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十四 通鉴纪事本末 卷第三十五
宋 袁枢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卷第三十六

通鉴纪事本末卷第三十五

   南诏归附

唐𤣥宗开元二十六年秋九月戊午册南诏蒙归

义为云南王归义之先本哀牢夷地居姚州之西

东南接交趾西北接吐蕃蛮语谓王曰诏先有六

诏曰蒙舍曰蒙越曰越折曰浪穹曰様备曰越澹

兵力相埒莫能相壹历代因之以分其势蒙舍最

在南故谓之南诏高宗时䝉舍细奴逻初入朝细

奴逻生逻盛逻盛生盛逻皮盛逻皮生皮逻阁皮

逻阁浸强大而五诏微弱㑹有破渳河蛮之功乃

赂王昱求合六诏为一昱为之奏请朝廷许之仍

赐名归义于是以兵威胁服群蛮不从者灭之遂

击破吐蕃徙居大和城其后卒为边患

天宝七载云南王归义卒子阁罗凤嗣以其子凤

迦异为阳𤓰州刺史

九载杨国忠德鲜于仲通荐为劔南节度使仲通

性𥚹急失蛮夷心故事南诏常与妻子俱谒都督

过云南云南太守张䖍陀皆私之又多所征求南

诏王阁罗凤不应䖍陀遣人詈辱之仍密奏其罪

阁罗凤忿怨是岁发兵反攻陷云南杀䖍陀取夷

州三十二

十载夏四月壬午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讨南诏

蛮大败于泸南时仲通将兵八万分二道出戎嶲

州至曲州靖州南诏王阁罗凤遣使谢罪请还所

俘掠城云南而去且曰今吐蕃大兵压境若不许

我我将归命吐蕃云南非唐有也仲通不许囚其

使进军至西洱河与阁罗凤战军大败士卒死者

六万人仲通仅以身免杨国忠掩其败状仍叙其

战功阁罗凤敛战尸筑为京观遂北臣于吐蕃蛮

语谓弟为钟吐蕃命阁罗凤为赞普钟号曰东帝

给以金印阁罗凤刻碑于国门言己不得已而叛

唐且曰我世世事唐受其封赏后世容复归唐当

指碑以示唐使者知吾之叛非本心也制大募两

京及河南北兵以击南诏人闻云南多瘴疠未战

士卒死者什八九莫肯应募杨国忠遣御史分道

捕人连枷送诣军所旧制百姓有勲者免征役时

调兵既多国忠奏先取高勲于是行者愁怨父母

妻子送之所在哭声振野

十一载夏六月甲子杨国忠奏吐蕃兵六十万救

南诏剑南兵击破之于云南克故隰州等三城捕

虏六千三百以道远简壮者千馀人及酋长降者

献之

十三载夏六月侍御史剑南留后李宓将兵七万

击南诏阁罗鳯诱之深入至太和城闭壁不战宓

粮尽士卒罹瘴疫及饥死十七八乃引还蛮追击

之宓被擒全军皆没杨国忠隠其败更以捷闻益

发中国兵讨之前后死者几二十万人无敢言者

上尝谓高力士曰朕今老矣朝事付之宰相边事

付之诸将夫复何忧力士对曰臣闻云南数丧师

又边将拥兵太盛陛下将何以制之臣恐一旦祸

发不可复救何谓无忧也上曰卿勿言朕徐思之

肃宗至徳元载南诏乘乱陷越嶲㑹同军据清溪

闗寻传骠国皆降之

代宗大历十四年秋九月南诏王阁罗凤卒子凤

迦异前死孙异牟寻立冬十月丁酉朔吐蕃与南

诏合兵十万三道入寇一出茂州一出扶文一出

黎雅曰吾欲取蜀以为东府西川节度使崔宁在

京师所留诸将不能御虏连陷州县刺史弃城走

士民窜匿山谷上忧之趣宁归镇宁已辞杨炎言

于上曰蜀地富饶宁据有之朝廷失其外府十四

年矣宁虽入朝全师尚守其后贡赋不入与无蜀

同且宁本与诸将等夷因乱得位威令不行今虽

遣之必恐无功若其有功则义不可夺是蜀地败

固失之胜亦不得也愿陛下熟察上曰然则奈何

对曰请留宁发朱泚所领范阳戍兵数千人杂禁

兵往击之何忧不克因而得内亲兵于其腹中蜀

将必不敢动然后更授它帅使千里沃壤复为国

有是因小害而收大利也上曰善遂留宁初马璘

忌泾原都知兵马使李晟功名遣入宿卫为右神

䇿都将上发禁兵四千人使晟将之发邠陇范阳

兵五千使金吾大将军安邑曲环将之以救蜀东

川出军自江油趣白坝与山南兵合撃吐蕃南诏

破之范阳兵追及于七盘又破之遂克维茂二州

李晟追击于大度河外又破之吐蕃南诏饥寒陨

于崖谷死者八九万人吐蕃悔怒杀诱导使之来

者异牟寻惧筑苴咩城延袤十五里徙居之吐蕃

封之为日东主

德宗贞元三年 初云南王阁罗凤陷嶲州获西

泸令郑回回相州人通经术阁罗凤爱重之其子

凤迦异及孙异牟寻曽孙寻梦凑皆师事之每授

学回得挞之及异牟寻为王以回为清平官清平

官者蛮相也凡有六人而国事专决于回五人者

事回甚卑谨有过则回挞之云南有众数十万吐

蕃每入寇常以云南为前锋赋敛重数又夺其险

要地立城堡岁徴兵助防云南苦之回因说异牟

寻复自归于唐曰中国尚礼义有惠泽无赋役异

牟寻以为然而无路自致凡十馀年及西川节度

使韦皋至镇招抚境上群蛮异牟寻潜遣人因诸

蛮求内附皋奏今吐蕃弃好暴乱盐夏宜因云南

及八国生羌有归化之心招纳之以离吐蕃之党

分其势上命皋先作边将书以谕之微观其趣

 闰五月己未韦皋复与东蛮和义王苴那时书

使诇伺导达云南  六月韦皋以云南颇知书

壬辰自以书招谕之令趣遣使入见

四年夏四月云南王异牟寻欲内附未敢自遣使

先遣其东蛮鬼主骠旁苴梦冲苴乌星入见五月

乙卯宴之于麟德殿赐赉甚厚封王给印而遣之

  冬十月吐蕃发兵十万将冦西川亦发云南

兵云南内虽附唐外未敢叛吐蕃亦发兵数万屯

于泸北韦皋知云南计方犹豫乃为书遗云南王

叙其叛吐蕃归化之诚贮以银函使东蛮转致吐

蕃吐蕃始疑云南遣兵二万屯㑹川以塞云南趣

蜀之路云南怒引兵归国由是云南与吐蕃大相

猜阻归唐之志益坚吐蕃失云南之助兵势始弱

矣然吐蕃业已入寇遂分兵四万攻两林骠旁三

万攻东蛮七千寇清溪关五千寇铜山皋遣黎州

刺史韦晋等与东蛮连兵御之破吐蕃于清溪闗

外  十一月吐蕃屡遣人诱胁云南

五年春二月丁亥韦皋遗异牟寻书称回鹘屡请

佐天子共灭吐蕃王不早定计一旦为回鹘所先

则王累代功名虚弃矣且云南久为吐蕃屈辱今

不乘此时依大国之势以复怨雪耻后悔无及矣

 云南虽贰于吐蕃亦未敢显与之绝冬十二月

壬辰韦皋复以书招谕之

七年韦皋比年致书招云南王异牟寻终未获报

然吐蕃屡发云南兵云南与之益少皋知异牟寻

心附于唐讨击副使段忠义本阁罗凤使者也六

月丙申皋遣忠义还云南并致书敦谕之  冬

十二月吐蕃知韦皋使者在云南遣使让之云南

王异牟寻绐之曰唐使本蛮也皋听其归耳无它

谋也因执以送吐蕃多取其大臣之子为质云南

愈怨勿邓酋长苴梦冲潜通吐蕃扇诱群蛮隔绝

云南使者韦皋遣三部落揔管苏危将兵至琵琶

八年春二月壬寅执梦冲数其罪而斩之云南之

路始通  冬十一月吐蕃云南日益相猜每云

南兵至境上吐蕃辄亦发兵声言相应实为之备

辛酉韦皋复遗云南王书欲与共袭吐蕃驱之云

岭之外悉平吐蕃城堡独与云南筑大城于境上

置戍相保永同一家

九年夏五月云南王异牟寻遣使者三辈一出戎

州一出黔州一出安南各赍生金丹砂诣韦皋金

以示坚丹砂以示赤心三分皋所与书为信皆达

成都异牟寻上表请弃吐蕃归唐并遗皋帛书自

称唐故云南王孙吐蕃赞普义弟日东王皋遣其

使者诣长安并上表贺上赐异牟寻诏书令皋遣

使慰抚之  冬十月甲子韦皋遣其节度巡官

崔佐时赍诏书诣云南并自为帛书答之

十年春正月崔佐时至云南所都羊苴咩城吐蕃

使者数百人先在其国云南王异牟寻尚不欲吐

蕃知之令佐时衣牂柯服而入佐时不可曰我大

唐使者岂得衣小夷之服异牟寻不得已夜迎之

佐时大宣诏书异牟寻恐惧顾左右失色业已归

唐乃歔欷流涕俯伏受诏郑回密见佐时教之故

佐时尽得其情因劝异牟寻悉斩吐蕃使者去吐

蕃所立之号献其金印复南诏旧名异牟寻皆从

之仍刻金契以献异牟寻帅其子寻梦凑等与佐

时盟于㸃苍山神祠先是吐蕃与回鹘争北庭大

战死伤颇众征兵万人于云南异牟寻辞以国小

请发三千人吐蕃少之益至五千乃许之异牟寻

遣五千人前行自将数万人踵其后昼夜兼行袭

击吐蕃战于神川大破之取铁桥等十六城虏其

五王降其众十馀万戊戌遣使来献捷  夏六

月云南王异牟寻遣其弟凑罗栋献地图土贡及

吐蕃所给金印请复号南诏癸丑以祠部郎中袁

滋为册南诏使赐银窠金印文曰贞元册南诏印

滋至其国异牟寻北面跪受册印稽首再拜因与

使者宴出𤣥宗所赐银平脱马头盘二以示滋又

指老笛工歌女曰皇帝所赐龟兹乐惟二人在耳

滋曰南诏当深思祖考子子孙孙尽忠于唐异牟

寻拜曰敢不谨承使者之命

十一年秋九月丁巳加韦皋云南安抚使 南诏

攻吐蕃昆明城取之又虏施顺二蛮王

十五年夏四月南诏异牟寻遣使与韦皋约共撃

吐蕃皋以兵粮未集请俟它年  冬十二月吐

蕃众五万分击南诏及嶲州异牟寻与韦皋各发

兵御之吐蕃无功而还

宪宗元和三年冬十二月南诏异牟寻卒子寻阁

劝立

四年云南王寻阁劝卒子劝龙晟立

十一年春二月南诏劝龙晟淫虐不道上下怨疾

弄栋节度王嵯巅弑之立其弟劝利劝利德嵯巅

赐姓蒙氏谓之大容容蛮言兄也

穆宗长庆三年秋七月南诏劝利卒国人请立其

弟丰祐丰祐勇敢善用其众始慕中国不与父连

文宗大和三年冬十一月丙申西川节度使杜元

颖奏南诏入寇元颖以旧相文雅自高不晓军事

专务蓄积减削士卒衣粮西南戍边之卒衣食不

足皆入蛮境钞盗以自给蛮人反以衣食资之由

是蜀中虚实动静蛮皆知之南诏自嵯巅谋大举

入寇边州屡以告元颖不之信嵯巅兵至边城一

无备御蛮以蜀卒为乡导袭陷嶲戎二州甲辰元

颖遣兵与战于卭州南蜀兵大败蛮遂陷卭州

诏发东川兴元荆南兵以救西川十二月丁未朔

又发鄂岳襄邓陈许等兵继之 已酉以东川节

度使郭钊为西川节度使兼权东川节度事嵯巅

自卭州引兵径抵成都庚戌陷其外郭杜元颖帅

众保牙城以拒之欲遁去者数四壬子贬元颖为

邵州刺史 己未以右领军大将军董重质为神

䇿诸道西川行营节度使又发太原凤翔兵赴西

川南诏寇东川入梓州西郭钊兵寡弱不能战以

书责嵯巅嵯巅复书曰杜元颖侵扰我故兴兵报

之耳与钊修好而退蛮留成都西郭十日其始慰

抚蜀人市肆安堵将行乃大掠子女百工数万人

及珍货而去蜀人恐惧往往赴江流尸塞江而下

嵯巅自为军殿及大度水嵯巅谓蜀人曰此南吾

境也听汝哭别乡国众皆恸哭赴水死者以千计

自是南诏工巧埒于蜀中嵯巅遣使上表称蛮比

修职贡岂敢犯边正以杜元颖不恤军士怨苦元

颖竞为乡导祈我此行以诛虐帅诛之不遂无以

慰蜀士之心愿陛下诛之丁卯再贬元颖循州司

马诏董重质及诸道兵皆引还郭钊至成都与南

诏立约不相侵扰诏遣中使以国信赐嵯巅

四年秋九月西川节度使郭钊以疾求代冬十月

戊申以义成节度使李德𥙿为西川节度使蜀自

南诏入寇一方残弊郭钊多病未暇完补德𥙿至

镇作筹边楼图蜀地形南入南诏西达吐蕃日召

老于军旅习边事者虽走卒蛮夷无所闲访以山

川城邑道路险易广狭远近未逾月皆若身尝涉

历上命德𥙿修塞清溪关以断南诏入寇之路或

无土则以石垒之德𥙿上言通蛮细路至多不可

塞惟重兵镇守可保无虞但黎雅以来得万人成

都得二万人精加训练则蛮不敢动矣边兵又不

宜多须力可临制崔旰之杀郭英乂张朏之逐张

延赏皆镇兵也时北兵皆归本道惟河中陈许三

千人在成都有诏来年三月亦归蜀人忷惧德𥙿

奏乞郑滑五百人陈许千人以镇蜀且言蜀兵脆

弱新为蛮寇所困皆破胆不堪征戍若北兵尽归

则与杜元颖时无异蜀不可保恐议者云蜀经蛮

寇以来已自増兵曏者蛮寇已逼元颖始捕市人

为兵得三千馀人徒有其数实不可用郭钊募北

兵仅得百馀人臣复召募得二百馀人此外皆元

颖旧兵也恐议者又闻一夫当关之说以为清溪

可塞臣访之蜀中老将清溪之旁大路有三自馀

小径无数皆东蛮临时为之开通若言可塞则是

欺罔朝廷要须大度水北更筑一城迤逦接黎州

以大兵守之方可况闻南诏以所掠蜀人二千及

金帛赂遗吐蕃若使二虏知蜀虚实连兵入寇诚

可深忧其朝臣建言者盖由祸不在身望人责一

状留入堂案它日败事不可令臣独当国宪朝廷

皆从其请德𥙿乃练士卒葺堡鄣积粮储以备边

蜀人粗安

五年夏五月丙辰西川节度使李德𥙿奏遣使诣

南诏索所掠百姓得四千人而还

   宦官弑逆甘露之变附

唐宪宗元和十三年淮西既平上浸骄侈户部侍

郎判度支皇甫镈卫尉卿盐铁转运使程异晓其

意数进羡馀以供其费由是有宠镈又以厚赂结

吐突承璀甲辰镈以本官异以工部侍郎并同平

章事判使如故制下朝野骇愕至于市道负贩者

亦嗤之裴度崔群极陈其不可上不听度耻与小

人同列表求自退不许度复上疏以为镈异皆钱

糓吏佞巧小人陛下一旦寘之相位中外无不骇

笑况镈在度支专以丰取刻与为务凡中外仰给

度支之人无不思食其肉比者裁损淮西粮料军

士怨怒㑹臣至行营晓谕慰勉仅无溃乱令旧将

旧兵悉向淄青闻镈入相必尽惊忧知无可诉之

地矣程异虽人品庸下然心事和平可处烦剧不

宜为相至如镈资性狡诈天下共知唯能上惑圣

聪足见奸邪之极臣若不退天下谓臣不知廉耻

臣若不言天下谓臣有负恩宠今退既不许言又

不听臣如烈火烧心众镝丛体所可惜者淮西荡

定河北底宁承宗敛手削地韩𢎞舆疾讨贼岂朝

廷之力能制其命哉直以处置得宜能服其心耳

陛下建升平之业十已八九何忍还自堕壊使四

方解体乎上以度为朋党不之省镈自知不为众

所与益为巧謟以自固奏减内外官俸以助国用

给事中崔植封还敕书极论之乃止植祐甫之弟

子也 上晚节好神仙诏天下求方士宗正卿李

道古先为鄂岳观察使以贪暴闻恐终获罪思所

以自媚于上乃因皇甫镈荐山人柳泌云能合长

生药甲戌诏泌居兴唐观炼药  十一月柳泌

言于上曰天台山神仙所聚多灵草臣虽知之力

不能致诚得为彼长吏庶几可求上信之丁亥以

泌权知台州刺史仍赐服金紫諌官争论奏以为

人主喜方士未有使之临民赋政者上曰烦一州

之力而能为人主致长生臣子亦何爱焉由是群

臣莫敢言

十四年冬十月柳泌至台州驱吏民采药歳馀无

所得而惧举家逃入山中浙东观察使捕送京师

皇甫镈李道古保为之上复使待诏翰林服其药

日加躁渴起居舍人裴潾上言以为除天下之害

者受天下之利同天下之乐者飨天下之福自黄

帝至于文武享国寿考皆用此道也自去岁以来

所在多荐方士转相汲引其数浸繁借令天下真

有神仙彼必深潜岩壑惟畏人知凡候伺权贵之

门以大言自炫奇伎惊众者皆不轨徇利之人岂

可信其说而饵其药邪夫药以愈疾非朝夕常饵

之物况金石酷烈有毒又益以火气殆非人五藏

所能胜也古者君饮药臣先尝之乞令献药者先

自饵一年则真伪自可辩矣上怒十一月己亥贬

潾江陵令

十五年 初左军中尉吐突承璀谋立澧王辉为

太子上不许及上寝疾承璀谋尚未息太子闻而

忧之密遣人问计于司农卿郭钊钊曰殿下但尽

孝谨以俟之勿恤其它钊太子之舅也上服金丹

多躁怒左右宦官往往获罪有死者人人自危庚

子暴崩于中和殿时人皆言内常侍陈𢎞志弑逆

其党类讳之不敢讨贼但云药发外人莫能明也

中尉梁守谦与诸宦宫马进潭刘承偕韦元素王

守澄等共立太子杀吐突承璀及澧王恽赐左右

神䇿军士钱人五十缗六军威远人三十缗左右

金吾人十五缗闰月丙午穆宗即位于太极殿东

序 丁未辍西宫朝临集群臣于月华门外贬皇

甫镈为崖州司户市井皆相贺 壬子杖杀柳泌

及僧大通自馀方士皆流岭表贬左金吾将军李

道古循州司马  二月丁丑上御丹凤门楼赦

天下事毕盛陈倡优杂戏于门内而观之丁亥上

幸左神䇿军观手搏杂戏庚寅监察御史杨虞卿

上疏以为陛下宜延对群臣周遍顾问惠以气色

使进忠若趋利论政若诉冤如此而不致升平者

未之有也衡山人赵知微亦上疏諌上游畋无节

上虽不能用亦不罪也  秋八月上甫过公除

即事游畋声色赐与无节九月欲以重阳大宴拾

遗李珏帅其同僚上疏曰伏以元朔未改园陵尚

新虽陛下就易月之期俯从人欲而礼经著三年

之制犹服心丧遵同轨之㑹始离京告远夷之使

未复命遏密弛禁盖为齐人合宴内庭事将未可

上不听  冬十月壬午群臣入阁退谏议大夫

郑覃崔郾等五人进言陛下宴乐过多畋游无度

今胡冦压境忽有急奏不知乘舆所在又晨夕与

近习倡优狎昵赐与过厚夫金帛皆百姓膏血非

有功不可与虽内藏有馀愿陛下爱之万一四方

有事不复使有司重敛百姓时久无阁中论事者

上始甚讶之谓宰相曰此辈何人对曰諌官上乃

使人慰劳之曰当依卿言宰相皆贺然实不能用

也覃珣瑜之子也上尝谓给事中丁公著曰闻外

闲人多宴乐此乃时和人安足用为慰公著对曰

此非佳事恐渐劳圣虑上曰何故对曰自天宝以

来公卿大夫竞为游宴沈酣昼夜优杂子女不愧

左右如此不已则百职皆废陛下能无独忧劳乎

愿少加禁止乃天下之福也  十一月上将幸

华清宫戊午宰相帅两省供奉官诣延英门三上

表切諌且言如此臣辈当扈从求面对皆不听諌

官伏门下至暮乃退己未未明上自复道出城幸

华清宫独公主驸马中尉神䇿六军使帅禁兵千

馀人扈从晡时还宫

穆宗长庆二年冬十一月庚辰上与宦官击球于

禁中有宦者坠马上惊因得风疾不能履地自是

人不闻上起居宰相屡乞入见不报裴度三上疏

请立太子且请入见十二月辛卯上见群臣于紫

震殿御大绳床悉去左右卫官独宦者十馀人侍

侧人情稍安李逢吉进言景王已长请立为太子

裴度请速下诏副天下望上无言既而两省官亦

继有请立太子者癸巳诏立景王湛为皇太子上

疾浸瘳

三年春正月癸未赐两军中尉以下钱二月辛卯

赐统军军使等锦彩银器各有差 初翼城人郑

注眇小目下视而巧谲倾謟善揣人意以医游四

方羇贫甚尝以药术干徐州牙将牙将悦之荐于

节度使李诉诉饵其药颇验遂有宠署为牙推浸

预军政妄作威福军府患之监军王守澄以众惰

白诉请去之诉曰注虽如是然奇才也将军试与

之语茍无可取去之未晚乃使注往谒守澄守澄

初有难色不得已见之坐语未久守澄大喜延之

中堂促膝笑语恨相见之晚明日谓诉曰郑生诚

如公言自是又有宠于守澄权势益张诉署为巡

官列于宾席注既用事恐牙将荐已者泄其本末

密以它罪谮之于诉诉杀之及守澄入知枢密挈

注以西为立居宅赡给之遂荐于上上亦厚遇之

自上有疾守澄专制国事势倾中外注日夜出入

其家与之谋议语必通夕关通赂遗人莫能窥其

迹始则有微贱巧宦之士或因以求进数年之后

达官车马满其门矣

四年 初柳泌等既诛方士稍复因左右以进上

饵其金石之药有处士张皋者上疏以为神虑澹

则血气和嗜欲胜则疾疹作药以攻疾无疾不可

饵也昔孙思邈有言药势有所偏助令人藏气不

平借使有疾用药犹须重慎庶人尚尔况于天子

先帝信方士妄言饵药致疾此陛下所详知也岂

得复循其覆辙乎今朝野之人纷纭窃议但畏忤

㫖莫敢进言臣生长蓬艾麋鹿与游无所邀求但

粗知忠义欲禆万一耳上甚善其言使求之不获

 庚午上疾复作壬申大渐命太子监国宦官欲

请郭太后临朝称制太后曰昔武后称制几倾社

稷我家世守忠义非武氏之比也太子虽少但得

贤宰相辅之卿辈勿预朝政何患国家不安自古

岂有女子为天下主而能致唐虞之理乎取制书

手裂之太后兄太常卿钊闻有是议密上笺曰若

果徇其请臣请先帅诸子纳官爵归田里太后泣

曰祖考之庆锺于吾兄是夕上崩于寝殿癸酉以

李逢吉摄冢宰丙子敬宗即位于太极东序 自

戊寅至庚辰上赐宦官服色及锦彩金银甚众或

今日赐绿明日赐绯  二月丁未上幸中和殿

撃球自是数游宴击球奏乐赏赐宦官乐人不可

悉纪  三月上视朝每晏戊辰日绝高尚未坐

百官班于紫宸门外老病者几至僵踣諌议大夫

李渤白宰相曰昨日疏论坐晚今晨愈甚请出阁

待罪于金吾仗既坐班退左拾遗刘栖楚独留进

言曰宪宗及先帝皆长君四方犹多叛乱陛下富

于春秋嗣位之初当宵衣求理而嗜寝乐色日晏

方起梓宫在殡鼔吹日喧令闻未彰恶声遐布臣

恐福祚之不长请碎首玉阶以谢諌职之旷遂以

额叩龙墀见血不已响闻阁外李逢吉宣曰刘栖

楚休叩头俟进止栖楚捧首而起更论宦官事上

连挥令出栖楚曰不用臣言请继以死牛僧孺宣

曰所奏知门外俟进止栖楚乃出待罪金吾仗于

是宰相赞成其言上命中使就仗并李渤宣慰令

归寻擢栖楚为起居舍人仍赐绯栖楚辞疾不拜

归东都  夏四月卜者苏𤣥明与染坊供人张

韶善𤣥明谓韶曰我为子卜当升殿坐与我共食

今主上昼夜球猎多不在宫中大事可图也韶以

为然乃与𤣥明谋结染工无赖者百馀人丙申匿

兵于紫草车载以入银台门伺夜作乱未达所诣

有疑其重载而诘之者韶急即杀诘者与其徒易

服挥兵大呼趣禁庭上时在清思殿击球诸宦者

见之惊骇急入闭门走白上盗寻斩关而入先是

右神䇿中尉梁守谦有宠于上每两军角伎艺上

常佑右军至是上狼狈欲幸右军左右曰右军远

恐遇盗不若幸左军近上从之左神䇿中尉河中

马存亮闻上至走出迎捧上足涕泣自负上入军

中遣大将康艺金将骑卒入宫讨贼上忧二太后

隔绝存亮复以五百骑迎二太后至军张韶升清

思殿坐御榻与苏𤣥明同食曰果如子言𤣥明惊

曰事止此邪韶惧而走㑹康艺金与右军兵马使

尚国忠引兵至合击之杀韶𤣥明及其党死者狼

籍逮夜始定馀党犹散匿禁苑中明日悉擒获之

时宫门皆闭上宿于左军中外不知上所在人情

恇骇丁酉上还宫宰相帅百官诣延英门贺来者

不过数十人盗所历诸门监门宦者三十五人法

当死己亥诏并杖之仍不改职任壬寅厚赏两军

立功将士  冬十月戊戌翰林学士韦处厚諌

上宴游曰先帝以酒色致疾损寿臣是时不死諌

者以陛下年已十五故也今皇子才一歳臣安敢

畏死而不諌乎上感其言赐锦彩百匹银器四

敬宗宝历元年上游幸无常昵比群小视朝月不

再三大臣罕得进见二月壬午浙西观察使李德

𥙿献丹扆六箴一曰宵衣以讽视朝稀晚二曰正

服以讽服御乖异三曰罢献以讽征求玩好四曰

纳诲以讽侮弃谠言五曰辨邪以讽信任群小六

曰防微以讽轻出游幸其纳诲箴略曰汉骜流湎

举白浮锺魏睿侈汰陵霄作宫忠虽不忤善亦不

从以规为瑱是谓塞聪防微箴略曰乱臣猖蹶非

可遽数𤣥服莫辨触瑟始仆柏谷微行犲豕塞路

睹貎献餐斯可戒惧上优诏答之  冬十月上

欲幸骊山温汤左仆射李绛諌议大夫张仲方等

屡諌不听拾遗张权舆伏紫宸殿下叩头諌曰昔

周幽王幸骊山为犬戎所杀秦始皇葬骊山国亡

𤣥宗宫骊山而禄山乱先帝幸骊山而享年不长

上曰骊山若此之凶邪我宜一往以验彼言十一

月庚寅幸温汤即日还宫谓左右曰彼叩头者之

言安足信哉

二年夏六月甲子上御三殿令左右军教坊内园

为击球手搏杂戏戏酣有断臂碎首者夜漏数刻

乃罢 壬辰宣索左藏见在银十万两金七千两

悉贮内藏以便赐与 道士赵归真说上以神仙

僧惟贞齐贤正简说上以祷祠求福皆出入宫禁

上信用其言山人杜景先请遍历江岭求访异人

有润州人周息元自言寿数百岁上遣中使迎之

八月乙巳息元至京师上馆之禁中山亭 上游

戏无度狎昵群小善击球好手搏禁军及诸道争

献力士又以钱万缗付内园令召募力士昼夜不

离侧又好深夜自捕狐狸性复𥚹急力士咸恃恩

不逊辄配流籍没宦官小过动遭捶挞皆怨且惧

十二月辛丑上夜猎还宫与宦官刘克明田务澄

许文端及击球军将苏佐明王嘉宪石从寛阎惟

直等二十八人饮酒上酒酣入室更衣殿上烛忽

灭苏佐明等弑上于室内刘克明等矫称上旨命

翰林学士路隋草遗制以绛王悟权好当军国事

壬寅宣遗制绛王见宰相百官于紫宸外庑克明

等欲易置内侍之执权者于是枢密使王守澄杨

承和中尉魏从简梁守谦定议以卫兵迎江王涵

入宫发左右神䇿飞龙兵进讨贼党尽斩之克明

赴井出而斩之绛王为乱兵所害时事起苍猝守

澄等以翰林学士韦处厚博通古今一夕处置皆

与之共议守澄等欲号令中外而疑所以为辞处

厚曰正名讨罪于义何嫌安可依违有所讳避又

问江王当如何践阼处厚曰诘朝当以王教布告

中外以已平内难然后群臣三表劝进以太皇太

后令册命即皇帝位当时皆从其言时不暇复问

有司凡百仪法皆出于处厚无不叶宜癸卯以裴

度摄冡宰百官谒见江王于紫宸外庑王素服涕

泣甲辰见诸军使于少阳院赵归真等诸术士及

敬宗时佞幸者皆流岭南或边地乙巳文宗即位

 上自为诸王深知两朝之弊及即位励精求治

去奢从俭诏宫女非有职掌者皆出之出三千馀

人五坊鹰犬凖元和故事量留校猎外悉放之有

司供宫禁年支物并凖贞元故事省教坊翰林揔

监冗食千二百馀员停诸司新加衣粮御马坊场

及近歳别贮钱糓所占陂田悉归之有司先宣索

组绣雕缕之物悉罢之敬宗之世毎月视朝不过

一二上始复旧制毎奇日未尝不视朝对宰相群

臣延访政事久之方罢待制官旧虽设之未尝召

对至是屡䝉延问其辍朝放朝皆用偶日中外翕

然相贺以为太平可冀

文宗大和二年自元和之末宦官益横建置天子

在其掌握威权出人主之右人莫敢言辛巳上亲

䇿制举人贤良方正昌平刘蕡对䇿极言其祸其

略曰陛下宜先忧者宫闱将变社稷将危天下将

倾海内将乱又曰陛下将杜篡弑之渐则居正位

而近正人远刀锯之贱亲骨鲠之直辅相得以专

其任庶职得以守其官奈何以亵近五六人揔天

下大政祸稔萧墙奸生帷幄臣恐曹节侯览复生

于今日又曰忠贤无腹心之寄阍寺恃废立之权

陷先君不得正其终致陛下不得正其始又曰威

柄陵夷藩臣跋扈或有不达人臣之节首乱者以

安君为名不究春秋之微称兵者以逐恶为义则

政刑不由乎天子征伐必自于诸侯又曰陛下何

不塞阴邪之路屏亵狎之臣制侵陵迫胁之心复

门户扫除之役戒其所宜戒忧其所宜忧既不能

治于前当治于后既不能正其始当正其终则可

以䖍奉典谟克承丕构矣昔秦之亡也失于强暴

汉之亡也失于微弱强暴则贼臣畏死而害上微

弱则奸臣窃权而震主伏见敬宗皇帝不虞亡秦

之祸不翦其萌伏惟陛下深轸亡汉之忧以杜其

渐则祖宗之鸿业可绍三五之遐轨可追矣又曰

臣闻昔汉元帝即位之初更制七十馀事其心甚

诚其称甚美然而纪纲日紊国祚日衰奸宄日强

黎元日困者以其不能择贤明而任之失其操柄

也又曰陛下诚能揭国权以归相持兵柄以归将

则心无不达行无不孚矣又曰法宜画一官宜正

名今分外官中官之员立南司北司之局或犯禁

于南则亡命于北或正刑于外则破律于中法出

多门人无所措实由兵农势异而中外法殊也又

曰今夏官不知兵籍止于奉朝请六军不主兵事

止于养勲阶军容合中官之政戎律附内臣之职

首一戴武弁疾文吏如仇雠足一蹈军门视农夫

如草芥谋不足以翦除凶逆而诈足以抑扬威福

勇不足以镇卫社稷而暴足以侵轶里闾羁绁藩

臣干陵宰辅隳裂王度汨乱朝经张武夫之威上

以制君父假天子之命下以御英豪有藏奸观衅

之心无仗节死难之义岂先王经文纬武之旨邪

又曰臣非不知言发而祸应计行而身戮盖痛社

稷之危哀生人之困岂忍姑息时忌窃陛下一命

之宠哉 甲午贤良方正裴休李郃李甘杜牧马

植崔玙王式崔慎由等二十二人中第皆除官考

官左散骑常侍冯宿等见刘蕡䇿皆叹服而畏宦

官不敢取诏下物论嚣然称屈諌官御史欲论奏

执政抑之李郃曰刘蕡下第我辈登科能无厚颜

乃上疏以为蕡所对策汉魏以来无与为比今有

司以蕡指切左右不敢以闻恐忠良道穷纲纪遂

绝况臣所对不及蕡远甚乞回臣所授以旌蕡直

不报蕡由是不得仕于朝终于使府御史牧佑之

孙植勋之子式起之子慎由融之𤣥孙也

四年上患宦官强盛宪宗敬宗弑逆之党犹有在

左右者中尉王守澄尤专横招权纳贿上不能制

尝密与翰林学士宋申锡言之申锡请渐除其逼

上以申锡沈厚忠谨可倚以事擢为尚书右丞秋

七月癸未以申锡同平章事

五年春二月上与宋申锡谋诛宦官申锡引吏部

侍郎王璠为京兆尹以密旨谕之璠泄其谋郑注

王守澄知之阴为之备上弟漳王凑贤有人望注

令神䇿都虞𠉀豆卢著诬告申锡谋立漳王戊戌

守澄奏之上以为信然甚怒守澄欲即遣二百骑

屠申锡家飞龙使马存亮固争曰如此则京城自

乱矣宜召它相与议其事守澄乃止是日旬休遣

中使悉召宰相至中书东门中使曰所召无宋公

名申锡知获罪望延英以笏叩额而退宰相至延

英上示以守澄所奏相顾愕眙上命守澄捕豆卢

著所告十六宅宫市品官晏敬则及申锡亲事王

师文等于禁中鞫之师文亡命三月庚子申锡罢

为右庶子自宰相大臣无敢显言其冤者独京兆

尹崔琯大理卿王正雅连上疏请出内狱付外庭

核实由是狱稍缓正雅翃之子也晏敬则等自诬

服称申锡遣王师文达意于王豫结异日之知狱

成壬寅上悉召师保以下及台省府寺大臣面询

之午际左常侍崔𤣥亮给事中李固言諌议大夫

王质补阙卢钧舒元褒蒋系裴休韦温等复请对

于延英乞以狱事付外覆按上曰吾已与大臣议

之矣屡遣之出不退𤣥亮叩头流涕曰杀一匹夫

犹不可不重慎况宰相乎上意稍解曰当更与宰

相议之乃复召宰相入牛僧孺曰人臣不过宰相

今申锡已为宰相假使如所谋复欲何求申锡殆

不至此郑注恐覆桉诈觉乃劝守澄请止行贬黜

癸卯贬漳王凑为巢县公宋申锡为开州司马存

亮即日请致仕𤣥亮磁州人质通五世孙系乂之

子元褒江州人也晏敬则等坐死及流窜者数十

百人申锡竟卒于贬所

七年前邠宁行军司马郑注依倚王守澄权势熏

灼上深恶之九月丙寅侍御史李款阁内奏弹注

内通敕使外连朝士两地往来卜射财贿昼伏夜

动干窃化权人不敢言道路以目请付法司旬日

之闲章数十上守澄匿注于右军左军中尉韦元

素枢密使杨承和王践言皆恶注左军将李𢎞楚

说元素曰郑注奸猾无双卵𪅏不除使成羽翼必

为国患今因御史所劾匿军中𢎞楚请以中尉意

诈为有疾召使治之来则中尉延与坐𢎞楚侍侧

伺中尉举目擒出杖杀之中尉因见上叩头请罪

具言其奸杨王必助中尉进言况中尉有翼戴之

功岂以除姧而获罪乎元素以为然召之注至蠖

屈䑕伏佞辞泉涌元素不觉执手𣢾曲谛听忘倦

𢎞楚诇伺往复再三元素不 以金帛厚遗注而

遣之𢎞楚怒曰中尉失今日之断必不免它日之

祸矣因解军职去顷之疽发背卒王涯之为相注

有力焉且畏王守澄遂寝李𣢾之奏守澄言注于

上而释之寻奏为侍御史充右神䇿判官朝野骇

叹  冬十二月庚子上始得风疾不能言于是

王守澄荐昭义行军司马郑注善医上征注至京

师饮其药颇有验遂有宠

八年夏六月上以久旱诏求致雨之方司门员外

郎李中敏上表以为仍歳大旱非圣德不至直以

宋申锡之冤滥郑注之奸邪今致雨之方莫若斩

注而雪申锡表留中中敏谢病归东都 李仲言

遇赦还东都郑注引仲言见王守澄守澄荐于上

以仲言为四门助教给事中事见朋党之祸  秋  九月

辛亥徴昭义节度副使郑注至京师  冬十月

庚寅以李仲言为翰林侍讲学士  十一月丙

子李仲言请改名训  十二月己卯以昭义节

度副使郑注为大仆卿郭承嘏累上疏言其不可

上不听于是注诈上表固辞上遣中使再以告身

赐之不受 初宋申锡与御史中丞宇文鼎受密

诏诛郑注使京兆尹王璠掩捕之璠密以堂帖示

王守澄注由是得免深德璠璠又与李训善于是

训注共荐之自浙西观察使征为尚书左丞

九年夏四月癸巳以郑注守太仆卿兼御史大夫

注始受之仍举仓部员外郎李𣢾自代曰加臣之

罪虽于理而无辜在𣢾之诚乃事君而尽节时人

皆哂之 初宋申锡获罪宦官益横上外虽包容

内不能堪李训郑注既得幸揣知上意训因进讲

数以微言动上上见其才辩意训可与谋大事且

以训注皆因王守澄以进冀宦官不之疑遂密以

诚告之训注遂以诛宦官为己任二人相挟朝夕

计议所言于上无不从声势烜赫注多在禁中或

时休沐宾客填门赂遗山积外人但知训注倚宦

官擅作威福不知其与上有密谋也上之立也右

领军将军兴寜仇士良有功王守澄抑之由是有

隙训注为上谋进擢士良以分守澄之权五月乙

丑以士良为左神䇿中尉守澄不悦 李训郑注

为上画太平之䇿以为当先除宦官次复河湟次

清河北开陈方略如指诸掌上以为信然宠任日

隆 时人皆言郑注朝夕且为相侍御史李甘扬

言于朝曰白麻出我必坏之于庭癸亥贬甘封州

司马然李训亦忌注不欲使为相事竟寝 甲子

以国子博士李训为兵部郎中知制诰依前侍讲

学士  八月丁丑以太仆卿郑注为工部尚书

充翰林侍讲学士注好服鹿裘以隐沦自处上以

师友待之注之初得幸上尝问翰林学士户部侍

郎李珏曰卿知有郑注乎亦尝与之言乎对曰臣

岂特知其姓名兼深知其为人其人奸邪陛下宠

之恐无益圣德臣忝在近密安敢与此人交通戊

寅贬珏江州刺史 宪宗之崩也人皆言宦官陈

𢎞志所为时𢎞志为山南东道监军李训为上谋

召之至青泥驿癸亥封杖杀之 郑注求为凤翔

节度使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固言不可丁卯以

固言为山南西道节度使注为凤翔节度使李训

虽因注得进及势位俱盛心颇忌注谋欲中外协

势以诛宦官故出注于鳯翔其实俟既诛宦官并

图注也注欲取名家才望之士为参佐请礼部员

外郎韦温为副使温不可或曰拒之必为患温曰

择祸莫若轻拒之止于远贬从之有不测之祸卒

辞之 戊辰以右神䇿中尉行右卫上将军知内

侍省事王守澄为左右神䇿观军容使兼十二卫

统军李训郑注为上谋以虚名尊守澄实夺之权

也己巳以御史中丞兼刑部侍郎舒元舆为刑部

侍郎兵部郎中知制诰充翰林侍讲学士李训为

礼部侍郎并同平章事仍命训三二日一入翰林

讲易元舆为中丞凡训注所恶者则为之弹击由

是得为相又上惩李宗闵李德𥙿多朋党以贾馀

及元舆皆孤寒新进故擢为相庶其无党耳训起

流人期年致位宰相天子倾意任之训或在中书

或在翰林天下事皆决于训王涯辈承顺其风指

惟恐不逮自中尉枢密禁卫诸将见训皆震慑迎

拜叩首壬申以刑部郎中兼御史知杂李孝本权

知御史中丞孝本宗室之子依训注得进  冬

十月李训郑注密言于上请除王守澄辛巳遣中

使李好古就第赐鸩杀之赠杨州大都督训注本

因守澄进卒谋而杀之人皆快守澄之受佞而疾

训注之阴狡于是元和之逆党略尽矣乙酉郑注

赴镇 庚子以东都留守司徒兼侍中裴度兼中

书令馀如故李训所奖㧞率皆狂险之士然亦时

取天下重望以顺人心如裴度令狐楚郑覃皆累

朝𦒿俊久为当路所轧置之散地训皆引居崇秩

由是士大夫亦有望其真能致太平者不惟天子

惑之也然识者见其横甚知将败矣  十一月

丙午以大理卿郭行馀为邠宁节度使癸丑以河

东节度使同平章事李载义兼侍中丁巳以户部

尚书判度支王璠为河东节度使戊午以京兆尹

李石为户部侍郎判度支以京兆少尹罗立言权

知府事石神符之五世孙也己未以太府卿韩约

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始郑注与李训谋至镇选壮

士数百皆持白棓懐其斧以为亲兵是月戊辰王

守澄葬于浐水注奏请入护葬事因以亲兵自随

仍奏令内臣中尉以下尽集浐水送葬注因阖门

令亲兵斧之使无遗类约既定训与其党谋如此

事成则注专有其功不若使行馀璠以赴镇为名

多募壮士为部曲并用金吾台府吏卒先期诛宦

官者已而并注去之行馀璠立言约及中丞李孝

本皆训素所厚也故列置要地独与是数人及舒

元舆谋之它人皆莫之知也壬戌上御紫宸殿百

官班定韩约不报平安奏称左金吾听事后石榴

夜有甘露臣递门奏讫因蹈舞再拜宰相亦帅百

官称贺训元舆劝上亲往观之以承天贶上许之

百官退班于含元殿日加辰上乘软舆出紫宸门

升含元殿先命宰相及两省官诣左仗视之良久

而还训奏臣与众人验之殆非真甘露未可遽宣

布恐天下称贺上曰岂有是邪顾左右中尉仇士

良鱼志𢎞帅诸宦者往视之宦者既去训遽召郭

行馀王璠曰来受敕旨璠股栗不敢前独行馀拜

殿下时二人部曲数百皆执兵立丹凤门外训已

先使人召之令入受敕独东兵入邠宁兵竟不至

仇士良等至左仗视甘露韩约变色流汗士良怪

之曰将军何为如是俄风吹幕起见执兵者甚众

又闻兵仗声士良等惊骇走出门者欲闭之士良

叱之关不得上士良等犇诣上告变训见之遽呼

金吾卫士曰来上殿卫乘舆者人赏钱百缗宦者

曰事急矣请陛下还宫即举软舆迎上扶升舆决

殿后罘罳疾趋北出训攀舆呼曰臣奏事未竟陛

下不可入宫金吾兵已登殿罗立言帅京兆逻卒

三百馀自东来李孝本帅御史台从人二百馀自

西来皆登殿纵击宦官流血呼冤死伤者十馀人

乘舆迤逦入宣政门训攀舆呼益急上叱之宦官

郗志荣奋拳驱其胸偃于地乘舆既入门随阖宦

者皆呼万岁百官骇愕散出训知事不济脱从吏

绿衫衣之走马而出扬言于道曰我何罪而窜谪

人不之疑王涯贾𫗧舒元舆还中书相谓曰上且

开延英召吾属议之两省官诣宰相请其故皆曰

不知何事诸公各自便士良等知上豫其谋怨愤

出不逊语上惭惧不复言士良等命左右神策副

使刘泰伦魏仲卿等各帅禁兵五百人露刃出阁

门讨贼王涯等将㑹食吏白有兵自内出逢人辄

杀涯等狼狈步走两省及金吾吏卒千馀人填门

争出门寻阖其不得出者六百馀人皆死士良等

分兵闭宫门索诸司讨贼党诸司吏卒及民酤贩

在中者皆死死者又千馀人横尸流血狼籍涂地

诸司印及图籍帷幕器皿俱尽又遣骑各千馀出

城追亡者又遣兵大索城中舒元舆易服单骑出

安化门禁兵追擒之王涯徒步至永昌里茶肆禁

兵擒入左军涯时年七十馀被以桎梏掠治不胜

苦自诬服称与李训谋行大逆尊立郑注王璠归

长兴坊私第闭门以其兵自防神䇿将至门呼曰

王涯等谋反欲起尚书为相鱼护军令致意璠喜

出见之将趋贺再三璠知见绐涕泣而行至左军

见王涯曰二十兄自反胡为见引涯曰五弟昔为

京兆尹不漏言于王守澄岂有今日邪璠俛首不

言又收罗立言于太平里及涯等亲属奴婢皆入

两军系之户部员外郎李元皋训之再从弟也训

实与之无恩亦执而杀之故岭南节度使胡证家

巨富禁兵利其财托以搜贾𫗧入其家执其子溵

杀之又入左常侍罗让詹事浑鐬翰林学士黎埴

等家掠其货财扫地无遗鐬瑊之子也坊市恶少

年因之报私仇杀人剽掠百货互相攻劫尘埃蔽

天癸亥百官入朝日出始开建福门惟听以从者

一人自随禁兵露刃夹道至宣政门尚未开时无

宰相御史知班百官无复班列上御紫宸殿问宰

相何为不来仇士良曰王涯等谋反系狱因以涯

手状呈上召左仆射令狐楚右仆射郑覃等升殿

示之上悲愤不自胜谓楚等曰是涯手书乎对曰

是也诚如此罪不容诛因命楚覃留宿中书参决

机务使楚草制宣告中外楚叙王涯贾𫗧反事浮

汎仇士良等不悦由是不得为相时坊市剽掠者

犹未止命左右神策将杨镇靳遂良等各将五百

人分屯通衢击鼓以警之斩十馀人然后定贾𫗧

变服潜民间经宿自知无所逃素服乘驴诣兴安

门自言我宰相贾𫗧也为姧人所污可送我诣两

军门者执送西军李孝本改衣绿犹服金带以帽

鄣面单骑犇凤翔至咸阳西追擒之甲子以右仆

射郑覃同平章事李训素与终南僧宗密善往投

之宗密欲剃其髪而匿之其徒不可训出山将犇

凤翔为盩厔镇遏使宋楚所擒械送京师至昆明

池训恐至军中更受酷辱谓送者曰得我者则富

贵矣闻禁兵所在搜捕汝必为所夺不若取我首

送之送者从之斩其首以来乙丑以户部侍郎判

度支李石同平章事仍判度支前河东节度使李

载义复旧任左神䇿出兵三百人以李训首引王

涯王璠罗立言郭行馀右神䇿出兵三百人拥贾

𫗧舒元舆李孝本献于庙社徇于两市命百官临

视腰斩于独柳之下枭其首于兴安门外亲属无

问亲疏皆死孩稚无遗妻女不死者没为官婢百

姓观者怨王涯榷茶或诟詈或投瓦砾击之

臣光曰论者皆谓涯𫗧有文学名声初不知训注

之谋横罹覆族之祸愤叹其冤臣独以为不然夫

颠危不扶焉用彼相涯𫗧安高位饱重禄训注小

人穷姧究险力取将相涯𫗧与之比肩不以为耻

国家危殆不以为忧偷合茍容日复一日自谓得

保身之良䇿莫我如也若使人人如此而无祸则

姧臣孰不愿之哉一旦祸生不虞足折刑剭盖天

诛之也士良安能族之哉  王涯有再从弟沭

家于江南老且贫闻涯为相跨驴诣之欲求一簿

尉留长安二岁馀始得一见涯待之殊落莫久之

沭因嬖奴以道所欲涯许以微官自是旦夕造涯

之门以俟命及涯家被收沭适在其第与涯俱腰

斩舒元舆有族子守谦愿而敏元舆爱之从元舆

者十年一旦忽以非罪怒之日加谴责奴婢辈亦

薄之守谦不自安求归江南元舆亦不留守谦悲

叹而去夕至昭应闻元舆收族守谦独免是日以

令狐楚为盐铁转运使左散骑常侍张仲方权知

京兆尹时数日之间杀生除拜皆决于两中尉上

不豫知初王守澄恶宦者田全操刘行深周元稹

薛士干似先义逸刘英诩等李训郑注因之遣分

诣盐州灵武泾原夏州振武凤翔巡边命翰林学

士顾师邕为诏书赐六道使杀之㑹训败六道得

诏皆废不行丙寅以师邕为矫诏下御史狱先是

郑注将亲兵五百已发凤翔至扶风扶风令韩辽

知其谋不供具𢹂印及吏卒犇武功注知训已败

复还凤翔仇士良等使人赍密敕授凤翔监军张

仲清令取注仲清徨惑不知所为押牙李叔和说

仲清曰叔和为公以好召注屏其从兵于坐取之

事立定矣仲清从之伏甲以待注注恃其兵卫遂

诣仲清叔和稍引其从兵享之于外注独与数人

入既啜茶叔和抽刀斩注因闭外门悉诛其亲兵

乃出密敕宣示将士遂灭注家并杀副使钱可复

节度判官卢简能观察判官萧杰掌书记卢𢎞茂

等及其支党死者千馀人可复徽之子简能纶之

子杰俛之弟也朝廷未知注死丁卯诏削夺注官

爵令邻道按兵观变以左神䇿大将军陈君奕为

凤翔节度使戊辰夜张仲清遣李叔和等以注首

入献枭于兴安门人情稍安京师诸军始各还营

诏将士讨贼有功及娖队者官爵赐赉各有差右

神䇿军获韩约于崇义坊己巳斩之仇士良等各

进阶迁官有差自是天下事皆决于北司宰相行

文书而已宦官气益盛迫胁天子下视宰相陵暴

朝士如草芥毎延英议事士良等动引训注折宰

相郑覃李石曰训注诚为乱首但不知训注始因

何人得进宦者稍屈搢绅赖之时中书惟有空垣

破屋百物皆阙江西湖南献衣粮百二十分充宰

相召募从人辛未李石上言宰相若忠正无邪神

灵所祐纵遇盗贼亦不能伤若内懐姧罔虽兵卫

甚设鬼得而诛之臣愿竭赤心以报国止循故事

以金吾卒导从足矣其两道所献衣粮并乞停寝

从之十二月壬申朔顾师邕流儋州至商山赐死

 度支奏籍郑注家赀得绢百馀万匹它物称是

庚辰上问宰相坊市安未李石对曰渐安然比日

寒冽特甚盖刑杀太过所致郑覃曰罪人周亲前

已皆死其馀殆不足问时宦者深怨李训等凡与

之有𤓰葛亲或暂䝉奖引者诛贬不已故二相言

之李训郑注既诛召六道巡边使田全操等怨训

注之谋在道扬言我入城凡儒服者无贵贱当尽

杀之癸未全操等乘驿疾驱入金光门京城讹言

有寇至士民惊噪纵横走尘埃四起两省诸司官

闻之皆犇散有不及束带袜而乘马者郑覃李石

在中书顾吏卒稍稍逃去覃谓石曰耳目颇异宜

且出避之石曰宰相位尊望重人心所属不可轻

也今事虚实未可知坚坐镇之庶几可定若宰相

亦走则中外乱矣且果有祸乱避亦不免覃然之

石坐视文案沛然自若敕使相继传呼闭皇城诸

司门左金吾大将军陈君赏帅其众立望仙门下

谓敕使曰贼至闭门未晚请徐观其变不宜示弱

至晡后乃定是日坊市恶少年皆衣绯皂执弓刀

北望见皇城闭即欲剽掠非石与君赏镇之京城

几再乱矣时两省官应入直者皆与其家人辞诀

 丁亥诏逆人亲党自非前己就戮及指名收捕

者馀一切不问诸司官吏虽为所胁从涉于诖误

皆赦之它人毋得妄相告言及相恐喝见亡匿者

勿复追捕三日内各听自归本司时禁军暴横京

兆尹张仲方不敢诘宰相以其不胜任出为华州

刺史以司农卿薛元赏代之元赏尝诣李石第闻

石方坐听事与一人争辨甚喧元赏使觇之云有

神䇿军将诉事元赏趋入责石曰相公辅佐天子

纪纲四海今近不能制一军将使无礼如此何以

镇服四夷即趋出上马命左右擒军将俟于下马

桥元赏至则已解衣跽之矣其党诉于仇士良士

良遣宦者召之曰中尉屈大尹元赏曰属有公事

行当继至遂杖杀之乃白服见士良士良曰痴书

生何敢杖杀禁军大将元赏曰中尉大臣也宰相

亦大臣也宰相之人若无礼于中尉如之何中尉

之人无礼于宰相庸可恕乎中尉与国同体当为

国惜法元赏已囚服而来惟中尉死生之士良知

军将已死无可如何乃呼酒与元赏欢饮而罢

开成元年春正月辛丑朔上御宣政殿赦天下改

元仇士良请以神䇿仗卫殿门諌议大夫冯定言

其不可乃止定宿之弟也  二月昭义节度使

刘从谏上表请王涯等罪名且言涯等儒生荷国

荣宠咸欲保身全族安肯构逆训等实欲讨除内

臣两中尉自为救死之谋遂致相杀诬以反逆诚

恐非辜设若宰相实有异图当委之有司正其刑

典岂有内臣擅领甲兵恣行剽劫延及士庶横被

杀伤流血千门僵尸万计搜罗枝蔓中外恫疑臣

欲身诣阙廷面陈臧否恐并陷孥戮事亦无成谨

当修饰封疆训练士卒内为陛下心腹外为陛下

藩垣如姧臣难制誓以死清君侧丙申加从諌检

校司徒  三月左仆射令孤楚从容奏王涯等

既伏辜其家夷灭遗骸弃捐请官为收瘗以顺阳

和之气上惨然久之命京兆收葬涯等十一人于

城西各赐衣一袭仇士良潜使人发之弃骨于渭

水丁未皇城留守郭皎奏诸司仪仗有锋刃者请

皆输军器使遇立杖别给仪刀从之刘从諌复遣

牙将焦楚长上表让官称臣之所陈系国大体可

听则涯等宜䝉湔洗不可听则赏典不宜妄加安

有死冤不申而生者荷禄因暴扬仇士良等罪恶

辛酉上召见楚长慰谕遣之时士良等恣横朝臣

日忧破家及从諌表至士良等惮之由是郑覃李

石粗能秉政天子倚之亦差以自强  夏四月

己酉上御紫宸殿宰相因奏事拜谢外间因讹言

天子欲令宰相掌禁兵已拜恩矣由是中外复有

猜阻人情忷忷士民不敢解衣寝者数日乙丑李

石奏请召仇士良等面释其疑上为召士良等出

上及石等共谕释之使毋疑惧然后事解  秋

九月丁丑李石为上言宋申锡忠直为谗人所诬

窜死遐荒未䝉昭雪上俛首久之既而流涕泫

曰兹事朕久知其误姧人逼我以社稷大计兄弟

几不能保况申锡仅全腰领耳非独内臣外廷亦

有助之者皆由朕之不明曏使遇汉昭帝必无此

冤矣郑覃李固言亦共言其冤上深痛恨有惭色

庚辰诏悉复申锡官爵以其子慎微为成固尉

上自甘露之变意忽忽不乐两军球鞠之㑹什减

六七虽宴享音伎杂遝盈庭未尝解颜闲居或徘

徊眺望或独语叹息壬午上于延英谓宰相曰朕

毎与卿等论天下事则不免愁对曰为理者不可

以速成上曰朕毎读书耻为凡主李石曰方今内

外之臣其间小人尚多疑阻愿陛下更以寛御之

彼有公清奉法如刘弘逸薛季棱者陛下亦宜褒

赏以劝为善甲申上复谓宰相曰我与卿等论天

下事有势未得行者退饮醇酒求醉耳对曰此皆

臣等之罪也

三年春正月甲子李石入朝中途有盗射之微伤

左右犇散石马惊驰归第又有盗邀击于坊门断

其马尾仅而得免上闻之大惊命神策六军遣兵

防卫敕中外捕盗甚急竟无所获乙丑百官入朝

者九人而已京城数日方安 中书侍郎同平章

事李石承甘露之乱人情危惧宦官恣横忘身徇

国故纪纲粗立仇士良深恶之潜遣盗杀之不果

石惧累表称疾辞位上深知其故而无如之何丙

子以石同平章事充荆南节度使 太子永之母

王德妃无宠为杨贤妃所譛而死太子颇好游宴

昵近小人贤妃日夜毁之九月壬戌上开延英召

宰相及两省御史郎官疏太子过恶议废之曰是

宜为天子乎群臣皆言太子年少容有改过国本

至重岂可轻动御史中丞狄兼谟论之尤切至于

涕泣给事中韦温曰陛下惟一子不教陷之至是

岂独太子之过乎癸亥翰林学士六人神䇿六军

军使十六人复上表论之上意稍解是夕太子始

得归少阳院如京使王少华等及宦官宫人坐流

死者数十人  冬十月太子永犹不悛庚子暴

薨谥曰庄恪

四年冬十月杨妃请立皇弟安王溶为嗣上谋于

宰相李珏非之丙寅立敬宗少子陈王成美为皇

太子丁卯上幸㑹宁殿作乐有童子縁橦一夫来

往走其下如狂上怪之左右曰其父也上泫然流

涕曰朕贵为天子不能全一子召教坊刘楚材等

四人宫人张十十等责之曰构害太子皆尔曹也

今更立太子复欲尔邪执以付吏己巳皆杀之上

因是感伤旧疾遂増 十一月乙亥上疾少闲坐

思政殿召当直学士周墀赐之酒因问曰朕可方

前代何主对曰陛下尧舜之主也上曰朕岂敢比

尧舜所以问卿者何如周赧汉献耳墀惊曰彼亡

国之主岂可比圣德上曰赧献受制于强诸侯今

朕受制于家奴以此言之朕殆不如因泣下霑襟

墀伏地流涕自是不复视朝

五年春正月己卯诏立颖王瀍为皇太弟应军国

事权令句当且言太子成美年尚冲㓜未渐师资

可复封陈王时上疾甚命知枢密刘𢎞逸薛季棱

引杨嗣复李珏至禁中欲奉太子监国中尉仇士

良鱼𢎞志以太子之立功不在己乃言太子㓜且

有疾更议所立李珏曰太子位已定岂得中变士

良𢎞志遂矫诏立瀍为太弟是日士良𢎞志将兵

诣十六宅迎颖王至少阳院百官谒见于思贤殿

瀍沈毅有断喜愠不形于色与安王溶皆素为上

所厚异于诸王辛巳上崩于太和殿以杨嗣复摄

冢宰癸未仇士良说太弟赐杨贤妃安王溶陈王

成美死敕大行以十四日殡成服諌议大夫裴夷

直上言期日太远不听时仇士良等追怨文宗凡

乐工及内侍得幸于文宗者诛贬相继夷直复上

言陛下自藩维继綂是直俨然在疚以哀慕为心

速行丧礼早议大政以慰天下而未及数日屡诛

戮先帝近臣惊率土之视听伤先帝之神灵人情

何瞻国体至重若使此辈无罪固不可刑若其有

罪彼己在天网之内无所逃伏旬日之外行之何

晚不听辛卯文宗始大敛武宗即位  冬十一

月开府仪同三司左卫上将军兼内谒者监仇士

良请以开府䕃其子为千牛给事中李中敏判云

开府阶诚宜䕃子谒者监何由有儿士良惭恚

武宗㑹昌元年 初知枢密刘𢎞逸薛季棱有宠

于文宗仇士良恶之上之立非二人及宰相意故

杨嗣复出为湖南观察使李珏出为桂管观察使

士良屡譛𢎞逸等于上劝上除之乙未赐𢎞逸季

棱死遣中使就潭桂州诛嗣复及珏户部尚书杜

悰犇马见李德𥙿曰天子年少新即位兹事不宜

手滑丙申德𥙿与崔珙崔郸陈夷行三上奏又邀

枢密使至中书使入奏以为德宗疑刘晏动揺东

宫而杀之中外咸以为冤两河不臣者由兹恐惧

得以为辞德宗后悔录其子孙文宗疑宋申锡交

通藩邸窜谪至死既而追悔为之出涕嗣复珏等

若有罪恶乞更加重贬必不可容亦当先行讯鞫

俟罪状著白诛之未晚今不谋于臣等遽遣使诛

之人情莫不震骇愿开延英赐对至晡时开延英

召德𥙿等入德𥙿等泣涕极言陛下宜重慎此举

毋致后悔上曰朕不悔三命之坐德𥙿等曰臣等

愿陛下免二人于死勿使既死而众以为冤今未

奉圣旨臣等不敢坐久之上乃曰特为卿等释之

德𥙿等跃下阶舞蹈上召升坐叹曰朕嗣位之际

宰相何尝比数李珏季棱志在陈王嗣复𢎞逸志

在安王陈王犹是文宗遗意安王则专附杨妃嗣

复仍与妃书云姑何不效则天临朝曏使安王得

志朕那复有今日德𥙿等曰兹事暧昧虚实难知

上曰杨妃尝有疾文宗聴其弟𤣥思入侍月馀以

此得通意指朕细询内人情状皎然非虚也遂追

还二使更贬嗣复为潮州刺史李珏为昭州刺史

裴夷直为驩州司户  秋八月加仇士良观军

容使

二年夏四月上信任李德𥙿观军容使仇士良恶

之㑹上将受尊号御丹凤楼宣赦或告士良宰相

与度支议草制减禁军衣粮及马刍粟士良扬言

于众曰如此至日军士必于楼前喧哗德𥙿闻之

乙酉乞开延英自诉上怒遽遣中使宣谕两军赦

书初无此事且赦书皆出朕意非由宰相尔安得

此言士良乃惶愧称谢

三年夏四月上虽外尊宠仇士良内实忌恶之士

良颇觉之遂以老病求散秩诏以左卫上将军兼

内侍监知省事  六月癸酉仇士良以左卫上

将军内侍监致仕其党送归私第士良教以固权

宠之术曰天子不可令闲常宜以奢靡娱其耳目

使日新月盛无暇更及它事然后吾辈可以得志

慎勿使之读书亲近儒生彼见前代兴亡心知忧

惧则吾辈疏斥矣其党拜谢而去

四年宦官发仇士良宿恶于其家得兵仗数千诏

削其官爵籍没家赀

宣宗大中八年上自即位以来治弑宪宗之党诛

窜甚众虑人情不安诏长庆之初乱臣贼子顷流

窜已尽其馀族从疏远者一切不问  十月上

以甘露之变惟李训郑注当死自馀王涯贾𫗧等

无罪诏皆雪其冤

   朋党之祸

唐穆宗长庆元年翰林学士李德𥙿吉甫之子也

以中书舎人李宗闵尝对䇿讥切其父恨之宗闵

又与翰林学士元稹争进取有隙右补阙杨汝士

与礼部侍郎钱徽掌贡举西川节度使段文昌翰

林学士李绅各以书属所善进士于徽及榜出文

昌绅所属皆不预焉及第者郑㓪覃之弟裴撰度

之子苏巢宗闵之婿杨殷士汝士之弟也文昌言

于上曰今岁礼部殊不公所取进士皆子弟无艺

以关节得之上以问诸学士德𥙿稹绅皆曰诚如

文昌言上乃命中书舍人王起等覆试夏四月丁

丑诏黜㓪等十人贬徽江州刺史宗闵剑州刺史

汝士开江令或劝徽奏文昌绅属书上必寤徽曰

苟无愧心得丧一致奈何奏人私书岂士君子所

为邪取而焚之时人多之绅敬𤣥之曽孙起播之

弟也自是德𥙿宗闵各分朋党更相倾轧垂四十

二年夏六月甲子裴度元稹皆罢相以兵部尚书

李逢吉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三年户部侍郎牛僧孺素为上所厚初韩弘之子

右骁卫将军公武为其父谋以财结中外及公武

卒𢎞继薨稚孙绍宗嗣主藏奴与吏讼于御史府

上怜之尽取𢎞财簿自阅视凡中外主权多纳𢎞

货独朱句细字曰某年月日送户部牛侍郎钱千

万不纳上大喜以示左右曰果然吾不缪知人三

月壬戌以僧孺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时僧孺与

李德𥙿皆有入相之望德𥙿出为浙西观察使八

年不迁以为李逢吉排己引僧孺为相由是牛李

之怨愈深 李逢吉为相内结知枢密王守澄势

倾朝野惟翰林学士李绅每承顾问常排抑之拟

状至内庭绅多所臧否逢吉患之而上待遇方厚

不能远也㑹御史中丞缺逢吉荐绅清直宜居风

宪之地上以中丞亦次对官不疑而可之㑹绅与

京兆尹兼御史大夫韩愈争台参及它职事文移

往来辞语不逊逢吉奏二人不恊冬十月丙戌以

愈为兵部侍郎绅为江西观察使 韩愈李绅入

谢上各令自叙其事乃深寤壬辰复以愈为吏部

侍郎绅为户部侍郎

四年 初穆宗既留李绅李逢吉愈忌之绅族子

虞颇以文学知名自言不乐仕进隐居华阳川及

从父𦒿为左拾遗虞与𦒿书求荐误达于绅绅以

书诮之且以语于众人虞深怨之乃诣逢吉悉以

绅平日密论逢吉之语告之逢吉益怒使虞与补

阙张又新及从子前河阳掌书记仲言等伺求绅

短扬之于士大夫间且言绅潜察士大夫有群居

议论者辄指为朋党白之于上由是士大夫多忌

之及敬宗即位逢吉与其党快绅失势又恐上复

用之日夜谋议思所以害绅者楚州刺史苏遇谓

逢吉之党曰主上初听政必开延英有次对官惟

此可防其党以为然亟白逢吉曰事迫矣若俟聴

政悔不可追逢吉乃令王守澄言于上曰陛下所

以为储贰臣备知之皆逢吉之力也如杜元颖李

绅辈皆欲立深王度支员外郎李续之等继上章

言之上时年十六疑未信㑹逢吉亦有奏言绅谋

不利于上 加贬谪上犹再三覆问然后从之二

月癸未贬绅为端州司马逢吉仍帅百官表贺既

退百官复诣中书贺逢吉方与张又新语门者弗

内良久又新挥汗而出旅揖百官曰端溪之事又

新不敢多让众骇愣辟易惮之右拾遗内供奉吴

思独不贺逢吉怒以思为吐蕃告哀使丙戌贬翰

林学士庞严为信州刺史蒋防为汀州刺史严寿

州人与防皆绅所引也给事中于敖素与严善封

还敕书人为之惧曰于给事为庞蒋直冤犯宰相

怒诚所难也及奏下乃言贬之太轻逢吉由是奖

之张又新等犹忌绅日上书言贬绅太轻上许为

杀之朝臣莫敢言独翰林侍读学士韦处厚上疏

指述绅为逢吉之党所谗人情叹骇绅䝉先朝奖

用借使有罪犹宜容假以成三年无改之孝况无

罪乎于是上稍开寤㑹阅禁中文书有穆宗所封

一箧发之得裴度杜元颖李绅疏请立上为太子

上乃嗟叹悉焚人所上谮绅书虽未即召还后有

言者不复聴矣  夏四月乙未以布衣姜洽为

补阙试大理评事陆洿布衣李虞刘坚为拾遗时

李逢吉用事所亲厚者张又新李仲言李续之李

虞刘栖楚姜洽及拾遗张权舆程昔范又有从而

附丽之者时人恶逢吉者目之为八关十六子

敬宗宝历元年春正月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牛僧

孺以上荒淫嬖幸用事又畏罪不敢言但累表求

出乙卯升鄂岳为武昌军以僧孺同平章事充武

昌节度使  夏四月癸巳群臣上尊号曰文武

大圣广孝皇帝赦天下赦文但云左降官已经量

移者宜与量移不言未量移者翰林学士韦处厚

上言逢吉恐李绅量移故有此处置如此则应近

年流贬官因李绅一人皆不得量移也上即追赦

文改之绅由是得移江州长史  冬十月前河

阳掌书记李仲言坐陈留武昭之狱流象州 十

二月言事者多称裴度贤不宜弃之藩镇上数遣

使至兴元劳问度密示以还期度因求入朝逢吉

之党大惧

二年春正月壬辰裴度自兴元入朝李逢吉之党

百计毁之先是民间谣云绯衣小儿坦其腹天上

有口被驱逐又长安城中有横亘六冈如乾象度

宅偶居第五冈张权舆上言度名应图䜟宅占冈

原不召而来其旨可见上虽年少悉察其诬谤待

度益厚  冬十二月甲申以门下侍郎同平章

事李逢吉同平章事充山南东道节度使

文宗大和三年秋八月征浙西观察使李德𥙿为

兵部侍郎裴度荐以为相㑹吏部侍郎李宗闵有

宦官之助甲戌以宗闵同平章事 壬辰以李德

𥙿为义成节度使李宗闵恶其逼已故出之

四年春正月辛巳武昌节度使牛僧孺入朝 李

宗闵引荐牛僧孺辛卯以僧孺为兵部尚书同平

章事于是二人相与排摈李德𥙿之党稍稍逐之

 裴度以高年多疾恳辞机政六月丁未以度为

司徒平章军国重事俟疾损三五日一入中书

初裴度征淮西奏李宗闵为观察判官由是渐获

进用至是怨度荐李德𥙿因其谢病九月壬午以

度兼侍中充山南东道节度使  冬十月戊申

以义成节度使李德𥙿为西川节度使

五年秋九月吐蕃维州副使悉怛谋请降李德𥙿

遣行维州刺史虞藏俭将兵入据其城具奏其状

牛僧孺曰吐蕃之境四面各万里失一维州未能

损其势徒弃诚信有害无益上以为然诏德𥙿以

城归吐蕃执悉怛谋归之吐蕃诛之于境上德𥙿

由是怨僧孺益深事见吐蕃叛盟

六年冬十一月乙卯以荆南节度使假文昌为西

川节度使西川监军王践言入知枢密数为上言

䌸送悉怛谋以快虏心绝后来降者非计也上亦

悔之尤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牛僧孺失䇿附李德

𥙿者因言僧孺与德𥙿有隙害其功上益疏之僧

孺内不自安㑹上御延英谓宰相曰天下何时当

太平卿等亦有意于此乎僧孺对曰太平无象今

四夷不至交侵百姓不至流散虽非至理亦谓小

康陛下若别求太平非臣等所及退谓同列曰主

上责望如此吾曹岂得久居此地乎因累表请罢

十二月乙丑以僧孺同平章事淮南节度使

臣光曰君明臣忠上令下从俊良在位佞邪黜远

礼修乐举刑清政平姧宄消伏兵革偃戢诸侯顺

附四夷懐服时和年丰家给人足此太平之象也

于斯之时阍寺专权胁君于内弗能远也藩镇阻

兵陵慢于外弗能制也士卒杀逐主帅拒命自立

弗能诘也军旅歳兴赋敛日急骨血纵横于原野

杼轴空竭于里闾而僧孺谓之太平不亦诬乎当

文宗求治之时僧孺任居承弼进则偷安取容以

窃位退则欺君诬世以盗名罪孰大焉  丁未

以前西川节度使李德𥙿为兵部尚书初李宗闵

与德𥙿有隙及德𥙿还自西川上注意甚厚朝夕

且为相宗闵百方沮之不能京兆尹杜悰宗闵党

也尝诣宗闵见其有忧色曰得非以大戎乎宗闵

曰然何以相救悰曰悰有一䇿可平宿憾恐公不

能用宗闵曰何如悰曰德𥙿有文学而不由科第

常用此为慊慊若使之知举必喜矣宗闵黙然有

闲曰更思其次悰曰不则用为御史大夫宗闵曰

此则可矣悰再三与约乃诣德𥙿德𥙿迎揖曰公

何为访此寂寥悰曰靖安相公令悰达意即以大

夫之命告之德𥙿惊喜泣下曰此大门官小子何

足以当之寄谢重㳫宗闵复与给事中杨虞卿谋

之事遂中止虞卿汝士之从弟也

七年春二月丙戌以兵部尚书李德𥙿同平章事

德𥙿入谢上与之论朋党事对曰方今朝士三分

之一为朋党时给事中杨虞卿与从兄中书舍人

汝士弟户部郎中汉公中书舍人张元夫给事中

萧浣等善交结依附权要上干执政下挠有司为

士人求官及科第无不如志上闻而恶之故与德

𥙿言首及之德𥙿因得以排其所不悦者初左散

骑常侍张仲方尝驳李吉甫谥及德𥙿为相仲方

称疾不出三月壬辰以仲方为宾客分司 庚戌

以杨虞卿为常州刺史张元夫为汝州刺史它日

上复言及朋党李宗闵曰臣素知之故虞卿辈臣

皆不与美官李德𥙿曰给舍非美官而何宗闵失

色丁巳以萧浣为郑州刺史  夏六月壬申以

工部尚书郑覃为御史大夫初李宗闵恶覃在禁

中数言事奏罢其侍讲上从容谓宰相曰殷侑经

术颇似郑覃宗闵对曰覃侑经术诚可尚然议论

不足听李德𥙿曰覃侑议论它人不欲闻惟陛下

欲闻之后旬日宣出除覃御史大夫宗闵谓枢密

使崔潭峻曰事一切宣出安用中书潭峻曰八年

天子听其自行事亦可矣宗闵愀然而止 乙亥

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宗闵同平章事充山南

西道节度使

八年 初李仲言流象州遇赦还东都㑹留守弟

逢吉思复入相仲言自言与郑注善逢吉使仲言

厚赂之注引仲言见王守澄守澄荐于上云仲言

善易上召见之时仲言有母服难入禁中乃使衣

民服号王山人仲言仪状秀伟倜傥尚气颇工文

辞有口辩多权数上见之大悦以为奇士待遇日

隆仲言既除服秋八月辛卯上欲以仲言为諌官

寘之翰林李德𥙿曰仲言曏所为计陛下必尽知

之岂宜寘之近侍上曰然岂不容其改过对曰臣

闻惟颜回能不贰过彼圣贤之过但思虑不至或

失中道耳至于仲言之恶著于心本安能悛改邪

上曰李逢吉荐之朕不欲食言对曰逢吉身为宰

相乃荐姧邪以误国亦罪人也上曰然则别除一

官对曰亦不可上顾王涯涯对曰可德𥙿挥手止

之上回顾适见色殊不怿而罢始涯闻上欲用仲

言草諌疏极愤激既而见上意坚且畏其党盛遂

中变寻以仲言为四门助教给事中郑肃韩佽封

还敕书德𥙿将出中书谓涯曰且喜给事中封敕

涯即召肃佽谓曰李公适留语令二阁老不用封

敕二人即行下明日以白德𥙿德𥙿惊曰德𥙿不

欲封还当面闻何必使人传言且有司封驳岂复

禀宰相意邪二人怅恨而去九月辛亥征昭义节

度副使郑注至京师王守澄李仲言郑注皆恶李

德𥙿以山南西道节度使李宗闵与德𥙿不相悦

引宗闵以敌之壬戌诏征宗闵于兴元  冬十

月庚寅以李宗闵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甲午以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德𥙿同平章事充山南西

道节度使是日以李仲言为翰林侍读学士给事

中高铢郑肃韩佽諌议大夫郭承嘏中书舍人权

璩等争之不能得承嘏晞之孙璩德舆之子也

李德𥙿见上自陈请留京师丙午以德𥙿为兵部

尚书  十一月李宗闵言李德𥙿制命已行不

宜自便乙亥复以德𥙿为镇海节度使不复兼平

章事时德𥙿宗闵各有朋党互相挤援上患之毎

叹曰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

臣光曰夫君子小人之不相容犹冰炭之不可同

器而处也故君子得位则斥小人小人得势则排

君子此自然之理也然君子进贤退不肖其处心

也公其指事也实小人誉其所好毁其所恶其处

心也私其指事也诬公且实者谓之正直私且诬

者谓之朋党在人主所以辨之耳是以明主在上

度德而叙位量能而授官有功者赏有罪者刑姧

不能惑佞不能移夫如是则朋党何自而生哉彼

昏主则不然明不能烛强不能断邪正并进毁誉

交至取舍不在于己威福潜移于人于是谗慝得

志而朋党之议兴矣夫木腐而蠹生酰酸而蜹集

故朝廷有朋党则人主当自咎而不当以咎群臣

也文宗茍患群臣之朋党何不察其所毁誉者为

实为诬所进退者为贤为不肖其心为公为私其

人为君子为小人茍实也贤也公也君子也匪徒

用其言又当进之诬也不肖也私也小人也匪徒

弃其言又当刑之如是虽使之为朋党孰敢哉释

是不为乃怨群臣之难治是犹不种不芸而怨田

之芜也朝中之党且不能去况河北贼乎

九年 初李德𥙿为浙西观察使漳王𫝊母杜仲

阳坐宋申锡事放归金陵诏德𥙿存处之㑹德𥙿

已离浙西牒留后李蟾使如诏旨至是左丞王璠

户部侍郎李汉奏德𥙿厚赂仲阳阴结漳王图为

不𮜿上怒甚召宰相及璠汉郑注等面质之璠汉

等极口诬之路隋曰德𥙿不至此果如所言臣亦

应得罪言者稍息夏四月以德𥙿为宾客分司

丙申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路隋同平章事充镇

海节度使趣之赴镇不得面辞坐救李德𥙿故也

 初京兆尹河南贾𫗧性𥚹躁轻率与李德𥙿有

隙而善于李宗闵郑注上已赐百官宴于曲江故

事尹于外门下马揖御史𫗧恃其贵势乘马直入

殿中侍御史杨俭苏特与之争𫗧骂曰黄面儿敢

尔坐罚俸𫗧耻之求出诏以为浙西观察使尚未

行戊戌以𫗧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庚子制以

曏日上初得疾王涯呼李德𥙿犇问起居德𥙿竟

不至又在西蜀征逋悬钱三十万缗百姓愁困贬

德𥙿袁州长史 京城讹言郑注为上合金丹须

小儿心肝民间惊惧上闻而恶之郑注素恨京兆

尹杨虞卿与李训共构之云此语出于虞卿家人

上怒六月下虞卿御史狱注求为两省官中书侍

郎同平章事李宗闵不许注毁之于上㑹宗闵救

杨虞卿上怒叱出之壬寅贬明州刺史 左神䇿

中尉韦元素枢密使杨承和王践言久居中用事

与王守澄争权不叶李训郑注因之出承和于西

川元素于淮南践言于河东皆为监军秋七月甲

辰朔贬杨虞卿䖍州司马 初李宗闵为吏部侍

郎因驸马都尉沈𥫃结女学士宋若宪知枢密杨

承和得为相及贬明州郑注发其事壬子再贬处

州长史著作郎分司舒元舆与李训善训用事召

为右司郎中兼侍御史知杂鞫杨虞卿狱癸丑擢

为御史中丞元舆元褒之兄也贬吏部侍郎李汉

为汾州刺史刑部侍郎萧浣为遂州刺史皆坐李

宗闵之党是时李训郑注连逐三相威震天下于

是平生丝恩髪怨无不报者又贬左金吾大将军

沈𥫃为邵州刺史八月丙子又贬李宗闵潮州司

户赐宋若宪死 戊寅再贬沈𥫃柳州司户 丙

申诏以杨承和庇护宋申锡韦元素王践言与李

宗闵李德𥙿中外连结受其赂遗承和可驩州安

置元素可象州安置践言可恩州安置令所在锢

送杨虞卿李汉萧浣为朋党之首贬虞卿䖍州司

户汉汾州司马浣遂州司马寻遣使追赐承和元

素践言死时崔潭峻已卒亦剖棺鞭尸己亥以前

庐州刺史罗立言为司农少卿立言赃吏以赂结

郑注而得之郑注之入翰林也中书舍人高元𥙿

草制言以医药奉君亲注衔之奏元𥙿尝出郊送

李宗闵壬寅贬元𥙿阆州刺史元𥙿士廉之六世

孙也时注与李训所恶朝士皆指目为二李之党

贬逐无虚日班列殆空廷中忷忷上亦知之训注

恐为人所摇九月癸卯朔劝上下诏应与德𥙿宗

闵亲旧及门生故吏今日以前贬黜之外馀皆不

问人情稍安  冬十一月李训等谋诛宦官败

事见宦官弑逆

开成元年春三月壬寅以袁州长史李德𥙿为滁

州刺史  夏四月乙卯以潮州司户李宗闵为

衡州司马凡李训所指为李德𥙿宗闵党者稍稍

收复之

三年春正月杨嗣复欲援进李宗闵恐为郑覃所

沮乃先令宦官讽上上临朝为宰相曰宗闵积年

在外宜与一官郑覃曰陛下若怜宗闵之远止可

移近北数百里不宜再用用之臣请先避位陈夷

行曰宗闵曏以朋党乱政陛下何爱此纎人杨嗣

复曰事贵得中不可但徇爱憎上曰可与一州覃

曰与州太优止可洪州司马耳因与嗣复互相诋

讦以为党上曰与一州无伤覃等退上谓起居郎

周敬复舍人魏谟曰宰相喧争如此可乎对曰诚

为不可然覃等尽忠愤激不自觉耳丁酉以衡州

司马李宗闵为杭州刺史李固言与杨嗣复李珏

善故引居大政以排郑覃陈夷行毎议政之际是

非锋起上不能决也

五年春正月文宗崩武宗即位  夏五月己卯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杨嗣复罢为吏部尚书 秋

八月庚午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珏罢为太常卿

 初上之立非宰相意故杨嗣复李珏相继罢去

召淮南节度使李德𥙿入朝九月甲戌朔至京师

丁丑以德𥙿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庚辰德𥙿入

谢言于上曰致理之要在于辨群臣之邪正夫邪

正二者势不相容正人指邪人为邪邪人亦指正

人为邪人主辨之甚难臣以为正人如松柏特立

不倚邪人如藤萝非附它物不能自起故正人一

心事君而邪人竞为朋党先帝深知朋党之患然

所用卒皆朋党之人良由执心不定故姧邪得乘

间而入也夫宰相不能人人忠良或为欺罔主心

始疑于是旁询小臣以察执政如德宗末年所聴

任者惟裴延龄辈宰相署敕而已此政事所以日

乱也陛下诚能慎择贤才以为宰相有姧罔者立

黜去之常令政事皆出中书推心委任坚定不移

则天下何忧不理哉又曰先帝于大臣好为形迹

小过皆含容不言日累月积以致祸败兹事大误

愿陛下以为戒臣等有罪陛下当面诘之事茍无

实得以辨明若其有实辞理自穷小过则容其悛

改大罪则加之诛谴如此君臣之际无疑闲矣上

嘉纳之初德𥙿在淮南敕召监军杨钦义人皆言

必知枢密德𥙿待之无加礼钦义心衔之一旦独

延钦义置酒中堂情礼极厚陈珍玩数床罢酒皆

以赠之钦义大喜过望行至汴州敕复还淮南钦

义尽以所饷归之德𥙿曰此何直卒以与之其后

钦义竟知枢密德𥙿柄用钦义颇有力焉

武宗㑹昌元年秋八月以前山南东道节度使同

平章事牛僧孺为太子太师先是汉水溢坏襄州

民居故李德𥙿以为僧孺罪而废之

二年春二月淮南节度使李绅入朝丁丑以绅为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三年夏五月李德𥙿言太子宾客分司李宗闵与

刘从諌交通不宜寘之东都戊戌以宗闵为湖州

刺史

四年秋闰七月壬戌以中书侍郎李绅同平章事

充淮南节度使  九月李德𥙿怨太子太傅东

都留守牛僧孺湖州刺史李宗闵言于上曰刘从

諌据上党十年大和中入朝僧孺宗闵执政不留

之加宰相纵去以成今日之患竭天下力乃能取

之皆二人之罪也德𥙿又使人于潞州求僧孺宗

闵与从諌交通书疏无所得乃令孔目官郑庆言

从諌毎得僧孺宗闵书疏皆自焚毁诏追庆下御

史台按问中丞李回知杂郑亚以为信然河南少

尹吕述与德𥙿书言稹破报至僧孺出声叹恨德

𥙿奏述书上大怒以僧孺为太子少保分司宗闵

为漳州刺史戊子再贬僧孺汀州刺史宗闵漳州

长史  冬十一月复贬牛僧孺循州长史李宗

闵长流封州

五年春正月淮南节度使李绅按江都令吴湘盗

用程粮钱强娶所部百姓颜悦女估其资装为赃

罪当死湘武陵之兄子也李德𥙿素恶武陵议者

多言其冤諌官请覆桉诏遣监察御史崔元藻李

稠覆之还言湘盗程粮钱有实颜悦本衢州人尝

为青州牙推妻亦士族与前狱异德𥙿以为无与

夺二月贬元藻端州司户稠汀州司户不复更推

亦不付法司详断即如绅奏处湘死諌议大夫柳

仲郢敬晦皆上疏争之不纳稠晋江人晦昕之弟

也李德𥙿以柳仲郢为京兆尹素与牛僧孺善谢

德𥙿曰不意太尉恩奖及此仰报厚德敢不如奇

章公门馆徳𥙿不以为嫌  冬十月李德𥙿秉

政日久好徇爱憎人多怨之自杜悰崔铉罢相宦

者左右言其太专上亦不悦给事中韦弘质上疏

言宰相权重不应更领三司钱谷德𥙿奏称制置

职业人主之柄弘质受人教导所谓贱人图柄臣

非所宜言十二月弘质坐贬官由是众怒愈甚

六年春三月甲子上崩以李德𥙿摄冢宰丁卯宣

宗即位宣宗素恶德𥙿之专即位之日德𥙿奉册

既罢谓左右曰适近我者非太尉邪毎顾我使我

毛髪洒浙夏四月辛未朔上始聴政 壬申以门

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德𥙿同平章事充荆南节度

使德𥙿秉权日久位重有功众不谓其遽罢闻之

莫不惊骇甲戌贬工部尚书判盐铁转运使薛元

赏为忠州刺史弟京兆少尹权知府事元龟为崖

州司戸皆徳𥙿之党也  秋七月壬寅淮南节

度使李绅薨  八月以循州司马牛僧孺为衡

州长史封州流人李宗闵为郴州司马宗闵未离

封州而卒  九月以荆南节度使李徳𥙿为东

都留守解平章事

宣宗大中元年 初李德𥙿执政引白敏中为翰

林学士及武宗崩德𥙿失势敏中乘上下之怒竭

力排之使其党李咸讼德𥙿罪德𥙿由是自东都

留守以太子少保分司  秋九月乙酉前永寜

尉吴汝纳讼其弟湘罪不至死李绅李德𥙿相表

里欺罔武宗枉杀臣弟乞召江州司户崔元藻等

对辩丁亥敕御史台鞫实以闻冬十二月庚戌御

史台奏据崔元藻所列吴湘冤状如吴汝纳之言

戊午贬太子少保分司李德𥙿为潮州司马

二年秋九月甲子再贬潮州司马李德𥙿为崖州

司户

三年闰冬十一月己未崖州司户李德𥙿卒

   武宗平泽潞

穆宗长庆二年春二月昭义监军刘承偕恃恩陵

轹节度使刘悟数众辱之又纵其下乱法阴与磁

州刺史张汶谋缚悟送阙下以汶代之悟知之讽

其军士作乱杀汶围承偕欲杀之幕僚贾直言入

责悟曰公所为如是欲效李司空邪此军中安知

无如公者使李司空有知得无笑公于地下乎悟

遂谢直言救免承偕囚之府舍  三月上诏刘

悟送刘承偕诣京师悟托以军情不时奉诏上问

裴度宜如何处置度对曰承偕在昭义骄纵不法

臣尽知之悟在行营与臣书具论其事时有中使

赵𢎞亮在臣军中持悟书去云欲自奏之不知尝

奏不上曰朕殊不知也且悟大臣何不自奏对曰

悟武臣不知事体然今事状籍籍如此臣等面论

陛下犹不能决况悟当日单辞岂能动圣聴哉上

曰前事勿论直言此时如何处置对曰陛下必欲

收天下心止应下半纸诏书具陈承偕骄纵之罪

令悟集将士斩之则藩镇之臣孰不思为陛下效

死非独悟也上俛首良久曰朕不惜承偕然太后

以为养子今兹囚絷太后尚未知之况杀之乎卿

更思其次度乃与王璠等奏请流承偕于远州必

得出上从之后月馀悟乃释承偕  加刘悟检

校司徒馀如故自是悟浸骄欲效河北三镇招聚

不逞章表多不逊

敬宗宝历元年昭义节度使刘悟之去郓州也以

郓兵二千自随为亲兵八月庚戌悟暴疾薨子将

作监主簿从諌匿其丧与大将刘武德及亲兵谋

以悟遗表求知留后司马贾直言入责从諌曰尔

父提十二州地归朝廷其功非细秪以张汶之故

自谓不洁淋头竟至羞死尔孺子何敢如此父死

不哭何以为人从諌恐悚不能对乃发丧  冬

十一月朝廷得刘悟遗表议者多言上党内镇与

河朔异不可许左仆射李绛上疏以为兵机尚速

威断贵定人情未一乃可伐谋刘悟死已数月朝

廷尚未处分中外人意共惜事机今昭义兵众必

不尽与从諌同谋纵使其半叶同尚有其半效顺

从諌未尝久典兵马威惠未加于人又此道素贫

非时必无优赏今朝廷但速除近泽潞一将充昭

义节度使令兼程赴镇从諌未及布置新使已至

潞州所谓先人夺人之心也新使既至军心自有

所系从諌无位何名主张设使谋挠朝命其将士必

不肯从今朝廷久无处分彼军不晓朝廷之意欲

效顺则恐忽授从諌欲同恶则恐别更除人犹豫

之间若有奸人为之画䇿虚张赏设钱数军士觊

望尤难指挥伏望速赐裁断仍先下明敕宣示军

众奖其从来忠节赐新使缯五十万匹使之赏设

续除刘从諌一刺史从諌既粗有所得必且择利

而行万无违拒设不从命臣亦以为不假攻讨何

则臣闻从諌已禁山东三州军士不许自畜兵刀

足明群心殊未得一帐下之事亦在不疑熟计利

害决无即授从諌之理时李逢吉王守澄计议已

定竟不用绛等谋十二月辛丑以从諌为昭义留

后刘悟烦苛从諌济以寛厚众颇附之

二年夏四月戊申以昭义留后刘从諌为节度使

文宗大和六年冬十一月乙亥昭义节度使刘从

諌入朝

七年春正月甲午加昭义节度使刘从諌同平章

事遣归镇初从諌以忠义自任入朝欲请它镇既

至见朝廷事柄不一又士大夫多请托心轻朝廷

故归而益骄

开成元年春二月昭义节度使刘从諌上表请王

涯等罪名语见宦官弑逆 丙 申加从諌检校司徒 三

月刘从諌复遣衙将焦楚长上表让官因暴扬仇

士良等罪恶语见宦官弑逆

武宗㑹昌三年 初昭义节度使刘从諌累表言

仇士良罪恶士良亦言从諌窥伺朝廷及上即位

从諌有马高九尺献之上不受从諌以为士良所

为怒杀其马由是与朝廷相猜恨遂招纳亡命缮

完兵械邻境皆潜为之备从諌榷马牧及商旅歳

入钱五万缗又卖铁煮盐亦数万缗大商皆假以

牙职使通好诸道因为贩易商人倚从諌势所至

多陵轹将吏诸道皆恶之从諌疾病谓妻裴氏曰

吾以忠直事朝廷而朝廷不明我志诸道皆不我

与我死它人立此军则吾家无炊火矣乃与幕客

张谷陈扬庭谋效河北诸镇以弟右骁卫将军从

素之子稹为牙内都知兵马使从子匡周为中军

兵马使孔目官王协为押牙亲事兵马使以奴李

士贵为使宅十将兵马使刘守义刘守忠董可武

崔𤣥度分将牙兵谷郓州人扬庭洪州人也从諌

寻薨稹秘不发丧王协为稹谋曰正当如宝历年

様为之不出百日旌节自至但严奉监军厚遗敕

使四境勿出兵城中暗为备而已使押牙姜崟奏

求国医上遣中使解朝政以医往问疾稹又逼监

军崔士康奏称从諌疾病请命其子稹为留后上

遣供奉官薛士干往谕指云恐从諌疾未平宜且

就东都疗之俟稍瘳别有任使仍遣稹入朝必厚

加官爵上以泽潞事谋于宰相宰相多以为回鹘

馀烬未灭边鄙犹须警僃复讨泽潞国力不支请

以刘稹权知军事諌官及群臣上言者亦然李德

𥙿独曰泽潞事体与河朔三镇不同河朔习乱已

久人心难化是故累朝以来置之度外泽潞近处

腹心一军素称忠义尝破走朱滔擒卢从史顷时

多用儒臣为帅如李抱真成立此军德宗犹不许

承袭使李缄护丧归东都敬宗不恤国务宰相又

无远略刘悟之死因循以授从諌从諌䟦扈难制

累上表迫胁朝廷今垂死之际复以兵权擅付竖

子朝廷若又因而授之则四方诸镇谁不思效其

所为天子威令不复行矣上曰卿以何术制之果

可克否对曰稹所恃者河朔三镇但得镇魏不与

之同则稹无能为也若遣重臣往谕王元逵何𢎞

敬以河朔自艰难以来列圣许其传袭已成故事

与泽潞不同今朝廷将加兵泽潞不欲更出禁军

至山东其山东三州隶昭义者委两镇攻之兼令

遍谕将士以贼平之日厚加官赏苟两镇听命不

从旁沮桡官军则稹必成擒矣上喜曰吾与德𥙿

同之保无后悔遂决意讨稹群臣言者不复入矣

上命德𥙿草诏赐成德节度使王元逵魏博节度

使何𢎞敬其略曰泽潞一镇与卿事体不同勿为

子孙之谋欲存辅车之势但能显立功效自然福

及后昆丁丑上临朝称其语要切曰当如此直告

之是也又赐张仲武诏以回鹘馀烬未灭塞上多

虞专委卿御侮元逵𢎞敬得诏悚息听命解朝政

至上党刘稹见朝政曰相公危困不任拜诏朝政

欲突入兵马使刘武德董可武蹑(⿱𥫗廉)-- 帘而立朝政恐

有它变遽走出稹赠賮直数千缗复遣牙将梁叔

文入谢薛士干入境俱不问从諌之疾直为己知

其死之意都押牙郭谊等乃大出军至龙泉驿迎

候敕使请用河朔事体又见监军言之崔士康懦

怯不敢违于是将吏扶稹出见士众发丧士干竟

不得入牙门稹亦不受敕命谊兖州人也解朝政

复命上怒杖之配恭陵囚姜崟梁叔文辛巳始为

从諌辍朝赠太傅诏刘稹护丧归东都又召见刘

从素令以书谕稹稹不从丁亥以忠武节度使王

茂元为河阳节度使邠宁节度使王宰为忠武节

度使茂元栖曜之子宰智兴之子也黄州刺史杜

牧上李德𥙿书自言尝问淮西将董重质以三州

之众四歳不破之由重质以为由朝廷征兵太杂

客军数少既不能自成一军事须帖付地主势羸

力弱心志不一多致败亡故初战二年以来战则

必胜是多杀客军及二年已后客军殚少止与陈

许河阳全军相援纵使唐州兵不能因雪取城蔡

州事力亦不支矣其时朝廷若使鄂州寿州唐州

只保境不用进战但用陈许郑滑两道全军帖以

宣润弩手令其守隘即不出一岁无蔡州矣今者

上党之叛复与淮西不同淮西为寇仅五十岁其

人味为寇之腴见为寇之利风俗益固气焰已成

自以为天下之兵莫我与敌根深源阔取之固难

夫上党则不然自安史南下不甚附隶建中之后

每奋忠义是以郳公抱真能窘田悦走朱滔常以

孤穷寒苦之军横折河朔强梁之众以此证验人

心忠赤习尚专一可以尽见刘悟卒从諌求继与

扶同者只郓州随来中军二千耳值宝历多故因

以授之今才二十馀岁风俗未改故老尚存虽欲

劫之必不用命今成德魏博虽尽节效顺亦不过

围一城攻一堡系累稚老而已若使河阳万人为

垒窒天井之口高壁深堑勿与之战只以忠武武

宁两军帖以青州五千精甲宣润二千弩手径捣

上党不过数月必覆其巢穴矣时德𥙿制置泽潞

亦颇采牧言 李德𥙿言于上曰议者皆云刘悟

有功稹未可亟诛宜全恩礼请下百官议以尽人

情上曰悟亦何功当时迫于救死耳非素心徇国

也藉使有功父子为将相二十馀年国家报之足

矣稹何得复自立朕以为凡有功当显赏有罪亦

不可茍免也德𥙿曰陛下之言诚得理国之要

 夏五月河阳节度使王茂元以步骑三千守万

善河东节度使刘沔步骑二千守芒车关步兵一

千五百军榆社成德节度使王元逵以步骑三千

守临洺掠尧山河中节度使陈夷行以步骑一千

守翼城步兵五百益兾氏辛丑制削夺刘从諌及

子稹官爵以元逵为泽潞北面招讨使何𢎞敬为

南面招讨使与夷行刘沔茂元合力攻讨先是河

北诸镇有自立者朝廷必先有吊祭使次册赠使

宣慰使继往商度军情必不可与节则别除一官

俟军中不听出然后始用兵故常及半岁军中得

缮完为备至是宰相亦欲且遣使开谕上即命下

诏讨之王元逵受诏之日出师屯赵州  六月

王茂元遣兵马使马继等将步骑二千军于天井

关南科斗店刘稹遣衙内十将薛茂卿将亲军二

千拒之 丙子诏王元逵李彦佐刘沔王茂元何

𢎞敬以七月中旬五道齐进刘稹求降皆不得受

又诏刘沔自将兵取仰车关路以临贼境𠝹𠝹秋

七月上遣刑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李回宣慰河北

三镇令幽州乘秋早平回鹘镇魏早平泽潞回太

祖之八世孙也甲辰李德𥙿言于上曰臣见曏日

河朔用兵诸道利于出境仰给度支或阴与贼通

借一县一栅据之自以为功坐食转输延引岁时

今请赐诸军诏指令王元逵取邢州何𢎞敬取洺

州王茂元取泽州李彦佐刘沔取潞州毋得取县

上从之晋绛行营节度使李彦佐自发徐州行甚

缓又请休兵于绛州兼请益兵李德𥙿言于上曰

彦佐逗遛顾望殊无讨贼之意所请皆不可许宜

赐诏切责令进军翼城上从之德𥙿因请以天德

防御使石雄为彦佐之副俟至军中令代之乙巳

以雄为晋绛行营节度副使仍诏彦佐进屯翼城

刘稹上表自陈亡父从諌为李训雪冤言仇士良

罪恶由此为权幸所疾谓臣父潜懐异志臣所以

不敢举族归朝乞陛下稍垂寛察活臣一方何𢎞

敬亦为之奏雪皆不报李回至河朔何𢎞敬王元

逵张仲武皆具櫜鞬郊迎立于道左不敢令人控

马让制使先行自兵兴以来未之有也回明辩有

胆气三镇无不奉诏 王元逵奏㧞宣务栅击尧

山刘稹遣兵救尧山元逵击败之诏切责李彦佐

刘沔王茂元使速进兵逼贼境且称元逵之功以

激厉之加元逵同平章事八月乙丑昭义大将李

丕来降议者或谓贼故遣丕降欲以疑误官军李

德𥙿言于上曰自用兵半年未有降者今安问诚

之与诈且须厚赏以劝将来但不可置之要地耳

 王元逵前锋入邢州境已逾月何𢎞敬犹未出

师元逵屡有密表称𢎞敬懐两端丁卯李德𥙿上

言忠武累战有功军声颇振王宰年力方壮谋略

可称请赐𢎞敬诏以河阳河东皆阂山险未能进

军贼屡出兵焚掠晋绛今遣王宰将忠武全军径

魏博直扺磁州以分贼势𢎞敬必惧此攻心伐谋

之术也从之诏宰悉选步骑精兵自相魏趣磁州

甲戌薛茂卿破科斗寨擒河阳大将马继等焚掠

小寨一十七距懐州才十馀里茂卿以无刘稹之

命故不敢入时议者鼎沸以为刘悟有功不可绝

其嗣又从諌养精兵十万粮支十年如何可取上

亦疑之以问李德𥙿对曰小小进退兵家之常愿

陛下勿听外议则成功必矣上乃谓宰相曰为我

语朝士有上䟽沮议者我必于贼境上斩之议者

乃止何弘敬闻王宰将至恐忠武兵入魏境军中

有变苍黄出师丙子弘敬奏巳自将全军度漳水

趣磁州庚辰李德𥙿上言河阳兵力寡弱自科斗

店之败贼势愈炽王茂元复有疾人情危怯欲退

保懐州臣窃见元和以来诸贼常视官军寡弱之

处并力攻之一军不支然后更攻它处今魏博未

与贼战西军阂险不进故贼得并力南下若河阳

退缩不惟亏沮军声兼恐震惊洛师望诏王宰更

不之磁州亟以忠武军应援河阳不惟捍蔽东都

兼可临制魏博若虑全军供饷难给且令发先锋

五千人赴河阳亦足张声势甲申又奏请敕王宰

以全军继进仍急以器械缯帛助河阳窘乏上皆

从之王茂元军万善刘稹遣牙将张巨刘公直等

㑹薛茂卿共攻之期以九月朔围万善乙酉公直

等潜师先过万善南五里焚雍店巨引兵继之过

万善觇知城中守备单弱欲专有功遂攻之日昊

城且㧞乃使人告公直等时义成军适至茂元困

急欲帅众弃城走都虞候孟章遮马諌曰贼众自

有前却半在雍店半在此乃乱兵耳今义成军才

至尚未食闻仆射走则自溃矣愿且强留茂元乃

止㑹日暮公直等不至巨引兵退始登山微雨晦

黒自相惊曰追兵近矣皆走人马相践坠崖谷死

者甚众 上以王茂元王宰两节度使共处河阳

非宜庚寅李德𥙿等奏茂元习吏事而非将才请

以宰为河阳行营攻讨使茂元病愈止令镇河阳

病困亦免它虞九月辛卯以宰兼河阳行营攻讨

使 何𢎞敬奏拔肥乡平恩杀伤甚众得刘稹榜

帖皆谓官军为贼云遇之即须痛杀癸巳上谓宰

相何𢎞敬已克两县可释前疑既有杀伤虽欲持

两端不可得已乃加𢎞敬检校左仆射 丙午河

阳奏王茂元薨李德𥙿奏王宰止可令以忠武节

度使将万善营兵不可使兼领河阳恐其不爱河

阳州县恣为侵扰又河阳节度先领懐州刺史常

以判官摄事割河南五县租赋隶河阳不若遂以

五县置孟州其怀州别置刺史俟昭义平日仍割

泽州隶河阳节度则太行之险不在昭义而河阳

遂为重镇东都无复忧矣上采其言戊申以河南

尹敬昕为河阳节度懐孟观察使王宰将行营以

捍敌昕供馈饷而已 庚戌以石雄代李彦佐为

晋绛行营节度使令自冀氏取潞州仍分兵屯翼

城以备侵轶 石雄代李彦佐之明日即引兵逾

乌岭破五寨杀获千计时王宰军万善刘沔军石

㑹皆顾望未进上得雄捷书喜甚冬十月庚申临

朝谓宰相曰雄真良将李德𥙿因言比年前潞州

市有男子磬折唱曰石雄七千人至矣刘从諌以

为妖言斩之破潞州者必雄也诏赐雄帛为优赏

雄悉置军门自依士卒例先取一匹馀悉分将士

故士卒乐为之致死 初刘沔破回鹘得太和公

主张仲武疾之由是有隙上使李回至幽州和解

之仲武意终不平朝廷恐其以私憾败事辛未徙

沔为义成节度使以前荆南节度使李石为河东

节度使 忠武军素号精勇王宰治军严整昭义

人甚惮之薛茂卿以科斗寨之功意望超迁或谓

刘稹曰留后所求者节耳茂卿太深入多杀官军

激怒朝廷此节所以来益迟也由是无赏茂卿愠

怼密与王宰通谋十一月丁巳宰引兵攻天井关

茂卿小战遽引兵走宰遂克天井关守之关东西

寨闻茂卿不守皆退走宰遂焚大小箕村茂卿入

泽州密使谍召宰进攻泽州当为内应宰疑不敢

进失期不至茂卿拊膺顿足而已稹知之诱茂卿

至潞州杀之并其族以兵马使刘公直代茂卿安

全庆守乌岭李佐尧守雕黄岭郭僚守石㑹康良

佺守武郷僚谊之侄也戊辰王宰进攻泽州与刘

公直战不利公直乘胜复天井关甲戌宰进击公

直大破之遂围陵川克之河东奏克石㑹关洺州

刺史李恬石之从兄也石至太原刘稹遣军将贾

群诣石以恬书与石云稹愿举族归命相公奉从

諌丧归葬东都石囚群以其书闻李德𥙿上言今

官军四合捷书日至贼势穷蹙故伪输诚款冀以

缓师稍得自完复坐侵轶望诏石答恬书云前书

未敢闻奏若郎君诚能悔过举族面缚待罪境上

则石当亲往受降护送归阙若虚为诚款先求解

兵次望洗雪则石必不敢以百口保人仍望诏诸

道乘其上下离心速进兵攻讨不过旬朔必内自

生变上从之右拾遗崔碣上疏请受其降上怒贬

碣邓城令 初刘沔破回鹘留兵三千戍横水栅

河东行营都知兵马使王逢奏乞益榆社兵诏河

东以兵二千赴之时河东无兵守仓库者及工匠

皆出从军李石召横水戍卒千五百人使都将杨

弁将之诣逢壬午戍卒至太原先是军士出征人

给绢二匹刘沔之去竭武库自随石初至军用乏

以已绢益之人才得一匹时已岁尽军士求过正

旦而行监军吕义忠累牒趣之杨弁因众心之怒

又知城中空虚遂作乱

四年春正月乙酉朔杨弁帅其众剽掠城市杀都

头梁季叶李石犇汾州弁据军府释贾群之囚使

其侄与之俱诣刘稹约为兄弟稹大喜石㑹关守

将杨珍闻太原乱复以关降于稹戊子吕义忠遣

使言状朝议喧然或言两地皆应罢兵王宰又上

言游奕将得刘稹表臣近遣人至泽潞贼有意归

附若许招纳乞降诏命李德𥙿上言宰擅受稹表

遣人入贼中曽不闻奏观宰意似欲擅招抚之功

昔韩信破田荣李靖擒颉利皆因其请降潜兵掩

袭止可令王宰失信岂得损朝廷威命建立奇功

实在今日必不可以太原小扰失此事机望即遣

供奉官至行营督其进兵掩其无僃必须刘稹与

诸将皆举族面缚方可受纳兼遣供奉官至晋绛

行营密谕石雄以王宰若纳刘稹则雄无功可纪

雄于垂成之际须自取奇功勿失此便又为相府

与宰书言昔王承宗虽逆命犹遣弟承恭奉表诣

张相祈哀又遣其子知感知信入朝宪宗犹未之

许今刘稹不诣尚书面缚又不遣血属祈哀置章

表于衢路之间游奕将不即毁除实恐非是况稹

与杨弁通奸逆状如此而将帅大臣容受其诈是

私惠归于臣下不赦在于朝廷事体之闲交恐不

可自今更有章表宜即所在焚之惟面缚而来始

可容受德𥙿又上言太原人心从来忠顺止是贫

虚赏犒不足况千五百人何能为事必不可姑息

寛纵且用兵未罢深虑所在动心顷张延赏为张

朏所逐逃犇汉州还入成都望诏李石义忠还赴

太原行营召旁近之兵讨除乱者上皆从之是时

李石已至晋州诏复还太原辛卯诏王逢悉留太

原兵守榆社以易定千骑宣武兖海歩兵二千讨

杨弁又诏王元逵以歩骑五千自土门入应接逢

军忻州刺史李丕奏扬弁遣人来为游说臣已斩

之兼断其北出之路发兵讨之辛丑上与宰相议

太原事李德𥙿曰今太原兵皆在外为乱者止千

馀人诸州镇必无应者计不日诛翦惟应速诏王

逢进军至城下必自有变上曰仲武见镇魏讨泽

潞有功必有慕羡之心使之讨太原何如德𥙿对

曰镇州趣太原路最便近仲武去年讨回鹘与太

原争功恐其不戢士卒平人受害乃止上遣中使

马元实至太原晓谕乱兵且觇其强弱杨弁与之

酣饮三日且赂之戊申元实自太原还上遣诣宰

相议之元实于众中大言相公须早与之节李德

𥙿曰何故元实曰自牙门至柳子列十五里曵地

光明甲若之何取之德𥙿曰李相正以太原无兵

故发横水兵赴榆社库中之甲尽在行营弁何能

遽致如此之众乎元实曰太原人劲悍皆可为兵

弁召募所致耳德𥙿曰召募须有货财李相止以

欠军士绢一匹无从可得故致此乱弁何从得之

元实辝屈德𥙿曰从其有十五里光明甲必须杀

此贼因奏称杨弁微贼决不可恕如国力不及宁

舍刘稹河东兵戍榆社者闻朝廷令客军取太原

恐妻孥为所屠灭乃拥监军吕义忠自取太原壬

子克之生擒杨弁尽诛乱卒  三月乙卯吕义

忠奏克太原丙辰李德𥙿言于上曰王宰久应取

泽州今已迁延两月盖宰与石雄素不叶今得泽

州距上党犹二百里而石雄所屯距上党才百五

十里宰恐攻泽州缀昭义六军而雄得乘虚入上

党独有其功耳又宰生子晏实其父智兴爱而子

之晏实今为磁州刺史为刘稹所质宰之顾望不

敢进或为此也上命德𥙿草诏赐宰督其进兵且

曰朕顾兹小冦终不贷刑亦知晏实是卿爱弟将

申大义在抑私怀 丁巳以李石为太子少傅分

司以河中节度使崔元式为河东节度使石雄为

河中节度使 己未石雄拔良马等三寨一堡辛

酉太原献杨弁及其党五十四人皆斩于狗脊岭

 壬申李德𥙿言于上曰事固有激发而成功者

陛下命王宰趣磁州而何𢎞敬出师遣客军讨太

原而戍兵先取杨弁今王宰久不进军请徙刘沔

镇河阳仍令以义成精兵二千直抵万善处宰肘

腋之下若宰识朝廷此意必不敢淹留若宰进军

沔以重兵在南声势亦壮上曰善戊寅以义成节

度使刘沔为河阳节度使 王逢击昭义将康良

佺败之良佺弃石㑹闗退屯鼓腰岭  夏四月

王宰进攻泽州  秋七月辛卯上与李徳𥙿议

以王逢将兵屯翼城上曰闻逢用法太严有诸对

曰臣亦尝以此语之逢言前有白刄法不严其谁

肯进上曰言亦有理卿更召而戒之德𥙿因言刘

稹不可赦上曰固然德𥙿曰昔李怀光未平京师

蝗旱米斗千钱太仓米供天子及六宫无数旬之

储德宗集百官遣中使马钦绪询之左散骑常侍

李泌取桐叶抟破以授钦绪献之德宗召问其故

对曰陛下与怀光君臣之分如此叶不可复合矣

由是德宗意定既破懐光遂用为相独任数年上

曰亦大是奇士  闰月李德𥙿奏镇州奏事官

高迪密陈意见二事其一以为贼中好为偷兵术

潜抽诸处兵聚于一垒官军多就迫逐以致失利

经一两月又偷兵诣它处官军须知此情自非来

攻城栅慎勿与战彼淹留不过三日须散归旧屯

如此数四空归自然丧气官军密遣谍者诇其抽

兵之处乘虚袭之无不捷矣其二镇魏屯兵虽多

终不能分贼势何则下营不离故处毎三两月一

深入烧掠而去贼但固守城栅城外百姓贼亦不

惜宜令进营据其要害以渐逼之若止如今日贼

中殊不以为惧望诏诸将各使知之刘稹腹心将

高文端降言贼中乏食令妇人挼穗舂之以给军

德𥙿访文端破贼之䇿文端以为官军今直攻泽

州恐多杀士卒城未易得泽州兵约万五千人贼

常分兵太半潜伏山谷伺官军攻城疲弊则四集

救之官军必失利今请令陈许军过干河立寨目

寨城连延筑为夹城环绕泽州日遣大军布陈于

外以捍救兵贼见围城将合必出大战待其败北

然后乘势可取德𥙿奏请诏示王宰文端又言固

镇寨四崖悬绝势不可攻然寨中无水皆饮涧水

在寨东南约一里许宜令王逢进兵逼之绝其水

道不过三日贼必弃寨遁去官军即可追蹑前十

五里至青龙寨亦四崖悬绝水在寨外可以前法

取也其东十五里则沁州城德𥙿奏请诏示王逢

文端又言都头王钊将万兵戍洺州刘稹既族薛

茂卿又诛邢洺救援兵马使谈朝议兄弟三人钊

自是疑惧稹遣使召之钊不肯入士卒皆哗噪钊

必不为稹用但钊及士卒家属皆在潞州又士卒

恐己降为官军所杀招之必不肯来惟有谕意于

钊使引兵入潞州取稹事成之日许除别道节度使

仍厚有赐与庶几肯从德𥙿奏请诏何𢎞敬潜遣人

谕以此意刘稹年少懦弱押牙王协宅内兵马使

李士贵用事专聚货财府库充溢而将士有功无

赏由是人心离怨刘从諌妻裴氏冕之支孙也忧

稹将败其弟问典兵在山东欲召之使掌军政士

贵恐问至夺已权且泄其姧状乃曰山东之事仰

成于五舅若召之是无三州也乃止王协荐王钊

为洺州都知兵马使钊得众心而多不遵使府约

束同列高元武安玉言其有贰心稹召之钊辞以

到洺州未立少功实所惭恨乞留数月然后诣府

许之王协请税商人毎州遣军将一人主之名为

税商实籍编户家赀至于什器无所遗皆估为绢

匹十分取其二率高其估民竭浮财及糗粮输之

不能充皆忷忷不安军将刘溪尤贪残刘从諌弃

不用溪厚赂王协协以邢州富商最多命溪主之

裴问所将兵号夜飞多富商子弟溪至悉拘其父

兄军士诉于问问为之请溪不许以不逊语答之

问怒密与麾下谋杀溪归国并告刺史崔嘏嘏从

之丙子嘏问闭城斩城中大将四人请降于王元

逵时高元武在党山闻之亦降先是使府赐洺州

军士布人一端寻有帖以折冬赐㑹税商军将至

洺州王钊因人不安谓军士曰留后年少政非已

出今仓库充实足支十年岂可不少散之以慰劳

苦之士使帖不可用也乃擅开仓库给士卒人绢

一匹谷十二石士卒大喜钊遂闭城请降于何𢎞

敬安玉在磁州闻二州降亦降于𢎞敬尧山都知

兵马使魏元谈等降于王元逵元逵以其久不下

皆杀之八月辛卯镇魏奏邢洺滋三州降宰相入

贺李德𥙿曰昭义根本尽在山东三州降则上党

不日有变矣上曰郭谊必枭刘稹以自赎德𥙿曰

诚如圣料上曰于今所宜先处者何事德𥙿请以

给事中卢𢎞正为三州留后曰万一镇魏请占三

州朝廷难于可否上从之诏山南东道兼昭义节

度使卢钧乘驿赴镇潞人闻三州降大惧郭谊王

协谋杀刘稹以自赎稹再从兄中军使匡周兼押

牙谊患之言于稹曰十三郎在牙院诸将皆莫敢

言事恐为十三郎所疑而获罪以此失山东今诚

得十三郎不入则诸将始敢尽言采于众人必获

长䇿稹召匡周谕之使称疾不入匡周怒曰我在

院中故诸将不敢有异图我出院家必灭矣稹固

请之匡周不得已弹指而出谊令稹所亲董可武

说稹曰山东之叛事由五舅城中人人谁敢相保

留后今欲何如稹曰今城中尚有五万人且当闭

门自守耳可武曰非良䇿也留后不若束身归朝

如张元益不失作刺史且以郭谊为留后俟得节

之日徐奉太夫人及室家金帛归之东都不亦善

乎稹曰谊安肯如是可武曰可武已与之重誓必

不负也乃引谊入稹与之密约既定乃白其母母

曰归朝诚为佳事但恨已晚吾有弟不能保安能

保郭谊汝自图之稹乃素服出门以母命署谊都

知兵马使王协已戒诸将列于外㕔谊拜谢稹已

出见诸将稹治装于内㕔李士贵闻之帅后院兵

数千攻谊谊叱之曰何不自取赏物乃欲与李士

贵同死乎军士乃退共杀士贵谊易置将吏部署

军士一夕俱定明日使董可武入谒稹曰请议公

事稹曰何不言之可武曰恐惊太夫人乃引稹歩

出牙门至北宅置酒作乐酒酣乃言今日之事欲

全太尉一家须留后自图去就则朝廷必垂矜闵

稹曰如所言稹之心也可武遂前执其手崔𤣥度

自后斩之因收稹宗族匡周以下至襁褓中子尽

杀之又杀刘从諌父子所厚善者张合陈扬庭李

仲京郭台王羽韩茂章茂实王渥贾庠等凡十二

家并其子侄甥婿无遗仲京训之兄台行馀之子

羽涯之从孙茂章茂实约之子渥璠之子庠𫗧之

子也甘露之乱仲京等亡归从諌从諌抚养之凡

军中有小嫌者谊日有所诛流血成泥乃函稹首

遣使奉表及书降于王宰首过泽州刘公直举营

恸哭亦降于宰乙未宰以状闻丙申宰相入贺李

德𥙿奏今不须复置邢洺磁留后但遣卢𢎞正宣

慰三州及成德魏博两道上曰郭谊宜如何处之

德𥙿对曰刘稹𫘤孺子耳阻兵拒命皆谊为之谋

主及势孤力屈又卖稹以求赏此而不诛何以惩

恶宜及诸军在境并谊等诛之上曰朕意亦以为

然乃诏石雄将七千人入潞州以应谣言杜悰以

馈运不给谓谊等可赦上熟视不应德𥙿曰今春

泽潞未平太原复扰自非圣断坚定二寇何由可

平外议以为若在先朝赦之久矣上曰卿不知文

宗心地不与卿合安能议乎罢卢钧山南东道专

为昭义节度使戊戌刘稹传首至京师诏昭义五

州给复一年军行所过州县免今年秋税昭义自

刘从諌以来横増赋敛悉从蠲免所籍土团并纵

遣归农诸道将士有功者等级加赏郭谊既杀刘

稹日望旌节既久不闻问乃曰必移它镇于是阅

鞍马治行装及闻石雄将至惧失色雄至谊等参

贺毕敕使张仲清曰郭都知告身来日当至诸高

班告身在此晚牙来受之乃以河中兵环球场晩

牙谊等至唱名引入凡诸将桀黠拒官军者悉执

送京师加何𢎞敬同平章事丁未诏发刘从諌尸

暴于潞州市三日石雄取其尸置球场斩锉之戊

申加李德𥙿太尉赵国公德𥙿固辞上曰恨无官

赏卿耳卿若不应得朕必不与卿初李德𥙿以韩

全义以来将帅出征屡败其弊有三一者诏令下

军前者日有三四宰相多不预闻二者监军各以

意见指挥军事将帅不得专进退三者毎军各有

宦者为监使悉选军中骁勇数百为牙队其在陈

战鬬者皆怯弱之士毎战监使自有信旗乘高立

马以牙队自卫视军势小却辄引旗先走陈从而

溃德𥙿乃与枢密使杨钦义刘行深议约敕监军

不得预军政毎兵千人听监使取十人自卫有功

随例霑赏二枢密皆以为然白上行之自御回鹘

至泽潞罢兵皆守此制自非中书进诏意更无它

诏自中出者号令既简将帅得以施其谋略故所

向有功自用兵以来河北三镇毎遣使者至京师

李德𥙿常面谕之曰河朔兵力虽强不能自立须

藉朝廷官爵威命以安军情归语汝使与其使大

将邀宣慰敕使以求官爵何如自奋忠义立功立

事结知明主使恩出朝廷不亦荣乎且以耳目所

及者言之李载义在幽州为国家尽忠平沧景及

为军中所逐不失作节度使后镇太原位至宰相

杨志诚遣大将遮敕使马求官及为军中所逐朝

廷竟不赦其罪此二人祸福足以观矣德𥙿复以

其言白上上曰要当如此明告之由是三镇不敢

有异志  九月诏以泽州隶河阳节度 丁巳

卢钧入潞州钧素寛厚爱人刘稹未平钧已领昭

义节度襄州士卒在行营者与潞人战常对陈扬

钧之美及赴镇入天井关昭义散卒归之者钧皆

厚抚之人情大洽昭义遂安刘稹将郭谊王协刘

公直安全庆李道德李佐尧刘武德董可武等至

京师皆斩之

臣光曰董重质之在淮西郭谊之在昭义吴元济

刘稹如木偶人在伎儿之手耳彼二人者始则劝

人为乱终则卖主规利其死固有馀罪然宪宗用

之于前武宗诛之于后臣愚以为皆失之何则赏

姧非义也杀降非信也失义与信何以为国昔汉

光武待王郎刘盆子止于不死知其非力竭则不

降故也樊崇徐宣王元牛邯之徒岂非助乱之人

乎而光武弗杀盖以既受其降则不可复诛故也

若既赦而复逃亡叛乱则其死固无辞矣如谊等

免死流之逺方没齿不还可矣杀之非也 王羽

贾庠等已为谊所杀李德𥙿复下诏称逆贼王涯

贾𫗧等已就昭义诛其子孙宣告中外识者非之

刘从諌妻裴氏亦赐死又令昭义降将李丕高文

端王钊等疏昭义将士与刘稹同恶者悉诛之死

者甚众卢钧疑其枉滥奏请寛之不从昭义属城

有尝无礼于王元逵者元逵推求得二十馀人斩

之馀众惧复闭城自守戊辰李德𥙿等奏冦孽既

平尽为国家城镇岂可令元逵穷兵攻讨望遣中

使赐城内将士敕招安之仍诏元逵引兵归镇并

诏卢钧自遣使安抚从之

   裘甫寇浙东

唐宣宗大中十三年冬十二月浙东贼帅裘甫攻

陷象山官军屡败明州城门昼闭进逼剡县有众

百人浙东骚动观察使郑祗德遣讨击副使刘勍

副将范居植将兵三百合台州军共讨之

懿宗咸通元年春正月乙卯浙东军与裘甫战于

桐柏观前范居植死刘勍仅以身免乙丑甫帅其

徒千馀人陷剡县开府库募壮士众至数千人越

州大恐时二浙久安人不习战甲兵朽钝见卒不

满三百郑祗德更募新卒以益之军吏受赂率皆

得孱弱者祗德遣正将沈君纵副将张公署望海

镇将李圭将新卒五百击裘甫二月辛卯与甫战

于剡西贼设伏于三溪之南而陈于三溪之北壅

溪上流使可涉既战阳败走官军追之半涉决壅

水大至官军大败三将皆死官军既尽于是山海

诸盗及它道无赖亡命之徒四面云集众至三万

分为三十二队其小帅有谋略者推刘𣇭勇力推

刘庆刘从简群盗皆遥通书币求属麾下甫自称

天下都知兵马使改元罗平铸印曰天平大聚资

粮购良工治器械声震中原 郑祗德累表告急

且求救于邻道浙西遣牙将凌茂贞将四百人宣

歙遣牙将白琮将三百人赴之祗德始令屯郭门

及东小江寻复召还府中以自卫祗德馈之比度

支常馈多十三倍而宣润将士犹以为不足宣润

将士请土军为导以与贼战诸将或称病或阳坠

马其肯行者必先邀职级竟不果遣贼游骑至平

水东小江城中士民储舟裹粮夜坐待旦各谋逃

溃朝廷知祗德懦怯议选武将代之夏侯孜曰浙

东山海幽阻可以计取难以力攻西班中无可语

者前安南都护王式虽儒家子在安南威服华夷

名闻远近可任也诸将皆以为然遂以式为浙东

观察使征祗德为宾客三月辛亥朔式入对上问

以讨贼方略对曰但得兵贼必可破有宦者侍侧

曰发兵所费甚大式曰臣为国家惜费则不然兵

多贼速破其费省矣若兵少不能胜贼延引歳月

贼势益张则江淮群盗将蜂起应之国家用度尽

仰江淮若阻绝不通则上自九庙下及十军皆无

以供给其费岂可胜计哉上顾宦官曰当与之兵

乃诏发忠武义成淮南等诸道兵授之裘甫分兵

掠衢婺州婺州押牙房郅散将楼曽衢州十将方

景深将兵拒险贼不得入又分兵掠明州明州之

民相与谋曰贼若入城妻子皆为葅醢况货财能

保之乎乃自相帅出财募勇士治器械树栅浚沟

断桥为固守之备贼又遣兵掠台州破唐兴己巳

甫自将万馀人掠上虞焚之癸酉入馀姚杀丞尉

东破慈溪入奉化抵宁海杀其令而据之分兵围

象山所过俘其少壮馀老弱者蹂践杀之及王式

除书下浙东人心稍安裘甫方与其徒饮酒闻之

不乐刘𣇭叹曰有如此之众而䇿画未定良可惜

也今朝廷遣王中丞将兵来闻其人智勇无敌不

四十日必至兵马使宜急引兵取越州凭城郭据

府库遣兵五千守西陵循浙江筑垒以拒之大集

舟舰得闲则长驱进取浙西过大江掠杨州货财

以自实还修石头城而守之宣歙江西必有响应

者遣刘从简以万人循海而南袭取福建如此则

国家贡赋之地尽入于我矣但恐子孙不能守耳

终吾身保无忧也甫曰醉矣明日议之𣇭以甫不

用其言怒阳醉而出有进士王辂在贼中贼客之

辂说甫曰如刘副使之谋乃孙权所为也彼乘天

下大乱故能据有江东今中国无事此功未易成

也不如拥众据险自守陆耕海渔急则逃入海岛

此万全䇿也甫畏式犹豫未决夏四月式行至柿

口义成军不整式欲斩其将久乃释之自是军所

过若无人至西陵裘甫遣使请降式曰是必无降

心直欲窥吾所为且欲使吾骄怠耳乃谓使者曰

甫面缚以来当免而死乙未式入越州既交政为

郑祗德置酒曰式主军政不可以饮监军但与众

宾尽醉迨夜继以烛曰式在此贼安能妨人乐饮

丙申饯祗德于远郊复乐饮而归于是始修军令

告馈饷不足者息矣称疾卧家者起矣先求迁职

者黙矣贼别帅洪师简许㑹能帅所部降式曰汝

降是也当立效以自异使帅其徒为前锋与贼战

有功乃奏以官先是贼谍入越州军吏匿而饮食

之文武将吏往往潜与贼通求城破之日免死及

全妻子或诈引贼将来降实窥虚实城中密谋屏

语贼皆知之式阴察之悉捕索斩之刑将吏尤横

猾者严门禁无验者不得出入警夜周密贼始不

知我所为矣式命诸县开仓廪以赈贫乏或曰贼

未灭军食方急不可散也式曰非汝所知官军少

骑卒式曰吐蕃回鹘比配江淮者其人习险阻便

鞍马可用也举籍府中得骁健者百馀人虏久羇

旅所部遇之无状困馁甚式既犒饮又赒其父母

妻子皆泣拜讙呼愿效死悉以为骑卒使骑将石

宗本将之凡在管内者皆视此籍之又奏得龙陂

监马二百匹于是骑兵足矣或请为烽燧以诇贼

逺近众寡式笑而不应选懦卒使乘健马少给之

兵以为候骑众怪之不敢问于是阅诸营见卒及

土团子弟得四千人使导军分路讨贼府下无守

兵更籍土团千人以补之乃命宣歙将白琮浙西

将凌茂贞帅本军北来将韩宗政等帅土团合千

人石宗本帅骑兵为前锋自上虞趋奉化解象山

之围号东路军又以义成将白宗建忠将游君楚

淮南将万璘帅本军与台州唐兴军合号南路军

令之曰毋争险易毋焚庐舍毋杀平民以増首级

平民胁从者募降之得贼金帛官无所问俘获者

皆越人也释之癸卯南路军拔贼沃洲寨甲辰㧞

新昌寨破贼将毛应天进抵唐兴  五月辛亥

浙东东路军破贼将孙马骑于宁海戊午南路军

大破贼将刘𣇭毛应天于唐兴南谷斩应天先是

王式以兵少奏更发忠武义成军及请昭义军诏

从之三道军至越州式命忠武将张茵将三百人

屯唐兴断贼南出之道义成将高罗锐将三百人

益以台州土军径趋宁海攻贼巢穴昭义将𨁂跌

戣将四百人益东路军断贼入湖州之道庚申南

路军大破贼于海游镇贼入甬溪洞戊辰官军屯

于洞口贼出洞战又破之己巳高罗锐袭贼别帅

刘平天寨破之自是诸军与贼十九战贼连败刘

𣇭谓裘甫曰曏从吾谋入越州宁有此困邪王辂

等进士数人在贼中皆衣绿𣇭悉收斩之曰乱我

谋者此青虫也高罗锐克宁海收其逃散之民得

七千馀人王式曰贼窘且饥必逃入海入海则歳

月间未可擒也命罗锐军海口以拒之又命望海

镇将云思益浙西将王克容将水军巡海澨思益

等遇贼将刘简于宁海东贼不虞水军遽至皆弃

船走山谷得其船十七尽焚之式曰贼无所逃矣

惟黄罕岭可入剡恨无兵以守之虽然亦成擒矣

裘甫既失宁海乃帅其徒屯南陈馆下众尚万馀

人辛未东路军破贼将孙马骑于上疁村贼将王

皋惧请降 戊寅浙东东路军大破裘甫于南陈

馆斩首数千级贼委弃缯帛盈路以缓追者𨁂跌

戣令士卒敢顾者斩毋敢犯者贼果自黄罕岭遁

去六月甲申复入剡诸军失甫不知所在义成将

张茵在唐兴获俘将苦之俘曰贼入剡矣苟舍我

我请为军导从之茵后甫一日至剡壁其东南府

中闻甫入剡复大恐王式曰贼来就擒耳命趣东

南两路军㑹于剡辛卯围之贼城守甚坚攻之不

能㧞诸将议绝溪水以渴之贼知之乃出战三日

凡八十三战贼虽败官军亦疲贼请降诸将以白

式式曰贼欲少休耳益谨备之功垂成矣贼果复

出又三战庚子夜裘甫刘𣇭刘庆从百馀人出降

遥与诸将语离城数十歩官军疾趋断其后遂擒

之壬寅甫等至越州式腰斩𣇭庆等二十馀人械

甫送京师剡城犹未下诸将已擒甫不复设备刘

从简帅壮士五百突围走诸将追至大兰山从简

据险自守秋七月丁巳诸将共攻克之台州刺史

李师望募贼相捕斩之以自赎所降数百人得从

简首献之诸将还越式大置酒诸将乃请曰某等

生长军中久更行阵今年得从公破贼然私有所

不喻者敢问公之始至军食方急而遽散以赈贫

乏何也式曰此易知耳贼聚榖以诱饥人吾给之

食则彼不为盗矣且诸县无守兵贼至则仓榖适

足资之耳又问不置烽燧何也式曰烽燧所以趣

救兵也兵尽行城中无兵以继之徒惊士民使自

溃乱耳又问使懦卒为候骑而少给兵何也式曰

彼勇卒操利兵遇敌且不量力而鬬鬬死则贼至

不知矣皆拜曰非所及也  八月裘甫至京师

斩于东市加王式检校右散骑常侍诸将官赏各

有差先是上毎以越盗为忧夏侯孜曰王式才有

馀不日告捷矣孜与式书曰公专以执裘甫为事

军须细大此期悉力故式所奏求无不从由是能

成其功




通鉴纪事本末巻第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