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十二 通鉴纪事本末 卷第二十三
宋 袁枢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卷第二十四

通鉴纪事本末卷第二十三

   魏分东西

梁武帝中大通四年魏高欢之讨尔朱氏也尔朱

仲逺来奔仲逺帐下都督乔宁张子期自滑台诣

欢降欢责之曰汝事仲逺擅其荣利盟契百重许

同生死前仲逺自徐州为逆汝为戎首今仲逺南

走汝复叛之事天子则不忠事仲逺则无信犬马

尚识饲之者汝曽犬马之不如遂斩之

五年春正月魏侍中斛斯椿闻乔宁张子期之死

内不自安与南阳王宝炬武卫将军元毗王思政

宻劝魏主图丞相欢毗遵之𤣥孙也舍人元士弼

又言欢受诏不敬帝由是不悦椿劝帝置阁内都

督部曲又増武直人数自直阁已下员别数百皆

选四方骁勇者充之帝数出游幸椿自部勒别为

行陈由是朝政军谋帝专与椿决之帝以关中大

行台贺拔岳拥重兵宻与相结又出侍中贺拔胜

为都督三荆等七州诸军事荆州刺史欲倚胜兄

弟以敌欢欢益不悦侍中司空高干之在信都也

遭父丧不暇终服及孝武帝即位表请解职行丧

诏聴解侍中司空如故干虽求退不谓遽见许既

去内侍朝政多不关预居常怏怏帝既贰于欢冀

干为己用常于华林园宴罢独留干谓之曰司空

奕世忠良今日复建殊效相与虽则君臣义同兄

弟宜共立盟约以敦情契殷勤逼之干对曰臣以

身许国何敢有贰时事出仓猝且不谓帝有异图

遂不固辞亦不以启欢及帝置部曲干乃私谓所

亲曰主上不亲勲贤而招集群小数遣元士弼王

思政往来关西与贺拔岳计议又出贺拔胜为荆

州外示疏忌实欲树党令其兄弟相近冀据有西

方祸难将作必及于我乃宻启欢欢召干诣并州

面论时事干因劝欢受魏禅欢以袖掩其口曰勿

妄言今令司空复为侍中门下之事一以相委欢

屡启请帝不许干知变难将起宻启欢求为徐州

二月辛酉以干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徐

州刺史  三月高干将之徐州魏主闻其漏泄

机事乃诏丞相欢曰干邕与朕私有盟约今乃反

覆两端欢闻其与帝盟亦恶之即取干前后数启

论时事者遣使封上帝召干对欢使责之干曰陛

下自立异图乃谓臣为反复人主加罪其可辞乎

遂赐死帝又宻敕东徐州刺史潘绍业杀其弟敖

曹敖曹先闻干死伏壮士于路执绍业得敕书于

袍领遂将十馀骑奔晋阳欢抱其首哭曰天子枉

害司空敖曹兄仲宻为光州刺史帝敕青州断其

归路仲宻亦间行奔晋阳仲宻名慎以字行 秋

七月壬辰魏以广陵王欣为大司马赵郡王谌为

太师庚戌以前司徒贺拔允为太尉初贺拔岳遣

行台郎冯景诣晋阳丞相欢闻岳使至甚喜曰贺

拔公讵忆吾邪与景㰱血约与岳为兄弟景还言

于岳曰欢奸诈有馀不可信也府司马宇文泰自

请使晋阳以观欢之为人欢奇其状貌曰此儿视

瞻非常将留之泰固求复命欢既遣而悔之发驿

急追至关不及而返泰至长安谓岳曰高欢所以

未篡者正惮公兄弟耳侯莫陈悦之徒非所忌也

公但潜为之备图欢不难今费乜头控弦之骑不

下一万夏州刺史斛拔弥俄突胜兵三千馀人灵

州刺史曹泥河西流民纥豆陵伊利等各拥部众

未有所属公若移军近陇扼其要害震之以威怀

之以惠可收其士马以资吾军西辑氐羌北抚沙

塞还军长安匡辅魏室此桓文之功也岳大悦复

遣泰诣洛阳请事宻陈其状魏主喜加泰武卫将

军使还报八月帝以岳为都督雍华等二十州诸

军事雍州刺史又割心前血遣使者赍以赐之岳

遂引兵西屯平凉以牧马为名斛拔弥俄突纥豆

陵伊利及费乜头万俟受洛千铁勒斛律沙门等

皆附于岳唯曹泥附于欢秦南秦河渭四州刺史

同㑹平凉受岳节度岳以夏州被边要重欲求良

刺史以镇之众举宇文泰岳曰宇文左丞吾左右

手何可废也沈吟累日卒表用之  冬十二月

魏丞相欢患贺拔岳侯莫陈悦之强右丞翟嵩曰

嵩能间之使其自相屠灭欢遣之欢又使长史侯

景招抚纥豆陵伊利伊利不从

六年春正月壬辰魏丞相欢撃伊利于河西擒之

迁其部落于河东魏主让之曰伊利不侵不叛为

国纯臣王忽伐之讵有一介行人先请之乎 魏

贺拔岳将讨曹泥使都督武川赵贵至夏州与宇

文泰谋之泰曰曹泥孤城阻逺未足为忧侯莫陈

悦贪而无信宜先图之岳不聴召悦㑹于高平与

共讨泥悦既得翟嵩之言乃谋取岳岳数与悦宴

语长史武川雷绍谏不聴岳使悦前行至河曲悦

诱岳入营坐论军事悦阳称腹痛而起其婿元洪

景拔刀斩岳岳左右皆散走悦遣人谕之云我别

受㫖止取一人诸君勿怖众以为然皆不敢动而

悦心犹豫不即抚纳乃还入陇屯水洛城岳众散

还平凉赵贵诣悦请岳尸葬之悦许之岳既死悦

军中皆相贺行台郎中薛憕私谓所亲曰悦才略

素寡辄害良将吾属今为人虏矣何贺之有憕真

度之从孙也岳众未有所属诸将以都督武川冦

淮年最长推使揔诸军洛素无威略不能齐众乃

自请避位赵贵曰宇文夏州英略冠世逺近归心

赏罚严明士卒用命若迎而奉之大事济矣诸将

或欲南召贺拔胜或欲东告魏朝犹豫未决都督

盛乐杜朔周曰逺水不救近火今日之事非宇文

夏州无能济者赵将军议是也朔周请轻骑告哀

且迎之众乃使朔周驰至夏州召泰泰与将佐宾

客共议去留前太中大夫颍川韩褒曰此天授也

又何疑乎侯莫陈悦井中蛙耳使君往必擒之众

以为悦在水洛去平凉不逺若已有贺拔公之众

则图之实难愿且留以观变泰曰悦既害元帅自

应乘埶直据平凉而退屯水洛吾知其无能为也

夫难得易失者时也若不早赴众心将离夏州首

望都督弥姐元进阴谋应悦泰知之与帐下都督

高平蔡祐谋执之祐曰元进㑹当反噬不如杀之

泰曰汝有大决乃召元进等入计事泰曰陇贼逆

乱当与诸人戮力讨之诸人似有不同者何也祐

即被甲持刀直入瞋目谓诸将曰朝谋夕异何以

为人今日必断奸人首举坐皆叩头曰愿有所择

祐乃叱元进斩之并诛其党因与诸将同盟讨悦

泰谓祐曰吾今以尔为子尔其以我为父乎泰与

帐下轻骑驰赴平凉令杜朔周帅众先据弹筝峡

时民间惶惧逃散者多军士争欲掠之朔周曰宇

文公方伐罪吊民柰何助贼为虐乎抚而遣之逺

近悦附泰闻而嘉之朔周本姓赫连曽祖库多汗

避难改焉泰命复其旧姓名之曰达丞相欢使侯

景招抚岳众泰至安定遇之谓曰贺拔公虽死宇

文泰尚存卿何为者景失色曰我犹箭耳唯人所

射遂还泰至平凉哭岳甚恸将士皆悲喜欢复使

侯景与散骑常侍代郡张华原义宁太守太安王

基劳泰泰不受欲劫留之曰留则共享富贵不然

命在今日华原曰明公欲胁使者以死亡此非华

原所惧也泰乃遣之基还言泰雄杰请及其未定

撃灭之欢曰卿不见贺拔侯莫陈乎吾当以计拱

手取之魏主闻岳死遣武卫将军元毗慰劳岳军

召还洛阳并召侯莫陈悦毗至平凉军中已奉宇

文泰为主悦既附丞相欢不肯应召泰因元毗上

表称臣岳忽罹非命都督冦洛等令臣权掌军事

奉诏召岳军入京今高欢之众已至河东侯莫陈

悦犹在水洛士卒多是西人顾恋乡邑若逼令赴

阙悦蹑其后欢邀其前恐败国殄民所损更甚乞

少赐停缓徐事诱导渐就东引魏主乃以泰为大

都督即统岳兵初岳以东雍州刺史李虎为左厢

大都督岳死虎奔荆州说贺拔胜使收岳众胜不

从虎闻宇文泰代岳统众乃自荆州还赴之至阌

乡为丞相欢别将所获送洛阳魏主方谋取关中

得虎甚喜拜卫将军厚赐之使就泰虎歆之𤣥孙

也泰与悦书责以贺拔公有大功于朝廷君名㣲

行薄贺拔公荐君为陇右行台又高氏专权君与

贺拔公同受宻㫖屡结盟约而君党附国贼共危

宗庙口血未干匕首已发今吾与君皆受诏还阙

今日进退唯君是视君若下陇东迈吾亦自北道

同归若首鼠两端吾则指日相见魏主问泰以安

秦陇之策泰表言宜召悦授以内官或处以𤓰凉

一藩不然终为后患原州刺史史归素为贺拔岳

所亲任河曲之变反为悦守悦遣其党王伯和成

次安将兵二千助归镇原州泰遣都督侯莫陈崇

帅轻骑一千袭之崇乘夜将十骑直抵城下馀众

皆伏于近路归见骑少不设备崇即入据城门高

平令陇西李贤及弟逺穆在城中为崇内应于是

中外鼓噪伏兵悉起遂擒归及次安伯和等归于

平凉泰表崇行原州事三月泰引兵撃悦至原州

众军毕集  夏四月魏南秦州刺史陇西李弼

说侯莫陈悦曰贺拔公无罪而公害之又不抚纳

其众今奉宇文夏州以来声言为主报仇此其埶

不可敌也宜解兵谢之不然必及祸悦不从宇文

泰引兵上陇留兄子导为都督镇原州泰军令严

肃秋毫无犯百姓大悦军出木狭关雪深二尺泰

倍道兼行出其不意悦闻之退保略阳留万人守

水洛泰至水洛即降泰遣轻骑数百趣略阳悦退

保上邽召李弼与之拒泰弼知悦必败阴遣使诣

泰请为内应悦弃州城南保山险弼谓所部曰侯

莫陈公欲还秦州汝辈何不装束弼妻悦之姨也

众咸信之争趣上邽弼先据城门以安集之遂举

城降泰泰即以弼为秦州刺史其夜悦出军将战

军自惊溃悦性猜忌既败不聴左右近已与其二

弟并子及谋杀岳者七八人弃军迸走数日之中

盘桓往来不知所趣左右劝向灵州依曹泥恱从

之自乘驴令左右皆步从欲自山中趣灵州宇文

泰使原州都督贺拔颖追之悦望见追骑缢死于

野泰入上邽引薛憕为记室参军收悦府库财物

山积泰秋毫不取皆以赏士卒左右窃一银瓮以

归泰知而罪之即剖赐将士悦党幽州刺史孙定

儿据州不下有众数万泰遣都督中山刘亮袭之

定儿以大军逺不为备亮先竖一纛于近城高岭

自将二千骑驰入城定儿方置酒众猝见亮至骇

愕不知所为亮麾兵斩定儿遥指城外纛命二骑

曰出召大军城中皆慑服莫敢动先是故氐王杨

绍先乘魏乱逃归武兴复称王凉州刺史李叔仁

为其民所执氐羌吐谷浑所在蜂起自南岐至𤓰

鄯跨州据郡者不可胜数宇文泰令李弼镇原州

夏州刺史拔也恶蚝镇南秦州渭州刺史可朱浑

元镇渭州卫将军赵贵行秦州事征豳泾东秦岐

四州之粟以给军杨绍先惧称藩送妻子为质夏

州长史于谨言于泰曰明公据关中险固之地将

士骁勇土地膏腴今天子在洛迫于群凶若陈明

公之恳诚算时事之利害请都关右挟天子以令

诸侯奉王命以讨暴乱此桓文之业千载一时也

泰善之丞相欢闻泰定秦陇遣使甘言厚礼以结

之泰不受封其书使都督济北张轨献于魏主斛

斯椿问轨曰高欢逆谋行路皆知之人情所恃唯

在西方未知宇文何如贺拔轨曰宇文公文足经

国武能定乱椿曰诚如君言真可恃也魏主命泰

发二千骑镇东雍州助为埶援仍命泰稍引军而

东泰以大都督武川梁御为雍州刺史使将步骑

五千前行先是丞相欢遣其都督太安韩轨将兵

一万据蒲反以救侯莫陈悦雍州刺史贾显度以

舟迎之梁御见显度说使从泰显度即出迎御御

入据长安魏主以泰为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

同三司关西大都督略阳县公承制封拜泰乃以

冦洛为泾州刺史李弼为秦州刺史前略阳太守

张献为南岐州刺史南岐州刺史卢待伯不受代

泰遣轻骑袭而擒之侍中封隆之言于丞相欢曰

斛斯椿等今在京师必构祸乱隆之与仆射孙腾

争尚魏主妹平原公主公主归隆之腾泄其言于

椿椿以白帝隆之惧逃还乡里欢召隆之诣晋阳

㑹腾带仗入省擅杀御史惧罪亦逃就欢领军娄

昭辞疾归晋阳帝以斛斯椿兼领军改置都督及

河南关西诸刺史华山王鸷在徐州欢使大都督

邸珍夺其管钥建州刺史韩贤济州刺史蔡俊皆

欢党也帝省建州以去贤使御史举俊罪以汝阳

王叔昭代之欢上言俊勲重不可解夺汝阳懿德

当受大藩臣弟永宝猥任定州宜避贤路帝不聴

五月丙子魏主増置勲府庶子厢别六百人又增

骑官厢别二百人魏主欲伐晋阳辛卯下诏戒严

云欲自将伐梁发河南诸州兵大阅于洛阳南临

洛水北际邙山帝戎服与斛斯椿临观之六月丁

巳魏主宻诏丞相欢称宇文黒獭贺拔胜颇有异

志故假称南伐潜为之备王亦宜共为形援读讫

燔之欢表以为荆雍将有逆谋臣今濳勒兵马三

万自河东渡又遣恒州刺史库狄干等将兵四万

自来违津渡领军将军娄昭等将兵五万以讨荆

州冀州刺史尉景等将山东兵七万突骑五万以

讨江左皆勒所部伏聴处分帝知欢觉其变乃出

欢表命群臣议之欲止欢军欢亦集并州僚佐共

议还以表闻仍云臣为嬖佞所闲陛下一旦赐疑

臣若敢负陛下使身受天殃子孙殄绝陛下若垂

信赤心使干戈不动佞臣一二人愿斟量废出丁

卯帝使大都督源子恭守阳湖汝阳王暹守石济

又以仪同三司贾显智为济州刺史帅豫州刺史

斛斯元寿东趣济州元寿椿之弟也蔡俊不受代

帝愈怒辛未帝复录洛中文武议意以答欢且使

舍人温子升为敕赐欢曰朕不劳尺刃坐为天子

所谓生我者父母贵我者高王今若无事背王规

相攻讨则使身及子孙还如王誓近虑宇文为乱

贺拔应之故戒严欲与王俱为声援今观其所为

更无异迹东南不宾为日已乆今天下户口减半

未宜穷兵极武朕既暗昧不知佞人为谁顷高干

之死岂独朕意王忽对昻言兄枉死人之耳目何

易可轻如闻库狄干语王云本欲取懦弱者为主

无事立此长君使其不可驾御今但作十五日行

自可废之更立馀者如此议论自是王闲勲人岂

出佞人之口去岁封隆之叛今年孙腾逃去不罪

不送谁不怪王王若事君尽诚何不斩送二首王

虽启云西去而四道俱进或欲南度洛阳或欲东

临江左言之者犹应自怪闻之者宁能不疑王若

晏然居北在此虽有百万之众终无图彼之心王

若举旗南指纵无匹马𨾏轮犹欲奋空拳而争死

朕本寡德王已立之百姓无知或谓实可若为他

人所图则彰朕之恶假令还为王杀幽辱虀粉了

无遗恨本望君臣一体若合符契不图今日分踈

至此中军将军王思政言于魏主曰髙欢之心昭

然可知洛阳非用武之地宇文㤗乃心王室今往

就之还复旧京何虑不克帝深然之遣散骑侍郎

河东柳庆见㤗于高平共论时事㤗请奉迎舆驾

庆复命帝复私谓庆曰朕欲向荆州何如庆曰关

中形胜宇文泰才略可依荆州地非要害南迫梁

冦臣愚未见其可帝又问阁内都督宇文显和显

和亦劝帝西幸时帝广征州郡兵东郡太守河东

裴侠帅所部诣洛阳王思政问曰今权臣擅命王

室日卑柰何侠曰宇文泰为三军所推居百二之

地所谓已操戈矛宁肯授人以柄虽欲投之恐无

异避汤入火也思政曰然则如何而可侠曰图欢

有立至之忧西巡有将来之虑且至关右徐思其

宜耳思政然之乃进侠于帝授左中郎将初丞相

欢以为洛阳乆经丧乱欲迁都于邺帝曰高祖定

鼎河洛为万世之基王既功存社稷宜遵太和旧

事欢乃止至是复谋迁都遣三千骑镇建兴益河

东及济州兵拥诸州和籴粟悉运入邺城帝又敕

欢曰王若厌伏人情杜绝物议唯有归河东之兵

罢建兴之戍送相州之粟追济州之军使蔡俊受

代邸珍出徐止戈散马各事家业脱须粮廪别遣

转输则䜛人结舌疑悔不生王高枕太原朕垂拱

京洛矣王若马首南向问鼎轻重朕虽不武为社

稷宗庙之计欲止不能决在于王非朕能定为山

止篑相为惜之欢上表极言宇文泰斛斯椿罪恶

帝以广宁太守广宁任祥兼尚书左仆射加开府

仪同三司祥弃官走渡河据郡待欢帝乃敕文武

官北来者任其去留遂下制书数欢咎恶召贺拔

胜赴行在所胜以问太保掾范阳卢柔柔曰高欢

悖逆公席卷赴都与决胜负死生以之上䇿也北

阻鲁阳南并旧楚东连兖豫西引关中带甲百万

观舋而动中䇿也举三荆之地庇身于梁功名皆

去下䇿也胜笑而不应帝以宇文泰兼尚书仆射

为关西大行台许妻以冯翊长公主谓泰帐内都

督秦郡杨荐曰卿归语行台遣骑迎我以荐为直

阁将军泰以前秦州刺史骆超为大都督将轻骑

一千赴洛又遣荐与长史宇文测出关候接丞相

欢召其弟定州刺史琛使守晋阳命长史崔暹佐

之暹挺之族孙也欢勒兵南出告其众曰孤以尔

朱擅命建大义于海内奉戴主上诚贯幽明横为

斛斯椿䜛构以忠为逆今者南迈诛椿而已以高

敖曹为前锋宇文泰亦移檄州郡数欢罪恶自将

大军发髙平前军屯𢎞农贺拔胜军于汝水秋七

月己丑魏主亲勒兵十馀万屯河桥以斛斯椿为

前驱陈于邙山之北椿请帅精骑二千夜度河掩

其劳弊帝始然之黄门侍郎杨寛说帝曰髙欢以

臣伐君何所不至今假兵于人恐生它变椿若度

河万一有功是灭一髙欢生一髙欢矣帝遂敕椿

停行椿叹曰顷荧惑入南斗今上信左右闲构不

用吾计岂天道乎宇文泰闻之谓左右曰高欢数

日行八九百里此兵家所忌当乘便撃之而主上

以万乘之重不能度河决战方缘津据守且长河

万里捍御为难若一处得渡大事去矣即以大都

督赵贵为别道行台自蒲坂济趣并州遣大都督

李贤将精骑一千赴洛阳帝使斛斯椿与行台长

孙稚大都督颖川王斌之镇虎牢行台长孙子彦

镇陕贾显智斛斯元寿镇滑台斌之鉴之弟子彦

稚之子也欢使相州刺史窦泰趣滑台建州刺史

韩贤趣石济窦泰与显智遇于长寿津显智阴约

降于欢引军退军司元𤣥觉之驰还请益师帝遣

大都督侯几绍赴之战于滑台东显智以军降绍

战死北中郎将田怙为欢内应欢濳军至野王帝

知之斩怙欢至河北十馀里再遣使口申诚款帝

不报丙午欢引军度河魏主问计于群臣或欲奔

梁或云南依贺拔胜或云西就关中或云守洛口

死战计未决元斌之与斛斯椿争权弃椿还绐帝

云高欢兵已至丁未帝遣使召椿还遂帅南阳王

宝炬清河王亶广阳王湛以五千骑宿于瀍西南

阳王别舍沙门惠臻负玺持千牛刀以从众知帝

将西出其夜亡者过半亶湛亦逃归湛深之子也

武卫将军云中独孤信单骑追帝帝叹曰将军辞

父母捐妻子而来世乱识忠臣岂虚言也戊申帝

西奔长安李贤遇帝于崤中己酉欢入洛阳舍于

永宁寺遣领军娄昭等追帝请帝东还长孙子彦

不能守陕弃城走高敖曹帅劲骑追帝至陕西不

及帝鞭马长骛糗浆乏绝三二日间从官唯饮涧

水至湖城有王思村民以麦饭壶浆献帝帝悦复

一村十年至稠桑潼关大都督毛鸿宾迎献酒食

从官始解饥渴八月甲寅丞相欢集百官谓曰为

臣奉主匡救危乱若处不谏争出不陪从缓则耽

宠争荣急则委之逃窜臣节安在众莫能对兼尚

书左仆射辛雄曰主上与近习图事雄等不得预

闻及乘舆西幸若即追随恐迹同佞党留待大王

又以不从蒙责雄等进退无所逃罪欢曰卿等备

位大臣当以身报国群佞用事卿等尝有一言谏

争乎使国家之事一朝至此罪欲何归乃收雄及

开府仪同三司叱列延庆兼吏部尚书崔孝芬都

官尚书刘𫷷兼度支尚书天水杨机散骑常侍元

士弼皆杀之孝芬子司徒从事中郎猷间行入关

魏主使以本官奏门下事欢推司徒清河王亶为

大司马承制决事居尚书省宇文泰使赵贵梁御

帅甲骑二千奉迎帝循河西行谓御曰此水东流

而朕西上若得复见洛阳亲谒陵庙卿等功也帝

及左右皆流涕泰备仪卫迎帝谒见于东阳驿免

冠流涕曰臣不能式遏冦虐使乘舆播迁臣之罪

也帝曰公之忠节著于遐迩朕以不德负乘致冦

今日相见深用厚颜方以社稷委公公其勉之将

士皆呼万岁遂入长安以雍州廨舍为宫大赦以

泰为大将军雍州刺史兼尚书令军国之政咸取

决焉别置二尚书分掌机事以行台尚书毛遐周

惠达为之时军国草创二人积粮储治器械简士

马魏朝赖之泰尚冯翊长公主拜驸马都尉先是

荧惑入南斗去而复还留止六旬上以谚云荧惑

入南斗天子下殿走乃跣而下殿以禳之及闻魏

主西奔惭曰虏亦应天象邪 辛酉魏丞相欢自

追迎魏主戊辰清河王亶下制大赦欢至𢎞农九

月乙巳使行台仆射元子思帅侍官迎帝己酉攻

潼关克之擒毛鸿宾进屯华阴长城龙门都督薛

崇礼以城降欢贺拔胜使长史元颖行荆州事守

南阳自帅所部西赴关中至淅阳闻欢已屯华阴

欲还行台左丞崔谦曰今帝室颠覆主上蒙尘公

宜倍道兼行朝于行在然后与宇文行台同心戮

力倡举大义天下孰不望风响应今舍此而退恐

人人解体一失事机后悔何及胜不能用遂还欢

退屯河东使行台尚书长史薛瑜守潼关大都督

库狄温守封陵筑城于蒲津西岸以薛绍宗为华

州刺史使守之以高敖曹行豫州事欢自发晋阳

至是凡四十启魏主皆不报欢乃东还遣行台侯

景等引兵向荆州荆州民邓诞等执元颖以应景

贺拔胜至景逆撃之胜兵败帅数百骑来奔 魏

主之在洛阳也宻遣阁内都督河南赵刚召东荆

州刺史冯景昭帅兵入援兵未及发魏主西入关

景昭集府中文武议所从司马冯道和请据州待

北方处分刚曰公宜勒兵赴行在所乆之更无言

者刚抽刀投地曰公若欲为忠臣请斩道和如欲

从贼可速见杀景昭感悟即帅众赴关中侯景引

兵逼穰城东荆州民杨祖欢等起兵应之以其众

邀景昭于路景昭战败刚没蛮中冬十月丞相欢

至洛阳又遣僧道荣奉表于孝武帝曰陛下若逺

赐一制许还京洛臣当帅勒文武式清宫禁若返

正无日则七庙不可无主万国须有所归臣宁负

陛下不负社稷帝亦不答欢乃集百官𦒿老议所

立时清河王亶出入已称警跸欢丑之乃托以孝

昌以来昭穆失序永安以孝文为伯考永熙迁孝

明于夹室业丧祚短职此之由遂立清河世子善

见为帝谓亶曰欲立王不如立王之子亶不自安

轻骑南走欢追还之丙寅孝静帝即位于城东北

时年十一大赦改元天平魏宇文泰进军攻潼关

斩薛瑜虏其卒七千人还长安进位大丞相东魏

行台薛脩义等度河据杨氏壁魏司空参军河东

薛端紏帅村民撃却东魏兵复取杨氏丞相泰遣

南汾州刺史苏景恕镇之 丁卯以信武将军元

庆和为镇北将军帅众伐东魏  髙盛为司徒

髙敖曹为司空坦树之弟也丞相欢以洛阳西逼

西魏南近梁境乃议迁邺书下三日即行丙子东

魏主发洛阳四十万戸狼狈就道收百官马尚书

丞郎已上非陪从者尽令乘驴欢留后部分事毕

还晋阳改司州为洛州以尚书令元弼为洛州刺

史镇洛阳以行台尚书司马子如为尚书左仆射

与右仆射髙隆之侍中髙岳孙腾留邺共知朝政

诏以迁民赀产未立出粟一百三十万石以赈之

十一月兖州刺史樊子鹄据瑕丘以拒东魏南青

州刺史大野拔帅众就之庚寅东魏主至邺居北

城相州之廨改相州刺史为司州牧魏郡太守为

魏尹是时六坊之众从孝武帝西行者不及万人

馀皆北徙并给常廪春秋赐帛以供衣服乃于常

调之外随丰稔之处折绢籴粟以供国用  十

二月魏丞相泰遣仪同李虎李弼赵贵撃曹泥于

灵州 魏孝武帝复与丞相泰有隙帝饮酒遇鸩

而殂泰奉太宰南阳王宝炬而立之 东魏高敖

曹侯景兵至荆州魏荆州刺史独孤信兵少不敌

与都督杨忠皆来犇

大同元年春正月戊申朔魏文帝即位于城西大

赦改元大统 魏渭州刺史可朱浑道元先附侯

莫陈悦悦死丞相泰攻之不能克与盟而罢道元

世居怀朔与东魏丞相欢善又母兄皆在邺由是

常与欢通泰欲撃之道元帅所部三千户西北度

乌兰津抵灵州灵州刺史曹泥资送至云州欢闻

之遣资粮迎侯拜车骑大将军道元至晋阳欢始

闻孝武帝之丧启请举哀制服东魏主使群臣议

之太学博士潘崇和以为君遇臣不以礼则无反

服是以汤之民不哭桀周武之臣不服纣国子博

士卫既隆李同轨议以为高后于永熙离绝未彰

宜为之服东魏从之 李虎等攻灵州凡四旬曹

泥请降 己酉魏进丞相略阳公泰为都督中外

诸军录尚书事大行台封安定王泰固辞王爵及

录尚书乃封安定公以尚书令斛斯椿为太保广

平王赞为司徒 己巳东魏以丞相欢为相国假

黄钺殊礼固辞 东魏大行台尚书司马子如帅

大都督窦泰太州刺史韩轨等攻潼关魏丞相泰

军于霸上子如与轨回军从蒲津宵济攻华州刺

史王罴合战破之子如弘等遂引去 夏四月元

庆和攻东魏城父丞相欢遣高敖曹帅三万人趣

项窦泰帅三万人趣城父侯景帅三万人趣彭城

以任祥为东南道行台仆射节度诸军  秋七

月魏下诏数高欢二十罪且曰朕将亲揔六军与

丞相扫除凶丑欢亦移檄于魏谓宇文黒獭斛斯

椿为逆徒且言今分命诸将领兵百万刻期西讨

二年春正月甲子东魏丞相欢自将万骑袭魏夏

州身不火食四日而至缚矟为梯夜入其城擒刺

史斛拔俄弥突因而用之留都督张琼将兵镇守

迁其部落五千户以归 魏灵州刺史曹泥复叛

降东魏  秋七月魏降将贺拔胜等北还 冬

十二月丁丑东魏丞相欢督诸军伐魏遣司徒高

敖曹趣上洛大都督窦泰趣潼关

三年春正月东魏丞相欢军蒲坂造三浮桥欲渡

河魏丞相泰军广阳谓诸将曰贼掎吾三面作浮

桥以示必度此欲缀吾军使窦泰得西入耳欢自

起兵以来窦泰常为前锋其下多锐卒屡胜而骄

今袭之必克克泰则欢不战自走矣诸将皆曰贼

在近舍而袭逺脱有蹉跌悔何及也不如分兵御

之丞相泰曰欢再攻潼关吾军不出灞上今大举

而来谓吾亦当自守有轻我之心乘此袭之何患

不克贼虽作浮桥未能径度不过五日吾取窦泰

必矣行台左丞苏绰中兵参军代人达奚武亦以

为然庚戌丞相泰还长安诸将意犹异同丞相泰

隐其计以问族子直事郎中深深曰窦泰欢之骁

将今大军攻蒲坂则欢拒守而泰救之吾表里受

敌此危道也不如选轻锐潜出小关窦泰躁急必

来决战欢持重未即救我急撃泰必可擒也擒泰

则欢势自沮回师撃之可以决胜丞相泰喜曰此

吾心也乃声言欲保陇右辛亥谒魏主而潜军东

出癸丑旦至小关窦泰猝闻军至自风陵度丞相

泰出马抜泽撃窦泰大破之士众皆尽窦泰自杀

传首长安丞相欢以河冰薄不得赴救撤浮桥而

退仪同代人薛孤延为殿一日之中斫十五刀折

乃得免丞相泰亦引军还髙敖曹自商山转鬬而

进所向无前遂攻上洛郡人泉岳及弟猛略与顺

阳人杜窋等谋翻城应之洛州刺史泉企知之杀

岳及猛略杜窋走归敖曹敖曹以为乡导而攻之

敖曹被流矢通中者三殒绝良乆复上马免胄巡

城企固守旬馀二子元礼仲遵力战拒之仲遵伤

目不堪复战城遂陷企见敖曹曰吾力屈非心服

也敖曹以杜窋为洛州刺史敖曹创甚曰恨不见

季式作刺史丞相欢闻之即以髙季式为济州刺

史敖曹欲入蓝田关欢使人告曰窦泰军没人心

恐动宜速还路险贼盛拔身可也敖曹不忍弃众

力战全军而还以泉企泉元礼自随泉仲遵以伤

重不行企私戒二子曰吾馀生无几汝曹才器足

以立功勿以吾在东遂亏臣节元礼于路逃还魏

以元礼世袭洛州刺史  夏五月魏以贺拔胜

为太师  秋七月独孤信北还与杨忠皆至长

安  魏宇文深劝丞相泰取恒农八月丁丑泰

帅李弼等十二将伐东魏以北雍州刺史于谨为

前锋攻盘豆拔之戊子至恒农庚寅拔之擒东魏

陕州刺史李徽伯俘其战士八千时河北诸城多

附东魏左丞杨㯹自言父猛尝为邵郡白水令知

其豪杰请往说之以取邵郡泰许之㯹乃与土豪

王覆怜等举兵收邵郡守程保及县令四人斩之

表覆怜为郡守遣谍说谕东魏城堡旬月之间归

附甚众  闰九月东魏丞相欢将兵二十万自

壶口趣蒲津使高敖曹将兵三万出河南时关中

饥魏丞相泰所将将士不满万人馆糓于恒农五

十馀日闻欢将济河乃引兵入关高敖曹遂围恒

农欢右长史薛琡言于欢曰西贼连年饥馑故冒

死来入陕州欲取仓粟今敖曹已围陕城粟不得

出但置兵诸道勿与野战比及麦秋其民自应饿

死宝炬黒獭何忧不降愿勿度河侯景曰今兹举

兵形势极大万一不捷猝难收敛不如分为二军

相继而进前军若胜后军全力前军若败后军承

之欢不从自蒲津济河丞相泰遣使戒华州刺史

王罴罴语使者曰老罴当道卧貉子那得过欢至

冯翊城下谓罢曰何不早降罴大呼曰此城是王

罴冢死生在此欲死者来欢知不可攻乃涉洛军

于许原西泰至渭南征诸州兵皆未㑹欲进撃欢

诸将以众寡不敌请待欢更西以观其势泰曰欢

若至长安则人情大扰今及其逺来新至可撃也

即造浮桥于渭令军士赍三日粮轻骑度渭辎重

自渭南夹渭而西冬十月壬辰泰至沙苑距东魏

军六十里诸将皆惧宇文深独贺泰问其故对曰

欢镇抚河北甚得众心以此自守未易可图今悬

师度河非众所欲独欢耻失窦泰愎谏而来所谓

忿兵可一战擒也事理昭然何为不贺愿假深一

节发王罴之兵邀其走路使无遗类泰遣须昌县

公达奚武觇欢军武从三骑皆效欢将士衣服日

暮去营数百步下马潜聴得其军号因上马历营

若警夜者有不如法往往挞之具知敌之情状而

还欢闻泰至癸巳引兵㑹之候骑告欢兵且至泰

召诸将谋之开府仪同三司李弼曰彼众我寡不

可平地置陈此东十里有渭曲可先据以待之泰

从之背水东西为陈李弼为右拒赵贵为左拒命

将士皆偃戈于苇中约闻鼓声而起晡时东魏兵

至渭曲都督太安斛律羌举曰黑獺举国而来欲

一死决譬如猘狗或能噬人且渭曲苇深土泞无

所用力不如缓与相持宻分精锐径掩长安巢穴

既倾则黒獺不战成擒矣欢曰纵火焚之何如侯

景曰当生擒黒獺以示百姓若众中烧死谁复信

之彭乐盛气请𨷖曰我众贼寡百人擒一何忧不

克欢从之东魏兵望见魏兵少争进撃之无复行

列兵将交丞相泰鸣鼓士皆奋起于谨等六军与

之合战李弼等帅铁骑横撃之东魏兵中绝为二

遂大破之李弼弟檦身小而勇每跃马陷陈隐身

鞍甲之中敌见皆曰避此小儿泰叹曰胆决如此

何必八尺之躯征虏将军武川耿令贵杀伤多甲

裳尽赤泰曰观其甲裳足知令贵之勇何必数级

彭乐乘醉深入魏陈魏人刺之肠出内之复战丞

相欢欲收兵更战使张华原以簿历营㸃兵莫有

应者还白欢曰众尽去营皆空矣欢犹未肯去阜

城侯斛律金曰众心离散不可复用宜急向河东

欢据鞍未动金以鞭拂马乃驰去夜度河船去岸

逺欢跨槖驼就船乃得度丧甲士八万人弃铠仗

十有八万丞相泰追欢至河上选留甲士二万馀

人馀悉纵归都督李穆曰高欢破胆矣速追之可

获泰不聴还军渭南所征之兵甫至乃于战所人

种柳一株以旌武功侯景言于欢曰黑獭新胜而

骄必不为备愿得精骑二万径往取之欢以告娄

妃妃曰设如其言景岂有还理得黒獭而失景何

利之有欢乃止魏加丞相泰柱国大将军李弼等

十二将皆进爵增邑有差高敖曹闻欢败释恒农

退保洛阳己酉魏行台宫景寿等向洛阳东魏洛

州大都督韩贤撃走之州民韩木兰作乱贤撃破

之一贼匿尸间贤自按检收铠仗贼欻起斫之断

胫而卒魏复遣行台冯翊王季海与独孤信将步

骑二万趣洛阳洛州刺史李显趣三荆贺拔胜李

弼围蒲坂东魏丞相欢之西伐也蒲坂民敬珍谓

其从祖兄祥曰高欢迫逐乘舆天下忠义之士皆

欲倳刃于其腹今又称兵西上吾欲与兄起兵断

其归路此千载一时也祥从之紏合乡里数日有

众万馀㑹欢自沙苑败归祥珍帅众邀之斩获甚

众贺拔胜李弼至河东祥珍帅猗氏等六县十馀

万户归之丞相泰以珍为平阳太守祥为行台郎

中东魏秦州刺史薛崇礼守蒲坂别驾薛善崇礼

之族弟也言于崇礼曰高欢有逐君之罪善与兄

忝衣冠绪馀世荷国恩今大军已临而犹为高氏

固守一旦城陷函首送长安署为逆贼死有馀愧

及今归款犹为愈也崇礼犹豫不决善与族人斩

关纳魏师崇礼出走追获之丞相泰进军蒲坂略

定汾绛凡薛氏预开城之谋者皆赐五等爵善曰

背逆归顺臣子常节岂容阖门大小俱叨封邑与

其弟慎固辞不受东魏行晋州事封祖业弃城走

仪同三司薛修义追至洪洞说祖业还守祖业不

从修义还据晋州安集固守魏仪同三司长孙子

彦引兵至城下修义开府伏甲以待之子彦不测

虚实遂退走丞相欢以修义为晋州刺史独孤信

至新安高敖曹引兵北度河信逼洛阳洛州刺史

广阳王湛弃城归邺信遂据金墉城孝武帝之西

迁也散骑常侍河东裴寛谓诸弟曰天子既西吾

不可以东附高氏帅家属逃于大石岭独孤信入

洛乃出见之时洛阳荒废人士流散唯河东柳蚪

在阳城裴诹之在颍川信俱征之以蚪为行台郎

中诹之为开府属东魏颍州长史贺若统执刺史

田迄举城降魏魏都督梁回入据其城前通直散

骑侍郎郑伟起兵陈留攻东魏梁州执其刺史鹿

永吉前大司马从事中郎崔彦穆攻荥阳执其太

守苏淑与广州长史刘志皆降于魏伟先䕶之子

也丞相泰以伟为北徐州刺史彦穆为荥阳太守

十一月东魏行台任祥帅督将尧雄赵育是云宝

攻颍川丞相泰使大都督宇文贵乐陵公辽西怡

峰将步骑二千救之军至阳翟雄等军已去颍川

三十里祥帅众四万继其后诸将咸以为彼众我

寡不可争锋贵曰雄等谓吾兵少必不敢进彼与

任祥合兵攻颖川城必危矣若贺若统陷没吾辈

坐此何为今进据颍川有城可守又出其不意破

之必矣遂疾趋据颍川背城为陈以待雄等至合

战大破之雄走赵育请降俘其士卒万馀人悉纵

遣之任祥闻雄败不敢进贵与怡峰乘胜逼之祥

退保宛陵贵追及撃之祥军大败是云宝杀其阳

州刺史那椿以州降魏魏以贵为开府仪同三司

是云宝赵育为车骑大将军都督杜陵韦孝寛攻

东魏豫州拔之执其行台冯邕孝寛名叔裕以字

行 丙子东魏以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万俟普

为太尉  十二月魏行台杨白驹与东魏阳州

刺史段粲战于蓼坞魏师败绩 魏荆州刺史郭

鸾攻东魏东荆州刺史清都慕容俨俨昼夜拒战

二百馀日乘闲出撃鸾大破之时河南诸州多失

守唯东荆获全河间邢磨纳范阳卢仲礼仲礼从

弟仲裕等皆起兵海隅以应魏东魏济州刺史高

季式有部曲千馀人马八百匹铠仗皆备濮阳民

杜灵椿等为盗聚众近万人攻城剽野季式遣骑

三百一战擒之又撃阳平贼路文徒等悉平之于

是逺近肃清或谓季式曰濮阳阳平乃畿内之郡

不奉诏命又不侵境何急而使私军逺战万一失

利岂不获罪乎季式曰君何言之不忠也我与国

家同安共危岂有见贼而不讨乎且贼知台军猝

不能来又不疑外州有兵撃之乘其无备破之必

矣以此获罪吾亦无恨

四年春二月东魏大都督善无贺拔仁攻魏南汾

州刺史韦子粲降之丞相泰灭子粲之族东魏大

行台侯景等治兵于虎牢将复河南诸州魏梁回

韦孝寛赵继宗皆弃城西归侯景攻广州数旬未

拔闻魏救兵将至集诸将议之行洛州事卢勇请

进观形势乃帅百骑至大隗山遇魏师日已暮勇

多置幡旗于树颠夜分骑为十队鸣角直前擒魏

仪同三司程华斩仪同三司王征蛮而还广州守

将骆超遂以城降东魏丞相欢以勇行广州事勇

辩之从弟也于是南汾颍豫广四州复入东魏

 三月辛酉东魏丞相欢以沙苑之败请解大丞

相诏许之顷之复故  秋七月东魏侯景高敖

曹等围魏独孤信于金墉太师欢帅大军继之景

悉烧洛阳内外官寺民居存者什二三魏主将如

洛阳拜园陵㑹信等告急遂与丞相泰俱东命尚

书左仆射周惠达辅太子钦守长安开府仪同三

司李弼车骑大将军达奚武帅千骑为前驱八月

庚寅丞相泰至谷城侯景等欲整陈以待其至仪

同三司太安莫多娄贷文请帅所部撃其前锋景

等固止之贷文勇而専不受命与可朱浑道元以

千骑前进夜遇李弼达奚武于孝水弼命军士鼓

噪曳柴扬尘贷文走弼追斩之道元单骑获免悉

俘其众送恒农泰进军瀍东侯景等夜解围去辛

卯泰帅轻骑追景至河上景为陈北据河桥南属

邙山与泰合战泰马中流矢惊逸遂失所之泰坠

地东魏兵追及之左右皆散都督李穆下马以䇿

扶泰背骂曰笼东军士尔曹主何在而独留此追

者不疑其贵人舍之而过穆以马授泰与之俱逸

魏兵复振撃东魏兵大破之东魏兵北走京兆忠

武公高敖曹意轻泰建旗盖以陵陈魏人尽锐攻

之一军皆没敖曹单骑走投河阳南城守将北豫

州刺史高永乐欢之从祖兄子也与敖曹有怨闭

门不受敖曹仰呼求绳不得拔刀穿阖未彻而追

兵至敖曹伏桥下追者见其从奴持金带问敖曹

所在奴指示之敖曹知不免奋头曰来与汝开国

公追者斩其首去高欢闻之如丧肝胆杖高永乐

二百赠敖曹太师大司马太尉泰赏杀敖曹者布

绢万段岁岁稍与之比及周亡犹未能足魏又杀

东魏西兖州刺史宋显等虏甲士万五千人赴河

死者以万数初欢以万俟普尊老特礼之尝亲扶

上马其子洛免冠稽首曰愿出死力以报深恩及

邙山之战诸军北度桥洛独勒兵不动谓魏人曰

万俟受洛干在此能来可来也魏人畏之而去欢

名其所营地为回洛是日东西魏置陈既大首尾

悬逺从旦至未战数十合氛雾四塞莫能相知魏

独孤信李逺居右赵贵怡峰居左战并不利又未

知魏主及丞相泰所在皆弃其卒先归开府仪同

三司李虎念贤等为后军见信等退即与俱去泰

由是烧营而归留仪同三司长孙子彦守金墉王

思政下马举长矟左右横撃一举辄踣数人陷陈

既深从者尽死思政被重创闷绝㑹日暮敌亦收

兵思政每战常著破衣弊甲敌不知其将帅故得

免帐下督雷五安于战处哭求思政㑹其已苏割

衣裹创扶思政上马夜乆始得还营平东将军蔡

祐下马步鬬左右劝乘马以备仓猝祐怒曰丞相

爱我如子今日岂惜生乎帅左右十馀人合声大

呼撃东魏兵杀伤甚众东魏人围之十馀重祐弯

弓持满四面拒之东魏人募厚甲长刀者直进取

之去祐可三十步左右劝射之祐曰吾曹之命在

此一矢岂可虚发将至十步祐乃射之应弦而倒

东魏兵稍却祐徐引还魏主至𢘆农守将已弃城

走所虏降卒在𢘆农者相与闭门拒守丞相泰攻

拔之诛其魁首数百人蔡祐追及泰于𢘆农夜见

泰泰曰承先尔来吾无忧矣泰惊不得寝枕祐股

然后安祐每从泰战常为士卒先战还诸将皆争

功祐终无所言泰每叹曰承先口不言勲我当代

其论叙泰留王思政镇𢘆农除侍中东道行台魏

之东伐也关中留守兵少前后所虏东魏士卒散

在民间闻魏兵败谋作乱李虎等至长安计无所

出与太尉王盟仆射周惠达等奉太子钦出屯渭

北百姓互相剽掠关中大扰于是沙苑所虏东魏

都督赵青雀雍州民于伏德等遂反青雀据长安

子城伏德保咸阳与咸阳太守慕容思庆各收降

卒以拒还兵长安大城民相帅以拒青雀日与之

战大都督侯莫陈顺撃贼屡破之贼不敢出顺崇

之兄也扶风公王罴镇河东大开城门悉召军士

谓曰今闻大军失利青雀作乱诸人莫有固志王

罴受委于此以死报恩有能同心者可共固守必

恐城陷任自出城众感其言皆无异志魏主留閺

乡丞相泰以士马疲弊不可速进且谓青雀等乌

合不能为患曰我至长安以轻骑临之必当面缚

通直散骑常侍呉郡陆通谏曰贼逆谋乆定必无

迁善之心蜂虿有毒安可轻也且贼诈言东冦将

至今若以轻骑临之百姓谓为信然益当惊扰今

军虽疲弊精锐尚多以明公之威揔大军以临之

何忧不克泰从之引兵西入父老见泰至莫不悲

喜士女相贺华州刺史宇文导引兵袭咸阳斩思

庆擒伏德南度渭与泰㑹攻青雀破之太保梁景

睿以疾留长安与青雀通谋泰杀之东魏太师欢

自晋阳将七千骑至孟津未济闻魏师已遁遂济

河遣别将追魏师至崤不及而还欢攻金墉长孙

子彦弃城走焚城中室屋俱尽欢毁金墉而还东

魏之迁邺也主客郎中裴让之留洛阳独孤信之

败也让之弟诹之随丞相泰入关为大行台仓曹

郎中欢囚让之兄弟五人让之曰昔诸葛亮兄弟

事呉蜀各尽其心况让之老母在此不忠不孝必

不为也明公推诚待物物亦归心若用猜忌去霸

业逺矣欢皆释之九月魏主入长安丞相泰还屯

华州  冬十月魏归高敖曹窦泰莫多娄贷文

之首于东魏  十二月魏是云宝袭洛阳东魏

洛州刺史王元轨弃城走都督赵刚袭广州拔之

于是自襄广以西城镇复为魏 初魏伊川土豪

李长寿为防蛮都督积功至北华州刺史孝武帝

西迁长寿帅其徒拒东魏魏以长寿为广州刺史

侯景攻拔其壁杀之其子延孙复收集父兵以拒

东魏魏之贵臣广陵王欣录尚书长孙稚等皆𢹂

家往依之延孙资遣卫送使达关中东魏高欢患

之数遣兵攻延孙不能克魏以延孙为京南行台

节度河南诸军事广州刺史延孙以澄清伊洛为

己任魏以延孙兵少更以长寿之婿京兆韦法保

为东洛州刺史配兵数百以助之法保名祐以字

行既至与延孙连兵置栅于伏流独孤信之入洛

阳也欲缮修宫室使外兵郎中天水权景宣帅徒

兵三千出采运㑹东魏兵至河南皆叛景宣间道

西走与李延孙相㑹攻孔城拔之洛阳以南寻亦

西附丞相泰即留景宣守张白坞节度东南诸军

应关西者是岁延孙为其长史杨伯兰所杀韦法

保即引兵据延孙之栅东魏将段琛等据宜阳遣

阳州刺史牛道恒诱魏边民魏南兖州刺史韦孝

寛患之乃诈为道恒与孝寛书论归款之意使谍

人遗之于琛营琛果疑道恒孝寛乘其猜阻出兵

袭之擒道恒及琛崤渑遂清东道行台王思政以

玉壁险要请筑城自恒农徙镇之诏加都督汾晋

并州诸军事并州刺史行台如故

六年春二月东魏大行台侯景出三鸦将复荆州

魏丞相泰遣李弼独孤信各将五千骑出武关景

乃还  夏五月乙酉魏行台宫延和陕州刺史

宫延庆降于东魏东魏以河北马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为义州以处

八年春三月魏初置六军  秋八月东魏丞相

欢撃魏入自汾绛连营四十里丞相泰使王思政

守玉壁以断其道欢以书招思政曰若降当受以

并州思政复书曰可朱浑道元降何以不得冬十

月己亥欢围玉壁凡九日遇大雪士卒饥冻多死

者遂解围去魏遣太子钦镇蒲坂丞相泰出军蒲

坂至皂荚闻欢退度汾追之不及十一月东魏以

可朱浑道元为并州刺史

九年春二月壬申东魏御史中尉高仲宻以虎牢

叛降魏魏以仲宻为侍中司徒欢以仲宻之叛由

崔暹将杀之高澄匿暹为之固请欢曰我丐其命

须与苦手澄乃出暹而谓大行台都官郎陈元康

曰卿使崔暹得杖勿复相见元康为之言于欢曰

大王方以天下付大将军大将军有一崔暹不能

免其杖父子尚尔况于它人欢乃释之高季式在

永安戍仲宻遣信报之季式走告欢欢待之如旧

魏丞相泰帅诸军以应仲宻以太子少傅李逺为

前驱至洛阳遣开府仪同三司于谨攻柏谷拔之

三月壬申围河桥南城东魏丞相欢将兵十万至

河北泰退军瀍上纵火船于上流以烧河桥斛律

金使行台郎中张亮以小艇百馀载长锁伺火船

将至以钉钉之引锁向岸桥遂获全欢度河据邙

山为陈不进者数日泰留辎重于瀍曲夜登邙山

以袭欢候骑白欢曰贼距此四十馀里蓐食干饭

而来欢曰自当渴死乃正陈以待之戊申黎明泰

军与欢军遇东魏彭乐以数千骑为右甄冲魏军

之北垂所向奔溃遂驰入魏营人告彭乐叛欢甚

怒俄而西北尘起乐使来告捷虏魏侍中开府仪

同三司大都督临洮王柬蜀郡王荣宗江夏王升

巨鹿王阐谯郡王亮詹事赵善及督将僚佐四十

八人诸将乘胜撃魏大破之斩首三万馀级欢使

彭乐追泰泰窘谓乐曰汝非彭乐邪痴男子今日

无我明日岂有汝邪何不急还营收汝金宝乐从

其言获泰金带一囊以归言于欢曰黒獭漏刃破

胆矣欢虽喜其胜而怒其失泰令伏诸地亲捽其

头连顿之并数以沙苑之败举刃将下者三噤𬹼

良乆乐曰乞五千骑复为王取之欢曰汝纵之何

意而言复取邪命取绢三千匹压乐背因以赐之

明日复战泰为中军中山公赵贵为左军领军若

干惠等为右军中军右军合撃东魏大破之悉俘

其步卒欢失马赫连阳顺下马以授欢欢上马走

从者步骑七人追兵至亲信都督尉兴庆曰王速

去兴庆腰有百箭足杀百人欢曰事济以尔为怀

州刺史若死用尔子兴庆曰儿小愿用兄欢许之

兴庆拒战矢尽而死东魏军士有逃奔魏者告以

欢所在泰募勇敢三千人皆执短兵配大都督贺

拔胜以攻之胜识欢于行间执槊与十三骑逐之

驰数里槊刄垂及因字之曰贺六浑贺拔破胡必

杀汝欢气殆绝河州刺史刘洪徽从傍射胜中其

二骑武卫将军段韶射胜马毙之比副马至欢已

逸去胜叹曰今日不执弓矢天也魏南郢州刺史

耿令贵大呼独入敌中锋刃乱下人皆谓已死俄

奋刀而还如是数四当令贵前者死伤相继乃谓

左右曰吾岂乐杀人壮士除贼不得不尔若不能

杀贼又不为贼所伤何异逐坐人也左军赵贵等

五将战不利东魏兵复振泰与战又不利㑹日暮

魏兵遂遁东魏兵追之独孤信于谨收散卒自后

撃之追兵惊扰魏诸军由是得全若干惠夜引去

东魏兵追之惠徐下马顾命厨人营食食毕谓左

右曰长安死此中死有以异乎乃建旗鸣角收散

卒徐还追骑疑有伏兵不敢逼泰遂入关屯渭上

欢进至陕泰使开府仪同三司达奚武等拒之行

台郎中封子绘言于欢曰混壹东西正在今日昔

魏太祖平汉中不乘胜取巴蜀失在迟疑后悔无

及愿大王不以为疑欢深然之集诸将议进止咸

以为野无青草人马疲瘦不可逺追陈元康曰两

雄交争岁月已乆今幸而大捷天授我也时不可

失当乘胜追之欢曰若遇伏兵孤何以济元康曰

王前沙苑失利彼尚无伏今奔败若此何能逺谋

若舍而不追必成后患欢不从使刘丰生将数千

骑追泰遂东归泰召王思政于玉壁将使镇虎牢

未至而泰败乃使守恒农思政入城令开门解衣

而卧慰勉将士示不足畏后数日刘丰生至城下

惮之不敢进引军还思政乃修城郭起楼橹营农

田积刍粟由是恒农始有守御之备丞相泰求自

贬魏主不许是役也魏诸将皆无功唯耿令贵与

太子武卫率王胡仁都督王文达力战功多泰欲

以雍岐北雍三州授之以州有优劣使探筹取之

仍赐胡仁名勇令贵名豪文达名杰用彰其功于

是广募关陇豪右以増军旅高仲宻之将叛也阴

遣人扇动冀州豪杰使为内应东魏遣高隆之驰

驿慰抚由是得安高澄宻书与隆之曰仲宻枝党

与之俱西者宜悉收其家属以惩将来隆之以为

恩㫖既行理无追改若复收治示民不信脱致惊

扰所亏不细乃启丞相欢而罢之  夏四月丞

相泰使谍潜入虎牢令守将魏光固守侯景获之

改其书云宜速去纵谍入城光宵遁景获高仲宻

妻子送邺北豫洛二州复入于东魏五月壬辰东

魏以克复虎牢降死罪已下囚惟不赦高仲宻家

丞相欢以高干有义勲高昻死王事季式先自告

皆为之请免 乙未以侯景为司空

大同元年秋八月魏徙并州刺史王思政为荆

州刺史使之举诸将可代镇玉壁者思政举晋州

刺史韦孝寛丞相泰从之东魏丞相欢悉奉山东

之众将伐魏癸巳自邺㑹兵于晋阳九月至玉壁

围之以挑西师西师不出  冬十月东魏丞相

欢攻玉壁昼夜不息魏韦孝寛随机拒之城中无

水汲于汾欢使移汾一夕而毕欢于城南起土山

欲乘之以入城上先有二楼孝寛缚木接之今常

高于土山以御之欢使告之曰虽尔缚楼至天我

当穿地取尔乃凿地为十道又用术士李业兴孤

虚法聚攻其北北天险也孝寛掘长堑邀其地道

选战士屯堑上每穿至堑战士辄擒杀之又于堑

外积柴贮火敌有在地道内者塞柴投火以皮排

吹之一鼓皆焦烂敌以攻车撞城车之所及莫不

摧毁无能御者孝寛缝布为幔随其所向张之布

既悬空车不能坏敌又缚松麻于竿灌油加火以

烧布并欲焚楼孝寛作长钩利其刄火竿将至以

钩遥割之松麻俱落敌又于城四面穿地为二十

道其中施梁柱纵火烧之柱折城崩孝寛随崩处

竖木栅以捍之敌不得入城外尽攻撃之术而城

中守御有馀孝寛又夺据其土山欢无如之何乃

使仓曹参军祖珽说之曰君独守孤城而西方无

救恐终不能全何不降也孝寛报曰我城池严固

兵食有馀攻者自劳守者常逸岂有旬朔之间已

须救援适忧尔众有不返之危孝寛关西男子必

不为降将军也珽复谓城中人曰韦城主受彼荣

禄或复可尔自外军民何事相随入汤火中乃射

募格于城中云能斩城主降者拜太尉封开国郡

公赏帛万匹孝寛手题书背返射城外云能斩高

欢者准此珽莹之子也东魏苦攻凡五十日士卒

战及病死者七万人共为一冢欢智力皆困因而

发疾有星坠欢营中士卒惊惧十一月庚子解围

去先是欢别使侯景将兵趣齐子岭魏建州刺史

杨𢶏镇车箱恐其冦邵郡帅骑御之景闻𢶏至斫

木断路六十馀里犹惊而不安遂还河阳庚戌欢

使段韶从太原公洋镇邺辛亥征世子澄㑹晋阳

魏以韦孝寛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

建忠公时人以王思政为知人十二月己卯欢以

无功表解都督中外诸军东魏主许之欢之自玉

壁归也军中讹言韦孝寛以定功弩射杀丞相魏

人闻之因下令曰劲弩一发凶身自殒欢闻之勉

至见诸贵使斛律金作敕勒歌欢自和之哀感流

太清元年春正月丙午东魏勃海献武王欢卒

二年夏四月甲戌东魏遣太尉高岳行台慕容绍

宗大都督刘丰生等将步骑十万攻魏王思政于

颍川思政命卧鼓偃旗若无人者岳恃其众四面

陵城思政选骁勇开门出战岳兵败走岳更筑土

山昼夜攻之思政随方拒守夺其土山置楼堞以

助防守

三年夏四月东魏高岳等攻魏颍川不克大将军

澄益兵助之道路相继逾年犹不下山鹿忠武公

刘丰生建䇿堰洧水以灌之城多崩頺岳悉众分

休迭进王思政身当矢石与士卒同劳苦城中泉

涌悬釡而炊太师泰遣大将军赵贵督东南诸州

兵救之自长社以北皆为陂泽兵至穰不得前东

魏人使善射者乘大舰临城射之城垂陷燕郡景

惠公慕容绍宗与刘丰生临堰视之见东北尘起

同入舰坐避之俄而暴风至逺近晦⿱冝八 -- 𡨋缆断飘船

径向城城上人以长钩牵船弓弩乱发绍宗赴水

溺死丰生游水向土山城上人射杀之  五月

东魏高岳既失慕容绍宗等志气沮丧不敢复逼

长社城陈元康言于大将军澄曰王自辅政以来

未有殊功虽破侯景本非外贼今颍川垂陷愿王

自以为功澄从之戊寅自将步骑十万攻长社亲

临作堰堰三决澄怒推负土者及囊并塞之 六

月长社城中无盐人病挛肿死者什八九大风从

西北起吹水入城城坏东魏大将军澄令城中曰

有能生致王大将军者封侯若大将军身有损伤

亲近左右皆斩王思政帅众据土山告之曰吾力

屈计穷唯当以死谢国因仰天大哭西向再拜欲

自刎都督骆训曰公常语训等汝赍我头出降非

但得富贵亦完一城人今高相既有此令公独不

哀士卒之死乎众共执之不得引决澄遣通直散

骑赵彦深就土山遗以白羽扇执手申意牵之以

下澄不令拜延而礼之思政初入颖川将士八千

人及城陷才三千人卒无叛者澄悉散配其将卒

于逺方改颍川为郑州礼遇思政甚重西阁祭酒

卢潜曰思政不能死节何足可重澄谓左右曰我

有卢潜乃是更得一王思政潜度世之曽孙也初

思政屯襄阳欲以长社为行台治所遣使者魏仲

启陈于太师泰并致书于淅州刺史崔猷猷复书

曰襄城控带京洛寔当今之要地如有动静易相

应接颍川既邻寇境又无山川之固贼若潜来径

至城下莫若顿兵襄城为行台之所颍川置州遣

良将镇守则表里胶固人心易安纵有不虞岂能

为患仲见泰具以启闻泰令依猷䇿思政固请且

约贼水攻期年陆攻三年之内朝廷不烦赴救泰

乃许之及长社不守泰深悔之猷孝芬之子也侯景

之南叛也丞相泰恐东魏复取景所部地使诸将分

守诸城及颍川陷泰以诸城道路阻绝皆令拔军还

   高氏篡东魏比齐

梁武帝大清元年 东魏静帝美容仪旅力过人

能拔石师子逾宫墙射无不中好文学从容沈雅

时人以为有孝文风烈大将军澄深忌之始献武

王自病逐君之丑事静帝礼甚恭事无大小必以

闻可否聴㫖每侍宴俯伏上寿帝设法㑹乘辇行

香欢执香炉步从鞠躬屏气承望颜色故其下奉

帝莫敢不恭及澄当国倨慢顿甚使中书黄门郎

崔季舒察帝动静小大皆令季舒知之澄与季舒

书曰痴人比复何似痴势小差未宜用心检校帝

尝猎于邺东驰逐如飞监卫都督乌那罗受工伐

从后呼曰天子勿走马大将军嗔澄尝侍饮酒举

大觞属帝曰臣澄劝陛下酒帝不胜忿曰自古无

不亡之国朕亦何用此生为澄怒曰朕朕狗脚朕

使崔季舒驱帝三拳奋衣而出明日澄使季舒入

劳帝帝亦谢焉赐季舒绢百匹帝不堪忧辱咏谢

灵运诗曰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

忠义动君子常侍侍讲颍川荀济知帝意乃与祠

部郎中元瑾长秋卿刘思逸华山王大器淮南王

宣洪济北王徽等谋诛澄大器鸷之子也帝谬为

枚问济曰欲以何日开讲乃诈于宫中作土山开

地道向北城至千秋门门者觉地下响以告澄澄

勒兵入宫见帝不拜而坐曰陛下何意反臣父子

功存社稷何负陛下邪此必左右妃嫔辈所为欲

杀胡夫人及李嫔帝正色曰自古唯闻臣反君不

闻君反臣王自欲反何乃责我我杀王则社稷安

不杀则灭亡无日我身且不暇惜况于妃嫔必欲

弑逆缓速在王澄乃下床叩头大啼谢罪于是酣

饮夜乆乃出居三日幽帝于含章堂壬辰烹济等

于市初济少居江东博学能文与上有布衣之旧

知上有大志然负气不服常谓人曰㑹于盾鼻上

磨墨檄之上甚不平及即位或荐之于上上曰人

虽有才乱俗好反不可用也济上书諌上崇信佛

法为塔寺奢费上大怒欲集朝众斩之朱异宻告

之济逃奔东魏澄为中书监欲用济为侍读献武

王曰我爱济欲全之故不用济济入宫必败澄固

请乃许之及败侍中杨遵彦谓之曰衰暮何苦复

尔济曰壮气在耳因下辨曰自伤年纪摧颓功名

不立故欲挟天子诛权臣澄欲宥其死亲问之曰

荀公何意反济曰奉诏诛高澄何谓反有司以济

老病鹿车载诣东市并焚之澄疑咨议温子升知

瑾等谋方使之作献武王碑既成饿于晋阳狱食

弊襦而死弃尸路隅没其家口太尉长史宋游道

收葬之澄谓游道曰吾近书与京师诸贵论及朝

士以卿僻于朋党将为一病今乃知卿真是重故

旧尚节义之人天下人代卿怖者是不知吾心也

九月辛丑澄还晋阳

三年夏四月甲辰东魏进大将军勃海王澄位相

国封齐王加殊礼丁未澄入朝于邺固辞不许澄

召将佐宻议之皆劝澄宜膺朝命独散骑常侍陈

元康以为未可澄由是嫌之崔暹乃荐陆元规为

大行台郎以分元康之权  秋七月东魏大将

军澄诣邺辞爵位殊礼且请立太子澄谓济阴王

晖业曰比读何书晖业曰数寻伊霍之传不读曹

马之书  八月辛卯东魏立皇子长仁为太子

勃海文襄王高澄以其弟太原公洋次长意常忌

之洋深自晦匿言不出口常自贬退与澄言无不

顺从澄轻之常曰此人亦得富贵相书亦何可解

洋为其夫人赵郡李氏营服玩小佳澄辄夺取之

夫人或恚未与洋笑曰此物犹应可求兄须何容

吝惜澄或愧不取洋即受之亦无饰让每退朝还

第辄闭阁静坐虽对妻子能竟日不言或时𥘵跣

奔跃夫人问其故洋曰为尔漫戏其实盖欲习劳

也澄获衡州刺史兰钦子京以为膳奴钦请赎之

不许京屡自诉澄杖之曰更诉当杀汝京与其党

六人谋作乱澄在邺居北城东柏堂嬖琅邪公主

欲其往来无闲侍卫者常遣出外辛卯澄与散骑

常侍陈元康吏部尚书侍中杨愔黄门侍郎崔季

舒屏左右谋受魏禅署拟百官兰京进食澄却之

谓诸人曰昨夜梦此奴斫我当急杀之京闻之寘

刀盘下冒言进食澄怒曰我未索食何为遽来京

挥刀曰来杀汝澄自投伤足入于床下贼去床弑

之愔狼狈走出遗一靴季舒匿于厕中元康以身

蔽澄与贼争刀被伤肠出库真王纮冒刃御贼纥

奚舍乐𨶜死时变起仓猝内外震骇太原公洋在

城东䨇堂闻之神色不变指麾部分入讨群贼斩

而脔之徐出言曰奴反大将军被伤无大苦也内

外莫不惊异洋秘不发丧陈元康手书辞母口占

使功曹参军祖珽作书陈便宜至夜而卒洋殡之

第中诈云出使虚除元康中书令以王纮为领左

右都督纮基之子也勲贵以重兵皆在并州劝洋

早如晋阳洋从之夜召大将军督䕶太原唐邕使

部分将士镇遏四方邕支配须臾而毕洋由是重

之癸巳洋讽东魏主以立太子大赦澄死问渐露

东魏主窃谓左右曰大将军今死似是天意威权

当复归帝室矣洋留太尉高岳太保高隆之开府

仪同三司司马子如侍中杨愔守邺馀勲贵皆自

随甲午入谒东魏主于昭阳殿从甲士八千人登

阶者二百馀人皆攘袂扣刃若对严敌令主者传

奏曰臣有家事须诣晋阳再拜而出东魏主失色

目送之曰此人又似不相容朕不知死在何日晋

阳旧臣宿将素轻洋及至大㑹文武神彩英畅言

辞敏洽众皆大惊澄政令有不便者洋皆改之

简文帝大宝元年春正月戊辰东魏进太原公高

洋位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大行台齐郡

王  三月庚申东魏进丞相洋爵为齐王 东

魏齐王洋之为开府也勃海高德政为管记由是

亲昵言无不尽金带光禄大夫丹杨徐之才北平

太守广宗宋景业皆善图䜟以为太岁在午当有

革命因德政以白洋劝之受禅洋以告娄太妃太

妃曰汝父如龙兄如虎犹以天位不可妄据终身

北面汝独何人欲行舜禹之事乎洋以告之才之

才曰正为不及父兄故宜早升尊位耳洋铸像卜

之而成乃使开府仪同三司段韶问肆州刺史斛

律金金来见洋固言不可以宋景业首陈符命请

杀之洋与诸贵议于太妃前太妃曰吾儿懦直必

无此心高德政乐祸教之耳洋以人心不壹使高

德政如邺察公卿之意未还洋拥兵而东至平都

城召诸勲贵议之莫敢对长史杜弼曰关西国之

勍敌若受魏禅恐彼挟天子自称义兵而东向王

何以待之徐之才曰今与王争天下者彼亦欲为

王所为纵其屈强不过随我称帝耳弼无以应高

德政至邺讽公卿莫有应者司马子如逆洋于辽

阳固言未可洋欲还仓丞李集曰王来为何事而

今欲还洋伪使于东门杀之而别令赐绢十匹遂

还晋阳自是居常不悦徐之才宋景业等日陈阴

阳杂占云宜早受命高德政亦敦劝不已洋使术

士李宻卜之遇大横曰汉文之卦也又使宋景业

筮之遇干之鼎曰干君也鼎五月卦也宜以仲夏

受禅或曰五月不可入官犯之终于其位景业曰

王为天子无复下期岂得不终于其位乎洋大悦

乃发晋阳高德政录在邺诸事条进于洋洋令左

右陈山提驰驿赍事条并宻书与杨愔是月山提

至邺杨愔即召太常卿邢劭等议撰仪注秘书监

魏收草九锡禅让劝进诸文引魏宗室诸王入北

宫留于康斋甲寅东魏进洋位相国揔百揆备九

锡洋行至前亭所乘马忽倒意甚恶之至平都城

不复肯进高德政徐之才苦请曰山提先去恐其

漏泄即命司马子如杜弼驰驿续入观察物情子

如等至邺众人以事势已决无敢异言洋至邺召

夫赍筑具集城南高隆之请曰用此何为洋作色

曰我自有事君何问为欲族灭邪隆之谢而退于

是作圆丘备法物丙辰司空潘乐侍中张亮黄门

郎赵彦深等求入启事东魏孝静帝在昭阳殿见

之亮曰五行递运有始有终齐王圣德钦明万方

归仰愿陛下逺法尧舜帝敛容曰此事推挹已乆

谨当逊避又曰若尔须作制书中书郎崔劼裴让

之曰制已作讫使侍中杨愔进之东魏主既署曰

居朕何所愔对曰北城别有馆宇乃下御坐步就

东廊咏范蔚宗后汉书赞曰献生不辰身播国屯

终我四百永作虞宾所司请发帝曰古人念遗簪

弊履朕欲与六宫别可乎高隆之曰今日天下犹

陛下之天下况在六宫帝步入与妃嫔已下别举

宫皆哭赵国李嫔诵陈思王诗云王其爱玉体俱

享黄髪期直长赵道德以故犊车一乘候于东阁

帝登车道德超上抱之帝叱之曰朕自畏天顺人

何物奴敢逼人如此道德犹不下出云龙门王公

百僚拜辞高隆之洒泣遂入北城居司马子如南

宅遣太尉彭城王韶等奉玺绶禅位于齐戊午齐

王即皇帝位于南郊大赦改元天保自魏敬宗以

来百官绝禄至是始复给之己未封东魏主为中

山王待以不臣之礼追尊齐献武王为献武皇帝

庙号太祖后改为高祖文襄王为文襄皇帝庙号

世宗辛酉尊王太后娄氏为皇太后乙丑降魏朝

封爵有差其宣力霸朝及西南投化者不在降限

  夏六月齐主封宗室高岳等十人功臣库狄

干等七人皆为王癸未封弟浚为永安王淹为平

阳王浟为彭城王演为常山王涣为上党王淯为

襄城王湛为长广王湝为任城王湜为高阳王济

为博陵王凝为新平王润为冯翊王洽为汉阳王

二年齐主每出入常以中山王自随王妃太原公

主恒为之尝饮食䕶视之冬十二月齐主饮公主

酒使人鸩中山王杀之并其三子谥王曰魏孝静

皇帝葬于邺西漳北其后齐主忽掘其陵投梓宫

于漳水齐主初受禅魏神主悉寄于七帝寺至是

亦取焚之彭城公元韶以髙氏婿宠遇异于诸元

开府仪同三司美阳公元晖业以位望隆重又志

气不伦尤为齐主所忌从齐主在晋阳晖业于宫

门外骂韶曰尔不及一老妪负玺与人何不击碎

之我出此言知即死尔亦讵得几时齐主闻而杀

之及临淮公元孝友皆凿汾水冰沈其尸孝友彧

之弟也齐主尝剃元韶鬓须加之粉黛以自随曰

吾以彭城为嫔御言其懦弱如妇人也

   宇文篡西魏后周

梁武帝中大通六年 魏孝武帝闺门无礼从妹

不嫁者三人皆封公主平原公主明月南阳王宝

炬之同产也从帝入关丞相泰使元氏诸王取明

月杀之帝不悦或时弯弓或时椎桉由是复与泰

有隙冬闰十二月癸巳帝饮酒遇鸩而殂泰与群

臣议所立多举广平王赞赞孝武之兄子也侍中

濮阳王顺于别室垂涕谓泰曰高欢逼逐先帝立

㓜主以专权明公宜反其所为广平冲㓜不如立

长君而奉之泰乃奉太宰南阳王宝炬而立之顺

素之曾孙也殡孝武帝于草堂佛寺谏议大夫宋

球恸哭呕血浆粒不入口者数日泰以其名儒不

之罪也

大同八年魏丞相泰妻冯翊公主生子觉

大清二年夏五月魏以丞相泰为太师

元帝承圣二年春二月魏太师泰去丞相大行台

为都督中外诸军事  冬十一月魏尚书元烈

谋杀宇文泰事泄泰杀之

三年 魏主自元烈之死有怨言宻谋诛太师泰

临淮王育广平王赞垂涕切谏不聴泰诸子皆㓜

兄子章武公导中山公䕶皆出镇唯以诸婿为心

膂大都督清河公李基义城公李晖常山公于翼

俱为武卫将军分掌禁兵基逺之子晖弼之子翼

谨之子也由是魏主谋泄泰废魏主置之雍州立

其弟齐王廓去年号称元年复姓拓跋氏九十九

姓改为单者皆复其旧魏初统国三十六大姓九

十九后多灭绝泰乃以诸将功高者为三十六国

次者为九十九姓所将士卒亦改从其姓  夏

四月庚戌魏太师泰鸩杀废帝

敬帝绍泰元年 魏宇文泰讽淮安王育上表请

如古制降爵为公于是宗室诸王皆降为公

太平元年春正月丁丑魏初建六官以宇文泰为

太师大冢宰  夏四月魏太师泰尚孝武妹冯

翊公主生略阳公觉姚夫人生宁都公毓毓于诸

子最长娶大司马独孤信女泰将立嗣谓公卿曰

孤欲立子以嫡恐大司马有疑如何众黙然未有

言者尚书左仆射李逺曰夫立子以嫡不以长略

阳公为世子公何所疑若以信为嫌请先斩之遂

拔刀而起泰亦起曰何至于是信又自陈解逺乃

止于是群公并从逺议逺出外拜谢信曰临大事

不得不尔信亦谢逺曰今日赖公决此大议遂立

觉为世子 太师泰北巡秋八月泰北度河 冬

十月魏安定文公宇文泰还至牵屯山而病驿召

中山公䕶䕶至泾州见泰泰谓䕶曰吾诸子皆幼

外寇方强天下之事属之于汝宜努力以成吾志

乙亥卒于云阳䕶还长安发丧泰能驾御英豪得

其力用性好质素不尚虚饰明达政事崇儒好古

凡所施设皆依仿三代而为之丙子世子觉嗣位

为太师柱国大冢宰出镇同州时年十五中山公

䕶名位素卑虽为泰所属而群公各图执政莫肯

服从䕶问计于大司冦于谨谨曰谨早蒙先公非

常之知恩深骨肉今日之事必以死争之若对众

定䇿公必不得让明日群公㑹议谨曰昔帝室倾

危非安定公无复今日今公一旦违世嗣子虽㓜

中山公亲其兄子兼受顾托军国之事理须归之

辞色抗厉众皆悚动䕶曰此乃家事䕶虽庸昧何

敢有辞谨素与泰等夷䕶常拜之至是谨起而言

曰公若统理军国谨等皆有所依遂再拜群公迫

于谨亦再拜于是众议始定䕶纲纪内外抚循文

武人心遂安  十二月魏封世子觉为周公

魏宇文护以周公幼弱欲早使正位以定人心庚

子以魏恭帝诏禅位于周使大宗伯赵贵持节奉

册济北公迪致皇帝玺绶恭帝出居大司马府

陈高祖永定元年春正月辛丑周公即天王位柴

燎告天朝百官于露门追尊王考文公为文王妣

为文后大赦封魏恭帝为宋公以木德承魏水行

夏之时服色尚黒以李弼为太师赵贵为太傅独

孤信为太保中山公䕶为大司马  二月周人

杀魏恭帝  秋八月晋公䕶废周王为略阳公

迎立岐州刺史宁都公毓后月馀䕶弑略阳公

宇文护逆节

二年秋九月甲申周封少师元罗为韩国公以绍

魏后

三年秋八月周御正中大夫崔猷建议以为圣人

沿革因时制宜今天子称王不足以威天下请遵

秦汉旧制称皇帝建年号己亥周王始称皇帝追

尊文王曰文皇帝改元武成

   侯景之乱

梁武帝中大同元年 东魏司徒河南大将军大

行台侯景右足偏短弓马非其长而多谋算诸将

髙敖曹彭乐等皆勇冠一时景常轻之曰此属皆

如豕突势何所至景尝言于丞相髙欢愿得兵三

万横行天下要须济江缚取萧衍老公以为太平

寺主欢使将兵十万専制河南杖任若已之半体

景素轻髙澄尝谓司马子如曰髙王在吾不敢有

异王没吾不能与鲜卑小儿共事子如掩其口及

欢疾笃澄诈为欢书以召景先是景与欢约曰今

握兵在逺人易为诈所赐书背请加㣲㸃欢从之

景得书无㸃辞不至又闻欢疾笃用其行台郎颍

川王伟计遂拥兵自固欢谓澄曰我虽病汝面更

有馀忧何也澄未及对欢曰岂非忧侯景叛邪对

曰然欢曰景专制河南十四年矣常有飞扬跋扈

之志顾我能畜养非汝所能驾御也今四方未定

勿遽发哀库狄干鲜卑老公斛律金敕勒老公并

性遒直终不负汝可朱浑道元刘丰生逺来投我

必无异心潘相乐本作道人心和厚汝兄弟当得

其力韩𮜿少戅宜寛借之彭乐心腹难得宜防䕶

之堪敌侯景者唯有慕容绍宗我故不贵之留以

遗汝又曰段孝先忠亮仁厚智勇兼僃亲戚之中

唯有此子军旅大事宜共筹之又曰邙山之战吾

不用陈元康之言留患遗汝死不瞑目相乐广宁

人也

太清元年春正月丙午东魏勃海献武王欢卒侯

景自念已与髙氏有隙内不自安辛亥据河南叛

归于魏颍川刺史司马世云以城应之景诱执豫

州刺史髙元成㐮州刺史李宻广州刺史怀朔暴

显等遣军士二百人载仗暮入西兖州欲袭取之

刺史邢子才觉之掩捕尽获之因散檄东方诸州

各为之备由是景不能取诸将皆以为景之叛由

崔暹澄不得已欲杀暹以谢景陈元康谏曰今虽

四海未清纲纪已定若以数将在外茍悦其心枉

杀无辜亏废刑典岂直上负天神何以下安黎庶

晁错前事愿公慎之澄乃止遣司空韩轨督诸军

讨景  二月魏以开府仪同三司若干惠为司

空侯景为太傅河南大行台上谷公庚辰景又遣

其行台郎中丁和来上表言臣与髙澄有隙请举

函谷以东瑕丘以西豫广颍荆襄兖南兖济东豫

洛阳北荆北扬等十三州内附惟青徐数州仅须

折简且黄河以南皆臣所职易同反掌若齐宋一

平徐事燕赵上召群臣廷议尚书仆射谢举等皆

曰顷岁与魏通和边境无事今纳其叛臣窃谓非

宜上曰虽然得景则塞北可清机㑹难得岂宜胶

柱是岁正月乙卯上梦中原牧守皆以地来降举

朝称庆旦见中书舍人朱异告之且曰吾为人少

梦若有梦必实异曰此乃宇内混壹之兆也及丁

和至称景定计以正月乙卯上愈神之然意犹未

决尝独言我国家如金瓯无一伤缺今忽受景地

讵是事宜脱致纷纭悔之何及朱异揣知上意对

曰圣明御宇南北归仰正以事无机㑹未逹其心

今侯景分魏土之半以来自非天诱其𠂻人赞其

谋何以至此若拒而不纳恐绝后来之望此诚易

见愿陛下无疑上乃定议纳景壬午以景为大将

军封河南王都督河南北诸军事大行台承制如

邓禹故事平西咨议参军周𢎞正善占𠉀前此谓

人曰国家数年后当有兵起及闻纳景曰乱阶在

此矣  三月甲辰遣司州刺史羊鸦仁督兖州

刺史桓和仁州刺史湛海珍等将兵三万趣悬瓠

运粮食应接侯景 夏五月髙澄遣武卫将军元

柱等将数万众昼夜兼行以袭侯景遇景于颍川

北柱等大败景以羊鸦仁等军犹未至乃退保颍

川 东魏司徒韩轨等围侯景于颍川景惧割东

荆北兖州鲁阳长社四城赂魏以求救尚书左仆

射于谨曰景少习兵奸诈难测不如厚其爵位以

观其变未可遣兵也荆州刺史王思政以为若不

因机进取后悔无及即以荆州步骑万馀从鲁阳

关向阳翟丞相㤗闻之加景大将军兼尚书令遣

太尉李弼仪同三司赵贵将兵一万赴颍川景恐

上责之遣中兵参军柳昕奉启于上以为王旅未

接死亡交急遂求援关中自救目前臣既不安于

髙氏岂见容于宇文但螫手解腕事不得已本图

为国愿不赐咎臣获其力不容即弃今以四州之

地为饵敌之资已令宇文遣人入守自豫州以东

齐海以西悉臣控压见有之地尽归圣朝悬瓠项

城徐州南兖事须迎纳愿陛下速敕境上各置重

兵与臣影向不使差互上报之曰大夫出境尚有

所専况始创奇谋将建大业理须适事而行随方

以应卿诚心有本何假词费  六月东魏韩轨

等围颍川闻魏李弼赵贵等将至己巳引兵还邺

侯景欲因㑹执弼与贵夺其军贵疑之不往贵欲

诱景入营而执之弼止之羊鸦仁遣长史邓鸿将

兵至汝水弼引兵还长安王思政入据颍川景阳

称略地引军出屯悬瓠景复乞兵于魏丞相㤗使

同轨防主韦法保及都督贺兰愿徳等将兵助之

大行台左丞蓝田王悦言于㤗曰侯景之于髙欢

始敦乡党之情终定君臣之契任居上将位重台

司今欢始死景遽外叛盖所圗甚大终不为人下

故也且彼既能背徳于髙氏岂肯尽节于朝廷今

益之以势援之以兵窃恐朝廷贻笑将来也㤗乃

召景入朝景阴谋叛魏事计未成厚抚韦法保等

冀为己用外示亲宻无猜间每往来诸军间侍从

至少魏军中名将皆身自造诣同轨防长史裴寛

谓法保曰侯景狡诈必不肯入关欲托款于公恐

未可信若伏兵斩之此亦一时之功也如其不尔

即应深为之防不得信其诳诱自贻后悔法保深

然之不敢图景但自为备而已寻辞还所镇王思

政亦觉其诈宻召贺兰愿徳等还分布诸军据景

七州十二镇景果辞不入朝遗丞相㤗书曰吾耻

与髙澄雁行安能比肩大弟㤗乃遣行台郎中赵

士宪悉召前后所遣诸军援景者景遂决意来降

魏将任约以所部千馀人降于景㤗以所授景使

持节太傅大将军兼尚书令河南大行台都督河

南诸军事回授王思政思政并让不受频使敦谕

惟受都督河南诸军事  秋七月庚申羊鸦仁

入悬瓠城甲子诏更以悬瓠为豫州寿春为南豫

州改合肥为合州以鸦仁为司豫二州刺史镇悬

瓠西阳太守羊思达为殷州刺史镇项城  八

月乙丑下诏大举伐东魏遣南豫州刺史贞阳侯

渊明南兖州刺史南康王㑹理分督诸将渊明懿

之子㑹理续之子也始上欲以鄱阳王范为元帅

朱异取急在外闻之遽入曰鄱阳雄豪盖世得人

死力然所至残暴非吊民之材且陛下昔登北顾

亭以望谓江右有反气骨肉为戎首今日之事尤

宜详择上黙然曰㑹理何如对曰陛下得之矣㑹

理懦而无谋所乘襻舆施版屋冠以牛皮上闻不

恱贞阳侯渊明时镇寿阳屡请行上许之㑹理自

以皇孙复为都督自渊明以下殆不对接渊明与

诸将宻告朱异追㑹理还遂以渊明为都督 或

告东魏大将军澄云侯景有北归之志㑹景将蔡

道遵北归言景颇知悔过景母及妻子皆在邺澄

乃以书谕之语以阖门无恙若还许以豫州刺史

终其身还其宠妻爱子所部文武更不追摄景使

王伟复书曰今已引二邦扬旌北讨熊豹齐奋克

复中原幸自取之何劳恩赐昔王陵附汉母在不

归太上囚楚乞羮自若矧伊妻子而可介意脱谓

诛之有益欲止不能杀之无损徒复坑戮家累在

君何关仆也戊子诏以景录行台尚书事  九

月上命萧渊明堰泗水于寒山以灌彭城俟得彭

城乃进军与侯景掎角癸卯渊明军于寒山去彭

城十八里断流立堰侍中羊侃监作堰再旬而成

东魏徐州刺史太原王则婴城固守侃劝渊明乘

水攻彭城不从诸将与渊明议军事渊明不能对

但云临时制宜  冬十一月东魏大将军澄使

大都督髙岳救彭城欲以金门郡公潘乐为副陈

元康曰乐缓于机变不如慕容绍宗且先王之命

也公但推赤心于斯人景不足忧也时绍宗在外

澄欲召见之恐其惊叛元康曰绍宗知元康特䝉

顾待新使人来饷金元康欲安其意受之而厚答

其书保无异也乙酉以绍宗为东南道行台与岳

乐偕行初景闻韩轨来曰啖猪肠儿何能为闻髙

岳来曰兵精人凡诸将无不为所轻者及闻绍宗

来叩鞍有惧色曰谁教鲜卑儿解遣绍宗来若然

髙王定未死邪澄以廷尉卿杜弼为军司摄行台

左丞临发问以政事之要可为戒者使录一二条

弼请口陈之曰天下大务莫过赏罚赏一人使天

下之人喜罚一人使天下之人惧茍二事不失自

然尽美澄大悦曰言虽不多于理甚要绍宗帅众

十万据槖驼岘羊侃劝贞阳侯渊明乘其逺来击

之不从旦日又劝出战亦不从侃乃帅所领出屯

堰上丙午绍宗至城下引步骑万人攻潼州刺史

郭鳯营矢下如雨渊明醉不能起命诸将救之皆

不敢出北兖州刺史胡贵孙谓谯州刺史赵伯超

曰吾属将兵而来本欲何为今遇敌而不战乎伯

超不能对贵孙独帅麾下与东魏战斩首二百级

伯超拥众数千不敢救谓其下曰虏盛如此与战

必败不如全军早归可以免罪皆曰善遂遁还初

侯景常戒梁人曰逐北勿过二里绍宗将战以梁

人轻悍恐其众不能支一一引将卒谓之曰我当

阳退误呉儿使前尔击其背东魏兵实败走梁人

不用景言乘胜深入魏将卒以绍宗之言为信争

共掩击之梁兵大败贞阳侯渊明及胡贵孙赵伯

超等皆为东魏所虏失亡士卒数万人羊侃结陈

徐还上方昼寝宦者张僧𦙍白朱异启事上骇之

遽起升舆至文徳殿阁异曰韩山失律上闻之恍

然将坠床僧𦙍扶而就坐乃叹曰吾得无复为晋

家乎郭鳯退保潼州慕容绍宗进围之十二月甲

子朔鳯弃城走东魏使军司杜弼作檄移梁朝曰

皇家垂统光配彼天唯彼呉越独阻声教元首怀

止戈之心上宰薄兵车之命遂解絷南冠喻以好

睦虽嘉谋长算爰自我始罢战息民彼获其利侯

景竖子自生猜贰逺托关陇依凭奸伪逆主定君

臣之分伪相结兄弟之亲岂曰无恩终成难养俄

而易虑亲寻干戈衅暴恶盈侧首无托以金陵逋

逃之薮江南流寓之地甘辞卑礼进孰图身诡言

浮说抑可知矣而伪朝大小幸灾忘义主荒于上

臣蔽于下连结奸恶断绝邻好徴兵保境纵盗侵

国盖物无定方事无定势或乘利而受害或因得

而更失是以呉侵齐境遂得句践之师赵纳韩地

终有长平之役矧乃鞭挞疲民侵轶徐部筑垒拥

川舍舟徼利是以援枹秉麾之将拔拒投石之士

含怒作色如赴私仇彼连营拥众依山傍水举螳

螂之斧被蛣蜣之甲当穷辙以待轮坐积薪而𠉀

燎及锋刄暂交埃尘且接已亡㦸弃戈土崩瓦解

掬指舟中衿甲鼓下同宗异姓缧绁相望曲直既

殊强弱不等获一人而失一国见黄雀而忘深阱

智者所不为仁者所不向诚既往之难逮犹将来

之可追侯景以鄙俚之夫遭风云之㑹位班三事

邑启万家揣身量分乆当止足而周章向背离披

不已夫岂徒然意亦可见彼乃授之以利器诲之

以慢藏使其势得容奸时堪乘便今见南风不竞

天亡有徴老贼奸谋将复作矣然推坚强者难为

功摧枯朽者易为力计其虽非孙呉猛将燕赵精

兵犹是乆涉行陈曾习军旅岂同剽轻之师不比

危脆之众拒此则作气不足攻彼则为势有馀终

恐尾大于身踵粗于股倔强不掉狼戾难驯呼之

则反速而舋小不徴则叛迟而祸大㑹应遥望廷

尉不肯为臣自据淮南亦欲称帝但恐楚国亡猿

祸延林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横使江淮士子荆

杨人物死亡矢石之下夭折雾露之中彼梁主操

行无闻轻险有素射雀论功荡舟称力年既老矣

耄又及之政散民流礼崩乐坏加以用舍乖方废

立失所矫情动俗饰智惊愚毒螫满怀妄敦戒业

躁竞盈胸谬治清净灾异降于上怨讟兴于下人

人厌苦家家思乱履霜有渐坚冰且至传险躁之

风俗任轻薄之子孙朋党路开兵权在外必将祸

生骨肉舋起腹心强弩冲城长戈指阙徒探雀鷇

无救府蔵之虚空请熊蹯讵延晷刻之命外崩中

溃今实其时鹬蚌相持我乘其敝方使骏骑追风

精甲辉日四七并列百万为群以转石之形为破

竹之势当使锺山渡江青盖入洛荆棘生于建业

之宫麋鹿游于姑苏之馆但恐革车之所𨏼轹剑

骑之所蹂践𣏌梓于焉倾折竹箭以此摧残若吴

之王孙蜀之公子归款军门委命下吏当即授客

卿之秩特加骠骑之号凡百君子勉求多福其后

梁室祸败皆如弼言侯景围谯城不下退攻城父

拔之壬申遣其行台左丞王伟等诣建康说上曰

邺中文武合谋召臣共讨髙澄事泄澄幽元善见

于金墉杀诸元六十馀人河北物情俱念其主请

立元氏一人以从人望如此则陛下有继绝之名

臣景有立功之效河之南北为圣朝之邾莒国之

男女为大梁之臣妾上以为然乙亥下诏以太子

舍人元贞为咸阳王资以兵力使还北主魏须度

江许即位仪卫以乘舆之副给之贞树之子也萧

渊明至邺东魏主升阊阖门受俘让而释之送于

晋阳大将军澄待之甚厚慕容绍宗引军击侯景

景辎重数千两马数千匹士卒四万人退保涡阳

绍宗士卒十万旗甲耀日鸣鼓长驱而进景使谓

之曰公等为欲送客为欲定雌雄邪绍宗曰欲与

公决胜负遂顺风布陈景闭垒俟风过乃出绍宗

曰侯景多诡计好乘人背使备之果如其言景命

战士皆被短甲执短刀入东魏陈但低视斫人胫

马足东魏兵遂败绍宗坠马仪同三司刘丰生被

伤显州刺史张遵业为景所擒绍宗丰生俱奔谯

城禆将斛律光张恃显尤之绍宗曰吾战多矣未

见如景之难克者也君辈试犯之光等被甲将出

绍宗戒之曰勿度涡水二人军于水比光轻骑射

之景临涡水谓光曰尔求勲而来我惧死而去我

汝之父友何为射我汝岂自解不度水南慕容绍

宗教汝也光无以应景使其徒田迁射光马洞胸

光易马隠树又中之退入于军景擒恃显既而舍

之光走入谯城绍宗曰今定何如而尤我也光金

之子也开府仪同三司假韶夹涡而军潜于上风

纵火景帅骑入水出而却走草湿火不复然 侯

景与东魏慕容绍宗相持数月景食尽司马世云

降于绍宗

二年春正月己亥慕容绍宗以铁骑五千夹击侯

景景诳其众曰汝辈家属已为髙澄所杀众信之

绍宗遥呼曰汝辈家属并完若归官勲如旧被髪

向北斗为誓景士卒不乐南渡其将暴显等各帅

所部降于绍宗景众大溃争赴涡水水为之不流

景与腹心数骑自硖石济淮稍收散卒得步骑八

百人南过小城人登陴诟之曰跛奴欲何为邪景

怒破城杀诟者而去昼夜兼行追军不敢逼使谓

绍宗曰景若就禽公复何用绍宗乃纵之 甲辰

豫州刺史羊鸦仁以东魏军渐逼称运粮不继弃

悬瓠还义阳殷州刺史羊思达亦弃项城走东魏

人皆据之上怒责让鸦仁鸦仁惧启申后期顿军

淮上 侯景既败不知所适时鄱阳王范除南豫

州刺史未至马头戍主刘神茂素为监州事韦黯

所不容闻景至故住候之景问曰寿阳去此不逺

城池险固欲往投之韦黯其纳我乎神茂曰黯虽

据城是监州耳王若驰至近郊彼必出迎因而执

之可以集事得城之后徐以启闻朝廷喜王南归

必不责也景执其手曰天教也神茂请帅步骑百

人先为乡导壬子景夜至寿阳城下韦黯以为贼

也授甲登陴景遣其徒告曰河南王战败来投此

镇愿速开门黯曰皆不奉敕不敢闻命景谓神茂

曰事不谐矣神茂曰黯懦而寡智可说下也乃遣

寿阳徐思玉入见黯曰河南王为朝廷所重君所

知也今失利来投何得不受黯曰吾之受命唯知

守城河南自败何预吾事思玉曰国家付君以阃

外之略今君不肯开城若魏追兵来至河南为魏

所杀君岂能独守纵使或存何颜以见朝廷黯然

之思玉出报景大恱曰活我者卿也癸丑黯开门

纳景景遣其将分守四门诘责黯将斩之既而抚

手大笑置酒极欢黯睿之子也朝廷闻景败未得

审问或云景与将士尽没上下咸以为忧侍中太

子詹事何敬容诣东宫大子曰淮北始更有信侯

景定得身免不如所传敬容对曰得景遂死深为

朝廷之福太子失色问其故敬容曰景翻覆叛臣

终当乱国太子于𤣥圃自讲老庄敬容谓学士呉

孜曰昔西晋祖尚𤣥虚使中原沦于胡羯今东宫

复尔江南亦将为戎乎甲寅景遣仪同三司于子

恱驰以败闻并自求贬削优诏不许景复求资给

上以景兵新破未忍移易乙卯即以景为南豫州

牧本官如故更以鄱阳王范为合州刺史镇合肥

光禄大夫萧介上表谏曰窃闻侯景以涡阳败绩

只马归命陛下不悔前祸复敕容纳臣闻凶人之

性不移天下之恶一也昔吕布杀丁原以事董卓

终诛董而为贼刘牢反王恭以归晋还背晋以构

妖何者狼子野心终无驯狎之性养虎之喻必见

饥噬之祸侯景以凶狡之才荷髙欢卵翼之遇位

忝台司任居方伯然而髙欢坟土未干即还反噬

逆力不逮乃复逃死关西宇文不容故复投身于

我陛下前者所以不逆细流正欲比属国降胡以

讨匈奴兾获一战之效耳今既亡师失地直是境

上之匹夫陛下爱匹夫而弃与国臣窃不取也若

国家犹待其更鸣之晨岁暮之效臣窃惟侯景必

非岁暮之臣弃乡国如脱屣背君亲如遗芥岂知

逺慕圣徳为江淮之纯臣乎事迹显然无可致惑

臣朽老疾侵不应干预朝政但楚囊将死有城郢

之忠卫鱼临亡亦有尸谏之节臣忝为宗室遗老

敢忘刘向之心上叹息其忠然不能用介思话之

孙也  二月东魏杀其南兖州刺史石长宣讨

侯景之党也其馀为景所胁从者皆赦之 东魏

既得悬瓠项城悉复旧境大将军澄数遣书移复

求通好朝廷未之许澄谓贞阳侯渊明曰先王与

梁主和好十有馀年闻彼礼佛文云奉为魏主并

及先王此乃梁王厚意不谓一朝失信致此纷扰

知非梁主本心当是侯景扇动耳宜遣使咨论若

梁主不忘旧好吾亦不敢违先王之意诸人并即

遣归侯景家属亦当同遣渊明乃遣省事夏侯僧

辩奉启于上称勃海王𢎞厚长者若更通好当聴

渊明还上得启流涕与朝臣议之右卫将军朱异

御史中丞张绾等皆曰静冦息民和实为便司农

卿傅岐独曰髙澄何事须和必是设闲故命贞阳

遣使欲令侯景自疑景意不安必图祸乱若许通

好正堕其计中异等固执宜和上亦厌用兵乃从

异言赐渊明书曰知髙大将军礼汝不薄省启甚

以慰怀当别遣行人重敦邻睦僧辩还过寿阳侯

景窃访知之摄问具服乃写答渊明之书陈启于

上曰髙氏心怀鸩毒怨盈北土人愿天从欢身殒

越子澄嗣恶讨灭待时所以昧此一胜者盖天荡

澄心以盈凶毒耳澄茍行合天心腹心无疾又何

急急奉璧求和岂不以秦兵扼其喉胡骑迫其背

故甘辞厚币取安大国臣闻一日纵敌数世之患

何惜髙澄一竖以弃亿兆之心窃以北魏安强莫

过天监之始锺离之役匹马不归当其强也陛下

尚伐而取之及其弱也反虑而和之舍已成之功

纵垂死之虏使其假命强梁以遗后世非直愚臣

扼腕实亦志士痛心昔伍相奔呉楚邦卒灭陈平

去项刘氏用兴臣虽才劣古人心同往事诚知髙

澄忌贾在翟恶㑹居秦求盟请和兾除其患若臣

死有益万殒无辞唯恐千载有秽良史景又致书

于朱异饷金三百两异纳金而不通其启己卯上

遣使吊澄景又启曰臣与髙氏舋隙已深仰慿威

灵期雪仇耻今陛下复与髙氏连和使臣何地自

处乞申后战宣畅皇威上报之曰朕与公大义已

定岂有成而相纳败而相弃乎今髙氏有使求和

朕亦更思偃武进退之宜国有常制公但清静自

居无劳虑也景又启曰臣今蓄粮聚众秣马潜戈

指日计期克清赵魏不容军出无名故愿以陛下

为主耳今陛下弃臣遐外南北复通将恐微臣之

身不免髙氏之手上又报曰朕为万乘之主岂可

失信于一物想公深得此心不劳复有启也景乃

诈为邺中书求以贞阳侯易景上将许之舍人傅

岐曰侯景以穷归义弃之不祥且百战之馀宁肯

束手受絷谢举朱异曰景奔败之将一使之力耳

上从之复书曰贞阳旦至侯景夕返景谓左右曰

我固知呉老公薄心肠王伟说景曰今坐聴亦死

举大事亦死唯王图之于是始为反计属城居民

悉召募为军士辄停责市估及田租百姓子女悉

以配将士  夏五月上遣建康令谢挺散骑常

侍徐陵聘于东魏复修前好陵摛之子也  秋

八月侯景自至寿阳徴求无已朝廷未尝拒绝景

请娶于王谢上曰王谢门髙非偶可于朱张以下

访之景恚曰㑹将呉儿女配奴又启求锦万匹为

军人作袍中领军朱异议以青布给之又以台所

给仗多不能精启请东冶鍜工欲更营造敕并给

之景以安北将军夏侯䕫之子譒为长史徐思玉

为司马譒遂去夏称侯托为族子上既不用景言

与东魏和亲是后景表疏稍稍悖慢又闻徐陵等

使魏反谋益甚元贞知景有异志累启还朝景谓

曰河北事虽不果江南何虑失之何不小忍贞惧

逃归建康具以事闻上以贞为始兴内史亦不问

景临贺王正徳所至贪暴不法屡得罪于上由是

愤恨阴养死士储米积货幸国家有变景知之正

徳在北与徐思玉相知景遣思玉致笺于正徳曰

今天子年尊奸臣乱国以景观之计日祸败大王

属当储贰中被废黜四海业业归心大王景虽不

敏实思自效愿王允副苍生鉴斯诚款正徳大喜

曰侯公之意暗与吾同天授我也报之曰朝廷之

事如公所言仆之有心为日乆矣今仆为其内公

为其外何有不济机事在速今其时矣鄱阳王范

宻启景谋反时上以边事専委朱异动静皆关之

异以为必无此理上报范曰景孤危寄命譬如婴

儿仰人乳哺以此事势安能反乎范重陈之曰不

早翦扑祸及生民上曰朝廷自有处分不须汝深

忧也范复请自以合肥之众讨之上不许朱异谓

范使曰鄱阳王遂不许朝廷有一客自是范启异

不复为通景邀羊鸦仁同反鸦仁执其使以闻异

曰景数百叛虏何能为敕以使者付建康狱俄解

遣之景益无所惮启上曰若臣事是实应罹国宪

如䝉照察请戮鸦仁景又上言髙澄狡猾宁可全

信陛下纳其诡语求与连和臣亦窃所笑也臣宁

堪粉骨投命仇门乞江西一境受臣控督如其不

许即帅甲骑临江上向闽越非唯朝廷自耻亦是

三公旰食上使朱异宣语答景使曰譬如贫家畜

十客五客尚能得意朕唯有一客致有忿言亦朕

之失也益加赏赐锦彩钱布信使相望戊戌景反

于寿阳以诛中领军朱异少府卿徐𬴊太子右卫

率陆验制局监周石珍为名异等皆以奸佞骄贪

蔽主弄权为时人所疾故景托以兴兵𬴊验呉郡

人石珍丹杨人𬴊验迭为少府丞以苛刻为务百

贾怨之异尤与之昵世人谓之三蠹司农卿傅岐

梗直士也尝谓异曰卿任参国钧荣宠如此比日

所闻鄙秽狼藉若使圣主发悟欲免得乎异曰外

闲谤讟知之乆矣心茍无愧何恤人言岐谓人曰

朱彦和将死矣恃謟以求容肆辩以拒谏闻难而

不惧知恶而不改天夺其鉴其能乆乎景西攻马

头遣其将宋子仙东攻木栅执戍主曹璆等上闻

之笑曰是何能为吾折棰笞之敕购斩景者封三

千户公除州刺史甲辰诏以合州刺史鄱阳王范

为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为北道都

督司州刺史柳仲礼为西道都督通直散骑常侍

裴之髙为东道都督以侍中开府仪同三司邵陵

王纶持节董督众军以讨景正表宏之子仲礼庆

逺之孙之髙邃之兄子也  九月侯景闻台军

讨之问策于王伟伟曰邵陵若至彼众我寡必为

所困不如弃淮南决志东向帅轻骑直掩建康临

贺反其内大王攻其外天下不足定也兵贵拙速

宜即进路景乃留外弟中军大都督王显贵守寿

阳癸未诈称游猎出寿阳人不之觉冬十月庚寅

景扬声趣合肥而实袭谯州助防董绍先开城降

之执刺史丰城侯泰泰范之弟也先为中书舍人

倾财以事时要超授谯州刺史至州遍发民丁使

担腰舆扇伞等物不限士庶耻为之者重加杖责

多输财者即纵免之由是人皆思乱及侯景至人

无战心故败庚子诏遣宁逺将军王质帅众三千

巡江防遏景攻历阳太守庄铁丁未铁以城降因

说景曰国家承平岁乆人不习战闻大王举兵内

外震骇宜乘此际速趋建康可兵不血刃而成大

功若使朝廷徐得为备内外小安遣羸兵千人直

据采石大王虽有精甲百万不得济矣景乃留仪

同三司田英郭骆守历阳以铁为导引兵临江江

上镇戍相次启闻上问讨景之策于都官尚书羊

侃侃请以二千人急据采石令邵陵王袭取寿阳

使景进不得前退失巢穴乌合之众自然瓦解朱

异曰景必无度江之志遂寝其议侃曰今兹败矣

戊申以临贺王正徳为平北将军都督京师诸军

事屯丹杨郡正徳遣大船数十船诈称载荻宻以

济景景将济虑王质为梗使谍视之会临川太守

陈昕启称采石急须重镇王质水军轻弱恐不能

济上以昕为云旗将军代质戍采石徴质知丹杨

尹事昕庆之之子也质去采石而昕犹未下渚谍

告景云质已退景使折江东树枝为验谍如言而

返景大喜曰吾事办矣己酉自横江济于采石有

马数百匹兵八千人是夕朝廷始命戒严景分兵

袭姑孰执淮南太守文成侯宁南津校尉江子一帅

舟师千馀人欲于下流邀景其副童桃生家在江

北与其徒先溃走子一收馀众歩还建康子一子

四之兄也太子见事急戎服入见上禀受方略上

曰此自汝事何更问为内外军悉以付汝太子乃

停中书省指挥军事物情惶骇莫有应募者朝廷

犹不知临贺王正徳之情命正徳屯朱雀门宁国

公大临屯新亭太府卿韦黯屯六门缮脩宫城为

受敌之备大临大器之弟也己酉景至慈湖建康

大骇御街人更相劫掠不复通行赦东西冶尚方

钱署及建康系囚以扬州刺史宣城王大器都督

城内诸军事以羊侃为军师将军副之南浦侯推

守东府西丰公大春守石头轻车长史谢禧始兴

太守元贞守白下韦黯与右卫将军柳津等分守

宫城诸门及朝堂推秀之子大春大临之弟津仲

礼之父也摄诸寺库公蔵钱聚之徳阳堂以充军

实庚戌侯景至板桥遣徐思玉来求见上实欲观

城中虚实上召问之思玉诈称叛景请闲陈事上

将屏左右舍人髙善宝曰思玉从贼中来情伪难

测安可使独在殿上朱异侍坐曰徐思玉岂刺客

邪思玉出景启言异等弄权乞带甲入朝除君侧

之恶异甚惭悚景又请遣了事舍人出相领解上

遣中书舍人贺季主书郭宝亮随思玉劳景于板

桥景北面受敕季曰今者之举何名景曰欲为帝

也王伟进曰朱异等乱政除奸臣耳景既出恶言

遂留季独遣宝亮还宫百姓闻景至竞入城公私

混乱无复次第羊侃区分防拟皆以宗室闲之军

人争入武库自取器甲所司不能禁侃命斩数人

方止是时梁兴四十七年境内无事公卿在位及

闾里士大夫罕见甲兵贼至猝迫公私骇震宿将

已尽后进少年并出在外军旅指㧑一决于侃侃

胆力俱壮太子深仗之辛亥景至朱雀桁南太子

以临贺王正徳守宣阳门东宫学士新野庾信守

朱雀门帅宫中文武三千馀人营桁北太子命信

开大桁以挫其锋正徳曰百姓见开桁必大惊骇

可且安物情太子从之俄而景至信帅众开桁始

除一舶见景军皆著铁面退隠于门信方食甘蔗

有飞箭中门柱信手甘蔗应弦而落遂弃军走南

塘游军沈子睦临贺王正徳之党也复闭桁度景

太子使王质将精兵三千援信至领军府遇贼未

陈而走正徳帅众于张侯桥迎景马上交揖既入

宣阳门望阙而拜歔欷流涕随景度淮景军皆著

青袍正徳军并著绛袍碧里既与景合悉反其袍

景乘胜至阙下城中恟惧羊侃诈称得射书云邵

陵王西昌侯援兵已至近路众乃少安西丰公大

春弃石头奔京口谢禧元贞弃白下走津主彭文

粲等以石头城降景景遣其仪同三司于子恱守

之壬子景列兵绕台城幡旗皆黑射启于城中曰

朱异等蔑弄朝权轻作威福臣为所䧟欲加屠戮

陛下若诛朱异等臣则敛辔北归上问太子有是

乎对曰然上将诛之太子曰贼以异等为名耳今

日杀之无救于急适足贻笑将来俟贼平诛之未

晚上乃止景绕城既匝百道俱攻鸣鼓吹唇喧声

震地纵火烧大司马东西华诸门羊侃使凿门上

为窍下水沃火太子自捧银鞍往赏战士直阁将

军朱思帅战士数人逾城出外洒水乆之方灭贼

又以长柯斧斫东掖门门将开羊侃凿扇为孔以

槊刺杀二人斫者乃退景据公车府正德据左卫

府景党宋子仙据东宫范桃棒据同泰寺景取东

宫妓数百分给军士东宫近城景众登其墙射城

内至夜景于东宫置酒奏乐太子遣人焚之台殿

及所聚图书皆尽景又烧乘黄厩士林馆太府寺

癸丑景作木驴数百攻城城上投石碎之景更作

尖项木驴石不能破羊侃使作雉尾炬灌以膏蜡

丛掷焚之俄尽景又作登城楼髙十馀丈欲临射

城中𠈉曰车髙堑虚彼来必倒可卧而观之及车

动果倒景攻既不克士卒死伤多乃筑长围以绝

内外又启求诛朱异等城中亦射赏格出外曰有

能送景首者授以景位并钱一亿万布绢各万匹

朱异张绾议出兵击之上问羊侃侃曰不可今出

人若少不足破贼徒挫锐气若多则一旦失利门

隘桥小必大致失亡异等不从使千馀人出战锋

未及交退走争桥赴水死者太半侃子𬸦为景所

获执至城下以示侃侃曰我倾宗报主犹恨不足

岂计一子幸早杀之数日复持来侃谓𬸦曰乆以

汝为死矣犹在邪引弓射之景以其忠义亦不之

杀庄铁虑景不克托称迎母与左右数十人趣历

阳先遣书绐田英郭骆曰侯王已为台军所杀国

家使我归镇骆等大惧弃城奔寿阳铁入城不敢

守奉其母奔寻阳十一月戊午朔刑白马祀蚩尤

于太极殿前临贺王正徳即帝位于仪贤堂下诏

称普通已来奸邪乱政上乆不豫社稷将危河南

王景释位来朝猥用朕躬绍兹宝位可大赦改元

正平立其世子见理为皇太子以景为丞相妻以

女并出家之宝货悉助军资于是景营于阙前分

其兵二千人攻东府南浦侯推拒之三日不克景

自往攻之矢石雨下宣城王防阁许伯众潜引景

众登城辛酉克之杀南浦侯推及城中战士三千

人载其尸聚于杜姥宅遥语城中人曰若不早降

正当如此景声言上已晏驾虽城中亦以为然壬

戌太子请上巡城上幸大司马门城上闻跸声皆

鼓噪流涕众心粗安江子一之败还也上责之子

一拜谢曰臣以身许国常恐不得其死今所部皆

弃臣去臣以一夫安能击贼若贼遂能至此臣誓

当碎身以赎前罪不死阙前当死阙后癸亥子一

启太子与弟尚书左丞子四东宫主帅子五帅所

领百馀人开承明门出战子一直抵贼营贼伏兵

不动子一呼曰贼辈何不速出乆之贼骑出夹攻

之子一径前引槊刺贼从者莫敢继贼解其肩而

死子四子五相谓曰与兄俱出何面独旋皆免胄

赴贼子四中稍洞胸而死子五伤脰还至堑一恸

而绝景初至建康谓朝夕可拔号令严整士卒不

敢侵暴及屡攻不克人心离沮景恐援兵四集一

旦溃去又食石头常平诸仓既尽军中乏食乃纵

士卒掠夺民米及金帛子女是后米一升直七八

万钱人相食饿死者什五六乙丑景于城东西起

土山驱迫士民不限贵贱乱加驱捶疲羸者因杀

以填山号哭动地民不敢窜匿并出从之旬日间

众至数万城中亦筑土山以应之太子宣城王以

下皆亲负土执畚锺于山上起芙蓉层楼髙四丈

饰以锦𦋺募敢死士二千人厚衣袍铠谓之僧腾

客分配二山昼夜交战不息㑹大雨城内土山崩

贼乘之垂入苦战不能禁羊侃令多掷火为火城

以断其路徐于内筑城贼不能进景募人奴降者

悉免为良得朱异奴以为仪同三司异家资产悉

与之奴乘良马衣锦袍于城下仰诉异曰汝五十

年仕宦方得中领军我始事侯王已为仪同失于

是三日之中群奴出就景者以千数景皆厚抚以

配军人人感恩为之致死荆州刺史湘东王绎闻

景围台城丙寅戒严移檄所督湘州刺史河东王

誉雍州刺史岳阳王察江州刺史当阳公大心郢

州刺史南平王恪等发兵入援大心大器之弟恪

伟之子也朱异遗景书为陈祸福景报书并告城

中士民以为梁自近岁以来权幸用事割剥齐民

以供嗜欲如曰不然公等试观今日国家池苑王

公第宅僧尼寺塔及在位庶僚姬姜百室仆从数

于不耕不织锦衣玉食不夺百姓从何得之仆所

以趋赴阙庭指诛权佞非倾社稷今城中指望四

方入援吾观主侯诸将志在全身谁能竭力致死

与吾争胜负哉长江天险二曹所叹吾一苇航之

日明气净自非天人允协何能如是幸各三思自

求元吉景又奉启于东魏主称臣进取寿春暂欲

停憩而萧衍识此运终自辞宝位臣军未入其国

已投同泰舍身去月二十九日届此建康江海未

苏干戈暂止永言故乡人马同恋寻当整辔以奉

圣颜臣之母弟乆谓屠灭近奉明敕始承犹在斯

乃陛下寛仁大将军恩念臣之弱劣知何仰报今

辄赍启迎臣母弟妻儿伏愿圣慈特赐裁放己巳

湘东王绎遣司马呉曅天门太守樊文皎等将兵

发江陵陈昕为景所擒景与之极饮使昕收集部

曲欲用之昕不可景使其仪同三司范桃棒囚之

昕因说桃棒使帅所部袭杀王伟宋子仙诣城降

桃棒从之潜遣昕夜缒入城上大喜敕镌银劵赐

桃棒曰事定之日封汝河南王即有景众并给金

帛女乐太子恐其诈犹豫不决上怒曰受降常理

何忽致疑太子召公卿㑹议朱异傅岐曰桃棒降

必非谬桃棒既降贼景必惊乘此击之可大破也

太子曰吾坚城自守以俟外援援兵既至贼岂足

平此万全策也今开门纳桃棒桃棒之情何易可

知万一为变悔无所及社稷事重须更详之异曰

殿下若以社稷之急宜纳桃棒如其犹豫非异所

知太子终不能决桃棒又使昕启曰今止将所领

五百人若至城门皆自脱甲乞朝廷开门赐容事

济之后保擒侯景太子见其恳切愈疑之朱异拊

膺曰失此社稷事去矣俄而桃棒为部下所告景

拉杀之陈昕不知如期而出景邀得之逼使射书

城中曰桃棒且轻将数十人先入景欲𠂻甲随之

昕不肯期以必死乃杀之景使萧见理与仪同三

司卢晖略戍东府见理凶险夜与群盗剽劫于大

桁中流矢而死邵陵王纶行至锺离闻侯景已度

采石纶昼夜兼道旋军入援济江中流风起人马

溺者什一二遂帅宁逺将军西丰公大春新涂公

大成永安侯确安南侯骏前谯州刺史赵伯超武

州刺史萧弄璋等歩骑三万自京口西上大成大

春之弟确纶之子骏懿之孙也景遣军至江乘拒

纶军赵伯超曰若从黄城大路必与贼遇不如径

指锺山突据广莫门出贼不意城围必解矣纶从

之夜行失道迂二十馀里庚辰旦营于蒋山景见

之大骇悉送所掠妇女珍货于石头具舟欲走分

兵三道攻纶纶与战破之时山巅寒雪乃引军下

爱敬寺景陈兵于覆舟山北乙酉纶进军𤣥武湖

侧与景对陈不战至暮景更约明日㑹战纶许之

安南侯骏见景军退以为走即与壮士逐之景旋

军击之骏败走趣纶军赵伯超望见亦引兵走景

乘胜追击之诸军皆溃纶收馀兵近千人入天保

寺景追之纵火烧寺纶犇朱方士卒践冰雪往往

堕足景悉收纶辎重生擒西丰公大春安前司马

庄丘慧主帅霍俊等而还丙戌景陈所获纶军首

虏铠仗及大春等于城下使言曰邵陵王已为乱

兵所杀霍俊独曰王小失利已全军还京口城中

但坚守援军寻至贼以刀驱其背俊辞色弥厉景

义而释之临贺王正徳杀之是日晚鄱阳王范遣

其世子嗣与西豫州刺史裴之髙建安太守赵鳯

举各将兵入援军于蔡洲以待上流诸军范以之

髙督江右援军事景悉驱南岸居民于水北焚其

庐舍大街已西扫地俱尽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

表镇锺离上召之入援正表托以船粮未集不进

景以正表为南兖州刺史封南郡王正表乃于欧

阳立栅以断援军帅众一万声言入援实欲袭广

陵宻书诱广陵令刘询使烧城为应询以告南兖

州刺史南康王㑹理十二月㑹理使询帅歩骑千

人夜袭正表大波之正表走还锺离询收其兵粮

归就㑹理与之入援癸巳侍中都官尚书羊侃卒

城中益惧侯景大造攻具陈于阙前大车髙数丈

一车二十轮丁酉复进攻城以虾蟆车运土填堑

湘东王绎遣世子方等将歩骑一万入援建康庚

子发公安绎又遣竟陵太守王僧辩将舟师万人

出自汉川载粮东下方等有俊才善骑射每战亲

犯矢石以死节自任壬寅侯景以火车焚台城东

南楼材官呉景有巧思于城内构地为楼火才灭

新楼即立贼以为神景因火起潜遣人于其下穿

城城将崩乃觉之呉景于城内更筑迃城状如却

月以拟之兼掷火焚其攻具贼乃退走太子遣洗

马元孟恭将千人自大司马门出荡孟恭与左右

奔降于景己酉景土山稍逼城楼柳津命作地道

以取其土外山崩压贼且尽又于城内作飞桥悬

罩二土山上景众见飞桥迥出崩腾而走城内掷

雉尾炬焚其东山楼栅荡尽贼积死于城下乃弃

土山不复修自焚其攻具材官将军宋嶷降于景

教之引𤣥武湖水以灌台城阙前皆为洪流上徴

衡州刺史韦粲为散骑常侍以都督长沙欧阳𬱟

监州事粲放之子也还至庐陵闻侯景乱粲简阅

部下得精兵五千倍道赴援至豫章闻景已出横

江粲就内史刘孝仪谋之孝仪曰必如此当有敕

岂可轻信人言妄相惊动或恐不然时孝仪置酒

粲怒以杯抵地曰贼已度江便逼宫阙水陆俱断

何暇有报假令无敕岂得自安韦粲今日何情饮

酒即驰马出部分将发㑹江州刺史当阳公大心

遣使邀粲粲乃驰往见大心曰上游藩镇江州去

京最近殿下情计诚宜在前但中流任重当须应

接不可阙镇今宜且张声埶移镇湓城遣偏将赐

随于事便足大心然之遣中兵柳昕帅兵二千人

随粲粲至南洲外弟司州刺史桞仲礼亦帅歩骑

万馀人至横江粲即送粮仗赡给之并散私金帛

以赏其战士西豫州刺史裴之髙自张公洲遣船

度仲礼丙辰夜粲仲礼及宣猛将军李孝钦前司

州刺史羊鸦仁南陵太守陈文彻合军屯新林王

游苑粲议推仲礼为大都督报下流众军裴之髙

自以年位耻居其下议累日不决粲抗言于众曰

今者同赴国难义在除贼所以推柳司州者正以

乆悍边疆先为侯景所惮且士马精锐无出其前

若论位次柳在粲下语其年齿亦少于粲直以社

稷之计不得复论今日形埶贵在将和若人心不

同大事去矣裴公朝之旧徳岂应复挟私情以沮

大计粲请为诸军解之乃单舸至之髙营切让之

曰今二宫危逼猾冦滔天臣子当戮力同心岂可

自相矛楯豫州必欲立异锋镝便有所归之髙垂

泣致谢遂推仲礼为大都督宣城内史杨白华遣

其子雄将郡兵继至援军大集众十馀万缘淮树

栅景亦于北岸树栅以应之裴之髙与弟之横以

舟师一万屯张公洲景囚之髙弟侄子孙临水陈

兵连鏁列于陈前以鼎镬刀锯随其后谓曰裴公

不降今即烹之之髙召善射者使射其子再发皆

不中景帅歩骑万人于后渚挑战仲礼欲出击之

韦粲曰日晚我劳未可战也仲礼乃坚壁不出景

亦引退湘东王绎将锐卒三万发江陵留其子绥

宁侯方诸居守咨议参军刘之迡等三上笺请留

答教不许鄱阳王范遣其将梅伯龙攻王显贵于

寿阳克其罗城攻中城不克而退范益其众使复

攻之 丙辰晦柳仲礼夜入韦粲营部分众军旦

日㑹战诸将各有据守令粲顿青塘粲以青塘当

石头中路贼必争之颇惮之仲礼曰青塘要地非

兄不可若疑兵少当更遣军相助乃使直阁将军

刘叔𦙍助之

三年春正月丁巳朔柳仲礼自新亭徙营大桁会

大雾韦粲军迷失道比及青塘夜已过半立栅未

合侯景望见之亟帅锐卒攻粲粲使军主郑逸逆

击之命刘叔𦙍以舟师截其后叔𦙍畏懦不敢进

逸遂败景乘胜入粲营左右牵粲避贼粲不动叱

子弟力战遂与子尼及三弟助警构从弟昂皆战

死亲戚死者数百人仲礼方食投箸被甲与其麾

下百骑驰往救之与景战于青塘大破之斩首数

百级沈淮水死者千馀人仲礼矟将及景而贼将

支伯仁自后斫仲礼中肩马䧟于淖贼聚矟刺之

骑将郭山石救之得免仲礼被重疮㑹稽人惠臶

吮疮断血故得不死自是景不敢复济南岸仲礼

亦气衰不复言战矣邵陵王纶复收散卒与东扬

州刺史临城公大连新淦公大成等自东道并至

庚申列营于桁南亦推柳仲礼为大都督大连大

临之弟也朝野以侯景之祸共尤朱异异惭愤发

疾庚申卒故事尚书官不以为赠上痛惜异特赠

尚书右仆射甲子湘东世子方等及王僧辩军至

 己巳太子迁居永福省髙州刺史李迁仕天门

太守樊文皎将援兵万馀人至城下台城与援军

信命乆绝有羊车儿献策作纸鸱系以长绳写敕

于内放以从风兾达众军题云得鸱送援军赏银

百两太子自出太极殿前乘西北风纵之贼怪之

以为厌胜射而下之援军募人能入城送启者鄱

阳世子嗣左右李朗请先受鞭诈为得罪叛投贼

因得入城城中方知援兵四集举城鼓噪上以朗

为直阁将军赐金遣之朗缘锺山之后宵行昼伏

积日乃达癸未鄱阳世子嗣永安侯确庄铁羊鸦

仁柳敬礼李迁仕樊文皎将兵度淮攻东府前栅

焚之侯景退众军营于青溪之东迁仕文皎帅锐

卒五千独进深入所向摧靡至菰首桥东景将宋

子仙伏兵击之文皎战死迁仕遁还敬礼仲礼之

弟也仲礼神情傲狠陵蔑诸将邵陵王纶每日执

鞭至门亦移时弗见由是与纶及临城公大连深

相仇怨大连又与永安侯确有隙诸军互相猜阻

莫有战心援军初至建康士民扶老𢹂幼以𠉀之

才过淮即纵兵剽掠由是士民失望贼中有谋应

官军者闻之亦止 临贺王记室呉郡顾野王起

兵讨侯景二月己丑引兵来至初台城之闭也公

卿以食为念男女贵贱并出负米得四十万斛收

诸府藏钱帛五十万亿并聚徳阳堂而不备薪刍

鱼盐至是坏尚书省为薪撤荐锉以饲马荐尽又

食以饭军士无膎或煮铠熏䑕捕雀而食之御甘

露𢊍有干苔味酸咸分给战士军人屠马于殿省

间杂以人肉食者必病侯景众亦饥抄掠无所获

东城有米可支一年援军断其路又闻荆州兵将

至景甚患之王伟曰今台城不可猝拔援兵日盛

吾军乏食若伪且求和以缓其埶东城之米足支

一年因求和之际运米入石头援军必不得动然

后休士息马缮修器械伺其懈怠击之一举可取

也景从之遣其将任约于子恱至城下拜表求和

乞复先镇太子以城中穷困白上请许之上怒曰

和不如死太子固请曰侯景围逼已乆援军相仗

不战宜且许其和更为后图上迟回乆之乃曰汝

自图之勿令取笑千载遂报许之景乞割江右四

州之地并求宣城王大器出送然后济江中领军

傅岐固争曰岂有贼举兵围宫阙而更与之和乎

此特欲却援军耳戎狄兽心必不可信且宣城嫡

嗣之重国命所系岂可为质上乃以大器之弟石

城公大款为侍中出质于景又敕诸军不得复进

下诏曰善兵不战止戈为武可以景为大丞相都

督江西四州诸军事豫州牧河南王如故己亥设

坛于西华门外遣仆射王克上甲侯韶吏部郎萧

瑳与于子恱任约王伟登坛共盟太子詹事柳津

出西华门景出栅门遥相对更杀牲㰱血为盟既

盟而景长围不解专修铠仗托云无船不得即发

又云恐南军见蹑遣石城公还台求宣城王出送

邀求稍广了无去志太子知其诈言犹羁縻不绝

韶懿之孙也庚子前南兖州刺史南康王㑹理前

青冀二州刺史湘潭侯退西昌侯世子彧众合三

万至于马卬洲景虑其自白下而上启云请敕北

军聚还南岸不尔妨臣济江太子即勒㑹理自白

下城移军江潭苑退恢之子也辛丑以邵陵王纶

为司空鄱阳王范为征北将军柳仲礼为侍中尚

书右仆射景以于子恱任约傅士悊皆为仪同三

司夏侯譒为豫州刺史董绍先为东徐州刺史徐

思玉为北徐州刺史王伟为散骑常侍上以伟为

侍中乙卯景又启曰适有西岸信至髙澄已得寿

阳锺离臣今无所投足求借广陵并谯州俟得寿

阳即奉还朝廷又云援军既在南岸须于京口度

江太子并答许之癸卯大赦庚戌景又启曰永安

侯确直阁赵威方频隔栅见诟云天子自与汝盟

我终当破汝乞召侯及威方入即当引路上遣吏

部尚书张绾召确辛亥以确为广州刺史威方为

盱眙太守确累启固辞不入上不许确先遣威方

入城因欲南奔邵陵王纶泣谓确曰围城既乆圣

上忧危臣子之情切于汤火故欲且盟而遣之更

申后计成命已决何得拒违时台使周石珍东宫

主书左法生在纶所确谓之曰侯景虽云欲去而

不解长围意可见也今召仆入城何益于事石珍

曰敕㫖如此郎那得辞确意尚坚纶大怒谓赵伯

超曰谯州为我斩之持其首去伯超挥刃眄确曰

伯超识君侯刀不识也确乃流涕入城上常蔬食

及围城日乆上𢊍蔬茹皆绝乃食鸡子纶因使者

暂通上鸡子数百枚上手自料简歔欷哽咽湘东

王绎军于郢州之武城湘州刺史河东王誉军于

青草湖信州刺史桂阳王慥军于西峡口托云俟

四方援兵淹留不进中记室参军萧贲骨鲠士也

以绎不早下心非之尝与绎双六食子未下贲曰

殿下都无下意绎深衘之及得上敕绎欲旋师贲

曰景以人臣举兵向阙今若放兵未及度江童子

能斩之矣必不为也大王以十万之众未见贼而

退柰何绎不恱未几因事杀之慥懿之孙也 侯

景运东府米入石头既毕王伟闻荆州军退援军

虽多不相统壹乃说景曰王以人臣举兵围守宫

阙逼辱妃主残秽宗庙擢王之髪不足数罪今日

持此欲安所容身乎背盟而捷自古多矣愿且观

其变临贺王正德亦谓景曰大功垂就岂可弃去

景遂上启陈上十失且曰臣方事睽违所以冒陈

谠直陛下崇饰虚诞恶闻实录以妖怪为嘉祯以

天谴为无咎敷演六艺排摈前儒王莽之法也以

铁为货使轻重无常公孙之制也烂羊䥴印朝章

鄙杂更始赵伦之化也豫章以所天为血仇邵陵

以父存而冠布石虎之风也修建浮图百度糜费

使四民饥馁笮融姚兴之代也又言建康宫室崇

侈陛下惟与主书参断万机政以贿成诸阉豪盛

众僧殷实皇太子珠玉是好酒色是耽吐言止于

轻薄赋咏不出桑中邵陵所在残破湘东群下贪

纵南康定襄之属皆如沐猴而冠耳亲为孙侄位

则藩屏臣至百日谁肯勤王此而灵长未之有也

昔鬻拳兵谏王卒改善今日之举复奚罪乎伏愿

陛下小惩大戒放谗纳忠使臣无再举之忧陛下

无婴城之辱则万姓幸甚上览启且惭且怒三月

丙辰朔立坛于太极殿前告天地以景违盟举烽

鼓噪初闭城之日男女十馀万擐甲者二万馀人

被围既乆人多身肿气急死者什八九乘城者不

满四千人率皆羸喘横尸满路不可瘗埋烂汁满

沟而众心犹望外援柳仲礼唯聚妓妾置酒作乐

诸将日往请战仲礼不许安南侯骏说邵陵王纶

曰城危如此而都督不救若万一不虞殿下何颜

自立于世今宜分军为三道出贼不意攻之可以

得志纶不从柳津登城谓仲礼曰汝君父在难不

能竭力百世之后谓汝为何仲礼亦不以为意上

问策于津对曰陛下有邵陵臣有仲礼不忠不孝

贼何由平戊午南康王㑹理与羊鸦仁赵伯超等

进营于东府城北约夜度军既而鸦仁等晓犹未

至景众觉之营未立景使宋子仙击之赵伯超望

风退走㑹理等兵大败战及溺死者五千人景积

其首于阙下以示城中景又使于子恱求和上使

御史中丞沈浚至景所景实无去志谓浚曰今天

时方热军未可动乞且留京师立效浚发愤责之

景不对横刀叱之浚曰负恩忘义违弃诅盟固天

地所不容沈浚五十之年常恐不得死所何为以

死相惧邪因径去不顾景以其忠直舍之于是景

决石阙前水百道攻城昼夜不息邵陵世子坚屯

太阳门终日蒱饮不恤吏士其书佐董勋熊昙㓪

恨之丁卯夜向晓勋昙㓪于城西北楼引景众登

城永安侯确力战不能却乃排闼入启上云城已

䧟上安卧不动曰犹可一战乎对曰不可上叹曰

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因谓确曰汝速去

语汝父勿以二宫为念因使慰劳在外诸军俄而

景遣王伟入文徳殿奉谒上命褰帘开户引伟入

伟拜呈景启称为奸佞所蔽领众入朝惊动圣躬

今诣阙待罪上问景何在可召来景入见于太极

东宫以甲士五百人自卫景稽颡殿下典仪引就

三公榻上神色不变问曰卿在军中日乆无乃为

劳景不敢仰视汗流被面又曰卿何州人而敢至

此妻子犹在北邪景皆不能对任约从旁代对曰

臣景妻子皆为髙氏所屠唯以一身归陛下上又

问初度江有几人景曰千人围台城几人曰十万

今有几人曰率土之内莫非己有上俛首不言景

复至永福省见太子太子亦无惧容侍卫皆惊散

唯中庶子徐摛通事舍人陈郡殷不害侧侍摛谓

景曰侯王当以礼见何得如此景乃拜太子与言

又不能对景退谓其厢公王僧贵曰吾常跨鞍对

陈矢刃交下而意气安缓了无怖心今见萧公使

人自慑岂非天威难犯吾不可以再见之于是悉

撤两宫侍卫纵兵掠乘舆服御宫人皆尽收朝士

王侯送永福省使王伟守武徳殿于子恱屯太极

东堂矫诏大赦自加大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

建康士民逃难四出太子洗马萧允至京口端居

不行曰死生有命如何可逃祸之所来皆生于利

茍不求利祸从何生己巳景遣石城公大款以诏

命解外援军柳仲礼召诸将议之邵陵王纶曰今

日之命委之将军仲礼熟视不对裴之髙王僧辩

曰将军拥众百万致宫阙沦没正当悉力决战何

所多言仲礼竟无一言诸军乃随方各散南兖州

刺史临城公大连湘东世子方等鄱阳世子嗣北

兖州刺史湘潭侯退呉郡太守袁君正晋陵太守

陆经等各还本镇君正昻之子也邵陵王纶奔㑹

稽仲礼及弟敬礼羊鸦仁王僧辩赵伯超并开营

降军士莫不叹愤仲礼等入城先拜景而后见上

上不与言仲礼见父津津恸哭曰汝非我子何劳

相见湘东王绎使全威将军㑹稽王琳送米二十

万石以馈军至姑孰闻台城䧟沈米于江而还景

命烧台内积尸病笃未绝者亦聚而焚之庚子诏

征镇牧守可复本任景留柳敬礼羊鸦仁而遣柳

仲礼归司州王僧辩归竟陵初临贺王正徳与景

约平城之日不得全二宫及城开正徳帅众挥刀

欲入景先使其徒守门故正徳不果入景更以正

徳为侍中大司马百官皆复旧职正徳入见上拜

且泣上曰啜其泣矣何嗟及矣秦郡阳平旴眙三

郡皆降景景改阳平为北沧州改秦郡为西兖州

 侯景以仪同三司萧邕为南徐州刺史代西昌

侯渊藻镇京口又遣其将徐相攻晋陵陆经以郡

降之 侯景以前临江太守董绍先为江北行台

使赍上手敕召南兖州刺史南康王㑹理壬午绍

先至广陵众不满二百皆积日饥疲㑹理士马甚

盛僚佐说㑹理曰景已䧟京邑欲先除诸藩然后

篡位若四方拒绝立当溃败柰何委全州之地以

资冦手不如杀绍先发兵固守与魏连和以待其

变㑹理素懦即以城授之绍先既入众莫敢动㑹

理弟通理请先还建康谓其姊曰事既如此岂可

阖家受毙前途亦思立效但未知天命如何耳绍

先悉收广陵文武部曲铠仗金帛遣㑹理单马还

建康 湘潭侯退与北兖州刺史定襄侯祇出奔

东魏侯景以萧弄璋为北兖州刺史州民发兵拒

之景遣直阁将军羊海将兵助之海以其众降东

魏东魏遂据淮阴祗伟之子也 癸未侯景遣于

子恱等将羸兵数百东略呉郡新城戍主戴僧逖

有精甲五千说太守袁君正曰贼今乏食台中所

得不支一旬若闭关拒守立可饿死土豪陆映公

等恐不能胜而资产被掠皆劝君正迎之君正素

怯载米及牛酒郊迎子恱执君正掠夺财物子女

东人皆立堡拒之景又以任约为南道行台镇姑

孰夏四月湘东世子方等至江陵湘东王绎始知

台城不守命于江陵四旁七里树木为栅掘堑三

重而守之 上虽外为侯景所制而内甚不平景

欲以宋子仙为司空上曰调和阴阳安用此物景

又请以其党二人为便殿主帅上不许景不能强

心甚惮之太子入泣谏上曰谁令汝来若社稷有

灵犹当克复如其不然何事流涕景使其军士入

直省中或驱驴马带弓刀出入宫庭上怪而问之

直阁将军周石珍对曰侯丞相甲士上大怒叱石

珍曰是侯景何谓丞相左右皆惧是后上所求多

不遂志饮膳亦为所裁节忧愤成疾太子以幼子

大圜属湘东王绎并翦爪髪以寄之五月丙辰上

卧净居殿口苦索蜜不得再曰荷荷遂殂年八十

六景秘不发丧迁殡于昭阳殿迎太子于永福省

使如常入朝王伟陈庆皆侍太子太子呜咽流涕

不敢泄声殿外文武皆莫之知 辛巳发髙祖丧

升梓宫于太极殿是日太子即皇帝位大赦侯景

出屯朝堂分兵守卫 壬午诏北人在南为奴婢

者皆免之所免万计景或更加超擢兾收其力髙

祖之末建康士民服食器用争尚豪华粮无半年

之储常资四方委输自景作乱道路断绝数月之

间人至相食犹不免饿死存者百无一二贵戚豪

族皆自出采稆填委沟壑不可胜纪癸未景遣仪

同三司来亮入宛陵宣城太守杨白华诱而斩之

甲申景遣其将李贤明攻之不克景又遣中军侯

子鉴入呉郡以厢公苏单于为呉郡太守遣仪同

宋子仙等将兵东屯钱塘新城戍主戴僧逖据县

拒之御史中丞沈浚避难东归至呉兴太守张嵊

与之合谋举兵讨景嵊稷之子也东扬州刺史临

城公大连亦据州不受景命景号令所行唯呉郡

以西南陵以北而已  六月丁亥立宣城王大

器为皇太子 壬辰封皇子大心为寻阳王大款

为江陵王大临为南海王大连为南郡王大春为

安陆王大成为山阳王大封为宜都王 宋子仙

围戴僧逖不克丙午呉盗陆缉等起兵袭呉郡杀

苏单于推前淮南太守文成侯宁为主 临贺王

正徳怨侯景卖已宻书召鄱阳王范使以兵入景

遮得其书癸丑缢杀正徳景以仪同三司郭元建

为尚书仆射北道行台揔江北诸军事镇新秦封

元罗等诸元十馀人皆为王景爱永安侯确之勇

常寘左右邵陵王纶潜遣人呼之确曰景轻佻一

夫力耳我欲手刃之正恨未得其便卿还启家王

勿以确为念景与确游锺山引弓射鸟因欲射景

弦断不发景觉而杀之 侯景以赵威方为豫章

太守江州刺史寻阳王大心遣军拒之擒威方系

州狱威方逃还建康 陆缉等竞为暴掠呉人不

附宋子仙自钱塘旋军击之壬戌缉弃城奔海盐

子仙复据呉郡戊辰侯景置呉州于呉郡以安陆

主大春为刺史 鄱阳王范闻建康不守戒严欲

入僚佐或说之曰今魏人已据寿阳大王移足则

虏骑必窥合肥前贼未平后城失守将若之何不

如待四方兵集使良将将精卒赴之进不失勤王

退可固本根范乃止㑹东魏大将军澄遣西兖州

刺史李伯穆逼合肥又使魏收为书谕范范方谋

讨侯景藉东魏为援乃帅战士二万出东关以合

州输伯穆并遣咨议刘灵议送二子勤广为质于

东魏以乞师范屯濡须以待上游之军遣世子嗣

将千馀人守安乐栅上游军皆不下范粮乏采苽

稗菱藕以自给勤广至邺东魏人竟不为出师范

进退无计乃溯流西上军于枞阳景出屯姑孰范

将裴之悌以众降之之悌之髙之弟也  秋八

月甲申朔侯景遣其中军都督侯子鉴等击呉兴

 侯景以宋子仙为司徒郭元建为尚书左仆射

与领军任约等四十人并开府仪同三司仍诏自

今开府仪同不须更加将军是后开府仪同至多

不可复记矣 鄱阳王范自枞阳遣信告江州刺

史寻阳王大心大心遣信邀之范引兵诣江州大

心以湓城处之吴兴兵力寡弱张嵊书生不闲军

旅或劝嵊效袁君正以郡迎侯子鉴嵊叹曰袁氏

世济忠贞不意君正一旦隳之吾岂不知呉郡既

没呉兴势难乆全但以身许国有死无贰耳九月

癸丑朔子鉴军至呉兴嵊战败还府整服安坐子

鉴执送建康侯景嘉其守节欲活之嵊曰吾忝任

专城朝廷倾危不能匡复今日速死为幸景犹欲

存其一子嵊曰吾一门已在鬼录不就尔虏求恩

景怒尽杀之并杀沈浚  冬十月宋子仙自呉

郡趣钱塘刘神茂自呉兴趣富阳前武州刺史富

阳孙国恩以城降之  十一月乙卯葬武皇帝

于脩陵庙号髙祖 百济遣使入贡见城阙荒圯

异于曏来哭于端门侯景怒录送庄严寺不听出

 壬戌宋子仙急攻钱塘戴僧逖降之 宋子仙

乘胜度浙江至㑹稽邵陵王纶闻钱塘已败出奔

鄱阳鄱阳内史开建侯蕃以兵拒之范进击蕃破

之 南郡王大连为东扬州刺史时㑹稽丰沃胜

兵数万粮仗山积东人惩侯景残虐咸乐为用而

大连朝夕酣饮不恤军事司马东阳留异凶狡残

暴为众所患大连悉以军事委之十二月庚寅宋

子仙攻㑹稽大连弃城走异奔还乡里寻以其众

降于子仙大连欲奔鄱阳异为子仙乡导追及大

连于信安执送建康大连犹醉不之知帝闻之引

帷自蔽掩袂而泣于是三呉尽没于景公侯在㑹

稽者俱南度岭景以留异为东阳太守收其妻子

为质 邵陵王纶进至九江寻阳王大心以江州

让之纶不受引兵西上

简文帝大宝元年春正月始兴太守陈霸先发兵

讨侯景事见萧勃据岭南 广 陵人来嶷说前广陵太守

祖皓曰董绍先轻而无谋人情不附袭而杀之此

壮士之任耳今欲紏帅义勇奉戴府君若其克捷

可立桓文之勲必天未悔祸犹足为梁室忠臣皓

曰此仆所愿也乃相与紏合勇士得百馀人癸酉

袭广陵斩南兖州刺史董绍先据城驰檄逺近推

前太子舍人萧勔为刺史乙亥景遣郭元建帅众

奄至皓婴城固守 二月侯景遣任约于度等帅

众二万攻诸藩 侯景遣侯子鉴帅舟师八千自

帅徒兵一万攻广陵三日克之执祖皓缚而射之

箭遍体然后车裂以徇城中无少长皆埋之于地

驰马射而杀之以子鉴为南兖州刺史镇广陵景

还建康 宣城内史杨白华进据安呉侯景遣于

子恱等帅众攻之不克 侯景纳上女溧阳公主

甚爱之三月甲申景请上禊宴于乐游苑怅饮三

日上还宫景与公主共据御床南面并坐群臣文

武列坐侍宴 鄱阳世子嗣与任约战于三章约

败走嗣因徙镇三章谓之安乐栅  夏四月丙

午侯景请上幸西州上御素辇侍卫四百馀人景

浴铁数千翼卫左右上闻丝竹凄然泣下命景起

舞景亦请上起舞酒阑坐散上抱景于床曰我念

丞相景曰陛下如不念臣臣何得至此逮夜乃罢

时江南连年旱蝗江扬尤甚百姓流亡相与入山

谷江湖采草根木叶菱芡而食之所在皆尽死者

蔽野富室无食皆鸟面鹄形衣罗绮怀金玉俯伏

床帷待命聴终千里绝烟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

丘陇焉景性残酷于石头立大碓有犯法者𢷬杀

之常戒诸将曰破栅平城当净杀之使天下知吾

威名故诸将每战胜专以焚掠为事斩刈人如草

芥以资戏笑由是百姓虽死终不附之又禁人偶

语犯者刑及外族为其将帅者悉称行台来降附

者悉称开府其亲寄隆重者曰左右厢公勇力兼

人者曰库直都督 侯景召宋子仙还京口 湘

东王绎自去岁闻髙祖之丧以长沙未下故匿之

壬寅始发丧刻檀为髙祖像置于百福殿事之甚

谨动静必咨焉绎以为天子制于贼臣不肯从太

宝之号犹称大清四年丙午绎下令大举讨侯景

移檄逺近 鄱阳王范至湓城以晋熙为晋州遣

其世子嗣为刺史江州郡县多辄改易寻阳王大

心政令所行不出一郡大心遣兵击庄铁嗣与铁

素善请发兵救之范遣侯瑱帅精甲五千助铁由

是二镇互相猜忌无复讨贼之志大心使徐嗣徽

帅众二千筑垒稽亭以备范市籴不通范数万之

众无所得食多饿死范愤恚疽发于背五月乙卯

卒其众秘不发丧奉范弟安南侯恬为主有众数

千人 丙辰侯景以元思䖍为东道大行台镇钱

塘丁巳以侯子鉴为南兖州刺史  六月侯景

以羊鸦仁为五兵尚书庚子鸦仁出奔江西将赴

江陵至东莞盗疑其怀金邀杀之 湘东王绎以

霸先为豫州刺史领豫章内史 初东魏遣仪同

武威牒云洛等迎鄱阳世子嗣使镇皖城嗣未及

行任约军至洛等引去嗣遂失援出战败死约遂

略地至湓城寻阳王大心遣司马韦质出战而败

帐下犹有战士千馀人咸劝大心走保建州大心

不能用戊辰以江州降约先是大心使前太子洗

马韦臧镇建昌有甲士五千闻寻阳不守欲帅众

犇江陵未发为麾下所杀臧粲之子也于庆略地

至豫章侯瑱力屈降之庆送瑱于建康景以瑱同

姓待之甚厚留其妻子及弟为质遣瑱随庆徇蠡

南诸郡以瑱为湘州刺史初巴山人黄法𣰰有勇

力侯景之乱合徒众保乡里太守贺诩下江州命

法𣰰监郡事法𣰰屯新淦于庆自豫章分兵袭新

淦法𣰰败之陈霸先使周文育进军击庆法𣰰引

兵㑹之 邵陵王纶闻任约将至使司马蒋思安

将精兵五千袭之约众溃思安不设备约收兵袭

之思安败走  秋九月任约进冦西阳武昌初

宁州刺史彭城徐文盛募兵数万人讨侯景湘东

王绎以为秦州刺史使将兵东下与约遇于武昌

绎以庐陵王应为江州刺史以文盛为长史行府

州事督诸将拒之应续之子也邵陵王纶引齐兵

未至移营马栅距西阳八十里任约闻之遣仪同

叱罗通等将鐡骑二百袭之纶不为僃策马亡走

时湘东王绎亦与齐连和故齐人观望不助纶定

州刺史田祖龙迎纶纶以祖龙为绎所厚惧为所

执复归齐昌行至汝南魏所署汝南城主李素纶

之故吏也开城纳之任约遂据西阳武昌 裴之

髙帅子弟部曲千馀人至夏首湘东王绎召之以

为新兴永宁二郡太守又以南平王恪为武州刺

史镇武陵 初邵陵王纶以衡阳王献为齐州刺

史镇齐昌任约击擒之送建康杀之献畅之孙也

 乙亥进侯景位相国封二十郡为汉王如殊礼

  冬十月乙未侯景自加宇宙大将军都督六

合诸军事以诏文呈上上惊曰将军乃有宇宙之

号乎  十一月丁卯徐文盛军贝矶任约帅水

军逆战文盛大破之斩叱罗子通赵威方仍进军

大举口侯景遣宋子仙等将兵二万助约以约守

西阳乆不能进自出屯晋熙南康王㑹理以建康

空虚与太子左卫将军柳敬礼西乡侯劝东乡侯

勔谋起兵诛王伟安乐侯乂理出奔长芦集众得

千馀人建安侯贲中宿世子子邕知其谋以告伟

伟收㑹理敬礼劝勔及㑹理弟祁阳侯通理俱杀

之乂理为左右所杀钱塘禇冕以㑹理故旧捶掠

千计终无异言㑹理隔壁谓之曰禇郎卿岂不为

我致此卿虽忍死明我我心实欲杀贼冕竟不服

景乃宥之劝昺之子贲正徳之弟子子邕憺之孙

也帝自即位以来景防卫甚严外人莫得进见唯

武林侯咨及仆射王克舍人殷不害并以文弱得

出入卧内帝与之讲论而已及㑹理死克不害惧

祸稍自疏咨独不离帝朝请无绝景恶之使其仇

人刁戍刺杀咨于广莫门外帝之即位也景与帝

登重云殿礼佛为誓云自今君臣两无猜贰臣固

不负陛下陛下亦不得负臣及㑹理谋泄景疑帝

知之故杀咨帝自知不乆指所居殿谓殷不害曰

庞涓当死此下景自帅众讨杨白华于宣城白华

力屈而降景以其北人全之以为左民尚书诛其

兄子彬以报来亮之怨十二月丙子朔景封建安

侯贲为竟陵王中宿世子子邕为随王仍赐姓侯

氏 侯景还建康

二年春正月新呉余孝顷举兵拒侯景景遣于庆

攻之不克 庚戌湘东王绎遣䕶军将军尹恱安

东将军杜幼安巴州刺史王珣将兵二万自江夏

趣武昌受徐文盛节度 张彪遣其将赵棱围钱

塘孙鳯围富春侯景遣仪同三司田迁赵伯超救

之棱鳯败走棱伯超之兄子也 侯景以王克为

太师宋子仙为太保元罗为太傅郭元建为太尉

张化仁为司徒任约为司空王伟为尚书左仆射

索超世为右仆射景置三公官动以十数仪同尤

多以子仙元建化仁为佐命元功伟超世为谋主

于子恱彭隽主击断陈庆吕季略卢晖略丁和等

为爪牙梁人为景用者则故将军赵伯超前制局

监周石珍内监严亶邵陵王记室伏知命自馀王

克元罗及侍中殷不害太常周𢎞正等景从人望

加以尊位非腹心之任也 北兖州刺史萧邕谋

降魏侯景杀之  三月乙卯徐文盛等克武昌

进军芦洲 任约告急侯景自帅众西上𢹂太子

大器从军以为质留王伟居守闰月景发建康自

石头至新林舳舻相接约分兵袭破定州刺史田

祖龙于齐安壬寅景军至西阳与徐文盛夹江筑

垒癸卯文盛击破之射其右丞库狄式和坠水死

景遁走还营  夏四月郢州刺史萧方诸年十

五以行事鲍泉和弱常侮易之或使伏床骑背为

马恃徐文盛在近不复设备日以蒱酒为乐后景

闻江夏空虚乙巳使宋子仙任约帅精骑四百由

淮内袭郢州丙午大风疾雨天色晦冥有登陴望

见贼者告永曰虏骑至矣泉曰徐文盛大军在下

贼何因得至当是王珣军人还耳既而走告者稍

众始命闭门子仙等已入城方诸方踞泉腹以五

色彩辫其髯见子仙至方诸迎拜泉匿于床下子

仙俯窥见泉素髯闲彩惊愕遂擒之及司马虞豫

送于景所景因便风中江举帆遂越文盛等军丁

未入江夏文盛众惧而溃与长沙王韶等逃归江

陵王珣杜幼安以家在江夏遂降于景湘东王绎

以王僧辩为大都督帅巴州刺史丹杨淳于量定

州刺史杜龛宣州刺史王𬘭郴州刺史裴之横东

击景徐文盛以下并受节度戊申僧辩等军至巴

陵闻郢州已䧟因留戍之绎遗僧辩书曰贼既乘

胜必将西下不劳逺击但守巴丘以逸待劳无虑

不克又谓僚佐曰景若水歩两道直指江陵此上

策也据夏首积兵粮中策也悉力攻巴陵下策也

巴陵城小而固僧辩足可委任景攻城不拔野无

所掠暑疫时起食尽兵疲破之必矣乃命罗州刺

史徐嗣徽自岳阳武州刺史杜崱自武陵引兵㑹

僧辩景使丁和将兵五千守夏首宋子仙将兵一

万为前驱趣巴陵分遣任约直指江陵景帅大兵

水歩继进于是缘江戍逻望风请服景拓逻至于

隠矶僧辩乘城固守偃旗卧鼓安若无人壬戌景

众济江遣轻骑至城下问城内为谁答曰王领军

骑曰何不早降僧辩曰大军但向荆州此城自当

非碍骑去顷之执王珣等至城下使说其弟琳琳

曰兄受命讨贼不能死难曽不内惭翻欲赐诱取

弓射之珣惭而退景肉薄百道攻城城中鼓噪矢

石雨下景士卒死者甚众乃退僧辩遣轻兵出战

凡十馀返皆捷景被甲在城下督战僧辩著绶乘

舆奏鼓吹巡城景望之服其胆勇  五月侯景

昼夜攻巴陵不克军中食尽疾疫死伤太半湘东

王绎遣晋州刺史萧惠正将兵援巴陵惠正辞不

堪举胡僧祐自代僧祐时坐谋议忤㫖系狱绎即

出之拜武猛将军令赴援戒之曰贼若水战但以

大舰临之必克若欲歩战自可鼓棹直就巴丘不

须交锋也僧祐至湘浦景遣任约帅锐卒五千据

白塉以待之僧祐由它路西上约谓其畏已急追

之及于芊口呼僧祐曰呉儿何不早降走何所之

僧祐不应潜引兵至赤沙亭㑹信州刺史陆法和

至与之合军法和有异术先隠于江陵百里洲衣

食居处一如苦行沙门或豫言吉凶多中人莫能

测侯景之围台城也或问之曰事将何如法和曰

凡人取果宜待熟时不撩自落固问之法和曰亦

克亦不克及任约向江陵法和自请击之绎许之

壬寅约至赤亭六月甲辰僧祐法和纵兵击之约

兵大溃杀溺死者甚众禽约送江陵景闻之乙巳

焚营宵遁以丁和为郢州刺史留宋子仙等众号

二万戍郢城别将支化仁镇鲁山范希荣行江州

事仪同三司任延和晋州刺史夏侯威生守晋州

景与麾下兵数千顺流而下丁和以大石磕杀鲍

泉及虞预沈于黄鹤矶任约至江陵绎赦之徐文

盛坐怨望下狱死巴州刺史余孝顷遣兄子僧重

将兵救鄱阳于庆退走绎以王僧辩为征东将军

尚书令胡僧祐等皆进位号使引兵东下陆法和

请还既至谓绎曰侯景自然平矣蜀贼将至请守

险以待之乃引兵屯峡口庚申王僧辩至汉口先

攻鲁山擒支化仁送江陵辛酉攻郢州克其罗城

斩首千级宋子仙退据金城僧辩四面起土山攻

之豫州刺史荀㓪自巢湖出濡须邀景破其后军

景奔归船前后相失太子船入枞阳浦船中腹心

皆劝太子因此入北太子曰自国家丧败志不图

生主上䝉尘宁忍违离左右吾今若去乃是叛父

非避贼也因涕泗鸣咽即命前进甲子宋子仙等

困蹙乞输郢城身还就景王僧辩伪许之命给船

百艘以安其意子仙谓为信然浮舟将发僧辩命

杜龛帅精勇千人攀堞而上鼓噪奄进水军主宋

遥帅楼船暗江云合子仙且战且走至白杨浦大

破之周铁虎生擒子仙及丁和送江陵杀之 秋

七月乙亥湘东王绎以长沙王韶监郢州事丁亥

侯景还至建康于庆自鄱阳还豫章侯瑱闭门拒

之庆走江州据郭黙城绎以瑱为兖州刺史景悉

杀瑱子弟辛丑王僧辩乘胜下湓城陈霸先帅所

部三万人将㑹之屯于巴丘西军乏食霸先有粮

五十万石分三十万以资之八月壬寅朔王僧辩

前军袭于庆庆弃郭黙城走范希荣亦弃寻阳城

走晋熙王僧振等起兵围郡城僧辩遣沙州刺史

丁道贵助之任延和等弃城走湘东王绎命僧辩

且顿寻阳以待诸军之集初景既克建康常言呉

儿怯弱易以掩取当须拓定中原然后为帝景尚

帝女溧阳公主嬖之妨于政事王伟屡谏景以告主

主有恶言伟恐为所谗因说景除帝及景自巴陵

败归猛将多死自恐不能乆存欲早登大位王伟

曰自古移鼎必须废立既示我威权且绝彼民望

景从之使前寿光殿学士谢昊为诏书以为弟侄

争立星辰失次皆由朕非正绪召乱致灾宜禅位

于豫章王栋使吕季略赍入逼帝书之栋欢之子

也戊午景遣卫尉卿彭隽等帅兵入殿废帝为晋

安王幽于永福省悉撤内外侍卫使突骑左右守

之墙垣悉布枳棘庚申下诏迎豫章王栋栋时幽

拘廪饩甚薄仰蔬茹为食方与妃张氏锄葵法驾

奄至栋惊不知所为泣而升辇景杀哀太子大器

寻阳王大心西阳王大钧建平王大球义安王大

昕及王侯在建康者二十馀人太子神明端嶷于

景党未尝屈意所亲窃问之太子曰贼若于事义

未须见杀吾虽陵慢呵叱终不敢言若见杀时至

虽一日百拜亦无所益又曰殿下今居困厄而神

貌怡然不贬平日何也太子曰吾自度死日必在

贼前若诸叔能灭贼贼必先见杀然后就死若其

不然贼亦杀我以取富贵安能以必死之命为无

益之愁乎及难太子颜色不变徐曰乆知此事嗟

其晚耳刑者将以衣带绞之太子曰此不能见杀

命取系帐绳绞之而绝壬戌栋即帝位大赦改元

天正太尉郭元建闻之自秦郡驰还谓景曰主上

先帝太子既无愆失何得废之景曰王伟劝吾云

早除民望吾故从之以安天下元建曰吾挟天子

令诸侯犹惧不济无故废之乃所以自危何安之

有景欲迎帝复位以栋为太孙王伟曰废立大事

岂可数改邪乃止乙丑景又使使杀南海王大临

于呉郡南郡王大连于姑孰安陆王大春于㑹稽

髙唐王大壮于京口以太子妃赐郭元建元建曰

岂有皇太子妃乃为人妾乎竟不与相见聴使入

道丙寅追尊昭明太子为昭明皇帝豫章安王为

安皇帝以刘神茂为司空 王伟说侯景弑太宗

以绝众心景从之冬十月壬寅夜伟与左卫将军

彭隽王脩纂进酒于太宗太宗极饮既醉而寝伟

乃出隽进土囊脩纂坐其上而殂伟撤户扉为棺

迁殡于城北酒库中谥曰明皇帝庙号髙宗 司

空东道行台刘神茂闻侯景自巴丘败还阴谋叛

景呉中士大夫咸劝之乃与仪同三司尹思合刘

归义王曅云麾将军元𫖳等据东阳以应江陵遣

𫖳及别将李占下据建徳江口张彪攻永嘉克之

新安民程灵洗起兵据郡以应神茂于是浙江以

东皆附江陵湘东王绎以灵洗为谯州刺史领新

安太守  十一月侯景以赵伯超为东道行台

据钱塘以田迁为军司据富春以李庆绪为中军

都督谢答仁为右厢都督李遵为左厢都督以讨

刘神茂 己卯加侯景九锡汉国置丞相以下官

己丑豫章王栋禅位于景景即皇帝位于南郊还

登太极殿其党数万皆吹唇呼噪而上大赦改元

太始封栋为淮阴王并其二弟桥樛同锁于宻室

王伟请立七庙景曰何谓七庙伟曰天子祭七世

祖考并请七世讳景曰前世吾不复记惟记我父

名标且彼在朔州那得来啖此众咸笑之景党有

知景祖名乙羽周者自外皆王伟制其名位追尊

父标为元皇帝景之作相也以西州为府文武无

尊卑皆引接及居禁中非故旧不得见由是诸将

多怨望景好独乘小马弹射飞鸟王伟每禁止之

不许轻出景郁郁不乐更成失志曰吾无事为帝

与受摈不殊  十二月丁未谢答仁李庆绪攻

建徳擒元𫖳李占送建康景截其手足以徇经日

乃死

元帝承圣元年春正月湘东王命王僧辩等东击

侯景二月庚子诸军发寻阳舳舻数百里陈霸先

帅甲士三万舟舰二千自南江出湓口㑹僧辩于

白茅湾筑坛㰱血共读盟文流涕慷慨癸卯僧辩

使侯瑱袭南陵鹊头二戍克之戊申僧辩等军于

大雷丙辰发鹊头戊午侯子鉴还至战鸟西军奄

至子鉴惊惧奔还淮南 侯景仪同三司谢答仁

攻刘神茂于东阳程灵洗张彪皆勒兵将救之神

茂欲专其功不许营于下淮或谓神茂曰贼长于

野战下淮地平四面受敌不如据七里瀬贼必不

能进不从神茂偏禆多北人不与神茂同心别将

王曅郦通并据外营降于答仁刘归义尹思合等

弃城走神茂孤危辛未亦降于答仁答仁送之建

康 癸酉王僧辩等至芜湖侯景守将张黒弃城

走景闻之甚惧下诏赦湘东王绎王僧辩之罪众

咸笑之侯子鉴据姑孰南洲以拒西师景遣其党

史安和等将兵二千助之三月己巳朔景下诏欲

自至姑孰又遣人戒子鉴曰西人善水战勿与争

锋往年任约之败良为此也若得歩骑一交必当

可破汝但结营岸上引船入浦以待之子鉴乃舍

舟登岸闭营不出僧辩等停军芜湖十馀日景党

大喜告景曰西师畏吾之强势将遁矣不击且失

之景乃复命子鉴为水战之备丁丑僧辩至姑孰

子鉴帅歩骑万馀人度洲于岸挑战又以鸼䑠千

艘载战士僧辩麾细船皆令退缩留大舰夹泊两

岸子鉴之众谓水军欲退争出趋之大舰断其归

路鼓噪大呼合战中江子鉴大败士卒赴水死者

数千人子鉴仅以身免收散卒走还建康据东府

僧辩留虎臣将军庄丘慧达镇姑孰引军而前历

阳戍迎降景闻子鉴败大惧涕下覆面引衾而卧

良乆方起叹曰误杀乃公庚辰僧辩督诸军至张

公洲辛巳乘潮入淮进至禅灵寺前景召石头津

主张賔使引淮中舣䑰及海艟以石缒之塞淮口

缘淮作城自石头至于朱雀街十馀里中楼堞相

接僧辩问计于陈霸先霸先曰前柳仲礼数十万

兵隔水而坐韦粲在青溪竟不度岸贼登髙望之

表里俱尽故能覆我师徒今围石头须度北岸诸

将若不能当锋霸先请先往立栅壬午霸先于石

头西落星山筑栅众军次连入城直出石头西北

景恐西州路绝自帅侯子鉴等亦于石头东北筑

五城以遏大路景使王伟等守台城乙酉景杀湘

东世子方诸前平东将军杜幼安 刘神茂至建

康丙戌景命为大锉碓先进其足寸寸斩之以至

于头留异外同神茂而潜通于景故得免祸 丁

亥王僧辩进军招提寺北侯景帅众万馀人铁骑

八百馀匹陈于西州之西陈霸先曰我众贼寡应

分其兵埶以强制弱何故聚其锋锐令致死于我

乃命诸将分处置兵景冲将军王僧志陈僧志小

缩霸先遣将军安陆徐度将弩手二千横截其后

景兵乃却霸先与王琳杜龛等以铁骑乘之僧辩

以大军继进景兵败退据其栅龛岸之兄子也景

仪同三司卢晖略守石头城开北门降僧辩入据

之景与霸先殊死战景帅百馀骑弃矟执刀左右

冲陈陈不动众遂大溃诸军逐北至西明门景至

阙下不敢入台召王伟责之曰尔令我为帝今日

误我伟不能对绕阙而藏景欲走伟执鞚谏曰自

古岂有叛天子邪宫中卫士犹足一战弃此将欲

安之景曰我昔败贺拔胜破葛荣扬名河朔度江

平台城降柳仲礼如反掌今日天亡我也因仰观

石阙叹息乆之以皮囊盛其江东所生二子挂之

鞍后与房世贵等百馀𮪍东走欲就谢答仁于呉

侯子鉴王伟陈庆奔朱方僧辩命裴之横杜龛屯

杜姥宅杜崱入据台城僧辩不戢军士剽掠居民

男女裸露自石头至于东城号泣满道是夜军士

遗火焚太极殿及东西堂宝器羽仪辇辂无遗戊

子僧辩命侯瑱等帅精甲五千追景王克元罗等

帅台内旧臣迎僧辩于道僧辩劳克曰甚苦事夷

狄之君克不能对又问玺绂何在克良乆曰赵平

原持去僧辩曰王氏百世卿族一朝而坠僧辩迎

太宗梓宫升朝堂帅百官哭踊如礼己丑僧辩等

上表劝进且迎都建业湘东王答曰淮海长鲸虽

云授首襄阳短狐未全革面太平玉烛尔乃议之

庚寅南兖州刺史郭元建秦郡戍主郭正买阳平

戍主鲁伯和行南徐州事郭子仲并据城降僧辩

之发江陵也启湘东王曰平贼之后嗣君万福未

审何以为礼王曰六门之内自极兵威僧辩曰讨

贼之谋臣为己任成济之事请别举人王乃宻谕

宣猛将军朱买臣使为之所及景败太宗已殂豫

章王栋及二弟桥樛相扶出于宻室逢杜崱于道

为去其锁二弟曰今日始免横死矣栋曰倚伏难

知吾犹有惧辛卯遇朱买臣呼之就船共饮未竟

并沈于水僧辩遣陈霸先将兵向广陵受郭元建

等降又遣使者往安慰之诸将多私使别索马仗

㑹侯子鉴度江至广陵谓元建等曰我曹梁之深

仇何颜复见其主不若投北可得还乡遂皆降齐

霸先至欧阳齐行台辛术已据广陵王伟与侯子

鉴相失直渎戍主黄公喜获之送建康王僧辩问

曰卿为贼相不能死节而求活草闲邪伟曰废兴

命也使汉帝早从伟言明公岂有今日尚书左丞

虞隲尝为伟所辱乃唾其面伟曰君不读书不足

与语隲惭而退僧辩命罗州刺史徐嗣徽镇朱方

壬辰侯景至晋陵得田迁馀兵因驱掠居民东趋

呉郡 谢答仁讨刘神茂还至富阳闻侯景败走

帅万人欲北出𠉀之赵伯超据钱塘拒之侯景进

至嘉兴闻伯超叛之乃退据呉己酉侯瑱追及景

于松江景犹有船二百艘众数千人瑱进击败之

擒彭隽田迁房世贵蔡寿乐王伯丑瑱生剖隽腹

抽其肠隽犹不死手自收之乃斩之景与腹心数

十人单舸走推堕二子于水将入海瑱遣副将焦

僧度追之景纳羊侃之女为小妻以其兄鹍为库

直都督待之甚厚鹍随景东走与景所亲王元礼

谢葳㽔宻图之葳㽔答仁之弟也景下海欲向蒙

山己卯景昼寝鹍语海师此中何处有蒙山汝但

聴我处分遂直向京口至胡豆洲景觉大惊问岸

上人云郭元建犹在广陵景大憙将依之鹍拔刀

叱海师向京口因谓景曰吾等为王效力多矣今

至于此终无所成欲就乞头以取富贵景未及答

白刃交下景欲投水鹍以刀斫之景走入船中以

佩刀抉船底鹍以矟刺杀之尚书右仆射索超世

在别船葳㽔以景命召而执之南徐州刺史徐嗣

徽斩超世以盐纳景腹中送其尸于建康僧辩传

首江陵截其手使谢葳㽔送于齐暴景尸于市士

民争取食之并骨皆尽溧阳公主亦预食焉初景

之五子在北齐世宗剥其长子面而烹之㓜者下

蚕室齐显祖即位梦狝猴坐其御床乃尽烹之赵

伯超谢答仁皆降于侯瑱瑱并田迁等送建康王

僧辩斩房世贵于市送王伟吕季略周石珍严亶

赵伯超伏知命于江陵丁巳湘东王下令解严

 乙丑葬简文帝于庄陵庙号太宗 侯景之败

也以传国玺自随使其侍中兼平原太守赵思贤

掌之曰若我死宜沈于江勿令呉儿复得之思贤

自京口济江遇盗从者弃之草间至广陵以告郭

元建元建取之以与辛术壬申术送之至邺 五

月庚午司空南平王恪等复劝进湘东王犹不受

遣侍中丰城侯泰等谒山陵脩复庙社戊寅侯景

首至江陵枭之于市三日煮而漆之以付武库庚

辰以南平王恪为杨州刺史甲申以王僧辩为司

徒镇卫将军封长宁公陈霸先为征虏将军开府

仪同三司封长城县侯乙酉诛侯景所署尚书仆

射王伟左民尚书吕季略少府周石珍舍人严亶

于市赵伯超伏知命饿死于狱以谢答仁不失礼

于太宗特宥之王伟于狱中上五百言诗湘东王

爱其才欲宥之有嫉之者言于王曰前日伟作檄

文甚佳王求而视之檄云项羽重瞳尚有乌江之

败湘东一目宁为赤县所归王大怒钉其舌于柱

剜腹脔肉而杀之 丁亥下令以王伟等既死自

馀衣冠旧贵被逼偷生猛士勲豪和光茍免者皆

不问



通鉴纪事本末卷第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