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十 通鉴纪事本末 卷第四十一
宋 袁枢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卷第四十二

通鉴纪事本末卷第四十一

   邺都之变

后唐庄宗同光元年冬十月帝遣使以灭梁告吴

蜀二国皆惧吴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司马严可求笑曰闻唐主始

得中原志气骄满御下无法不出数年将有内变

吾但当卑辞厚礼保境安民以待之耳 滑州留

后李绍钦因伶人景进纳货于宫掖除泰宁节度

使帝㓜善音律故伶人多有宠常侍左右帝或时

自傅粉墨与优人共戏于庭以恱刘夫人优名谓

之李天下尝因为优自呼曰李天下李天下优人

敬新磨遽前批其颊帝失色群优亦骇愕新磨徐

曰理天下者只有一人尚谁呼邪帝恱厚赐之诸

伶出入宫掖侮弄搢绅群臣愤嫉莫敢出气亦有

反相附托以希恩泽者四方藩镇争以货赂结之

其尤蠹政害人者景进为之首进好采闾阎鄙细

事闻于上上亦欲知外间事遂委进以耳目进每

奏事常屏左右问之由是进得施其谗慝干豫政

事自将相大臣皆惮之 荆南节度使髙季兴在

洛阳帝左右伶官求货无厌季兴忿之归谓将佐

曰新朝百战方得河南乃对功臣举手云吾于十

指上得天下矜伐如此则它人无功矣其谁不解

体又荒于禽色何能长久吾无忧矣

二年春正月敕内官不应居外应前朝内官及诸

道监军并私家先所畜者不以贵贱并遣诣阙时

在上左右者已五百人至是殆及千人皆给赡优

厚委之事任以为腹心内诸司使自天祐以来以

士人代之至是复用宦者浸干政事既而复置诸

道监军节度使出征或留阙下军府之政皆监军

决之陵忽主帅怙势争权由是藩镇皆愤怒

二月己巳朔上祀南郊大赦租庸副使孔谦欲聚

敛以求媚凡赦文所蠲者谦复征之自是每有诏

令人皆不信百姓愁怨郭崇韬初至汴洛颇受藩

镇馈遗所亲或諌之崇韬曰吾位兼将相禄赐巨

万岂籍外财但以伪梁之季贿赂成风今河南藩

镇皆梁之旧臣主上之仇雠也若拒其意能无惧

乎吾特为国家藏之私室耳及将祀南郊崇韬首

献劳军钱十万𦈏先是宦官劝帝分天下财赋为

内外府州县上供者入外府充经费方镇贡献者

入内府充宴游及给赐左右于是外府常虚竭无

馀而内府山积及有司办郊祀乏劳军钱崇韬言

于上曰臣已倾家所有以助大礼愿陛下亦出内

府之财以赐有司上黙然久之曰吾晋阳自有储

积可令租庸辇取以相助于是取李继韬私第金

帛数十万以益之军士皆不满望始怨恨有离心

矣 郭崇韬位兼将相复领节旄以天下为己任

权侔人主旦夕车马填门性刚急遇事辄发嬖幸

侥求多所摧抑宦官疾之朝夕短之于上崇韬扼

腕欲制之不能豆卢革韦说尝问之曰汾阳王本

太原人徙华阴公世家雁门岂其枝𣲖邪崇韬因

曰遭乱亡失谱牒尝闻先人言上距汾阳四世耳

革曰然则固从祖也崇韬由是以膏梁自处多甄

别流品引拔浮华鄙弃勲旧有求官者崇韬曰深

知公功能然门地寒素不敢相用恐为名流所嗤

由是嬖幸疾之于内勲旧怨之于外崇韬屡请以

枢密使让李绍宏上不许又请分枢密院事归内

诸司以轻其权而宦官谤之不已崇韬郁郁不得

志与所亲谋赴本镇以避之其人曰不可蛟龙失

水蝼蚁足以制之先是上欲以刘夫人为皇后而

有正妃韩夫人在太后素恶刘夫人崇韬亦屡谏

上以是不果于是所亲说崇韬曰公若请立刘夫

人为皇后上必喜内有皇后之助则伶官辈不能

为患矣崇韬从之与宰相帅百官共奏刘夫人宜

正位中宫癸未立魏国夫人刘氏为皇后皇后生

于寒微既贵专务蓄财其在魏州至于薪苏果茹

皆贩鬻之及为后四方贡献皆分为二一上天子

一上中宫以是宝货山积惟用写佛经施尼师而

已是时皇太后诰皇后教与制敕交行于藩镇奉

之如一 勲臣畏伶官之谗皆不自安蕃汉内外

马步副揔管李嗣源求解兵柄帝不许  夏四

月孔谦贷民钱使以贱估偿丝屡檄州县督之翰

林学士承㫖权知汴州卢质上言梁赵岩为租庸

使举贷诛敛结怨于人今陛下革故鼎新为人除

害而有司未改其所为是赵岩复生也今春霜害

桑茧丝甚薄但输正税犹惧流移况益以称贷人

何以堪臣惟事天子不事租庸敕㫖未颁省牒频

下愿早降明命帝不报 初胡柳之役伶人周匝

为梁所得帝每思之入汴之日匝谒见于马前帝

甚喜匝涕泣言曰臣所以得生全者皆梁教坊使

陈俊内园栽接使储德源之力也愿就陛下乞二

州以报之帝许之郭崇韬谏曰陛下所与共取天

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大功始就封赏未及一

人而先以伶人为刺史恐失天下心以是不行逾

年伶人屡以为言帝谓崇韬曰吾已许周匝矣使

吾惭见此三人公言虽正然当为我屈意行之五

月壬寅以俊为景州刺史徳源为宪州刺史时亲

军有从帝百战未得刺史者莫不愤叹 乙巳右

谏议大夫薛昭文上䟽以为今诸道僭窃者尚多

征伐之谋未可遽息又士卒久从征伐赏给未丰

贫乏者多宜以四方贡献及南郊羡馀更加颁赉

又河南诸军皆梁之精锐恐僭窃之国濳以厚利

诱之宜加收抚又戸口流亡者冝寛徭薄赋以安

集之又土木不急之役冝加裁省又请择隙地牧

马勿使践京畿民田皆不从  六月壬辰以天

平节度使李嗣源为宣武节度使  秋八月癸

酉以副使卫尉卿孔谦为租庸使右威卫大将军

孔循为副使循即赵殷衡也梁亡复其姓名谦自

是得行其志重敛急征以充帝欲民不聊生癸未

赐谦号丰财赡国功臣

三年初李嗣源北征过兴唐东京库有供御细铠

嗣源牒副留守张宪取五百领宪以军兴不暇奏

而给之帝怒曰宪不奉诏擅以吾铠给嗣源何意

也罚宪俸一月令自往军中取之帝以义武节度

使王都将入朝欲辟球场宪曰比以行宫阙廷为

球场前年陛下即位于此其坛不可毁请辟球场

于宫西数日未成帝命毁即位坛宪谓郭崇韬曰

此坛主上所以礼上帝始受命之地也若之何毁

之崇韬从容言于帝帝立命两虞候毁之宪私于

崇韬曰忘天背本不祥莫大焉  春二月庚辰

徙李嗣源为成徳节度使 帝性刚好胜不欲权

在臣下入洛之后信伶宦之谗颇踈忌宿将李嗣

源家在太原三月丁酉表卫州刺史李从珂为北

京内牙马步都指挥使以便其家帝怒曰嗣源握

兵权居大镇军政在手安得为其子奏请乃黜从

珂为突骑指挥使帅数百人戍石门镇嗣源忧恐

上章申理久之方解辛丑嗣源乞至东京朝觐不

许郭崇韬以嗣源功髙位重亦忌之私谓人曰揔

管令公非久为人下者皇家子弟皆不及也密劝

帝召之宿卫罢其兵权又劝帝除之帝皆不从

洛阳宫殿宏邃宦者欲上增广嫔御诈言宫中夜

见鬼物上欲使符咒者攘之宦者曰臣昔逮事咸

通乾符天子当是时六宫贵贱不减万人今掖庭

太半空虚故鬼物游之耳上乃命宦者王允平伶

人景进采择民间女子逺至太原幽镇以充后庭

不啻三千人不问所从来上还自兴唐载以牛车

累累盈路张宪奏诸营妇女亡逸者千馀人虑扈

从诸军挟匿以行其实皆入宫矣庚辰帝至洛阳

辛酉诏复以洛阳为东都兴唐府为邺都  夏

六月帝苦溽暑于禁中择髙凉之所皆不称㫖宦

者因言臣见长安全盛时大明兴庆宫楼观以百

数今日宅家曾无避暑之所宫殿之盛曾不及当

时公卿第舍耳帝乃命宫苑使王允平别建一楼

以清暑宦者曰郭崇韬常不伸眉为孔谦论用度

不足恐陛下虽欲营缮终不可得帝曰吾自用内

府钱无关经费然犹虑崇韬谏遣中使语之曰今

岁盛暑异常朕昔在河上与梁人相拒行营卑湿

被甲乘马亲当矢石犹无此暑今居深宫之中而

暑不可度柰何对曰陛下昔在河上勍敌未灭深

念仇耻虽有盛暑不介圣懐今外患已除海内賔

服故虽珍台闲馆犹觉郁蒸也陛下傥不忘艰难

之时则暑气自消矣帝黙然宦者曰崇韬之第无

异皇居宜其不知至尊之热也帝卒命允平营楼

日役万人所费巨万崇韬諌曰今两河水旱军食

不充愿且息役以俟丰年帝不听  秋七月甲

午成徳节度使李嗣源表求入朝帝不许  九

月乙未立皇子继岌为魏王 丁酉帝与宰相议

伐蜀以魏王继岌充西川四面行营都统郭崇韬

充东北面行营都招讨制置等使军事悉以委之

 郭崇韬以北都留守孟知祥有荐引旧恩将行

言于上曰孟知祥信厚有谋若得西川而求帅无

逾此人者又荐邺都副留守张宪谨重有识可为

相戊申大军西行  冬十一月乙卯大军至成

都蜀王出降事见庄宗㓕蜀 平 蜀之功李绍琛为多位

在董璋上而璋素与郭崇韬善崇韬数召璋与议

军事绍琛心不平谓璋曰吾有平蜀之功公等朴

樕相从反呫嗫于郭公之门谋相倾害吾为都将

独不能以军法斩公邪璋诉于崇韬十二月崇韬

表璋为东府节度使解其军职绍琛愈怒曰吾冒

白刃陵险阻定两川璋乃坐有之邪乃见崇韬言

东川重地任尚书有文武才宜表为帅崇韬怒曰

绍琛反邪何敢违吾节度绍琛惧而退初帝遣宦

者李从袭等从魏王继岌伐蜀继岌虽为都统军

中制置补署一出郭崇韬崇韬终日决事将吏賔

客趋走盈庭而都统府惟大将晨谒外牙门索然

从袭等固耻之及破蜀蜀之贵臣大将争以宝货

妓乐遗崇韬及其子廷诲魏王所得不过匹马束

帛唾壶麈柄而已从袭等益不平王宗弼之自为

西川留后也赂崇韬求为节度使崇韬阳许之既

而久未得乃帅蜀人列状见继岌请留崇韬镇蜀

从袭等因谓继岌曰郭公父子専横今又使蜀人

请己为帅其志难测王不可不为之僃继岌谓崇

韬曰主上倚侍中如山岳不可离庙堂岂肯弃元

老于蛮夷之域乎且此非余之所敢知也请诸人

诣阙自陈由是继岌与崇韬互相疑 丙子以知

北都留守事孟知祥为西川节度使同平章事促

召赴洛阳帝议选北都留守枢密承㫖假徊等恶

邺都留守张宪不欲其在朝廷皆曰北都非张宪

不可宪虽有宰相器今国家新得中原宰相在天

子目前事有得失可以改更比之北都独系一方

安危不为重也乃徙宪为太原尹知北都留守事

以戸部尚书王正言为兴唐尹知邺都留守事正

言昏耄帝以武徳使史彦琼为邺都监军彦琼本

伶人也有宠于帝魏博等六州军旅金糓之政皆

决于彦琼威福自恣陵忽将佐自正言以下皆謟

事之 初帝得魏州银枪效节都近八千人以为

亲军皆勇悍无敌夹河之战实赖其用屡立殊功

常许以灭梁之日大加赏赉既而河南平虽赏赉

非一而士卒恃功骄恣无厌更成怨望是岁大饥

民多流亡租赋不充道路涂潦漕辇艰涩东都仓

廪空竭无以给军士租庸使孔谦日于上东门外

望诸州漕运至者随以给之军士乏食有雇妻鬻

子者老弱采蔬于野百十为群往往馁死流言怨

嗟而帝游畋不息己卯猎于白沙皇后皇子后宫

毕从庚辰宿伊阙辛巳宿潭泊壬午宿龛涧癸未

还宫时大雪吏卒有僵仆于道路者伊汝间饥尤

甚卫兵所过责其供饷不得则坏其什器撤其室

庐以为薪甚于冦盗县吏皆窜匿山谷 帝以军

储不足谋于群臣豆卢革以下皆莫知为计吏部

尚书李琪上䟽以为古者量入以为出计农而发

兵故虽有水旱之灾而无匮乏之忧近代税农以

养兵未有农冨给而兵不足农捐󠄂瘠而兵丰饱者

也今纵未能蠲省租税苟除折纳纽配之法农亦

可以小休矣帝即敕有司如琪所言然竟不能行

 郭崇韬素疾宦者尝宻谓魏王继岌曰大王它

日得天下騬马亦不可乘况任宦官冝尽去之专

用士人吕知柔窃听闻之由是宦官皆切齿时成

都虽下而蜀中盗贼群起布满山林崇韬恐大军

既去更为后患命任圜张筠分道招讨以是淹留

未还帝遣宦者向延嗣促之崇韬不出郊迎及见

礼节又倨延嗣怒李从袭谓延嗣曰魏王太子也

主上万福而郭公専权如是郭廷诲拥徒出入日

与军中骁将蜀土豪杰狎饮指天画地近闻白其

父请表已为蜀帅又言蜀地冨饶大人宜善自为

谋今诸军将校皆郭氏之党王寄身于虎狼之口

一朝有变吾属不知委骨何地矣因相向垂涕延

嗣归具以语刘后后泣诉于帝请早救继岌之死

前此帝闻蜀人请崇韬为帅已不平至是闻延嗣

之言不能无疑帝阅蜀府库之籍曰人言蜀中珍

货无算何如是之微也延嗣曰臣闻蜀破其珍货

皆入于崇韬父子崇韬有金万两银四十万两钱

百万𦈏名马千匹它物称是廷诲所取复在其外

故县官所得不多耳帝遂怒形于色及孟知祥将

行帝语之曰闻郭崇韬有异志卿到为朕诛之知

祥曰崇韬国之勲旧不宜有此俟臣至蜀察之茍

无佗志则遣还帝许之壬子知祥发洛阳帝寻复

遣衣甲库使马彦圭驰诣成都观崇韬去就如奉

诏班师则已若有迁延跋扈之状则与继岌图之

彦圭见皇后说之曰臣见向延嗣言蜀中事势忧

在朝夕今主上当断不断夫成败之机间不容发

安能缓急禀命于三千里外乎皇后复言于帝帝

曰传闻之言未知虚实岂可遽尔果决皇后不得

请退自为教与继岌令杀崇韬知祥行至石壕彦

圭夜叩门宣诏促知祥赴镇知祥窃叹曰乱将作

矣乃昼夜兼行

明宗天成元年河中节度使李继麟恃与帝故旧

且有功帝待之厚苦诸伶官求丐无厌遂拒不与

大军之征蜀也继麟阅兵遣其子令徳将之以从

景进与宦官谮之曰继麟闻大军起以为讨已故

惊惧阅兵自卫又曰崇韬所以敢倔强于蜀者与

河中阴谋内外相应故也继麟闻之惧欲身入朝

以自明其所亲止之继麟曰郭侍中功髙于我今

事势将危吾得见主上面陈至诚则谗人获罪矣

正月癸亥继麟入朝 魏王继岌将发成都令任

圜权知留事以俟孟知祥诸军部署已定是日马

彦圭至以皇后教示继岌继岌曰大军垂发彼无

衅端安可为此负心事公辈勿复言且主上无敕

独以皇后教杀招讨使可乎李从袭等泣曰既有

此迹万一崇韬间之中涂为变益不可救矣相与

巧陈利害继岌不得已从之甲子旦从袭以继岌

之命召崇韬计事继岌登楼避之崇韬方升阶继

岌从者李环挝碎其首并杀其子廷诲廷信外人

犹未之知都统推官饶阳李嵩谓继岌曰今行军

三千里外初无敕㫖擅杀大将大王柰何行此危

事独不能忍之至洛阳邪继岌曰公言是也悔之

无及嵩乃召书吏数人登楼去梯矫为敕书用蜡

印宣之军中粗定崇韬左右皆窜匿独掌书记滏

阳张砺诣魏王府恸哭久之继岌命任圜代崇韬

揔军政 马彦圭还洛阳乃下诏暴郭崇韬之罪

并杀其子廷说廷让廷议于是朝野骇惋群议纷

然帝使宦官濳察之保大节度使睦王存乂崇韬

之婿也宦官欲尽去崇韬之党言存乂对诸将攘

臂垂泣为崇韬称冤言辞怨望庚辰幽存乂于第

寻杀之景进言河中人有告变言李继麟与郭崇

韬谋反崇韬死又与存乂连谋宦官因共劝帝速

除之帝乃徙继麟为义成节度使是夜遣蕃汉马

步使朱守殷以兵围其第驱继麟出徽安门外杀

之复其姓名曰朱友谦友谦二子令徳为武信节

度使令锡为忠武节度使诏魏王继岌诛令徳于

遂州郑州刺史王思同诛令锡于许州河阳节度

使李绍奇诛其家人于河中绍奇至其家友谦妻

张氏帅家人二百馀口见绍奇曰朱氏宗族当死

愿无滥及平人乃别其婢仆百人以其族百口就

刑张氏又取铁劵以示绍奇曰此皇帝去年所赐

也我妇人不识书不知其何等语也绍奇亦为之

惭友谦旧将史武等七人时为刺史皆坐族诛时

洛中诸军饥窘妄为谣言伶官采之以闻于帝故

郭崇韬朱友谦皆及于祸成徳节度使兼中书令

李嗣源亦为谣言所属帝遣朱守殷察之守殷私

谓嗣源曰令公勲业振主冝自图归藩以逺祸嗣

源曰吾心不负天地祸福之来无所可避皆委之

于命耳时伶官用事勲旧人不自保嗣源危殆者

数四赖宣徽使李绍宏左右营䕶以是得全 魏

王继岌留马步都指挥使陈留李仁罕马军都指

挥使东光潘仁嗣左厢都指挥使赵廷隠右厢都

指挥使浚仪张业牙内指挥使文水武漳骁锐指

挥使平恩李延厚戍成都甲申继岌发成都命李

绍琛帅万二千人为后军行止常差中军一舍

二月魏博指挥使杨仁晸将所部兵戍瓦桥逾年

代归至贝州以邺都空虚恐兵至为变敕留屯贝

州时天下莫知郭崇韬之罪民间讹言云崇韬杀

继岌自王于蜀故族其家朱友谦子建徽为澶州

刺史帝密敕邺都监军史彦琼杀之门者白留守

王正言曰史武徳夜半驰马出城不言何往又讹

言云皇后以继岌之死归咎于帝已弑帝矣故急

召彦琼计事人情愈骇杨仁晸部兵皇甫晖与其

徒夜博不胜因人情不安遂作乱劫仁晸曰主上

所以有天下者吾魏军力也魏军甲不去体马不

解鞍者十馀年今天下已定天子不念旧劳更加

猜忌逺戍逾年方喜代归去家咫尺不使相见今

闻皇后弑逆京师已乱将士愿与公俱归仍表闻

朝廷若天子万福兴兵致讨以吾魏博兵力足以

拒之安知不更为富贵之资乎仁晸不从晖杀之

又劫小校不从又杀之效节指挥使赵在礼闻乱

衣不及带逾垣而走晖追及曳其足而下之示以

二首在礼惧而从之乱兵遂奉以为帅焚掠贝州

晖魏州人在礼泳州人也诘旦晖等拥在礼南趣

临清永济馆陶所过剽掠壬辰晚有自贝州来告

军乱将犯邺都者都巡检使孙铎等亟诣史彦琼

请授甲乘城为备彦琼疑铎等有异志曰告者云

今日贼至临清计程须六日晚方至为僃未晚孙

铎曰贼既作乱必乘吾未僃昼夜倍道安肯计程

而行请仆射帅众乘城铎募劲兵千人伏于王莽

河逆击之贼既势挫必当离散然后可扑灭也必

俟其至城下万一有奸人为内应则事危矣彦琼

曰但严兵守城何必逆战是夜贼前锋攻北门弓

弩乱发时彦琼将部兵宿北门楼闻贼呼声即时

惊溃彦琼单骑犇洛阳癸巳贼入邺都孙铎等拒

战不胜亡去赵在礼据宫城署皇甫晖及军校赵

进为马步都指挥使纵兵大掠进定州人也王正

言方据按召吏草奏无至者正言怒其家人曰贼

已入城杀掠于市吏皆逃散公尚谁呼正言惊曰

吾初不知也又索马不能得乃帅僚佐步出府门

谒在礼再拜请罪在礼亦拜曰士卒思归耳尚书

重徳勿自卑屈慰谕遣之众推在礼为魏博留后

具奏其状北京留守张宪家在邺都在礼厚抚之

遣使以书诱宪宪不发封斩其使以闻 丙申史

彦琼至洛阳帝问可为大将者于枢密使李绍宏

绍宏复请用李绍钦帝许之令条上方略绍钦所

请偏禆皆梁旧将已所善者帝疑之而止皇后曰

此小事不足烦大将绍荣可办也帝乃命归徳节

度使李绍荣将骑三千诣邺都招抚亦征诸道兵

僃其不服 郭崇韬之死也李绍琛谓董璋曰公

复欲呫哔谁门乎璋惧谢罪魏王继岌军还至武

连遇敕使谕以朱友谦已伏诛令董璋将兵之遂

州诛朱令徳时绍琛将后军在魏城闻之以帝不

委已杀令徳而委璋大惊俄而璋过绍琛军不谒

绍琛怒乘酒谓诸将曰国家南取大梁西定巴蜀

皆郭公之谋而吾之战功也至于去逆效顺与国

家掎角以破梁则朱公也今朱郭皆无罪族灭归

朝之后行及我矣冤哉天乎奈何绍琛所将多河

中兵河中将焦武等号哭于军门曰西平王何罪

阖门屠脍我辈归则与史武等同诛决不复东矣

是日魏王继岌至泥溪绍琛至劔州遣人白继岌

云河中将士号哭不止欲为乱丁酉绍琛自劔州

拥兵西还自称西川节度三川制置等使移檄成

都称奉诏代孟知祥招谕蜀人三日间众至五万

 己亥魏王继岌至利州李绍琛遣人断桔柏津

继岌闻之以任圜为副招讨使将步骑七千与都

指挥使梁汉颙监军李延安追讨之 庚子邢州

左右步直兵赵太等四百人据城自称安国留后

诏东北面招讨副使李绍真讨之 辛丑任圜先

令别将何建崇击剑门关下之 李绍荣至邺都

攻其南门遣人以敕招谕之赵在礼以羊酒犒师

拜于城上曰将士思家擅归相公诚善为敷奏得

免于死敢不自新遂以敕遍谕军士史彦琼㦸手

大骂曰群死贼城破万段皇甫晖谓众曰观史武

徳之言上不赦我矣因聚噪掠敕书手坏之守陴

拒战绍荣攻之不利以状闻帝怒曰克城之日勿

遗噍类大发诸军讨之壬寅绍荣退屯澶州 甲

辰夜从马直军士王温等五人杀军使谋作乱擒

斩之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本优人也优名郭门

髙帝与梁相拒于得胜募勇士挑战从谦应募俘

斩而还由是益有宠帝选诸军骁勇者为亲军分

置四指挥号从马直从谦自军使积功至指挥使

郭崇韬方用事从谦以叔父事之睦王存乂以从

谦为假子及崇韬存乂得罪从谦数以私财飨从

马直诸校对之流涕言崇韬之冤及王温作乱帝

戏之曰汝既负我附崇韬存乂又教王温反欲何

为也从谦益惧既退阴谓诸校曰主上以王温之

故俟邺都平定尽坑若曹家之所有宜尽市酒肉

勿为久计也由是亲军皆不自安 丁未李绍荣

以诸道兵再次邺都庚戌禆将杨重霸帅众数百

登城后无继者重霸等皆死贼知不赦坚守无降

意朝廷患之日发中使促魏王继岌东还继岌以

中军精兵皆从任圜讨李绍琛留利州待之未得

还李绍荣讨赵在礼久无功赵太 邢州未下沧

州军乱小校王景戡讨定之因自为留后河朔州

县告乱者相继帝欲自征邺都宰相枢密使皆言

京师根本车驾不可轻动帝曰诸将无可使者皆

曰李嗣源最为勲旧帝心忌嗣源曰吾惜嗣源欲

留宿卫皆曰它人无可者忠武节度使张全义亦

言河朔多事久则患深宜令揔管进讨若倚绍荣

辈未见成功之期李绍宏亦屡言之帝以内外所

荐久乃许之甲寅命嗣源将亲军讨邺都 董璋

将兵二万屯绵州会任圜讨李绍琛帝遣中使崔

延琛至成都遇绍琛军绐之曰吾奉诏召孟郎公

若缓兵自当得蜀既至成都劝孟知祥为战守僃

知祥浚壕树栅遣马步都指挥使李仁罕将四万

人骁锐指挥使李延厚将二千人讨绍琛延厚集

其众询之曰有少壮勇锐欲立功求冨贵者东衰

疾畏懦厌行陈者西得选兵七百人以行是日任

圜军追及绍琛于汉州绍琛出兵逆战招讨掌书

记张砺请伏精兵于后以羸兵诱之圜从之使董

璋以东川羸兵先战而却绍琛轻圜书生又见其

兵羸极力追之伏兵发大破之斩首数千级自是

绍琛入汉州闭城不出  三月丁巳朔李绍真

奏克邢州擒赵太等庚申绍真引兵至邺都营于

城西北以太等徇于邺都城下而杀之 壬戌李

嗣源至邺都营于城西南甲子嗣源下令军中诘

旦攻城是夜从马直军士张破败作乱帅众大噪

杀都将焚营舍诘旦乱兵逼中军嗣源帅亲军拒

战不能敌乱兵益炽嗣源叱而问之曰尔曹欲何

为对曰将士从主上十年百战以得天下今主上

弃恩任威贝州戍卒思归主上不赦云克城之后

当尽坑魏博之军近从马直数卒喧竞遽欲尽诛

其众我辈初无叛心但畏死耳今众议欲与城中

合势击退诸道之军请主上帝河南令公帝河北

为军民之主嗣源泣谕之不从嗣源曰尔不用吾

言任尔所为我自归京师乱兵拔白刃环之曰此

辈虎狼也不识尊卑令公去欲何之因拥嗣源及

李绍真等入城城中不受外兵皇甫晖逆击张破

败斩之外兵皆溃赵在礼帅诸校迎拜嗣源泣谢

曰将士辈负令公敢不惟命是听嗣源诡说在礼

曰凡举大事须籍兵力今外兵流散无所归我为

公出收之在礼乃听嗣源绍真俱出城宿魏县散

兵稍有至者 汉州无城堑树木为栅乙丑任圜

进攻其栅纵火焚之李绍琛引兵出战于金雁桥

兵败与十馀骑犇绵竹追擒之孟知祥自至汉州

犒军与任圜董璋置酒髙会引李绍琛槛车至座

中知祥自酌大卮饮之谓曰公已拥节旄又有平

蜀之功何患不冨贵而求入此槛车邪绍琛曰郭

侍中佐命功第一兵不血刃取两川一旦无罪族

诛如绍琛辈安保首领以此不敢归朝耳魏王继

岌既获绍琛乃引兵倍道而东 李嗣源之为乱

兵所逼也李绍荣有众万人营于城南嗣源遣牙

将张䖍钊髙行周等七人相继召之欲与共诛乱

者绍荣疑嗣源之诈留使者闭壁不应及嗣源入

邺都遂引兵去嗣源在魏县众不满百又无兵仗

李绍真所将镇兵五千闻嗣源得出相帅归之由

是嗣源兵稍振嗣源泣谓诸将曰吾明日当归藩

上章待罪听主上所裁李绍真及中门使安重诲

曰此䇿非冝公为元帅不幸为凶人所劫李绍荣

不战而退归朝必以公借口公若归藩则为据地

邀君适足以实谗慝之言耳不若星行诣阙面见

天子庶可自明嗣源曰善丁卯自魏县南趣相州

遇马坊使康福得马数千匹始能成军福蔚州人

也 平卢节度使苻习将本军攻邺都闻李嗣源

军溃引兵归至淄州监军使杨希望遣兵逆击之

习惧复引兵而西青州指挥使王公俨攻希望杀

之因据其城时近侍为诸道监军者皆恃恩与节

度使争权及邺都军变所在多杀之安义监军杨

继源谋杀节度使孔勍勍先诱而杀之武宁监军

以李绍真从李嗣源谋杀其元从据城拒之权知

留后淳于晏帅诸将先杀之晏登州人也 戊辰

以军食不足敕河南尹豫借夏秋税民不聊生

忠武节度使尚书令齐王张全义闻李嗣源入邺

都忧惧不食辛未卒于洛阳 租庸使以仓储不

足颇朘刻军粮军士流言益甚宰相惧帅百官上

表言今租庸已竭内库有馀诸军室家不能相保

傥不赈救惧有离心俟过凶年其财复集上即欲

从之刘后曰吾夫妇君临万国虽藉武功亦由天

命命既在天人如我何宰相又于便殿论之后属

耳于屏风后须㬰出䊋具及三银盆皇㓜子三人

于外曰人言宫中蓄积多四方贡献随以给赐所

馀止此耳请鬻以赡军宰相惶惧而退 李绍荣

自邺都退保卫州奏李嗣源已叛与贼合嗣源遣

使上章自理一日数辈嗣源长子从审为金枪指

挥使帝谓从审曰吾深知尔父忠厚尔往谕朕意

勿使自疑从审至卫州绍荣囚欲杀之从审曰公

等既不亮吾父吾亦不能至父所请复还宿卫乃

释之帝怜从审赐名继璟待之如子是后嗣源所

奏皆为绍荣所遏不得通嗣源由是疑惧石敬瑭

曰夫事成于果决而败于犹豫安有上将与叛卒

入贼城而它日得保无恙乎大梁天下之要㑹也

愿假三百骑先往取之若幸而得之公冝引大军

亟进如此始可自全突骑都指挥使康义诚曰主

上无道军民怨怒公从众则生守节必死嗣源乃

令安重诲移檄㑹兵义诚代北胡人也时齐州防

御使李绍䖍泰宁节度使李绍钦贝州刺史李绍

英屯瓦桥北京右厢马军都指挥使安审通屯奉

化军嗣源皆遣使召之绍英瑕丘人本姓房名知

温审通金全之侄也嗣源家在真定虞𠉀将王建

立先杀其监军由是获全建立辽州人也李从珂

自横水将所部兵由盂县趣镇州与王建立军合

倍道从嗣源嗣源以李绍荣在卫州谋自白皋济

河分三百骑使石敬瑭将之前驱李从珂为殿于

是军势大盛嗣源从子从璋自镇州引军而南过

邢州邢人奉为留后 癸酉诏懐逺指挥使白从

晖将骑兵扼河阳桥帝乃出金帛给赐诸军枢密

宣徽使及供奉内使景进等皆献金帛以助给赐

军士负物而诟曰吾妻子已殍死得此何为甲戌

李绍荣自卫州至洛阳帝如鹞店劳之绍荣曰邺

都乱兵已遣其党翟建白据博州欲济河袭郓汴

愿陛下幸关东招抚之帝从之 乙亥帝𤼵洛阳

丁丑次汜水戊寅遣李绍荣将骑兵循河而东李

嗣源亲党从帝者多亡去或劝李继璟冝早自脱

继璟终无行意帝屡遣继璟诣嗣源继璟固辞愿

死于帝前以明赤诚帝闻嗣源在黎阳强遣继璟

渡河召之道遇李绍荣绍荣杀之 庚辰帝发汜

水辛巳李嗣源至白皋遇山东上供绢数船取以

赏军安重诲从者争舟行营马步使陶玘斩以徇

由是军中肃然玘许州人也嗣源济河至滑州遣

人招苻习习与嗣源会于胙城安审通亦引兵来

会知汴州孔循遣使奉表西迎帝亦遣使北输密

𣢾于嗣源曰先至者得之先是帝遣骑将满城西

方邺守汴州石敬瑭使禆将李琼以劲兵突入封

丘门敬瑭踵其后自西门入遂据其城西方邺请

降敬瑭使人趣嗣源壬午嗣源入大梁是日帝至

荥泽东命龙骧指挥使姚彦温将三千骑为前军

曰汝曹汴人也吾入汝境不欲使它军前驱恐扰

汝室家厚赐而遣之彦温即以其众叛归嗣源谓

嗣源曰京师危迫主上为元行钦所惑事势已离

不可复事矣嗣源曰汝自不忠何言之悖也即夺

其兵指挥使潘环守王村寨有刍粟数万帝遣骑

视之环亦犇大梁帝至万胜镇闻嗣源已据大梁

诸军离叛神色沮䘮登髙叹曰吾不济矣即命旋

师是夜复至汜水帝之出闗也扈从兵二万五千

及还已失万馀人乃留泰州都指挥使张唐以步

骑三千守闗癸未帝还过罂子谷道狭每遇卫士

执兵仗者辄以善言抚之曰适报魏王又进西川

金银五十万到京当尽给尔曹对曰陛下赐已晚

矣人亦不感圣恩帝流涕而已又索袍带赐从官

内库使张容哥称颁给已尽卫士叱容哥曰致吾

君失社稷皆此阉䜿辈也抽刀逐之或救之获免

容哥谓同类曰皇后吝财致此今乃归咎于吾辈

事若不测吾辈万段吾不忍待也因赴河死甲申

帝至石桥西置酒悲涕谓李绍荣等诸将曰卿辈

事吾以来急难富贵靡不同之今致吾至此皆无

一策以相救乎诸将百馀人皆截髪置地誓以死

报因相与号泣是日晚入洛城李嗣源命石敬瑭

将前军趣汜水收抚散兵嗣源继之李绍䖍李绍

英引兵来㑹丙戌宰相枢密使共奏魏王西军将

至车驾宜且控汜水收抚散兵以俟之帝从之自

出上东门阅骑兵戒以诘旦东行  夏四月丁

亥朔严办将𤼵骑兵陈于宣仁门外步兵陈于五

鳯门外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不知睦王存乂已

死欲奉之以作乱帅所部兵自营中露刃大呼与

黄甲两军攻兴教门帝方食闻变帅诸王及近卫

骑兵击之逐乱兵出门时蕃汉马步使朱守殷将

骑兵在外帝遣中使急召之欲与同击贼守殷不

至引兵憩于北邙茂林之下乱兵焚兴教门縁城

而入近臣宿将皆释甲潜遁独散贠都指挥使李

彦卿及宿卫军校何福进王全斌等十馀人力战

俄而帝为流矢所中鹰坊人善友扶帝自门楼下

至綘霄殿庑下抽矢渇懑求水皇后不自省视遣

宦者进酪湏㬰帝殂李彦卿等恸哭而去左右皆

散善友敛庑下乐器覆帝尸而焚之彦卿存审之

子福进全斌皆太原人也刘后囊金宝系马鞍与

申王存渥及李绍荣引七百骑焚嘉庆殿自师子

门出走通王存确雅王存纪犇南山宫人多逃散

朱守殷入宫选宫人三十馀人各令自取乐器珍

玩内于其家于是诸军大掠都城是日李嗣源至

罂子谷闻之恸哭谓诸将曰主上素得士心正为

群小蔽惑致此今吾将安归乎戊子朱守殷遣使

驰白嗣源以京城大乱诸军焚掠不已愿亟来救

之己丑嗣源入洛阳止于私第禁焚掠拾庄宗骨

于灰烬之中而殡之嗣源之入邺都也前直指挥

使平遥侯益脱身归洛阳庄宗抚之流涕至是益

缚请罪嗣源曰尔为臣尽节又何罪也使复其

职嗣源谓朱守殷曰公善巡徼以待魏王淑妃徳

妃在宫供给尤冝丰僃吾俟山陵毕社稷有奉则

归藩为国家捍御北方耳是日豆卢革帅百官上

笺劝进嗣源面谕之曰吾奉诏讨贼不幸部曲叛

散欲入朝自诉又为绍荣所隔披猖至此吾本无

它心诸君遽尔见推殊非相悉愿勿言也革等固

请嗣源不许李绍荣欲犇河中就永王存霸从兵

稍散庚寅至平陆止馀数骑为人所执折足送洛

阳存霸亦帅众千人弃镇犇晋阳 辛卯魏王继

岌至兴平闻洛阳乱复引兵而西谋保据鳯翔

向延嗣至鳯翔以庄宗之命诛李绍琛 初庄宗

命吕郑二内养在晋阳一监兵一监仓库自留守

张宪以下皆承应不暇及邺都有变又命汾州刺

史李彦超为北都巡检彦超彦卿之兄也庄宗既

殂推官河间张昭逺劝张宪奉表劝进宪曰吾一

书生自布衣至服金紫皆出先帝之恩岂可偷生

而不自愧乎昭逺泣曰此古人所行公能行之忠

义不朽矣有李存沼者庄宗之近属自洛阳犇晋

阳矫传庄宗之命阴与二内养谋杀宪及彦超据

晋阳拒守彦超知之密告宪欲先图之宪曰仆受

先帝厚恩不忍为此徇义而不免于祸乃天也彦

超谋未决壬辰夜军士共杀二内养及存沼于牙

城因大掠逹旦宪闻变出犇忻州会嗣源移书至

彦超号令士卒城中始安遂权知太原军府 百

官上笺请嗣源监国嗣源乃许之甲午入居兴圣

宫始受百官班见下令称教百官称之曰殿下庄

宗后宫存者犹千馀人宣徽使选其美小者数百

献于监国监国曰奚用此为对曰宫中职掌不可

阙也监国曰宫中职掌宜谙故事此辈安知之乃

悉用老旧之人补之其少年者皆出归其亲戚无

亲戚者任其所适蜀中所送宫人亦准此 监国令

所在访求诸王通王存确雅王存纪匿民间或密

告枢密使安重诲与李绍真谋曰今殿下既监国

典䘮诸王宜早为之所以壹人心殿下性慈不可

以闻乃密遣人就田舍杀之后月馀监国乃闻之

切责重诲伤惜久之刘皇后与申王存渥犇晋阳

在道与存渥私通存渥至晋阳李彦超不纳走至

风谷为其下所杀明日永王存霸亦至晋阳从兵

逃散俱尽存霸削发僧服谒李彦超愿为山僧幸

垂庇䕶军士争欲杀之彦超曰六相公来当奏取

进止军士不听杀之于府门之碑下刘皇后为尼

于晋阳监国使人就杀之薛王存礼及庄宗㓜子

继嵩继潼继蟾继嶤遭乱皆不知其所终惟邕王

存美以病风偏枯得免居干晋阳 戊戌李绍荣

至洛阳监国责之曰吾何负于尔而杀吾儿绍荣

瞋目直视曰先帝何负于尔遂斩之复其姓名曰

元行钦 监国恐征蜀军还为变以石敬瑭为陕

州留后己亥以李从珂为河中留后 监国下教

数租庸使孔谦姧佞侵刻穷困军民之罪而斩之

凡谦所立苛敛之法皆罢之因废租庸使及内句

司依旧为盐铁户部度支三司委宰相一人专判

又罢诸道监军使以庄宗由宦官亡国命诸道尽

杀之 魏王继岌自兴平退至武功宦者李从袭

曰祸福未可知退不如进请王亟东行以救内难

继岌从之还至渭水权西都留守张篯已断浮梁

循水浮渡是日至渭南腹心吕知柔等皆已窜

从袭谓继岌曰时事已去王宜自图继岌徘徊流

涕乃自伏于床命仆夫李环缢杀之任圜代将其

众而东监国命石敬瑭慰抚之军士皆无异言先

是监国命所亲李冲为华州都监应接西师冲擅

逼华州节度使史彦镕入朝同州节度使李存敬

过华州冲杀之并屠其家又杀西川行营部监李

从袭彦镕泣诉于安重诲重诲遣彦镕还镇召冲

归朝自监国入洛内外机事皆决于李绍真绍真

擅收威胜节度使李绍钦太子少保李绍冲下狱

欲杀之安重诲谓绍真曰温段罪恶皆在梁朝今

殿下新平内难冀安万国岂专为公报仇邪绍真

由是稍沮辛丑监国教李绍冲绍钦复姓名为温

韬段凝并放归田里 壬寅以孔循为枢密使

有司议即位礼李绍真孔循以为唐运已尽宜自

建国号监国问左右何谓国号对曰先帝赐姓于

唐为唐复仇继昭宗后故称唐今梁朝之人不欲

殿下称唐耳监国曰吾年十三事献祖献祖以吾宗属

视吾犹子又事武皇垂三十年先帝垂二十年经

纶攻战未尝不预武皇之基业则吾之基业也先

帝之天下则吾之天下也安有同家而异国乎令

执政更议吏部尚书李琪曰若改国号则先帝遂

为路人梓宫安所托乎不惟殿下不忘三世旧君

吾曹为人臣者能自安乎前代以旁支入继多矣

宜用嗣子柩前即位之礼众从之丙午监国自兴

圣宫赴西宫服斩衰于柩前即皇帝位百官缟素

既而御衮冕受册百官吉服称贺 有司劾奏太

原尹张宪委城之罪庚戌赐宪死 任圜将征蜀

兵二万六千人至洛阳明宗慰抚之各令退营

甲寅大赦改元量留后宫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

百人鹰坊二十人御厨五十人自馀任从所适诸

司使务有名无实者皆废之分遣诸军就食近畿

以省馈运除夏秋税省耗节度防御等使正至端

午降诞四节听贡奉毋得敛百姓刺史以下不得

贡奉选人先遭涂毁文书者令三铨止除诈伪馀

复旧规 宦官数百人窜匿山林或落髪为僧至

晋阳者七十馀人三月诏北都指挥使李从温悉

诛之从温帝之侄也 丙子听郭崇韬归葬复朱

友谦官爵两家货财田宅前籍没者皆归之

秋七月丙子葬光圣神闵孝皇帝于雍陵庙号庄

二年春二月丙申以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为景

州刺史既至遣使族诛之

    安重诲专权

后唐明宗天成元年夏四月乙未以中门使安重

诲为枢密使镇州别驾张延朗为副使延朗开封

人也仕梁为租庸吏往纤巧善事权要以女妻重

诲之子故重诲引之  五月丙辰朔以太子賔

客郑珏工部尚书任圜并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圜仍判三司圜忧公如家简拔贤俊杜绝侥幸期

年之间府库充实军民皆足朝纲粗立圜每以天

下为己任由是安重诲忌之 帝目不知书四方

奏事皆令安重诲读之重诲亦不能尽通乃奏称

臣徒以忠实之心事陛下得典枢机今事粗能晓

知至于古事非臣所及愿仿前朝侍讲侍读近代

直崇政枢密院选文学之臣与之共事以僃应对

乃置端明殿学士乙亥以翰林学士冯道赵鳯为

之 戊寅以安重诲领山南东道节度使重诲以

襄阳要地不可乏帅无宜兼领固辞许之  六

月安重诲恃恩骄横殿直马延误冲前导斩之于

马前御史大夫李琪以闻秋七月重诲白帝下诏

称延陵突重臣戒谕中外

二年春正月安重诲以孔循少侍宫禁谓其谙练

故事知朝士行能多听其言朝廷议置相循意不

欲用河北人先已荐郑珏又荐太常卿崔恊任圜

欲用御史大夫李琪郑珏素恶琪故循力沮之谓

重诲曰李琪非无文学但不廉耳宰相但得端重

有器度者足以仪刑多士矣它日议于上前上问

谁可相者重诲以恊对圜曰重诲未悉朝中人物

为人所卖恊虽名家识字甚少臣既以不学忝相

位柰何更益以恊为天下笑乎上曰宰相重任卿

辈更审议之吾在河东时见冯书记多才博学与

物无竞此可相矣既退孔循不揖拂衣径去曰天

下事一则任圜二则任圜圜何者使崔恊暴死则

已不死会须相之因称疾不朝者数日上使重诲

谕之方入重诲私谓圜曰今方乏人恊且僃贠可

乎圜曰明公舍李琪而相崔恊是犹弃苏合之丸

取蛣蜣之转也循与重诲共事日短琪而誉恊癸

亥竟以端明殿学士冯道及崔恊并为中书侍郎

同平章事恊邠之曾孙也 己卯加枢宻使安重

诲兼侍中孔循同平章事 任圜性刚急且恃与

帝有旧勇于敢为权幸多疾之旧制馆劵出于戸

部夏五月安重诲请从内出与圜争于上前往复

数四声色俱厉上退朝宫人问上适与重诲论事

为谁上曰宰相宫人曰妾在长安宫中未尝见宰

相枢宻奏事敢如是者盖轻大家耳上愈不悦卒

从重诲议圜因求罢三司诏以枢宻承㫖孟鹄充

三司副使权判鹄魏州人也  六月丙戌门下

侍郎同平章事任圜罢守太子少保  秋七月

任圜请致仕居磁州许之  九月丙寅以枢蜜

使孔循兼东都留守  冬十月或谓安重诲曰

失职任外之人乘贼未破或能为患不如除之重

诲以为然奏遣使赐任圜死端明殿学士赵鳯哭

谓重诲曰任圜义士安肯为逆公滥刑如此何以

赞国使者至磁州圜聚其族酣饮然后死神情不

三年  枢宻使同平章事孔循性狡佞安重诲

亲信之帝欲为皇子娶重诲女循谓重诲曰公职

居近宻不冝复与皇子为昏重诲辞之久之或谓

重诲曰循善离间人不可置之宻地循知之阴遣

人结王徳妃求纳其女徳妃请娶循女为从厚妇

帝许之重诲大怒二月乙未以循同平章事充忠

武节度使兼东都留守重诲性强愎秦州节度使

华温琪入朝请留阙下帝嘉之除左骁卫上将军

月别赐钱糓岁馀帝谓重诲曰温琪旧人宜择一

重镇处之重诲对以无阙它日帝屡言之重诲愠

曰臣累奏无阙惟枢密使可代耳帝曰亦可重诲

无以对温琪闻之惧数月不出重诲恶成徳节度

使同平章事王建立奏建立与王都交结有异志

建立亦奏重诲专权求入朝面言其状帝召之既

至言重诲与宣徽使判三司张延朗结昏相表里

弄威福三月辛亥帝见重诲气色甚怒谓曰今与

卿一镇自休息以王建立代卿张延朗亦除外官

重诲曰臣披荆棘事陛下数十年值陛下龙飞承

乏机宻数年间天下幸无事今一旦弃之外镇臣

愿闻其罪帝不怿而起以语宣徽使朱弘昭弘昭

曰陛下平日待重诲如左右手奈何以小忿弃之

愿垂三思帝寻召重诲慰抚之明日建立辞归归

帝曰卿比奏欲入分朕忧今复去何之㑹门下侍

郎兼刑部尚书同平章事郑珏请致仕己未以珏

为左仆射致仕癸亥以建立为右仆射兼中书侍

郎同平章事判三司  冬十一月庚寅皇子从

厚纳孔循女为妃循因之得之大梁厚结王徳妃

之党乞留安重诲具奏其事力排之礼毕促令归

四年皇子右卫将军从璨性刚安重诲用事从璨

不为之屈帝东巡以从璨为皇城使从璨与客宴

于会节园酒酣戏登御榻重诲奏请诛之三月丙

戌赐从璨死 初朔方节度使韩洙卒弟澄为留

后未几定逺军使李厈賔聚党据保静镇作乱朔

方不安冬十月丁酉韩澄遣使赍绢表乞朝廷命

帅前磁州刺史康福善胡语上退朝多召入便殿

访以时事福以胡语对安重诲恶之常戒之曰康

福汝但妄奏事会当斩汝福惧求外补重诲以灵

州深入胡境为帅者多遇害戊戌以福为朔方河

西节度使福见上涕泣辞之上命重诲为福更它

镇重诲曰福自刺史无功建节尚复何求且成命

已行难以复改上不得已谓福曰重诲不肯非朕

意也福辞行上遣将军牛知柔河中都指挥使卫

等将兵万人卫送之审徐州人也

长兴元年 初王徳妃因安重诲得进常徳之帝

性俭约及在位久宫中用度稍侈重诲每规谏妃

取外库锦造地衣重诲切谏引刘后为戒妃由是

怨之 宣武节度使苻习自恃宿将论议多抗安

重诲重诲求其过失奏之夏四月丁酉诏习以太

子太师致仕 初帝在真定李从珂与安重诲饮

酒争言从珂殴重诲重诲走免既醒悔谢重诲终

衔之至是重诲用事自皇子从荣从厚皆敬事不

暇时从珂为河中节度使同平章事重诲屡短之

于帝帝不听重诲乃矫以帝命谕河东牙内指挥

使杨彦温使逐之是日从珂出城阅马彦温勒兵

闭门拒之从珂使人扣门诘之曰吾待汝厚何为

如是对曰彦温非敢负恩受枢宻院宣耳请公入

朝从珂止于虞乡遣使以状闻使者至壬寅帝问

重诲曰彦温安得此言对曰此奸人妄言耳宜速

讨之帝疑之欲诱致彦温讯其事除彦温綘州刺

史重诲固请发兵击之乃命西都留守索自通步

军都指挥使药彦稠将兵讨之帝令彦稠必生致

彦温吾欲面讯之召从珂诣洛阳从珂知为重诲

构(“冉”换为“冉”)驰入自明 加安重诲兼中书令 李从珂

至洛阳上责之使归第绝朝请辛亥索自通等拔

河中斩杨彦温癸丑传首来献上怒药彦稠不生

致深责之安重诲讽冯道赵鳯奏从珂失守冝加

罪上曰吾儿为奸党所倾未明曲直公辈何为发

此言意不欲置之人间邪此皆非公辈意也二人

惶恐而退它日赵鳯又言之上不应明日重诲自

言之上曰朕昔为小校家贫赖此小儿拾马粪自

赡以至今日为天子曾不能庇之邪卿欲如何处

之于卿为便重诲曰陛下父子之间臣何敢言惟

陛下裁之上曰使闲居私第亦可矣何用复言丙

辰以索自通为河中节度使自通至镇承重诲㫖

籍军府甲仗数上之以为从珂私造赖王徳妃居

中保䕶从珂由是得免士大夫不敢与从珂往来

惟礼部郎中史馆修撰吕琦居相近时往见之从

珂毎有奏请皆咨𤦺而后行 安重诲言昭义节

度使王建立过魏州有揺众之语五月丙寅制以

太傅致仕  秋八月乙未捧圣军使李行德十

将张俭引告密人边彦温告安重诲发兵云欲自

讨淮南又引占相者问命帝以问侍卫都指挥使

安从进药彦稠二人曰此奸人欲离间陛下勋旧

耳重诲事陛下三十年幸而冨贵何苦谋反臣等

请以宗族保之帝乃斩彦温召重诲慰抚之君臣

相泣 壬寅赵鳯奏窃闻近有奸人诬䧟大臣揺

国柱石行之未尽帝乃收李行徳张俭皆族之

安重诲久专大权中外恶之者众王徳妃及武徳

使孟汉琼浸用事数短重诲于上九月重诲内忧

惧表解机务上曰朕无间于卿诬罔者朕既诛之

矣卿何为尔甲戌重诲复面奏曰臣以寒贱致位

至此忽为人诬以反非陛下至明臣无种矣由臣

才薄任重恐终不能镇浮言愿赐一镇以全馀生

上不许重诲求之不已上怒曰听卿去朕不患无

人前成徳节度使范延光劝上留重诲且曰重诲

去谁能代之上曰卿岂不可延光曰臣受驱策日

浅且才不逮重诲何敢当此上遣孟汉琼诣中书

议重诲事冯道曰诸公果爱安令宜解其枢务为

便赵鳯曰公失言乃奏大臣不可轻动 甲申以

范延光为枢密使安重诲如故  十二月天雄

节度使石敬瑭征蜀安重诲请自督战既行石敬

瑭累表奏论蜀不可伐上颇然之

二年 初鳯翔节度使朱𢎞昭謟事安重诲连得

大镇重诲过鳯翔𢎞昭迎拜马首馆于府舍延入

𥨊室妻子罗拜奉进酒食礼甚谨重诲为𢎞昭泣

言谗人交构几不免赖主上明察得保宗族重诲

既去𢎞昭即奏重诲怨望有恶言不可令至行营

恐夺石敬瑭兵柄又遗敬瑭书言重诲举措孟浪

若至军前恐将士疑骇不战自溃宜逆止之敬瑭

大惧即上言重诲至恐人情有变宜急征还宣徽

使孟汉琼自西方还亦言重诲过恶有诏召重诲

还  春二月安重诲至三泉得诏亟归过鳯翔

朱𢎞昭不内重诲惧驰骑而东 辛丑以枢宻使

兼中书令安重诲为䕶国节度使赵鳯言于上曰

重诲陛下家臣其心终不叛主但以不能周防为

人所谗陛下不察其心重诲死无日矣上以为朋

党不恱  三月帝既解安重诲枢务乃召李从

珂泣谓曰如重诲意汝安得复见吾丙寅以从珂

为左卫大将军 䕶国节度使兼中书令安重诲

内不自安表请致仕闰五月庚寅制以太子太师

致仕是日其子崇赞崇绪逃犇河中壬辰以保义

节度使李从璋为䕶国节度使甲午遣步军指挥

使药彦稠将兵趣河中安崇赞等至河中重诲惊

曰汝安得来既而曰吾知之矣此非渠意为人所

使耳若以死徇国夫复何言乃执二子表送诣阙

明日有中使至见重诲恸哭久之重诲问其故中

使曰人言令公有异志朝廷已遣药彦稠将兵至

矣重诲曰吾受国恩死不足报敢有异志更烦国

家发兵贻主上之忧罪益重矣崇赞等至陕有诏

系狱皇城使翟光邺素恶重诲帝遣诣河中察之

曰重诲果有异志则诛之光邺至河中李从璋以

甲士围其第自入见重诲拜于庭下重诲惊降阶

答拜从璋奋檛击其首妻张氏惊救亦檛杀之奏

至己亥下诏以重诲离间孟知祥董璋钱镠为重

诲罪又诬其欲自击淮安以图兵柄遣元随窃二

子归本道并二子诛之 六月乙丑复以李从珂

同平章事充西都留守

   秦王之乱两王篡弑附

后唐明宗天成元年冬十二月庚子以皇子从荣

为天雄节度使同平章事

二年春正月癸酉以皇子从厚同平章事充河南

尹判六军诸卫事从厚从荣之母弟也从荣闻之

不恱  秋九月帝谓枢密使安重诲曰从荣左

右有矫宣朕㫖令勿接儒生恐弱人志气者朕以

从荣年少临大藩故择名儒使辅导之今姧人所

言乃如此欲斩之重诲请严戒而已

三年夏四月以邺都留守从荣为河东节度使北

都留守以客省使太原冯赟为副留守夹马都指

挥使新平杨思权为步军都指挥使以佐之丙戌

以枢密使安重诲兼河南尹以河南尹从厚为宣

武节度使仍判六军诸卫事  冬十二月河东

节度使北都留守从荣年少骄很不亲政务帝遣

左右素与从荣善者往与之处使从容讽导之其

人私谓从荣曰河南相公恭谨好善亲礼端士有

老成之风相公齿长宜自策励勿令声问丗河南

之下从荣不恱退告步军都指挥使杨思权曰朝

廷之人皆推从厚而短我我其废乎思权曰相公

手握强兵且有思权在何忧因劝从荣多募部曲

缮甲兵阴为自固之僃又谓帝左右曰君每誉弟

而抑其兄我辈岂不能助之邪其人惧以告副留

守冯赟赟诣密奏之帝召思权诣阙以从荣故亦

弗之罪也

四年春正月冯赟入为宣徽使谓执政曰从荣刚

僻而轻易宜选重徳辅之 夏四月壬子以皇子

从荣为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从厚为河东节度

使北都留守

长兴元年秋八月立皇子从荣为秦王丙辰立从

厚为宋王

三年秦王从荣喜为诗聚浮华之士髙辇等于幕

府与相唱和颇自矜伐每置酒辄令僚属赋诗有

不如意者面毁裂抵弃冬十月壬子从荣入谒帝

语之曰吾虽不知书然喜闻儒生讲经义开益人

智思吾见庄宗好为诗将家子文非素习徒取人

窃笑汝勿效也 秦王从荣为人鹰视轻佻峻急

既判六军诸卫事复参朝政多骄纵不法初安重

诲为枢密使上专属任之从荣及宋王从厚自襁

褓与之亲狎虽典兵常为重诲所制畏事之重诲

死王淑妃与宣徽使孟汉琼宣传帝命范延光赵

延寿为枢密使从荣皆轻侮之河阳节度使同平章

事石敬瑭兼六军诸卫副使其妻永宁公主与从

荣异母素相憎疾从荣以从厚声名出已右尤忌

之从厚善以卑弱奉之故嫌隙不外见石敬瑭不

欲与从荣共事常思外补以避之范延光赵延寿

亦虑及祸屡辞机要请与旧臣迭为之上不许会

契丹欲入冦上命择帅臣镇河东延光延寿皆曰当

今帅臣可往者独石敬瑭康义诚耳敬瑭亦愿行上

即命除之既受诏不落六军副使敬瑭复辞上乃

以宣徽使朱𢎞昭知山南东道代义诚诣阙

四年春正月戊子加秦王从荣守尚书令兼侍中

  夏四月言事者请为亲王置师傅宰相畏秦

王从荣不敢除人请令王自择秦王府判官太子

詹事王居敏荐兵部侍郎刘瓉于从荣从荣表请

之癸丑以瓉为秘书监秦王傅前襄州支使山阳

鱼崇逺为记室瓉自以左迁泣诉不得免王府参

佐皆新进少年轻锐謟䛕瓉独从容规讽从荣不

恱瓉虽为傅从荣一概以僚属待之瓉有难色

从荣觉之自是戒门者勿为通月听一至府或竟

日不召亦不得食 五月戊寅立皇子从珂为潞

王 秋八月太仆少卿致仕何泽见上寝疾秦王

从荣权势方盛冀已复进用表请立从荣为太子

上览表泣下私谓左右曰群臣请立太子朕当归

老太原旧第耳不得已丙戌诏宰相枢密使议之

丁卯从荣见上言曰窃闻有奸人请立臣为太子

臣㓜少且愿学治军民不愿当此名上曰群臣所

欲也从荣退见范延光赵延寿曰执政欲以吾为

太子是欲夺我兵柄幽之东宫耳延光等知上意

且惧从荣之言即具以白上辛未制以从荣为天

下兵马大元帅 九月秦王从荣请严卫捧圣步

骑两指挥为牙兵毎入朝从数百骑张弓挟矢驰

骋衢路令文士试草檄淮南书陈已将廓清海内

之意从荣不快于执政私谓所亲曰吾一旦南面

必族之范延光赵延寿惧屡求外补以避之上以

为见已病而求去甚怒曰欲去自去奚用表为齐

国公主复为延寿言于禁中云延寿实有疾不堪

机务丙申二人复言于上曰臣等非敢惮劳愿与

勲旧迭为之亦不敢俱去愿听一人先出若新人

不称职复召臣臣即至矣上乃许之戊戌以延寿

为宣武节度使以山南东道节度使朱𢎞昭为枢

宻使同平章事制下𢎞昭复辞上叱之曰汝辈皆

不欲在吾侧蓄养汝辈何为𢎞昭乃不敢言 辛

丑诏大元帅从荣位在宰相上  冬十月范延

光屡因孟汉琼王淑妃以求出庚申以延光为成

徳节度使以冯赟为枢宻使帝以亲军都指挥使

河阳节度使同平章事康义诚为朴忠亲任之时

要近之官多求出以避秦王之祸义诚度不能自

脱乃令其子事秦王务以恭顺持两端冀得自全

  十一月甲戌上饯范延光酒罢上曰卿今逺

去事冝尽言对曰朝廷大事愿陛下与内外辅臣

参决勿听群小之言遂相泣而别时孟汉琼用事

附之者共为朋党以蔽惑上听故延光言及之

戊子帝疾复作己丑大渐 秦王从荣入问疾帝

俛首不能举王淑妃曰从荣在此帝不应从荣出

闻宫中皆哭从荣意帝已殂明旦称疾不入是夕

帝实小愈而从荣不知从荣自知不为时论所与

恐不得为嗣与其党谋欲以兵入侍先制权臣辛

卯从荣遣都押牙马处钧谓朱𢎞昭冯赟曰吾欲

帅牙兵入宫中侍疾且备非常当止于何所二人

曰王自择之既而私于处钧曰主上万福王宜竭

心忠孝不可妄信人浮言从荣怒复遣处钧谓二

人曰公辈殊不爱家族邪何敢拒我二人患之入

告王淑妃及宣徽使孟汉琼咸曰兹事不得康义

诚不可济乃召义诚谋之义诚竟无言但曰义诚

将校耳不敢预议惟相公所使𢎞昭疑义诚不欲

众中言之夜邀至私第问之其对如初壬辰从荣

自河南府常服将步骑千人陈于天津桥是日黎

明从荣遣马处钧至冯赟第语之曰吾今日决入

且居兴圣宫公辈各有宗族处事亦宜详允祸福

在须㬰耳又遣处钧诣康义诚义诚曰王来则奉

迎赟驰入右掖门见𢎞昭义诚汉琼及三司使孙

岳方聚谋于中兴殿门外赟具道处钧之言因让

义诚曰秦王言祸福在须㬰其事可知公勿以儿

在秦府左右顾望主上㧞擢吾辈自布衣至将相

苟使秦王兵得入此门置主上何地吾辈尚有遗

种乎义诚未及对监门白秦王已将兵至端门外

汉琼拂衣起曰今日之事危及君父公犹顾望泽

利邪吾何爱馀生当自帅兵拒之耳即入殿门𢎞

昭赟随之义诚不得已亦随之入汉琼见帝曰从

荣反兵已攻端门须㬰入宫则大乱矣宫中相顾

号哭帝曰从荣何苦乃尔问𢎞昭等有诸对曰有

之适已令门者阖门矣帝指天泣下谓义诚曰卿

自处置勿惊百姓控鹤指挥使李重吉从珂之子

也时侍侧帝曰吾与尔父冒矢石定天下数脱吾

于厄从荣辈得何力今乃为人所教为此悖逆我

固知此曹不足付大事当呼尔父授以兵柄耳汝

为我部闭诸门重吉即帅控鹤兵守宫门孟汉琼

被甲乘马召马军都指挥使朱洪实使将五百骑

讨从荣从荣方据胡床坐桥上遣左右召康义诚

端门已闭叩左掖门从门隙中窥之见朱洪实引

骑兵北来走白从荣从荣大惊命取铁掩心擐之

坐调弓矢俄而骑兵大至从荣走归府僚佐皆䑕

匿牙兵掠嘉善坊溃去从荣与妃刘氏匿床下皇

城使安从益就斩之并杀其子以其首献初孙岳

颇得预内廷密谋冯朱患从荣狼伉岳尝为之极

言祸福之归康义诚恨之至是乘乱宻遣骑士射

杀之帝闻从荣死悲骇几落御榻绝而复苏者再

由是疾复剧从荣一子尚㓜养宫中诸将请除之

帝泣曰此何罪不得已竟与之癸巳冯道帅群臣

入见帝于雍和殿帝两泣呜咽曰吾家事至此惭

见卿等时宋王从厚为天雄节度使甲午遣孟汉

琼征从厚且权知天雄军府事丙申追废从荣为

庶人执政共议从荣官属之罪冯道曰从荣所亲

者髙辇刘陟王说而已任赞到官才半月王居敏

司徒诩在病告巳半年岂豫其谋居敏尤为从荣

所恶昨举兵向阙之际与辇陟并辔而行指日景

曰来日及今已诛王詹事矣自非与之同谋者岂

得一切诛之乎朱𢎞昭曰使从荣得入光政门赞等

当如何任使而吾辈犹有种乎且首从差一等耳

今首已孥戮而从皆不问主上能不以吾辈为庇

奸人乎冯赟力事之始议流贬时咨议髙辇已伏

诛丁酉元帅府判官兵部侍郎任赞秘书监兼王

傅刘瓉友苏瓉记室鱼崇逺河南少尹刘陟判官

司徒诩推官王说等八人并长流河南巡宫李浣

江文蔚等六人勒归田里六军判官太子詹事王

居敏推官郭晙并贬官浣回之族曾孙诩贝州人

文蔚建安人也文蔚犇吴徐知诰厚礼之初从荣

失道六军判官司谏郎中赵逺谏曰大王地居上

嗣当勤修令徳柰何所为如是勿谓父子至亲为

可恃独不见恭世子戾太子乎从荣怒出为泾州

判官及从荣败逺以是知名逺字上交幽州人也

 戊戌帝殂帝性不猜忌与物无竞登极之年已

逾六十每夕于宫中焚香祝天曰某胡人因乱为

众所推愿天早生圣人为生民主在位年糓屡丰

兵革罕用校于五代粗为小康辛丑宋王至洛阳

  十二月癸卯朔始发明宗䘮宋王即皇帝位

 秦王从荣既死朱洪实妻入宫司衣王氏与之

语及秦王王氏曰秦王为人子不在左右侍疾致

人归祸是其罪也若云大逆则厚诬矣朱司徒最

受王恩当时不为之辨惜哉洪实闻之大惧与康

义诚以其语白闵帝且言王氏私于从荣为之诇

宫中事辛亥赐王氏死事连王淑妃淑妃素厚于

从荣帝由是疑之

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戊寅闵帝大赦改元应顺

壬午加河阳节度使兼侍卫都指挥使康义诚兼

侍中判六军诸卫事 朱𢎞昭冯赟忌侍卫马军

都指挥使宁国节度使安彦威侍卫步军都指挥

使忠正节度使张从賔甲申出彦威䕶国节度使

以捧圣马军都指挥使朱洪实代之出从賔为彰

义节度使以严卫步军都指挥使皇甫遇代之彦

威崞人遇真定人也  戊子枢密使同平章事

朱𢎞昭同中书门下二品冯赟河东节度使兼侍

中石敬瑭并兼中书令赟以超迁太过坚辞不受

己丑改兼侍中 鳯翔节度使兼侍中潞王从珂

与石敬瑭少从明帝征伐有功名得众心朱𢎞昭

冯赟位望素出二人下逺甚一旦执朝政皆忌之

明宗有疾潞王屡遣其夫人入省侍及明宗殂潞

王辞疾不来使臣至鳯翔者或自言伺得潞王阴

事时潞王长子重吉为控鹤都指挥使朱冯不欲

其典禁兵己亥出为亳州团练使潞王有女惠明

为尼在洛阳亦召入禁中潞王由是疑惧  闰

月丙午尊皇后为皇太后 甲寅以王淑妃为太

妃  二月朱𢎞昭冯赟不欲石敬瑭久在太原

且欲召孟汉琼己卯徙成徳节度使范延光为天

雄节度使代汉琼徙潞王从珂为河东节度使兼

北都留守徙石敬瑭为成徳节度使皆不降制书

但各遣使臣持宣监送赴镇 潞王既与朝廷猜

阻朝廷又命洋王从璋权知鳯翔从璋性粗率乐

祸前代安重诲镇河中手杀之潞王闻其来尤恶

之欲拒命则兵弱粮少不知所为谋于将佐皆曰

主上富于春秋政事出于朱冯大王功名震主离

镇必无全理不可受也王问观察判官滴河马𦙍

孙曰今道过京师当何向为便对曰君命召不俟

驾临䘮赴镇又何疑焉诸人凶谋不可从也众哂

之王乃移檄邻道言朱𢎞昭等乘先帝疾亟杀长

立少专制朝权别踈骨肉动揺藩垣惧倾覆社稷

今从珂将入朝以清君侧之恶而力不能独办愿

乞灵邻藩以济之潞王以西都留守王思同当东

出之道尤欲与之相结遣推官郝诩押牙朱廷乂

等相继诣长安说以利害饵以美妓不从则令就

图之思同谓将吏曰吾受明宗大恩今与鳯翔同

反借使事成而荣犹为一时之叛臣况事败而辱

流千古之丑迹乎遂执诩等以状闻时潞王使者

多为邻道所执不则依阿操两端惟陇州防御使

相里金倾心附之遣判官薛文遇往来计事金并

州人也朝廷议讨鳯翔康义诚不欲出外恐失军

权请以王思同为统帅以羽林都指挥使侯益为

行营马步都虞候益知军情将变辞疾不行执政

怒之出为商州刺史辛卯以王思同为西面行营

马步军都部署前静难节度使药彦稠副之前绛

州刺史苌从简为马步都虞候严卫步军左厢指

挥使尹晖羽林指挥使杨思权等皆为偏禆晖魏

州人也 丁酉加王思同同平章事知鳯翔行府

以䕶国节度使安彦威为西面行营都监思同虽

有忠义之志而御军无法潞王老于行陈将士徼

幸富贵者心皆向之诏遣殿直楚匡祚执亳州团

练使李重吉幽于宋州洋王从璋行至关西闻鳯

翔拒命而还  三月安彦威与山南西道张䖍

钊武定孙汉韶彰义张从賔静难康福等五节度

使奏合兵讨鳯翔汉韶李存进之子也 乙卯诸

道兵大集于鳯翔城下攻之克东西闗城城中死

者甚众丙辰复进攻城期于必取鳯翔城堑卑浅

守备俱之众心危急潞王登城泣谓外军曰吾未

冠从先帝百战出入生死金创满身以立今日之

社稷汝曹从我目睹其事今朝廷信任谗臣猜忌

骨肉我何罪而受诛乎因恸哭闻者哀之张䖍钊

性褊急主攻城西南以白刃驱士卒登城士卒怒

大诟反攻之䖍钊跃马走免杨思权因大呼曰大

相公吾主也遂帅诸军解甲投兵请降于潞王自

西门入以幅纸进潞王曰愿王克京城日以臣为

节度使勿以为防团潞王即书思权可邠宁节度

使授之王思同犹未之知趣士卒登城尹晖大呼

曰城西军已入城受赏矣众集弃甲投兵而降其

声震地日中乱兵悉入外军亦溃思同等六节度

使皆遁去潞王悉敛城中将吏士民之财以犒军

至于鼎釡皆估直以给之丁巳王思同药彦稠等

走至长安西京副留守刘遂雍闭门不内乃趣潼

闗遂雍𬩽之子也潞王建大将旗鼓整众而东以

孔目官虞城刘延朗为腹心潞王始忧王思同等

并力据长安拒守至岐山闻刘遂雍不内思同甚

喜遣使慰抚之遂雍悉出府库之财于外军士前

至者即给赏令过比潞王至前军赏遍皆不入城

庚申潞王至长安遂雍迎谒率民财以充赏是日

西面步军都监王景从等自军前犇还中外大骇

帝不知所为谓康义诚等曰先帝弃万国朕外守

藩方当是之时为嗣者在诸公所取耳朕实无心

与人争国既承大业年在㓜冲国事皆委诸公朕

于兄弟间不至榛梗诸公以社稷大计见告朕何

敢违军兴之初皆自夸大以为冦不足平今事至

于此何方可以转祸朕欲自迎潞王以大位让之

若不免于罪亦所甘心朱𢎞昭冯赟大惧不敢对义

诚欲悉以宿卫兵迎降为已功乃曰西师惊溃盖

主将失䇿耳今侍卫诸军尚多臣请自往扼其衡

要招集离散以图后效幸陛下勿为过忧帝遣使

召石敬瑭欲令将兵拒之义诚固请自行帝乃召

将士慰谕空府库以劳之许以平鳯翔人更赏二

百缗府库不足当以宫中服玩继之军士益骄无

所畏忌负赐物扬言于路曰至鳯翔更请一分遣

楚匡祚杀李重吉于宋州匡祚榜捶重吉责其家

财又杀尼惠明初马军都指挥使朱洪实为秦王

从荣所厚及朱𢎞昭为枢密使洪实以宗兄事之

从荣勒兵天津桥洪实首为孟汉琼击从荣康义

诚由是恨之辛酉帝亲至左藏给将士金帛义诚

洪实共论用兵利害洪实欲以禁军固守洛阳曰

如此冦亦未敢径前然后徐图进取可以万全义

诚怒曰洪实为此言欲反邪洪实曰公自欲反乃

谓谁反其声渐厉帝闻召而讯之二人讼于帝前

帝不能辨其是非遂斩洪实军士益愤怒 壬戌

潞王至昭应闻前军获王思同王曰思同虽失计

然尽心所奉亦可嘉也癸亥至灵口前军执思同

以至王责让之对曰思同起行间先帝擢之位至

节将常愧无功以报大恩非不知附大王立得冨

贵助朝廷自取祸殃但恐死之日无面目见先帝

于泉下耳败而衅鼓固其所也请早就死王为之

改容曰公且休矣王欲宥之而杨思权之徒耻见

其面王之过长安尹晖尽取思同家资及妓妾屡

言于刘延朗曰若留思同虑失士心属王醉不待

报擅杀思同及其妻子王醒怒延朗嗟惜者累日

 癸亥制以康义诚为鳯翔行营都招讨使以王

思同副之甲子潞王至华州获药彦稠囚之乙丑

至阌乡朝廷前后所发诸军遇西军皆迎降无一

人战者丙寅康义诚引侍卫兵发洛阳诏以侍卫

马军指挥使安从进为京城巡检从进已受潞王

书濳布腹心矣是日潞王至灵宝䕶国节度使安

彦威匡国节度使安重霸皆降惟保义节度使康

思立谋固守陕城以俟康义诚先是捧圣五百骑

戍陕西为潞王前锋至城下呼城上人曰禁军十

万已奉新帝尔辈数人奚为徒累一城人涂地耳

于是捧圣卒争出迎思立不能禁不得已亦出迎

丁卯潞王至陕僚佐说王曰今大王将及京畿传

闻乘舆已播迁大王冝少留于此先移书慰安京

城士庶王从之移书谕洛阳文武士庶惟朱𢎞昭

冯赟两族不赦外自馀勿有忧疑康义诚军至新

安所部将士自相结百什为群弃甲兵争先诣陕

降累累不绝义诚至干壕麾下才馀数十人遇潞

王候骑十馀人义诚解所佩弓劔为信因候骑请

降于潞王戊辰闵帝闻潞王至陕义诚军溃忧骇

不知所为急遣中使召朱𢎞昭谋所向𢎞昭曰急

召我欲罪之也赴井死安从进闻𢎞昭死杀冯赟

于弟灭其族传𢎞昭赟首于潞王帝欲犇魏州召

孟汉琼使诣魏州为先置汉琼不应召单骑犇陕

初帝在藩镇爱信牙将慕容迁及即位以为控鹤

指挥使帝将北度河密与之谋使帅部兵守𤣥武

门是夕帝以五十骑出𤣥武门谓迁曰朕且幸魏

州徐图兴复汝帅有马控鹤从我迁曰生死从大

家乃阳为团结帝既出即阖门不行己巳冯道等

入朝及端门闻朱冯死帝已北走道及刘眗欲归

李愚曰天子之出吾辈不预谋今太后在宫吾辈

当至中书遣小黄门取太后进止然后归第人臣

之义也道曰主上失守社稷人臣惟君是奉无君

而入宫城恐非所冝潞王已处处张榜不若归俟

教令乃归至天宫寺安从进遣人语之曰潞王倍

道而来且至矣相公宜帅百官至榖水奉迎乃止

于侍中召百官中书舍人卢导至冯道曰俟舍人

久矣所急者劝进文书冝速具草导曰潞王入朝

百官班迎可也设有废立当俟太后教令岂可遽

议劝进乎道曰事当务实导曰安有天子在外人

臣遽以大位劝人者邪若潞王守节北面以大义

见责将何辞以对公不如帅百官诣宫门进名问

安取太后进止则去就善矣道未及对从进屡遣

人趣之曰潞王至矣太后太妃已遣中使迎劳矣

安得百官无班道等即纷然而去既而潞王未至

三相息于上阳门外卢导过于前道复召而语之

导对如初李愚曰舍人之言是也吾辈之罪擢发

不足数康义诚至陕待罪潞王责之曰先帝晏驾

立嗣在诸公今上亮阴政事出诸公何为不能终

始䧟吾弟至此乎义诚大惧叩头请死王素恶其

为人未欲遽诛且宥之马步都虞候苌从简左龙

武统军王景戡皆为部下所执降于潞王东军尽

降潞王上笺于太后取进止遂自陕而东夏四月

庚午朔未明闵帝至卫州东数里遇石敬瑭帝大

喜问以社稷大计敬瑭曰闻康义诚西讨何如陛

下何为至此帝曰义诚亦叛去矣敬瑭俛首长叹

数四曰卫州刺史王𢎞贽宿将习事请与图之乃

往见𢎞贽问之𢎞贽曰前代天子播迁多矣然皆

有将相侍卫府库法物使群下有所瞻仰今皆无

之独以五十骑自随虽有忠义之心将若之何敬

瑭还见帝于卫州驿以𢎞贽之言告弓箭库使沙

守荣犇洪进前责敬瑭曰公明宗爱婿冨贵共之

共之忧患亦冝相恤今天子播越委计于公兾皆

兴复乃以此四者为辞是直欲附贼卖天子耳守

荣抽佩刀欲刺之敬瑭亲将陈晖救之守荣与晖

𨷖死洪进亦自刎敬瑭牙内指挥使刘知逺引兵

入尽杀帝左右及从骑独置帝而去敬瑭遂趣洛

阳是日太后令内诸司至干壕迎潞王王亟遣还

洛阳初潞王罢河中归私第王淑妃数遣孟汉琼

存抚之汉琼自谓于王有旧恩至渑池西见王大

哭欲有所陈王曰诸事不言可知仍自预从臣之

列王即命斩于路隅 壬申潞王至蒋桥百官班

迎于路传教以未拜梓宫未可相见冯道等皆上

笺劝进王入谒太后太妃诣西宫伏梓宫恸哭自

陈诣阙之由冯道帅百官班见拜王答拜道等复

上笺劝进王立谓道等曰予之此行事非获已俟

皇帝归阙园𥨊礼终当还守藩服群公遽言及此

甚无谓也癸酉太后下令废少帝为鄂王以潞王

知军国事权以书诏印施行百官诣至徳宫门待

罪王命各复其位甲戌太后令潞王宜即皇帝位

乙亥即位于柩前帝之发鳯翔也许军士以入洛

人赏钱百缗既至问三司使王玫以府库之实对

有数百万在既而阅实金帛不过三万两匹而赏

军之费计应用五十万缗帝怒玫请率京城民财

以足数日仅得数万缗帝谓执政曰军不可不赏

人不可不恤今将柰何执政请据屋为率无问士

庶自居及僦者预借五月僦直从之 王𢎞贽迁

闵帝于州廨帝遣𢎞贽之子殿直峦往鸩之戊寅

峦至卫州谒见闵帝问来故不对𢎞贽数进酒闵

帝知其有毒不饮峦缢杀之闵帝性仁厚于兄弟

敦睦虽遭秦王忌疾闵帝坦懐待之卒免于患及

嗣位于潞王亦无嫌而朱𢎞昭孟汉琼之徒横生

猜间闵帝不能违以至祸败焉孔妃尚在宫中王

峦既还潞王使人谓之曰重吉辈何在遂杀妃并

其四子闵帝之在卫州也惟磁州刺史宋令询遣

使问起居闻其遇害恸哭半日自经死己卯石敬

瑭入朝 乙酉改元大赦 戊子斩河阳节度使

判六军诸卫兼侍中康义诚灭其族 己丑诛药

彦稠庚寅释王景戡苌从简有司百方敛民财为

得六万帝怒下军巡使狱昼夜督责囚系满狱

贫者至自经赴井而军士游市肆皆有骄色市人

聚诟之曰汝曹为王力战立功良苦反使我辈鞭

胸杖背出财为赏汝曹犹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自得不愧天地乎

是时竭左藏旧物及诸道贡献乃至太后太妃器

服簪珥皆出之才及二十万缗帝患之李专美夜

直帝让之曰卿名有才不能为我谋此留才安所

施乎専美谢曰臣驽劣陛下擢任过分然军赏不

给非臣之责也窃思自长兴之季赏赉亟行卒以

是骄继以山陵及出师帑藏遂涸虽有无穷之财

终不能满骄卒之心故陛下拱手于危困之中而

得天下夫国之存亡不专系于厚赏亦在修法度

立纪纲陛下苟不改覆车之辙臣恐徒困百姓存

亡未可知也今财力尽于此矣冝据所有均给之

何必践初言乎帝以为然壬辰诏禁军在鳯翔归

命者自杨思权尹晖等各赐二马一驼钱七十缗

下至军人钱二十缗其在京者各十缗军士无厌

犹怨望为谣言曰除去菩萨扶立生铁以闵帝仁

弱帝刚严有悔心故也 丙申葬圣徳和武钦孝

皇帝于徽陵庙号明宗帝衰绖䕶从至陵所宿焉

   契丹入冦

后梁太祖开平元年夏五月契丹遣其臣袍笏梅

老来通好帝遣太府少卿髙颀报之初契丹有八

部部各有大人相与约推一人为王建旗鼓以号

令诸部每三年则以次相代咸通末有习尔者为

王土宇始大其后钦徳为王乘中原多故时入盗

边及阿保机为王尤雄勇五姓奚及七姓室韦逹

靼咸役属之阿保机姓邪律氏恃其疆不肯受代

久之阿保机击黄头室韦还七部劫之于境上求

如约阿保机不得已传旗鼓且曰我为王九年得

汉人多请帅种落居古汉城与汉人守之别自为

一部七部许之汉城者故后魏滑盐县也地宜五

榖有盐池之利其后阿保机稍以兵击灭七部复

并为一国又北侵室韦女真西取突厥故地击奚

灭之复立奚王而使契丹监其兵东北诸夷皆畏

服之是歳阿保机帅众三十万寇云州晋王与之

连和面会东城约为兄弟延之帐中纵酒握手尽

欢约以今冬共击梁或劝晋王因其来可擒也王

曰仇敌未灭而失信夷狄自亡之道也阿保机留

旬日乃去晋王赠以金缯数万阿保机留马三千

匹杂畜万计以酬之阿保机既归而背盟更附于

梁晋王由是恨之

二年夏五月己丑契丹王阿保机遣使随髙颀入

贡且求册命帝复遣司农卿浑特赐以手诏约共

灭沙陁乃行封册

均王贞明二年 初燕人苦刘守光残虐军士多

亡归契丹及守光被围于幽州其北边士民多为

契丹所掠契丹日益强大契丹王阿保机自称皇

帝国人谓之天皇王以妻述律氏为皇后置百官

至是改元神册述律后勇决多权变阿保机行兵

御众述律后常预其谋阿保机尝度碛撃党项留

述律后守其帐黄头臭泊二室韦乘虚合兵掠之

述律后知之勒兵以待其至奋击大破之由是名

震诸夷述律后有母有姑皆踞榻受其拜曰吾惟

拜天不拜人也晋王方经营河北欲结契丹为援

常以叔父事阿保机以叔母事述律后刘守光末

年衰困遣参军韩延徽求援于契丹契丹主怒其

不拜留之使牧马于野延徽幽州人有智略颇知

属文述律后言于契丹主曰延徽能守节不屈此

今之贤者柰何辱以牧圉宜礼而用之契丹主召

延徽与语恱之遂以为谋主举动访焉延徽始教

契丹建牙开府筑城郭立市里以处汉人使各有

配偶垦蓺荒田由是汉人各安生业逃亡者益少

契丹威服诸国延徽有助焉顷之延徽逃犇晋阳

晋王欲置之幕府掌书记王缄疾之延徽不自安

求东归省母过真定止于乡人王徳明家徳明问

所之延徽曰今河北皆为晋有当复诣契丹耳徳

明曰叛而复往得无取死乎延徽曰彼自吾来如

䘮手目今往诣之彼手目复完安肯害我既省母

遂复入契丹契丹主闻其至大喜如自天而下拊

其背曰曏者何往延徽曰思母欲告归恐不听故

私归耳契丹主待之益厚及称帝以延徽为相累

迁至中书令晋王遣使至契丹延徽寓书于晋王

叙所以北去之意且曰非不恋英主非不思故乡

所以不留正惧王缄之谗耳因以老母为托且曰

延徽在此契丹必不南牧故终同光之世契丹不

深入为寇延徽之力也

三年晋王使其弟威塞军防御使存矩募兵存矩

得五百骑自部送之以青州卢文进为裨将兵叛

杀存矩文进帅其众奔契丹 初幽州北七百里

有渝闗下有渝水通海自关东北循海有道道狭

处才数尺旁皆乱山髙峻不可越比至进牛口旧

置八防御军募土兵守之田租皆供军食不入于

葪幽州歳致缯纩以供战士衣每岁早获清野坚

壁以待契丹契丹至则闭壁不战俟其去选骁勇

据隘邀之契丹常失利走土兵皆自为田园力战

有功则赐勲加赏由是契丹不敢轻入冦及周徳

威为卢龙节度使恃勇不修边备遂失渝闗之险

契丹每刍牧于营平之间徳威又忌幽州旧将有

名者往往杀之吴王遣使遗契丹主以猛火油曰

攻城以此油然火焚楼橹敌以水沃之火愈炽契

丹主大喜即选骑三万欲攻幽州述律后哂之曰

岂有试油而攻一国乎因指帐前树谓契丹主曰

此树无皮可以生乎契丹主曰不可述律后曰幽

州城亦犹是矣吾但以三千骑伏其旁掠其四野

使城中无食不过数年城自困矣何必如此躁动

轻举万一不胜为中国笑吾部落亦解体矣契丹

主乃止三月卢文进引契丹兵急攻新州刺史安

金全不能守弃城走文进以其部将刘殷为刺史

使守之晋王使周徳威合河东镇定之兵攻之旬

日不克契丹主帅众三十万救之徳威众寡不敌

大为契丹所败犇归 契丹乘胜进围幽州声言

有众百万毡车毳幕弥漫山泽卢文进教之攻城

为地道昼夜四面俱进城中冗地然膏以邀之又

为土山以临城城中镕铜以洒之日杀千计而攻

之不止周徳威遣间使诣晋王告急王方与梁相

持河上欲分兵则兵少欲勿救恐失之忧形于色

谋于诸将独李嗣源李存审阎宝劝王救之王喜

曰昔太宗得一李靖犹擒颉利今吾有猛将三人

复何忧哉存审宝以为虏无辎重势不能久俟其

野无所掠食尽自还然后踵以击之李嗣源曰周

徳威社稷之臣今幽州朝夕不保恐变生于中何

暇待虏之衰臣请身为前锋以赴之王曰公言是

也即日命治兵夏四月晋王命嗣源将兵先进军

于涞水阎宝以镇定之兵继之  秋七月晋王

以李嗣源阎宝兵少未足以敌契丹辛未更命李

存审将兵益之  八月契丹围幽州且二百日

城中危困李嗣源阎宝李存审歩骑七万会于易

州存审曰虏众吾寡虏多骑吾多步若平原相遇

虏以万骑蹂吾陈吾无遗类矣嗣源曰虏无辎重

吾行必载粮食自随若平原相遇虏抄吾粮吾不

战自溃矣不若自山中潜行趣幽州与城中合势

若中道遇虏则据险拒之甲午自易州北行庚子

逾大房岭循涧而东嗣源与养子从珂将三千骑

为前锋距幽州六十里与契丹遇契丹惊却晋兵

翼而随之契丹行山上晋兵行涧下每至谷口契

丹辄邀之嗣源父子力战乃得进至山口契丹以

万馀骑遮其前将士失色嗣源以百馀骑先进免

胄扬鞭胡语谓契丹曰汝无故犯我疆埸晋王命

我将百万众直抵西楼灭汝种族因跃马奋檛三

入其陈斩契丹酋长一人后军齐进契丹兵却晋

兵始得出李存审命步兵伐木为鹿角人持一枝

止则成寨契丹骑环寨而过寨中发万弩射之流

矢蔽日契丹人马死伤塞路将至幽州契丹列陈

待之存审命步兵陈于其后戒勿动先令羸兵曳

柴然草而进烟尘蔽天契丹莫测其多少因鼓噪

合战存审乃趣后陈起乘之契丹大败席卷其众

自北山去委弃车帐铠仗羊马满野晋兵追之俘

斩万计辛丑嗣源等入幽州周徳威见之握手流

涕契丹以卢文进为幽州留后其后又以为卢龙

节度使文进常居平州帅奚骑歳入北边杀掠吏

民晋人自瓦桥运粮输蓟城虽以兵援之不免抄

掠契丹每入冦则文进帅汉卒为乡导卢龙巡属

诸州为之残弊

四年 初契丹主之弟撒刺阿拨号北大王谋作

乱于其国事觉契丹主数之曰汝与吾如手足而

汝兴此心我若杀汝则与汝何异乃囚之期年而

释之撒剌阿拨帅其众犇晋晋王厚遇之养为假

子任为刺史胡柳之战以其妻子来犇

龙徳元年赵王镕养子张文礼既杀赵王遣间使

因卢文进求援于契丹事见后唐㓕梁契丹主既许卢文

进出兵王郁又说之曰镇州美女如云金帛如山

天皇王速往则皆已物也不然为晋王所有矣契

丹主以为然悉发所有之众而南述律后谏曰吾

有西楼羊马之富其乐不可胜穷也何必劳师逺

出以乘危徼利乎吾闻晋王用兵天下莫敌脱有

危败悔之何及契丹主不听十二月辛未攻幽州

李绍宏婴城自守契丹长驱而南围涿州旬日拔

之擒刺史李嗣弼进冦定州王都告急于晋晋王

自镇州将亲军五千救之遣神武都指挥使王思

同将兵戍狼山之南以拒之

二年春正月甲午晋王至新城南𠋫骑白契丹前

锋宿新乐涉沙河而南将士皆失色士卒有亡去

者主将斩之不能止诸将皆曰虏倾国而来吾众

寡不敌又闻梁冦内侵冝且还师魏州以救根本

或请释镇州之围西入井陉避之晋王犹豫未决

中门使郭崇韬曰契丹为王郁所诱本利货财而

来非能救镇州之急难也王新破梁兵威振夷夏

契丹闻王至心沮气索茍挫其前锋遁走必矣李

嗣昭自潞州至亦曰今强敌在前吾有进无退不

可轻动以揺人心晋王曰帝王之兴自有天命契

丹其如我何吾以数万之众平定山东今遇此小

虏而避之何面目以临四海乃自帅铁骑五千先

进至新城北半出桑林契丹万馀骑见之惊走晋

王分军为二逐之行数十里获契丹主之子时沙

河桥狭冰薄契丹䧟溺死者甚众是夕晋王宿新

乐契丹主车帐在定州城下败兵至契丹举众退

保望都晋王至定州王都迎谒于马前宴于府第

请以爱女妻王子继岌戊戌晋王引兵趣望都契

丹逆战晋王以亲军千骑先进遇奚酋秃馁五千

骑为其所围晋王力战出入数四自午至申不解

李嗣昭闻之引三百骑横击之虏退王乃得出因

纵兵奋击契丹大败逐北至易州会大雪弥旬平

地数尺契丹人马无食死者相属于道契丹主举

手指天谓卢文进曰天未令我至此乃北归晋王

引兵蹑之随其行止见其野宿之所布藁于地回

环方正皆如编翦虽去无一枝乱者叹曰虏用法

严乃能如是中国所不及也晋王至幽州使二百

骑蹑契丹之后曰虏出境即还骑恃勇追击之悉

为所擒惟两骑自它道走免契丹主责王郁絷之

以归自是不听其谋晋代州刺史李嗣肱将兵定

妫儒武等州授山北都团练使 是岁契丹改元

天赞

后唐庄宗同光元年春三月契丹冦幽州晋王问

帅于郭崇韬崇韬荐横海节度使李存审时存审

卧病己卯徙存审为卢龙节度使舆疾赴镇以蕃

汉马步副緫管李嗣源领横海节度使  夏闰

四月甲午契丹侵幽州至易定而还

二年春正月甲辰幽州奏契丹入寇至瓦桥以天

平军节度使李嗣源为北面行营都招讨使陕州

留后霍彦威副之宣徽使李绍宏为监军将兵救

幽州 契丹出塞召李嗣源旋师命泰宁节度使

李绍钦泽州刺史董璋戍瓦桥 李存审奏契丹

去复得新州  三月乙巳镇州言契丹将犯塞

诏横海节度使李绍斌北京左厢马军指挥使李

从珂帅骑兵分道备之天平节度使李嗣源屯邢

州绍斌本姓赵名行实幽州人也 庚戌幽州奏

契丹冦新城  夏五月幽州言契丹将入冦甲

寅以横海节度使李绍斌充东北面行营招讨使

将大军度河而北契丹屯幽州东南城门之外虏

骑充斥馈运多为所掠  秋七月契丹恃其强

盛遣使就帝求幽州以处卢文进时东北诸夷皆

役属契丹惟勃海未服契丹主谋入冦恐勃海掎

其后乃先举兵击勃海之辽东遣其将秃馁及卢

文进据营平等州以扰燕地  九月契丹攻勃

海无功而还 丁巳幽州言契丹入冦  冬十

月易定言契丹入冦  十二月己巳命宣武节

度使李嗣源将宿卫兵三万七千人赴汴州遂如

幽州御契丹

三年春正月契丹冦幽州  二月上以契丹为

忧与郭崇韬谋以威名宿将零落殆尽李绍斌位

望素轻欲徙李嗣源镇真定为绍斌声援崇韬深

以为便

明宗天成元年春正月契丹主击女真及勃海恐

唐乘虚袭之戊寅遣梅老鞋里来修好  秋七

月契丹主攻勃海拔其夫馀城更命曰东丹国命

其长子突欲镇东丹号人皇王以次子徳光守西

楼号元帅太子帝遣供奉官姚坤告哀于契丹契

丹主闻庄宗为乱兵所害恸哭曰我朝定儿也吾

方欲救之以勃海未下不果往致吾儿及此哭不

已虏言朝定犹华言朋友也又谓坤曰今天子闻

洛阳有急何不救对曰地逺不能及曰何故自立

坤为言帝所以即位之由契丹主曰汉儿喜饰说

毋多谈突欲侍侧曰牵牛以蹊人之田而夺之牛

可乎坤曰中国无主唐天子不得已而立亦犹天

皇王初有国岂强取之乎契丹主曰理当然又闻

吾儿专好声色游畋不恤军民宜其及此我自闻

之举家不饮酒散遣伶人解纵鹰犬若亦效吾儿

所为行自亡矣又曰吾儿与我虽世旧然屡与我

战争于今天子则无怨足以修好若与我大河之

北吾不复南侵矣坤曰此非使臣之所得专也契

丹主怒囚之旬馀复召之曰河北恐难得得镇定

幽州亦可也给纸笔趣令为状坤不可欲杀之韩

延徽諌乃复囚之 辛巳契丹主阿保机卒于夫

馀城述律后召诸将及酋长难制者之妻谓曰我

今寡居汝不可不效我又集其夫泣问曰汝思先

帝乎对曰受先帝恩岂得不思曰果思之冝往见

之遂杀之  八月丁亥契丹述律后使少子安

端少君守东丹与长子突欲奉契丹主之丧将其

众发夫馀城 庚子幽州言契丹冦边命齐州防

御使安审通将兵御之  九月契丹述律后爱

中子徳光欲立之至西楼命与突欲俱乘马立帐

前谓诸酋长曰二子吾皆爱之莫知所立汝曹择

可立者执其辔酋长知其意争执徳光辔讙跃曰

愿事元帅太子后曰众之所欲吾安敢违遂立之

为天皇王突欲愠帅数百骑欲犇唐为逻者所遏

述律后不罪遣归东丹天皇王尊述律后为太后

国事皆决焉太后复纳其侄为天皇王后天皇王

性孝谨母病不食亦不食侍于母前应对或不称

㫖母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眉视之辄惧而趋避非复召不敢见也以

韩延徽为政事令听姚坤归复命遣其臣阿思没

骨馁来告哀  冬十月庚子幽州奏契丹卢龙

节度使卢文进来犇初文进为契丹守平州帝即

位遣闲使说之以易代之后无复嫌怨文进所部

皆华人思归乃杀契丹戍平州者帅其众十馀万

车帐八千乘来犇  十二月癸巳以卢文进为

义成节度使同平章事

二年秋九月壬申契丹来请修好遣使报之

三年春正月契丹䧟平州 初义武节度使兼中

书令王都镇易定十馀年自除刺史以下官租赋

皆赡本军及安重诲用事稍以法制裁之帝亦以

都篡父位恶之时契丹数犯塞朝廷多屯兵于幽

易间大将往来都阴为之备浸成猜阻都恐朝廷

移之它镇腹心和昭训劝都为自全之计都乃求

昏于卢龙节度使赵徳钧又知成徳节度使王建

立与安重诲有隙遣使结为兄弟阴与之谋复河

北故事建立阳许而宻奏之都又以蜡书遗青徐

潞益梓五帅离间之又遣人说北面副招讨使归

徳节度使王晏球晏球不从乃以金遗晏球帐下

使图之不克四月癸巳晏球以都反状闻诏宣徽

使张延朗与北面诸将议讨之 庚子诏削夺王

都官爵壬寅以王晏球为北面招讨使权知定州

行州事以横海节度使安审通为副招讨使以郑

州防御使张䖍钊为都监发诸道兵会讨定州是

日晏球攻定州拔其北闗城都以重赂求救于奚

酋秃馁五月秃馁以万骑突入定州晏球退保曲

阳都与秃馁就攻之晏球与战于嘉山下大破之

秃馁以二千骑犇还定州晏球追至城门因进攻

之得其西关城定州城坚不可攻晏球增修西闗

城以为行府使三州民输税供军食而守之 王

晏球闻契丹发兵救定州将大军趣望都遣张延

朗分兵退保新乐延朗遂之真定留赵州刺史朱

建丰将兵修新乐城契丹已自它道入定州与王

都夜袭新乐破之杀建丰乙丑王晏球张延朗会

于行唐丙寅至曲阳王都乘胜悉其众与契丹五

千骑合万馀人邀晏球等于曲阳丁卯战于城南

晏球集诸将校令之曰王都轻而骄可一战擒也

今日诸君报国之时也悉去弓矢以短兵击之回

顾者斩于是骑兵先进奋挝挥剑直冲其陈大破

之僵尸蔽野契丹死者过半馀众北走都与秃馁

得数骑仅免卢龙节度使赵徳钧邀撃契丹北走

者殆无孑遗  秋七月壬戌契丹复遣其酋长

惕隐将七千骑救定州王晏球逆战于唐河北大

破之甲子追至易州时久雨水涨契丹为唐所俘

斩及䧟溺死者不可胜数 契丹北走道路泥泞

人马饥疲入幽州境八月甲戌赵徳钧遣牙将武

从谏将精骑邀击之分兵扼险要生擒惕隐等数

百人馀众散投村落村民以白挺击之其得脱归

国者不过数十人自是契丹沮气不敢轻犯塞

初庄宗徇地河北获小儿畜之宫中及长赐姓名

曰李继陶帝即位纵遣之王都得之使衣黄袍坐

堞间谓王晏球曰此庄宗皇子也已即帝位公受

先朝厚恩曾不念乎晏球曰公作此小数竟何益

吾今教公二䇿不悉众决战则束手岀降耳自馀

无以求生也  闰月戊申赵徳钧献契丹俘惕

隐等诸将皆请诛之帝曰此曹皆虏中骁将杀之

则虏绝望不若存之以纾边患乃赦惕隐等酋长

五十人置之亲卫馀六百人悉斩之 契丹遣梅

老季素等入贡𠝹初卢文进来降契丹以蕃汉都

提举使张希崇代之为卢龙节度使守平州遣亲

将以三百骑监之希崇本书生为幽州牙将没于

契丹性和易契丹将稍亲信之因与其部曲谋南

归部曲泣曰归固寝食所不忘也然虏众我寡柰

何希崇曰吾诱其将杀之兵必溃去此去虏帐千

馀里比其知而征兵吾属去逺矣众曰善乃先为

阱实以石灰明日召虏将饮醉并从者杀之投诸

阱中其营在城北亟发兵攻之契丹众皆溃去希

崇悉举其所部二万馀口来犇诏以为汝州刺史

  冬十月王都据定州守备固伺察严诸将屡

有谋翻城应官军者皆不果帝遣使者促王晏球

攻城晏球与使者聮骑巡城指之曰城髙峻如此

借使主人听外兵登城亦非梯冲所及徒多杀精

兵无损于贼如此何为不若食三州之租爱民养

兵以俟之彼必内溃帝从之

四年春正月王都秃馁欲突围走不得出二月癸

丑定州都指挥使马让能开门纳官军都举族自

焚擒秃馁及契丹二千人辛亥以王晏球为天平

节度使与赵徳钧并加兼侍中秃馁至大梁斩于

市  夏四月契丹冦云州  五月契丹冦云

长兴元年冬十一月契丹东丹王突欲自以失职

帅部曲四十人越海自登州来犇

二年春三月辛酉赐契丹东丹王突欲姓东丹名

慕华以为懐化节度使瑞慎等州观察使其部曲

及先所俘契丹将惕隐等皆赐姓名惕隐姓狄名

懐惠  秋九月己亥更赐东丹慕华姓名曰李

赞华

三年 初契丹舎利荝剌与惕隐皆为赵徳钧所

擒契丹屡遣使请之上谋于群臣徳钧等皆曰契

丹所以数年不犯边数求和者以此辈在南故也

纵之则边患复生上以问冀州刺史杨檀对曰荝

剌契丹之骁将曏助王都谋危社稷幸而擒之陛

下免其死为赐已多契丹失之如丧手足彼在朝

廷数年知中国虚实若得归为患必深彼才出塞

则南向发矢矣恐悔之无及上乃止檀沙陀人也

 上欲授李赞华以河南藩镇群臣皆以为不可

上曰吾与其父约为昆弟故赞华归我吾老矣后

世继体之君虽欲招之其可致乎夏四月癸亥以

赞华为义成节度使为选朝士为僚属辅之赞华

但优游自奉不豫政事上嘉之虽时有不法亦不

问以庄宗后宫夏氏妻之赞华好饮人血姬妾多

刺臂以吮之婢仆小过或扶目或刀刲火灼夏氏

不忍其残奏离昏为尼  五月契丹使者迭罗

卿辞归国上曰朕志在安边不可不少副其求乃

遣荝骨舎利与之俱归契丹以不得荝剌自是数

冦云州及振武 初契丹既强冦抄卢龙诸州皆

遍幽州城门之外虏骑充斥每自涿州运粮入幽

州契虏多兵于阎沟掠取之及赵徳钧为节度使

城阎沟而戍之为良乡县粮道稍通幽州东十里

之外人不敢樵牧徳钧于州东五十里城潞县而

戍之近州之民始得稼穑至是又于州东北百馀

里城三河县以通蓟州运路虏骑来争徳钧击却

之九月庚辰朔奏城三河毕边人赖之

   孟知祥据蜀

后唐明宗天成元年秋七月孟知祥阴有据蜀之

志阅库中得铠甲二十万置左右牙等兵十六营

凡万六千人营于牙城内外 初郭崇韬以蜀骑

兵分左右骁锐等六营凡三千人步兵分左右宁

逺等二十营凡二万四千人八月孟知祥增置左

右冲山等六营凡六千人营于罗城内外又置义

宁等二十营凡万六千人分戍管内州县就食又

置左右牢城四营凡四千人分戍成都境内

秋九月壬戌孟知祥置左右飞棹兵六营凡六千

人分戍濵江诸州习水战以备䕫峡 初魏王继

岌郭崇韬率蜀中冨民输犒赏钱五百万缗听以

金银缯帛充昼夜督责有自杀者给军之馀犹二

百万缗至是任圜判三司知成都冨饶遣盐铁判

官太仆卿赵季良为孟知祥官告国信兼三川都

制置转运使冬十月季良至成都蜀人欲皆不与

知祥曰府库它人所聚输之可也州县租税以赡

镇兵十万决不可得季良但发库物不敢复言制

置转运职事矣安重诲以知祥及东川节度使董

璋皆据险要拥强兵恐久而难制又知祥乃庄宗

近姻阴欲图之客省使泗州防御使李严自请为

西川监军必能制知祥己酉以严为西川都监文

思使太原朱𢎞昭为东川副使李严母贤明谓严

曰汝前启灭蜀之谋今日再往必以死报蜀人矣

二年春正月孟知祥闻李严来监其军恶之或请

奏止之知祥曰何必然吾有以待之遣吏至绵剑

迎候会武信节度使李绍文卒知祥自言尝宻诏

许便冝从事壬戌以西川节度副使内外马步都

指挥使李敬周为遂川留后促之上道然后表闻

严先遣使至成都知祥自以于严有旧恩冀其惧

而自回乃盛陈甲兵以示之严不以为意 孟知

祥礼遇李严甚厚一日谒知祥知祥谓曰公前奉

使王衍归而请兵伐蜀庄宗用公言遂致两国俱

亡今公复来蜀人惧矣且天下皆废监军公独来

监吾军何也严惶怖求哀知祥曰众怒不可遏也

遂揖下斩之又召左厢马步都虞候丁知俊知俊

大惧知祥指严尸谓曰昔严奉使汝为之副然则

故人也为我瘗之因诬奏严诈宣口敕云代臣赴

阙又擅许将士优赏臣辄已诛之内八作使杨令

芝以事入蜀至鹿头闗闻严死犇还朱𢎞昭在东

川闻之亦惧谋归洛会有军事董璋使之入奏𢎞

昭伪辞然后行由是得免  三月帝遣客省使

李仁矩如西川传诏安谕孟知祥及吏民甲戌至

成都 先是孟知祥遣牙内指挥使文水武漳迎

其妻琼华长公主及子仁赞于晋阳及鳯翔李从

曮闻知祥杀李严止之以闻帝听其归蜀丙申至

成都 盐铁判官赵季良与孟知祥有旧知祥奏

留季良为副使朝廷不得已四月以季良为西川

节度副使李昊归蜀知祥以为观察推官

三年春三月孟知祥屡与董璋争盐利璋诱商旅

贩东川盐入西川知祥患之乃于汉州置三场重

征之岁得钱七万缗商旅不复之东川 先是诏

发西川兵戍䕫州孟知祥遣左肃边指挥使毛重

威将三千人往顷之知祥奏䕫忠万三州已平请

召戍兵还以省馈运帝不许知祥阴使人诱之重

威帅其众鼓噪逃归帝命按其罪知祥请而免之

四年夏五月帝将祀南郊遣客省使李仁矩以诏

谕两川令西川献钱一百万缗皆辞以军用不足

西川献五十万缗东川献十万缗仁矩帝在藩镇

时客将也为安重诲所厚恃恩骄慢至梓州董璋

置宴召之日中不往方拥妓酣饮璋怒从卒徒执

兵入驿立仁矩于阶下而诟之曰公但闻西川斩

李客省谓我独不能邪仁矩流涕拜请仅而得免

既而厚赂仁矩以谢之仁矩还言璋不法未几帝

复遣通事舍人李彦珣诣东川入境失小礼璋拘

其从者彦珣犇还  秋九月鄜州兵戍东川者

归本道董璋擅留其壮者选羸老归之仍收其甲

兵  冬十月辛亥割阆果二州置保宁军壬子

以内客省使李仁矩为节度使 先是西川常发

刍粮馈峡路孟知祥辞以本道兵自多难以奉它

镇诏不许屡督之甲寅知祥奏称财力乏不奉诏

  十二月安重诲既以李仁矩镇阆州使与绵

州刺史武䖍裕皆将兵赴治䖍裕帝之故吏重诲

之外兄也重诲使仁矩诇董璋反状仁矩增饰而

奏之朝廷又使武信节度使夏鲁奇治遂州城隍

缮甲兵益兵戍之璋大惧时道路传言又将割绵

龙为节镇孟知祥亦惧璋素与知祥有隙未尝通

问至是璋遣使诣成都请为其子娶知祥女知祥

许之谋并力以拒朝廷

长兴元年春正月董璋遣兵筑七寨于劔门 辛

巳孟知祥遣赵季良如梓州修好  二月乙未

朔赵季良还成都谓孟知祥曰董公贪残好胜志

大谋短终为西川之患都指挥使李仁罕张业欲

置宴召知祥先二日有尼告二将谋以宴日害知

祥知祥诘之无状 丁酉推始言者军校都延昌

王行本腰斩之 戊戌就宴尽去左右独诣仁罕

第仁罕叩头流涕曰老兵惟尽死以报徳由是诸

将皆亲附而服之  壬子孟知祥董璋同上表

言两川闻朝廷于阆中建节绵遂益兵无不忧恐

上以诏书慰谕之   董璋恐绵州刺史武䖍

裕窥其所为夏四月甲午朔表兼行军司马囚之

府廷  戊戌加孟知祥兼中书令  五月董

璋阅集民兵皆翦发黥面复于劔门北置永定关

布列烽火  孟知祥累表请割云安等十三盐

监隶西川以盐直赡宁江屯兵 辛卯许之 董

璋遣兵掠遂阆镇戍  秋七月戊辰两川以朝

廷继遣兵屯遂阆复有论奏自是东北商旅少敢

入蜀 董璋之子光业为宫苑使在洛阳璋与书

曰朝廷割吾支郡为节镇屯兵三千是杀我必矣

汝见枢要为吾言如朝廷更发一骑入斜谷吾必

反与汝诀矣光业以书示枢宻承㫖李䖍徽未几

朝廷又遣别将荀咸又将兵戍阆州光业谓䖍徽

曰此兵未至吾父必反吾不敢自爱恐烦朝廷调

发愿止此兵吾父保无它䖍徽以告安重诲重诲

不从璋闻之遂反利阆遂三镇以闻且言已聚兵

将攻三镇重诲曰臣久知其如此陛下含容不讨

耳帝曰我不负人人负我则讨之  九月癸亥

西川进奏官苏愿白孟知祥云朝廷欲大发兵讨

两川知祥谋于副使赵季良季良请以东川先取

遂𨸄然后并兵守剑门则大军虽来吾无内顾之

忧矣知祥从之遣使约董璋同举兵璋移檄利阆

遂三镇数其离间朝廷引兵击阆州庚午知祥以

都指挥使李仁罕为行营都部署汉州刺史赵廷

隠副之简州刺史张业为先锋都挥使将兵三万

攻遂州别将牙内都指挥使侯𢎞实先登指挥使

孟思恭将兵四千会璋攻阆州 东川兵至阆州

诸将皆曰董璋久蓄反谋以金帛㗖其士卒锐气

不可当冝深沟髙垒以挫之不过旬日大军至贼

自走矣李仁矩曰蜀兵懦弱安能当我精卒遂出

战兵未交而溃归董璋昼夜攻之庚辰城䧟杀仁

矩㓕其族初璋为梁将指挥使姚洪尝隶麾下至

是将兵千人戍阆州璋密以书诱之洪投诸厕城

䧟璋执洪而让之曰吾自行间奖拔汝今日何相

负洪曰老贼汝昔为李氏奴扫马粪得脔炙感恩

无穷今天子用汝为节度使何负于汝而反邪汝

犹负天子吾受汝何恩而云相负哉汝奴材固无

取吾义士岂忍为汝所为乎吾宁为天子死不能

与人奴并生璋怒然镬于前令壮士十人刲其肉

自㗖之洪至死骂不绝声帝置洪二子于近卫厚

给其家 丙戌下制削董璋官爵兴兵讨之 丁

亥以孟知祥兼西南面供馈使以天雄节度使石

敬瑭为东川行营都招讨使以夏鲁奇为之副璋

使孟思恭分兵攻集州思恭轻进败归璋怒遣还

成都知祥免其官戊子以石敬瑭权知东川事庚

寅以右武卫上将军王思同为西都留守兼行营

马步都虞𠉀为伐蜀前锋  冬十月癸巳李仁

罕围遂州夏鲁奇婴城固守孟知祥命都押牙髙

敬柔帅资州义军二万人筑长城环之鲁奇遣马

军都指挥使康文通出战文通闻阆州䧟遂以其

众降于仁罕戊戌董璋引兵趣利州遇雨粮运不

继还阆州知祥闻之惊曰比破阆中正欲径取利

州其帅不武必望风遁去吾获其仓廪据漫天之

险北军终不能西救武信今董公僻处阆州逺弃

劔阁非计也欲遣兵三千助守剑门璋固辞曰此

已有备 丁未族诛董光业 孟知祥以故蜀镇

江节度使张武为峡路行营招收讨伐使将水军

趣䕫州以左飞棹指挥使𡊮彦超副之癸丑东川

兵䧟徴合巴蓬果五州 十一月戊辰张武至渝

州刺史张环降之遂取泸州遣先锋将朱偓分兵

趣黔涪 石敬瑭入散闗阶州刺史王𢎞贽温州

刺史冯晖与前锋马步都虞候王思同步军都指

挥使赵在礼引兵出人头山后过剑门之南还袭

剑门壬申克之杀东川兵三千人获都指挥使齐

彦温据而守之晖魏州人也甲戌𢎞贽等破剑州而大

军不继乃焚其庐舍取其资粮还保剑门乙亥诏

削孟知祥官爵己卯董璋遣使至成都告急知祥闻

剑门失守大惧曰董公果误我庚辰遣牙内都指挥使

李肇将兵五千赴之戒之曰尔倍道兼行先据剑州

北军无能为也又遣使诣遂州令赵廷隠将万人

会屯剑州又遣故蜀永平节度使李筠将兵四千

趣龙州守要害时天寒士卒恐惧观望不进廷隠

流涕谕之曰今北军势盛汝曹不力战却敌则妻

子皆为人有矣众心乃奋董璋自阆州将两川兵

屯木马寨先是西川牙内指挥使太谷庞福诚昭

信指挥使谢锽屯来苏村闻剑门失守相谓曰使

北军更得剑州则二蜀势危矣遽引部兵千馀人

间道趣剑州始至官军万馀人自北山大下会日

暮二人谋曰众寡不敌逮明则吾属无遗矣福诚

夜引兵数百升北山大噪于官军营后锽帅馀众

操短兵自其前急击之官军大惊空营遁去复保

剑门十馀日不出孟知祥闻之喜曰吾始谓𢎞贽

等克剑门径据剑州坚守其城或引兵直趣梓州

董公必弃阆州犇还我军失援亦须解遂州之围

如此则内外受敌两川震动势可忧危今迺焚毁

剑州运粮东归剑门顿兵不进吾事济矣官军分

道趣文州将袭龙州为西川定逺指挥使潘福超

义胜都头太原沙延祚所败甲申张武卒于渝州

知祥命𡊮彦超代将其兵朱偓将至涪州武泰节

度使杨汉賔弃黔南犇忠州偓追至丰都还取涪

州知祥以成都支使崔善权武泰留后董璋遣前

陵州刺史王晖将兵三千会李肇等分屯剑州南

山  十二月壬辰石敬瑭至剑门乙未进屯剑

州北山赵廷隐陈于牙城后山李肇王晖陈于河

桥敬瑭引步兵进击廷隐廷隐择善射者五百人

伏敬瑭归路按甲待之矛矟欲相及乃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旗鼓噪

击之北军退走颠坠下山俘斩百馀人敬瑭又使

骑兵冲河桥李肇以强弩射之骑兵不能进薄暮

敬瑭引去廷隠引兵蹑之与伏兵合击败之敬瑭

还屯剑门 石敬瑭征蜀未有功使者自军前来

多言道险狭进兵甚难闗右之人疲于转饷往往

窜匿山谷聚为盗贼上忧之壬子谓近臣曰谁能

办吾事者吾当自行耳安重诲曰臣职忝机密军

威不振臣之罪也臣请自往督战上许之重诲即

拜辞癸丑遂行日驰数百里西方藩镇闻之无不

惶骇钱帛刍粮昼夜辇运赴利州人畜毙踣于山

谷者不可胜纪时上已踈重诲石敬瑭本不欲西

征及重诲离上侧乃敢累表奏论以为蜀不可伐

上颇然之 西川兵先戌䕫州者千五百上悉纵

二年春正月壬戌孟知祥奉表谢 庚午李仁罕

䧟遂州夏鲁奇自杀 癸酉石敬瑭复引兵至剑

州屯于北山孟知祥枭夏鲁奇首以示之鲁奇二

子从敬瑭在军中泣请往取其首葬之敬瑭曰知

祥长者必葬而父岂不愈于身首异处乎既而知

祥果收葬之敬瑭与赵廷隠战不利复还剑门

鳯翔节度使朱𢎞昭奏安重诲怨望不可令至行

营又遗石敬瑭书使逆止之敬瑭上言重诲至恐

人情有变宣徽使孟汉琼亦言重诲过恶有诏召

事见安重诲专政  二  月己丑朔石敬瑭以遂阆既

䧟粮运不继烧营北归军前以告孟知祥知祥匿

其书谓赵季良曰北军渐进柰何季良曰不过绵

州必遁知祥问其故曰我逸彼劳彼悬军千里粮

尽能无遁乎知祥大笑以书示之 两川兵追石

敬瑭至利州壬辰昭武节度使李彦琦弃城走甲

午两川兵入利州孟知祥以赵廷隠为昭武留后

廷隠遣使密言于知祥曰董璋多诈可与同忧不

可与同乐佗日必为公患因其至剑州劳军请图

之并两川之众可以得志于天下知祥不许璋入

廷隠营留宿而去廷隠叹曰不从吾谋祸难未已

 庚子孟知祥以武信留后李仁罕为峡路行营

诏讨使使将水军东略地 乙巳赵廷隠李肇自

剑州引还留兵五千戍利州丙午董璋弈还东川

留兵三千戍果阆 丁巳李仁罕䧟忠州  三

月己未朔李仁罕䧟万州庚申䧟云安监 李仁

罕至䕫州宁江节度使安崇阮弃镇与杨汉賔自

均房逃归壬戌仁罕䧟䕫州  夏四月己酉以

天雄节度使同平章事石敬瑭兼六军诸卫副使

  五月己亥下诏以重诲离间孟知祥董璋钱

镠为重诲罪 丙午帝遣西川进奏官苏愿东川

军将刘澄各还本道谕以安重诲专命兴兵致讨

今已伏辜  冬十一月癸巳苏愿至成都孟知

祥闻甥侄在朝廷者皆无恙遣使告董璋欲与之

俱上表谢罪璋怒曰孟公亲戚皆完固冝归附璋

已族灭尚何谢为诏书皆在苏愿腹中刘澄安得

豫闻璋岂不知邪由是复为怨敌 乙未李仁罕

自䕫州引兵还成都  十二月昭武留后赵廷

隠白孟知祥以利州城堑已完顷在剑州与牙内

都指挥使李肇同功愿以昭武让肇知祥褒谕不

许廷隠三让癸酉知祥召廷隠还成都以肇代之

三年春正月孟知祥以朝廷恩意优厚而董璋塞

绵州路不听遣使入谢与节度副使赵季良等谋

欲发使自峡江上表掌书记李昊曰公不与东川

谋而独遣使则异日负约之责在我矣乃复遣使

语之璋不从二月赵季良与诸将议遣昭武都监

太原髙彦俦将兵攻取壁州以绝山南兵转入山

后诸州者孟知祥谋于僚佐李昊曰朝廷遣苏愿

等西归未尝报谢今遣兵侵轶公若不顾坟墓甥

侄则不若传檄举兵直取梁洋安用壁州乎知祥

乃止季良由是恶昊 孟知祥三遣使说董璋以

主上加礼于两川苟不奉表谢罪恐复致讨璋不

从三月辛丑遣李昊诣梓州极论利害璋见昊诟

怒不许昊还言于知祥曰璋不通谋议且有窥西

川之志公宜备之  夏四月东川节度使董璋

会议将谋袭成都皆曰必克前陵州刺史王晖曰

剑南万里成都为大时方盛夏师出无名必无成

功璋不从孟知祥闻之遣马军都指挥使潘仁嗣

将三千人诣汉州诇之璋入境破白杨林镇执戍

将武𢎞礼声势甚盛知祥忧之赵季良曰璋为人

勇而无恩士卒不附城守则难克野战则成擒矣

今不守巢穴公之利也璋用兵精锐皆在前锋公

宜以羸兵诱之以劲兵待之始虽小衄后必大捷

璋素有威名今举兵暴至人心危惧公当自出御

之以强众心赵廷隠以季良言为然曰璋轻而无

谋举兵必败当为公擒之辛巳以廷隠为行营马

步军都部署将三万人拒之五月壬午朔廷隠入

辞董璋檄书至又有遗季良廷隠及李肇书诬之

云季良廷隠与已通谋召已令来知祥以书授廷

隠廷隠不视投之于地曰不过为反间欲令公杀

副使与廷隠耳再拜而行知祥曰事必济矣肇素

不知书视之曰璋教我反耳囚其使者然亦拥众

为自全计璋兵至汉州潘仁嗣与战于赤水大败

为璋所擒璋遂克汉州癸未知祥留赵季良髙敬

柔守成都自将兵八千趣汉州至弥牟镇赵廷隠

陈于镇北甲申迟明廷隠陈于鸡踪桥义胜定逺

都知兵马使张公铎陈于其后俄而璋望西川兵

盛退陈于武侯庙下璋帐下骁卒大噪曰日中曝

我辈何为何不速战璋乃上马前锋始交东川右

厢马步都指挥使张守进降于知祥言璋兵尽此

无复后继当急击之知祥登髙冢督战左明义指

挥使毛重威左冲山指挥使李瑭守鸡踪桥皆为

东川兵所杀赵廷隠三战不利牙内都指挥副使

侯𢎞实兵亦却知祥惧以马棰指后陈张公铎帅

众大呼而进东川兵大败死者数千人擒东川中

都指挥使元璝牙内副指挥使董光演等八十馀

人璋拊膺曰亲兵皆尽吾何依乎与数骑遁去馀

众七千人降复得潘仁嗣知祥引兵追璋至五侯

津东川马步都指挥使元瑰降西川兵入汉州府

第求璋不得士卒争璋军资故璋走得免赵廷隠

追至赤水又降其卒三千人是夕知祥宿雒县命

李昊草榜谕东川吏民及草书劳问璋且言将如

梓州询负约之由请见伐之罪乙酉知祥会廷隠

于赤水遂西还命廷隠将兵攻梓州璋至梓州肩

舆而入王晖迎问曰太尉全军出征今还者无十

人何也璋涕泣不能对至府第方食晖与璋从子

牙内都虞𠋫延浩帅兵三百大噪而入璋引妻子

登城子光嗣自杀璋至北门楼呼指挥使潘稠使

讨乱兵稠引十卒登城斩璋首及取光嗣首以授

王晖晖举城迎降赵廷隠入梓州封府库以待知

祥李肇闻璋败始斩其使以闻丙戌知祥入成都

丁亥复将兵八千如梓州至新都赵廷隠献董璋

首己丑发𤣥武赵廷隠帅东川将吏来迎  壬

辰孟知祥有疾癸巳疾甚中门副使王处回侍左

右庖人进食必空器而出以安众心李仁罕自遂

州来赵廷隠迎于板桥仁罕不称东川之功侵侮

廷隠廷隠大怒乙未知祥疾瘳丁酉入梓州戊戌犒

赏将士既罢知祥谓李仁罕赵廷隠曰二将谁当镇

此仁罕曰令公再与蜀州亦行耳廷隠不对知祥

愕然退命李昊草牒俟二将有所推则命一人为

留后昊曰昔梁祖庄宗皆兼领四镇今二将不让

惟公自领之为便耳公冝亟还府更与赵仆射议

之 孟知祥命李仁罕归遂州留赵廷隠东川巡

检以李昊行梓州军府事昊曰二虎方争仆不敢

受命愿从公还乃以都押牙王彦铢为东川监押

癸卯知祥至成都赵廷隠寻亦引兵西还知祥谓李

昊曰吾得东川为患益深昊请其故知祥曰自吾

发梓州得仁罕七状皆云公冝自领东川不然诸

将不服廷隠言本不敢当东川因仁罕不让遂有

争心耳君为我晓廷隠复以阆州为保宁军益以

果蓬渠开四州往镇之吾自领东川以绝仁罕之

望廷隠犹不平请与仁罕鬬胜者为东川昊深解

之乃受命六月以廷隠为保宁留后戊午赵季良

帅将吏请知祥兼镇东川许之季良等又请知祥

称王权行制书赏功臣不许董璋之起兵攻知祥

也山南西道节度使王思同以闻范延光言于上

曰若两川并于一贼抚众守险则取之益难冝及

其交争早图之上命思同以兴元之兵密规进取

未几闻璋败死延光曰知祥虽据全蜀然士卒皆

东方人知祥恐其思归为变亦欲倚朝廷之重以

威其众陛下不屈意抚之彼则无从自新上曰知

祥吾故人为人离间至此何屈意之有乃遣供奉

官李存瑰赐知祥诏曰董璋狐狼自贻族灭卿丘

园亲戚皆保安全所宜成家世之美名守君臣之

大节存瑰克宁之子知祥之甥也  秋七月庚

寅李存瑰至成都孟知祥拜泣受诏 乙未孟知

祥遣李存瑰还上表谢罪且告福庆公主之丧自

是复称藩然益骄倨矣  八月甲子孟知祥令

李昊为武泰赵季良等五留后草表请以知祥为

蜀王行墨制仍自求旌节昊曰比者诸将攻取方

镇即有其地今又自求朝廷节钺及明公封爵然

则轻重之权皆在群下矣借使明公自请岂不可

邪知祥大悟更令昊为已草表请行墨制补两川

刺史已下又表请以季良等五留后为节度使初

安重诲欲图两川自知祥杀李严每除刺史皆以

东兵卫送之小州不减五百人夏鲁奇李仁矩武

䖍裕各数千人皆以牙队为名及知祥克遂阆利

䕫黔梓六镇得东兵无虑三万人恐朝廷征还表

请其妻子  九月孟知祥命其子仁赞摄行军

司马兼都緫辖两川牙内马步都军事  冬十

月己酉朔帝复遣李存瑰如成都凡剑南自节度

使刺史以下官听知祥差署讫奏闻朝廷更不除

人唯不遣戍兵妻子然其兵亦不复征也

四年春二月孟知祥墨制以赵季良等为五镇节

度使 癸亥以孟知祥为东西川节度使蜀王

 秋七月以卢文纪吕琦为蜀王册礼使并赐蜀

王一品朝服知祥自作九旒冕九章衣车服旌旗

皆拟王者八月乙巳朔文纪等至成都戊申知祥

服衮冕备仪卫诣驿降阶北面受册升玉辂至府

门乘步辇而归文纪简求之孙也  冬十二月

孟知祥闻明宗殂谓僚佐曰宋王幼弱为政者皆

胥吏小人其乱可坐俟也

潞王清泰元年闰正月蜀将吏劝蜀王知祥称帝

己巳知祥即皇帝位于成都  二月癸酉蜀主

以武泰节度使赵季良为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

章事领节度使如故 蜀主以中门使王处回为

枢密使  秋七月蜀主得风疾逾年至是增剧

甲子立子东川节度使同平章事亲卫马步都指

挥使仁赞为太子仍监国召司空同平章事赵季

良武信节度使李仁罕保宁节度使赵廷隠枢宻

使王处回捧圣控鹤都指挥使张公铎奉銮肃卫

指挥副使侯𢎞实受遗诏辅政是夕殂秘不发丧

王处回夜启义兴门告赵季良处回泣不已季良

正色曰今疆将握兵専伺时变冝速立嗣君以绝

觊觎岂可但相泣邪处回收泪谢之季良教 回

见李仁罕审其词㫖然后生之处回至仁罕第仁

罕设备而出遂不以实告丙寅宣遗制命太子仁

赞更名昶丁卯即皇帝位  冬十二月甲申蜀

葬文武圣徳英烈明孝皇帝于和陵庙号髙祖

二年春二月戊寅蜀主尊母李氏为皇太后太后

太原人本庄宗后宫也以赐蜀髙祖

    石晋篡唐

后唐潞王清泰元年帝与石敬瑭皆以勇力善闻

事明宗为左右然心竞素不相恱帝即位敬瑭不

得已入朝山陵既毕不敢言归时敬瑭久病羸瘠

太后及魏国公主屡为之言而鳯翔旧将佐多劝

帝留之惟韩昭𦙍李专美以为赵延寿在汴不冝

猜忌敬瑭帝亦见其骨立不以为虞乃曰石郎不

惟密亲兼自少与吾同艰难今我为天子非石郎

尚谁托哉乃复以为河东节度使

二年夏六月河东节度使北面緫管石敬瑭既还

镇阴为自全之计帝好咨访外事常命端明殿学

士李专美翰林学士李嵩知制诰吕𤦺薛文遇翰

林天文赵延乂等更直于中兴殿庭与语或至夜

分时敬瑭二子为内使曹太后则晋国长公主之

母也敬瑭赂太后左右令伺帝之密谋事无巨细

皆知之敬瑭多于賔客前自称羸瘠不堪为帅冀

朝廷不之忌时契丹屡冦北边禁军多在幽并敬

瑭与赵徳钧求益兵运粮朝夕相继甲申诏借河

东人有蓄积者菽粟乙酉诏镇州输绢五万匹于

緫管府籴军粮率镇冀人车千五百乘运粮于代

州又诏魏博市籴时水旱民饥敬瑭遣使督趣严

急山东之民流散乱始兆矣敬瑭将大军屯忻州

朝廷遣使赐军士夏衣传诏抚谕军士呼万岁者

数四敬瑭惧幕僚河内段希尧请诛其唱首者敬

瑭命都押衙刘知逺斩挟马都将李晖等三十六

人以徇希尧懐州人也帝闻之益疑敬瑭  秋

七月乙巳以武宁节度使张敬逹为北面行营副

緫管将兵屯代州以分石敬瑭之权

后晋髙祖天福元年春正月癸丑唐主以千春节

置酒晋国长公主上寿毕辞归晋阳帝醉曰何不

且留遽归欲与石郎反邪石敬瑭闻之益惧

三月石敬瑭尽收其货之在洛阳及诸道者归晋

阳托言以助军费人皆知其有异志唐主夜与近

臣从容语曰石郎于朕至亲无可疑者但流言不

息万一失欢何以解之皆不对端明殿学士给事

中李嵩退谓同僚吕𤦺曰吾辈受恩深厚岂得自

同众人一概观望邪计将安出琦曰河东若有异

谋必结契丹为援契丹母以赞华在中国屡求和

亲但求荝剌等未获故和未成耳今诚归荝剌等

与之和岁以礼币约置十馀万缗遗之彼必驩然

承命如此则河东虽欲陆梁无能为矣嵩曰此吾

志也然钱榖皆出三司冝更与张相谋之遂告张

延朗延朗曰如学士计不惟可以制河东亦省边

费之什九计无便于此者若主上听从但责办于

老夫请于库财之外捃拾以供之它夕二人密言

于帝帝大喜称其忠二人私草遗契丹书以俟命

久之帝以其谋告枢密直学士薛文遇文遇对曰

以天子之尊屈身奉夷狄不亦辱乎又虏若循故

事求尚公主何以拒之因诵戎昱昭君诗曰安危

托妇人帝意遂变一日急召嵩𤦺至后楼盛怒责

之曰卿辈皆知古今欲佐人主致太平今乃为谋

如是朕一女尚乳臭卿欲弃之沙漠邪且欲以养

士之财输之虏庭其意安在二人惧汗流浃背曰

臣等志在竭愚以报国非为虏计也愿陛下察之

拜谢无数帝诟责不已吕𤦺气竭拜少止帝曰吕

琦强项肯视朕为人主耶𤦺曰臣等为谋不臧愿

陛下治其罪多拜何为帝怒稍解止其拜各赐卮

酒罢之自是群臣不敢复言和亲之䇿丁巳以𤦺

为御史中丞盖疏之也 初石敬瑭欲尝唐王之

意累表自陈羸疾乞解兵柄移它镇帝与执政议

从其请移镇郓州房皓李嵩吕𤦺等皆力諌以为

不可帝犹豫久之五月庚寅夜李嵩请急在外薛

文遇独直帝与之议河东事文遇曰谚有之当道

筑室三年不成兹事断自圣志群臣各为身谋安

肯尽言以臣观之河东移亦反不移亦反在旦暮

耳不若先事图之先是术者言国家今年应得贤

佐出奇谋定天下帝意文遇当之闻其言大喜曰

卿言殊豁吾意成败吾决行之即为除目付学士

院使草制辛卯以敬瑭为天平节度使以马军都

指挥使河阳节度使宋审䖍为河东节度使制出

两班闻呼敬瑭名相顾失色甲午以建雄节度使

张敬逹为西北蕃汉马步都部署趣敬瑭之郓州

敬瑭疑惧谋于将佐曰吾之再来河东时主上面

许终身不除代今忽有是命得非如今年千春节

与公主所言乎我不兴乱朝廷发之安能束手死

于道路乎今且发表称疾以观其意若其寛我我

当事之若加于我我则改图耳幕僚段希尧极言

拒之敬瑭以其朴直不责也节度判官华阴赵莹

劝敬瑭赴郓州观察判官平遥薛融曰融书生不

习军旅都押牙刘知逺曰明公久将兵得士卒心

今据形胜之地士马精强若称兵传檄帝业可成

柰何以一纸制书自投虎口乎掌书记洛阳桑维

翰曰主上初即位明公入朝主上岂不知蛟龙不

可纵之深渊邪然卒以河东复授公此乃天意假

公以利器也明宗遗爱在人主上以庶孽代之群

情不附公明宗之爱婿今主上以反逆见待此非

首谢可免但力为自全之计契丹主素与明宗约

为兄弟今部落近在云应公诚能推心屈节事之

万一有急朝呼夕至何患无成敬瑭意遂决先是

朝廷疑敬瑭以羽林将军宝鼎杨彦询为北京副

留守敬瑭将举事亦以情告之彦询曰不知河东

兵粮几何能敌朝廷乎左右请杀彦珣敬瑭曰惟

副使一人我自保之汝辈勿言也戊戌昭义节度

使皇甫立奏敬瑭反敬瑭表帝养子不应承祀请

传位许王帝手裂其表抵地以诏答之曰卿于鄂王

固非踈逺卫州之事天下皆知许王之言何人肯

信壬寅制削夺敬瑭官爵乙巳以张敬逹兼太原

四面排陈使河阳节度使张彦琪为马步军都指

挥使以安国节度使安审𤦺为马军都指挥使以

保义节度使相里金为步军都指挥使以右监门

上将军武廷翰为壕寨使丙午以张敬逹为太原

四面兵马都部署以义武节度使杨光逺为副部

署丁未又以张敬逹知太原行府事以前彰武节

度使髙行周为太原四面招抚排陈等使光逺既

行定州军乱牙将千乘方太讨平之张敬逹将兵

三万营于晋安乡戊申敬逹奏西北先锋马军都

指挥使安审信叛奔晋阳审信金全之弟子也敬

瑭与之有旧先是雄义都指挥使马邑安元信将

所部六百馀人戍代州代州刺史张朗善遇之元

信宻说朗曰吾观石令公长者举事必成公何不

潜遣人通意可以自全朗不从由是互相猜忌元

信谋杀朗不克帅其众犇审信审信遂帅麾下数

百骑与元信掠百井犇晋阳敬瑭谓元信曰汝见

何利害舍强而归弱对曰元信非知星识气顾以

人事决之耳大帝王所以御天下莫重于信今主

上失大信于令公亲而贵者且不自保况踈贱乎

其亡可翘足而待何强之有敬瑭恱委以军事振

武西北巡检使安重荣戍代北帅步骑五百奔晋

阳重荣朔州人也以宋审䖍为宁国军节度使充

侍卫马军都指挥使

               六月石敬

瑭之子右卫上将军重殷皇城副使重裔闻敬瑭

举兵匿于民间井中弟沂州都指挥使敬徳杀其

妻女而逃寻捕得死狱中从弟彰圣都指挥使敬

威自杀  秋七月戊子获重殷重裔诛之并族

所匿之家 张敬逹发懐州彰圣军戍虎北口其

指挥使张万迪将五百骑奔河东 丙辰诏尽诛

其家 石敬瑭遣间使求救于契丹令桑维翰草

表称臣于契丹主且请以父礼事之约事捷之日

割卢龙一道及雁门闗以北诸州与之刘知逺谏

曰称臣可矣以父事之太过厚以金帛赂之自足

致其兵不必许以土田恐异日大为中国之患悔

之无及敬瑭不从表至契丹契丹主大喜白其母

曰儿比梦石郎遣使来今果然此天意也乃为复

书许俟仲秋倾国赴援  八月己未以范延光

为天雄节度使李周为宣武节度使同平章事

癸亥应州言契丹三千骑攻城 张敬逹筑长围

以攻晋阳石敬瑭以刘知逺为马步军指挥使安

重荣张万迪降兵皆隶焉知逺用法无私抚之如

一由是人无贰心敬瑭亲乘城坐卧矢石下知逺

曰观敬逹辈髙垒深壍欲为持久之计无他奇䇿

不足虑也愿明公四出间使经略外事守城至易

知逺独能办之敬瑭执知逺手抚背而赏之 唐

主使端明殿学士吕𤦺至河东行营犒军杨光逺

谓𤦺曰愿附奏陛下幸寛宵旰贼若无援旦夕当

平若引契丹当纵之令入可一战破也帝甚恱帝

闻契丹许石敬瑭以仲秋赴援屡督张敬逹急攻

晋阳不能下每有营御名多值风雨长围复为水潦

所坏竟不能合晋阳城中日窘粮储浸乏

九月契丹主将五万骑号三十万自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武谷而南

旌旗不绝五十馀里代州刺史张朗忻州刺史丁

审𤦺婴城自守虏骑过城下亦不诱胁审𤦺洺州

人也辛丑契丹主至晋阳陈于汾北之虎北口先

遣人谓敬瑭曰吾欲今日即破贼可乎敬瑭遣人

驰告南军甚厚不可轻请俟明日议战未晚也使

者未至契丹已与唐骑将髙行周苻彦卿合战敬

瑭乃遣刘知逺出兵助之张敬逹杨光逺安审𤦺

以步兵陈于城西北山下契丹遣轻骑三千不被

甲直犯其陈唐兵见其羸争逐之至汾曲契丹涉

水而去唐兵循岸而进契丹伏兵自东北起冲唐

兵断而为二步兵在北者多为契丹所杀骑兵在

南者引归晋安寨契丹纵兵乘之唐兵大败步兵

死者近万人骑兵独全敬逹等收馀众保晋安契

丹亦引兵归虎北口敬瑭得唐降兵千馀人刘知

逺劝敬瑭尽杀之是夕敬瑭出北门见契丹主契

丹主执敬瑭手恨相见之晚敬瑭问曰皇帝逺来

士马疲倦遽与唐战而大胜何也契丹主曰始吾

自北来谓唐必断雁门诸路伏兵险要则吾不可

得进矣使人侦视皆无之吾是以长驱深入知大

事必济也兵既相接我气方锐彼气方沮若不乘

此急击之旷日持久则胜负未可知矣此吾所以

亟战而胜不可以劳逸常理论也敬瑭甚叹伏壬

寅敬瑭引兵会契丹围晋安寨置营于晋安之南

长百馀里厚五十里多设铃索吠犬人跬步不能

过敬逹等士卒犹五万人马万匹四顾无所之甲

辰敬逹遣使告败于唐自是声问不复通唐主大

惧遣彰圣都指挥使苻彦饶将洛阳步骑兵屯河

阳诏天雄节度使兼中书令范延光将魏州兵二

万由青山趣榆次卢龙节度使东北面招讨使兼

中书令北平王赵徳钧将幽州兵由飞狐出契丹

军后耀州防御使潘环糺合西路戍兵由晋綘两

乳岭出慈隰共救晋安寨契丹主移帐于柳林游

骑过石会闗不见唐兵丁未唐主下诏亲征雍王

重美曰陛下目疾未平不可逺涉风沙臣虽童稚

愿代陛下北行帝意本不欲行闻之颇恱张延㓪

刘延皓及宣徽南院使刘延㓪皆劝帝行帝不得

已戊申发洛阳谓卢文纪曰朕雅闻卿有相业故

排众议首用卿今祸难如此卿嘉谋皆安在乎文

纪但拜谢不能对己酉遣刘延朗监侍卫步军都

指挥使苻彦饶军赴潞州为大军后援诸军自鳯

翔推戴以来骄悍不为用彦饶恐其为乱不敢束

之以法帝至河阳心惮北行召宰相枢密使议进取

方略卢文纪希帝㫖言国家根本大半在河南胡

兵倏来忽至不能久留晋安大寨甚固况已发三

道兵救之河阳天下津要车驾冝留此镇抚南北

且遣近臣往督战苟不能解围进亦未晚张延㓪

欲因事令赵延寿得解枢务因曰文纪言是也帝

访于馀人无敢异者泽州刺史刘遂凝𬩽之子也

潜自通于石敬瑭表称车驾不可逾太行帝议近

臣可使北行者张延㓪与翰林学士须昌和凝等

皆曰赵延寿父徳钧以卢龙兵来赴难冝遣延寿

会之庚戌遣枢密使忠武节度使随驾诸军都部

署兼侍中赵延寿将兵二万如潞州辛亥帝如懐

州以右神武统军康思立为北面行营马军都指

挥使帅扈从骑兵赴团柏谷思立阳胡人也帝

以晋安为忧问䇿于群臣吏部侍郎永清龙敏请

立李赞华为契丹主令天雄卢龙二镇分兵送之

自幽州趣西楼朝廷露檄言之契丹主必有内顾

之忧然后选募军中精锐以击之此亦解围之一

䇿也帝深以为然而执政恐其无成议竟不决帝

忧沮形于色但日夕酣饮悲歌群臣或劝其北行

则曰卿勿言石郎使我心胆墯地   冬十月

壬戌诏大括天下将吏及民间马又发民为兵每

七戸出征夫一人自僃铠仗谓之义军期以十一

月俱集命陈州刺史郎万金教以战陈用张延㓪

之谋也凡得马二千馀匹征夫五千人实无益于

用而民间大扰 初赵徳钧阴蓄异志欲因乱取

中原自请救晋安寨唐主命自飞狐踵契丹后钞

其部落徳钧请将银鞍契丹直三千骑由土门路

西入帝许之赵州刺史北面行营都指挥使刘在

明先将兵戍易州徳钧过易州命在明以其众自

随在明幽州人也徳钧至镇州以成徳节度使董

温琪领招讨副使邀与偕行又表称兵少须合泽

潞兵乃自吴儿谷趣潞州癸酉至乱柳时范延光

受诏将部兵二万屯辽州徳钧又请与魏博军合

延光知徳钧合诸军志趣难测表称魏博兵已入

贼境无容南行数百里与德钧合乃止  冬十

一月戊子以赵徳钧为诸道行营都统依前东北

面行营招讨使以赵延寿为河东道南面行营招

讨使以翰林学士张砺为判官庚寅以范延光为

河东道东南面行营招讨使以宣武节度使同平

章事李周副之辛卯以刘延㓪为河东道南面行

营招讨副使赵延寿遇赵徳钧于西汤悉以兵属

徳钧唐主遣吕𤦺赐徳钧敕告且犒军徳钧志在

并范延光军逗留不进诏书屡趣之徳钧乃引兵

北屯团柏谷口 契丹主谓石敬瑭曰吾三千里

来赴难必有成功观汝气貌识量真中原之主也

吾欲立汝为天子敬瑭辞让数四将吏复劝进乃

许之契丹主作册书命敬瑭为大晋皇帝自解衣

冠授之筑坛于柳林是日即皇帝位割幽蓟瀛莫

涿檀顺新妫儒武云应寰朔蔚十六州以与契丹

仍许岁输帛三十万匹己亥制改长兴七年为天

福元年大赦敕命法制皆遵明宗之旧以节度判

官赵莹为翰林学士承㫖戸部侍郎知河东府事

掌书记桑维翰为翰林学士礼部侍郎权知枢密

使事观察判官薛融为侍御史知杂事节度推官

白水窦贞固为翰林学士军城都巡检使刘知逺

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客将景延广为步军都指

挥使延广陕州人也立晋国长公主为皇后契丹

主虽军柳林其辎重老弱皆在虎北口每日暝辄

结束以僃仓猝遁逃而赵徳钧欲倚契丹取中国

至团柏逾月按兵不战去晋安才百里声问不能

相通徳钧累表为延寿求成徳节度使曰臣今逺

征幽州势孤欲使延寿在镇州左右便于应接唐

主曰延寿方击贼何暇往镇州俟贼平当如所请

徳钧求之不已唐主怒曰赵氏父子坚欲得镇州

何意也苟能却胡冦虽欲代吾位吾亦甘心若玩

冦邀君但恐犬兔俱毙耳徳钧闻之不恱闰月赵

延寿献契丹主所赐诏及甲马弓剑诈云徳钧遣

使致书于契丹主为唐结好说令引兵归国其实

别为密书厚以金帛赂契丹主云若立已为帝请

即以见兵南平洛阳与契丹为兄弟之国仍许石

氏常镇河东契丹主自以深入敌境晋安未下徳

钧兵尚强范延光在其东又恐山北诸州邀其归

路欲许徳钧之请帝闻之大惧亟使桑维翰见契

丹主说之曰大国举义兵以救孤危一战而唐兵

瓦解退守一栅食尽力穷赵北平父子不忠不信

畏大国之强且素蓄异志按兵观变非以死徇国

之人何足可畏而信其诞妄之辞贪豪末之利弃

垂成之功乎且使晋得天下将竭中国之财以奉

大国岂此小利之比乎契丹主曰尔见捕鼠者乎

不备之犹或啮伤其手况大敌乎对曰今大国已

扼其喉安能啮人乎契丹主曰吾非有渝前约也

但兵家权谋不得不尔对曰皇帝以信义救人之

急四海之人俱属耳目柰何一旦二三其命使大

义不终臣窃为皇帝不取也跪于帐前自旦至暮

涕泣争之契丹主乃从之指帐前石谓徳钧使者

曰我已许石郎此石烂可改矣 龙敏谓前郑州

防御使李懿曰君国之近亲今社稷之危翘足可

待君独无忧乎懿为言赵徳钧必能破敌之状敏

曰我燕人也知徳钧之为人怯而无谋但于守城

差长耳况今内蓄奸谋岂可恃乎仆有狂䇿但恐

朝廷不肯为耳今从驾兵尚万馀人马近五千匹

若选精骑一千使仆与郎万金将之自介休山路

夜冒虏骑入晋安寨但使其半得入则事济矣张

敬逹䧟于重围不知朝廷声问若知大军在近团

柏虽有铁障可冲䧟况虏骑乎懿以白唐主唐主

曰龙敏之志极壮用之晚矣 晋安寨被围数月

髙行周苻彦卿数引骑兵出战众寡不敌皆无功

刍粮俱竭削柿淘粪以饲马马相㗖尾鬛皆秃死

则将士分食之援兵竟不至张敬逹性刚时谓之

张生铁杨光逺安审琦劝敬逹降于契丹敬逹曰

吾受明宗及今上厚恩为元帅而败军其罪已大

况降敌乎今援兵旦暮至且当俟之必若力尽势

穷则诸军斩我首𢹂之出降自求多福未为晚也

光逺目审𤦺欲杀敬逹审𤦺未忍髙行周知光逺

欲图敬逹常引壮骑尾而卫之敬逹不知其故谓

人曰行周每踵余后何意也行周乃不敢随之诸

将每旦集于招讨使营甲子髙行周苻彦卿未至

光逺乘其无僃斩敬逹首帅诸将上表降于契丹

契丹主素闻诸将名皆慰劳赐以裘帽因戏之曰

汝辈亦大恶汉不用盐酪㗖战马万匹光逺等大

惭契丹主嘉敬逹之忠命收葬而祭之谓其下及

晋诸将曰汝曹为人臣当效敬逹也时晋安寨马

犹近五千铠仗五万契丹悉取以归其国悉以唐

之将卒授帝语之曰勉事而主马军都指挥使康

思立愤惋而死帝以晋安已降遣使谕诸州代州

刺史张㓪斩其使吕琦奉唐主诏劳北军至忻州

遇晋使亦斩之谓刺史丁审𤦺曰虏过城下而不

顾其心可见还日必无全理不若早帅兵民自五

台犇镇州将行审𤦺悔之闭牙城不从州兵欲攻

之𤦺曰国家如此何为复相屠灭乃帅州兵趣镇

州审𤦺遂降契丹 契丹主谓帝曰桑维翰尽忠

于汝冝以为相丙寅以赵莹为门下侍郎桑维翰

为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维翰仍权知枢宻使事

以杨光逺为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以刘知逺为

保义节度使侍卫马步军都虞𠉀 帝与契丹主

将引兵而南欲留一子守河东咨于契丹主契丹

主令帝尽出诸子自择之帝兄子重贵父敬儒早

卒帝养以为子貌类帝而短小契丹主指之曰此

大目者可也乃以重贵为北京留守太原尹河东

节度使契丹以其将髙谟翰为前锋与降卒偕进

丁卯至团柏与唐兵战赵徳钧赵延寿先遁苻彦

饶张彦𤦺刘延㓪刘在明继之士卒大溃相腾践

死者万计己巳延㓪在明至懐州唐主始知帝即

位杨光逺降众议以天雄军府尚完契丹必惮山

东未敢南下车驾冝幸魏州唐主以李嵩素与范

延光善召嵩谋之薛文遇不知而继至唐主怒变

色嵩蹑文遇足文遇乃去唐主曰我见此物肉颤

适几欲抽佩刀刺之嵩曰文遇小人浅谋误国刺

之益丑嵩因劝唐主南还唐主从之洛阳闻北军

败众心大震居人四出逃窜山谷门者请禁之河

南尹雍王重美曰国家多难未能为百姓主又禁

其求生徒増恶名耳不若听其自便事宁自还乃

出令任从所适众心差安壬申唐主还至河阳命

诸将分守南北城张延㓪请幸滑州庶与魏博声

势相接唐主不能决赵徳钧赵延寿南犇潞州唐

败兵稍稍从之其将时赛帅卢龙轻骑东还渔阳

帝先遣昭义节度使髙行周还具食至城下见徳

钧父子在城上行周曰仆与大王乡曲敢不忠告

城中无斗粟可守不若速迎车驾甲戌帝与契丹

主至潞州徳钧父子迎谒于髙河契丹主慰谕之

父子拜帝于马首进曰别后安否帝不顾亦不与

之言契丹主问徳钧曰汝在幽州所置银鞍契丹

直何在徳钧指示之契丹主命尽杀之于西郊凡

三千人遂锁徳钧延寿送归其国徳钧见述律太

后悉以所赍宝货并籍其田宅献之太后问曰汝

近者何为往太原徳钧曰奉唐主之命太后指天曰

汝从吾儿求为天子何妄语邪又自指其心曰此

不可欺也又曰吾儿将行吾戒之云赵大王若引

兵北向渝关亟须引归太原不可救也汝欲为夫

子何不先击退吾儿徐图亦未晩汝为人臣负其

主不能击敌又欲乘乱邀利所为如此何面目复

求生乎徳钧俛首不能对又问器玩在此田宅何

在徳钧曰在幽州太后曰幽州今属谁徳钧曰属

太后太后曰然则又何献焉徳钧益惭自是郁郁

不多食逾年而卒张砺与延寿俱入契丹契丹主

复以为翰林学士帝将发上党契丹主举酒属帝

曰余逺来徇义今大事已成我若南向河南之人

必大惊骇汝冝自引汉兵南下人必不甚惧我令

太详相将五千骑卫送汝至河梁欲与之度河者

多少随意余且留此俟汝音闻有急则下山救汝

若洛阳既定吾即北返矣与帝执手相泣久之不

能别解白貂裘以衣帝赠帝良马二十匹战马千

二百匹曰世世子孙勿相忘又曰刘知逺赵莹桑

维翰皆创业功臣无大故勿弃也初张敬逹既出

师唐主遣左金吾大将军历山髙汉筠守晋州敬

逹死建雄节度副使田承肇帅众攻汉筠于府署

汉筠开门延承肇入从容谓曰仆与公俱受朝寄

何相迫如此承肇曰欲举公为节度使汉筠曰仆

老矣义不为乱首死生惟公所处承肇目左右欲

杀之军士投刃于地曰髙金吾累朝宿徳柰何害

之承肇乃谢曰与公戏耳听汉筠归洛阳帝遇诸

涂曰朕忧卿为乱兵所伤今见卿甚喜 苻彦饶

张彦琪至河阳密言于唐主曰今胡兵大下河水

复浅人心已离此不可守丁丑唐主命河阳节度

使苌从简与赵州刺史刘在明守河阳南城遂断

浮梁归洛阳遣宦者秦继旻皇城使李彦绅杀昭

信节度使李赞华于其第 己卯帝至河阳苌从

简迎降舟楫已具彰圣军执刘在明以降帝释之

使复其所唐主命马军都指挥使宋审䖍步军都

指挥使苻彦饶河阳节度使张彦琪宣徽南院使

刘延朗将千馀骑至白马阪行战地有五十馀骑

度河犇于北军诸将谓审䖍曰何地不可战谁肯

立于此乃还庚辰唐主又与四将议复向河阳而

将校皆已飞状迎帝帝虑唐主西犇遣契丹千骑

扼渑池辛巳唐主与曹太后刘皇后雍王重美及

宋审䖍等𢹂传国宝登𤣥武楼自焚皇后积薪欲

烧宫室重美諌曰新天子至必不露居它日重劳

民力死而遗怨将安用之乃止王淑妃谓太后曰

事急矣冝且避匿以俟姑夫太后曰吾子孙妇女

一朝至此何忍独生妹自勉之淑妃乃与许王从

益匿于球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获免是日晚帝入洛阳止于旧第唐

兵皆解甲待罪慰而释之帝命刘知逺部署京城

知逺分汉军使还营馆契丹于天宫寺城中肃然

无敢犯令士民避乱窜匿者数日皆还复业初帝

在河东为唐朝所忌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

张延㓪不欲河东多蓄积凡财赋应留使之外尽

收取之帝以是恨壬午百官入见独收延㓪付御

史台馀皆谢恩甲申车驾入宫大赦应中外官吏

一切不问惟贼臣张延㓪刘延皓刘延㓪奸邪贪

猥罪难容贷中书侍郎平章事马胤孙枢密使房

皓宣徽使李专美河中节度使韩昭胤等虽居重

位不务诡随并释罪除名中外臣僚先归顺者委

中书门下别加任使刘延皓匿于龙门数日自经

死刘延㓪将犇南山捕得杀之斩张延㓪既而选

三司使难其人帝甚悔之  十二月乙酉朔帝

如河阳饯太相温及契丹兵归国 追废唐主为

庶人丁亥以冯道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诏赠

李赞华燕王遣使送其丧归国 庚子以唐中书

侍郎同平章事卢文纪为吏部尚书以皇城使晋

阳周瑰为大将军充三司使瑰辞曰臣自知才不

称职宁以避事见弃犹胜冒宠获辜帝许之 改

兴唐府曰广晋府

二年春正月李嵩吕𤦺逃匿于伊阙民间帝以始

镇河东嵩有力焉徳之亦不责𤦺乙丑以𤦺为秘

书监三月以嵩为兵部侍郎判戸部 或得唐潞

王膂及髀骨献之三月庚申诏以王礼葬于徽陵

南  六月左拾遗张谊上言北狄有援立之功

冝外敦信好内谨边僃不可自逸以启戎心帝深

然之

三年秋八月帝上尊号于契丹主及太后戊寅以

冯道为太后册礼使左仆射刘煦为契丹主册礼

使僃卤簿仪仗车辂诣契丹行礼契丹主大恱帝

事契丹甚谨奉表称臣谓契丹主为父皇帝每契

丹使至帝于别殿拜受诏敕岁输金帛三十万之

外吉凶庆吊岁时赠遗玩好珍异相继于道乃至

应天太后元帅太子伟王南北二王韩延徽赵延

寿等诸大臣皆有赂遗小不如意辄来责让帝常

卑辞谢之晋使者至契丹契丹骄倨多不逊语使

者还以闻朝野咸以为耻而帝事之曾无倦意以

是终帝之世与契丹无隙然所输金帛不过数县

租赋往往托以民困不能满数其后契丹主屡止

帝上表称臣但令为书称儿皇帝如家人礼 契

丹遣使如洛阳取赵延寿妻唐燕国长公主以归

冬十月戊寅契丹遣使奉宝册加帝号曰英武明

义皇帝 帝以大梁舟车所会便于漕运丙辰建

东京于汴州为开封府以东都为西京以西都为

晋昌军节度 帝遣兵部尚书王权使契丹谢尊

号权自以累世将相耻之谓人曰吾老矣安能向

穹庐屈膝乃辞以老疾帝怒戊子权坐停官

    范杨之叛 范延光 杨光逺

后晋髙祖天福元年 初成徳节度使董温琪贪

暴积货巨万以牙内都虞候平山秘琼为腹心温

琪与赵徳钧俱没于契丹琼尽杀其家人瘗于一

坎而取其货自称留后表称军乱

二年春正月诏以秘琼为齐州防御使 初天雄

节度使兼中书令范延光微时有术士张生语之

云必为将相延光既贵信重之延光尝梦蛇入腹

以问张生张生曰蛇者龙也帝王之兆延光由是

有非望之志唐潞王素与延光厚及赵徳钧败延

光自辽州引兵还魏州虽奉表请降内不自安以

书潜结秘琼欲与之为乱琼受其书不报延光恨

之琼将之齐过魏境延光欲灭口且利其货遣兵

邀之于夏津杀之丁卯延光奏称夏津捕盗兵误

杀琼帝不问  三月范延光聚卒缮兵悉召巡

内刺史集魏州将作乱会帝谋徙都大梁兼枢密

使桑维翰曰大梁北控燕赵南通江淮水陆都会

资用冨饶今延光反形已露大梁距魏不过十驿

彼若有变大军寻至所谓疾雷不及掩耳也丙寅

下诏托以洛阳漕运有阙东巡汴州 庚辰帝发

洛阳留前朔方节度使张从賔为东都巡检使

 夏四月丙戌帝至汴州丁亥大赦  五月壬

申进范延光爵临清郡王以安其意 范延光素

以军府之政委元随左都押牙孙锐锐恃恩专横

符奏有不如意者对延光手裂之㑹延光病经旬

锐密召澶州刺史冯晖与之合谋逼延光反延光

亦思张生之言遂从之六月六宅使张言奉使魏

州还言延光反状义成节度使苻彦饶奏延光遣

兵渡河焚草市诏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昭信节度

使白奉进将千五百骑屯白马津以僃之奉进云

州人也 丁酉以东都巡检使张从賔为魏府西

南都部署戊戌遣侍卫都军使杨光逺将步骑一

万屯滑州己亥遣䕶圣都指挥使杜重威将兵屯

卫州重威朔州人也尚帝妹乐平长公主范延光

以冯晖为都部署孙锐为兵马都监将步骑二万

循河西抵黎阳口辛丑杨光逺奏引兵逾胡梁渡

丁未以侍卫使杨光逺为魏府四面都部署张从

賔为副部署兼诸军都虞候昭义节度使髙行周

将本军屯相州为魏府西向都部署军士郭威旧

隶刘知逺当从杨光逺北征白知逺乞留人问其

故威曰杨公有奸诈之才无英雄之气得我何用

能用我者其刘公乎诏张从賔发河南兵数千人

击范延光延光使人诱从賔从賔遂与之同反杀

皇子河阳节度使重信使上将军张继祚知河阳

留后继祚全义之子也从賔又引兵入洛阳杀皇

子权东都留守重乂以东都副留守都巡检使张

延播知河南府事从賔取内库钱帛以赏部兵留

守判官李遐不与兵众杀之从賔引兵东扼汜水

关将逼汴州诏奉国都指挥使侯益帅禁兵五千

会杜重威讨张从賔又诏宣徽使刘处让自黎阳

分兵讨之时羽檄纵横从官在大梁者无不忷惧

独桑维翰从容指画军事神色自若接对賔客不

改常度众心差安  秋七月张从賔攻汜水杀

巡检使宋廷皓帝戎服严轻骑将奔晋阳以避之

桑维翰叩头苦谏曰贼锋虽盛势不能久请少待

之不可轻动帝乃止 范延光遣使以蜡丸招诱

失职者右武卫上将军娄继英右卫大将军尹晖

在大梁温韬之子延浚延沼延衮居许州皆应之

延光令延浚兄弟取许州聚徒已及千人继英晖

事泄皆出走壬子敕以延光奸谋诬污忠良自今

获延光谍人赏获者杀谍人焚蜡书勿以闻晖将

犇吴为人所杀继英犇许州依温氏忠武节度使

苌从简盛为之僃延浚等不得发欲杀继英以自

明延沼止之遂同犇张从賔继英知其谋劝从賔

执三温皆斩之 白奉进在滑州军士有夜掠者

捕之获五人其三隶奉进其二隶苻彦饶奉进皆

斩之彦饶以其不先白己甚怒明日奉进从数骑

诣彦饶谢彦饶曰军中各有部分奈何取滑州军

士并斩之殊无客主之义乎奉进曰军士犯法何

有彼我仆已引咎谢公而公怒不解岂非欲与延

光同反邪拂衣而起彦饶不留帐下甲士大噪擒

奉进杀之从骑走出大呼于外诸军争擐甲操兵

喧噪不可禁止奉国左厢都指挥使马万惶惑不

知所为帅兵欲从乱遇右厢都指挥使卢顺宻帅

部兵出营厉声谓万曰苻公擅杀白公必与魏城

通谋此去行营才二百里吾辈及军士家属皆在

大梁柰何不思报国乃欲助乱自求灭族今日当

共擒苻公送天子立大功军士从命者赏违命者

诛勿复疑也万部兵尚有呼跃者顺密杀数人众

莫敢动万不得已从之与奉国都虞候方太等共

攻牙城执彦饶令太部送大梁甲寅敕斩彦饶于

班荆馆其兄弟皆不问杨光逺自白皋引兵趣滑

州士卒闻滑州乱欲推光逺为主光逺曰天子岂

汝辈贩弄之物晋阳之䧏出于穷迫今若改图真

反贼也其下乃不敢言时魏孟滑三镇继叛人情

大震帝问计于刘知逺对曰帝者之兴自有天命

陛下昔在晋阳粮不支五日俄成大业今天下已

定内有劲兵北结强虏鼠辈何能为乎愿陛下抚

将相以恩臣请戢士卒以威恩威兼著京邑自安

本根深固则枝叶不伤矣知逺乃严设科禁宿卫

诸军无敢犯者有军士盗纸钱一幞主者擒之左

右请释之知逺曰吾诛其情不计其直竟杀之由

是众皆畏服 乙卯以杨光逺为魏府行营都招

讨使兼知行府事以昭义节度使髙行周为河南

尹东京留守以杜重威为昭义节度使充侍卫马

军都指挥使以侯益为河阳节度使帝以滑州奏

事皆马万为首擢万为义成节度使丙辰以卢顺

密为果州团练使方太为赵州刺史既而知皆顺

密之功也更以顺密为昭义留后 冯晖孙锐引

兵至六明镇光逺引之度河半度而击之晖锐众

大败多溺死斩首三千级晖锐走还魏杜重威侯

益引兵至汜水遇张从賔众万馀人与战俘斩殆

尽遂克汜水从賔走乘马度河溺死获其党张延

播继祚娄继英送大梁斩之灭其族史馆修撰李

涛上言张全义有再造洛邑之功乞免其族乃止

诛继祚妻子涛回之族曾孙也 杨光逺奏知博

州张晖举城降 安州威和指挥使王晖闻范延

光作乱杀安逺节度使周环自领军府欲俟延光

胜则附之败则度江犇吴帝遣右领军上将军李

金全将千骑如安州巡检许赦王晖以为唐州刺

史 范延光知事不济归罪于孙锐而族之遣使

奉表待罪戊寅杨光逺以闻帝不许 山南东道

节度使安从进恐王晖犇吴遣行军司马张朏将

兵会复州兵于要路邀之晖大掠安州将奔吴部

将胡进杀之八月癸巳以状闻李金全至安州将

士之预于乱者数百人金全说谕悉遣诣阙既而

闻指挥使武彦和等数十人挟贿甚多伏兵于野

执而斩之彦和且死呼曰王晖首恶天子犹赦之

我辈胁从何罪乎帝虽知金全之情掩而不问

乙巳赦张从宾苻彦饶王晖之党未伏诛者皆不

问 甲寅以李金全为安逺节度使

三年夏五月杨光逺自恃拥重兵颇干预朝政屡

有抗奏帝常曲意从之庚申以其子承祚为左威

卫将军尚帝女长安公主次子承信亦拜美官宠

冠当时  秋八月壬午杨光逺奏前澶州刺史

冯晖自广晋城中出战因来降言范延光食尽穷

困己丑以晖为义成节度使杨光逺攻广晋岁馀

不下帝以师老民疲遣内职朱宪入城谕延光许

移大藩曰若降而杀汝白日在上无以享国延光

谓节度副使李式曰主上重信云不死则不死矣

乃撤守僃然犹迁延未决宣徽南院使刘处让复

入谕之延光意乃决九月乙巳朔杨光逺送延光

二子守图守英诣大梁己酉延光遣牙将奉表待

罪壬子诏书至广晋延光帅其众素服于牙门使

者宣诏释之朱宪汴州人也 庚午杨光逺表乞

入朝命刘处让权知天雄军府事己巳制以范延

光为天平节度使仍赐铁劵应广晋城中将吏军

民今日以前罪皆释不问其张从宾苻彦饶馀党

及自官军逃叛入城者亦释之延光腹心将佐李

式孙汉威薛霸皆除防御团练使刺史牙兵皆升

为侍卫亲军初河阳行军司马李彦珣邢州人也

父母在乡里未尝供馈后与张从宾同反从宾败

犇广晋范延光以为步军都监使登城拒守杨光

逺访获其母置城下以招之彦珣引弓射杀其母

延光既降帝以彦珣为坊州刺史近臣言彦珣杀

母  恶逆不可赦帝曰赦令已行不可改也乃

遣之官

臣光曰治国者固不可无信然彦珣之恶三灵所

不容晋髙祖赦其叛君之愆治其杀母之罪何损

于信哉 辛未以杨光逺为天雄节度使 初郭

崇韬既死宰相罕有兼枢密使者帝即位桑维翰

李嵩兼之宣徽使刘处让及宦官皆不悦杨光逺

围广晋处让数以军事衔命往来光逺奏请多逾

分帝常依违维翰独以法裁折之光逺对处让有

不平语处让曰是皆执政之意光逺由是怨执政

范延光降光逺密表论执政过失帝知其故而不

得已加维翰兵部尚书嵩工部尚书皆罢其枢密

使以处让为枢密使  十一月范延光自郓州

入朝 帝患天雄节度使杨光逺䟦扈难制桑维

翰请分天雄之众加光逺太尉西京留守兼河阳

节度使光逺由是怨望密以赂自诉于契丹养部

曲千馀人常蓄异志 范延光屡请致仕甲寅诏

以太子太师致仕居于大梁每遇宴会与群臣无

异延光之反也相州刺史掖人王景拒境不从戊

午以景为耀州团练使

四年秋七月西京留守杨光逺䟽中书侍郎同平

章事桑维翰迁除不公及营邸肆于两都与民争

利帝不得已闰月壬申出维翰彰德节度使兼侍

五年秋八月太子太师致仕范延光请归河阳私

第帝许之延光重载而行西京留守杨光逺兼领

河阳利其货且虑为子孙之患奏延光叛臣不家

洛汴而就外藩恐其逃逸入敌国冝早除之帝不

许光逺请就延光居西京从之光逺使其子承贵

以甲士围其第逼令自杀延光曰天子在上赐我

铁劵许以不死尔父子何得如此己未承贵以白

刃驱延光上马至浮梁挤于河光逺奏云自赴水

死帝知其故惮光逺之强不敢诘为延光辍朝赠

太师  九月杨光逺入朝帝欲徙之它镇谓光

逺曰围魏之役卿左右皆有功尚未之赏今当各

除一州以荣之因以其将校数人为刺史甲申徙

光逺为平卢节度使进爵东平王

齐王天福八年 初髙祖以马三百借平卢节度

使杨光逺同平章事景延广以诏命取之光逺怒

曰是疑我也密召其子单州刺史承祚十一月戊

戌承祚称母病夜开门犇青州庚子以左飞龙使

金城何超权知单州遣内班赐光逺玉带御马金

帛以安其意 壬寅遣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郭谨

将兵戍郓州  十二月乙巳朔遣左领军卫将

军蔡行遇将兵戍郓州杨光逺遣骑兵入淄州劫

刺史翟进宗归于青州甲寅徙杨承祚为登州刺

史以从其便光逺益骄密告契丹取晋

开运元年春正月成徳节度使杜威遣幕僚曹光

裔诣杨光逺为陈祸福光逺遣光裔入奏称承祚

逃归母病故尔既䝉恩宥阖族荷恩朝廷信其言

遣使与光裔复往慰谕之 博州刺史周儒以城

降契丹又与杨光逺通使往还  二月甲辰周

儒引契丹将麻答攻郓州以应杨光逺辛亥杨光

逺将青州兵西会契丹戊午诏前保义节度使石

赟分兵屯郓州以备之三事并见契丹灭晋 壬

戌杨光逺围棣州刺史李琼出兵击败之光逺烧

营走还青州癸亥以前威胜节度使何重建为东

面马步都部署将兵屯郓州  夏四月戊寅命

侍卫马步都虞𠉀泰宁节度使李守贞将步骑二

万讨杨光逺于青州契丹救之齐州防御使堂阳

薛可言邀击败之  冬十二月李守贞围青州

经时城中食尽饿死者大半契丹援兵不至杨光

逺遥稽首于契丹曰皇帝皇帝误光逺矣其子承

勲承祚承信劝光逺降冀全其族光逺不许曰吾

昔在代北尝以纸钱祭天池而沈人皆言当为天

子姑待之丁巳承勲斩劝光逺反者节度判官丘

涛等送其首于守贞纵火大噪劫其父出居私弟

上表待罪开城纳官军 朝廷以杨光逺罪大而

诸子归命难于显诛命李守贞以便冝从事闰月

癸酉守贞入青州遣人拉杀光逺于别第以病鬼

闻丙戌起复杨承勲除滋州防御使



通鉴纪事本末卷第四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