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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逃难入京城者纷纷。左都御史曹于汴一本:严查保甲,务绝奸细。此俱未雨先绸缪之事,当事者所宜急也。不意其中便有预早蓦入奸细周应高贼等数人,先毛文龙曾捉献有奴长可可孤山一起解京,现监禁刑部牢内。这可可孤山闻得奴贼犯境,心中便思越狱逃窜,见狱中人役常在那里唧唧哝哝的,愁眉皱目,可可孤山装作不知的模样,进前问道:“列位,这几日如何恁的不自在,想有甚不中意的差事?”内有个性快的,却骂两声,道:“都因你这一起臊鞑奴围城,耽搁得我们不自在,好受你们的气!”

  可可孤山道:“他在这里,汨的斡得甚事,却不是自送死?我在这牢内,蒙天朝不杀之恩,万一逢恩,一朝赦宥,我也只想在这里终身,难道还归得故乡?列位骂着我,却不枉屈?”假作气闷的走开去。不晓得奴贼埋有奸细,早于本月十七八日密约可可孤山等,串同牢内狱囚,于廿二日夜放火焚监,反出内应。

  这可可孤山数贼,在牢日久,与这牢内死犯相信得极,每私说各囚曰:“我想咱和你们,也是天生豪杰,怎的困在恁个所在?”有个道:“是命里招的。”有个道:“自作自受的。”可可孤山假哈哈笑道:“不济,不济。”有个狱囚逞出来道:“我曾杀过人来,强人妻来,怎说我们不济?”可可孤山又笑声道:“不济,不济。杀人强奸,算得什么豪杰?我建州夷人,人要杀他,他眼睛也是不转动的。”那狱囚道:“恁的你如何舍不得死?”可可孤山道:“咱却死怎的?留得咱这几个在,还是你们的造化。”狱囚道:“莫扯淡。泥菩萨过渡,我看你自身也保不得哩!”可可孤山道:“你们口稳,同心听我说,管教你脱了这天罗地网哩。”

  那些狱囚听得说声“管教脱了这天罗地网”,个个探头向前来听。可可孤山道:“你们都是京城管押各县人犯居多,各各都是有父母妻子的,也闻得近日受亏的勾当否?”狱囚道:“只听得奴人犯境,只不晓得详细。”可可孤山道:“难怪你们在这里快活!近来蓟州、通州一带,遵化、固安、良乡、西山各县村,被咱处人杀掠一空,妇人尽被咱处人耍子。便是有男子汉在家的,却也夫不能顾妻,妻不能顾夫,子不能救其母,母不能救其子,好不凄惨人!咱处曾有细作密密报着我的实信。”

  谎得那些囚犯朴簌簌的哭子叫娘的汪汪泪流。可可孤山见他们恁的伤心,晓得一定肯帮付他行事,却又笑道:“哭怎的?干得甚事?咱和你们也有了数年相知,也救你们出这苦海。”

  众囚道:“如何救我们?”可可孤山在破衣缝里取出一个纸札儿,度与一个看道:“这是机密事,当不得顽。”几个看了。

  孤山道:“可是实么?”众囚道:“实,实,实。”孤山道:“今夜更静,约我砍开狱门出去,他在外面应援。”众囚尽愿倾心付他。

  至更阑人静时候,可可孤山放起一点无情火,把监烧将起来,早将押床等放了,钮枷打开,攻坏狱墙,奸细已在外应,满牢狱囚,尽皆逸出,可可孤山等与奸细俱各逃走。因曹御史屡屡严查,城中因把缉加密,囚不能逃脱城外,四散躲开。

  圣上觉察,是夜急传出圣谕:

    下都察院厂卫城捕各衙门知道,闻有奸细外应,狱囚内逃,尔等立刻分布员役,逐门挨查捕拿,如有疏放一人,官役一并连坐。该各衙门知道。

  旨意一下,各官加警,四处日行搜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陆续就缚无疑者。时事干刑部,廿三日,刑部一本,奏为老监强贼乘机事。奉圣旨:

    时方戒严,狱囚逃越,典守官职因何事?且既云‘如法钮链’,何得毁押焚监,拥众逸去?明是怠玩,尚敢说谎支吾!

  乔允升、胡世赏、敖纪荣都著革了职。其馀员役,都著看明惩处。该部督同捕坊官,上紧缉拿,及早尽获,的著细究根由,务得实情具奏该部知道。

  正是:

    巧设机关欲脱渊,神奸暗把虏音传。

    谁知难逃天之网,悔却当初听贼言。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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