞凯)官廉访使,氏焉。国初,拜为平章政事。秉政日,中书右丞刘武敏公整,以初附,为都元帅,骑从甚都,诣门求见。王之弟兄凡十人,后皆至一品。内王弟昭文馆大学士光禄大夫苏国公(希贡)犹布衣,为通报。王方读书,略不答。苏公出,整复浼人言之,因令彻去坐椅,自据中坐,令整入。整展拜起,侧立,不予之一言。整求退,谓曰:“此是我私宅,汝欲有所言,明日当诣政事堂。”及出,惭赧无人色。顷之,宋士之在羁旅者,寒饿狼狈,冠衣褴褛,袖诗求见。王之兄弟皆揶揄之。苏公复为入言,急令铺设坐椅,且戒内人备酒馔,出至大门外。肃入,对坐,出酒馔执,礼甚恭,且录其居止。诸儒但言困苦,乞归。王明日遂言于世皇,皆遂其请。是夜,诸兄弟问曰:“今日刘元帅者,主上之所倚任,反菲薄之;江南穷秀才,却以礼遇如此其至。我等不能无疑。”王曰:“我是国家大臣,言动频笑,系天下重轻。整虽贵,卖国叛臣也,故折辱之,令其知君臣义重。若寒士数十,皆诵法孔子者也,在宋,朝不坐,燕不与,何故而拘执于此?况今国家起朔漠,斯文不绝如线。我更不尊礼,则儒术且将扫地矣。”王之作兴斯文若此,是大有功于名教者也。

雇仆役

许鲁斋先生在中书日,命牙侩雇一仆役,特选一能应对闲礼节者进,却之,曰:“特欲老实耳。”他日,领一蓬首垢面愚冷之人来,遂用之。侩请问其故,先生曰:“谚云:‘马骑上等马,牛用中等牛,人使下等人。’马上等能致远,牛中等良善,人下等易驯,若其聪明过我,则我反为所使矣。假如司马温公家一仆,三十年止称君实。秀才苏子瞻学士来谒,闻而教之。明日,改称大参相公。公惊问,以实告。公曰:‘好一仆,被苏东坡教坏了。’这便是样子。”

志异

至正壬辰春,自杭州避难居湖州。三月廿三日,黑气亘天,雷电以两,有物若果核,与雨杂下,五色间错,光莹坚固,破其实食之,似松子仁。人皆曰娑婆树子。闰月十二日,复雨。八月,过杭州,因知三月十八日亦雨如湖州,郡人初不以为异。及九月十日,红巾犯省治,雨核之地,悉被兵火,无有处,屋宇如故。余弗之信。九月廿六日,湖州陷,仪凤桥四向焚戮特甚。追思雨核时,桥四向为最多。信前言不诬也。后闻池州亦然与杭日同。池州之祸,尤可惨也。按《白乐天诗集》载《月中尝坠桂子于天竺寺》,叶石林《玉涧杂书》亦云:“仁宗天圣中,七月八月两月之望,有桂子从空降如雨。其大如豆,杂黄白黑三色,食之,味辛。寺僧道式取以种,得二十五本。”二书岂尽妄耶?此理殊不可晓。但今又为时谶,尤可异也。

课马

俗呼牝马为课马者。《唐六典》:凡牝,四游五课,羊则当年而课之。课,岁课驹犊也。

客作

今人之指佣工者曰客作。三国时已有此语。焦光饥则出为人客作,饱食而已。

咸杬子

今人以米汤和入盐草灰以围团鸭卵,谓曰咸杬子。按《齐民要术》:“用杬木皮淹渍,故名之。”若作圆字写,则误矣。

鹰背狗

北方凡皂雕作巢所在,官司必令人穷巢探卵,较其多寡。如一巢而三卵者,置卒守护,日觇视之,及其成■,一乃狗耳。取以饲养,进之于朝,其状与狗无异,但耳尾上多毛羽数根而已。田猎之际,雕则戾天,狗则走陆,所遂同至,名曰鹰背狗。

官制

资品正五雨考,须历上州尹一任,如无上州尹缺,再历正五一任,方入四品正从,四品内外不分,通八十月,与三品正从,三品非有司定夺。(有图。)

奎章政要

文宗之御奎章日,学士虞集、博士柯九思,常侍从,以讨论法书名画为事。时授经郎揭傒斯亦在列,比之集九思之承宠眷者则稍疏,因潜著一书,曰《奎章政要》,以进,二人不知也。万几之暇,每赐披览。及晏朝,有画授经郎献书图行于世,厥有深意存焉。句曲外史张伯雨题诗曰:“侍书爱题博士画,日日退朝书满休。奎章阁上观政要,无人知有授经郎。”盖柯作画,虞必题,故云。

义奴

刘信甫,扬州人,郡富商曹氏奴。曹濒死,以孤托之。孤渐长,孤之叔利孤财,妄诉于府曰:“某家赀产未尝分析,今悉为侄所据。”郡守刘察其诈,直之。叔之子以父讼不胜,惭且愤,毒父死,而复诉于府曰:“弟挟怨杀吾父。”适达鲁花赤马马火者,受署之初,与守不和,竟欲置孤法,并得以中守,引致百馀人,皆抑使诬服。曰:“孤俾某等杀叔,守受孤贿若干。”末鞠信甫。信甫曰:“杀人者某也,孤实不知,守亦无贿。”既被锻炼无完肤,终无两辞。初,信甫先遣人密送孤过京师,避于一达宦家,嘱之曰:“慎勿出。”至是,乃厚以金帛赂达鲁花赤,孤得无预,而信甫减死。既而叩跸陈告,达鲁花赤以罪罢去,守复官,凡狱讼道里费盖巨万计。孤归,悉算傥。信甫曰:“奴之富皆主翁之荫也。今主有难,奴救脱之,分内事耳。宁望求报哉?”力辞不受。

忠倡

至正壬辰秋,边寇陷常州,守吏望风奔溃。徐妇,倡者,寇命以佐燕,乃愤詈弗从,竟刺死之。未几,江浙平章定定来克复,儒流吴寅夫,赵君谟等,以从逆伏诛。嘉兴张翔南(翼)作《忠徐倡》诗以白于世曰:“西神峨峨,睢孽蔓乘。兵涂犁膏,国武乏兴。唶尔尸素营贿朋,城弗典守妖狐凌。彼章逢之徒冠伦魁能蒲伏篱服,倒授太阿傔以承,天廓不白暑雨冰。纲常沦隳,线绝罔凭。胡为优徐倡,治容倚市矜。鬕妖驱之俾侑乐,瓶玉肆詈无陵兢。噤讴褫舞馀,怒鬟植鬅鬙。铅为钢,刃划鹰,载营霸,灼上升。顾守臣巨儒汗恧衔愧死莫惩。二仪磅礴忠义气,犹出下里孰可仍。桓桓执夷徒,乃反经沟塍。尔介丹衷烛日月,易粉黛誉声绳绳。污渎流,回清澄。”盖吴尝室其少妹,且与生子,名教中所不齿者,一死固有馀辜。赵颇纯谨老成,乃亦在列,可哀也已。《随隐漫录》载:宋端平二年,荣全据高邮城叛,召官奴毛惜佐酒,吕曰:“汝本健儿。官家何负于汝,而反?吾有死耳。不能为反贼行酒。”全以刃立命脔之,骂至死不绝。后阃臣以闻,特封英烈夫人,且赐庙。潘紫岩有诗曰:“准海艳姬毛惜惜,蛾眉有此万人英。恨无七首学秦女,向使裹头真杲卿。玉骨花颜城下土,沐魂雪魄史间名。古今无限要金者,歌舞筵中过一生。”噫!当是时也,寻凶得志,执焰熏天,虽厚禄重臣,峨冠世儒,罔不效力执事,战兢奔走于指挥之下。而倡优下贱,乃能奋不顾身,独何人与?夫徐氏之与英烈夫人,同一死耳,而无有为之举申朝廷,褒赠封号。以为世劝,惜哉!

志怪

至正乙未正月廿三日,日入时,平江在城,忽望东南方,军声且渐近。惊走觇视,他无所有,但见黑云一族,中仿佛皆类人马,而前后火光若灯烛者,莫知其算。迤滥由西北方而没。惟葑门至齐门居民屋脊龙腰悉揭去,屋内床榻屏风俱仆,醋坊桥董家杂物铺失白米十馀石,酱一缸,不知置之何地。此等怪事,竟不可晓。

粥爵

至正乙未春,中书省臣进奏,遣兵部员外郎刘谦来江南,募民补路府州司县官。自五品至九品,入粟有差,非旧例之职专茶监务场者比。虽功名逼人,无有愿之者。既而抵松江时,知府崔思诚惟知曲承使命,不问民间有粟与否也,乃拘集属县巨室,点科十二名。众皆号泣告诉,曾弗之顾。辄施拷掠,抑使承伏,即填空名告身授之。平江路达鲁花赤卒不避谴斥,力争以为不可,竟无一人应募者,崔闻之,深自侮赧。

还金绝交

曹公克明(鉴),号以斋,宛平人。为湖广行省员外郎日,麻阳主簿顾渊白致书问讯,且以辰砂一包见寄。未及启封,漫尔置箧笥中。后有宪官过访,因论制药,为苦无好辰砂。公曰:“我一故人尝以此为惠,当奉送。”及取视,乃有砂金三两杂其内。公惊叹曰:“渊白以我为何如人也?”时渊自已没,呼其子归之。其廉洁如此,官至礼部尚书,谥文穆。

画师

王渊,字若水,钱唐人。善山水人物,尤长于花竹翎毛。幼时获侍赵魏公,故多得公指教,所以传色特妙。天历中书集庆龙翔寺两庑壁,时都下刘总管者总其事。刘命若水于门首壁上作一鬼,其壁高三丈馀。难于着笔,因取纸连粘粉本以呈。刘曰:“好则好矣,其如手足长短何?”若水不得其理,因具酒礼再拜求教于刘。刘曰:“子能不耻下问,吾当告焉。若先与定尺寸,画为裸体,然后加以衣冠,则不差矣!”若水受教而退,依法为之,果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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