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订诗经疑问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三
  重订诗经疑问    诗类
  提要
  等谨案诗经疑问十二卷明姚舜牧撰舜牧有易经疑问已著录是篇释诗兼用毛传朱传及严粲诗缉时亦自出新论如辨成王未尝赐周公天子礼乐其说颇为有见又论三经三纬之说谓赋比兴乃通融取义非截然谓此为赋此为比此为兴也惟截然分而为三于是求之不得其说则将为赋而兴又比也赋而比又兴也而寖失其义其说亦足解轇轕之谈舜牧于诸经皆有疑问惟此编说诗为差善自序称所疑凡经数十年重加订问前此误解亟为辨正葢其用力较深也惟不信古人字少假借通用之说于龙光伴奂之类皆径以本字解之强生论辨是则隆万以后儒者少见古书之故亦足见诂训不明而欲义理之不谬无是事矣乾隆四十五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重订诗经疑问原序
  尝读三经三纬之说窃有疑焉三经风雅颂是已而三纬曰赋曰比曰兴盖通融取义谓所赋之有比有兴耳非截然谓此为赋此为比此为兴也唯截然分而为三于是求之不得其说则将谓赋而兴又比也赋而比又兴也而寖失其义矣此三纬之说之可疑者而犹其小者也若稽实待虚断章取义凡诗皆可通用是而作者之志则有一定不易者在说诗而不得其志则将谓葛之覃兮为后妃既成𫄨绤而赋其事矣将谓采采卷耳为后妃思念文王而作矣将谓螽斯羽之为羽虫矣将谓简兮之为轻世肆志矣将谓河水洋洋为齐地广饶士女之佼好矣将谓鲁道有荡为适齐之大路矣将谓似续妣祖为君子之居矣将谓中原有菽为兄弟之教其子矣将谓荏苒柔木为得所植矣将谓习习谷风为生长和调矣将谓有饛簋飧有救棘匕之漫无取义矣将谓鸳鸯于飞毕之罗之之为兴矣将谓履帝武敏歆为足大指歆歆然如有人道之感矣将谓永锡祚𦙍之可分而为二矣将谓乃造其曹之为牧所矣将谓伴奂优游之为泮涣优游矣将谓彼疏斯稗之为分别君子与小人矣而其他则若鞅掌之为失容也权舆之为托始也龙光之为宠光也举柴之为积禽也无射之为无斁也僣始之为譛始也譛始之为僣始也遐之通为河也侯之训为维也纷纷莫纪总之则不得诗人之志而姑为讲解云尔倘以意逆诗人之志于千载之上则一字各函一义而其中隽永之味真有足启万世之咀嚼者奈之何诗义之湮而莫识也又奈之何陈说汨没于所习而即有能探其㫖者付之勿问也今予所疑凡经数十年且重加订问矣若前所误解者亟与辨正即有碍于制义亦所弗恤焉盖心独苦矣而安得髙明君子虚心一为之裁订哉则所谓藏之名山而俟知于千载之下者也昔万历歳在辛亥季冬乌程后学姚舜牧书于清髙启后轩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一
  明 姚舜牧 撰
  周南
  闗闗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诗序闗雎后妃之徳也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注从之
  朱子论作诗曰闗闗雎鸠出在何处是则然矣然雎鸠之情挚而有别却闗闗和鸣于河洲之上匹配之正聚处之宜谁其似之是皆今人拟讨之所不能及者作诗不本诸此岂非杜撰乎诗缉云凡言兴也者皆兼比极有见
  按疏云淑女所居之宫形状窈窕故笺言幽闲深宫注幽闲之意本此然只淑之一字已足以尽女徳矣何必假窈窕以形容作居处看似与在河之洲为有情
  此淑字下得极佳文王之徳尽于一敬字后妃之徳尽于一淑字敬则自强不息纯亦不已便是个干之健淑则幽闲贞静足以配至尊奉宗庙便是个坤之顺故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下二章皆本此二句来读大明篇文王初载天作之合以下见后妃之生诚天黙定文王之配以开周家之祥有不偶然者所以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荇菜出水中无纎毫尘垢流而采采而芼可以荐神明故取以起兴
  流则无定主而宜求故兴寤寐求而备道其忧思之深采则已择取而将用矣不啻琴瑟之在御也故应以琴瑟友芼则已就烹而用荐矣不啻钟鼔之在悬也故应以钟鼔乐
  参差拟其生出之有伦左右言其取用之致谨辗转反侧非实有此事只形容其思服之悠悠一至于此耳琴瑟友钟鼓乐亦然
  闗雎之诗不作于文王而作于宫中之人所以云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程子曰有闗雎麟趾之心然后可行周官之法度于此诗何以见得葢凡纪纲法度之施皆本于精神心术之运文王后妃相配合全是以徳为倡和而绝非宴私昵狎之情好所以锺英毓瑞笃生武王周公顺天应人以启无疆之历服制礼作乐以开万世之太平也自古治国平天下有外修身以齐其家者乎而修身齐家实本此心之雍肃来观思齐篇云雍雍在宫肃肃在庙可以识闗雎麟趾之心得周官法度之本矣
  匡衡前后注俱当玩诵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𫄨为绤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诗序葛覃后妃之本也语未明诗传太姒将归宁而赋葛覃是
  此诗本为归宁而作乃赋葛覃而追叙于初夏之时爰及于盛夏之际葛已成而服无斁始告师氏以言归葢必敬必戒无违夫子礼之正也歳一归宁礼之以情起者也念归宁而不迫时纺绩而不偷而其鸣喈喈雍然有和鸣之意服之无斁帖然有服事之忱言告师氏纎毫无自専辄之念此其徳极幽闲极柔静宜配君子而可以承神明之统理万物之宜欤已贵而能勤等语恐非本诗之㫖注既成𫄨绤而赋其事亦恐未然也敢正髙明
  初葛时即有归宁之意矣乃必待成𫄨绤而言归所谓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也
  首章是叙葛初生时之光景黄鸟飞鸣亦就其时所见闻者入咏耳然宫闱中一段雍雍和处之意已不觉其溢于词端矣
  服之无斁有安焉终焉之意
  辅氏曰薄污薄浣不为甚饰之辞害浣害否又见不苟之意
  言告师氏是已告师氏言告言归使师氏告于文王此可见礼度之雍容矣
  周初时为𫄨为绤服之无斁其衰也妇无公事休其蚕织嗟乎此女徳有闗于化理不小小也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𬯎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髙冈我马𤣥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怀人怀字极妙怀者怀诸心而不能舍也故下章曰永怀曰永伤又曰云何吁伤深于怀而吁又深于伤也总本一怀字
  崔嵬至髙者髙冈次之砠又次之
  大注思念二字极妙后妃当采卷耳时怀望文王之归终莫能释也故托言采卷耳又托言登髙又托言饮酒耳非实有此事也
  吁字正应前嗟字嗟我怀人而不能释故自讶其云何而不觉其长叹息之深也
  妇人从一而终故其夫在则服之无斁其夫不在则嗟我怀人葢其所服事所怀思唯此人也此之谓贞静而不动于邪専一而不失其常也若后世如齐同行如莒同往固其夫失刑于之教抑其妇徳之不良哉
  以上特据注为解耳若谓后妃思念文王而作通是托言则何事托到采卷耳直至陟崔嵬酌金罍永怀永伤若是其已甚耶谚云南人不梦车北人不梦船后妃即念文王跋陟于山水然崔嵬髙冈目所未睹身所未历岂应以梦想不及语形之咏叹至此耶若诗序谓此诗后妃之志也又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诗缉因言后妃主酒浆之事故因采卷耳而念使臣之劳直矜念其道路之跋涉嗟乎宫中矜念乎外臣何便一至于此耶且即卷耳之采恐非后妃之所宜亲也即宫中女伴恐亦未有出采卷耳于中野也诗本人情托言矜念恐皆未得此诗之㫖唯诗传云文王遣使求贤而闵行役之囏也劳之以卷耳似为稍近然采采卷耳口吻实出于妇人岂上之人体行役者室家之怀思而代为之咏耶若金罍兕觥似亦其室家待行役者之归将酌之以释其怀且伤也云尔姑存之以备一说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樛木屈曲而下垂后妃无嫉妒而能逮下故诗人以樛木兴
  乐乐易也和乐也凡乐易的人处人自和乐为众所亲就富贵必绵延子孙必盈衍此便是福履之绥福履之将福履之成
  此君子即圣人君子之称故男与妇皆可称之福履二字聨读履字不作禄字解易曰视履考祥其旋元吉凡考人之善否莫良于所履其人诚善吉祥不期而自集是之谓福履也绥即宠绥之绥累延系也荒则蔓绕而莫分萦则纠结而莫解绥宠赉也将则承奉而莫知成则混合而无闲
  礼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无非所以重神灵广嗣续也故五日之御礼有定制后世如赵飞燕武曌等専宠妒下卒致祸水灭火逐燕摘𤓰之辞至今令读者酸鼻视樛木葛藟之咏真天渊哉
  诗序樛木后妃逮下也注从之诗传南国诸侯慕文王之徳而归心于周赋樛木今览三章皆称君子传较胜于序也存之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
  诗传周人庆文王之多男而赋螽斯诗序后妃子孙众多也言若螽斯不妒忌则子孙众多也文王之刑于后妃之逮下两得之矣
  诗缉训振振为盛义较是
  取象于螽斯当矣而何取于羽羽羽翼也螽斯一生九十九子后妃一人耳安能生若是之多唯是恩养众妾若卵而翼之者然故其生出众多而未艾也细味宜尔子孙一宜字便见此一羽字甚重不可忽矣陈氏曰言羽者螽斯羽虫也无羊之诗羊言角牛言耳状物类者皆如此嗟乎此之谓腐儒也无羊言羊之角正咏其角之濈濈也言牛之耳正咏其耳之湿湿也则此诗之言羽正咏其羽之诜诜也且岂直此哉鲂鱼赪尾则尾有取义矣相鼠有皮则皮有取义矣肃肃鸨羽蜉蝣之羽则各有取义矣甚即䑕牙雀角虽无是事而其言亦自有所谓曾谓此下一羽字而独无所取义哉嗟乎此之谓腐儒也
  诜诜似拟其羽之柔和薨薨似拟其羽之展舒揖揖似拟其羽之敛戢总之则翼庇群妾而无妒忌之害也振振状其生之多且仁绳绳又状其嗣生而不穷蛰蛰又状其含生而不尽此蛰字即龙蛇之蛰蛰字易曰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薨薨是其动之辟也揖揖是其静之翕也是皆有生意存焉故其下曰绳绳兮蛰蛰兮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诗传周人美后妃之徳终始妇道赋桃夭诗序桃夭后妃之所致也不妒忌则男女以正婚姻以时国无鳏民也国无鳏民而家室咸宜是为妇道之始终传序初不相戾也
  桃先华次实而叶始茂畅故其咏有次第
  男女尚乎徳容故云灼灼其华婚姻主乎嗣续故云有蕡其实家人赖于荫庇故云其叶蓁蓁
  室家家室虽取叶韵而亦稍有别男子生而愿为之有室得贤内助和于闺门矣故云宜其室家妻子好合父母其顺矣乎佳儿佳妇一家之福也故曰宜其家室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大小上下分定而情洽矣故又曰宜其家人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诗传文王得良臣于野周人美之赋兔罝诗序兔罝后妃之化也闗雎之化行则莫不好徳贤人众多也似大逺
  既称兔罝之人其才可用于世是赋不是兴
  肃肃是敬的意思兔罝之人安识所谓敬乃其被化之深即一设罝之际有致谨而不敢苟者即此肃肃而为赳赳之武这便是有勇而知方者所以许其为公侯之干城公侯之好仇公侯之腹心不然此一猎狩之武夫耳何干城好仇腹心之足云诗缉训干城为勇而忠训好仇为勇而良训腹心为勇而智甚有理盖干城其捍御好仇其匹偶而腹心其可与机密者也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诗传文王之时万民和乐童儿歌谣赋芣苢诗序芣苢后妃之美也和平则妇人乐有子按本草芣苢宜子较尤得之
  诗缉谓采而聚之于地既为己有于是就地掇拾之捋取其子由是袺而执其衽由是襭而扱衽于带间语极有次第
  此妇人嬉逰事耳曷见其相乐也曰有女仳离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即欲为芣苢之采其可得乎故读采采芣苢之章则知其娱乐而莫知读中谷有蓷之章则知其愁苦而无奈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诗传文王化行南国男女知礼诗人美之赋汉广诗序汉广徳广所及也文王之道被于南国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无思犯礼求也意同
  树荫可休而乔木竦拔则无荫可休游女可求而礼义自守则无隙可求
  潜行曰泳桴筏曰方皆有深意在
  据首章汉犹有游女也次章三章云之子于归无复有出游者也
  翘翘错薪喻众女之髙洁其楚者其蒌者皆为人所刈将来无复可休息之望矣正应上南有乔木二句之子于归自有秣其马者自有秣其驹者以礼亲迎非复昔日出游之可望见矣岂可以非礼犯哉汉之广矣四句总咏不可求之意
  记曰男有分女有归今之子及笄未及笄者皆有归而无复有出游者故言刈其楚复言刈其蒌言秣其马复言秣其驹言物各有主非直楚不可刈蒌亦不可刈也女各有归匪直马不可秣驹亦不可秣也一节深一节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鲂鱼赪尾王室如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
  条枚条肄言时物之变也
  未见君子惄如调饥何怀之甚既见君子不我遐弃何幸之深乃慰劳之词维曰鲂鱼赪尾王室如毁云云忘如毁之暴虐怀孔迩之深恩此可以观文王徳化之所感矣诗序汝坟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坟之国妇人虽闵其君子犹勉之以正也诗传受辛无道商人慕文王而归之赋汝坟亦一说
  惄言此心之怵惕也小弁亦云惄焉如𢷬如饥如𢷬皆状此心之惄惄也此训饥意小弁训思也俱未当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诗序麟之趾闗雎之应也闗雎之化行则天下无犯非礼虽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时也诗传周人美其公子之多仁也赋麟趾较直截
  麟之徳在趾之不践生草不履生虫在定之不以抵在角之不以触故以起兴振振者生而仁厚之称中原呼臀为定定者臀也臀坐着则定如易称艮其背曰艮其止止即背也若训定作额则与角相去不逺矣且与趾甚相悬也诗人取义当不若是之无序存之以告通方者
  吁嗟麟兮有大咀嚼诗人意若曰世称麟徳则以其趾矣乃振振公子生而仁厚而克世其徳吁嗟乎此真是个麟而麟之趾不足称也犹人称说金银是宝生有好儿子秀出等夷此是活宝而金银又不足宝也此似深一层意
  公子子也公姓孙也公族子孙之蕃衍成族者始公子次公孙次公族即后世所谓子孙贤族将大之意召南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诗传公子归于诸侯国人观焉赋鹊巢诗序鹊巢夫人之徳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徳如鸣鸠乃可以配焉
  世称妇徳不称妇才妇以才名非善事也诗象鸠性拙而居成巢极当
  风人意在言外凡言人之贤但称其服饰之美此言夫人之徳亦但称其坐享成业是其徳足以称自见于言外矣非文王修齐之化何以致此
  百两之御亦云之子于归者迎之子之来归也车必有御即往迎者称御亦可何必转音云迓耶方方所也
  盈言其从之多即韩奕所谓烂其盈门者成言其礼之备谓昏礼至此是为遹观厥成也
  百两之送迎总是重其礼不重其物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诗传诸侯之夫人勤于亲蚕国人美之赋采蘩蘩非所以生蚕者诗序采蘩夫人不失职也夫人以奉祭祀为职是
  采蘩采𬞟未必诸侯夫人大夫妻之躬为采但本其齐恪以奉祀若身往为之而克致其洁清云尔被之僮僮于以奠之则是其所身致者
  末章上二句是趋事有恪下二句是去事有仪总之则诚敬以奉祀也
  祭贵诚不贵物沼沚之毛可荐于王公可羞于鬼神诚为主也不然亦物耳安足贵哉诗称𬞟蘩易称用禴葢知所重矣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诗传南国之大夫聘于京师睹召公而归心焉赋草虫诗序草虫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也似不如传然注从序久矣亦姑从之
  草虫之鸣阜螽之趯蕨薇之生时物亦云变矣乃其妻思念君子始终一心兹可见其性情之正得于圣化之所被者深也
  不独曰见止又曰觏止觏则始叙其劳苦致其绸缪而往昔之怀念俱可释也故曰则降则说则夷然此皆未见君子时怀想其必至此而后可也要识得谢叠山曰惙惙忧之深不止于忡忡矣伤则惕然悲则哀不止于惙惙矣此未见之忧一节紧一节降则心稍放下悦则喜动于中夷则心平气和此既见之喜一节深一节
  读采采卷耳之诗见后妃之思其君子也一而不他读喓喓草虫之诗见大夫妻之思其君子也一而不他读汝坟殷其靁之诗见行役者之妻思其君子也一而不他此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者此所谓风之正者欤
  于以采𬞟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釡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诗传内子勤于祭祀国史美之赋采𬞟诗序采𬞟大夫能循法度也大夫妻称内子能循法度则莫要于承祭矣
  首章叙其采次章叙其盛且湘末章叙其奠极有次第
  𬞟藻之采常物耳筐筥之盛锜釡之湘常器耳宗室牖下之奠常仪耳唯尸之有齐则诚敬之为可尚也左传云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𬞟蘩蕰藻之菜筐筥锜釡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于鬼神此一段说得极好
  记曰祭也者必夫妇亲之所以备内外之官也故采蘩之诗称被之僮僮夙夜在公此章称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
  诗序甘棠美召伯也召伯之教明于南国诗传召康公勤于劳民燕人怀之赋甘棠语更直截
  翦必加之伐故云勿翦勿伐翦必致其败故云勿翦勿败翦必令之拜故云勿翦勿拜拜下垂也凡人翦树之枝叶其势必拜垂于下今苏庠范文正公手植柏有木撑柱其下使之不垂是勿翦勿拜之一证也或曰翦与剪异剪方可剪其枝叶翦安得翦其枝叶哉翦射也伤也总言勿伤勿伐勿败勿拜也云耳说即解悦字为是悦故茇于斯憩于斯也如音税而解作舍则前茇字已云草舍矣将舍而复舍乎书召公告武王戒其狎侮小人告成王欲其𫍯于小民则其当时布徳于南国概可想见矣此所以去后有甘棠之思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诗传野人强昏不得而讼女人终拒之赋行露诗序行露召伯聴讼也召伯时何有此强暴侵陵之事葢纣之旧染犹存而文王之化犹未纯被之日也自非召伯之明聴贞女之志其曷以自明乎
  礼女子夜行必以烛况道间之行可夙夜乎谓行多露辞婉而拒严矣
  就穿屋看来若谓雀有角矣而实无角也就穿墉看来若谓䑕有牙矣而实无牙也就速狱看来若谓女于我曽有室家之事矣而实无家也六礼不备贞女不行虽速我狱而室家不足我肯女从乎哉此与下章宜统看
  始之淫乱也不有其躬而今则惟恐其沾濡虽召致狱讼而必不苟与也非礼义之克闲何以有此谓行多露恐其身之或濡也室家不足责其礼之未至也亦不女从决其合之不苟也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丝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缝素丝五总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诗序羔羊鹊巢之功致也召南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徳如羔羊也朱子因本是说著此四字而俗儒又将此四字分解此四句可哂之极诗传大夫贞而能俭忠于公室国史美之赋羔羊注衣服有常而从容自得体得明
  曰皮曰革曰缝皆有谓曰皮则有毛附丽在曰革则毛毨而鞟存也曰缝则革敝而缝见也五紽五緎五总皆云素丝是所谓表里一于素者也
  晏子一狐裘三十年必希革而缝见矣是下皮字革字缝字之一证也
  补传曰合五羊之皮为一裘循其合处以素丝为英饰也钱氏曰两皮之缝不易合故织白丝为𬘓施之缝中连属两皮因以为饰是紽缝饰緎其界而总其合也故统名曰紽而及见革之合异为同处则曰緎见缝之聨结莫解处则曰总耳
  书毕命曰兹殷庶士席宠惟旧怙侈灭义服美于人骄淫矜侉将由恶终俗之不良可想也一旦文王先之以卑服道之以敬止曽未几时而在位者皆如此此所谓圣神感化之妙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诗序殷其靁劝以义也召南大夫逺行从政不遑宁处其室家能闵其勤劳而以义劝焉
  易曰地雷复又曰夫征不复曰无往不复靁收而发声是一阳之复也夫征而不复妇人能无深念乎故触雷而起兴
  息休息也处居处也无大别但首章云莫敢或遑次章复申一敢字三章复申一或字耳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通章当重看一求字惧时之过而必待士之求乃为女子之正谓之者致词于媒妁传言于父母也女子以身事人少有㸃污终身之辱也要识此女子非是急于归惟欲珍托此身于良人可免或然之辱耳桃夭婚姻之期也梅落则愆其期矣故以摽梅见赋诗序摽有梅男女及时也纣时淫风盛行召南被文王之化女子待嫁以免或然之辱是矣申公诗说摽有梅女父择婿之诗却本诗传阙文中一择字来大有理葢择必求一佳偶此诗三言求我庶士也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诗传小臣奉使而勤劳于公赋小星诗序小星惠及下也夫人无妒忌之行惠及贱妾进御于君知其命有贵贱能尽其心矣较胜
  礼妾御莫敢当夕夫人惠下而命妾进御于君故以肃肃宵征为幸
  宵征而曰肃肃可以占进御之共恪矣
  三五在东正夙夜在公之候维参与昴乃抱衾与裯之时此所谓见星而往见星而还不敢当夕者也女徳无极妇怨无终安知所谓命哉肃肃宵征而一安于命盖不独其夫人贤也众妾于是乎不可及矣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诗序江有汜美媵也勤而无怨嫡能悔过也诗传诸侯之夫人终容其媵也赋江有汜葢两得之矣江犹有汜有渚有沱也嫡可无媵妾之从乎故以起兴以是用其人与是偕之行过则往其家之谓也其啸也歌承悔且处说悔且处则其啸也歌矣初时不我以则不与之往过其家既悔其不以则必处之得所而共歌于其室
  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𣙙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诗传云野人求婚而不能其礼女氏拒之赋野有死麇诗序云恶无礼也是时天下大乱强暴相陵遂成淫风被文王之化虽当乱世犹恶无礼也故三章次第由淫而渐制于礼能拒无礼者之所犯也
  此诗美女子之守然首章曷云怀春而致诱乎其初犹仍乎淫风也次章云有女如玉不及怀春则非复白茅之可包矣后终拒之云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则凛然礼义之闲是感于圣化之深也
  曷以野有死麇兴鹿善淫怀春之女淫而无复人心是死麇之在野人得而包之者也何怪乎吉士之诱哉首章全是罪女子
  诗曰无忝尔所生怀春之女若死麇之在野也亦可自愧死矣易曰藉用白茅旡咎吉士之诱若用白茅以包死麇也亦可自汗颜矣
  次章又以林有朴𣙙句兴野有死麇白茅纯束句又诗之一体也
  林有朴𣙙不成材者也
  但言有女如玉则其人之怀春乎不怀春乎未可度思也至拒之舒尔脱脱兮云云则其帨不可动也其尨不可警也况可得而及其身乎此之谓凛然不可犯也
  陶其情云愚按此诗不可得其解若解为正风岂有贞女而吉士可诱者读首二章有野有蔓草之意焉若卒章则堕落淫䙝暗约之蹊窦矣
  何彼秾矣唐棣之华曷不肃雍王姬之车
  何彼秾矣华如桃李平王之孙齐侯之子
  其钓维何维丝伊缗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通章重肃雍二字肃雍曷征于王姬之车蘧伯玉车声辚辚识者知其为君子是肃雍以执妇道即下嫁之车可以豫识之也
  次章是美其同芳三章是美其相合皆非肃雍不能致此
  女尚徳容故何彼秾矣华如桃李下先言平王之孙次之以齐侯之子礼男先于女故其钓维何维丝伊缗下先言齐侯之子次之以平王之孙
  诗传齐襄公  王周人耻之赋何彼秾矣列之小雅照平王之孙看亦是但此诗今列之召南即据诗序云美王姬也亦可然平王解平正天下之王终属牵强阙疑可也
  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
  彼茁者蓬壹发五豵于嗟乎驺虞
  诗传虞人克举其职国史美之赋驺虞诗序驺虞鹊巢之应也鹊巢之化行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则庶类蕃殖蒐田以时仁如驺虞则王道成也
  一发而五豝五豵言发之者少而取之者多也愚窃以为不然一发矢耳安能命中若是之多得哉所谓发者发生也发育也豝与豵微物耳乃一发生发育至于五豝五豵之多焉则他兽之生生者可知矣故上言葭与蓬亦以草木之微者论言草木若是其蕃殖禽兽若是其化生真有取之不尽而用之不穷者故以为真驺虞也云尔若注所云未敢谓是也敢问髙明
  驺虞不食生物所全有几王者仁育万物至于生生不穷斯方是天地覆载之仁吁嗟乎驺虞葢谓驺虞之不足称也此照前吁嗟麟兮看亦深一层说邶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隠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㣲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妇徳之坚贞犹柏舟之坚致也而不得于夫若柏舟泛流而无所泊故以取喻
  隠忧而曰如有其辞温且厚矣茹非度也纳也烝民篇云柔亦不茹据亦非依之以为重也妇人意若曰唯鉴能随妍媸之照而并纳之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似犹有不能忍者如有兄弟之可据犹可言也乃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亦有兄弟而不可以据矣我非之子之诉而谁诉哉薄言往诉逢彼之怒其情滋以戚矣所以又自反而不敢深致怨也若曰不能度物吾不知所度云何若曰不可依以为重将挟彼兄弟以仇其夫耶是皆不通之论也
  薄言往诉愚断谓非诉于兄弟何也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于理不应往即往诉焉于兄弟之情必用好言以寛解何便至逢彼之怒且上云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葢亦知其不足以依矣往诉何为哉诉而逢怒是诉于夫无疑者
  匪石不可转明专一而无他匪席不可卷明终从而不弃威仪棣棣不可选明律身自有常度不可有所选择而自贬以苟合
  辟拊心也上著一寤字言不敢明致辟也但唯寤寐之间拊心以自解耳摽即摽有梅之摽训落字犹俗语所谓自解自落也
  觏训遇谓遇此谗谮之病也受侮则受其侵陵之侮耳
  日月无迭亏之理详语意若谓觏闵受侮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相迭而亏㣲也云尔所以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若是其不堪也若以日月比嫡妾相迭而微是已犹有不微之时也似失诗人之意
  心之忧矣如匪浣衣抑何其难处之甚也静言思之不能奋飞则终无可他适之理矣此女子之安于命者朱子曰妇人不得于夫宜其怨之深矣而曰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又曰静言思之不能奋飞怨而不过如此凡于人伦有不得者皆当以此为法如屈原不忍其愤怀沙赴水此贤者之过也贾谊云历九州而相其君何必怀此都也又失之逺矣读诗者须合如此看再按诗序柏舟言仁而不遇也孔丛子载孔子读柏舟见匹夫执志之不可易也甚有理若注谓妇人不得于夫将藉酒一敖一游以自解耶且妇人从一而终奋飞其将何往耶从仁而不遇说首章谓舟必得人以维楫而后有所济国无其人莫知底止此仁人忧痛之深而非饮酒敖游之所能释者也其次章谓见此一段光景我心既不能容僚友犹兄弟也往诉又反见怒三章谓虽是如此然节操终不可改易威仪终不可选择而苟合四章谓己之怀忧正见愠于群小而觏闵受侮之不可言末章则谓君与臣皆属昏瞆含垢忍耻不能奋翼以飞去也此语意俱有着落无牵强且于匹夫执志不易之赞甚相合可从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己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𫄨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绿衣黄里是伤其反背绿衣黄裳是伤其倒置绿兮衣兮二兮字宜深味绿兮丝兮女所治兮则绿兮衣兮之所从也更宜深味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非又有一丝而又治之也丝即绿衣之丝也女所治者若曰方自少艾时女即嬖宠之以至此耳我今亦柰之何唯思古人曽有遭此而善处之者以自励焉不至于有过而已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是庄公狂惑之萌也萌而不已则必至于为衣而黄里黄裳矣则必至庶姜孽孽庶士有朅州吁弑完而戴妫大归矣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葢谓此也世之为君为父者曷其柰何弗辨弗自折其萌
  𫄨兮绤兮凄其以风正对上绿兮丝兮女所治兮看一何其爱藉之深一何其敝弃之甚
  实获我心非先得我心之所求也妇人不得于其夫复何求哉但反之我心有幸而蒙恩以终身者有不幸而嬖宠以中弃者弃则无如之何自伤悼而已自勉勖而已是我心本应若是而古人有不幸遭此者历历皆然是古人实已获我心而我今又获古人之心也注添一求字便费解
  两曰心之忧矣毫无怨诽于其外两曰我思古人略无尤责于其夫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逺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逺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逺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燕春来秋去有离别之义庄姜抚戴妫之子平时恩信相亲及庄公没而嫡妾相依如双燕之飞鸣常相随逐也今戴妫大归而已独留不得复如双燕矣故三章皆以起兴
  礼妇人送迎不出门此曰逺送于野又曰逺于将之又曰逺送于南何其缱绻之难割耶庄姜不幸遭大变唯戴妫之相依耳至此妫又不得已而大归此情其曷以舍诸而此礼亦不能拘矣词所云云盖所谓话不尽头而行难分手者也
  曰泣涕如雨不觉泪泗之交流曰伫立以泣曷胜踟蹰之难舍曰实劳我心深悼衷曲之痛伤此何以故仲氏任只其心塞渊有契结于我心而不能自解者任是心相信故紧承其心塞渊句塞实者不伪妾渊深者不浅露终温且惠慎淑其身本其心塞渊来先君之思以勖寡人亦本其心塞渊来未有心稍伪且浅而能守大顺以淑身明大义以勖人者凡人识见语言皆本于心心少伪且浅则识见语言皆随之终温且惠淑慎其身此非有定守有深识者谁能到此若于人情所不堪处能以先君之思惓惓勖人其告语之真诚识虑之髙逺又岂常人思虑所可及哉仲氏秉心若此而庄姜知之是其所谓心相信者先君之思言当念先君而不可自失其守也
  温且惠上著一终字慎其身上著一淑字是女徳之极善者
  严华谷云风人含不尽之意此但叙离别之恨而子弑国危之戚皆隠然在不言之中又于末章云此章皆述戴妫之美以为别辞所以致眷恋无己之意又述戴妫相勉之辞虽以见戴妫之贤而意绪黯然矣说得甚好
  抑愚犹有说焉此诗何独取诸燕又何以云燕燕也凡祈髙禖以弗无子在燕初至之日完与州吁皆庄公之子也非燕燕乎而州吁弑完以自立不无差池颉颃下上于其间故诗人婉词于燕燕之于飞爰及于之子之于归葢隠然有深意焉向使完犹在位仲氏曷为其大归哉汉史云莫逐燕逐燕日髙飞髙飞上帝畿葢有以识此矣不然胡取于燕燕又何以云差池云颉颃云下上若是之再三耶此当参绿衣终风日月三诗看又当参硕人篇看硕人末章河水洋洋北流活活直说到庶姜孽孽庶士有朅燕燕之差池颉颃下上其所由来者渐矣愚谓此诗似兴而实赋也敢问之髙明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徳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诗序日月卫庄姜伤己也诗传卫州吁弑其君桓公庄姜归于齐赋日月今玩父兮母兮二句似为伤己归齐之诗
  日居月诸想古有此语故柏舟及此皆以为咏然居诸语辞胡不云日居月居日诸月诸也岂以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居然其无改月匪特晦弦朔望之异而已也由哉生明以至于哉生魄诸常改异故以居诸分属耶此古语之习矣不察者愚意其或如此也存之以问明者
  逝者一往而不返也不古处者不以古道自处也注回惑二字最善庄公惑嬖妾而弃庄姜如病狂丧心者然不古处而不我顾不相好而不我报无良而不述皆起于心志蛊惑而不能定也故再四以胡能有定为望
  庄姜曰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其望庄公曰逝不古处胡能有定以古道自处又欲以古道处其夫真贤哉妇也
  记云知止而后有定心有定主则必重国本凝国祚矣
  不我顾本不古处来不我报本不相好来
  父兮母兮畜我不卒即俗谚所谓父母飬得我的小不能保得我的老之谓也葢深自伤悼之辞
  观下篇顾我则笑谑浪笑敖惠然肯来莫往莫来便见庄公之报我不述处
  胡能有定望之至于再至于四是为厚道
  此诗虽似呼日月而诉然逝不古处承照临下土来似若云日月之照临皆有常度而之人何失其常处之若是也逝不相好承下土丕冒来似若云日月之丕冒相为照临而之人何悖其常行之若是也徳音无良承出自东方来葢悼之人亦出自国胄何独若是其不良也畜我不卒承东方自出来葢悼已亦出自父母何独若是其不终也章章有因字字有义不徒取叶韵而已者亦不但呼日月而诉之也
  此当合绿衣终风二诗看绿衣是伤其嬖惑颠倒之非终风是悼其狂眊蔽锢之甚此诗则无可奈何而呼日月呼父母以控诉也然犹极诚以感动注望焉而终无怨尤嗔疾之意此庄姜善处人道之不幸而可为天下万世弃妇之法则也其贤妇矣哉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终风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
  曀曀其阴虺虺其雷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夫妻相敬如賔顾我则笑而谑浪笑傲岂刑家之仪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惠然肯来而莫往莫来岂永终之情庄公歹处不独在谑浪笑敖莫往莫来上即顾我则笑惠然肯来便不是了
  悼曰中心其悼隠矣思曰悠悠其思长矣且曰愿言则嚏愿言则怀葢所谓王庶几改诸予日望之者也寤言愿言二言字是助语辞犹永言瞻言之谓终风风之恶者也且暴则其狂特甚矣且霾则其昏特甚矣且曀而不日有曀是蔽之蔽者曀曀其阴而又虺虺其雷是蔽甚而又发颠者此最善状庄公之狂惑世称病狂丧心者曰风子义取诸此
  吕东莱曰骤雨迅雷其止可待曀曀之阴虺虺之雷殊无开霁之期说得极好
  击鼔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兵以鼔进以金退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未闻击鼓其镗而踊跃以用兵者即此便是丧师之兆不必爰丧其马而后知也
  首言国有工筑而独驱我于锋镝之下次言敌已平成而犹置我于戎行之间居处皆失其宜丧马求林固其所必然者谁无室家何独令我之不得活且信至此乎易曰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州吁身犯大逆而劳民以逞谁其说之无怪乎其众怨而莫为之用也
  按左传隠公四年卫州吁弑桓公而自立将修先君之怨于郑而求宠于诸侯使告于宋曰君若伐郑以除君害君为主敝邑以赋与陈蔡从宋人许之夏宋陈蔡卫伐郑围其东门五日而还秋四国复伐郑是谓平陈与宋不我以归者
  易之解曰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师者不得已而用以解难者也即有攸往夙旋为善斯可以居且处者乎不我以归而爰居爰处是必至于丧马而求林也从役者之愤且怨其能免哉君子以是知卫州吁之不终也
  契阔训隔逺之意似矣以愚据字义解契合也阔离也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若曰或死或生或契或阔与子成约誓不相忘弃云尔故下章下一阔字正应上阔字下一活字正应上生字读契为挈而训契阔为隔逺未敢以为然也
  洵训作信信读作伸亦是自愚论之洵与信通作信字解亦无害诗人意若曰执手而期偕老是我之信也今汝专意行师使我信从而不返忍俾我不得全其信乎是洵未尝不训信也而信亦不必转读为伸也
  二于嗟字通是怨上之词人皆求活于嗟阔兮不我活兮独何心也人皆有信于嗟洵兮不我信兮独何心也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𪾢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诗传寡母欲去而子自讼焉诗序凯风美孝子也或谓寡母不安靖于其室而非欲去也甚有理
  棘非美材且是难长之木待凯风鼓动而后生故以为喻棘心喻子之幼稚棘薪喻子之成立
  寒泉在浚邑之下邑人赖之以生养有子七人乃不能养一母耶是负罪引慝之词
  𪾢睆好貌檀弓华而睆是一证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来
  百尔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此虽以雄雉起兴然即有比喻君子之意此从役者必非以下之人观其妇可知其夫矣
  自贻伊阻言其可以归不归非由人之不我以归者可以归不归便有贪求忮害于其外故此云自贻伊阻后云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泄泄其羽有舒缓自得意下上其音有飞鸣自得意故一曰我之怀一曰劳我心
  前称展矣君子矣此云百尔君子者何展矣者思而称之之辞也此百尔云云是深思而熟虑之之辞若曰男子志天地四方即久役于外无害者要贵知徳行耳诚能不忮害不贪求则无所往而不臧矣看上章泄泄其羽下上其音之人也悻悻自得或不无忮害贪求之念妇人深知其情性故为之冀愿若此耳此可以常妇目哉不忮不求正是徳行
  一章言初往之时二章言渐逺三章言日月之久辞之序也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
  有弥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
  诗序刺卫宣公也公与夫人夷姜并为淫乱盖宣公上烝夷姜而夷姜从之所谓济盈濡轨而雉鸣求牡者也
  匏可佩以渡水匏方有苦叶而济有深涉可佩用之乎度其浅深而揭厉焉可也此是教以礼义之当度有弥济盈四句承上济有深涉来若曰车可以行陆济之既盈必不可车涉而濡其轨者乃雌雉之鸣独可求之非其偶乎此深刺共为淫乱者之非也飞曰雌雄走曰牝牡是矣然不曰牝鸡之晨乎雄狐绥绥乎诗盖谓雄雉宜鸣以求雌牝雉不宜鸣以求其牡也若注则谓禽鸣以求兽矣有是理乎
  雍雍鸣雁一章是古礼陈古礼所以深刺今之不然也一章二章以徒涉喻犯礼此章以待舟喻得礼人皆徒涉我独招舟子而不徒涉既待舟而后济又须待我友而同济喻人必待礼而行又以配偶相从也再按首章以徒涉喻次章以雉鸣喻三章雍雍鸣雁云云正照雉鸣求牡之非四章招招舟子云云正照济盈濡轨之失是文章之极有闗要处诗序云刺卫宣公与夫人共为淫乱是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徳音莫违及尔同死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逺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不我能慉反以我为仇既阻我徳贾用不售昔育恐育鞠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我有㫖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昏以我御穷有洸有溃既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诗序刺夫妇失道也谷风来自大谷是盛怒之风也又习习然连续不断所谓终风也又阴又雨无清明开霁之意所谓曀曀其阴也皆喻夫之盛怒无休息也以谷为谷而曰阴阳和而雨泽降夫妇和而家道成误矣大风有隧有空大谷是切证
  徳音是妇称其夫之辞盖夫初与妇相合必有一种言语如所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者是也但令此徳音常在则及尔同死是女子所甘心者奈何可中道违乎故曰徳音莫违及尔同死
  采葑四句若曰采葑菲者采其枝叶之可食而不当计其下体娶妇者取其徳之可以成家而不当计其容貌但夫子初时之成说始终莫违则及尔同死是妇之至愿也中道而弃徳音之谓何此四句似宜如此解
  钱氏曰凡菜茹近地之茎叶多黄腐不可食
  中心有违句女子意若曰黾勉同心不宜有怒此我托身之幸也徳音莫违及尔同死此我偕老之愿也今不幸而怒且违至弃于中道无亦于予之初心大相违背乎故曰中心有违云尔若注所云足有不从心而能自欲前者乎心有不能止其足而两相背者乎此无理之解也
  泾以渭浊二句若曰泾本浊渭本清今泾反以渭为浊何不视渚沚之处湜湜然其清见底而泾以为浊可乎喻新昏不善而反以我为不善由夫为其所惑故也
  夫妻如鱼水之欢故以逝梁发笱喻曰我躬不阅遑恤我后则其情特苦而悲独深矣
  阅字不应作容字解阅视也诗意若曰我身在此尚不能阅而制之况已去后而又遑顾恤之哉毋逝我梁毋发我笱盖亦徒然云尔矣此无可奈何之词而三复之有馀悲者也非我躬不能容而无暇为新昏计之说也
  就其深矣四句不是兴如今俗说随方逐圆将髙就低以为作家计也云尔故下紧接何有何亡四句盖谓将没作有求为体面不敢失礼于亲戚朋友也四章黾勉二字正应前黾勉二字
  五章方出一徳字见已助夫作家全是徳而夫则专以容取人也
  昔育恐育鞠及尔颠覆此极道穷时艰苦之情故下云以我御穷
  我有㫖蓄亦以御冬言我当有时常防其或无而深为之备也宴尔新昏以我御穷言尔于安乐即忘其艰苦而忍为之弃也此其语意相反对甚明我宁及尔颠覆尔宁比予于毒乎
  洸训武貌是矣溃训怒色何据就愚见溃疑是放决意诗人意若曰黾勉同心不宜有怒今则有洸矣徳音不违及尔同死今则有溃矣此皆女之诒我而我所肄习者独不念始合之时伊喜余之来而塈息乎始何其接礼之厚今何若是之少恩也此数句似宜如此解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此诗虽劝黎侯之归亦有责卫君之意观其词曰胡为乎中露胡为乎泥中盖情见乎词矣
  微君二微字诗缉作不有解言黎侯为狄所逐寓于卫而不见礼微之又微者也故言微乎微乎君胡不归乎失国大故也彼以微视之若无有者无望其救患矣君何处此中露乎次章又深言之彼不惟轻视吾君之事且轻视吾君之身矣何为处此泥中乎中露是取霑濡之辱而不见芘覆也泥中是取陷溺之辱而不见拯救也
  旄丘之葛兮何诞之节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
  何其处也必有与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
  狐裘蒙戎匪车不东叔兮伯兮靡所与同
  琐兮尾兮流离之子叔兮伯兮褎如充耳
  诗序旄丘责卫伯也
  黎臣子初至卫见旄丘有葛初生其节甚密及其后也葛长而节阔矣故因以取兴
  诞字尚书注作大字解大节见疏阔之意盖影卫君臣阔略而付之罔闻也此篇注极明当
  靡所与同同字极妙凡人心同休戚患难不期而相救心靡与同安望其出力以相援耶此黎之臣子所为切讽也
  凡人心同与国之休戚不独知救援之义其于已国之政事必振饬而不偷不然未有不亡其国者玩伯兮叔兮之词则卫与黎非止与国而已也乃黎之君臣至琐尾流离之甚而卫之人褎如充耳曾不一怜救焉岂人情乎哉未几卫为狄所灭盖天理也黎实卫之附庸黎遭狄难乘车而东以告于卫卫人不恤谓利害不切于已耳不知狄人无厌唇亡齿寒未有能免其患者是以有荥泽之败
  褎训多笑貌不知何出不若诗缉所引传曰盛服也为是盖凡盛服则有瑱名曰充耳非真塞其耳也此责其不能聴已之诉遂讥其褎然盛服如真以瑱塞其耳而无闻也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
  左手执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锡爵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诗序简兮刺不用贤也
  此诗既称贤者所作必无轻世肆志之心盖贤者思见西方之盛王则其所抱负者大矣曽见有抱负者简易而不恭乎解者惟见简之一字故为若说不知此简字乃简阅之简且重言之正见其加意简阅处盖曰此虽一技而不可忽也故紧接方将万舞句若作简易不恭说方将二字如何承得上王荆公诗云古人事一职岂敢苟然为正得简兮之诗之意方说硕人俣俣公庭万舞何以及有力如虎执辔如组曰此其所自表见者男子志天地四方有力如虎执辔如组盖亦足为驰驱用矣乃仅仅备员舞列左手执其龠右手秉其翟乎以是容色之充盛岂不可霑丰腆公言锡之一爵而已乎此其所甚不平者语极聨络意甚贯串
  执龠秉翟而至于赫如渥赭公言锡爵此岂硕人之所愿乎此岂所以待硕人者乎
  山有榛隰有苓虽是兴辞然实影言上有君下有臣意不然此二语亦无谓
  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非叹其逺而不得见也盖深注望之辞若曰彼盛际之显王岂伊异人耶西方之人能自奋立者称于世耳今西方岂无其人哉能效盛际之显王即盛际之显王而我亦可为天下用矣此其望最切而意最深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卫靡日不思娈彼诸姬聊与之谋
  出宿于泲饮饯于祢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问我诸姑遂及伯姊
  出宿于干饮饯于言载脂载牵还车言迈遄臻于卫不瑕有害
  我思肥泉兹之永叹思须与漕我心悠悠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诗序泉水卫女思归也
  首二章是叙其来时日逺于至亲故思之不能置而谋及诸姬欲归宁于父母之既终也云尔
  诗缉解问我诸姑二句云今父母终矣姑姊尚存也问其安否感亲之没而念骨肉之存甚有理盖妇人之情自如是也若朱注复谋其可否于诸姑伯姊于首章似重复且于三章为赘语矣
  二章注泲祢地名皆自卫来所经之处三章注干言地名适卫所经之地极明晣
  三章是商其归计而终之曰不瑕有害则止乎礼义而不敢归矣故下章紧承云我思肥泉兹之永叹云云瑕字何字甚相逺奚以云瑕何古音相近而通用也狼跋篇云徳音不瑕思齐篇云昭假不瑕未尝无瑕字也瑕玷也此云不瑕有害者盖初自疑曰如此其可以不瑕乎卒乃自决曰此有害而不可行也云尔语意甚婉曲而有味如注云瑕何通用将曰不何有害乎不成文理之甚矣
  二子乘舟篇亦有不瑕有害句注云不瑕疑词盖必谓有害之为决辞也朱子葢未及改正耳
  先脂于所牵之处次牵于所脂之处是二事
  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谪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摧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诗序刺仕不得志也
  既曰王事又曰政事何居王事总名也政事则其日所经理者耳
  适归也益加也即易益用凶事之益敦厚也遗投也即书遗大投艰之遗
  尽人而求曰交毎事而责曰遍谪我者罪而尤之之谓摧我者困而挫之之谓
  人臣虽不为利禄然上人不可不加体念也终窭且贫至于室人之交遍谪摧莫知其艰可乎哉乃斯人略无怨憾但归命于天其贤矣夫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虗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虗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虗其邪既亟只且
  序云刺虐也故君子见几而作
  同行者意决于去也同归者意一去不复返也同车则即就路而终不顾矣此只在去国上说非于中分贵贱如注所云也
  虚训作寛邪读作徐训作缓亦或诗人之体不敢妄论若据愚见即就虚邪二字说亦有可通者国家贵实不贵虚贵正不贵邪卫弃仁贤而不用如北门之窭贫简兮之万舞蔑礼法而不视如新台之设网二子之乘舟实耶虚耶邪耶正耶此有识者所寒心思与好我者决去而不留也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左传曰国家之败由官邪也此愚谓即以虚邪二字说亦有可通者
  虚邪二字并而邪为尤甚虚不过国无人耳邪则志秽行丑唯恐人指而议之如二子乘舟篇云愿言思子不瑕有害不去而思则将钳于市烹于镬矣此所谓其虚其邪既亟只且者吁贤者之遘此亦大不幸哉
  唯虚则邪入唯邪则虚愈甚是又二义之相兼者注赤狐黑乌皆不祥之物人所恶见固矣然不祥之大者孰如宣公之丑恶宣姜之污秽乎三纲沦九法斁荡然无复人道是所谓莫赤匪狐莫黑匪乌者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北门有焉又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北风有焉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泽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序云刺时也卫宣夷姜为淫国人化之
  此非静女也自期与淫者视之见其闲雅之可爱曰静女耳诗缉对游女看亦好
  易曰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此静女俟人于城隅贻人以彤管而且归人以荑其不有躬也甚矣卫俗真丑秽哉
  搔首踟蹰一语写尽女子之淫态矣其贻彤管而归荑又不足言也
  始犹俟于城隅终归荑自牧真同禽兽之相逐者无耻之甚也
  诗缉自牧归荑就男子说匪女之为美照悦怿女美美人之贻照贻我彤管好盖女子俟男子于城隅男子自牧归故归之荑以答彤管之贻也
  彤管固有炜而所可悦怿者此女之美也注既又二字欠体贴
  匪女之为美二句若曰此何足以比女之美哉亦聊藉以答美人之贻耳
  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燕婉之求籧篨不鲜
  新台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遽篨不殄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诗序刺卫宣公也
  籧篨戚施是古语然字义不知所解
  据注籧篨戚施是恶疾宣公作新台要子妇则其精力犹雄也安有此疾哉籧篨不能俯则常仰戚施不能仰则常俯又未有兼此二疾者曰此诗人之所为善诋也稍知自好者安忍齿及其子妇宣公要子妇而夺之可谓有人心哉取疾于籧篨之不能俯戚施之不能仰葢诋其莫容于覆载间耳吁以此为训后世犹有楚乎王唐𤣥宗之所为者不殄云者犹云老而不死者也
  谢叠山谓宣公既无人道亦非人形甚当
  卫宣杀二子再传而为狄所灭楚平召鞭尸之祸唐𤣥杀三子奔西蜀几失天下淫乱之报毫发其不爽盖如此可鉴哉
  二子乘舟汎汎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诗序思伋寿也
  此诗是悼死者其实是恶生
  中心养养者抱持于胸臆而不得伸也不瑕有害者商决于利害而不敢遂也
  注不瑕疑辞极当不瑕是疑辞则有害是决辞矣此不瑕有害与泉水篇不瑕有害稍异泉水之害害于义理也自商其瑕与否知其有害而自止也此诗之害害于身家也为商其瑕与否伤其有害而可怜也宣公上烝夷姜下纳伋妇至伋寿不得其死及朔立为惠公左右公子怒其前事以立黔牟后惠公卒懿公立而百姓大臣犹以其父之杀伋也皆不服狄乘其衅杀懿公以灭卫







  重订诗经疑问卷一
<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二
  明 姚舜牧 撰
  鄘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汎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妇人无夫如舟之汎在中河而无所泊也故以喻兴仪训匹也未当仪刑式也言卓然为我所仪刑者特训亦匹也亦未当特首出也言特然为我所仰望者一与之醮终身不改女子自许之心也改则匿其初心矣故下一慝字
  看髧彼两髦实维我仪则共姜少寡也少寡而励志若斯诚所难得
  据注髧彼两髦指共伯补传云守义既坚必毁其容饰不事膏沐去发至眉为幼时之状是共姜自谓也诗缉因引钱氏说髧然两髦实维我嫠居之容仪特独也寡独之人实宜是髧然两髦煞甚有理
  墙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墙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
  墙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宣姜本子之妻而失身于其父既为父配而又失身于其子天下淫妇人莫过是矣
  宣公夺子之妻公子顽烝君之母内乱至此极矣故曰不可道不可详不可读
  言人所不忍言之事曰言之失丑又曰其说甚长又曰言之污我齿颊是所谓言之丑言之长言之辱也冓从女是匪冦婚媾之媾从才是男女构精之构此云中冓必宫壸秘密之所非舍之交积材木也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晰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𫄨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诗序刺卫夫人也指宣姜
  解诗者类云诗人欲刺其非反称其美以存忠厚是则然矣若是诗则所谓子之不淑云如之何者刺耶美耶愚谓诗体固存忠厚而诗意自有是非如此章之㫖本文昭然其明刺非反称其美以寓刺也注似未得其要领敢陈臆见于左以正髙明
  君子偕老二句是一诗断案盖曰国夫人与国君偕老故副笄六珈以重其始则其威仪容止必委委佗佗安重如山宏广如河然后与象服相为厮称子之不淑不愧此副笄六珈乎而安称此象服之宜乎故曰云如之何下文翟与展被之以朝祭正是象服鬒发如云至扬且之晰蒙彼绉𫄨至扬且之颜正其服饰之芬丽容貌之轻佻太异于委委佗佗如山如河处故一则曰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以怪异之一则曰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以贱䙝之此正所谓子之不淑云如之何者易曰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女子之所重诚在徳不在饰矣
  翟展上著玼瑳字便是致饰于服物其之翟也其之展也其字指宣姜
  上已云扬且之晰矣此复云子之清扬扬且之颜盖甚言其眉目之美丽非贞女之徳容也重看一颜字注训额角丰满似未当
  展如之人兮是轻之之辞蝃𬟽亦云乃如之人也委委佗佗如山如河煞何等镇重下二章云云煞何等轻佻
  吕氏总注问字宜改作怪字惜字宜改作贱字
  爰采唐矣沬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麦矣沬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沬之东矣云谁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此即桑间之诗也卫世族在位者相为淫窃若此安得不亡哉
  采唐采麦采葑是托辞思美孟姜等是实事
  姜弋庸三姓是表表于卫者表表者若此他复何言
  鹑之奔奔鹊之强强人之无良我以为兄
  鹊之强强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
  诗序刺卫宣姜也我以为兄为惠公耻之也我以为君为国人耻之也
  鹑鹊非匹也一奔奔一强强而淫合以为耦是禽类之可丑者曾谓人而可效之尤乎
  观先鹑后鹊而下承一兄字先鹊后鹑而下承一君字便见得鹑比宣姜鹊比公子顽
  奔奔是奔而就强强是强而烝注居有常匹又曰鹑鹊之不若非是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卜云其吉终焉允臧
  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
  诗序美卫文公也卫为狄所灭东徙渡河野处漕邑齐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建城市而营宫室得其时制百姓说之国家殷富焉
  地故楚地故称楚宫楚室耳观下章升彼虚矣以望楚矣可见
  宫室必有旧址而今复营之故连下作于二字定方中作宫是当营室之期爰定其规模揆以日作室是测方向之宜爰列其内外
  注楚室犹楚宫互文以叶韵耳非是宫是一室之总名是大概规模但当定之中以经营室在一宫之内者有前后曲折皆必揆日景以定向前后移易不得室非止内室自门堂以至阃奥凡在一宫之内者皆是也一室有一向故曰揆之以日作于楚室
  古人作宫室必树木于其侧乃所树之木非榛栗之可以供笾实即椅桐梓漆之可以作琴瑟盖既藉之以障蔽又资之以为莫大之用是古人用虑之周到处即民间五亩之宅树墙下以桑亦是此意
  首章已言作宫室矣次章是追本其谋迁之初望楚与堂如是以定其基址景山与京如是以正其方向然必曰降观于桑是不独为宗社计又重为生灵计故下文云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宿驾说于桑田盖其所以植国者深且逺矣传称文公务材训农克复故业不诬哉
  灵雨既零四句𦂳承上降观于桑来是文公之命官训农事匪直也人又紧承上倌人说来若曰文公之政匪直命此人训农而已也乃其秉心诚实而渊深尽民尽物无不虑之周处之密即騋牝之马已至于三千矣人民之繁富又当如何哉
  语曰志王则王志霸则霸鲁僖斯马斯臧本之思无强卫文騋牝三千本之秉心塞渊自古未有不先定其心思而可致富庶之成效者
  蝃𬟽在东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朝𬯀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
  乃如之人也怀昏姻也大无信也不知命也
  诗序蝃𬟽止奔也
  首二章再言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句谓女子必应知是不可淫奔于外也
  崇训终字无据崇髙起也俗语起早二字疑即崇朝之意
  虹妖淫之气也倏见于天而倏灭淫奔之妇倏出而倏入也似之
  怀昏姻也怀字极当男女之欲人皆有之惟怀念于斯则不复知有人道矣故鄙其为大无信不知命首章比莫虹次章比朝虹所谓朝朝暮暮阳台雨者三章则探其淫欲之心而深唾贱之也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诗序刺无礼也
  仪威仪也止容止也礼大体也
  无仪无止无礼均罪其宜死可见礼者人之生理也记曰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与此正相发
  诗缉云䑕则但有皮齿体而已人异于䑕可徒有形体而无礼仪容止乎谓之人而无礼仪容止则亦䑕之类也不死何为乎何俟乎而胡不遄死乎是深恶之辞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丝纰之良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丝组之良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丝祝之良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古以弓旌招贤卫大夫乘车马建旌旗亲诣于贤者之庭诚重其人也重其人不得不侈其事矣岂虚文之崇而已哉
  自郊而都而城其地为渐近故干旄车马以渐而加华此卫大夫之致敬尽礼处
  畀与也答其礼也予赉也厚其贶也告语也倾其诚也
  要见卫大夫之好贤不专在车马旌旄上即车马旌旄而其所折节者盖可想矣礼文易答而礼意难酬故曰彼姝者子何以畀之云云
  此诗序云卫文公臣子多好善贤者乐告以善道也诗缉因体此意谓此贤是来自他国者至浚之郊文公臣子闻其贤而争睹之故建旄往就于郊者良马有四往候于都者有加焉往迎于城者又加焉故良马自四而五而六耳若卫有贤者隠居浚郊文公不能用而臣子往见之则传所称文公敬教劝学授方任能者安在乎此极看得有理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逺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閟
  陟彼阿丘言采其虻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稚且狂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诗序许穆公夫人作也味诗之意夫人盖欲赴诉于方伯以图救卫而托归唁以为辞耳
  载是启口之辞不应训则字
  夫人见大夫跋涉而来心以为忧亦知其义有不可者特其归唁之心已发而不能自已耳及其终焉不归亦可谓发乎情止乎礼义者矣
  既不我嘉者尔不嘉我之行也视尔不臧者我视尔不善承我之意也观尔字我字自明晰若注所云是四个既不我嘉了
  众稚且狂众字宜作庸众之众字看
  穆夫人一妇人耳安能控于大邦但据其同仇之情若谓必控大邦庶几其可以图复不知将谁可因而谁可至耳吁以一妇人怀兄弟之仇尚如此后世有堂堂天朝忘不共戴天之雠而甘臣仇敌者视此不自愧死哉
  许大夫追及夫人必有以他言百般慰止之者故曰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寛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诗传卫武公好学明治国人美之赋淇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直兴二章非止兴学问自修之进益而已也
  切磋琢磨瑟僴赫咺通照大学解亦可注瑟为矜庄僴为武毅就著于外者言著于外者非由充于中者得之乎必若此分是谓说诗之固也
  充耳琇莹二句本如切如磋二句来故下文原接瑟兮僴兮二句
  充耳琇莹会弁如星不専美其服饰然非服饰不足以见其容止之尊严中庸云齐明盛服非礼不动论语云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必相合言之正是此意
  琇莹会弁诸侯之法服诸侯皆有之而独称武公者何武公抑戒賔筵尝用自警惟恐或愆于仪而冕弁佩服一准于礼而不僭此诗独称为有匪君子也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亦本切磋琢磨来惟切磋琢磨之无已故不止服饰之尊严而充养完粹如金锡之精纯如圭璧之温润一动作一语言各中其则而不渝所谓动容周旋中礼盛徳之至者是徳之成也切磋琢磨至瑟僴赫咺其徳固以成矣然犹有瑟僴赫喧之可言也必到寛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此方是从心所欲不逾矩地位此乃为徳之成也中庸论入徳直说到笃恭不显正是此意取重较字极妙较两輢上出轼者重较则两旁皆出轼矣而实以轼为准未尝越于轼之外也左右皆宜是寛绰之重较处
  猗猗始生之美也青青成竿之美也如箦则坚且劲而始称为淇园之佳植矣徳由渐而底于成实似之
  考盘在涧硕人之寛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考盘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考盘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诗传鄘人美其君子不仕乱邦
  考盘训扣乐器似无据然考训成盘训盘桓之意曰成其盘乐恐诗人之用字不若是之雕巧也
  寛是寛闲自得之意薖字从卄从过意草草可以过得亦自适之意也轴可卷舒唯已之适亦是自如之意注训盘桓不行非
  独有人不及知唯已独知之意独寐而寤寤而言或寤而歌或寤而宿真是自在之极孔明抱膝于隆中大类此
  吾人自有一种乐处不以富贵贫贱而易考盘之弗谖衡门之乐饥真有自得于心而不可以语人者矢弗谖弗过弗告上俱著一永字便有若将终身意士君子未尝不欲行其道也曷甘于考盘之乐曰此随其时也而非其心也时苟可行则又未尝不欲仕矣故读考盘衡门之诗不独当知其有隠居之乐而已也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庄姜无子总由庄公昏惑宠嬖妾而弃正嫡来故诗人首叙庄姜族类之贵次叙庄姜容貌之美又次叙庄姜自齐至卫入朝之次第说国人私相告语共喜其配之得人乃庄公竟置之他顾若河水北流者然至使庶姜之孽孽庶士之有朅尚安望其子姓之生育哉故复著河水洋洋一章
  国夫人以徳胜不以貎胜此曷于貌深致美焉曰庄公之所嬖者色也故诗人就容色而称之若谓此庄姜亦非无色者而何若是其他嬖也云尔观仲氏任只一节则庄姜之徳殆又大过于容貌矣国配得人是宗社生灵之福故国人深喜庄姜之配私相告语曰大夫夙退无使君劳盖祝愿其有子为宗庙社稷主也庄公竟舍之不顾何为哉
  大夫夙退无使君劳下何取河水北流而及施罛鳣鲔葭菼之琐琐也曰夫妻如鱼水其情贵一而有常其流无定所其闲无定器至于鳣鲔发而葭菼揭岂理也哉故终之曰庶姜孽孽庶士有朅见庄姜之所为无子也或泥庶姜为齐之媵妾故本齐地之广饶言之不知夫人姜姓群嬖胥谓之庶姜耳孽孽即庶姜所生出者所谓孽子也孽子皆勇而好武庶士从之故庶姜孽孽下著庶士有朅句传称州吁勇而好兵弑完自立此足以明诗人之意矣谓士女之佼好本诸齐地之广饶乃齐地之广饶又从河水洋洋说到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处甚可笑
  若河水一章言齐地之广饶士女之佼好宜置在硕人敖敖之前
  白华篇云滮池北流浸彼稻田白华申后诗也幽王宠褒姒而黜申后庄公嬖群妾而弃庄姜其事正相类其诗皆有北流句非以比君人之宠泽宜施之正嫡而不宜施之嬖妾耶一则北流活活而无节一则北流偏浸于稻田故皆以为喻其曰河水滮池云者卫东南跨河而滮则在丰镐之间也此可为一证谷风云母逝我梁母发我笱敝笱云敝笱在梁其鱼鲂鳏则此云施罛濊濊鳣鲔𤼵𤼵诚刺卫庄之昏惑而非谓齐地之广饶也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乘彼垝垣以望复闗不见复闗泣涕涟涟既见复闗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徳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诗传女归非礼衰而见弃是
  首章大注说得极透快可诵
  夫妇之合也必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即我谋便不是
  注云既与之谋而不遂行又责所无以难其事再为之约以坚其志说透淫妇人心事
  诗缉解匪我愆期二句曰子无善媒以先告我故我行计未办胜朱注
  读乘彼垝垣一章见其情急于从淫始所云子无良媒秋以为期者盖皆要饰之词也
  易曰见金夫不有躬此女子不有其躬且不有其贿真无耻之甚者
  易本义注虎视耽耽一耽字曰下而专也极善凡人心所下而专者在酒必有酒祸在色必有色祸在货利必有货利之祸未有能免者祈福而无祸其耽于诗书礼义之府乎惜乎人皆耽乎彼而不知耽乎此也愚于此诗一耽字深有警云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正此诗之谓也
  此妇必出于富家故曰以我贿迁又曰三岁食贫食贫者享其贫也
  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未几也而淮水汤汤渐车帷裳已至矣昔何等逞风光今何等杀风景
  此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与谷风昔育恐育鞠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云云何以异乃一则读之令人怜一则读之令人唾何以故彼以正合者也正合而中弃其夫之不良也此以苟合者也苟合而中离其妇之自取也自取而其谁怜之又谁不共唾之此女子持身不可不自慎其始也嗟乎而况号为士君子者可一失其身为匪人之比哉
  靡室劳矣言无有为室若是之劳者
  女子说到静言思之躬自悼矣煞极愧悔之深然其始则起于一念之淫欲耳今即自伤悼无救也士君子尝念及此自不敢一失其身矣
  此妇来奔方三岁耳未老也未老而见弃故曰老使我怨言士行之薄一至于此耳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此是到底的话正兴不思其反句此反字不应作反复反字看当作出乎尔者反乎尔反字看盖始也以淫合终必以淫弃此其反之必然者思及其反必不敢一失其身于蚩蚩之氓矣反是不思而今如之何哉亦已而已矣传曰思其反也思其复也正此思其反之谓也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逺莫致之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诗序卫女思归也适异国而不见答思而能以礼者也亦不应说到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何卫女思归之多也岂其少时相与游翺于泉淇之间终身不能忘耶思归宁之诗似不如是
  岂不尔思逺莫致之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此犹像欲归宁的诗若巧笑之瑳佩玉之傩则全是思游翺之意注谓卫女嫁诸侯思归宁而不可得愚不敢以为然也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诗序刺惠公也骄而无礼大夫刺之
  芄兰质本柔弱而不胜枝叶之长蔓故以兴童子之无知能者
  此诗刺惠公之即位也少无知能不足以当国事而方侈然其自得故重伤之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逺跂予望之
  谁谓河广曽不容刀谁谓宋逺曽不崇朝
  诗序宋襄公母归于卫思而不止故作是诗
  跂予望之言跂足可以望见之也
  说苑载襄公为太子请于桓公立目夷公问何故对曰臣之舅在卫爱臣若终立则不可往矣襄公欲见母也云见舅盖恐伤父之志也桓夫人嗟一苇可杭而不敢反襄公谓舅爱臣而不敢往其母子盖亦明于礼义之大者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诗序刺时也言君子行役为王前驱过时而不反焉此诗曲尽人情语亦次第
  岂无膏沐谁适为容语意极佳汉秦嘉夫妇相答书辞本此
  两言愿言思伯而甘心于首疾心痗焉可谓贤妇人矣
  思伯而至于心痗恐非谖草所能疗也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诗序刺时也卫之男女失时丧其配耦焉
  注甚明之子无裳与己何与而深念之是淫情之见乎辞者
  由梁而厉而侧着其身之渐近也
  以衣而涉曰厉带所以束是衣者
  投我以木𤓰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此诗语极轻佻似男女相赠答之辞不足以录然投𤓰报琼却亦有从厚之意断章取之可也
  报以琼琚犹云匪报也则所谓永以为好者盖出于琼琚之外矣
  诗序美齐桓公也卫有狄人之败出处于漕桓公救而封之遗之车马器物焉卫思厚报之而不能故设为𤓰琼不等之喻耳此甚有理胜朱注可从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黍离大夫之感慨深矣其痛切甚矣乃但云悠悠苍天此何人哉疾其人而不斥蓄其辞而不露俾读者知废之有自来而可以明已之意又俾感愤者知所振奋而可以释己之忧此诗之可以怨可以兴者也后世谓黍离降为国风者评其体耳若其辞意则固有可取者
  西都之丘墟固幽王宠褒姒所致然平王忍弃之而不顾也亦不得辞其责
  小弁云踧踧周道鞠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𢷬亦是此意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牛羊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诗序刺平王也君子行役无期度大夫思其危难以风焉
  曷至哉曷日至于其家也注且今亦何所至哉似未得口气
  曰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曰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牛羊下括见所思不忘于时刻也
  豚有栅鸡有栖埘必其苟栖处桀必其穏栖处下来者自牧而来也下括者下而入括也牛羊皆有栏括其闗扃也注训括为至未当
  思其夫而至于苟无饥渴则其所想念者无不至矣
  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
  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
  诗序闵周也君子遭乱相招为禄仕隠于伶官而阳阳陶陶以相乐时事可知矣
  此不过形容歌舞自得之意非真招之由东房就舞位也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亦是此意
  阳阳陶陶即是乐凡人怨行役之劳而归念其家之贫贱不无戚戚难堪之状之君子方在役归而即从事于歌舞略无几微见于颜色故其妇识其意而称之曰君子阳阳君子陶陶而又皆终之曰其乐只且葢深叹美其气度之自得也其夫妇亦贤矣哉
  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通章大注极妙劳王师戍侯国虽平日无与者亦不可况父之大雠乎诗言彼其之子不与我戌申其词婉而其刺深矣
  一束之薪不难流转而扬之水不能流号令不行至此哉此彼其之子不与我戌申而王人之逺戍无还期也诗意极婉而深若戍之应否及号令之所以不行又不一语及焉此为风人之体故列之王风戌申不可而又以申之故及甫与许真无复人心者扬之水一见于此一见于郑一见于唐见于郑者亦曰不流束楚不流束薪见于唐者曰白石凿凿白石皓皓白石粼粼按唐晋地也周之迁国晋郑焉依是此间必有所谓扬之水者故三诗皆称之耳若训扬悠扬也水缓流之貌恐或未然
  扬之水想是停蓄而不流者故此与郑风皆云不流束薪不流束楚
  楚轻于薪蒲愈轻
  彼其之子指畿外之民
  中谷有蓷暵其干矣有女仳离嘅其叹矣嘅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
  中谷有蓷暵其脩矣有女仳离条其啸矣条其啸矣遇人之不淑矣
  中谷有蓷暵其湿矣有女仳离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干是枝叶之枯老者脩则枝干之滫髓也湿则根蒂之滋润者也此喻乱世凶年之憔悴萧索日甚一日无复润泽气象如画
  曰有女仳离不及男者男皆散而之四方无复存也嘅其叹犹有声条其啸则蹙口出而声亦微矣至于啜其泣乃所谓吞声饮泪者
  谓人之不淑由时之不淑则可谓人之不淑即时之不淑则不可然要非其人之敢为不淑也无可奈何妻子自不能保耳
  何嗟及者言事已至此虽嗟亦无及也是摧心折骨之辞
  时值凶荒使民日悴而无生色固为可闵乃有不才守令因凶荒之时假借救贫名色实规利于中富之戸而吸其滫髓如此诗之所谓暵其干暵其脩暵其湿者胡不仁之甚也敢附识于此
  读采采芣苢不知其为乐读中谷有蓷方知采采芣苢是逍遥游于人间世者所以凡诗皆合看方可得其㫖趣之深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
  有兔爰爰雉离于罦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
  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我生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聪
  诗序闵周也桓王失信诸侯背叛构怨连祸王师伤败君子不乐焉
  此诗为𦈡葛之战而作兔阴狡善逸喻郑人纵恣自如雉耿介善斗喻周人为王力战而受祸也
  吪字从口从化或亦言辞之类若解作动字说不动以死恐未必然
  尚寐无吪无觉无聪若曰宁熟睡而置之弗言也置之罔觉也置之弗闻也盖深悼所逢之难言难觉难闻耳
  尚无为尚字宜作犹字解尚寐尚字宜作可字解若曰宁可如此云尔
  绵绵葛藟在河之浒终逺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
  绵绵葛藟在河之涘终逺兄弟谓他人母谓他人母亦莫我有
  绵绵葛藟在河之漘终逺兄弟谓他人昆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诗序王族刺平王也周道衰微弃其九族焉
  葛藟宜于丘野藟于樛木而在河之浒则蔓延无所系著矣此以起兴而紧接父子兄弟之不相保也谓他人父而莫我顾谓他人母而莫我有谓他人昆而莫我闻其将安所倚恃哉又将安所控诉哉语语痛心可为酸鼻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葛为𫄨绤萧供祭祀艾疗疾病
  葛生于初夏采于盛夏故下承三月萧采于秋后故下承三秋艾必三年之久为佳故下承三岁
  诗序惧谗也盖人臣任事于外一日不见于君惧小人即乘其间也故其词若此后世若工官桀谋谮霍光俟光出沐日奏之恭显欲谮萧望之候望之出沐日上之兹可鉴已古语云一日不朝其间容刀可畏哉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大车啍啍毳衣如𫞩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诗序刺周大夫也礼义陵迟男女淫奔故陈古以刺今大夫之不能也
  周之纪纲坏极矣一大夫以刑政治其私邑犹能使淫奔者畏惮而不敢是一木之支也惜诸大夫皆不能然而居大夫之上者又陵夷而不克振也生则异室一节诗缉作古男女守礼之正看谓生则不相渎死则从一以终也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
  丘中有麦彼留子国彼留子国将其来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贻我佩玖
  诗序思贤也庄王不明贤人放逐国人思之而作是诗欲其来而相与从游欲私饮食之以致其殷勤且望其遗我以善道也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席兮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职贵与服相称尽职而宜其服则其敝也孰不愿为之更新哉而又适子之馆还又授子之粲其爱之无已其宠赉之也亦无已矣
  既美缁衣之宜又恐其敝而更为之又适其馆而亲就之还又授粲以饮食之武公之善其职与周天子之所以敬礼其臣描写两尽
  玩适子之馆语此诗是周人所作
  士无贤不肖入朝见疾武公以诸侯入为卿士宜周人之所疾忌今称誉之愿望之亲往省之又即馈遗之且不以粗粝进也拳拳如此岂非好贤之至乎宜相宜也好正好也言非此不足以彰其美也席则安焉之谓
  服之不衷身之灾也焉得好焉得席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爱爱其身也怀怀其人也怀其人宁复爱其身特畏于父母兄弟外人之言耳
  诗序刺庄公也仲子指祭仲叔段失道而公弗制且与祭仲谋欲待而杀之故诗人反其意若祭仲有请而设为公拒之之辞以天理感动之公论开悟之讽公纵不爱段独不畏父母乎独不畏公族之议乎独不畏国人之多言乎是为谲諌
  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叔于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叔适野巷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诗序刺庄公也叔处于京缮甲治兵以出于田国人媚说以从之然庄公独不能制乎
  段不义而得众故其众就田狩适野而称美之曰巷无居人巷无饮酒巷无服马则其识从可知己仁好武三字俱就田狩适野上见之不必深说杨龟山谓先王之道微而礼义消亡政教不明而国俗伤败人之好恶不足以当是非而毁誉不足以公善恶此等诗之谓
  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两骖如舞叔在薮火烈具举襢裼暴虎献于公所将叔无狃戒其伤女
  叔于田乘乘黄两服上襄两骖雁行叔在薮火烈具扬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纵送忌
  叔于田乘乘鸨两服齐首两骖如手叔在薮火烈具阜叔马慢忌叔发罕忌抑释掤忌抑鬯弓忌
  诗序刺庄公也上篇是段自出田此篇是段在郑从庄公出田
  郑未有多材好勇如叔者国人创见而夸羡之故其词若此
  段以国君介弟之贵不自谨重甘襢裼暴虎献于公所公不诲止之其私昵之党乃致媚爱之辞曰请叔无狃习此事数数为之戒其或伤汝也庄公于是为可刺矣
  磬控应良御纵送应善射
  拔矢括也舍拔则矢发矣故曰纵弰弓弰头也发矢则弓弰倒覆于前若送之者然故曰送
  骋马曰磬止马曰控固矣然要识骋时未尝不控也舍拔曰纵覆弰曰送固矣然要识舍时即为之送也非二事
  释掤是葢矢鬯弓是韬弓
  诗缉云段有不义之谋兄弟之间人所难言诗人优柔之意但言段矜能恃勇暴虎以献气陵其兄私党谄事甘言媚说方且踊跃驰骋不能自已从容毕事意气自得其气习轻扬粗暴如此殆非令终之器所谓智伯射御足力则贤而以不仁行之者也公何为不早禁止之乎此一段说得极痛快
  郑氏曰叔以国君介弟之亲京城太叔之贵而所好者驰骋弋猎也所矜者襢裼暴虎也所贤者射御足力也出而人思之者饮酒服马之俦也气习到此而又恃其君母之爱玩于庄公之惟其所欲而不谁何也欲不为乱得乎
  按郑氏之说固当然叔何人也庄公之弟也庄公苟不仇其母而闲其弟于诗书礼义之府止其驰骋服马饮酒之非其弟未必不改从其母未必不感化母子天性无伤也乃纵其所欲而不谁何至于克段于鄢谁之咎哉故愚谓叔段之敢为非义不在之京之日而在放纵弋猎之时庄公之忍为贼不在克鄢之时而在容纵养成之日
  平王怨其父忘弑逆之大雠庄公怨其母甘残忍之悖行皆一念之差所使
  清人在彭驷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翺翔
  清人在消驷介麃麃二矛重乔河上乎逍遥
  清人在轴驷介陶陶左旋右抽中军作好
  诗序刺文公也师不得已而用之也恶其人而授之师令翺翔逍遥于河上岂君国之道哉易曰在师中吉王三锡命正与此相反
  胡氏责郑文公一段极佳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
  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诗序刺朝也言古之君子以风其朝焉
  直谓其制之方正侯谓其体之平舒盖此侯即射礼张侯之侯观下文紧承彼其之子舍命不渝则可见矣作毛顺而美解似未当
  再观邦之司直承孔武有力来邦之彦兮承三英粲兮来则舍命不渝于洵直且侯句必有粘贴决不宜作毛顺而美解
  所谓孔武有力者非贲育之谓也其敢行礼义不畏强御其人乎故称其为邦之司直
  舍命不渝朱子训身居其所受之理而不可夺极当凡人臣立朝必有理所当为者是命也此身与此理若旅寓然可谓舍而不渝乎必其服而习居而安若记所称藏身之固者斯之谓舍命不渝斯之谓邦之司直邦之彦
  晏安也言其服之宜称而安舒也
  三章虽平首章为主下二章盖就上章所称而申美之也苟非舍命不渝可称邦之司直邦之彦乎据此诗而求其人必也子产乎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此便是舍命不渝的様子他若子皮子太叔裨谌等皆郑之良也当亦可以称此诗之所美者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袪兮无我恶兮不寁故也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手兮无我魗兮不寁好也
  诗序思君子也庄公失道君子去之国人思望焉不寁故不寁好言不可仓卒于故旧情好也葢以先君之义讽之庶其或留云耳汉申公白公强起穆生曰独不念先君之徳欤亦此意若作淫妇为人所弃则其人之行必在隠僻之所曽是遵大路而执其袪乎再按唐风羔裘豹袪是咏其臣之辞亦有维子之故维子之好故好二字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翺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诗序刺不好徳也陈古好徳而不淫于色者以刺今之不然也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此夫妇相呼应之辞子兴视夜以下则其妇复促其夫夙兴以作事也通章重在妇警其夫上
  二章加字宜字注极当
  家道最难得者静好二字男女各安宁而无所事曰静无事而无乖戾曰好诗不曰夫妇静好而征之琴瑟之静好其语意极佳
  凡家中静好便是好消息一动扰则乖戾立至矣欲琴瑟之静好得乎
  来意气之召致也顺两情之莫逆也好中心之嘉与也三知字极佳知其夫之所与而宁解佩以赠遗妇人之识过丈夫逺矣
  妇人固以好徳语其夫不惜赠遗以结其欢心矣然何至解此服饰之玩乎意此杂佩之组系皆出于妇人之手故愿为系以组贯以珠悬以玉备赠遗问报之礼之用耳
  曰子兴曰与子曰知子抑何其亲爱之深乃所告语唯劝勉以成其家成其为人是妇之极贤者
  妇人知有室家之乐耳此乃不安于宴寝而警夫以男子之事期静好以终身且望夫以亲贤友善进于成徳之域其诚贤妇矣哉孰意郑而有此妇也又孰谓郑音之皆淫也
  记曰郑音好滥淫志卫音促数烦志今按卫有淇奥之歌郑有羔裘之美鸡鸣之咏可概谓之淫志烦志乎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翺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翺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徳音不忘
  诗传郑世子忽辞昏于齐祭仲谏之诗序刺忽也太子忽尝有功于齐齐侯请妻之齐女贤而不取卒以无大国之助至于见逐故国人刺之
  颜如舜华而将翺将翔佩玉琼琚能如彼美孟姜洵美而且都乎颜如舜英而将翺将翔佩玉将将能如彼美孟姜徳音之不忘乎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㳺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即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见上下皆有佳植也而何独所见之不良也
  都华美也充舂容也稍别
  此特据注为解耳若诗传谓卫灵公弃其世臣而任狂狡子良忧之赋山有扶苏诗序刺忽也所美非美然似为得之
  萚兮萚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萚兮萚兮风其漂女叔兮伯兮倡子要女
  倡和夫妇之常然男先于女理之正也祈其倡而和且要寡廉鲜耻极矣
  要应作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要字看注训成字似未当
  此特据注为解耳按诗序刺忽也小臣愿忠于国而力不能自为也故望伯叔诸大夫共图之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不与我言而我亦能餐不与我食而我亦能息言我之自在原不取足于女无能为我害也
  此特据注为解耳诗序刺忽也不与贤人图事权臣擅命也狡童指当时用事之臣说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所谓人尽夫者其人也淫妇哉
  狡童褰裳之妇真良心丧尽者
  此特据注为解耳诗序思见正也狂童恣行国人思大国之正已也狂童指郑突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将兮
  衣锦褧衣裳锦褧裳叔兮伯兮驾予与行
  裳锦褧裳衣锦褧衣叔兮伯兮驾予与归
  诗序刺乱也昏姻之道缺阳倡而阴不和男行而女不随故悔而作是诗
  始悔其不送不将也故言自今装载盛备俟有驾予者即与同行同归耳非岂无其人之说
  将承奉也与送别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后夫人饰也彼妇人不独衣锦褧衣且裳锦褧裳娼优后饰殆又过之哉
  东门之𫮃茹藘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逺
  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诗序刺乱也男女有不待礼而相奔者
  曰其人甚逺思之深曰子不我即就之切
  贞者唯恐其凂淫者唯恐其不即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曰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极道其时之无聊也
  淑女当凄凉之景益励其贞操淫女当凄凉之景益炽其淫欲
  此特据注为解耳诗序思君子也乱世则思君子不改其度焉亦有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青青子衿是其人挑兮达兮是其人情致之可悦也此特据注为解耳诗序刺学校废也乱世则学校不修焉
  扬之水不流束楚终鲜兄弟维予与女无信人之言人实迋女
  扬之水不流束薪终鲜兄弟维予二人无信人之言人实不信
  扬之水必是止而不流者故下紧承之曰终鲜兄弟维予与女见予之心只在女一人无他遇也人之言实迋女耳
  迋是一时之妄言不信是其平素之不诚也
  此特据注为解耳若诗序闵无臣也君子闵忽无忠臣良士终以死亡而作是诗也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𬮱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诗传郑有贞士得之矣
  云状其绮丽可观故应之以缟衣綦巾荼状其轻白可爱故应之以缟衣茹藘
  缟衣綦巾缟衣茹藘是庄家风味如云如荼则所谓邦之媛也物之尤也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六礼不备贞女不行邂逅岂可久之道曰适我愿兮曰与子偕臧葢一时情好之辞也
  礼不野合野有死麇之女子苟无舒而脱脱一节与野有蔓草之女子何异哉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𬣙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𬣙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溱洧之地原可以行乐而在上者又纵其嬉游而莫之禁宁不至于荡且淫
  记曰国奢则示之以俭国俭则示之以礼愚曰国淫则示之以禁禁至则不淫矣
  三月上已之辰采兰水上以袚除不祥即此便是郑之恶俗愚所谓示之以禁者即禁诸此也凡观风设教者能随其敝俗明禁之于世道人心必有挽补将谑之将将意也与相字别
  郑俗之淫固甚于卫然若鸡鸣之贤妇人东门之独行君子则几与二南匹矣所谓举世皆浊而未必无独清者也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㑹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诗序思贤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陈贤妃之警以风之焉诗传桓公好内卫姬箴之
  匪鸡则鸣二句不出贤妃口吻此诗原不作于贤妃当时羡贤妃之事故作是诗以美之耳大注心常恐晚故闻其似者以为真说得极好
  初说盈次说昌又次说会且归是作文之法
  朝无㑹归之理甚言起不早臣子之心将厌倦欲归耳
  此齐初立国之诗即此便见齐之所以兴
  诗录鸡鸣史载脱珥此千古盛事也要见人生在勤勤必先于早起早起则一日事无不周办而可无丛脞之毙矣甘与子同梦者非妇也安于寝而罔觉者非夫也
  古今妃后多矣周宣称姜后齐桓称卫姬楚庄称樊妃是千古绝倡
  子之还兮遭我乎峱之间兮并驱从两肩兮揖我谓我儇兮
  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并驱从两牡兮揖我谓我好兮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阳兮并驱从两狼兮揖我谓我臧兮
  诗序刺荒也哀公好田猎国人化之以成俗故猎者旁午于道毕事而归犹意气勃勃自矜其能而不知其非也
  还与儇相应茂与好相应昌与臧相应两肩两牡两狼则叶韵而逐之也
  从者随而逐之也
  所尚者弋猎便捷便见齐俗之急功利处所遇者相称誉便见齐俗之喜夸诈处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诗传昏礼不亲君子讥之
  大明篇称亲迎于渭是世子未尝不亲迎也韩奕篇称韩侯迎止是侯王未尝不亲迎也齐俗独不亲迎乃有此诗必是上之人未尝率先之也风俗系上之好尚信然哉
  充耳以纩悬瑱必备五采故就著庭堂叶韵素青黄琼华琼莹琼英字面初无所别也唯重在俟我于著于庭于堂上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诗序刺衰也君臣失道男女淫奔不能以礼化也贞女从人必以昏合故于归谓之昏礼旦蹑足而来暮蹑足而去此谓淫奔
  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
  东方未晞颠倒裳衣倒之颠之自公令之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晨夜不夙则莫
  注二说从前为是
  折柳樊圃章注所解未是愚逆诗人之意若曰折柳樊圃此细事也即狂夫犹然瞿瞿不敢轻为之况臣子承君之召令乎但恨不能测其晨夜不失之夙则失之莫耳记曰善则归君过则归已盖如此刺意具在言外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葛屦五两冠緌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
  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
  诗序刺襄公也是正意然齐之臣子难言之故此诗不斥其君之恶而唯归咎于鲁桓与敝笱篇意同鲁为望国在齐之南故指南山以言鲁雄狐绥绥言迟疑以求其匹喻鲁桓求昏于齐也此是鲁之正道故下紧接鲁道之有荡云云若说适鲁之道则鲁通于齐自然有个大道何待论齐子之归而后及哉亦何至于重及哉载驱篇又何至于四及哉此及之彼及之至于再至于四盖重伤鲁之不纲而齐子之敢为奸也
  鲁道有荡非谓适鲁之道平易之谓也鲁自周公制礼来夫夫妇妇内内外外秩然莫敢逾越此其道子孙所宜世守者乃今纲弛纪坏此道荡然无复存焉故曰鲁道有荡齐子由归非适鲁之道平易之谓也观齐子由归一由字便见得
  鲁道有荡当与匪风篇顾瞻周道大东篇周道如砥道字同看周道者周先王之道也天下所视以为刑者也鲁道者鲁周公之道也举国所守以为则者也此诗人均致嗟叹之意也若四牡篇周道倭迟小弁篇踧踧周道则俱当就大路解矣
  妇人谓嫁曰归归宁亦曰归此刺公与夫人如齐故称齐子由归非谓嫁为归也
  既曰归止下接曷又怀止言纵之归非礼也又曷为怀之而不忍舍也此通刺鲁桓非刺齐襄
  物各有偶其理昭然鲁道无复存焉故齐子敢自用以归齐耳
  鞠止鞠字即书鞠子之哀鞠字爱之之深曲加鞠育而不加诛也
  不曰于归曰由归便见由是以归齐也敝笱篇云齐子归止是明证
  庸用也用以归也齐子既用以归齐鲁桓又曷为悦之不相离也亦是刺鲁桓
  怀不忍舍也从不相离也鞠爱怜之不加诛也极穷纵之不能制也此诗通刺鲁桓齐襄无复人道不必刺
  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逺人劳心忉忉
  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逺人劳心怛怛
  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诗序大大刺襄公也无礼义而求大功不修徳而求诸侯志大心劳所以求之者非其道也诗传景公欲求诸侯大夫刺之
  无田二句作比无思二句复作比恐诗无此体愚谓无田二句是起下无思二句耳婉兮娈兮四句或其所思之人逺而不得见故思之徒増忉怛也
  卢令令其人美且仁
  卢重环其人美且鬈
  卢重镅其人美且偲
  诗序刺荒也襄公好田猎毕弋而不修民事百姓苦之陈古以风焉
  卢犬环下有声令令然若亲闻而喜之如闻车马之音欣欣然有喜色之意其人指古人实评品襄公若曰古田猎若而人今田猎若而人否
  美且仁犹叔于田之美且仁盖言其美而好也仁字只作好字解
  叔于田称不如叔也其人美且仁是郑习之不美处故其后有郑伯克段于鄢一节卢令令其人美且仁是齐俗之不美处故其后有田氏篡齐一节教化闗国之习俗习俗闗国之兴废信然哉
  敝笱在梁其鱼鲂鳏齐子归止其从如云
  敝笱在梁其鱼鲂𫚈齐子归止其从如雨
  敝笱在梁其鱼唯唯齐子归止其从如水
  诗传鲁桓公会襄公于泺遂与夫人如齐齐人刺之易曰闲有家悔亡家可弗闲乎哉家之弗闲是敝笱之在梁也其鱼鲂鳏其鱼鲂𫚈其鱼唯唯盖必至是而无疑者圣人之立世防意深哉
  鲂与鳏二鱼名鲂𫚈亦然唯唯者惟所出入而无忌之貌
  如云如雨如水虽总是多意然细分之如云则象其从之多簇拥而行也如雨则象其从之多连绵而至也如水则象其从之多奔流而不知返也
  读卫之施罛濊濊见卫庄纵逸于壸之内也故其后有州吁之弑读敝笱在梁见鲁桓纵逸于壸之外也故其后有彭生之乘夫为妻纲断断乎不可使有一念之纵也
  载驱薄薄簟茀朱鞹鲁道有荡齐子发夕
  四骊济济垂辔濔濔鲁道有荡齐子岂弟
  汶水汤汤行人彭彭鲁道有荡齐子翺翔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鲁道有荡齐子游敖
  诗序刺襄公也无礼义故盛其车服疾驱于通道大都与文姜淫播其恶于万民焉
  载驱二句是车上光景四骊二句是马上光景总之则致饰于其外也视曷不肃雍王姬之车大相逺矣发夕是夕发言虽至于夕犹发驾也注离于所宿之处正谓此
  诵女徳者曰幽闲贞静齐子之夕发何为哉翺翔而飘然自适游敖而荡然忘返视幽闲贞静天壤矣妇道之恶至文姜而极
  妇人宜有冰蘖之操曰岂弟便不是
  彭彭状其行之盛应汤汤儦儦状其行之疾应滔滔注儦儦众貌未当
  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巧趋跄兮射则臧兮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仪既成兮终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猗嗟娈兮清扬婉兮舞则选兮射则贯兮四矢反兮以御乱兮
  诗序刺鲁庄公也齐人伤鲁庄公有威仪技艺然而不能以礼防闲其母失子之道人以为齐侯之子焉人君之所重者徳也不咏徳而咏威仪技艺之美是美中有刺
  展我甥一语有深刺
  选者中选也非异于众也
  射可以御乱而不能御内乱此鲁庄之大可惜者章句下赵子曰一段注极佳
  二章虽兼舞而实归重于射














  重订诗经疑问卷二
<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三
  明 姚舜牧 撰
  
  纠纠葛屦可以履霜掺掺女手可以缝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维是褊心是以为刺诗序刺褊也其民机巧趋利由其君俭啬褊急而无徳以将之也故诗泛言尊贵而不斥其君
  魏地狭隘其民窘于衣食故生机巧之心而急于趋利男子葛屦既敝以绳紏纒之而用以履霜奔走而不休未嫁之女纎纎其手谓可出以缝裳而利其佣资为好人之服也斯非好人之褊急而曷以至此哉故称其服饰威仪之美而直刺其褊
  提提左辟云云是其外状之舒徐也而中心则褊急矣故承说维是褊心维是二字有细味
  勤俭是美俗而或失之过则褊矣褊正与寛对不寛不褊君子居身之所珍也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羙无度殊异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羙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羙如玉羙如玉殊异乎公族
  诗序刺俭也其君俭而能勤刺不中礼也
  此非兴也魏俗啬陋即卿大夫之家或亦下侵民利故以采莫采桑采藚刺之言其人虽羙殊异乎大家之体假也后世有㧞园葵去织妇者达此诗之㫖矣注刺俭不中礼殊未尽
  园有桃其实之殽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园有棘其实之食心之忧矣聊以行国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极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诗序刺时也大夫忧其君国小而迫而俭以啬不能用其民而无德教日以侵削故作是诗也
  此必国家用匪人以乱国是其为士者有深忧焉故曰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云尔注恐未得其肯綮敢问高明
  园有桃其实之殽园有棘其实之食皆有取意国家必用桢干之臣园林必植梧槚之木舍乔木而唯桃之殽棘之食国是已非矣而彼不知者犹曰彼人是哉子曰何其真不思之甚者也诗人重懐隠忧故为此言
  心忧而歌且谣聊以行国如楚屈原行吟泽畔之谓歌谣是不平之鸣而顾谓其骄行国懐无穷之思而顾谓其罔极士君子忧时愤俗之心不谅于世每如此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上慎旃哉犹来无止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无寐上慎旃哉犹来无弃
  陟彼冈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犹来无死
  诗序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国迫而数侵削役乎大国父母兄弟离散而作是诗
  止谓止彼而不思归也弃谓弃此而不复返也死则恐其亡终无相见之期也前二章不必说到死三章通说上慎旃哉见父兄之所以念其子弟与子弟之所以慰其父兄者只在一个敬谨
  知父母之心可以为孝子知兄之心可以为悌弟读陟岵之诗而不兴孝弟之心非夫也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
  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
  诗序刺时也言其国削小民无所居焉
  人各受五亩之宅行与子还是二人也故称十亩之间
  闲闲从容自适之意泄泄放荡不拘之意
  曰十亩之间又曰十亩之外曰桑者闲闲又曰桑者泄泄葢深嫉朝市之莫可居而欲飘然于风尘之外也仕者之心如是岂世道之福哉
  细玩魏之诗见魏之俗尚大抵以褊急胜君子不欲仕而乐就桑者之闲闲小人不欲居而甘就乐土之得所则其时其政葢可知已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㕓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辐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诗序刺贪也在位贪鄙无功而受禄君子不得仕进尔
  此疑是国家用违其才而士不苟禄故作此诗以致美
  伐檀本可为车寘之河干非其地矣若是即河水之清涟何取哉抱学本以大受寘之闲散非其任矣即优㳺以穷禄何为哉故就君子之意推之车用以田则可以载禾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㕓车用以猎则可以载兽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貆葢谓受匪其禄弗取而弗视之也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即照上二句说
  易曰大车以载君子抱此大具而寘之无用之地何为哉
  胡取禾三百㕓胡瞻尔庭有悬貆即禄之以万锺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之意
  三百㕓便见是禾藏于室者庭有悬貆便见是非今所猎得者下仿此
  伐辐伐轮伐檀以作辐作轮也车非辐不具非轮不行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苖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诗序刺重敛也
  元元赤子全赖长我者之顾复取之尽锱铢而略不一轸顾焉秦越人之视也民寜不转而之他哉居上者导利惠民上之直也居下者安生乐业下之直也爰得我直葢谓此可以安生乐业云尔
  上贪残而不恤其下民莫不永号矣杜诗云哀哀寡妇诛求尽痛哭郊原何处村此永号之谓也
  贪残者之取诸民何所不至哉故曰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云云贯即恶贯满盈之贯三岁言其久贯已三岁而莫我顾莫我徳莫我劳其将何所穷极哉此决于去一往而不返也
  统魏诗观之于葛屦见居室者之不体下情于汾沮洳见居官者之不遗民利于园有桃见国是之日非于十亩之间见仕者之不乐于朝于伐檀见贤者之不苟于禄于陟岵见其所以后民者于硕鼠见其所以赋民者总之则俭啬之过至于褊急而上下皆不胜其求也记曰国奢则示之以俭国俭则示之以礼若魏风者示之以礼其可复先王之旧哉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无已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才说今我不乐日月其除即云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其忧深其思逺其相戒也与良士而同归真先王之遗风大胜于他国者
  职思其居句极妙职职分也职业也士农工商各有其职各有其居就其职而思其居则必各止其所无然㳺纵以荒其职矣故下即承之曰好乐无荒良士瞿瞿意深哉职字不应作主字解
  役车其休正岁莫之景可以务闲之时也
  瞿瞿有却顾意蹶蹶有奋勉意休休有安闲意而本瞿瞿蹶蹶来注所谓乐而有节不至于淫所以安也说职思其居又说职思其外见其所思者不独在居而又当思及于居之外也说职思其外又说职思其忧见其所思者不独在于职之外而又当及于终身之忧也忧字必如此解方透彻
  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曵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山有枢隰有榆正兴子有衣裳子有车马
  说到宛其死矣他人是愉见及时为乐自有不容己者
  说有衣裳有车马有廷内有钟鼓有酒食曲尽人间之所享
  且以喜乐二句相承永日者盘桓以永此日也苟俗尚懈荒即有规其节俭者弗能也乃唐之人不服不乘至有劝其愉乐云者真圣帝遗风之厚哉
  诗序刺晋昭公也初晋穆公生仇及成师仇立为文公成师封于曲沃大都耦国称桓叔文公卒昭公立桓叔有伐晋之谋昭公祸在旦夕而不悟国人难察察言之故作此诗非劝昭公为乐也谓可惜此衣裳车马之物将为他人所有故托言唤醒昭公使之觉悟耳如以其辞谓不可不及时为乐圣人岂取以垂训乎此诗缉具见而详载胜于朱注万万者宜改而从之
  扬之水白石凿凿素衣朱襮从子于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扬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其忧
  扬之水白石粼粼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
  弱晋而雄沃意全在扬之水二句上见
  晋昭公非有大无道之事以自绝于民特其委靡不振养成曲沃之强而桓叔又有所以善取其民者故其民倾心而乐从耳
  桓叔将叛而倾晋必有所以命国人者故素衣朱襮以从之而又心为之隠若无所事事者然上贼下之情谲矣下从叛之意坚矣吁此不轨之臣所以得行其志也
  诗序刺晋昭公也昭公分国以封沃沃盛强有篡宗国之谋而潘父阴立之将为内应而昭公不知故此诗深警之谓昭公勿以沃为患之在外而犹缓也今国内有谋应之者欲奉沃以为君而篡汝之位腹心作难而外患乘之祸已迫矣我闻其事而不敢以告人也言有命者迫切之辞言不敢告人乃所以深告昭公也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椒聊且逺条且
  椒聊之实蕃衍盈掬彼其之子实大且笃椒聊且逺条且
  诗序刺晋昭公也其辞称桓叔之强其后必盛而其意则忧昭之弱不可为支也
  硕大无朋者硕大而无与为比也照下硕大且笃句可见
  椒聊且逺条且二语极可咀嚼曲沃晋之逺条也桓叔谲计以得民而硕大莫与为比焉晋其能国乎诗为此词见晋之强实在逺条而不在本干也范睢云本实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伤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国尊其臣者卑其主正如此章之㫖
  笃厚实也史记云自此秦益富厚轻诸侯此笃厚之意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诗序刺晋乱也国乱则婚姻不得其时焉
  夫妇好合有绸缪之情故以绸缪束薪兴
  束薪而至于三星在天可不谓俭且勤乎凡淫生于奢佚如此诗所云是俗之极羙者
  通篇是喜不自胜之辞与淫佚不胜之辞自别
  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有杕之杜其叶菁菁独行睘睘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诗序刺时也刺时政之乱而苦无兄弟之可托也人无兄弟胡不佽焉不是怜我无兄弟而见助诗意若曰嗟行之人胡不悯我之独行而见亲耶人亦有无兄弟者胡不相怜恤而见助乎葢致望于行之人而又深致望于人之无兄弟者
  读杕杜之诗彼无兄弟者其情盖亦悲矣乃今亲兄弟同父母者或因财帛以启争甚且结异姓为腹心更假手为残贼之计者吾不知其心何如也视此可自愧死矣
  杕杜凡三见一见于此伤己之无兄弟也再见于后伤己之寡弱不足恃也三见于小雅伤征夫在外而未归也总是孤特无倚之意
  羔裘豹祛自我人居居岂无他人维于之故
  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岂无他人维子之好
  居居若与为藏笥以待服之意究究若与为检视以待服之意
  故好即郑风遵大路篇不寁故不寁好故好二字据其辞似心喜大夫而就服以致其意者乃诗序刺时也刺其在位不恤其民也岂以羔裘豹祛自我人居居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我等之用情若此者岂无他人之可委哉亦维子之故且好也故自我人而不付之他人耳子何独不加怜恤于我辈哉是或诗人之意也褎是古袖字与祛不同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蓻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蓻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肃肃鸨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蓻稻粱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诗序刺时也晋昭之后大乱五世君子下从征役不得侍养父母故作是诗
  盬亦盬也池自结成不经久而易壊故注作不攻致君子以王事不可不坚固故力役于外而无暇树艺之谋
  子所怙恃者父母也父母所依倚者子也相倚为命而困于王事无如之何故云云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诗序美晋武公也武公踵祖父之恶灭宗国而自立曷美哉特其大夫之意耳
  凡为人臣者舆马服饰惟君所予而不敢请请非礼也得请而不拜命至云岂曰无衣不如子之衣若是其较量焉可谓臣乎哉武公之上凌釐王之下替于此诗可深慨矣
  此与晚唐藩镇坐邀天子之宠命者无异刘仁恭谓使者曰旌节吾自有之但要长安名色耳
  一言不如子之安且吉再言不如子之安且燠则知苟无王命必不能安享侯爵矣王命可轻授篡弑之贼哉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适我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来逰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诗序刺晋武公也武公灭宗国以自立而不求贤以为辅于是贤者隠于山林国人私致其爱慕之意若曰彼贤者其肯暂过我乎若肯过我我中心爱之将何以饮食之乎此与丘中有麻曰将其来食与白驹絷之维之于焉逍遥之意同观国人欲自为饮食则可徴君之不能养贤矣
  此噬字即易噬嗑噬字啮也噬肯适我者犹今人云咬定欲跟我随我也若是则我中心好之矣曷其能饮食之乎葢深致望于贤者之来助而歉焉不能为之礼也
  葛生䝉楚蘝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蘝蔓于域予羙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羙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诗序刺晋献公也公好攻战故妇人念其夫久役于外赋之曰谁与独处独息独旦云者若曰我将谁与乎而独处独息之可悯也再曰百岁之后云者若曰生不得同其生聚维死庶或可以同穴云尔其词惨且悲矣
  处居处也此字义寛息则夜之息也旦则朝之旦也
  采苓采苓首阳之巅人之为言苟亦无信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采苦采苦首阳之下人之为言苟亦无与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采葑采葑首阳之东人之为言苟亦无从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诗序刺晋献公也献公好听谗言故诗以采苓起兴言采苓采苓首阳之巅有是理乎凡人之言语且未可信将舍之而不听于亦且不可如此但当考其言何从而得之推其所自来则虚实尽见矣谗言之得行由不问所来而遽信之耳汉昭帝悟燕王上书之诈葢察其书所由来也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
  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
  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诗序美秦仲也秦仲始大有车马礼乐侍御之好焉是矣然秦仲修德为宣王大夫安得有寺人之令诗传襄公伐戎初命为秦伯国人荣之是为得之秦之乐弹筝拊髀之乐也秦之声击瓮扣缶之声也兹鼓瑟鼓簧而且与其民共乐焉民心寜无倾注乎秦何以得民之深也意者犬戎构难民受凌夷兹幸得脱于锋刅故叙国有车马之盛欲相与为乐以终身耶
  阪有漆隰有栗见上下各有生植也正兴下并坐鼓瑟意
  未见君子而寺人可通既见君子而并坐为乐意当时秦君必通上下之情而深有以结其心者此驷铁小戎胥乐于从武而益强富厚轻诸侯自此始欤大抵风俗以时变而不善变者未尝不至于大敝秦初与民并坐鼓瑟憝何等简易可亲然其趋也必至于尊其臣卑其主而上之人不胜其愤则一变而森严其堂陛使侍者曾不得持尺寸以上殿焉是始之简易可亲者其极敝必至于禁严而难近也先王制礼严尊卑之分而未尝不通上下之情正不如此
  驷驖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从公于狩
  奉时辰牡辰牡孔硕公曰左之舍㧞则获
  逰于北园四马既闲𬨎车鸾镳载猃歇骄
  诗序美襄公也始命有田狩之事园囿之乐故诗亦喜创见而羙之
  通章是车马射猎始终之事注极明
  先王尝从事于狩矣而木有以媚子从者此薄俗之风也
  古者田猎匪直取以供三品葢亦寓习武之意若此之田狩则专逞勇武以示其下耳此民俗竞趋于强勇也
  诗缉谓田犬皆长喙非田犬也犬若短喙性骄逸载猃歇骄谓以车载猃而歇其骄逸所谓休其足力也是
  诗缉云平王以秦之救周而命之异时诸夏之忧反生于所救事之倚伏可豫料耶是故御戎以自治为上策
  秦自非子养马于汧渭之间周孝王赐之邑而开国故其习俗惟盛车马之饰而竞为射猎战閗之事读车邻驷铁小戎之诗便见秦之所以兼山东而威强者在扵此其所以殃殱下民不保其子孙而受祸之独烈者亦在于此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㳺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駵是中䯄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俴驷孔群厹矛鋈𬭚蒙伐有苑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縢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诗序羙襄公也西戎暴我宗周而襄公备兵甲以为讨津津焉夸说之不已即妇人闵君子而犹有鼓勇之意是为秦风葢风者从上以风下而下胥化之之谓也岂独秦风哉诸国之诗皆有风意故并称国风云
  章首六句叙驾驭车马之善下二章首六句又并其武备言之统见军容之盛真足以赴敌而秦之所为强也
  通章车马武备之注极明
  孔群者大群也下正言车马之大群皆有矛戈弓矢之备以见其从征者之不能脱离耳
  此徳音二字即徳音莫违及尔同死之德音妇人若曰言念君子起居不宁甚矣何时得厌厌与良人好乐而秩秩再叙其徳音乎则我之心愿遂矣云尔三称言念君子以致其私情而必先叙其军容之盛是妇人亦知公义之为重也
  此征西戎诗也初秦成为犬戎所灭周宣王命非子曾孙秦仲为大夫诛西戎不克及幽王为西戎犬戎所杀平王东迁谓秦襄公曰能逐西戎即有岐丰之地襄公内激于前世之雠而外衔天子之命故其军容极盛即妇人女子亦知勇于赴敌而无所怨也嗟乎在秦复雠之师尚如此况天子明正其罪复不共戴天之雠乎平王不知为秦襄而俾小戎之诗乃出于秦妇人之口吁可恨哉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㳺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㳺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巳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诗传君子隠于川上 慕之赋兼葭
  所指不知何许人然观其所叙景物皆潇洒脱尘则其人必高出于尘嚣而非流俗之人所同矣秦无好贤礼士之风安得有此意西周礼义之遗尚在伊洛之间或有异人者出而举世仰之以为不可及者乎曰阻且长曰阻且跻曰阻且右言其逺而不可几也曰水中央曰水中坻曰水中沚言其近而不可亲也古人以右为上故曰右非不相值而出其右也观上章自见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诗传襄公克戎始取周地秦人矜之
  此必秦君巡游于终南故为此诗
  终南于秦为望山然非人君之所宜至也秦君之至止或亦假巡狩之名以愚民民故相称颂以登歌耳自此滥觞后世遂有登封泰山称遇有老父连呼万岁者三或亦寿考不忘之遗事欤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冗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针虎维此针虎百夫之御临其冗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黄鸟犹得止于棘止于桑止于楚此三良者乃用之以殉葬曽黄鸟之不若乎此诗人之所为深悼也上言百夫之特下言人百其身葢推国人之心寜以百人之身代其死非谓一人而百其身也
  君子从治命不从乱命穆公悔过迁善有声于秦乃犹命三良之殉乎若康公者不从其乱命可也孟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是俑亦不可用也况于人乎又况国之良乎秦之族灭殆尽不独始皇之酷暴君子已征其㣲于用人殉葬之日矣
  □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晨风疾飞于北林喻舍去之速而无依恋之意也山隰有上下喻夫妇之唱随
  钦钦者忧心之无他适也靡寜者忧心之无少愉也如醉者忧心之莫能解也
  此特据注为解耳若诗序刺康公也忘穆公之业始弃其贤臣焉说自正大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脩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脩我矛㦸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脩我甲兵与子偕行袍犹加于外也泽则亲于肌肤矣裳又服之下体矣一步亲一步
  训注解泽字极妙
  抑愚于此诗重有感焉周于西戎犬戎不共戴天之雠也周天子苟能赫然为复雠之举当时臣子岂无同仇之义乎辞正而严师直而壮当必有不战而屈其兵者乃迁都不顾而委诸秦焉谓之何哉此诗之作或者秦假此命以兴师故其民曰王于兴师脩我戈矛与子同仇云尔不然岐丰之地虽属秦而民心犹知有王也此王于兴师一王字似无着落
  诗传秦襄公以王命征戎周人赴之是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诗序康公念母也
  秦无礼义之国也乃康公为太子时知送舅氏知赠遗之又思其母悠悠焉非良心之尚存乎诗录之以存厚故不计其后令狐之役也
  两曰何以赠之云云若曰此皆薄物而不足以尽吾意也
  于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无馀于嗟乎不承权舆于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承权舆诗序刺康公也忘先君之旧臣与贤者有始而无终也凡人君之礼贤与贤者之所自处不独在居食之间然非此不足以见其意也此而寝薄礼意从可知矣此贤者之所为去也注引楚元王穆生一假极佳权舆训始字不知所自以愚论之权舆二物也即钧衡并称之谓葢权用以称量事物舆用以承载人民是有国之把柄也人君于待贤一节不知分晓其何以堪此大任曰不承权舆者深叹其不足以堪承也似非继始之说也敢问高明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诗序刺幽公也淫荒昏乱㳺荡无度焉
  此子字指在上之人言无望者望之不似人君也上之人为人所瞻仰者全在礼度之闲不循礼度而恣情于遨逰歌舞之乐且无冬无夏而无少休息瞻望之谓何此诗人所为刺也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榖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
  榖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诗序疾乱也幽公淫荒风化之所行男女弃其旧业亟㑹于道路歌舞于市井尔
  葛覃云为𫄨为绤七月云八月载绩自君后下至于生民未有不勤于纺绩者不绩其麻市也婆娑岂生人之理
  上有宛丘之君则下有东门之人所谓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也
  想宛丘之胜在东门故此及其后二篇皆以东门起兴
  陈都宛丘其东门与丘之间乃国之交㑹处而有枌栩二种之木可以休息故陈大夫子仲氏之女乃婆娑遨逰于其下且直至南方之原野男女交㑹诱说以相赠遗其淫荡一至于此哉曰子仲之子则无责乎下民矣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凡人自足而无求则安往而不乐衡门一诗统是自乐而无求之词
  大丈夫志天地四方不得行其志隠居而已矣读此诗令人有嚣然出尘之思
  东门之池可以沤麻彼美淑姬可与晤歌
  东门之池可以沤纻彼美淑姬可与晤语
  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彼羙淑姬可与晤言
  诗序刺时也疾僖公淫昏而思贤女以配君子也诗缉因解池水沤麻纻与菅朝夕浸渍然后柔韧而可用僖公若得羙好之贤妃相与居处夙夜警戒庶几改化也嗟乎君既淫昏忠臣良士之言尚无可入矣虽得淑女为耦可望优柔渐入以望其改化哉其说固已迂矣然则此诗宜何归朱注男女㑹遇因所见而起兴是也观晤歌晤语晤言自见得
  因沤麻沤纻沤菅而相歌语以致爱故其词若此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晰晰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然肺肺然昏姻之时已过矣故𦂳接昏以为期句然无柰亲迎而犹有不至者明星煌煌明星晰晰其如此昏姻何哉序云刺时也昏姻失时男女多违时使之然也
  墓门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国人知之知而不已谁昔然矣
  墓门有梅有鸮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讯之讯予不顾颠倒思予
  诗序刺陈陀也陈陀无良师傅以至于不义恶加于万民诗传孔寜仪行父从君 泄冶刺之
  首章以棘况不良次章以鸮况不良
  国人知之知而不已所谓人不堪其忧彼独不改其乐也
  凡人之不良者初不畏人之知亦不顾人之讯至于颠倒然后致思则已无及矣此有识者必辨之于蚤不待狼狈而后为无及之思也
  防有鹊巢卭有㫖苕谁侜予美心焉忉忉
  中唐有甓卭有㫖鹝谁侜予美心焉惕惕
  诗序忧谗贼也宣公多信谗诗人为贤者忧惧焉诗传灵公信谗囚泄冶内子忧之
  愚谓防不可为巢卭必无㫖苕也中唐安得有甓卭亦无㫖鹝也此皆况人之侜予美者亦备一说说文侜壅蔽也程子曰予美心所贤者诗缉解鹊巢积累而成喻为谗之积渐苕草延蔓而生喻所谗之浸广谁壅蔽予所美之贤使我心忉忉然忧劳也中唐之径有甓非一甓也亦以积累而成功卭有㫖羙之鹝草杂众色以成文犹谗言交织以成惑羙亦体看得好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诗序刺好色也在位不好徳而恱羙色焉
  亲近曰僚流丽曰懰明晰曰燎
  当月出之皎而唯佼人之思亦异乎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之咏矣
  舒字诗作舒迟解言佼人如月之初出而皎洁其行止舒迟窈纠然姿态之羙也是以实劳我心悄然而忧思耳宋玉神女赋云其始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正用此诗也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
  驾我乘马说于株野乘我乘驹朝食于株
  胡为乎株林二句是问其行匪适株林二句是实其事驾我乘马二句是道其往之无他乘我乘驹二句是道其见之欲亟
  夏南夏姫之子也夏姫之事太䙝诗人不欲斥言之故托辞于其子
  古今以色亡者多矣然未有如陈灵之为者其身弑而国亡宜哉
  朱氏曰卫之乱至墙有茨而极于是有狄入卫之祸陈之乱至株林而极于是有楚入陈之祸比事以观可为淫乱者戒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羙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诗序刺时也言灵公君臣淫于其国男女相说忧思感伤焉
  蒲荷菡萏总是喻起美人之思
  重看三无为字君臣上下所当为者岂其可已乃自上及下维此羙人之思他无所为岂成其为人哉岂成其为国哉作诗刺淫者描写至此真足以止人心之淫令人惕然于其所当为者矣
  陈风大抵与郑卫相埒䆒其初则起于一大姫之好乐耳闺门风化之原诚然哉
  统陈诗观之宛丘东门之枌刺荡也而宛丘实为荡之端东门之杨防巢月出株林泽陂刺淫也而株林实为淫之极而又兼之墓门之不良则壊乱甚矣衡门之乐为隠其亦有感于时之非乎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
  诗序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国小而迫君不用道好洁其衣服逍遥游燕而不能自强于政治大夫去之然不忍遽忘其君也故曰岂不尔思云云
  病痛在逍遥翺翔上故诗人就其服伤悼之不然则致美乎黻冕亦国君之所宜有者曷以刺焉
  庶见素冠兮棘人栾栾兮劳心博博兮
  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聊与子同归兮
  庶见素韠兮我心蕴结兮聊与子如一兮
  诗序刺不能三年也
  有三年之䘮则有既祥之素冠素韠素衣当时无有为此䘮者故贤者思一见之若是注慕之深
  庶见者庶㡬一见之也
  服素冠者是为棘人而必有栾栾之状故下二章不复言之
  天理民彛在人心皆有一种恻然相触处故见棘人之栾栾我心自博博其忧劳也见素衣而伤悲见素韠而蕴结亦此意
  同归二字谢叠山认是同归于治之同归甚善天理在人心本无不同三年天下之通䘮也人孰无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此礼久旷而庶见于一旦则心有不觉其伤悲者自将乐与之同归于天理民彛之中也此是人性之同然处
  同归即与之为一如一即与之同归非二意
  聊与二字正与庶见二字应
  此诗一意而三叠劳心博慱就伤悲而与之同归蕴结而与之如一矣若曰与子如一甚于同归则彼之素韠者更贤于素衣素冠者耶
  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
  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
  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
  诗序疾恣也疾其恣于政刑不知恤其下也
  人生幸其有知而乐其家室至于乐子之无知乐子之无家无室则其时诚孔亟而其情诚孔悲矣昔人云安得中山千日酒冥然直到太平时与此一律
  匪风发兮匪车偈兮顾瞻周道中心怛兮
  匪风飘兮匪车嘌兮顾瞻周道中心吊兮
  谁能亨鱼溉之釡鬵谁将西归懐之好音
  诗序思周道也国小政乱忧及祸难而思周道焉周道训适周之路非也风发是上天之变车偈是平地之变此皆出于𨺗然不测者周先王之道绥柔惠懐奠四国于泰山之安是真君子所履而小人所视以为生者一旦崩弛荡壊如风发车偈之不可测下民其能无深思乎哉故曰顾瞻周道中心怛兮葢深叹其衰㣲而早冀其兴复也此与大东章周道如砥周道二字同若四牡篇周道倭迟小弁篇踧踧周道则自作大路解无疑者
  当时周衰极矣桧风犹称顾瞻周道者何葢周之道天下共由以为宗者使周之子孙犹能兴起四国将则且效焉而奚至于陵迟之甚唯其纲弛纪壊甚于风掀而车覆而下国小民无复生理之存此覧世变者深悼于心而致望西周之兴复也
  谁能烹鱼二句不是兴细味此二句亦不是谁能烹鱼乎我则顾为之溉其釜鬵也溉润泽也善治国者如烹小鲜烹而不溉焦且壊矣溉之釡鬵以善其烹是周道也当时天子衰㣲诸侯强大征求下国无复膏泽存焉葢未有以烹鲜之道行之者故诗人怃然叹曰谁能烹鱼溉之釡鬵遂𦂳接谁将西归懐之好音葢深致望周道之复兴非谓谁能烹鱼乎我愿为之溉其釡鬵以兴起下句也
  谁将西归懐之好音亦不是我愿慰之以好音将将我之意也言将我之意于西方也西方之人或有奋然兴起之意是好音也我将日懐望之以冀其我答耳此是下国惓惓注望之意如谓我愿慰之以好音不知将慰之谁人也愚谓诗意当不如是
  简兮曰云谁之思西方羙人此曰谁将西归懐之好音当时致思于西周葢如此可见文武周召之徳入人之深
  吕东莱曰匪风下泉思周之诗独作于曹桧何也曰政出天子则强不凌弱各得其所政出诸侯则徴发之烦供亿之困征伐之暴唯小国偏受其害所以眷懐宗周为独切也此一假说得极透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此必是上之人脩饰于容仪而忘逺虑者故作此以为刺若曰与其目前之脩饰曷于我归处焉而为深长之思也云尔诗序刺奢也昭公国小而迫好奢而任小人将无所依焉举衣裳者特其一端耳
  䟽曰蜉蝣土里化生掘地而出故曰掘阅其所取喻或以生深宫之中习于华服而不知从俭也耶
  彼候人兮何戈与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维鹈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其服
  维鹈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荟兮蔚兮南山朝𬯀婉兮娈兮季女斯饥
  诗序刺近人也共公逺君子而好近小人焉
  曹小国也赤芾何至三百之多耶此末章所谓荟兮蔚兮南山朝𬯀者
  彼其之子轻之之辞
  彼其之子三百赤芾二句承在彼候人兮何戈与祋之下要见候人者虽一职之㣲然皆各供其事任其劳也彼赤芾者优㳺于朝着之间不称其服不遂其媾但比周为党荟蔚如南山之朝𬯀何怪婉娈自守者之不得其食哉葢深恨而痛刺之辞注候人而何戈与祋宜也此宜也二字未当
  不濡其翼自爱其羽毛也不濡其咮自择其榖食也彼其之子服之不称媾之不遂能无厚愧乎哉荟兮蔚兮南山朝𬯀不独状气焰之盛葢状此辈人皆速化而登之膴仕所谓乘轩者三百人也正与前相应就三百赤芾说不称其服就不称其服说不遂其媾是行文之法
  注婉娈自保不妄从人八字极妙即此便见彼三百赤芾荟蔚朝𬯀者皆不自保而妄以从人者也
  鸤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鸤鸠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带伊丝其带伊丝其弁伊骐
  鸤鸠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
  鸤鸠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国人正是国人胡不万年
  诗序刺不壹也在位无君子用心之不壹也大扺诗皆反言以示刺
  鸤鸠心一而无二其饲子也均君子之心固结而不解故其为仪也一心如结兮是一章大纲领下文正是国人胡不万年皆本于此
  其子七兮正见其母之一而不二也
  鸤鸠心一而不二故其子或在梅或在棘或在榛而皆仰视于其父母淑人君子其心一故其服有常其仪不忒而四国皆仰视以为刑
  二章注中三则字甚无谓
  正国人即承上正四国说非二层意
  胡不万年不是愿其寿考诗意羙此仪之可以正国人者即万年由之可也
  首章由仪之一推本其心之一次章正指其仪之一非心之一不能也三章表其可以正四国四章表其可以至万年总是羙其心如结仪不忒克称其为君子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忾我寤叹念彼周京
  冽彼下泉浸彼苞萧忾我寤叹念彼京周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忾我寤叹念彼京师
  芃芃黍苖阴雨膏之四国有王郇伯劳之
  诗序思治也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忧而思明王贤伯也
  忾我寤叹寤字最妙王室凌夷小国困敝君子何日置于懐要唯寐则稍忘耳一寤则忾然发叹矣辞曰忾我寤叹念彼周京葢深致望西京之复振也萧蒿也用之以祭小明篇云采萧获菽
  稂童梁秀属萧则用以祭矣蓍则用以筮矣下泉渐浸及之则黍苖从可知已故末章云芃芃黍苖阴雨膏之葢思阴雨之膏以培植而伤寒泉之浸之为腐壊也
  末章注中二既字二又有字无谓诗意若曰黍苖之芃芃然何以致之有阴雨以膏之也四国之民戴元后为父母而有王何以得之有郇伯以劳之也自昔圣王之惠泽下国葢如此今无阴雨之膏而有下泉之浸我宁无念彼周京乎哉
  民心抚我则后虐我则雠其曰有王者全在王者存心于天下而时使方伯以劳之耳如注所云似未妥敢问髙明
  豳风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㣲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逺扬猗彼女桑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𤣥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纉武功言私其豵献豜于公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字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𤓰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榖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诗序陈王业也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也
  传曰民生在勤勤则不匮自君后以至于民未有不由勤得之者豳风一诗全是说小民终岁勤动为衣食计而又思所以尊其若亲其上为君者宜恻然动心思所以劝率而劳苦之使下无失所之民也周家八百年基业培植全在于此
  七月之诗一言蔽之曰豫而已凡感节物之变而脩人事之备皆豫为之谋也观七月流火之候即兴授衣之念则通篇之意可识矣
  衣食王道之始农桑衣食之原上有无逸之君日夕计民之衣食民自然思勤其农桑养老而慈幼而尊君亲上克尽祭祀燕飨祝祷之诚矣诗词统是说民诗意统是风上
  民无衣则寒一日不再食则饥饥寒切身虽慈母不能保其子故七月篇首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同我妇子馌彼南亩以感动其君
  曰衣兼褐者豳地寒非褐不足以御之也
  才脩田器即举足而耕少壮者在田老幼者致饷真无一时敢自逸者不待劝而勤此田畯之所以至喜也
  春日载阳至爰求柔桑是女子亲蚕事若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四句是因采桑又见此采蘩以共祭者遂思及公子同归而豫为之伤悲也注蚕生未齐未可食桑采蘩以啖之考尔雅蘩前诸草生传云可以生蚕陆氏云用以洗蚕种然予湖人也家无不蚕而未闻有以蘩啖蚕洗蚕种者不敢信以为然也
  公子公家之女子也民间之女子思及与公家之女子同归故豫以逺父母为忧而蚕事之汲汲耳祭祀亦农桑所共给者故就求柔桑及采蘩一节八月萑苇一语不重诗人意谓七月流火八月即收萑苇亦为蚕事计当此蚕月可不勤其事乎语意与前九月授衣同
  女桑与柔桑异柔桑是蚕初出所食者小桑则条桑之小者耳蚕盛时所食者众故小大之桑悉取也桑性以斩伐而始茂故条取之女桑未可斩伐故存其条皆豫为明年蚕计也
  七月鸣鵙四句全重在载绩上绩则可以就染矣故𦂳承载𤣥载黄我朱孔阳
  条桑是蚕而为帛载绩是绩而为衣
  古人从厚动辄先公而后私故才一载绩便思为公子裳一取狐狸便思为公子裘一纉武功便思献豜于公
  曰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必从四月秀葽说起既欲生民之察其时又见蚕事之后又有获之一事始及于褐也重八月其获一句
  一之日于貉专取狐狸为裘以共上二之日其同则同事于狩并豵豜尽取之矣葢上之褐首狐而次豜下之褐即豵亦可用也
  貉贱者之服也才于貉即思取狐狸为公子裘即前为公子裳之意
  褐毛布也皮亦毛类故及之
  春蒐夏苖秋狝冬狩猎皆有常度也而武事寓于其内故云载纉武功
  五月斯螽动股一章全是审候虫之屡更见寒意之渐至必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入此室处乃可以卒岁也
  穹窒熏鼠是二事穹穹窿而高者两垂之侧有空则窒之使无寒气之入熏鼠则熏墙壁间之穴也熏竟则并塞之矣
  嗟我妇子曰为改岁是老者之辞条桑载绩言私其豵老者亦足于衣褐矣而少壮者未必有也天时祁寒稼事已毕入此室处亦人情之所宜有者故老者特爱怜而命入之
  民情莫不欲寿其亲故从六月食郁及薁说到为此春酒以介眉寿民情莫不欲自食其力故又从七月食𤓰说到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薪樗者积樗为薪也此虗字与上采字对
  介眉寿或泥注兼供老疾奉賔祭曰賔祭之祝皆有所谓称寿者亦通
  九月筑场圃四句总是起嗟我农夫三句见今岁之农事甫毕可为宫功之执而又思来岁之农事在即不敢为怠缓之计此统是豳民之勤农意
  上入执宫功还是官府之役若说入邑葺治其宅秋冬居之则上文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入此室处又谁居之耶二亩半为庐在田二亩半为宅在邑或恐是周制非豳俗也要识得
  上入执宫功见古者之役只为宫室城守计此外无滥役也
  藏冰献祭是民之共宴飨称觞是民之厚然诗意全不在此若曰二之日不独纉武功三之日四之日不独于耜举趾又有藏冰献祭一事亦系于职分而不可已者九月十月不独筑场圃纳禾稼又有宴飨称觞一节亦根于至情而不容己者总见农夫无一刻之暇为人上者不可顷刻忘稼穑之务也
  补传云国人以羔羊朋酒自诣公堂其礼甚野其意甚真虽在立国之初庶事草草然非三代之时安得此风俗也
  献羔祭韭不独是供上之祀四月盛阳不发冰之藏则阳失之亢而岁亦不登献羔以启其藏所以燮阴阳而成歳事也
  七月之诗凡八章起或称七月流火或称四月秀葽或称五月斯螽动股或称六月食郁及薁或称九月筑场圃或称二之日凿冰冲冲似参差不齐然首章是衣食之总次章三章则由蚕而及于绩四章五章则由褐以及于处见衣褐以卒岁者若是其终歳以勤动也六章叙田功以足食七章就宫功以思农八章共祭祀致祝飨见所谓于耜举趾者统为此事计不得不终歳以勤动也语意极联络血脉极贯通读者不可草草
  方蚕而思及公子同归方蚕绩而思为公子裳方貉而思为公子裘又献豜于公而复为室处计则彼锦衣天下者当思衣所自来而重自惜矣方介寿食农而又为宫功之执又凿冰以献羔祭韭又举酒而升堂致祀则彼玉食天下者当思食所自来而重自惜矣古诗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飧粒粒皆辛苦又云昨日出城郭归来泪满襟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又曰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榖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但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此三诗足发豳风之义君心玉烛敢有望于今日云此当合尚书无逸一篇看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居东东征是二事居东者周公始闻流言而避居于东也东征者成王既迎周公以归而往征其罪也观书金縢云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东山云自我不见于今三年则知周公居东仅二年东征则三年非一时事矣读者徒泥罪人斯得一语谓是东征以诛管蔡不知此不如是解葢初流言时举国莫知罪之所自出自周公避居东都二年成王始得罪人之主名迎周公以归破斧缺斨以征之则历三年耳此注云周公东征二年乃得管叔武庚而诛之似欠考证愚不敢以不辩
  三监之叛原始于武庚非由于管叔武王伐纣而封纣之子武庚以存其祀天下之至仁也使三叔监之天下之至公也为武庚者徳周可矣恊三监以效忠可矣乃武庚不念周之封为大徳而唯毒周之亡其国日夜思所以为叛偶见管叔兄也而居外周公弟也而居内乘此间计取管叔而诱之流言葢实欲毁周之室家也故此诗首云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注二叔以武庚叛非当改作武庚以二叔叛恩勤二字宜串看葢父母恩爱其子无所不用其情则其为之勤劳也亦无所不极其至是皆见之于鞠育之间而实可怜闵者彼无端而计取之不亦太毒乎
  此诗大㫖在存王室故首章出无毁我室一句次章即承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云云见为室家者必如是其豫备而后可免或然之虞也三章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云云正言其所彻取而绸缪者无非为此室家计四章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云云正言其为室家计者若是其劳苦而尽瘁乃今忽有意外之变倾危在旦夕之间予斯不能已于哓哓之鸣耳观无毁我室绸缪牖户曰予未有室家及予室室翘翘数语则此诗之大㫖见矣
  绸缪牖户是总说拮据卒瘏正其所为绸缪事凡鸟营巢必手口共作故始称予手拮据后称予口卒瘏捋荼蓄租正其所拮据而卒瘏者
  周公在当时事为之制曲为之备无非为王室谋以立万年不㧞之业乃当时或疑其所为谋者皆为己计今摄政而将不利于孺子故作此诗以晓成王此不独有国者宜朝夕讽咏以为警即士庶之始为为家室者鞠育之恩勤绸缪拮据之艰苦未有不至于羽谯谯而尾翛翛者乃子孙无端自召其风雨启民之侮而毁我之室独不念缔造之艰难乎宜各写一通置之座右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两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独宿亦在车下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果裸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蟏蛸在户町畽鹿场熠耀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懐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鹳鸣于垤妇叹于室洒扫穹窒我征聿至有敦𤓰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我徂东山滔滔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仓庚于飞熠耀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四章统是体征人之意庆幸其归可以慰室家之愿也观起语并以我徂东山为赋则其情可知己慆慆不归言初从征时慆慆无归志也
  既东归矣曷为其西悲也曰此人情也置室家逺行非人情之所欲一旦释甲胄而完归其喜恱当何如哉喜之之极不觉反生其凄怆也今人遇喜事而生悲正如此
  勿士行枚士字即作军士之士看亦可
  行枚二字宜聮看
  初往东时常虞罹于锋镝而今敦然独宿于车下视死于疮痍亦天壤矣此士之所以欢幸也敦团聚之之貌独者对众之辞
  家无主者即内有室人其荒凉光景必至于此果裸之实数句描写凄然如画
  想室中景象似可畏矣然尽在外之受用不若居室之荒凉况出一生于万死而今得旋归其懐思曷容已哉曰不可畏也伊可懐也可谓曲尽人情矣妇叹于室亦闻东征而忾叹也与我心西悲正相照应
  洒扫是洁其中穹窒是固其外总之待夫之至而安藉之也我征聿至其喜当何如哉注行久而感深语妙甚
  男女居室自是人间一乐事东征聿归而各得完聚葢皆出于望外者其新旧之喜恱岂可胜言哉读可怜无定河邉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之句则知此诗之体念人情非圣人不能作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
  既破我斧又缺我锜周公东征四国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既破我斧又缺我𨱇周公东征四国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又按公提王师临小丑若用兵力一鼓灭之何待三年之久乎观书载公化商之事勤拳恳恻如父兄之爱其子弟则可识诗人之所谓哀人斯矣哀我人斯而肯用兵器以杀戮乎
  诗缉辩斧斨及锜𨱇非征伐之兵器也盖周公奉王命以讨罪有征无战四国闻王师之至即穷蹙自守周公又迟之三年不为急攻之计故未尝从事于战阵维行师有除道樵苏之事斧斨锜𨱇之用为多历时之久则必敝故诗首及此耳若云兵器则是与血战而取胜也曷云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云云哉此血流漂杵孟子所不尽信于书者也此辩甚有理可从
  按七月篇云取彼斧斨以伐逺扬墓门篇云墓门有棘斧以斯之通作伐木之器说非兵器也传曰锜凿属𨱇木属皆非兵器若兵器则宜用弓矢干戈矛㦸矣何取于斧斨锜𨱇哉
  哀我人斯亦孔之将𦂳承四国是皇说葢四国之人惑于流言之腾其心必摇动而不能自主也如是则何利之有自天诛一加而使知从逆者之无所逃干纪者之不能逭则民志帖然其大定矣是造福之极大者是之谓哀我人斯亦孔之将
  吪训化遒训敛而固极当当时群叔流言四国必有去正而从邪者必有纵肆而不轨者天讨加而化诲之使归于正戢敛之使守其法谁复有䧟于匪彛者乎故𦂳承之曰哀我人斯亦孔之嘉亦孔之休读东山之诗见周公体归士之心读破斧之诗见归士识周公之心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伐柯伐柯其则不逺我遘之子笾豆有践
  注亦是以愚论之诗人意若曰尝言伐柯矣今视此柯也其则端具于其身信乎柯必伐而后可识其则也尝言娶妻矣今遘之子也笾豆灿然其有践信乎妻必娶而后可识其礼也此两喻葢谓平日欲见公今一见之得瞻仪范之隆挹礼度之羙不虗此愿见之心故言之亹亹有深幸耳书曰凡人未见圣若弗克见圣既见圣若弗克由圣即此之谓也若止言得见之易意义浅淡无味敢问高明
  九罭之鱼鳟鲂我觏之子衮衣繍裳
  鸿飞遵渚公归无所于女信处
  鸿飞遵陆公归不复于女信宿
  是以有衮衣兮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兮
  唯九罭而后得鳟鲂是甚不易见也今我觏之子而得睹衮衣繍裳之仪范焉此生亦何幸哉
  鸿非就于渚者亦非就于陆者偶飞而遵渚遵陆耳公归岂无所乎归岂复来乎葢不过信宿于是焉而已此东人缱绻不忍公去之至意也
  是以有衮衣兮其欣仰亦何至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兮其懐恋亦何深信非盛德不足以至此
  狼䟦其胡载㚄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几
  狼㚄其尾载䟦其胡公孙硕肤德音不瑕
  凡人小遇颠蹶䟦于前则㚄于后㚄于后则䟦于前此何以故充养未至而变故之得以撄吾𠂻也圣人之𠂻常一而常定常定而常闲风霾阴曀而太空自如涛浪掀翻而坎止自若舜不述于烈风雷雨禹不惧于黄龙负舟孔子不畏于匡周公自得于东皆其天之常定也究其本则范氏无欲二字尽之矣此假注极透快可诵
  书金縢云武王既䘮管叔及其弟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是周公避居东都实案也夫以周公恩勤鞠育之深绸缪拮据之甚功在王室硕大而肤敏夫孰不见且亮之而一旦避出居东非公之自孙而何哉诗曰公孙硕肤葢亦道其实也
  严华谷曰凡人处利害之变则举止不安其常惧者或至于䘮屦喜者或至于折屐诗人以赤舄几几为周公之圣其善形容圣人矣
  赤舄几几无失其常度德音不瑕无玷其声闻此之谓周公
  古今称辅幼主者曰伊尹周公矣太甲狎于不顺也伊尹尝放之于桐成王惑于流言也周公顾避之于东何其畏嫌也曰周公之所处与伊尹异太甲之不顺太甲一时之非而其心则知有尹也君知有尹而当时又无如尹者非尹以先王训戒之安望其改圗若周之流言出于管蔡之亲而骤入于成王之耳其惑有未易解者一旦弗避而相疑若王室何而况乎当时犹有二公在也卒之风雷变而金縢启而迎好如初公之一避其可少哉故知得其君之心而又无可退托者不嫌于直任有见疑于君而其间又有可托者不嫌于少逊
  太王避狄人曰肆不殄厥愠亦不殒厥问周公避居东曰赤舄几几徳音不瑕






  重订诗经疑问卷三
<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四
  明 姚舜牧 撰
  小雅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賔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賔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㫖酒嘉賔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賔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㫖酒以燕乐嘉賔之心
  诗传燕贤也是
  凡说诗宜先讨求大㫖不徒泥其章句如此篇大㫖在求教示之益専重人之好我二句然此二句不即指嘉賔说诗人意本谓我有嘉賔须具堂上下之乐筐篚之将此何以故葢人求教示之益必先得此人之心人之好我方示我以周行耳次因说我有嘉賔德音孔昭云云正谓此嘉賔有可以教示我必用㫖酒而式燕以敖可也次又说今我幸有嘉賔而必备琴瑟之乐致和乐之湛正将以此燕乐嘉賔之心庶乎嘉賔之不弃而示我以周行耳如此看语意始相承而血脉亦流贯若谓首章是示我以大道次谓不待言语之间而其所以示我者深又次谓安乐其心则非止养其体娱其外而已则初之示我周行者专在言语耶㫖酒式燕以敖者止是养其体娱其外耶且章首原说人之好我不说賔之好我意甚明白敢正髙明
  真西山曰鹿食苹则相呼呦呦焉而乐君臣賔主之相乐亦犹是也愚谓是则然矣然所以必取诸鹿者鹿优㳺于山野间初无求于人世贤者之养重亦犹是也自非上之人尽燕享之诚款洽之意彼曷以轻顾哉所以具酒殽将筐篚备琴瑟之乐而殷勤以致厚然后可祈其教示之益
  瑟堂上之乐笙堂下之乐鼓瑟吹笙即承上说无二意
  承筐是将是币帛陈于筐篚以将敬也
  人之好我二句泛说见周行之不轻示所以求之者必致其勤款而后可祈嘉賔之乐与也好字重看即心乎爱矣之谓示不专言语间周行说得寛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道理皆是也
  德音孔昭是本其平日之充养显播于天下者言视民不恌视字与示字别凡充养完粹的人其视众寡小大自然敬畏而不肆所以说视民不恌不是说示民使不偷薄
  一说德音孔昭是嘉賔之言词不苟视民不恌是嘉賔之瞻视不轻所以君子是则是效而燕飨之不可已
  我有㫖酒嘉賔式燕以敖照上说必求其人之好我也
  三章我有嘉賔鼓瑟鼓琴云云又照前看见得幸有嘉宾若此必如是其致敬然后可致其和乐之情可燕乐嘉賔之心
  说到燕乐嘉賔之心乃见我之真好通于人人之真好通于我方肯示我以周行
  四牡𬴂𬴂周道倭迟岂不懐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四牡𬴂𬴂啴啴骆马岂不懐归王事靡盬不遑启处翩翩者鵻载飞载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将父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驾彼四骆载骤骎骎岂不懐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诗序劳使臣之来也诗传劳使臣之勤也勤字较胜来字
  首章之伤悲懐归而伤悲也次章之不遑启处懐归而不遑也三章不遑将父四章不遑将母正道其所懐归者见伤悲启处之不寜也末章将母来谂葢望人将此懐归之情以告君耳其语极次第而其意极悲酸
  懐归者懐父母而思归也故不遑将父二章无岂不懐归句
  鵻小鸟也尚飞集于苞栩人独何心而违其父母乎说到此其情悲且切何如
  凡王者用人之力必先体人之情岂不懐归将母来谂其体人情可谓曲且至矣为使臣者能无每懐靡及以仰答之乎
  皇皇者华于彼原隰𬳽𬳽征夫每懐靡及
  我马维驹六辔如濡载驰载驱周爰咨诹
  我马维骐六辔如丝载驰载驱周爰咨谋
  我马维骆六辔沃若载驰载驱周爰咨度
  我马维骃六辔既均载驰载驱周爰咨询
  凡使臣之行宣上徳而逹下情自非咨访其土俗民情之宜则其驰驱也何益哉所以不但诹之又谋之度之而复询之且必咨之周而后已是其所为每懐靡及者故为使臣者不可不尽诹谋度询之周而其所以周爰咨之者不可不存每懐靡及之念
  不曰使臣而曰征夫者见使臣此心其属亦此心也诹谋度询虽一事然既分四字则㣲有别所谓诹者访问其民情土俗何如也谋则就是而拟议其所为兴革度则因是而酌量其所可通行询则又加审焉纎悉毫㣲必求其当而后己也如是而咨访之周则穷檐蔀屋之情悉达于庙堂之上而九重之德意可下沛于深山穷谷之中是之谓宣德达情而无负于使臣之命
  按书曰询谋佥同又曰弗询之谋勿庸凡谋必先之诹必加之度必至于询而后定也然四字上通着一咨字咨访问也古今称大知而首好问好察其有深意哉
  爰于也就于其地集其耆老遗逸而咨访之且考求其典故并今之所当因革宜何如者
  四牡皇华皆出一懐字统见当时之君其心常通于人心故知其所懐不出于君亲之外也
  四牡是劳使臣之诗故曰岂不懐归以曲体其情皇华是遣使臣之诗故曰每懐靡及以深作其劝
  常棣之华鄂不靴靴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䘮之威兄弟孔懐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䘮乱既平既安且寜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宜尔室家乐尔妻孥是究是圗亶其然乎
  诗序燕兄弟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
  起兴于常棣者常棣根株相连比而华萼更相辉映也笺曰承华者曰鄂鄂以承华华以覆鄂鄂华相承覆而靴靴犹兄弟相承覆而怡怡也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是一章之大㫖
  死䘮之威不必作畏字解威正与懐对威非人所懐而兄弟孔懐此天性至情也观诸原隰裒而兄弟求便见得
  原隰裒矣二句诗缉解方困穷流离群聚于原野之时维兄弟相求而相依亦好
  以脊令在原兴兄弟急难见兄弟偶有急难必若脊令之飞之鸣之行之摇之不敢自寜也此是倒提文法
  程子曰脊令首尾相应兄弟急难之际其相应如是也体得好今言人兄弟如左右手之相救即此喻以阋墙之变形出御务之必然见兄弟之友爱自当如此
  务字不必改作侮字凡外事之当抵御者皆是也若改作侮则止一事矣
  两读每有良朋见友朋之义虽切至然未有如兄弟者
  况也况字传作兹字解烝也烝字缉作众字解注俱云发语辞似不必过求矣然愚谓古人下一字必有一字之义若云发语辞何不均用况字烝字耶若况训兹烝训众似亦未确窃谓况者交好之情况也烝者愤气之郁积也良朋当急难之时岂无一种不安之情况然是况也莫能用情也付之永叹而已良朋当外御之时岂无一种不忿之烝郁然是烝也匪不反兵之雠也其可以兴戎乎哉如此体看庶得况烝二字之义而二也字亦有着落未识是否敢正高明䘮乱既平一节转折甚妙
  友朋所禆于生人不小矣此所云葢谓较兄弟稍有差别耳知兄弟之亲又知朋友之义是善读诗者薄俗酒食相徴逐知有良朋而忘兄弟更有私妻子而薄同气隔藩篱若分胡越者故著傧尔笾豆二章见兄弟不可不具不可不翕也
  傧尔笾豆以下正见安寜之时兄弟之友爱自有不容己者必如是而后可以宜室家乐妻孥不特死䘮之时为宜然也
  既具既翕二既字宜体有一不具而心能安乎有一不翕而心能安乎
  是字然字即照上文说盖兄弟具而乐且孺兄弟翕而乐且湛若此其宜室家乐妻孥此是一假真情实理凡今之人所不可不知者人惟不反求而实从事焉所以不知其然耳诗人云云端是教人反求诸心而实知此理也
  此诗意义极明析每章下注亦明透可诵唯章句下注三章但言急难则浅于死䘮四章则又以情义之甚薄者犹有所不能已云云较未得诗人之意诗人本意若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矣即如死䘮之威人所畏逺而兄弟则孔懐焉观诸原隰之裒兄弟之求至性真情自有不容解者故一有急难则如脊令之在原者然虽有良朋不过永叹焉耳而有是乎兄弟阋于墙少有言语之伤而外务则共抵御之虽有良朋烝也无戎而又有是乎此语逓逓相承緫发一假至亲之真情实意以见凡今之人莫如兄弟非谓急难浅于死䘮而外御其务又情义之甚薄者也敢问髙明
  周道所重亲亲也故周书曰时庸展亲此诗人反复言之著为燕飨之歌令听之者油然生友爱之心也嗟乎先王之笃厚同气至矣培植国本深矣彼煮豆燃箕而喋血禁门者独非人类哉何无人心至此也凡有兄弟者当写一通置之座侧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伐木许许酾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诸父寜适不来㣲我弗顾于粲洒扫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寜适不来㣲我有咎
  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逺民之失徳干糇以愆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诗序燕朋友故旧也
  此诗何皆以伐木兴入山伐木必多人故着丁丁许许于阪见亦以伙类同行有朋友相须之义也相彼鸟兮四句不是以鸟形人之不如鸟一物也犹然同声以相求人灵于鸟万万者舍卑下以进高明舍友生何赖焉人而知求则中心恱怿其相应和何如中心听从其忘尔我何如其和其平真有通极于神明者所以神之聴之终和且平耳倘声不相应而相求人情尚乖戾而倾欹神谁聴之而安望其终和且平哉此语句交接处宜细加体㑹可自得之
  求友生何与于神曰人神一理也求友生以洽人心即洽于神之心矣故曰神之听之终和且平小明篇论僚友亦说到神之听之式榖以女神则何听哉和且平是锡之以和平之福也上着一终字宜玩味寜适不来㣲我弗顾寜适不来㣲我有咎緫是反已而必求恩礼之恳至也
  诸父诸舅兄弟皆友也何以陈设若斯之殊曰兄弟其亲者也酾酒有衍笾豆有践足以燕矣诸父其尊者不有肥羜可轻召致乎若诸舅则异姓之尊者非洒扫陈馈八簋肥牡其曷以飨诸中庸云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正此意
  友也者友其徳也无择于尊卑同姓而诸父异姓而诸舅同行而兄弟皆相须夹辅以有成者故历历言之
  诸父诸舅皆尊者故但言速而不敢必其来兄弟同侪故必召之使来而无逺
  失徳者不相能而为仇也
  有酒湑我无酒酤我言不计有无而必其相㑹也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言为我饮湑而鼓且舞也故下𦂳承曰迨我暇矣饮此湑矣葢不使其终相逺也迨其暇者政事之暇也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天保定尔俾尔戬榖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増
  吉蠲为饎是用孝享禴祀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
  神之吊矣诒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黎百姓遍为尔德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天有定未定天保而曰定定而曰孔固则其定也不可移矣此谓天之既定者也
  天下无徳外之福故诗人祝君以福必本之以徳言天安定尔位亦甚坚固矣然非单厚不足以凝福而非福之除亦无以见其为单厚也非多益不足以言庶而非莫不庶亦无以见其为多益也今天俾尔每事尽厚则何福不可消除俾尔多行利益则民物莫不蕃庶此足以徴天保定尔亦孔之固矣盖天之定不在福与庶在俾尔单厚之足以凝福俾尔多益之足以致庶者为可见也
  二三章首止称天保定尔无亦孔之固句承上文不必再也
  俾尔戬榖罄无不宜词虽与上章类而意较更深葢此二语是本其平日所为之尽善而尽无不善者言之所以受天百禄又降尔遐福维日不足上章之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本诸此下章之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増亦本诸此四五六章正道其本此以孝享故神贻之多福民遍为尔徳如月恒日升如南山之寿松柏之茂受福若此其穰穰也此之谓天保定尔亦孔之固是二语实一诗之纲领也
  卷阿篇连下俾尔弥尔性者三此篇一曰俾尔单厚二曰俾尔多益三曰俾尔戬榖罄无不宜其命意略同
  戬榖是尽善罄无不宜是尽无不善易曰视履考祥其旋元吉正如此然此皆天所栽培也故上加俾尔二字易曰自天祐之吉无不利正如此
  罄无不宜承上戬榖说尽善的自尽无不善尽无不善乃为尽善其意相承必重言之始较完足耳受天百禄𦂳承俾尔戬榖罄无不宜说降尔遐福维日不足又言天之申命有加而未艾也观受字降字自见得
  三章以莫不兴以莫不増本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来葢曰如山高矣又复如山脊之冈曰如阜大矣又复如大阜之陵此以见其莫不兴川本源深流长矣而曰方至则又盛长之初此以见其莫不増也此正见天保定尔亦孔之固处
  吉蠲为饎四句是竭诚意以共祭祀君曰卜尔二句是传神意以嘏主人
  禴祀烝尝正其所为孝享者
  周祭先公先王故曰于公先王
  卜尔卜字不宜作期字解葢凡人所凝受皆自其平日所为者卜之神意谓主人如此孝享必其平日所为无不单厚多益而戬榖无不宜矣即此卜之而万寿无疆固其所必然者故云君曰卜尔万寿无疆吊字不宜训至字吊垂念也神垂念则诒之福不垂念则诒之祸矣节南山不吊昊天即此吊字
  神之吊矣二句𦂳接上章说民之质矣四句又𦂳承此二句说葢神之福人无可见而民之质而无伪遍为尔徳乃其福之所可徴者要识得
  质本质也本等也出作入息耕食凿饮是民之本等故曰民之质矣日用饮食
  民之质矣四句不平归重下二句
  非日用饮食之民不能遍为尔徳故从民之质矣说起以民俗民徳对言者非
  尔德者何戬榖是也君戬榖而无不宜民归德而无不宜是谓遍为尔徳
  孟子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以行与事示之如之何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使之主事而民治是天意也然百神之享非民治何以徴焉诗表吉蠲孝享神贻之福而极之群黎百姓遍为尔德则行与事之所示者昭然而天心见矣诗与孟子之言相发明葢如此
  洪范陈敛时五福说到用敷锡厥庶民棫朴咏文王之德亦说到寿考遐不作人大抵德福相因必以民化为极
  前既言其福兴矣増矣此又欲其永久故以日月之恒升言然日月犹有亏昃也故又言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则可谓坚固矣然人君之福非享之一身已也又如松柏之茂无不承其庇覆则天地鬼神山川草木无不赖之是之谓福之极此以终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之意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𤞤狁之故不遑启居𤞤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戌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𤞤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诗序遣戍役也诗传劳师也传较胜于序
  通篇皆托将士自道之辞然劳苦悲伤上能历历为彼详道之结语云莫知我哀乃所谓深知其哀者也薇曰作止曰柔止曰刚止及于常之华葢历举时之变也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是将士自计来年代戍之时以自定其心凡行役不无饥渴之苦故行时曰载饥载渴旋时曰载渴载饥
  我戍未定言身尚未至戍所也
  在途曰忧心烈烈在戍曰忧心孔疚一字不轻下我行不来言我行未能即还也与后今我来思来字相照应似不应作致死解
  一月三捷是将士自期之辞
  君子所依二句要识轻重葢君子之依依此戎车以制胜也小人其可不效力乎故特下一腓字腓足肚也足行则先自动言必随君子行以取胜也四牡骙骙是整肃以为行者故下小人所腓句四牡翼翼是装严以为守者故下岂不日戒句
  曰靡室靡家曰不遑启居曰我戎未定靡使归聘曰不遑启处曰岂敢定居曰岂不日戒此可以识戍役者忠君之情急上之义
  首章是将行时故于今岁采薇时出戍即念及来岁莫冬光景因以义自割其室家之情曰𤞤狁之故以义自忘其启居之劳曰𤞤狁之故次章是在途时而不胜悲之烈烈且无柰饥渴之劳欲通一讯候焉不可得也故以义自断曰我戌未定靡使归聘三章则已至戍所时在阳月矣然王事靡盬不遑启处一有旋心非夫也故复以义自断曰忧心孔疚我行不来若谓即忧室家之甚不可负公家之役也云尔四五章是在戍次年事故以常华兴军容之盛曰岂敢定居一月三捷必期其战功之成又由戎车及兵事之饬曰岂不日戒𤞤狁孔棘深严其御备之守此正戍役之以义自奋处末章是极道归时劳苦之情此皆公义所不容已者大注叙其勤苦悲伤之情而又风以义是一诗之大㫖
  据注是从遣戍之时直说到言旋之日而终之曰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葢谓此一假悲伤劳苦我皆知之而皆能为尔道之尔行可无复顾虑也必如是而后可以激戍役勤王之心是则然矣然愚谓此不必尔也自采薇遣戍以至于雨雪来思是实实原有此事上之人能体之备载诸诗凡后来遣戍者则歌此以遣之耳若通篇皆作豫道之辞则薇之自作而柔而刚以及于常之华直及于雨雪之霏霏似为梦语岂其然乎敢妄论以质之高明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斾斾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旗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𤞤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涂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懐归畏此简书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𤞤狁于夷
  此劳还率之诗大抵道其承命之时急难勤王而不忘忧畏之心故其成功也易耳观首章云王事多难维其棘矣次章云忧心悄悄仆夫况瘁则其情可见矣其往城朔方而𤞤狁于襄皆此急难忧瘁之心之所致也故四章又表其往来之不遑者曰维畏此简书五章又推其室家之忧念者曰维薄伐西戎则知其素所畜积者见谅于内外此一举成功而𤞤狁于夷耳
  当时文王得専征伐以王命命南仲伐𤞤狁并及西戎故称自天子所称王事称王命称天子命我此诗緫是上之人体将率往来之辞及其室家相念之辞故凡称我者皆南仲自我也我心则降则室家自我耳若王命南仲似出命之辞天子命我似承命之辞而赫赫南仲又再三为褒称之辞错杂以成文者葢劳还率緫是褒大其功故不觉其辞之错杂也出车由郊而牧而此诗倒言者南仲身先士卒独驾而至于牧馀车犹在郊也观召彼仆夫谓之载矣自见得
  自天子所谓我来矣见我承君命以往行不可缓也臣子所任皆王事也而𤞤狁西戎相讧而内侵此乾坤何等时耶而可自怠缓为乎故曰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设建旗帜军容也故曰旐曰旄曰旟旐曰旗旐错举言之不必牵泥朱雀𤣥武青龙等以合曲礼车攻篇亦有建旐设旄句
  将率方以任大责重为忧而仆夫之情况亦恐惧而憔悴故曰忧心悄悄仆夫况瘁如是而事复何忧哉故愚谓此二句是当日成功之本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是当时命将之本意葢先王所重者生灵也城守而驱狄使不敢内侵则吾事毕矣固不必攻战以取胜也其不免薄伐云者亦不得已为之耳
  上章止言出车勤王耳未明言其何所命也此章方说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旗旐央央见上所云出车建帜以急难者葢承此命耳故南仲始出令军中曰天子命我城彼朔方以振厉士卒之气士卒皆用命而𤞤狁于襄焉其出也有名其作也有勇而其往也无敌此之谓王者之师此之谓王者之将威灵气焰赫然动人皆本天子命我一语来
  于襄者埽除之谓也𤞤狁惕威而逺遁是谓之于襄昔我往矣四句剔出王事多难二句王事多难二句剔出岂不懐归二句葢南仲心维简书之畏此往来不惮劳苦以勤王也此章是专表南仲心事
  喓喓草虫六句此通是室家语见室家之思南仲也甚切只为其薄伐西戎有未暇归耳此章承上章又剔发南仲平日心事取信于室家故室家虽念之而且知勤王之为义也
  天子命往城朔方耳此何以云薄伐西戎曰天子之命有专制有权宜朔方西戎皆国家患也当时専制在朔方而偶见西戎之窃发提师以薄伐焉亦阃以外将军制之权宜之事也且当时天子或更有命南仲或专有请皆不可知
  春日迟迟百卉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旋归写一假旋师光景分明画出个太平气象来而终之曰赫赫南仲𤞤狁于夷葢归此大功于其帅而不自居此谓劳还率之诗也
  执讯获丑不必是西戎或𤞤狁亦有之观𤞤狁于夷句便见得
  于襄者埽除而无敌也于夷者荡平而无事也将兵者必常懐忧畏之心然后可奏勤王之绩将将者必知其将之常懐忧畏也然后可期其敌忾之功
  有枤之杜有睆其实王事靡盬继嗣我日日月阳止女心伤止征夫遑止
  有枤之杜其叶萋萋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归止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忧我父母檀车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逺
  匪载匪来忧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为恤卜筮偕止㑹言近止征夫迩止
  凡戍役两期而还初年春莫行次年夏代者至留备秋十一月而归又次年春莫还家此常期也诗人逆其室家之情而代之言自次年罢役防秋时至又次年春莫时想料其思念之意描写其企望之懐宛然如出于深闺思妇之底里此之谓曲尽人情者王者以人道使人又以人情曲体久役之人如之何其不感动天下而使民之自忘其劳
  首二章上四句是诗人代室家之词下三句则推其词之所谓也
  思妇数日而过故曰继嗣我日
  日月阳止正备秋之后可以言归之日也故云女心伤止言非复向之不遑启居时也
  女心悲止甚于伤矣征夫归止异于遑矣
  陟山采杞见归期之已过而意料在行者之必然也故曰檀车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逺
  匪载章见过期而不来故又重恤焉而谋之卜筮也此皆人情之所必到处
  征夫遑止计其时之可遑也征夫归止度其时之可归也征夫不逺料其旬日之当还也征夫迩止决其旦莫之必至也
  诗缉云此诗四章皆不言戍役来归之事唯述其未归之时室家思望之切如此则今日之归其喜乐为何如也所以慰劳之也
  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㫖且多
  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㫖
  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㫖且有
  物其多矣维其嘉矣
  物其㫖矣维其偕矣
  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诗序羙万物众多能备礼也不若诗传燕大臣也赋鱼丽得之
  鱼丽于罶鲿鲨言所得之鱼品㫖且多也故兴君子有酒云
  君子有酒设酒肴以乐賔也不専言酒也
  㫖言其酒肴之腴羙多言其当筵之备具有言其藏畜之馀盈緫之则所谓备物也礼意在后三假见后三章苏氏云云亦是以愚论嘉与㫖何别偕与多何别且上云有酒此何以换一物字耶换一物字便见酒只是个物也所以将是物者情也诗人之意葢曰物其多矣而非徒物也维其礼意极其嘉羙也物其㫖矣而非徒㫖也维其礼意与之偕到也物其有矣而非徒有也维其礼意时存而不忘也前注所谓见主人礼意之勤以优賔正于此三假见得不然即有酒之㫖且多多且㫖㫖且有亦物耳何礼意之足云
  嘉嘉乐也偕偕到也此本礼意来易解唯时字似未易体然尝观苏子赤壁赋云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不时之需是时之说也使燕飨礼意有一时之或忘则酒肴或几忘设矣能随取而随有哉此诗前后各三章相照应相申发又一格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賔式燕绥之
  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賔式燕又思
  此燕飨通用乐章故不独颂嘉賔而主人乐賔之嘉意亦具见焉序云乐与贤也是
  读其诗似以有鱼兴有酒然其意实以嘉鱼兴嘉賔也观下章甘瓠翩鵻自见得若前三章连下二有字末章连下二思字又作文之妙法也
  次章衎字不应亦训乐字此诗一意四叠只于乐衎绥又四字上稍见分别耳若衎亦训作乐与前何以别乎易曰鸿渐于磐饮食衎衎象曰饮食衎衎不素饱也此当以相宜自适意看
  三章樛木甘瓠兴主賔极当绥字照累字极佳翩翩者鵻二句谓嘉宾之惠然肯来也故承谓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又思应来思极𦂳见好贤之心之终无已也
  甘瓠累于樛木犹本屈己下贤来若鵻之翩然来思则贤者自闻风而至矣自非主人乐賔之深且甚何以得此
  緫四章论乐欢㑹也借此燕以相欢㑹也衎宜适也借此燕以相宜适也绥字照累字见燕之绸缪所谓中心好之曷饮食之者也又字照来字见燕之重复所谓迨我暇矣饮此湑矣者也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乐只君子徳音不已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乐只君子遐不眉寿乐只君子徳音是茂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乐只君子遐不黄耇乐只君子保艾尔后
  南山北山有台有莱等物见崇高峻大处必草木生长其上足为世之资用况乐只君子柱石桢干为邦家之基阐绎宣扬为邦家之光爱养生息为民之父母则得寿得名固其所必然者故曰邦家之基曰万寿无期曰邦家之光曰万寿无疆曰民之父母曰德音不已下文即其所谓万寿者申之曰遐不眉寿曰遐不黄耇见其所谓无期无疆者葢如此也即其所谓徳音者申之曰徳音是茂又申之曰保艾尔后见其所谓不已者不独茂于其躬而又能延及其后也总之则重在邦家之基邦家之光民之父母上敢问高明
  有基然后光基且光然后称民之父母语有次第遐不眉寿若曰其眉寿岂不遐乎遐不黄耇若曰其黄耇岂不遐乎是诗人倒字文法非遐何音近而通用也如必作何字解天保篇云降尔遐福亦将曰降尔何福乎白驹篇云而有遐心亦将曰而有何心乎此不通之论也敢一辩之
  朱注谓燕飨通用之乐章君子指賔客诗缉照序云得贤则能为邦家立太平之基君子指成王亦是葢邦家之基邦家之光万寿无期万寿无疆徳音是茂保艾尔后等语似下颂上之辞恐非燕飨之乐也诗传谓大臣报主也是
  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徳不爽寿考不忘
  蓼彼萧斯零露泥泥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令徳寿岂
  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革冲冲和鸾雍雍万福攸同
  萧维长大而可承天之泽君子维有令徳而可承天子之泽此一诗取兴大主意
  兴词若在我心写兮止然必到燕笑语而有誉处乃为天子零露之湑也燕笑语兮二句𦂳承我心写兮一句说
  曷为燕笑语而有誉处也凡诸侯朝于天子名分森严莫敢逾越即大饮賔之飨若与殿陛之肃肃者稍殊然隆其礼以致敬犹未伸其款洽之情维是既飨而燕若后篇厌厌夜饮在宗载考之时上意下情雨相宣逹天子若降色笑言语以逮下而诸侯凡有令徳如下文所云者悉承其誉命而可为自处之地是之谓有誉处而天子殷勤接下之意庶㡬其少慰也故曰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而下章又反复申言之也记曰飨以训恭俭燕以示慈惠葢正谓此观首章一燕字及三章孔燕字便见得凡人务徳不务誉然非誉命之上逮有未可自安者此誉处二字之相因也易曰终以誉命上逮也正此意首章只说得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而未竟其所谓笑语者何如也誉处者何如也为龙为光其徳不爽寿考不忘孔燕岂弟令徳寿岂鞗革冲冲和鸾雍雍万福攸同是所谓燕笑语而可以誉处也要识得为龙龙字不宜作宠字解诸侯承流宣化凡所为变化霖雨天下者犹龙也必称其职而无忝是之谓为龙
  为龙为光𦂳承既见君子来葢见其所为龙者真能膏泽下民见其所为光者真能照临下国故承说其徳不爽寿考不忘寿考不忘即是永享之意凡为人牧者𦂳要在岂弟二字而岂弟之实必始于家庭是谓令徳而可以永享其乐者故说孔燕岂弟即𦂳承宜兄宜弟令徳寿岂
  疑忌兄弟最是大薄恶事必克恭以宜其兄大念鞠子哀以宜其弟始称令徳而寿岂
  凡宜兄宜弟的必宜民宜人所谓为龙为光者根本在是
  令徳申上其徳不爽句寿岂申上寿考不忘句鞗革冲冲和鸾雍雍非令徳而有是乎故𦂳承说万福攸同
  凡誉誉其徳也故首章曰有誉处兮次章即出其徳不爽句三章出令徳寿岂句末章又验其所谓令徳者终之曰万福攸同其语极次第而流贯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载考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徳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于莫不令仪
  诗序传皆谓天子燕诸侯也
  露必待阳而晞饮必至醉而归期其飨也露必濡于丰草饮必设于宗考隆其礼也杞棘承湛湛之露桐椅生离离之实君子承燕而不䘮其令徳不失其令仪此天子所乐予而锡之燕享之隆礼也诗叙燕饮于前而推本于君子之徳仪㫖深哉
  不醉无归即醉酒饱徳之意
  在宗载考示亲厚以成其礼也
  左传曰臣卜其昼未卜其夜周书曰徳将无醉曷云厌厌夜饮不醉无归乎曰此燕也燕示慈惠必致殷勤于献享之外而又不可因是以废政事之勤既朝且夕而复燕之于宗寝庶几燕笑燕语而可尽其款款之情此庶子司宫甸人阃人各执烛以共事载之仪礼为可考者而非若后世所为长夜之饮也且其辞曰显允君子莫不令徳岂弟君子莫不令仪则又以礼相终始而不继以淫矣与书传之所谓固自不相悖也迨我暇矣饮此湑矣正夜饮之一证
  莫不令徳令仪者就一人之身而莫非令徳之存令仪之著也非众诸侯之说
  显允曰令徳岂弟曰令仪亦自不可移易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賔中心贶之钟鼓既设一朝飨之
  彤弓弨兮受言载之我有嘉賔中心喜之钟鼓既设一朝右之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賔中心好之钟鼓既设一朝酬之
  诗序天子锡有功诸侯也是
  此诗一意而三叠总是大飨而锡之以弓矢也必从受言藏之云者见此弓之珍藏非一日专以待有功之人故一遇康侯即本中心之贶大饮以锡予之耳下二章不过换易得数字无二意
  受言藏之言其重也中心贶之言其诚也一朝飨之言其速也注极妥然要识诗意一直下
  贶曰中心飨曰一朝总见王者亟嘉有功之意凡锡弓矢必以飨行之礼也
  载是载其所藏者抗之使正不邪櫜是櫜其所载者韬之使好无壊
  非喜不足以言贶非好不足以言喜緫之则皆根于中心之诚也
  飨是燕饮之总名右则劝饮而尊其位酬则复劝而报其劳总之行于一朝而锡之以弓矢事也
  易之晋曰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正此意彼因献请出之囚而赐专征伐者可谓中心之贶乎可谓一朝之飨乎吁此忠良之所为悚仄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汎汎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诗序乐育材也注云亦燕饮宾客之诗亦以材贤归之賔客耶不若诗传燕贤也为妥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兴君子之徳有可动人处故一见之而乐且有仪自不容已也
  乐固是喜乐然下文却有我心则喜句此应只是欢㑹言
  锡我百朋句重看贤材之亲就益我身心禆我治道原不小小真百朋之锡也故乐且有仪我心则喜下出此一句下章乃言我心则休
  乐且有仪欢㑹而更有仪文也仪文似外貌故二章又言我心则喜然所喜何为君子之徳真有足重于天下者一见之恍若百朋之锡也故三章云锡我百朋若是则我欲见君子之心可自慰矣故四章云汎汎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见昔忧今喜之不自胜也后二章注极明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𤞤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四牡脩广其大有颙薄伐𤞤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𤞤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斾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𤞤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鳖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诗序传皆云宣王北伐也
  此诗章法极整首章是总叙盛夏出师之由次章则申其所为车服就道者以见行师之有度三章则申其所为严翼共武者以见制胜之有本四章则申其所云孔炽者葢若斯之急故选锋锐进之奋扬五章则申其所为薄伐者不事于穷追故文武并用之可法末章则道其归至燕喜有贤者与事以见一时中兴功烈之可称葢此诗不独羙吉甫实以羙宣王也𤞤狁扰乱是卒然事故不得已六月而兴师
  凡戎车必驾四马故云戎车既饬四牡骙骙
  常服即韎韦素裳白舄将帅所服以为常者以其为我之常服故次章云既成我服以其常服以共武故三章云共武之服非于此则以服字解而于彼又以事字解也
  𤞤狁孔炽我是用急是一诗大主意
  此诗意在羙吉甫而若为吉甫自谓之词凡称我者皆吉甫自我也其称吉甫云者则诗人称之之词耳注可以见马之有馀可以见教之有素又见其应变之速从事之敏而不失其常度此数语体贴俱佳但据本文论盖只就上文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三语申言之见当时之所驾驭者皆素所训习之马故六月即成我服师行之不失其常耳似不必一一支离也敢问高明
  有说我服是军士之服非也服必先于将帅将帅服军士不必言矣观我之一字自见得
  曰王于何以又云天子王子者天子之命也承天子之命以出征故云佐天子
  两观王子出征语便见宣王赫然中兴处
  前云戎车既饬四牡骙骙矣又云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矣此何以复云四牡脩广其大有颙意者上所云是统言戎车之饬军士之所乘也下所云特出于戎马之中是路车之饬将帅之所乘也观即承薄伐𤞤狁以奏肤公句便见得敢问髙明
  严是持法无纵翼是秉心不渝兵家之要道也吉甫之善将全在此有严有翼四字上
  服是服事是事共照前服字看事自在内不必别以事字训
  肤训大公训功似矣以愚论之肤即尺寸之肤肤字公即天下公共之公字也葢王者视天下为一身凡内而腹心外而疥癣之疾孰非切于己之肌肤当与天下共讨平者乎以其切于肌肤而为天下之所公讨则称戎事之为肤公也亦宜而何必训肤之为大公之为功敢问髙明
  匡王国是正其不正定王国是去其不正者而莫不安寜也
  以匡王国以佐天子以定王国是章法中之血脉语上言𤞤狁孔炽而未言所以炽故四章详言之以见六月兴师之不获已也
  茹收敛也不安分而自逞曰匪茹不必作度字解整居是盘据于内者侵是㳺掠于外者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窃据而且深入矣
  凡旗帜皆组织文章而画以鸟隼是谓织文鸟章不必改织字作帜字
  元戎十乘以先启行是选精锐以为先锋者兵法谓先人夺人者正谓此
  观织文鸟章四勺何等堂堂正正何等先人夺人所谓直而壮律而臧诚然哉
  戎车既安节承上元戎十乘来见其车非不适调而安穏也其马非不壮徤而闲习也即犁其庭殱其类而灭之亦无不能者乃其薄伐也仅至于大原而止葢曰此皆天之所生者皆天子之所欲生者其犯而入境也不得不奋其威其驱而逺遁也不必尽灭其类徳与威并著而操与纵维宜所谓文武之将莫逾于斯人者非万邦之所为程宪者哉故诗人特颂之𤞤狁之侵直至于泾阳吉甫之伐但至于大原此方是王者之师
  燕喜即饮至之燕也旋师而饮至其喜庆何如此便是既多受祉处
  来归自镐我行永久是道其所为设燕之意饮御诸友炰鳖脍鲤见其与燕之多人设燕之特盛也侯谁在矣张仲孝友称与燕者有此人焉足为斯燕之光重也
  天子之卿受地视侯故张仲称侯不应作维字解不独曰张仲而称曰孝友孝友之人心能忠于君和于友而共成国家之事兹可以征当时将相之调和矣吉甫之成功岂直以已之严翼而已哉
  有文武之吉甫有孝友之张仲葢两相辉映者此诗落句贤张仲所以贤吉甫之善将贤吉甫所以贤宣王之得人内顺外威成中兴之伟烈岂偶然哉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亩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乘其四骐四骐翼翼路车有奭簟笰鱼服钩膺鞗革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乡方叔莅止其车三千旗旐央央方叔率止约軧错衡八鸾玱玱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葱珩
  鴥彼飞隼其飞戾天亦集爰止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显允方叔伐鼓渊渊振旅阗阗
  蠢尔蛮荆大邦为雠方叔元老克壮其犹方叔率止执讯获丑戎车啴啴啴啴焞焞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𤞤狁蛮荆来威
  诗序传皆云宣王南征也
  采芑是赋其事以起兴与他诗不同䟽义云新田在彼菑亩在此师众如彼练习如此语正相应以为起兴之意如此愚窃以为未然新田菑亩民所治也况下章中乡为民居其田为尤治者乎意蛮荆背叛民心共欲伐之即军行随地而采芑民无怨其蹂践者且又见师行之以律采芑之外之无他犯也敢问高明
  其车三千师千之试一直下见士既众而且练也莅是临其事率是帅之以攸往也故先临而后率骐马之良也又翼翼顺序焉所谓既佶且闲者
  路车即戎路将帅之所乘驾有四骐故言有簟茀鱼服之车饰有钩膺鞗革之马饰
  鱼服是弓鞬矢服亦饰于车上故从簟茀为句膺有樊缨之饰不可琐举故总钩膺鞗革为句次章其车三千内含有师干之试意又益旗旐央央句见士既众且练而建设帜斾又精彩之足以雠人也
  簟茀鱼服钩膺鞗革车马之饰固盛矣然此犹戎车之所宜有也约軧错衡八鸾玱玱曷为餙之戎马之间乎朱芾斯皇有玱葱珩曷为服之躬擐之地乎曰凡军之容所以示国之威重也车马不饬齐旗斾不鲜采固无以见威灵之振发然非彰大君之锡命而示之以闲暇则犹未可以夺其气者维鸣和鸾于戎马而昭命服于军行使闻见者知天子负托之重而又知将军应敌之暇庶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耳况其车三千师干之试固克练于平时而陈师鞠旅伐鼓渊渊又克慎于应敌之际乎吁此方叔之成功不独在战闘间而诗人必先羙其军容之威重也若后世赵充国之征先零庶几近之
  鴥彼飞隼兴军行之威猛而其飞亦集兴进退之有节故下文云云
  方叔率止钲人伐鼓而下旧分将战战时战罢三假看愚谓未然盖方叔之所率者训练之士也其令于军中者最齐一而严明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有一毫之不苟者故就其严明齐一者复称羙之曰显允方叔伐鼓渊渊振旅阗阗葢谓其自始至终皆进退之有度耳非谓将战战时战罢若注之所分也
  军中所重威明诚信故再称显允方叔
  伐鼓渊渊则众之进亦渊渊矣振旅阗阗则众之退亦阗阗矣一字不苟下
  前三章止说军之容军之律耳而未及蛮荆之罪蠢尔蛮荆大邦为仇正指蛮荆之罪之可伐处
  元老大人之称师称丈人吉无咎克壮其猷非元老其孰能之注方叔虽老而谋则壮一虽字甚不妥示威重以加伐是谓克壮其猷然止于执讯获丑而已斯老成之将也
  执讯获丑亦犹战而执之获之故承戎车啴啴三句但方叔尝与北伐威名素著有不战而屈其兵者故云显允方叔征伐𤞤狁蛮荆来威知其战又知其不尽由于战斯善识诗人之㫖
  此诗颂方叔实颂宣王宣王之中兴全于六月采芑二诗见之
  此诗每三句为一韵末章首六句二句为韵而下又三句为韵是诗之一体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
  之子于苖选徒嚣嚣建旐设旄抟兽于敖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㑹同有绎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
  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
  萧萧马鸣悠悠斾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
  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宣王中兴之君也何以先武事而诗人颂之曰周之衰也以恩弛非以威裂也使嗣之者不震叠其神气何以中兴哉况五年巡狩周先王自有成法宣王不过一申饬之耳
  巡时必有狩故古称巡狩此诗之行狩葢称复古云狩必先车马故首云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马庞庞𦂳承我马既同说
  驾言云者凡君出必先命有司所之使所从之众所之之地皆得以有备也
  田车既好承车攻说四牡孔阜承马同庞庞说东有甫草不是将往狩于甫田凡车马之行必从水草之地此所云从此东道以行狩也
  上但言徂东此指言行狩见所徂在巡狩非徒行也驾言行狩则有司知所从事矣故承说之子于苖选徒嚣嚣云云盖从此选徒众建旗旄行将抟兽于敖云尔非已至东都而选徒以猎也
  选徒嚣嚣见众而且肃建旐设旄见序而且整驾彼四牡四牡奕奕是诸侯来朝之车饰赤芾金舄是诸侯来朝之服饰
  㑹同有绎句见当时诸侯莫不畏且懐者故㑹朝之毕至也
  天子时巡诸侯必次第朝㑹此定礼也周衰此礼废弛久矣宣王内脩外攘赫然中兴其行狩东都诸侯逺近趋跄聮落次第而至故知前此之废弛非诸侯之敢慢也天子自弛之耳今此之整饬非诸侯之惕畏也天子自饬之耳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总是先整其所为射者射夫是从诸侯来朝之人既同者恊同以从于射也
  柴何以作㧘字解按虞书柴望秩于山川礼天子巡守柴而望祀山川觐诸侯柴者燔柴以祭天也望于山川者望山川以致祭也巡守至方岳亦燔柴祭天专祭此方岳之神时必取用牺牲故云射夫既同助我举柴谓助我举此柴望之礼也维射在举祀以礼神则非徒取禽兽以充庖食也下文大庖不盈正与此相照应再按般之篇云于皇时周登其高山注羙哉此周也其巡守而登此山以柴望则柴望原是巡狩之大礼朱子亦尝有注矣而何此柴之读为㧘解为积禽也
  四黄一节方实是狩事
  四黄二句说车马之闲习不失其驰舍矢如破则指射御之皆善也
  萧萧马鸣节不专就终事说看上章不失其驰舍矢如破则车马旌旗徒众之盛自始至终各中法度之则矣故羙之云萧萧马鸣悠悠斾旌徒御不惊天庖不盈见当时之狩止为柴望之祭而非为口体之奉也此之谓巡狩事若注所谓三等之说恐未得诗人之意
  末章是总其始终而深美之前云之子于苖此云之子于征前云选徒嚣嚣终云徒御不惊便见其有闻无声矣此非有大才德者不能驾驭若此故称允矣君子而又本其克诚以将事能善其始终若此也故又称展也大成此一句是重言赞羙之词
  吉日维戊既伯既祷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从其群丑
  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兽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从天子之所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群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既张我弓既挟我矢发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诗序美宣王田也
  首章致祭以备田猎之具次章择地以为田猎之所三章悉力以趋田猎之事四章则从事于田猎以共賔客之礼总见王者不轻于猎而非苟为口体之奉也当参前篇大庖不盈看
  此章专为田猎而作故首祭马祖以致祷
  曲礼云外事以刚日内事以柔日田猎外事也故用戊用庚
  猎与狩皆赖车牢马徤以为用故车攻吉日皆有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句
  升彼大阜从其群丑言有此车马之善可用之以为猎也未便是猎的事
  漆沮之从天子之所言此水之旁禽兽最多非侯甸采邑为天子闲空之地天子之所宜猎者故云漆沮之从天子之所西汉射猎蹂躏稼穑若相如所形于䟽草葢异于此诗之㫖矣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有说祁是中原地名大有禽兽可猎者非也中原即漆沮之中原也其祁孔有即照上兽之所同麀鹿麌麌说见其地诚多兽而可猎耳左右从王者之左右也凡王者蒐狩必亲执路鼓以御众从王者不率左右以从事其何以惬天子之心故曰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既张我弓四句方实事于猎而得兽之多以御賔客二句言猎之所得维共诸此也
  天子以賔客御诸侯有燕有飨飨必酌醴不独云以御賔客又云且以酌醴见此禽兽之得所以共燕飨之需所以蒐狩之不可已也
  王者巡狩之猎以祭为重故车攻之诗曰助我举柴大庖不盈蒐狩之猎以賔客为重故吉日之诗曰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尝读六月采芑车攻吉日之诗见宣王之命将出师巡狩田猎一时之精神振刷真有赫然其可以复古者故推中兴者其称首焉迨其后稍懈弛也不籍千亩而拒虢公之諌料民太原而违山甫之言伐羌戎而王师败绩此一人之身而若二辙何为哉乃知精神不可一日而不奋而靡不有初之训万世之所当拳拳也











  重订诗经疑问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五
  明 姚舜牧 撰
  小雅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䆒安宅
  鸿雁于飞哀鸣嗸嗸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诗传怀流民也鸿雁往来于南北故流民以之起兴肃肃者言其羽之萧踈也
  于野是外境
  重㸔爰及矜人二句于征劬劳其可矜怜何如而况鳏寡之尤可哀乎斯时也苟无劳来还定安集之政民终离散莫归矣故着此二句以见民之所以更生也
  集于中泽是来宾而还也正见民之还归自活意流离在外室家一空止遗頺垣耳今还将整垣以居故云之子于垣
  虽则劬劳其究安宅盖乍喜还集而相谓以自慰也离散之馀虽谋安集而生理未复不觉其悲酸也故复着哀鸣嗸嗸句
  三劬劳一般㸔首章之劬劳流移中无可安息之劳苦也次章之劬劳还集时不胜拮据之劳苦也末章之劬劳痛思此二者不禁之劳苦也此所谓痛定思痛者
  喜不自胜而鸣曰宣骄即易之鸣豫也维此哲人云云若谓此一假劳苦要维可谅于有识者而非无识者之可知也其哀鸣特深其寄意特甚将鸿雁于飞肃肃其羽章描写来分明是一幅流民图将集于中泽章描写来分明是一幅流民复业图有天下国家者不可不常怀于方寸
  厉王用荣夷公专利而又用卫巫以监谤故其民流离至此宣王之劳来还定安集真再生之天也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鸾声哕哕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辉君子至止言观其旗诗传勤政也礼辨色而视朝数问夜如何其可以观莅政之勤矣姜后脱簪珥待罪于永巷宣王自是早朝晏罢卒成中兴之名其以是时乎
  夜未央未必有庭燎之光君子之至此所咏盖想像君心之不安𥨊若夜方未半而即怀视朝之思尔晣晣解未当初云庭燎之光言庭燎业已发光矣继则晣晣其明无有不彻者又继则天欲曙而燎光已夺仅有辉辉耳
  诸解哕哕似俱未当愚谓将将是车之方来尚未毕至故将将其有声耳继而毕至则哕哕其声喧杂矣又继则鸾声绝而其旗可观矣故分列于夜未央未
  艾乡晨者若是其次第耳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
  沔彼流水其流汤汤鴥彼飞隼载飞载扬念彼不迹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谗言其兴
  诗传云念乱也
  兄弟是同寅于朝者邦人诸友则国中之共事人也不迹是不循古道之人即下文之为讹为谗者载起载行是卧不安枕坐不安席之意心之忧矣不可弭忘则忧念之深也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四句若谓此飞隼犹循道以攸往知所惩也民之讹言宁独无念乱者为之惩止乎盖甚伤止乱之无其人
  我友敬矣谗言其兴是深探止乱之本
  讹言是乱政之言谗言是毁人之言盖正人以邪人为邪邪人亦以正人为邪必先用谗言以去正人然后乱政之讹言为可肆也故诗人欲先止其谗言友敬二字相聫读书曰同寅恊恭和衷哉便是友敬的様子此所云我友敬矣盖欲我尽其所谓恊恭和衷者以感动之也朱子见前有邦人诸友字面却认此我友是我之友则前所云兄弟独遗之耶
  谗言不兴方可止讹言而已乱然其本却在我身友敬上
  诗人意若曰沔彼流水犹朝宗于海鴥彼飞隼犹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亦独何哉谁无父母何不重念以自全也次章沔彼流水其流汤汤鴥彼飞隼载飞载扬是嗟其不知朝宗载止也正指其莫肯念乱者故𦂳接上念字曰我独念彼不迹者坐卧不安载起载行此心之忧不可弭忘矣我兄弟邦人诸友何独异而不加念耶三章再承鴥彼飞隼来若曰此飞隼亦有率彼中陵者是亦知止之当止者何独于民之讹言莫念而不共惩之乎惩之无他先自治而已我兄弟邦人诸友诚知友敬之当持自相辑睦谗言其能兴乎谗言不兴而讹言其能乱政乎是所以惩其不迹而已乱者谁无父母而莫肯念及乎以意逆志愚谓此诗之或尔也敢正髙明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箨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九皋甚深逺而于野则甚旷阔矣于天则甚髙爽总言其声闻无所不彻也
  渊深而渚浅故于渚止着一在字在渊上又加一潜字
  檀可为车羙材也乐彼之园全是乐有此材然其下却有箨有榖是有所不必计者
  石粗石也且曰他山不知其所自出然可以为错则非无用于世者况可以攻玉则其为大用又何如也通章罕譬而喻又诗之一体
  有声自昭著而不可抑遏者有潜无定在而不可泥求者有乐取其材而不惟其全者有苟求其益而不惟其羙者大抵通是泛言惟人之所用何如耳诗笺云教宣王求贤人之未仕者鹤鸣声闻身隠而名著也潜渊在渚时隠而时见也树檀下箨贤者而下小人也他山为错举贤用滞则可以治国也通章自合若朱子所云句自为释则此诗乃讲道学之诗矣愚不可得其解也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底止
  祈父亶不聪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诗序刺宣王也诗传穆王西征祭公述民怨以谏较是
  周书有所谓虎贲者疑即爪牙之士所以卫王宫者也卫王宫者而使之久役于外岂先王之制哉呼祈父而切责之将何说之辞
  王制诸侯有故方伯连帅以诸侯之师讨之王室有故方伯连帅以诸侯之师救之未闻封圻之兵甲久役于其外者
  鸟兽以爪牙为威王者以介胄之士为威曰爪牙又曰爪士见宿卫之亲军不宜一日离王之左右者亶不聪是深罪之之辞易曰闻言不信聪不明也此军法人所共闻而汝独不闻故深罪祈父之不聪曰王之爪牙王之爪士见职不应役曰有母之尸饔见法不应役吕东莱注可玩
  皎皎白驹食我场苖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
  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㳺勉尔遁思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母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诗序大夫刺宣王也宣王中兴之后任贤稍懈贤有见几而去者同朝大夫惜其去而思之故有此诗贤者素持清白人白则马亦白故以皎皎白驹赋场苖场藿人所共惜愿言食之而且欲絷维之盖望贤者之我留也
  所谓伊人是想慕其人之辞与秦风蒹葭之所指意同
  贤者可宾而不可臣故云于焉嘉客
  留贤者安得公侯以爵人意若谓尔肯惠然其来公与侯是尔本等事将身享而逸豫之无期耳
  在彼空谷无复场苖场藿之望故接生刍一束句其人如玉以徳之纯粹温润如玉言惟其有是徳所以将去而留之切既去而望之深
  生刍一束见饲马之无糓而自甘淡薄有不必言者此其人之如玉令人想望之不可见且慕恋之不忍释也故祝之母金玉尔音而有遐心冀相闻无绝焉而不忍忘也语意一串下
  贤者未必乘白驹以逺遁彼留贤者意若谓伊人之乘此白驹以行也倘肯食我之苖藿乎我将絷维之以冀旦夕之留于焉逍遥嘉客是我之至愿也又见其欲去而不留意在优㳺以肥遁也复以贲然来思期之曰尔公尔侯逸豫无期若谓此犹可以少止也曰慎尔优㳺勉尔遁思若谓此行之不必决也然终见其必欲去而不我留也则重嗟此驹之在空谷束生刍而于其人之如玉深恋恋焉曰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若谓犹可相闻无绝乎尚如挹其逍遥嘉客之清辉也其爱恋也极诚其挽留也极恳而其为辞也极委婉而有馀思
  诗缉谓贤者肯来访己贲然若有荣耀焉亦望之之辞也彼去而已留于是羡贤者退居之乐谓尔若为公为侯则将勤劳国事无有逸豫之期今尔肥遁优哉游哉足以自乐愿加保重耳故曰慎尔优㳺勉尔遁思亦㸔得好
  唐风有枤之杜欲致之而不能得秦风之蒹葭欲亲之而不能就此白驹欲留之而不能挽
  黄鸟黄鸟无集于榖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榖言旋言归复我邦族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
  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
  诗序刺宣王也
  不我肯榖者不于我肯加羙意也不与我明不与我明白可生之路也不可与处不可与共处也此三章主意专在此三句上而语实相承
  按此篇注民适异国不得其所故作此诗下篇注民适异国依其婚姻而不见收恤故作此诗何以异乎愚谓此篇是将适异国而恐不得其所也下篇则已适异国而实不见收恤也读其文自可见然总之则见当时之政失以致若此之流移又见当时之俗浇以见若此之偷薄也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婚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思复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我新特成不以富亦秪以异
  诗序刺宣王也
  蔽芾其樗而就尔居本为安居谋言采其蓫而就尔宿本为足食谋尔不我畜是不为我计居食而善遇我也昏姻之谓何原其意不过以贫贱弃我耳诗人意忠厚故但以不思旧姻责之
  此特字即柏舟实维我特特字是新姻之持出者即下文之所谓异也
  富字与异字对成不以富亦秪以异当云诚不以彼之富厚厌我之贫亦秪以其特异忘我之庸庸者耳如此解庶异与特非二义富与异相反对也敢问髙明
  不思旧姻求我新特从古来人情世态盖如此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约之阁阁椓之槖槖风雨攸除鸟鼠攸去君子攸芊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君子攸跻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维虺维蛇
  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诗序宣王考室也诗传落新宫也同
  凡父母筑一室必为其子孙计深逺乃承其后者不友于兄弟则亲戚叛之未有能保其居者故此诗前以兄弟式相好为祝无相犹为戒
  犹从犭从酋狠兽也故采芑之诗云克壮其犹小旻之诗云谋犹回遹此字可作两解作好解能干之谓也作不好解狠恶之谓也此处应作不好解注谋也似也俱未当
  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厩库为次居室为后此章曰似续妣祖筑室百堵或者其宗庙乎约之阁阁节曰风雨攸除鸟鼠攸去或者其厩库乎如跂斯翼节则其堂也殖殖其庭节则其室也室中为寝故承之曰下筦上簟乃安斯寝云云则筑室于是为备而次第见矣
  宗庙之筑所以妥祖妣之神灵故首云似续妣祖绵之篇云俾立室家必先之作庙翼翼此亦一证也抑此妣祖疑即姜嫄也姜嫄为周人之始此立庙以祀必先之也观厥初生民时维姜嫄句可见
  庙制始祖坐西向东取生生之义其馀三昭面南三穆面北而庙门则总向南故云西南其户
  记曰齐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此所云正先筑此宗庙为致思之地也
  三章注上下四旁皆牢固正厩库之居
  芋训尊大也似无出处愚谓此芋字即今榖食中芋头之芋也凡芋栽之土中子生甚众厩畜马尚生息之蕃库畜积取栽培之意此芋义之所由取也若曰君子筑此以栽植生产云耳敢正髙明
  注将二章为天子之宫三章为天子尊大之居似未得立言之㫖
  如跂章注极明快
  觉非髙大而直之谓觉明觉也响亮也楹亦非柱也架于柱者也凡室必以楹计有觉其楹意谓室之前后楹皆明亮无蔽云耳
  哙哙其正状正面之爽快哕哕其冥状冥处之深远下筦上簟乃安斯寝承上攸宁之室来盖室中必有寝也
  梦占非实有是事祝愿其生男女贤淑可以永承此居故先从梦占立说耳所谓献吉梦者是也
  床加之席地之上可以坐可以寝者地即席地之地耳
  凡人小而声宏者其受福必大故着其泣喤喤句裼非褓也孟子有袒裼裸裎语记有袭裘袒裘语此裼亦衣也但止裼而无袭耳载衣之裳是裼而袭者也敢问髙明
  无非无仪仪字不当作善字解仪容仪也女子贵徳不贵仪才致餙于容仪便是其可非处便是其诒罹于父母处故诗人特着非仪二字若谓有善可称亦非妇人则诗之致颂思齐思媚嗣徽者非耶
  记载张老祝人之新居者曰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君子谓善颂善祷此诗先以凡弟无相犹为戒后归到生男子室家君王生女子无父母诒罹颂祝曷以加焉张老之言意者其本诸此乎
  居第必传子孙勿为子孙计非创业垂统之人也思祖父之艰辛至于兄弟相戕而自坏其基业不肖之子孙也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
  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牧来思何蓑何笠或负其糇三十维物尔牲则具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麾之以肱毕来既升
  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旟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
  诗序传皆言宣王考牧也
  此咏牧事之成而因及富庶之贞符见太平之象迥异于向昔之雕耗也
  首章赋羊与牛至于再上是举群与犉以见其生息之蕃下则著其和且安以见蕃息之可爱首语谁谓云云矜詑其新有因拒前言无者以解其嘲也或降或饮或寝或讹曲尽牛羊散牧之景状何蓑何笠或负其糇曲尽牧人共事之景状
  讹训动未当此字从言从化当是鸣与动俱之意三百维群未必诚三百也若俗语所谓二三百耳九十维犉未必诚九十也若俗语所谓八九十耳三十维物亦未必诚三十也若俗语所谓二三十耳如此体㑹庶可得诗人之语意
  抑疑物色何以必三十也古者郊社庙祭之牛必卜而用之卜与十古书法相类或者三卜维物尔牲则已具乎敢问髙明
  再提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见牛羊驯扰不假驱䇿奔逐之劳故牧人有馀力以及于采猎也𦂳承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见物类之并育无相害也麾之以肱毕来既升见人与物之意两相解耳牛羊皆然而独举羊者羊善触而难扰也
  矜矜兢兢训坚强骞训亏崩训群疾似无谓愚谓矜即矜持之矜兢即兢业之兢骞即斩将搴旟之骞崩即若崩厥角之崩诗人意谓维羊性刚而善触未有不假于驱䇿者维时物性扰驯群类咸若不待驱逐而其外矜矜然其中兢兢然各觅水草而不骞相为群友而不崩其类之驯和盖如此此牧人得安意于采猎迨其夕也但麾之以肱而毕来既升也如此㸔庶前后融通而可得诗人之意牧人职牧耳曷思及于众与旐哉而况众维鱼旐维旟也乃偶而寐寐而梦及于是者何天地间有开必先而其几尝发于无知觉之童稚天其将降丰年乎民其将有室家乎是以若或开之牧人而发为斯语耳不然即语牧人以此梦牧人亦不能记而况其得之于梦中者能历历语以告人乎固知此梦之非偶而诗特详哉其言之也不然此诗亦梦耳何经之足云或曰牧人原无是梦而托言以颂祷耳若前篇所云曰熊罴蛇虺诚有是物若众维鱼旐维旟则无是理也无是理而为是辞可为善颂善祷乎不得援前梦以为例
  众维鱼旐维旟皆是以少致多之象
  有丰年然后有民人之庶故曰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有室家生息之多然后有所以綂之者故曰旐维旟矣室家溱溱大人之占全是据理非若后世之圆梦者曲词以阿世也
  首章见牧类之众多次章见牧事之备具三章见牧人之闲暇四章见牧梦之佳祥
  揽此诗明是一幅群牧圗所谓诗中有画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瘥䘮乱𢎞多民言无嘉㦧莫惩嗟
  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姻亚则无膴仕
  昊天不佣降此鞠讻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酬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怨其正
  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式讹尔心以畜万邦
  诗序云家父刺幽王也谓刺宣王用尹氏以致乱也然通篇之语緫刺尹氏而不及王末二章但曰我王不宁以究王讻耳此家父之善为辞也
  首四句言尹氏位望之尊重不宜虚冒而窃处行政不善使我忧心如火燔灼而不敢戏谈煞何等威焰
  国既卒斩何用不监是尽头话见事至于此有不得不言者
  实草木之实也有实其猗全由土气之平均此以南山生物之平影尹氏之不平
  不平二字是通篇𦂳要语凡平天下在先平其心心不均平则视民之好恶与己不相闗而任用匪人行政乖谬有不可言者矣此大学平天下章总掲个絜矩二字
  天方荐瘥三句相逓说见神怒而人怨所亟宜惩嗟而悛改者
  观民言之无嘉可以徴民心之痛怨矣故下章有恶怒字面
  㦧字何以训曾字㦧㦧伤也言人所宜动心者㦧莫惩嗟深怪其心莫知㦧动惩创而嗟闵也
  氐是物之根抵言民生之休戚国家之安危皆系此一人之身也
  国均者国所赖以均平者也秉国之均言其所执持是均平天下之任不可以不平者
  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煞何等责任而可以不平处乎
  不吊昊天由立心行政之不平所以见怒于天而不加愍恤也
  不宜空我师师字即前师尹大师师字言尹氏不平不见愍于昊天则不宜虚据此大师之位也空者虚据之谓也
  弗躬弗亲本不平其心来凡大臣存心于天下即夙夜匪懈以身任之犹若有不胜者而敢委之他人乎弗问弗仕二句谓大臣身任天下之重要在用人可弗问而弗仕乎今有道徳者外之而弗问能政事者弃之而弗仕而曰世无人焉是罔君子也罔君子则用小人矣故𦂳接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姻亚则无膴仕四句君子与小人对问仕与膴仕应此正规其宜亲君子远小人而不可殆及其国家也意极贯而理极明注似未得诗人之㫖
  弗问弗仕正是其罔君子处故独下一勿字
  式夷式已注不两平解极善
  任小人必尤私其所亲者故戒之曰琐琐姻亚则无膴仕
  佣字不宜作均字解愚谓即佣工之佣也书称天工人其代之人不代天之工即天之不任其工也正应上弗躬弗亲说
  昊天不佣四句虽平然细玩之不佣又本于不惠来
  此章二君子即照上章君子㸔罔君子则君子不届安望其夷倘躬亲问仕而君子如届则乱可止息而民心阕矣既屇而君子如夷则民皆得所而恶怒是违矣此望其逺小人亲君子以反鞠讻大戾之意上章式夷是望尹氏之平其心此章如夷则望其用君子以平其政后章既夷则望其僚属和平说怿平政以平天下也三夷字正相照
  不佣不惠即降此鞠讻大戾如届如夷即俾民心阕而恶怒是违如彼祸不可言如此乱可旋止此上之人宜㦧然动心而速为惩嗟者
  不吊昊天节𦂳承上章说言如此其可止乱而竟不如届如夷不见愍于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此我忧心之所以如酲也谁秉国成不自为政而卒劳百姓之一至是乎盖深罪之之辞国成成字不作平字解国成者所以均平天下一成而不可改者也谁秉国成可不躬亲而问仕乎故𦂳接不自为政云云
  不自为政卒劳百姓既伤其不可居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又叹其无可往
  相尔矛相字不宜作视字解相助也若助之以矛者方茂尔恶四句一正一反语意若曰方茂尔恶相尔矛矣安能平心以平政是所当戒者既夷既怿如相酬矣何难平心以平政是所当勉者独柰太师之不知择也故又无所归罪而罪诸天𦂳接昊天不平云云
  我王不宁我王室不宁也前章云民不宁此云王不宁百姓不宁未有王室能宁者
  不惩其心惩字正应前㦧莫惩嗟惩字盖一惩其心则必知己之邪不惩其心必将以正人为邪未有不覆怨其正者
  王讻讻字即前鞠讻讻字究王讻者究尹氏昏乱王室之由在不平其心而任小人也今以此诵式讹其心使惩改以畜万邦尔心正与其心相照应因尹氏之不自惩其心故以此诵式讹之尔讹从言从化谓以此言感化之也
  畜万邦畜字极妙凡善畜者必择与其所欲而屏去其所不欲者使之姁呴于化育之中畜万邦亦然首章刺尹氏任重而致乱次章原其乱在不平而召天人之怨三章极道其委任之重不可以虚据四章病其远君子而亲小人五章言祸福转移之在我六章咎其不能转而祸民之深七章表己欲他骋而不可能八章是弭其恶而望其夷九章罪其终迷而不惩十章则明言己之所以作诵者是究其所以乱天下是开其所以畜万邦不可不听改也通篇是刺尹氏之所致乱者而王用尹氏之失自在言外若谓篇终穷乱本而归之王心则王讻二字不宜若是其直斥尔心二字不宜若是其狎肆是不可以不辩者
  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父母生我胡俾我愈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
  忧心惸惸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䧺
  谓天盖髙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维号斯言有伦有脊哀今之人胡为虺蜴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为厉矣燎之方扬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烕之
  终其永怀又窘阴雨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将伯助予
  无弃尔辅员于尔辐屡顾尔仆不输尔载终逾绝险曾是不意
  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照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
  彼有㫖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邻昏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殷殷
  佌佌彼有屋䔩䔩方有榖民今之无禄天夭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独
  诗序大夫刺幽王也
  正月不必是四月大寒之后必有阳春当正月而有繁霜亦可惨矣㸔后章胡俾我愈胡为虺蜴胡然厉矣念国之为虐天天是椓则当时所以惨虐其民者可想见矣国有殃民之厉政天有失节之繁霜是感召之必然者也孰谓洪范庶政之应为诬罔矣哉
  民之讹言何为者政行惨虐而又欲箝天下之口故造此奸伪之言耳不曰执政而曰民者不敢斥也念我独兮独字极有意上讹言以欺下举世之无知者又讹以相传而不知民之夭椓国之沦亡有识君子怀独忧焉而毎不谅于其世也故此云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后复云念我独兮忧心殷殷京大也忧在天下国家故曰京京
  曰忧心京京矣又曰京我小心癙忧以痒则此心所抱一腔之忧但若鼠之幽伏不可以明言者而实不胜其痒痒也此极言己心隠忧之甚
  曰忧心京京又曰癙忧以痒又曰忧心愈愈又曰忧心惸惸又曰心之忧矣又曰忧心惨惨又曰忧心殷殷煞何极其忧之深曰哀我小心曰哀我人斯曰哀今之人曰哀我惸独煞何极其哀之甚
  父母生我云云盖疾痛则呼父母之辞也
  说好说歹但从口出是谓好言自口莠言自口莠害榖者也榖为善则莠为恶矣
  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正民之讹言取办于口而无实者巧言篇蛇蛇硕言出自口矣正是此等之言凡为好莠之言者必植党比周以相阿附见有独抱深忧者众共讪诽而反凌辱之故曰忧心愈愈是以有侮
  京京是忧之大愈愈是忧之甚惸惸是忧之独从禄无禄正相应我无禄与民丁此祸不知将于何可从禄也瞻乌云云正足于何从禄之意
  瞻彼三节诗缉讲极有理谨录其全文于左
  林以竹木丛聚得名宜有乔木今斧斤伐之所存维薪蒸喻虐政所残其民凋毙也方民之危殆无所赴诉视天若梦梦然罔闻知此特天之未定耳少焉天定则福善祸淫人未有不为天所胜者惟皇上帝所憎者谁欤天之所以为大非有所憎其为天所胜者皆人自取祸耳
  山则髙矣而谓山为卑然有为山脊之冈者有为大阜之陵者而谓之卑可乎喻小人讹言变乱是非以贤为否如此而王㑹不惩止之乃召彼宿旧元老但问之占梦之事所问不急也李义山诗云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亦此意也君臣迷甚皆自谓圣如乌鸟之雌雄无以相别也
  人谓天为髙而我不敢不曲身伛偻而行惧压也人谓地为厚而我不敢不累足小歩而行惧䧟也天地本无压䧟喻身处乱世祸出意外不可谓必无之事而不惧也我大呼而出此言人孰不疑其言之过然实则有伦有理何也盖当时群小肆毒以害人无所不至不可不虑故言耳哀今之人何故为虺蜴之行务为伤害人乎
  扤捏扤也不宜训动字
  彼求我则如不我得者非真求为法则也小人初用事则以贤者有誉望而援引之以羙观听所谓求我以为法徒好名耳非真有任贤之心也其始求我惟恐不得既而议论不合则空执㽜之视为仇雠不用力于我矣知贤当力荐之既用当力主之庶贤者得展所蕴今不用力则貌敬而情踈贤者之身不安矣安能当群小之攻乎重言仇仇者言不一仇之无往而不忤其意也
  政者正也故曰今兹之正今兹之正胡然厉矣是问词赫赫宗周褒姒烕之是应辞中间着燎之方扬宁或灭之句见即燎之方扬有不易灭者而赫赫然之宗周一妇人足以灭之其祸本之可畏盖如此也或云褒姒烕之是举前事以监戒若当其时不应若斯之直指也甚有理
  大凡执政之为奸恶者必先主宦官宫妾于其内苟无内主未有敢遽然放肆于其外者此曰褒姒烕之下篇亦曰艶妻煽方处吁此可以识祸本之所在而欲惩讹言之大奸当自己之清心寡欲始矣
  灭烕意同而字别灭取以水灭火义故中从火而侧从氵褒姒一妇人实为灭国之本而人不见其灭之之形故去灭旁之氵改下一威字汉史云此祸水也烕火必矣是一证
  窘字何以无解又窘阴雨何以解作必有大难窘之也此阴雨即芃芃黍苖阴雨膏之之阴雨也且终其永怀亦非君子永思其终之说君子永思其终何以起得下又字凡言又者既如此而又如此也愚谓此怀字即齐风曷又怀止之怀诗意若曰祸本在褒姒非君子所宜怀者况可终其永怀乎乃君子既嬖宠不移而终其永怀又屯膏不施而窘其阴雨且疾正人之难亲而弃其尔辅则必输其载而人莫我助矣是或诗人之㫖也敢问髙明
  无弃尔辅节𦂳承上章说若曰与其输载而将伯以为助曷若求辅于未输之先也
  辐赖辅以为附犹君赖贤以为毗故教之无弃尔辅仆则所以御车者故又教之屡顾尔仆
  㑹是不意若曰此㑹是可以不意得者乎谓君当必加之意也
  鱼之乐在游于江湖在沼非其乐也况丁于乱时意
  濳伏而孔照言其祸乱已著濳伏之人皆照然其见之也唐𤣥宗幸蜀民有来献者询之曰臣伏草茅中知有此事久矣正此意
  小人欲得其君以专天下之利必先植党以自固非其朋友即其亲戚朝夕以酒食相徴逐绾结紏纒而不可解其遇异已而可为国家辅者众议哗然以斥之使国家虚无人而后己可得专其利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之由来也诗人推本于㫖酒嘉殽洽比其邻昏姻孔云可谓洞烛其幽隠之情矣
  比曰洽比所谓小人之交甘如醴也云曰孔云是谓民之讹言亦孔之将也云训旋字未当
  在小人洽比其邻必令君自弃其辅盖不两立者殷殷训疾痛未当言殷勤往来于胸中也
  佌佌彼有屋节言彼小人安然有居食之乐民独无禄而遭此夭椓之祸乎当此时唯富者其或可耳惸独将若之何盖深哀其无所归也以此结语激人君深悯人穷速惩讹言之将择尔辅之任𢎞阴雨之施尽人胜天可救瞻乌爰止之大变语极恳而望极深
  首章著执政倡乱独怀其隠忧次章悼己生之不时怀忧而遭侮三章伤国之沦亡莫知所止四章究天定之可畏五章怪王心之莫惩六章表已之号言七章疾小人之杌我八章原厉正之所自九章嗟怀佞弃贤之必输其载十章谋所为善载者可逾其险十一章鸣己之照祸而怀忧十二章状小人之比周十三章哀惸独者莫胜夭椓之祸总之则病小人倡讹言以仇君子王心不惩而弃其辅终至烕赫赫之宗周为可惜也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㣲此日而㣲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𤑼𤑼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冡崒崩髙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㦧莫惩
  皇父卿士畨维司徒家伯冡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艶妻煽方处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憗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徂向
  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职竞由人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
  诗序大夫刺幽王也
  此章大指伤君权之不揽致皇父交结党与内主宫闱戕虐其民以自殖故首以日食赋而怪王心之莫惩也
  十月纯阴故称阳月以存阳辛阴金卯阴木日食在十月之交朔日辛卯全是阴盛而阳㣲为天变之极大
  礼曰阳事不得谪见于天日为之食日食亦天行之定数但王者脩徳行政用贤去奸能使阳盛足以胜阴有当食而不食者唯时十月之交纯阴用事朔日辛卯又支干皆阴乃日有食之是可徴阴党之用事王政之不纲矣故云亦孔之丑
  彼月云云者若曰阴阳不两盛彼月而㣲则阳盛而制阴此日而㣲则阴盛而抗阳小人用事残虐其下有不可胜言者此就含下皇父外交内结自殖以殃民意故云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日月告凶二句重月不避日上四国无政二句正谓维王者之政如此故日月之不用其行也
  四国瞻仰天子王政不纲是谓四国无政贤良所以辅政者不用其良则小人用事政无由善矣行政用人是二事而未尝不相因要识得
  四国无政不用其良是通章大主意
  于何二字有咀嚼阳制阴是常理故曰彼月而食则维其常阴抗阳则必有主持不善而旁落下移者是不可不求其故以销此变也故曰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𤑼𤑼震电节承上日食来言不特有此而又有此灾变之甚人君所宜动心而脩改者而何为其不然也故终之曰哀今之人胡𢡚莫惩
  十月雷已收声不宜震电故曰不宁且非其时令也
  非时震电复有山川崩溢陵谷变迁之异此就含下皇父非时变动戕虐其民意
  心惊惕曰𢡚创改为惩易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正𢡚惩之谓也注训𢡚为曾大未当雨无正篇云㑹我𥊍御𢡚𢡚日瘁㑹𢡚字并出各一义未闻𢡚之可训为㑹也
  胡𢡚莫惩则必致乱亡之祸矣故今之人止着一哀字
  卿士是由外而入兼六官之长者得时用事于其内同事者争为之附故就其人次第而举之耳不然冡宰宜位司徒之上膳夫趣马不宜错居内史师氏之列
  此下煽之一字最妙小人有无穷之欲火非得柔媚者从中而从㬰亦无自而张炽惟彼艶妻方专宠于其内无人不附而无言不从如彼熏灼者之加以扇无有不燎原者是国家之祸本也诗罪皇父及群工而归到艶妻煽方处诚探本之论
  皇父是恶之魁艶妻是乱之本
  胡为我作即作都于向之作皇父以向为都必建庙社营宫室以新其规其势未有不动民者但不宜夺取民居而毁彻其墙屋横用民力而污莱其田土若是其戕恶不仁耳
  岂曰不时云云若曰岂其不识时也胡为我作而不即我谋耶凡执政有大兴作必先谋及庶民未有不即谋而横夺民之居食者
  孔圣者自以为圣也
  卿士安得有三卿曰择三有事亶侯多藏者择取三卿中附己者聚敛以益其富也
  亶侯疑信任之谓
  择三卿中附己者以益己之富便不留一人以卫守王家矣此事相因而见者注但取富人以为卿又不自强留一人以卫天子体贴未当
  择有车马者以居徂向此方是取富人以实向之都也西汉董卓营郿坞之居正如此
  既择三有事亶侯多藏又择有车马以居徂向知有已不知有君真小人之尤也
  亶侯多藏以居徂向不特庙社宫室之营建而已也不夺民居将安所顿置不劳民力将安所落成此下民所以不胜其苦也
  从事不敢告劳而又罹谗口下民其何以堪之谗口即其所择三有事及有车马者盖皇父之私人也
  噂㳫背憎四字各一义噂是謟言㳫是复言背是后言憎是毁言此皆出谗人之口取悦于上而嫁祸于下者即此四字深味之可谓曲尽小人之情状矣注未当
  味职竞二字不但是专力为之将有争其能以为之者
  我里即向地也如此其被夺如此其任劳又如此其遭谗故曰亦孔之痗
  作都于向劳民伤财民之生产尽矣筋力疲矣而其役犹未得己者故曰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
  论戕民之祸原始于皇父而成于众小人故曰匪降自天职竞由人论事已至此无可柰何即归咎于人无益也不若安命之为愈故曰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吁语及此可谓痛摧其心骨矣首三章极言日食灾变之甚后四章极言皇父党恶之害原皇父之党恶由幽王失徳之所致也此诗人因日食以作赋重叹四国之无政用人之不良欤
  浩浩昊天不骏其徳降䘮饥馑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图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为恶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㑹我𥊍御𢡚𢡚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譛言则退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
  维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䑕思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
  诗序云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也众多如雨而非所以为政也诗传云王室播迁大臣闵之赋雨无其极传较近是
  此诗是责臣之去位者然其所以去实由其君辟言之不信而唯恐罹于谗譛之祸也故始为怨天之词以发端中备道时世之难处而体其情之所必至末则正言以责之𦂳要在各敬其身一句上君不脩徳而致饥馑之荐臻臣民之离散故首以浩浩昊天不骏其徳为言
  天一也自元气广大言曰昊天自仁覆闵下言曰旻天当饥馑斩伐之时天心应垂怜悯故改称昊天为旻天而又深咎其疾威弗虑而弗图也舍彼有罪四句正其疾威弗虑弗图处
  凡改图必先思虑故诗人先虑而后图
  舍彼有罪四句本以有罪形无罪此舍字解作置字甚当诗意若曰彼有罪者宜受其罚则既伏其辜可置勿论矣若此无罪者胡亦沦胥以遍及之乎此就含下信谗逺贤意
  怀徳维宁宗子维城君不脩徳而城坏是谓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此深言其有败亡之兆也
  正大夫离居专避谗譛之罪而不因饥馑注未当勚有勤劳耐久意自处于安逸非勚也虽居位而偷惰于旦夕亦非勚也
  诗意重人离不重天变其所以离在君不信辟言不在天降饥馑
  水旱之灾何代无之在君脩徳以弭之耳此诗人发端于饥馑而深咎旻天之弗虑弗图也注将天变人离并言之甚欠妥
  旻天疾威弗虑弗图其词虽是咎天其实咎王之不能恐惧脩省也庶曰式臧覆出为恶此正言其弗虑弗图处故下章𦂳接如何昊天辟言不信要识得法度之主曰辟法度之言辟言也辟言不信则必亲信谗佞乐闻谀言罪其不能言而悦其能言者矣此是君人者第一病痛故诗人特发之
  正言法语人君之药石也正言法语之不信能思虑改图而为善乎此是覆出为恶之病根
  群臣以王之不信辟言而离居而莫肯夙夜莫肯朝夕盖未闻敬身之道也敬身只是一个谨恪各谨恪自持而同寅恊恭以为事此方是天工人代之义故诗人呼几百君子而告以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正大夫三事大夫邦君诸侯各有当共之职夙夜朝夕匪懈以事一人乃为各敬其身之实事知此则必知相畏以畏天矣书曰钦哉惟时亮天工此敬身之说也曰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此相畏之说也曰敕天之命惟时惟几此畏天之说也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总由辟言不信来
  㑹我𥊍御惨惨日瘁应前正大夫离居二句见众人皆去而我独当其劳所谓莫知我之勚也
  此𢡚𢡚日瘁即北山篇或惨惨劬劳之谓
  再呼凡百君子望愈切而责愈深矣
  凡百君子莫肯用讯云云𦂳承㑹我𥊍御二句来若曰我独如此而尔軰㑹莫敢出声但唯听言则答一闻譛言则退此辟言终无由闻王之所以终于恶也
  听言者可听之言君所乐闻者则答之而无忌譛言者譛已之言已所深惧者则退避而不居凡世之遭谗者情必至是此正其莫肯用讯处
  哀哉不能言节𦂳承上二节说来若谓尔于听言则答谮言则退亦无怪其然也今之世闻忠言则病其不能言而俾处其瘁闻佞言则喜其能言而俾处其休是出言诚有不易者但人臣之义则应言无不尽不应若是之退讳耳此于曲体其情中深寓切责之意
  凡言之忠者皆根心而发而非取办于口者迺君不能察而罪及之故曰匪舌是出维躬是瘁注云非但出诸口而适以瘁其躬甚未妥
  维曰予仕节又承上说来若曰今之出言不易如此盖亦难仕矣将谓吾从直道乎是世之所谓不可使者得罪于天子亦谓姑从枉道乎是世之所谓可使者实怨及于朋友可苟仕乎此仕之所以棘且殆也据此情其退去似亦可原者但人臣之义则不应度此以为去留耳
  此二云字极有意味屈原卜居篇云云全本此谓尔节始劝其复归而正责之
  思曰䑕思泣曰泣血言曰无言不疾其情可谓悲且恫矣
  凡言之切中者必见恶于人故曰无言不疾
  昔尔出居二句正照谓尔迁于王都二句若曰尔能作室于外而可谓王都之无室家何哉
  凡责人必以正义然其中却有一假不得已苦情在不论其世而体其情彼犹有辞唯若此诗哀哉以下论其时世若此其难处而原其情真若有甚不得已者我亦备体知之但人臣之义不若是恝必敬其身而思日赞赞襄哉方为正理斯其言曲而中而闻之者不觉其首伏而无辞耳









  重订诗经疑问卷五
<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六
  明 姚舜牧 撰
  小雅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谋犹回遹何日斯沮谋臧不从不臧覆用我视谋犹亦孔之卭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我视谋犹伊于胡底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流泉无沦胥以败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诗序大夫刺幽王也
  旻天疾威亦无所归咎而归之天也
  议论曰谋由是见之施为曰犹故二字并举而专重于谋此犹字不宜亦解作谋字
  察善恶之分致从违之决是人君第一事否则未有不惑于邪谋者诗柄下一惑字一断字极妙
  亦孔之卭病在国也即下章所谓沦胥以败也回遹遹字不应训辟字味文王有声篇遹骏有声遹求厥宁遹观厥成数遹字当是飞疾之意大抵谋犹邪僻而无法度曰回飞疾而不安详曰遹
  潝潝而面相和訿訿而背相诋极状得小人之情态上章谋臧不从二句是罪其君之不断此章谋之其臧四句是罪其臣之苟同苟同而无定断此谋犹之所以回遹也
  洪范曰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易曰人谋鬼谋故诗及龟与谋夫
  书曰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龟筮恊从凡谋未有不先于定其志者志不先定而谋之鬼龟厌而不我告矣谋之人盈庭而莫执其咎矣谋之回遹端在此故首章诗柄下断之一字
  不我告犹者不告我以所当为也
  酌议必参之众论主张在决之一人任徳亦我任怨亦我而国是定矣此之谓定谋若谋夫孔多而无主便各出议论互相推诿未有能善其谋者唐史曰凡此蔡功惟断乃成盖识此㫖矣
  古今以谋败者多矣而宋为甚议论多而成功少最发得此诗之㫖
  如匪行迈谋二句譬得极好凡谋固欲其行之也必与行人谋始得所行之路坐谋所适而道安可得乎之燕而适越无怪其谋之莫定也
  哀哉为犹节𦂳承上说来盖上章谋夫孔多云云只说得个谋之莫定尚未及其所以为谋者故此着哀哉二字伤其所为谋者匪先民大犹之法而唯迩言之从是正首章所为谋臧不从不臧覆用者故复以筑室道谋譬而决其犹之莫成
  犹即谋之见于政事者
  先民即出大犹之人对举言者甚言其犹之不归于法则耳
  听是听信而不疑争是争用而莫夺
  如彼筑室二句譬极当盖凡所谋者欲见之行以为居也谋筑而与行人谋可必其成乎此成字要㸔得好成国成也国成一定而不变非国之成即有所为皆非其可居者焉得成溃决也言决不能成也不应作遂字解
  行道宜与行者谋筑室宜与居者谋反是而欲得于道溃于成未之有也此将二谋字比上之失谋者极切当
  我龟二节通说谋而两㸃一犹字是作文之法国虽靡止节言未尝无善谋者特上不能用以至于败耳
  圣哲谋肃乂五字总谓世有善谋者然细分之圣通明也通明者善谋善断可以主国谋定国是故于国虽靡止下着或圣或否句哲者知几可逺谋谋者熟处可定谋肃者慎惕可以无败谋乂者刚决可以成全谋是皆民之俊乂也故于民虽靡膴下着或哲或谋或肃或乂句或曰圣哲谋肃乂虽并举而谋居其中谓此诗之㫖在谋也语意亦巧圣哲谋肃乂是世之善谋者善谋不从将日向下流而危亡可立待矣故云如彼流泉无沦胥以败沦胥以败在如彼流泉下此沦字应作沉沦之沦解言无沉沦相胥以至于败也
  抑篇云肆皇天弗尚如彼流泉无沦胥以亡此云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不敬天不择人未有不沦胥以至于败亡者
  末章正照前谋字说语意若曰彼妄谋者如暴虎如冯河岂可妄用哉然谋不可废也要在主是谋者存战兢惕厉之心如临深如履薄唯臧者之是用耳但知斥妄谋而不知慎用其善谋此诗之所谓人知其一不知其他者也孔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其深合此诗之㫖乎大注云云愚未敢以为然敢正髙明
  首章言谋犹回遹病其君之不善用次章状小人之所为谋犹者各以其意而不臧三章承说各为谋者之不得其道四章承说不得其道者之难底于成五章表世有善谋者之当用六章教人之用谋者在持之以兢惕之心
  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教诲尔子式糓似之
  题彼脊令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
  交交桑扈率场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狱握粟出卜自何能糓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此兄弟遭乱相戒以免祸之诗然须㸔有怀二人是其大主意其所努力处在各敬尔仪念昔先人求所为自善之道中原有菽节不是其身去教子盖念亲之所以教我者如此必夙兴夜寐如集木临谷履冰若昔先人之所为庶可永承天命而无忝其所生耳以敬身教子对言者恐非此诗之㫖敢问髙明以鸣鸠戾天兴取努力向上昔先人是昔时之为善者齐圣温克其人也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有努力求进不如其人不已意
  凡人不思其亲则必不自敬其身思及其亲之所以生我教我若中原有菽一节则必以齐圣温克为师而不敢同流于彼昏壹醉之习矣此明发不寐有怀二人其人先见得极分明自说得极透快齐圣温克而不困于酒是昔先人敬其身以承天命者壹醉日富则今时习于酒之昏昏者也各敬尔仪天命不又兄弟劝各努力敬身效齐圣温克者之所为则立意甚佳而其向进亦甚烈矣
  壹专一也富加益也四字状尽淫湎于酒
  凡整肃通明的人即当欢怿款洽时亦知谨饬自谦和而可爱
  抑诗云抑抑威仪维徳之隅春秋传曰威仪所以定命也匪敬尔仪其何以脩徳而承命读此诗可以知此人
  吾身与天命相对越无时无处可萌一懈心才一懈惰天命即从此违矣是天命不又之说也要㸔得细教诲尔子式糓似之正道二人之所以教我意凡父母之教子未有不道之以善使与齐圣温克者而同归也
  中原节原是说父母之教我故下章𦂳说到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若作我又教其子则上下牵合而文势甚寛缓矣凡于此等处要体得真认得切仰视曰题⿱兆目 -- 脊令飞鸣不已起下征迈意
  我日斯迈二句似不如此解诗人盖谓我与而一日有一日事一月有一月事不可放过当斯迈斯征早夜以从事云尔故下𦂳承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句日月安可分而我说
  无忝所生正应前有怀二人句
  前云明发不寐有怀二人此云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凡思做好人为父母好儿子断然朝夕不可以自懈
  桑扈本不食粟也今交交率场而食粟似有横剥民脂意若是而民不堪求必罹于刑狱矣故接哀我填寡宜岸宜狱宜岂宜也若曰民岂宜罹此哉故不自能糓而握粟以卜也
  交交桑扈节是于时事难处中求所以自善之计然其道不在乎他在敬尔仪念昔先人而已故又说温温恭人一节兄与弟各努力小心以自励
  自何能糓正应前式糓似之一糓字言父母教我以善若斯之殷勤我何自能糓而不负父母之厚望也语语相照应
  温温恭人节正照前齐圣温克说见昔先人以此自善其身以承天之命我亦当若其所为承天命以无忝其所生也正收拾明发不寐有怀二人意然昔人温克我軰当效其所为而彼昏不知壹醉日富亦可自省矣此诗人言外之意足以风世也温温恭人是成语如集于木而恐坠矣且惴惴小心如临于谷而恐陨焉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恐䧟焉慎而又慎盖若斯之至也总之只是一敬字此正实用力以敬尔仪处
  雨无正责群臣之离居教之各敬尔身此戒人子之式糓教之各敬尔仪敬之一字真臣子持身之大本也
  弁彼鸒斯归飞提提民莫不糓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
  踧踧周道鞠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𢷬假寐永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属于毛不离于里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菀彼柳斯鸣蜩嘒嘒有漼者渊萑苇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鹿斯之奔维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怀木疾用无枝心之忧矣宁莫之知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心之忧矣涕既陨之
  君子信谗如或酬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拖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莫髙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无逝我梁无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诗序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
  提提上着一归字言小鸟亦知所归也子非父母之归而谁归哉宜臼独被废斥如穷人无所归故兴语特着此一字乃知圣贤经传一字必一义不苟下也罹罗网也于罹正与归飞对忧在下
  何辜于天我罪伊何通是自反之辞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正是此意
  此篇以忧字为主人子承欢于父母却是何等喜见弃于父母却是何等忧孟子云唯顺于父母可以解忧则知小弁之忧终身不能解矣
  踧踧周道二句不是兴宜臼感伤时事知其将必至是也故下𦂳承我心忧伤惄焉如𢷬云云晋人云㑹见铜驼在荆棘中正是此意
  此章忧字凡三见如𢷬忧之至于痛也用老忧之至于哀也疾首忧之至于病也
  砧捶物曰𢷬人有闗心事自然痛心梦寐中亦发嗟叹声甚者虽少而易老疾莫甚于疾首凡忧之甚者首必见病故诗人历历道其苦迫之情
  桑梓里居也不必说父母所植
  说到不属于毛不离于里父母有不动心者乎我辰安在语意若曰天生一人必有一辰在故各有所归我之生辰独安在而罹此不幸穷无所归乎菀彼柳斯六句若谓菀彼柳斯鸣蜩嘒嘒然有漼者渊萑苇淠淠然一动植之物各有所藉以自若也我独若彼舟流而不知所届乎此心之忧而不遑假寐也注忧之之深昔犹假寐而今不暇也极善
  笺云柳木茂盛则多蝉渊深而旁生萑苇言大者之旁无所不容也甚善
  诗缉解鹿斯一章是忧王之孤立也甚善鹿见人则奔宜速矣而伎伎然舒缓者顾其群也雉朝作而鸣者求其匹也今王黜后而放子兀然如伤疾之木内有蠹病而外无附枝也我心之忧如此而王宁莫之知乎冀其感悟也
  宁莫之知有作不如无知㸔者若曰此心之忧宁莫之知可耳苟一知之而能无痛心切骨者乎此亦有理
  幽王之病只是一个忍字忍则不妻其妻不子其子矣此诗人自其所不忍者形其秉心之忍而不觉涕泗之交流也
  舒究二字极妙晋骊姫譛太子久矣乃令其祭母而进胙越六日置毒其中令公试之犬死试之小臣死因泣诉太子毒公而公竟不加察赐之以死借其舒究必知六日之毒非出于太子借其加惠必潜察骊姫之奸不使其谗之得行也不舒究之上着君子不惠四字又探本之论
  通章心之忧矣凡五见初曰云如之何其词缓次曰疢如疾首其痛深三曰不遑假寐则无刻可置之怀四曰宁莫之知则有生不如其死五曰涕既陨之则所谓泣尽而继之以血者也
  自菀彼柳斯至此无物不方比而无物之比不足以动君父之思此方是臣子罕譬纳约之义
  君子信谗四句一直说下
  诗缉据释文掎从后牵也之文又据钱氏曰拖以手离之之义因解伐木掎矣二句是谗人离间之情盖木附着于本根伐木者既以斤斧伐之又以绳索从其后牵拽之以倒使绝离其本根析薪者既斧之又以手拖而离之使木析而为二皆喻幽王父子天性本附着聨属为一体而无柰谗人之横离绝之也甚善又按佗即他字王舍彼横离绝者之有罪反黜逐太子云舍彼有罪予之佗矣更妙
  莫髙匪山二句如注所鲜亦善自愚论之山曰莫髙泉曰莫浚即喻人心之险耳古词太行之山能摧车巫峡之水能覆舟意正如此
  无逝我梁云云不必作宜臼语此四句原出于卫风盖弃妇之词也今申后宜臼母子遭逐与此正相类故宜臼引此四句以为煞尾词极咏叹而意极深长今人作诗尽有述古词以结句者盖本诸此若作出宜臼口吻便失本意矣
  莫髙匪山一节是两截前说人心之险髙于山浚于泉君子无易由言使耳属于垣者得观望左右以生谗此咎其已前事皆言语以为之阶也今事已至此矣我虽思欲善其后而非吾力之所能也我亦如之何哉故复引古语以深叹之总是叙哀痛迫切之至情总是道其忧之莫解意
  由言由字不苟下由行也欲行之言也宾筵云匪言勿言匪由勿语正是此由字
  凡人喜一人轻说个如何抬举怒一人轻说个如何摆布在我初没𦂳要言之未必实欲见之行也乃彼之有心者窥见此端日濳于其中逢迎左右以阴助之阴以行已之私喜怒则此易其言之所召也易曰乱之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宻则失臣臣不宻则失身几事不宻则害成正此之谓也再按诗传伯奇  后邻大夫闵之赋小弁续说子贡刘向赵岐皆以此为尹伯奇事是也小序乃曰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夫君虽不君臣不可以不臣父虽不父子不可以不子太子臣且子也其傅何人顾可刺王且宜臼弑逆之贼又安有亲亲之仁而孟子称之孔子作春秋以诛乱贼托始平王其㫖深矣岂肯录其怨父之辞而不之削乎唯邻大夫比肩事王则于吉甫有友道焉朋友责善固其责也申公诗说亦云尹伯奇为后母所譛而出其邻大夫作此诗以讽其父吉甫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怃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泰怃予慎无辜
  乱之初生僣始既涵乱之又生君子信谗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君子信盗乱是用暴盗言孔甘乱是用餤匪其止共惟王之卭
  奕奕寝庙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兔遇犬获之
  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数之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㣲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诗序刺厉王也大夫伤于谗故作是诗焉
  呼昊天为父母而自鸣其无罪亦无所控告之词也
  罪与辜意同然二字同出相对似亦少应别按罪从网从非辜从古从辛岂罪以无故罹其非解辜以有故受其辛解耶敢问明者
  按注怃训大然怃与膴别膴从月从无谓无如其月者宜训大若怃从忄从无其义似谓大无其心者宜以无情解为是若训怃为大下泰怃又太大矣似欠妥
  凡乱生于谗谗生于君心之不断故先下僣始既涵句方及君子信谗句
  小人初进㣲言以尝试其君正是僣之始不必改僣为譛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正谓僣始之不可涵也苏氏小人为谗于其君一假极说得透
  君子如怒四句谓君能一辨忠邪慎行其喜怒则谗无由入而乱可无生矣而惜乎其不能也此是深罪其君之不明不断处
  君与小人曷尝有盟哉但就小人之大奸似忠大佞似信处日逐献款于其君君亦日逐与相要结若盟誓者然是之谓屡盟然小人之所为忠信实奸佞之所以祸国者而君不之知也而且日加亲任焉故谓之信盗然其情则盗而其言则蔼然忠君爱国之嘉谋也孰甘于是而孰不倾信之故又谓之盗言孔甘若君知其盗则不甘之矣小人要结其君之固人君信任小人之深此章极说得明透
  盟则日固而渐肆故承说用长信则恃爱而为奸故承说用暴甘则莫逆而加甚故承说用餤匪其止共正说出小人心事来
  止共不但是共其职事内矢于念虑外慎于猷为莫非一敬之肃将此方可当此若就职事说小人之曲谨殆过于君子矣但不是止于共耳此二字当细体注较粗浅
  奕奕寝庙二节不是兴诗意若曰奕奕寝庙君子作之而不可任之匪人也秩秩大猷圣人莫之而不可谋之匪人也凡所以赞庙谟定国是者皆在其人之一心他人有心予应忖度之而不可以轻信也倘如谗佞者一立于朝即宜加摈斥如犬遇毚兔者然则得之矣乃今于柔佞小人不胜庙廊之大任者则培植而作用之于缉缉翩翩往来之行言不足以赞大猷而反祸国者则中心焉亲信而数近之曽不思蛇蛇硕言取办于其口其于国何如也巧言如簧无所用其耻其于国又何如也此之谓屡盟而乱用长信盗而乱用暴孔甘而乱用餤终为维王之卭也愚谓如此体㑹庶得诗人之意若注所谓兴又比不敢以为是也
  寝庙即宗庙庙中有寝制度奕然故云奕奕寝庙作造也
  大猷即小旻章先民是程之大猷秩秩有经纶次第也莫谋定也
  人藏其心不可测度然就其所为以窥其意向又就意向而察其所安则予可忖度而知者
  小人小有才而跳踉以跃跃毚兔喻极当
  国家植材以大用必树刚直之正人绵力小才如荏染柔木者树之何益
  凡正人君子其建言于朝着必正大光明凡往来君侧如十月篇所云噂㳫背憎巷伯篇所云缉缉翩翩可谓之君子乎行言上加往来二字极状得小人进言之态出
  心焉数之之数即礼记祭不欲䟽亦不欲数之数字义与䟽正相反心焉数之者谓中心焉亲任之也钱氏曰数记也谓记忆而不忘也此解亦先得我心矣荏染者树之则正直者必逺矣往来行言心焉数之则端方辟言必心焉䟽之矣
  玩心焉数之四字则君心之眷注小人真有恋恋不解者易曰君子维有解吉有孚于小人真万古之龟鉴也
  硕言本硕大之言而发之蛇蛇便有委曲转折之状真实由中语决不如是故云出自口矣正月篇云好言自口莠言自口雨无正篇云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则知出自口者谗佞之言也匪舌是出者忠直之言也注谓蛇蛇硕言为善言之出于口吾不信也蛇口花舌而吞吐不可测故此用蛇蛇字
  居河之麋必指其所居之处非谓居下湿之地也为乱者多生于拳勇而彼之生乱专在谗佞之言故云无拳无勇职为乱阶
  既㣲且尰二句承上说盖极鄙其人之侏儒状之卑琐尔非谓其骭痬肿足之疾也
  为犹将多二句诗人意若曰小人之为谋也秘其为犹也将滋多矣乃其居御徒众能有几何哉特其不揣涯分而僣始者直究其终是以终为王之卭耳此二句总见小人之诡秘其为身家利者无几乃为国家害者则甚大所以君子当其僣始时辨之宜早而遏之宜严断不可涵容之而使之至于若是烈耳此篇自奕奕寝庙下注俱似未妥愚故历历辩之髙明君子幸虚心一裁订焉得诗人之心于千古之上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胡逝我梁不入我门伊谁云从维暴之云
  二人从行谁为此祸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彼何人斯胡逝我陈我闻其声不见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彼何人斯其为飘风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搅我心
  尔之安行亦不遑舍尔之亟行遑脂尔车壹者之来云何其盱
  尔还而入我心易也还而不入否难知也壹者之来俾我祗也
  伯氏吹埙仲氏吹篪及尔如贯谅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诅尔斯
  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䩄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
  诗序苏公刺暴公也暴公为卿士而譛苏公焉苏公作是诗以绝之
  此诗要见谗人者无面目以见人如鬼蜮之不可测被譛者始作此诗以绝之中间逝梁逝陈之说不过状其踪迹之诡秘而实非有此事也再言壹者之来若谓尔先自绝于我耳我犹欲与尔诅无相疑也而何尔之罔极若是也好歌以极反侧真可谓尽小人反侧之状使无自立于天地之间
  首提彼何人斯便是直指其人后却放寛而原复归到彼人身上是纵操责人之法亦纵操作文之法孔艰二字说尽小人心事凡人正大光明其心必简易平直若艰深险阻如飘风之不可测鬼蜮之不可得则必为小人无疑者首二句是正责之辞胡逝我梁二句本状其行止之诡秘然此却就作实说且不直斥其人而讯其从行者曰维暴之云则其辞婉而其指则甚直矣
  二人从行𦂳承上说谁为云者姑为疑词以寛之而曰不入唁我则必其主谋无疑者是纵之而实擒之也始者不如今云云若曰尔始者之遇我不如今日之踈逺也意者尔云不我可故不入唁我乎不然而胡其若是恝也如此体来觉得诗人委曲之㫖注二句一直说下似太促
  复提彼何人斯胡逝我陈见彼不但逝我梁又入我陈矣但无面目见我故闻其声而不见其人耳尔独不愧于人乎不畏于天乎此数语发小人良心亦不容昧但意在譛人以自利即所可愧可畏者亦泯灭无存耳不愧二句平说亦可相承说亦可
  小人面与人相和背实相诋然欲自掩蔽若非已譛之者然未尝不欲至其庭也而良心终不容昧欲行又且自止焉真有逝梁而不入逝陈而不见一假光景此诗形容殆尽
  又提彼何人斯其为飘风著其人心情靡定踪迹无常不南不北而又不实来唁我祗以搅我之心此深疾而痛恨之词也
  尔之安行节言其往时不一顾我尔还而入节言其还时不一顾我总承上胡逝我梁说来以见所以搅我心者
  壹者之来不独说一来见我壹者一人之称也前云二人从行以纵之此两云壹者之来以擒之使其莫可逃遁
  云何其盱望之不至而深致其疑也
  我心易也易字作平字㸔说尔一入我门我心即放平无复疑也
  否难知也否字莫放过否不然也即前章云不我可之谓尔行不来尔还不入必有不然于胸中我难以识其故也注我不得而知止发得难知意不㑹发得否字出
  反壹者之来俾我祗也㸔则其不来为我之怨望也深矣较上云何其盱为尤甚
  前六章通就谗人往来踪迹之可疑上说以见其情之可恶伯氏节始以正义责之言已与尔同官于朝有伯仲之亲如埙篪之相应和如䋲之贯物相聨属尚有不相知者乎谅不我知则愿出三物以诅尔斯矣相知无待于今日相信何待于诅盟若此云者正责其面和而背诋非同寅恊恭和𠂻之君子也故𦂳承为鬼为蜮则不我得云云
  谅不我知三句是说我心事可对天日尔不我知我可出三物以诅尔斯非欲其诅以见谅也
  伯仲埙篪是一喻及尔同贯又一喻
  此罔极二字与青蝇篇谗人罔极义同曰视人云者承上有䩄面目来若曰为鬼为蜮则不可得耳䩄然亦有面目视人宜明白正大可若是之罔极乎罔极者言其情之奸恶无底极也故下承说作此好歌以极反侧此二极字正相应言反侧之情本无底极我就尔情之无底极处作此诗以究极之也
  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譛人者亦已大甚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譛人者谁适与谋
  缉缉翩翩谋欲譛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
  捷捷幡幡谋欲譛言岂不尔受既其女迁
  骄人好好劳人草草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彼譛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譛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杨园之道猗于亩丘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听之
  诗序刺幽王也寺人伤于谗故作是诗
  注因萋菲之形而文致之以成贝锦说得是但就下章哆侈二字㸔来此萋与菲亦无形者诗人谓譛人者必说成一片锦然后可耸动得人乃其所云然者皆是无形影之词如萋兮菲兮以成之者又做成一个箕然后可簸扬得人乃其所为尔者皆是自造作之辞如哆兮侈兮以成之者故下云彼譛人者亦已大甚谁适与谋若说因萋菲之形文致以成贝锦将亦说因哆侈之形张大以成此箕耶
  大东篇云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又云维南有箕载翕其舌则知必哆张然后成箕成箕乃可以簸扬也哆者㣲张之貌侈则大张之谓也
  凡譛出于一人其为谋也浅有所以主之者则彼此造作其为譛也深矣故诗究谁适与谋而下文又重言之
  缉缉二章𦂳承上谋字说
  缉缉者严宻以入其罪也翩翩者往来以行其奸也前篇云往来行言正翩翩之意
  谋欲譛人者谋欲譛言之入也谋欲譛人必寻觅他人罪往来以行奸故上着缉缉翩翩字面谋欲譛言之人必便利于应对之辞反复为浸润之计故上着捷捷幡幡字面
  慎尔言也谓尔不信岂不尔受既其女迁皆就后日所必至者而忠告之盖凡为无情之辞以譛人者终必有时破绽祸反及之所以要慎之于初而勿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是将后日致人之疑者劝其不为譛非教人慎为譛也要认得明
  再按陶其情云慎尔言也谓尔不信岂不尔受既其女迁通是戒被譛者之词言人方谋譛尔言可以不慎乎且谓尔言不信矣亦岂不尔言之是受乎既其闻譛言而女迁耳故继以骄人好好即指譛者言劳人草草即指被譛者言于是仰告苍天何不视察彼骄人之虚妄而矜念此劳人哉亦㸔得甚好
  骄人好好节是无柰彼何要天开眼的话
  再提彼譛人者谁适与谋随欲将此人投畀豺虎有北昊天盖痛恨其谋之祸害天下而欲其死亡之速也所以说恶恶如巷伯
  书分北三苖北字正投畀有北北字
  上呼苍天苍天要天开只眼此云投畀有昊要天加之威
  杨园之道倚于亩丘即喻下与上相邻近之意见得今日譛及于㣲贱他日即及于大臣凡百君子当敬听而遏绝之也不是兴贱者之言有补于君子注譛始于㣲贱二句最妙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
  习习谷风维风及颓将恐将惧寘予于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
  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诗序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绝焉
  诗缉云旧说谷风为生长习习为和调今考二章言维风及颓颓暴风也非和调之类三章言草木萎死无生长之意其说难通矣是风出自大谷盛怒之风也又习习然连续不断继之以雨行道之人谁堪之及颓从上而下为焚轮又甚于雨矣维山崔嵬如推山倒海之势至草木之萎死又甚于颓矣此统喻当时变之冲有极难处者唯是朋友共处患难将恐将惧以相与是为大徳而不可弃遗且忘者故三章历言之以见交情之薄恶
  彼一时也将恐将惧此一时也将安将乐人情乎人情急则相依缓则相弃甚有置之若遗者故于女转弃予下着弃予如遗句又甚有修小怨而忘大徳者故于弃予如遗下又着忘我大徳思我小怨句交情之偷薄盖从古已然矣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御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徳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糓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糓我独不卒
  按诗序刺幽王也民人劳苦孝子不得终养尔申公诗说王室昏乱谗邪肆行其大夫士有没而不得其所者孝子痛伤而作是诗今按末章烈烈发发律律弗弗语昏乱肆行诚有然者此王裒痛恤其父之死三复流涕而废卷也若止不得终养岂即至此哉劬劳者勤劬劳苦也劳瘁者劬劳而至于瘁也怙怙冒也恃赖恃也御恤御念而不忘也靡至如归而靡至也
  受气曰生成形曰鞠拊拊循也抚摩抑搔之谓畜畜飬也衣食调燮之谓长成长也日夕滋益以望其成育爱育也煦姁翼庇以致其爱顾即顾视之顾言无时而不顾也复即往复之复言无往而不复也出入腹我言一出一入常置之怀抱中非止三年怀抱而已者
  此生鞠拊畜数字不过就可举者数之耳愚所释亦不过就此诗数字义稍分别之耳若论父母之恩勤即就中一字细求之说不尽更着数十字形容之亦说不尽
  欲报之徳欲以徳报其亲也
  南山烈烈二章非兴也南山烈烈似在上之威严而律律尤甚飘风发发似致令之迅疾而弗弗尤甚是大有不顺乎人情者故孝子卒劳苦而不得终飬耳观四月篇冬日烈烈一章则知此二章决非触物以起兴之辞矣
  为人子者常存匪莪伊蒿之心则自不敢为匪才以辱其亲矣常存昊天罔极之念则自不敢少偷惰以终其身矣
  有饛簋飧有救棘𠤎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眷言顾之澘焉出涕
  小东大东杼柚其空紏紏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来使我心疚
  有冽氿泉无浸获薪契契寤叹哀我惮人薪是获薪尚可载也哀我惮人亦可息也
  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罴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试
  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鞙佩璲不以其长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救天毕载施之行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掲
  诗序刺乱也东国困于役而伤于财谭大夫作是诗以告病焉
  首二句曰兴吾不信也兴者触物而起兴也簋飧棘𠤎何见而兴周道也注云有饛簋飧则有救棘𠤎周道如砥则其直如矢二则字甚无谓愚谓首二句盖有深意存焉簋飧而曰饛富厚者之所享也棘𠤎而曰救流离者之所持也诗人若曰四海之内皆赤子也王政平直彼此各得分愿何至有大相悬绝者稍有不平则必有不得其所者矣故开首即致叹曰民一也有饛簋飧者则必有救棘匕者盖势之所必至也周之道世之所倚以为平不如砥乎平施以惠民其直不宜如矢乎是君子之所履而小人所视以为生者独柰何不平不直一至此乎所以眷焉顾之而不觉澘然其出涕也注乃谓棘匕者以棘为匕所以载鼎肉而升之于爼似无所据且谓周道如砥则其直如矢意义亦不相䝉愚不敢以为是敢问髙明
  救何以训觩作曲救救取也救取以应急也流离道涂的人讨得碗残羮剰饭拗取荆棘为𠤎以应急是所谓有救棘𠤎耳
  有饛簋飧有救棘匕二句正犹今俗语厨中有冷饭路上有饥人之谓眷言顾之澘焉出涕正眷顾此一假光景所以出涕之不可遏也
  凡民之财不过耕与织而已诛求之尽而至于杼柚其空紏紏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且既往而既来无时休息如砥如矢安在哉所履所视安在哉此使我心疚而不止澘然其出涕者有冽氿泉二句即曹风冽彼下泉浸彼苞稂之意大抵民望阴雨之膏泽不堪冽泉之朘削苏氏薪已获矣一假注极佳
  契契取交合之义不堪之念交合于胸中要唯寐耳寤则契契然发之长叹矣
  民依于君如赤子之恋慈母也乃不胜其求而称曰惮人可哀也哉亦可息也正照前既往既来㸔不独曰东人西人舟人私人而并下之子二字极有深意盖当日视东人之供亿若以为固然而延及其嗣彼西人及舟人私人之子自然衣食之丰饶而且有渐试于僚采者矣观今日事可识也
  东人输载以徂西必假舟人故说舟人之子熊罴是裘其所输纳必假私人故说私人之子百僚是试粲粲衣服熊罴是裘视杼柚其空葛屦履霜者何如百僚是试鞙鞙佩璲视佻佻公子行彼周行者何如
  或以其酒四句𦂳承上泛泛说盖曰西人进益多受用大将物事不当物事㸔或以其酒不以其浆固其所必尔也且舆皂之属皆得列于冠裳鞙鞙佩璲不以其长亦其所必至也观今日之事又可见矣诗缉将或以其酒四句缀百僚是试下为一章维天有汉四句缀虽则七襄上为一章极有理
  维天有汉以下通是诗人无可控诉之词意若曰我东人此情谁能监之要是天能鉴察耳维天有汉监亦有光矣光独不能监我乎跂彼织女终日七襄矣虽则七襄不成报章曾何助我之空于机杼也睆彼牵牛矣不以报箱曾何助我之疲于输载也东有启明启日之明谓何西有长庚续日之长谓何载瞻天毕谓能好雨以润枯槁也而载施之行有救谓何箕则能簸扬矣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谁为我去此弊政也斗则能挹取矣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谁为我解此饥渇也毋望簸扬而载翕其舌反若有所吞噬毋望挹酒浆而西掲之柄反若有所挹取于东其将若之何哉无可控诉而诉之于天无可归咎而历指东西南北以咎天之垂象者是所谓深于怨也人疾痛则呼天呼父母是所谓告病之辞
  有救天毕救字亦取应急之义月离于毕俾滂沱矣东人职劳不来如枯旱之望雨天毕载施之行安望其润泽而救取哉此诗人字有取义而句有深意不可草草误解者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宁忍予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乱离瘼矣奚其适归
  冬日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糓我独何害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废为残贼莫知其尤
  相彼泉水载清载浊我日构祸曷云能糓
  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以仕宁莫我有
  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鳣匪鲔潜逃于渊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诗序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贪残下国构祸怨乱并兴焉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是自然定序诗意盖况王政之日酷一日不能存活也云尔
  先祖匪人胡宁忍予是疾痛则呼父母之意
  其腓腓字不应作病字解腓足肚也言秋风凄其百卉之枝叶尽凋敝而唯具存此足干耳
  乱离莫矣云云盖当此凋残零落时不能止居而无所适归耳此亦根王政来
  民莫不糓二句止说已之不胜其害耳若想当时光景恐无有能自善者正月篇云哿矣富人哀此惸独凡诗之作盖皆就惸独者言也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不胜其酷炎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不胜其凋悴冬日烈烈飘风发发不胜其凛冽章章句句有意
  易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一元之气常流行于四时君人者应天而时行不骄不伏四时皆春矣乃或骄阳伏阴如酷暑如凄风如烈寒令民不能自生息体元之谓何此诗但举夏秋冬之时而不及春意深哉意深哉大注夏则暑秋则病冬则烈祸乱日进无时而息亦极有见
  山有嘉卉节𦂳承上说凡民之所以不胜其酷烈者由残贼之臣用于上也山有嘉卉必称栗与梅矣乃彼桢干之臣自废而为残贼是谁之尤哉而㑹莫之知哉味莫知其尤语似大学彼为善之意盖咎其君之任此人也
  废为残贼一废字甚可玩凡仕人国者孰不可为忠良尽瘁之臣哉然非人之所能与也其人之自立也一变而为残为贼又谁从而使之其人之自废也吾愿世之仕者为忠良毋为残贼为自立毋自废泉水犹时有清浊构祸乃无止息之期其能自存活哉此糓字与前榖字愚谓应作生息之意解日构祸云者正照首三章说非遭其酷暴即逢其凄烈欲解脱而不能也
  江汉犹为南国之纪王不能察尽瘁之臣国纪竟安在哉此民之所以卒受其酷烈之害也
  尽瘁二句要㸔得好此不就尽瘁之臣说就其民望留此尽瘁之臣说若曰尽瘁以仕之人是调元赞化于庙堂之上而登斯民于春台者我民之所庇也为国之纪者㑹不为我眷存此一人乎盖尽瘁以仕之人去则废为残贼之臣用此民之所为惓惓也宁不我有云者宁不为我憗留此等臣也云尔
  废为残贼莫知其尤咎其君之用此人也尽瘁以仕宁莫我有咎其君之不任此人也此二节正相照应要深体自得
  王者任尽瘁之臣去残贼之害政行如春而登斯世于熙熙皥皥之域其民将鸢飞鱼跃不知天渊之上下也任用匪人酷如暑凄如风烈如冬至使民欲奋飞潜逃而不可得斯世何世哉斯政何政哉斯君何君哉读其诗想其时可为掩卷而流涕末章注三则字无谓诗人意若曰凡物各产其地皆有生意存焉山有蕨薇地有杞桋无有不遂其生者独柰何民之不得其所哉此君子作歌而维以告哀也汉文帝诏曰方春时和群生之物皆有以自乐吾民独阽于危亡而莫之省忧盖深逹斯㫖也
  曰维以告哀其情何如其可怜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从事王事靡盬忧我父母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状或不已于行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偕偕不必作强壮解即所偕行之人也虽曰从事独贤然必有同事偕行者故曰偕偕士子朝夕从事诗本大夫所作乃不刺王而曰大夫自称为从事是臣下之礼也
  云独贤者非自称其贤也维贤任事谓君或以我为独贤耳
  四牡傍傍正言其所为劳者为王事之靡盬也傍傍即旁午之谓
  嘉我未老云云正谓我为独贤处
  鲜少也将奉也鲜我方将谓如我将奉得王事者绝少也故独任我耳旅力方刚经营四方正是方将事燕燕居息对尽瘁事国言佚劳之不均也息偃在床对不已于行言行止之不均也不知叫号是付之罔闻者惨惨劬劳是靡所控诉者栖迟偃仰是惟意所适者王事鞅掌是莫可解脱者耽乐饮酒何等逸豫惨惨畏咎犹恐其或及之出入风议何等从容靡所不为维日其犹不给北各相为对言而总之则所谓役使之不均也
  鞅掌何以作失容解按说文鞅马颈组也此必控马而执在手者一释手则马奔而车裂矣总揽国事者亦然故曰王事鞅掌耳如解作失容将谓王事失容乎驷鐡篇云六辔在手是鞅掌之一证
  无将大车祗自尘兮无思百忧祗自疧兮
  无将大车维尘冥冥无思百忧不出于□
  无将大车维尘雍兮无思百忧祗自重兮
  将大车有任重意凡人一身百责萃焉百忧聚焉行役者身劳王事将百责委之于家全在上之人体恤其情使无内顾之忧耳上不加恤而俾一思之至于疧不出于□至于重柰何使彼无怨心哉无思云者正言其思之不能置也易曰说以先民民忘其劳忘则何事于思而至于疧且重哉是以君子读无将之诗而知上之人不能以人道使人也
  上照注为解耳若诗序则云无将大车大夫悔将小人也将有推挽意君子推挽小人小人既进则潜害于君子此亦理之所有者且自尘自疧自重字面俱有自咎推挽之意宜从之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载离寒暑心之忧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岂不怀归畏此罪罟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还岁聿云暮念我独兮我事孔庶心之忧矣惮我不暇念彼共人眷眷怀顾岂不怀归畏此谴怒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还政事愈蹙岁聿云莫采萧获菽心之忧矣自诒伊戚念彼共人兴言出宿岂不怀归畏此反复
  嗟尔君子无恒安处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糓以女
  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诗序小明大夫悔仕于乱世也仕于乱世则必有劳役而不息者矣则必有安处而不劳者矣故前三章三言念彼共人后二章再言靖共尔位兹可以得其情矣
  共是人臣之盛节此曰念彼共人矣后又望其靖共尔位要见其原未能共也世谓如此者为共人故诗人亦若此称耳㸔下畏此罪罟畏此谴怒畏此反复便可见其为人之实
  念彼共人涕零如雨非思念此人而若此其用情也此人之心不可测一念及之不觉其零涕焉盖畏之甚也故下𦂳承云岂不怀归畏此罪罟
  怀归是人子至情畏罪罟是其不得申情处
  罪罟是泛言谴怒是明入之于罪罟也反复是暗中之于罪罟也小人情状之可畏盖如此
  出车云岂不怀归畏此简书是臣子肃将之辞读之令人生共心此云岂不怀归畏此罪罟是臣子惮戒之辞读之令人生惧心
  涕零如雨不言而自伤也眷眷怀顾回视而恐反也兴言出宿欲寝而靡寜也兹可以见伤谗畏讥之情状矣
  若说念彼共人云云是念此僚友而怀归则眷眷怀顾下又说岂不怀归将何以解
  念我独兮便见非众之所与回邪者交亲正直者孤立盖自古伤之矣
  惮我不暇惮字即大东篇哀我惮人之惮
  采萧获菽是用以奉祭飬老者故岁莫深思及之上既念且畏之矣至是始嗟叹而厚望之盖当时偷安在内者维恐正直之来形己之短百般设计以逺役之令不得一日立于朝如伯嚭宻启吴王遣伍员使齐之类故告之无恒安处无恒安息若曰国家之可虑者甚多安处安息非所宜也维正直是与而又出于中心之好乃为靖恭尔位见祐于鬼神耳不然而惟谴怒之加反复之譛䧟正直于罪罟怡怡然偷处息之安神宁无夺之鉴益其疾乎盖劝其从好一边可用以获福则所谓戒且惩者自在其中所谓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此善言也即此可以见诗人用意之忠厚矣
  居处而不迁曰安处息念而不为曰安息
  靖共尔位二句一直下重下句凡人臣事君要自靖克共以居其位而非一人之能胜也视人之正直若已有之而维此之是与则以人事君之义也式糓以女以字不作与字解以左右之也言神贻之以糓有若或相之者
  上言正直是与此云好是正直好较与为深所云好者即大学传其心好之不啻若是其口出也 因世所谓共人者不共尔位而惟正直之妒故两言靖共尔位要其维正直之与又进之以真好也单一介字训大可也曰介以景福便有畀予之意注将介与景并训作大是谓大尔大福矣可乎哉伐木篇论朋友说到神之听之终和且平此论僚友亦说到神之听之式糓以女盖凡人相与以心此心之神不可欺即神之所在也人可欺也神之听可欺乎故惟正直之与此心可质乎神明雨无正云胡不相畏不畏于天何人斯云不愧于人不畏于天皆神之听之之意
  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鼓钟喈喈淮水湝湝忧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徳不回鼓钟伐鼛淮有三洲忧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徳不犹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龠不僣按诗序鼓钟刺幽王也
  鼓钟鼓字是虚字即鼓瑟鼓琴之谓
  淑人君子是古先王之勤政子民者怀允不忘懐思信允而不忘爱民之心也爱民则乐而有节矣注忧伤而思古之君子不能忘非是
  将将声之剽而疾也喈喈声之混而杂也汤汤水盛而汪洋湝湝水流而淫佚伤伤悼也悲痛悲也各稍别妯从女从由女子由中生者固结不解又不但伤悲而已也训动字似未妥
  其徳不回其徳不犹何徳也君徳只是一个爱民存爱民之心自然不回邪不夷犹为流连荒亡之乐诗中用犹字甚多其义各别如小星之实命不犹宜作相似解采芑之克壮其犹宜作威略解小旻之谋犹回遹宜作作为解斯干之无相犹矣宜作狠恶解此之其徳不犹宜作夷犹解盖犹本兽名其形相似其力甚威其能有为其性甚狠喜则夷夷故称夷犹疑则豫豫故称犹豫读者当随其文义求之一概解作似也圗也便不是
  末章不应与上三章同㸔上云淑人君子怀允不忘其徳不回其徳不犹便见有不僣之意僣妄用也鼓钟钦钦而比之以琴瑟谐之以笙磬奏必以雅南而舞必以龠清庙明堂之音用之清庙明堂之上是之谓不僣若用之淮上为流连之乐是僣也可谓人则是而乐则非乎敢问髙明















  重订诗经疑问卷六
<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七
  明 姚舜牧 撰
  小雅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我仓既盈我庾维亿以为酒食以飨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济济跄跄絜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或肆或将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执㸑踖踖为俎孔硕或燔或炙君妇莫莫为豆孔庶为賔为客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
  我孔熯矣式礼莫愆工祝致告徂赉孝孙苾芬孝祀神嗜饮食卜尔百福如几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载起鼓钟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诸父兄弟备言燕私
  乐具入奏以绥后禄尔殽既将莫怨具庆既醉既饱小大稽首神嗜饮食使君寿考孔惠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之
  按楚茨信南山大田甫田四篇诗序皆谓刺幽王也皆伤今思古之词故全述古事形容其田野修治年报丰穰祭祀礼乐之备燕饮威仪之美言之反复而不厌者葢诗人遐想太平之盛田家之乐惆怅羡慕恨不生乎其时所以伤今而思古也
  此诗述公卿力于田事以脩祭祀之事故首章叙黍稷丰盈为酒食以致祭有酒食必备牺牲故次章叙将奉牛羊以承祭然承祭不可以不敬故三章叙主祭与祭执事之有恪以备举祭祀之礼其各章下系以福寿之词者乐章一升奏为一阕故云尔其实通章重在致祭上不重在受福上四章工祝致告下然后叙神歆其祭锡之以福禄五章则叙其祭毕而举燕六章则叙其所为燕者而并载与燕者之庆词见神之所飨在明德之馨然非黍稷之馨无由以将所以公卿必力田以供祭祀之礼读此诗者必融㑹此大㫖始得若徒拘泥于文字间便支离破碎不足以言诗矣
  飨维酒食酒食维黍稷故章首本蓻植之初说到黍稷之丰仓庾之盈酒食之具用之以飨祀妥侑以举时祭之礼
  仓不足贮而益之庾曰既盈而维亿皆甚言其所获之多耳
  飨祀是大概说妥侑又飨祀中事
  以介景福即下二章报以介福意不重
  济济跄跄是趋事之容在絜尔牛羊以下见得春夏物生未成礼从其薄秋冬黍稷既登而可伸备物之敬故用烝尝
  是皇者皇皇然临之在上也不应作大也君也解神保非尸也尸皇尸何等尊称又必着神保二字以为美号耶且以巫降神之称大是荒谬胡引以解经愚谓先祖是始祖始祖而下为神保中庸云宗庙飨之子孙保之生为子孙可保其基业没为神可保其享祀是为神保耳观是飨是格语则可见矣若以尸言始祭时尸即在位何于是飨后始云是格耶后章鼓钟送尸下又何云神保聿归曰尸曰神保若是其称之重复耶
  神保是飨及下神保是格云葢言必如是而后可致神之来飨来格也两章意通重在此下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云云俱不重
  执㸑是贱者君妇是贵者賔客是助祭者备举云云见在祭者之无不恪也
  上止言牛羊未及爼豆上但言济济跄跄未及賔客此章云为爼为豆为賔为客字字有义莫轻㸔过爼盛牲体而又有宜燔灸者故为爼孔硕下着或燔或灸句
  賔客各有威仪故云为賔为客
  献酬时固有少长以共事然所重在賔客献酬上交错即其中之往来交错也以献酬属賔客交错属少长非是
  祭时何以及賔客曰祭以得贤助祭为荣得贤賔客以助祭即祖考亦有献酬之意故献尸之后有献賔客之礼信南山云以为酒食畀我尸賔亦此意礼仪笑语即献酬交错之礼仪笑语也中则曰卒度合宜曰卒获此虽有和意然总只是敬以将事攸酢者若有献则有酢必然之词也
  三章万寿云云总是永永克享若下文所云永锡尔极时万时亿之谓
  我孔熯矣式礼莫愆见自行礼时至此一将之诚敬而无惰慢之形此所以能格于祖考而致福禄之绥也彼跛倚以临祭者其何足以语此
  工祝致告二句是祝致神意于主人之谓苾芬而下八句则嘏主人之词也
  苾芬而下八句一串下若曰维尔主人苾芬以致孝祀神嗜尔饮食而居歆已卜尔有百福之受如几之先见也如式之有常也既齐而整一既稷而坚实既匡而中正既敕而肃将永永锡尔以皇极将时万时亿而无穷焉此正申前章报以介福万寿无疆万寿攸酢之意勿分饮食礼容为二事
  易曰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曷以期字解稷训疾无谓愚谓宜作坚实解
  齐稷匡敕四字非善其承祭之容也齐庄中正本皆君子之德工祝致告若谓自今以后俾尔既齐既稷既匡既敕常如承大祭者然故𦂳承永锡尔极句既尽也齐稷匡敕之尽善也
  永锡尔极极字即书皇建其有极极字是致福之本也工祝不但祝君之福而直祝以致福之本上二章云报以介福万寿无疆万寿攸酢此云卜尔百福永锡尔极时万时亿正申言上意若分报以福禄报尔以众善之极作二项便不是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是礼无不举乐无不奏而祭将毕也
  异姓賔客己有献酬之礼故祭毕止归其爼而诸父兄弟备言燕私中庸旅酬下为上是献酬交错事燕毛是备言燕私事
  钟鼓既戒是奏之于庙者乐具入奏是奏之于寝者寝在庙之后故云乐入
  后禄对先人言上云报以介福万寿无疆卜尔百福时万时亿先人既畀我以禄矣燕私之饮正所以绥是禄也绥安也受而安之之谓
  再按诗序云刺幽王也政烦赋重田菜多荒饥馑降丧民卒流亡祭祀不飨故君子思古焉则此诗分明是王者之事观孝孙有庆万寿无疆报以介福万寿攸酢水锡尔极时万时亿等语则可见矣古大夫嘏辞虽亦有多福无疆眉寿万年语然未有若前之嘏辞直曰万寿无疆永锡尔极时万时亿之致祝者若此为大夫嘏辞不识天子嘏辞又将何以加焉申公诗说亦谓是篇农事既成乃祭宗庙燕及王族之诗然不谓刺与序小异吕氏通篇注极明
  具庆是矣何以上着莫怨字曰同姓一体也一体宜一心有乖戾则怨心生矣莫怨云者欢忻无间之谓也欢忻无间而咸集是为具庆角弓云民之无良相怨一方中庸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正是此意孔惠孔时四句不必着祭祀上说理无不顺曰孔惠行无不得曰孔时维其尽之即天保俾尔戬糓罄无不宜之谓子子孙孙勿替引之言其后又䋲䋲引之而不替也此之谓绥后禄此皆大小稽首致庆之词葢前章神嗜饮食以下六句此工祝所以致神之赉者此章神嗜饮食以下五句是燕私所以伸已之祝者皆就其以德受福者言俱不必粘着祭祀上说首章首四句据注即为古人除去荆棘以为蓻黍稷事抽字作除字解然楚楚者茨句似无着落诗缉抽字作发字解言楚楚者茨言抽其棘矣自昔何为者哉我蓻黍稷者也与与翼翼登之仓庾以共享祀昔日丰穰之乐何如者而今为茨棘之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是可伤而思也通篇俱作天子之事㸔是大有理
  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之我疆我理南东其亩
  上天同云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优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糓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曾孙之穑以为酒食畀我尸賔寿考万年
  中田有庐疆埸有𤓰是剥是菹献之皇祖曾孙寿考受天之祐
  祭以清酒从以骍牡享于祖考执其鸾刀以启其毛取其血膋
  是蒸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诗序刺幽王也不能修成王之业疆理天下以奉禹功故君子思古焉观首章六句可见
  畇畇不作垦辟解言垦辟而畇畇如也原高平隰下湿各整然可耕曰畇畇
  疆是田之大界限理是中间细分别处南东正其分限之纵横也注顺地势水势之所宜句极妙
  雨雪而霡霂于天时最善而宜稼尝闻北人云冬时宜雪不宜雨春时宜雨不宜骤葢凡雨易流泄而雨之骤者尤泄之速也势有髙下泄则其泽不深入而髙者病受泄者虽蒙其泽而一时所冲䧟其土实而不发而卑者亦病唯是雪之所布上下均而融化缓交春时更益以霡霂渐渍深入土膏自然其融发此雪为丰年之兆而诗人所先咏也虽然不翕聚则不能发散气寒而雪气泄而雨则冬之雪又甚有宜于稼非北人之所知也
  优有加多意渥有濡润意霑有沦洽意足有充盈意疆埸节承上二章说有如此之地利又有如此之天时则稼穑丰登可为酒食以昭民力之普存矣所以承说畀我尸賔寿考万年
  畀我尸者三献于祀事之时也畀我賔者献酬于三献之后也然重在尸上有尸而后有賔也
  酒食是正礼𤓰亦可献者一物不忘其先人也不宜与黍稷对
  畀我尸賔献之皇祖葢将以此畀之献之也皆是未然事
  祭以清酒三句言祭祖考时以清酒骍牡享之示备物也执其鸾刀三句即就此骍牡启毛以告纯焉取血以告杀焉取膋以升臭焉才用之以致祭故承说是烝是享云云注求神于阴阳之说不必泥
  书曰黍稷非馨明德维馨然明德之馨由黍稷以将故云祭以清酒从以骍牡言主在黍稷而牺牲从之也末章苾苾芬芬正黍稷之馨之谓
  此诗章法句法极有次第
  倬彼甫田歳取十千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自古有年今适南亩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以我齐明与我牺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农夫之庆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糓我士女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尝其㫖否禾易长亩终善且有曾孙不怒农夫克敏曽孙之稼如茨如梁曾孙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黍稷稻粱农夫之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诗序甫田刺幽王也君子伤今而思古焉大田刺幽王也言矜寡不能自存焉是矣然细玩二篇之词一似有田禄者祈年利成以致庆于农一似务稼穑者力田祈神以归庆于君葢上下祈祝以共享太平之福似非所谓刺也朱子谓楚茨以下四篇皆豳雅与七月载芟良耜相类似为得之再按诗传南山楚茨甫田所以劝农也大田农夫所以报上也其得诗人之意哉宜从之
  倬何以训明倬从亻从卓葢卓立以仰视之谓也故仰视于上曰倬彼云汉仰视于前曰倬彼甫田若训作明则彼字无着落细味此二章馌彼后章瞻彼文法则自得之矣
  此甫田与下大田虽皆一成之田从井田而开方者然歳取十千系世禄之家所取给者故特称甫耳十千取什一之法古者禄食之入专供本色故上食有馀得陈以食农上下无不足之患后世折色之法兴则其敛时农有馀粟而不售其势必至于减价而病农及其耕时室巳悬罄矣即上之人欲行其补助而廪无馀粟此食农之惠不复见而农之所以愈病也读我取其陈食我农人二语不能不为之三叹记曰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嗟乎尧汤能免水旱哉而国无捐瘠之民者谓备之素也谓有陈粟也陈陈相因即无年皆有年是为自古有年耳注谓自古有年是以陈陈相因倒矣误矣
  介字不宜作大字解视其黍稷嶷嶷之处即介也攸介攸止即其介而止之耳
  古者士出于农髦士其秀者进而劳之必相传示竞劝勉是王者谕农之要领
  此齐明即中庸齐明盛服之齐明也此时黍稷未成故但齐明以洁其志牺牲以备其物耳改齐为粢而倒此二字合曲礼之明粢甚无谓
  社方田祖不应分报成祈年二项㸔葢此皆一时之祭也故上着齐明牺牲句下着琴瑟击鼓句言洁此志备此物以社以方而祝之曰我田既臧农夫之庆葢望神之黙佑使我农夫得尽人力以致此福也随又承说琴瑟击鼓以御田祖用祈甘雨之降介我黍稷以糓我士女此皆所谓祈而行之一时者若下篇来方禋祀云云方是报成之祭耳如因下截一祈字分上截为报成则亦将谓报成用齐明牺羊而祈年止用琴瑟击鼓耶此不通之论也
  我田既臧二句不必认此田为我之田赖农夫之福葢此田虽别公私初无尔我故上之祝曰我田既臧农夫之庆视私田即我田无二也下之祝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视公田即我田无二也此上下一体之情蔼然于祈祝之间而迄今犹可想见也如必分此为我之田赖农夫之福则下介我黍稷糓我士女亦止我之黍稷我之士女而已耶此拘儒小见最有戾于诗义者不可以不辩
  以我齐明章统是祈神之事曾孙来止章是率农以承神祐之事
  曾孙来止句极妙葢曾孙有祭祀之责宜亲耕以为农夫先故此与下篇皆着此句
  东莱解攘字曰喜之甚而取之疾以见其相亲无间也甚妙且攘左右尝㫖否不但是上下相亲亦有甘苦同之之意
  禾易长亩终善且有是力田者所致曾孙不怒农夫克敏则又加力之谓也
  稼是所未获者庾是己获而露积者
  乃求云者昔之所备者不足贮而又求益也此极状其丰盈之意
  观曾孙之稼如此则农夫之获可知故云黍稷稻粱农夫之庆
  前云我田既臧农夫之庆以祈甘雨以介我黍稷以糓我士女此云黍稷稻粱农夫之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正其相照应处葢此诗原美公卿祈年以致庆于农故必黍稷稻粱之丰盈然后为农夫之庆而士女之克绥也报以云者上为农祈此庆而神以是报之耳或者不察乃谓此黍稷稻粱皆赖农夫以致之是宜报以大福使之万寿无疆则直认公田是我田而赖农夫以多获而欲厚报之不知其报之者将又以何物也
  介黍稷糓士女常享有年之庆便是万寿无疆非祝其年歳之多也
  大田多稼既种既戒既备乃事以我覃耜俶载南亩播厥百糓既庭且硕曾孙是若
  既方既皂既坚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有渰萋萋兴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获稚此有不敛穧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来方禋祀以其骍黒与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大田亦通公私之田而言观下雨公及私语可见种是种子戒是戒期然其间事体犹多皆须先为之备故云既种既戒既备乃事曾孙是若云者言必如是而曾孙是若也有谓曾孙于是时止力役以顺民使得尽力于田亦通
  方皂坚好不是一时事葢历数之耳
  不稂不莠不使稂莠得杂其中也
  螟螣蟊贼嘉禾之蠹也农夫岂不欲去之而要非人力之所及故祈田祖畀之炎火
  君子无如人害曰投畀有昊农夫无如苖害曰秉畀炎火
  除稂莠去四贼苖可以长矣而时雨之化不可少也故又注所于云雨
  注云欲盛盛则雨多雨欲徐徐则入土四句极佳观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则知其播其获皆先公而后私矣此之谓王民之情
  彼有不获稚四句总是丰盈收获之多又有此遗利以惠穷民耳要知轻重注所云云大欠脱洒
  穧何以训束禾成时遭风虽实而无用江南人呼为白穧是所不敛者故曰不敛穧与不获稚相对若训作束则与把何以异
  寡妇亦非无夫之老妇也书梓材曰无胥戕无胥虐至于敬寡至于属妇合由以容寡训人之寡弱妇训妇之穷独是二项若止老而无夫之寡妇则曰鳏曰孤曰独者将不可取为利耶诗在尚书之后故本此二字来杜甫哀哀寡妇诛求尽痛哭郊原何处村又本此诗来也要识得
  前篇曾孙来止视其耕也此曾孙来止视其获也古先王之重农事如此
  前篇是祈年之祭故云以其齐明与其牺羊葢黍稷犹未成不用以荐也此是报成之祭故云以其骍黒与其黍稷葢黍稷既成用以特荐也诗人一字不苟用如此
  以享以祀以介景福言曾孙以此报成而受福之甚大也
  前篇一曰农夫之庆一曰糓我士女其为农祈年亦已至矣故报以介福万寿无疆以若曽孙之心此篇一曰田祖有神一曰雨我公田其为君祈神亦已至矣故以享以祀以介景福以慰农人之愿盛时上下相祝之情葢如此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师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万年保其家室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诗序云刺幽王也思古明王能爵命诸侯赏善罚恶焉若此㸔来岂谓泱泱之水犹昔也而盛事不复可见哉诗传云诸侯报天子也赋瞻洛较胜之克诘戎兵张皇六师古大臣每进戒于无虞之日言武备不可少弛也周天子㑹诸侯于东都以讲武事其知此道乎故诸侯颂美之
  福禄如茨言其藉安承庆宻比而无踈虞也乃御戎服以作六师是不玩于恬熙而时作其震叠其万年永固之道哉
  作字下得极好太平无事之日将士皆不知兵天子一大阅而丕振其皇灵饬新其武备威不期奋而自奋是作之之道也
  韎韐鞞琫皆戎餙
  天子以天下为家故室曰家室邦曰家邦
  福禄既同言福禄无不㑹聚也于斯时而韎韐鞞琫振饬威灵神气不常奋而永享其太平哉故曰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秦并天下销兵为金人十二晋平吴之后口不言兵葢未闻瞻洛之诗也
  裳裳者华其叶湑兮我觏之子我心冩兮我心冩兮是以有誉处兮
  裳裳者华芸其黄矣我觏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
  裳裳者华或黄或白我觏之子乘其四骆乘其四骆六辔沃若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之
  诗序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禄小人在位则谗謟并进弃贤者之类绝功臣之世焉诗传天子燕诸侯也较胜之
  此诗答瞻洛当是东都讲武之时得见此诸侯也诸侯因讲武而美天子万年之固天子因祝颂而美诸侯左右之宜一时明良之歌盛矣哉
  誉处者有令誉而可自处也此虗语下文维其有章而有庆见之于车马威仪之间且左右无不宜而本之中心之固有此誉处之实也此四章宜逓逓相承说
  我心冩兮全是懐其德而倾冩故曰我心冩兮是以有誉处兮
  之子有可以动人者故我心冩我心冩是以有誉处语意极曲折而含蕴
  维其有章云者因前语之含蕴而明指之也然其有章处却见之车马威仪之间而本之中心之固有故下章又反复申言之
  有庆本有章来
  乘其四骆六辔沃若若非德与之称不能有此仪也此正其有章而有庆处
  左右泛泛说宜之有之总言其无不宜也维其有之是以似之总言其足于内而宜于外也
  君子有之若取诸其所固有者维其有之是道其原固有于其中也二有字无二様
  君子实有于内而章显于外宁不致令誉而可常处乎㸔到此然后见有誉处而我心冩
  交交桑扈有莺其羽君子乐胥受天之祜
  交交桑扈有莺其领君子乐胥万邦之屏
  之屏之翰不辟为宪不戢不难受福不那
  兕觥其觩㫖酒思柔彼交匪敖万福来求
  诗序刺幽王也君臣上下动无礼文焉诗传天子燕诸侯也较胜之
  诸侯来朝于京师是下交于上故以交交桑扈兴君子乐胥受天之祜泛泛说所以受祜处全在屏翰上故次云万邦之屏三章因就屏翰之可为宪处颂其受福之不那四章又本其交之匪敖者颂其福不求而自至总之则所谓受天之祐也君子乐胥受天之祜是始辞彼交匪敖万福来求是终辞
  翰字与干字别翰羽翰也屏可为藩蔽者翰可为捍御者方伯连帅当一面之寄有藩蔽捍御之任故诗人以之屏之翰言训翰为干谓所以当墙两边障土者吾不信也
  之屏之翰实尽屏翰之职也故百辟为宪且收敛而慎重则其所自居者又越人一等矣故受福不那兕觥节即自其燕时言之言兕觥其觩㫖酒思柔其时可谓款且洽矣彼之上交犹然秉持恭敬而匪敖则其德诚有不可及者是万福之来求也所谓乐胥受天之祜者葢如此
  敖是凶德书曰无若丹朱傲记敖不可长当燕时而上交匪敖则无所不敬可知矣敬德之聚也德福之基也所以曰万福来求
  何以曰㫖酒思柔㫖酒非柔而当饮㫖酒时燕笑语兮賔主之情以柔款胜故㫖酒亦云然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乘马在厩摧之秣之君子万年福禄艾之
  乘马在厩秣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之
  诗序刺幽王也诗传诸侯报天子也较胜之
  毕之罗之非人毕罗此鸳鸯也当是鸳鸯恐毕罗之及耳观下章戢其左翼句自见
  摧字何以作莝字解摧顿挫也
  前二章以鸳鸯喻于飞恐毕罗之及是临事而惧在梁唯左翼之戢是未然而防后二章以乘马喻先摧而后秣是无逸乃逸既秣而复摧是虽休勿休是皆君子万年之道也故福禄宜之遐福艾之绥之不一而足以致其与也
  乘马者上乘之马也其在厩也谁不思休息而刍牧之然其税驾也常驭之而不使风逸也常悬之而不使蹲坐也是谓摧之秣之休息良乆而饲之以蒭豆也饮之以水浆也又常恐其惰悬之而不令其风逸而蹲坐是谓秣之摧之此马之筋力既得休养精神又尝抖擞所以能任重而道逺也
  由于飞而在梁由在梁而在厩是文章之妙处君子万年是永永乆长之道也
  有𫠆者弁实维伊何尔酒既㫖尔殽既嘉岂伊异人兄弟匪他茑与女萝施于松柏未见君子忧心奕奕既见君子庶几说怿
  有𫠆者弁实维何期尔酒既㫖尔殽既时岂伊异人兄弟具来茑与女萝施于松上未见君子忧心怲怲既见君子庶几有臧
  有𫠆者弁实维在首尔酒既㫖尔殽既阜岂伊异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维霰死丧无日无几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
  诗传宴亲戚也
  凡燕饮洽彼此之情况兄弟亲戚其情尤不可解者故此燕先问其所与燕者始叙其所为燕者曰此我之兄弟也甥舅也然后道逹其情必其悦怿而有臧乐酒而维宴此其情意极款洽而倾倒当与伐木常棣二篇相参㸔
  实维伊何是问何人斯故下应兄弟匪他实维何期是问何期约故下应兄弟具来
  茑萝施于松柏喻同气连枝相依附之意松上则言自根彻顶相附而无间也
  单兄弟则以茑萝松柏喻而期常见之亲兼甥舅则以死生骨肉喻而圗相见之乐诗人一字不苟下孟子曰仁人之于弟也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欲常常而见之故源源而来此诗未见之忧既见之乐固仁人君子之用心也
  说到死丧无日无几相见及今畅饮有不能尽其情者矣故继云乐酒今夕祈君子之维宴也
  诗本皆是赋中间有兴有比成矢口之章朱子必分作三体于此篇云赋而兴又比也支离甚矣
  愚亦照传注为解耳若诗序云𫠆弁诸公刺幽王也暴戾无亲不能宴乐同姓亲睦九族孤危将亡故作是诗实大有理葢当是时骊山之祸将作人情凛凛不保朝夕而王方且饮酒无度故族人诸公因王不宴乐同姓藉以为辞而告之祸败之戒读者不觉真以为刺不宴乐同姓而已此诗之所谓可以怨者也诗缉之解甚有理不能具载
  间闗车之辖兮思娈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虽无好友式燕且喜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
  虽无㫖酒式饮庶几虽无嘉殽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
  陟彼髙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鲜我觏尔我心冩兮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𬴂𬴂六辔如琴觏尔新昏以慰我心
  诗传乐新昏也
  男女之配所重在德此诗首云德音来括次云令德来教又次云虽无德与女又次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葢深喜令德之配可承宗祧而开后𦙍也礼重亲迎大明云亲迎于渭韩奕云韩侯迎止葢重此礼也车辖云云其知礼之重乎
  凡来嫁之女曰季女
  此德音非德之声誉乃有德之语言也观下章令德来教句自见
  虽无好友作虽无他人解非是室家岂可以他人与哉礼夫妻相敬如賔友此所云葢自谦之辞耳味下章虽无㫖酒语意自见得
  德音来括是未至而祈望之辞令德来教是已至而亲承之辞故上云式燕且喜喜其德之美也此云式燕且誉誉其德之美也
  虽无㫖酒节重虽无德与女句正应前虽无好友句前所云是自谓之辞此所云是相谓之辞
  庶几云者若曰式燕式食庶乎少见予之意云尔自惭虽无德而获令德之教不觉乐意之形故曰式歌且舞非真歌且舞也
  观式歌且舞又不止喜且誉而已也
  陟彼高冈节形已获良觏而冩我心髙山仰止节形已得景仰而慰我心总见令德希觏而我幸得此为配也
  鲜字不宜作少字解鲜新也鲜我觏尔是倒字文法下文新字正应此鲜字或同蓼莪篇鲜民之生鲜字作鲜德之人解亦通
  髙山仰止景行行止此二语所该甚广此所云葢谓有德乃吾所景仰兹幸令德之配四牡𬴂𬴂六辔如琴以来教我则吾亲迎之初心可大慰矣故接云觏尔新昏以慰我心恐非若注所云云也
  凡有德之动履可徴于车马之间何彼秾矣云曷不肃雍王姬之车此云四牡𬴂𬴂六辔如琴正相类再按蓼萧美诸侯曰鞗革冲冲和鸾雍雍亦于车马之仪节征其德之盛也
  首章冀德音之来括次章幸令德之来教三章喜其德而歌舞四章五章则形容其所为喜者幸其德可景仰不负亲迎之初心也
  按诗序大夫刺幽王也褒姒嫉妒无道并进谗巧败国德泽不加于民国人思得贤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诗非也后妃虽无道可复娶以为配哉若以为刺亦谓后妃宜有德音宜有令德而褒姒独异于是失昏配之宜焉耳
  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
  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
  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我二人
  诗序大夫刺幽王也诗传厉王从谗大夫伤之赋青蝇
  营营于饮沫之馀而其矢能变白黒者青蝇也营营于利禄之㣲而其言能乱是非者小人也故诗以为比而戒君子之无听谗且谓其谗之罔极交乱四国之可恶焉构我二人之可畏焉此三章皆有比兴意必以飞声谗言之相似谓首章之为比则固矣又以所止罔极之相反谓后二章之为兴则迂矣此愚谓说诗之不必分为三纬也
  营营状其往来于念虑间非谓飞声之营营也世鄙蝇营狗苟者正谓此
  北方藩围多用草木插成樊中有棘与榛青蝇止于樊止于棘与榛若不必恶之也然其营营往来将必入宫室污几席驱之复来其秽恶有不可言者故以喻谗言始戒君子无信既推其罔极而交乱交构之最可恶也
  首章戒王之无信谗是大概说次章著谗之交乱四国谓其祸之必至此也三章著谗之构我二人谓其情之必至此也此所谓谗之罔极也
  变乱是非往来交构使君臣之不相能是谓构我二人构二人又交乱四国之本
  賔之初筵左右秩秩笾豆有楚殽核维旅酒既和㫖饮酒孔偕钟鼓既设举酬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发彼有的以祈尔爵
  龠舞笙鼓乐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礼百礼既至有壬有林锡尔纯嘏子孙其湛其湛曰乐各奏尔能賔载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尔时
  賔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舞仙仙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既醉止威仪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賔既醉止载号载呶乱我笾豆屡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邮侧弁之俄屡舞傞傞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德饮酒孔嘉维其令仪
  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从谓无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语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识矧敢多又
  诗序卫武公刺时也唯时幽王荒废媟近小人饮酒无度天下化之君臣上下沉湎淫泆故武公追酒诰而作賔筵朱注则谓武公饮酒悔过而作是诗亦通然诗序必有所据也
  大抵酒之为祸尝在于賔筵故诗首说賔之初筵举为射而设者其礼仪卒度而无乱次及祭毕而饮者其仪度一归于礼而无乱方提燕饮之賔筵始乎治卒乎乱者再三以深致其戒云
  左右秩秩肆筵之有序也
  饮酒孔偕未便是饮言赴饮者齐一而偕至也举酬逸逸先举所酬之爵置之几上逸逸而闲裕也以祈尔爵后才取觯立饮则其所饮之有节可知龠舞节总是为祭而祭毕有献酬之礼
  凡祭必备礼乐之盛以祈祖考之歆故先之乐奏以洽百礼
  庙中礼度有百其多举其仪制之大者曰有壬尽其节目之详者曰有林
  各奏尔能是各伸其敬意耳
  各奏尔能然后主人献賔賔酢主人主人复酬賔此时賔载手仇室人入又若为加爵之饮然维酌彼康爵以奏尔时亦有节而不乱也
  手仇仇字不必读曰㪺仇对也敌也賔之敌主也賔载手仇室人入又疑即是献酬事言初时主人手献賔賔载取此爵手酢主主之佐食入取酒而又酌以酬总之则酌彼康爵以奏尔时也时不是时祭当此时宜有此事即谓之时
  此节虽有子孙献尸尸酢而卒爵事然意只重在献酬之礼上见其饮之有节
  温温其恭四字最妙凡人以恭敬为主而恭胜者反有拘迫之状便觉露有圭角其反是者又入于慆慢而无节维是温温其恭文之以礼乐此方是人之美节
  反反与幡幡对反反者收敛而入于内也幡幡者翻荡而逸于外也抑抑与怭怭对抑抑者退让以明其礼也怭怭者纵放以逾其防也怭从忄从必当是必行放纵意训媟慢未当
  仙仙训轩举极妙
  賔既醉止节曰载号载呶曰屡舞僛僛曰侧弁之俄屡舞傞傞状其醉时丑态殆尽
  僛从亻从欺是傍若无人状傞从亻从差是不知人事状注训僛僛曰倾侧则疑于侧弁之俄训傞傞曰不止于字义亦未为明当
  邮即邮传之邮邮最有程限不知其邮者不知其程限也
  既醉而出四句重下二句若曰此饮也宜并受其福而至于伐德何为哉凡饮酒之所以可嘉者谓其有令仪耳此二句是甚伤伐德者之辞
  伐德伐字极妙德人之所以自立者使乱其威仪而丧德是自伐也通诗专重此一德字
  仪与德正相照凡有令德者必有令仪丧失其仪即为伐德抑诗云抑抑威仪维德之隅与此诗相发明宜叅㸔
  小宛大夫以壹醉日富为戒而归之敬尔仪此以是谓伐德为戒而归之维令仪仪之闗于酒德也如是夫
  监是监其有礼与否正则正其过而救之也监为主正为辅故曰立之监佐之史
  式勿从谓解作安得从而告之未妥式法也慎也勿从二字聨宜略读谓是提醒之辞诗意若曰此人之沉湎于酒若此慎勿从之而必相告语焉无俾之大怠焉可也未知是否敢问髙明
  匪由由醉二由字训从字未当由醉二句解作醉而妄言则将罚女使出童羖为设言以恐之甚非夫此人业已醉矣即与正言犹惧不醒若设言使出必无之物可令此人之知恐乎不能使之恐而为此言是我亦醉人矣据愚见当解由字作行字葢谓之曰凡言必其所可言匪可言者勿言可也凡语必其所可行匪可行者勿语可也若就汝今之醉时语欲见之行是俾人之出童羖也而有是理乎此二句是申上勿言勿语意非设言以恐醉者之谓也请问髙明礼用三爵此云三爵不识非令减于三爵之内也甚言三爵己不能识不可益于三爵之外耳
  礼曰君子之饮酒也受一爵而已洒如也二爵而言言斯礼也三爵而油油已退此三爵之出处
  三爵不识二句正与首二章相照应首章曰发彼有的以祈尔爵言礼射而饮未有过于三爵者次章云酌彼康爵以奏尔时言祭毕而饮亦未有过于三爵者兹燕饮者屡舞而不知号呶而无节伐德丧仪莫此为甚则觥觩交错之所使也故立之监史以警戒之而终之曰三爵不识矧敢多又葢教之但如射饮献酬之合礼而不可加爵以至于大怠也酒诰曰德将无醉与此诗正相发当叅㸔按乡饮酒礼賔主终日百拜而无酒祸葢先王豫忧之而立斯防也彼浮白长夜以终于沉湎之祸者其真病狂䘮心者哉
  鱼在在藻有颁其首王在在镐岂乐饮酒
  鱼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镐饮酒乐岂
  鱼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镐有那其居
  诗传诸侯报天子也
  王者先天下之忧而忧此云岂乐饮酒者何葢忧勤惕厉固王者之本心而时方清明事已耆定有不可多事为者直须安乐以享之耳易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正此之谓也
  岂乐饮酒饮酒岂乐虽反复以成章然观有那其居似取依于其蒲意则颁首莘尾或亦未必无意者岂岂乐饮酒是始其乐饮酒岂乐是终其乐有那其居则安焉以享此乐之无己乎
  此但据传注为解耳按序刺幽王也极是葢民物以得所为安不得其所而穷蹙窘迫若鱼在浅水中首尾俱见甚又依近岸之蒲其能存活乎而王方在饮酒为乐安然其居不知危亡之将至可乎重玩三章数在在字面则本㫖得矣
  补传云水浅涸然后鱼在藻间蒲生于岸鱼依此以匿其形则水又浅矣又曰首大而尾长是鱼之瘠者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𤣥衮及黼
  觱沸槛泉言采其芹君子来朝言观其旗其旗淠淠鸾声嘒嘒载骖载驷君子所屇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纾天子所予乐只君子天子命之乐只君子福禄申之
  维柞之枝其叶蓬蓬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万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从
  汎汎杨舟绋纚维之乐只君子天子葵之乐只君子福禄膍之优哉游哉亦是戾矣
  诗传天子燕诸侯也
  采菽必盛之筐筥也来朝而可无锡予乎此诗人之兴意
  路车乘马𤣥衮及黼各有制锡予当照其爵列此特概举之耳
  虽无予之四句口气最难体诗意若曰吾于君子之来朝也锡赉之心岂有穷乎然而车马服物有定数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可将也又何予之𤣥衮及黼可畀也自此以外有不可以滥与者其能惬也乎哉此总见物不能尽志意
  今人说馈送虽没甚么与他也有这件这件然但有这件这件却不能尽我的意思正是此意
  首章泛说君子来朝之可与次章就车旗上见其来朝之仪度三章就服餙上见其上交之谨恪所以为可予四章美其功足以受福而从行之可观五章则道其所为倾心而欲留之者总之则深嘉乐予而致其无已之情也
  其旗淠淠鸾声嘒嘒即蓼萧篇鞗革冲冲和鸾雍雍意
  朝服之大者曰冕曰裳此何取赤芾邪幅而言之曰观其小者之无不谨则其大者可知也美周公安重之度曰赤舄几几亦此意夫
  彼交匪纾一句最重凡人臣之上交敬而已敬则𦂳严整肃莫敢一事之少纾纾则怠缓而不恭未有不取谴于天子者桑扈云彼交匪敖万福来求此言彼交匪纾福禄申之信知上交须敬而纾敖之不可萌也
  天子所予正应首章三予字为天子之心所乐予然后锡予之命加焉故下文𦂳接乐只君子天子命之云云
  殿天子之邦是与之之词葢即其来朝匪纾者信其能镇定天子邦家而为万福之所同所以平平之左右亦是率从而至此也注乐只君子则宜殿天子之邦则宜二字欠妥
  有上交匪纾之诸侯则有平平率从之左右倡从之机然也
  葵心向日日亦下倾于葵天子葵之葢嘉其向日之诚而深予之也不应作揆字解
  葵之则福禄膍之矣且不独是也深嘉其忠敬欲令优游于王畿而未遽去焉葢锡予之不足而眷留之无已也此戾字宜作止字解若作至字解谓又叹其优游而至此则前此君子攸届亦已至矣且其旗淠淠鸾声嘒嘒形容其来朝之度亦已尽矣而又何复以优游状之且即其交之匪纾决知其来非优游以至此者葢天子嘉与之无已欲令且朝夕焉故曰优哉游哉亦是戾矣云尔细详上下文意谓似如此㸔汎汎杨舟绋纚维之便知其有挽留之意
  亦是率从谓此平平之臣且于是而率从是幸其来亦是戾矣谓此匪纾之诸侯亦且于是而戾止是惜其去
  此亦据传注为解耳按序刺幽王也侮慢诸侯诸侯来朝不能锡命以礼数征㑹之而无信义君子见微而思古焉则此诗总是思古以叹今之不然也王飨诸侯以太牢其铏𡙡必以菽其菹酰必以芹故首二章并取以起兴柞有枝有叶枝叶相承而根本坚固喻诸侯及其臣上下相承以卫天子而国家乂安也四章故以起兴汎汎杨舟无所定而绋纚维之喻诸侯离合不常天子以恩礼维持之也五章故以取兴要见诗各有取义而无一字苟下者
  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逺矣
  尔之逺矣民胥然矣尔之教矣民胥效矣
  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愈
  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己斯亡
  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如食宜饇如酌孔取
  母教猱升木如涂涂附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
  雨雪瀌瀌见𬀪曰消莫肯下遗式居娄骄
  雨雪浮浮见𬀪曰流如蛮如髦我是用忧
  角弓有张弛而亲亲之情不可有向背故以弓之翩反者形君子之不宜逺
  兄弟昏姻不止九族所谓亲戚也
  尔之教矣二句申上二句若曰民胡以胥然哉尔之教也尔教之则民胥效之矣此教字不是言教是身教书曰无教逸欲有邦即是此个教字下章母教猱升木正应此教字通章重在此一字宜重㸔
  此令兄弟章宜泛说若曰此令兄弟所重者天亲而非外物所能夺交相退逊绰绰其有馀裕焉不令兄弟则所重者有在而相忌之深相持之急交相为愈有不可胜言者况可教之使相效乎绰裕状相与之和交愈状相煎之急
  民之无良章亦泛说为佳
  四海兄弟何等胸襟何等品格而非所望于无良者无良者但见一方能无相怨乎相怨则必至于相愈而至于斯亡矣况可身教乎
  怨起于让不让而存亡系之可畏哉至于已斯亡犹云不至于亡不已也是倒用文法
  观受爵不让至于己斯亡则知让是人之美德让则交相退逊绰绰有馀未有不享其安富尊荣者此让字正与后章娄骄二字相照应
  老马章凡三喻谓世有此等人不加量度不自斟酌而但知有己者此全在上之人自有主张一听信而薄于骨肉是教之偷也故𦂳承毋教猱升木一章毋教猱章教字正应前教字说注小人骨肉之情最薄王又好谗以来之一假说得极快
  雨雪二节深罪王之听谗而不察接引谗恶之人安处于敖惰养成薄恶之俗大类于遐荒此皆王之身教所使也故终之曰我是用忧
  瀌瀌雪盛貌积之髙则浮浮矣
  如蛮如髦言其残贼亲戚也
  谗佞之人贬之则少退引之则日长必宜下遗之为是莫肯下遗谗佞者则必自处于髙亢敖惰矣此居字即居之不疑之居娄骄二字正反照前一让字正胥逺亲族之恶根也
  此当叅常棣伐木𫠆弁行苇诸篇㸔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无自昵焉俾予靖之后予极焉
  有菀者柳不尚愒焉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俾予靖之后予迈焉
  有鸟髙飞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诗传厉王不礼于诸傅相戒以避是
  蹈字不宜作神字解蹈行也甚蹈者甚肆其所行也下文予极予迈意暗藏于此
  无自䁥无自瘵统是戒辞言无自亲䁥自取疾病也观俾予靖之一语见当时诸侯朝事天子犹假以靖安为令者但实则深求之以遂其欲故言后予极焉后予迈焉末章又云曷予靖之居以凶矜谓天子方以凶暴骄矜自居此予极予迈而万无自䁥以自取其瘵也此小序所谓王者不可朝事也此诸侯敢以彼人目天子也嗟乎此可识当日上下之情亦可以观世变哉
  朝觐㑹同礼也尝闻一不朝则贬其爵二不朝则绌其地三不朝则六师移之未闻来朝而反极其欲以求之且求之过其分如菀柳之所刺者后世有望神京而悲泣者其此意也夫
  春秋书天王求车等亦此诗之指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彼都人士台笠缁撮彼君子女绸直如发我不见兮我心不说
  彼都人士充耳琇实彼君子女谓之尹吉我不见兮我心苑结
  彼都人士垂带而厉彼君子女卷发如虿我不见兮言从之迈
  匪伊垂之带则有馀匪伊卷之发则有旟我不见兮云何盱矣
  于周二字作周京解甚无谓曰都人士则其人已在周京矣安往而复行归耶语意若谓斯人之服斯服也其容之不改可观也其言之有章可法也且所行悉归于礼度周旋无亏焉是万民之所望也我安得见斯人哉得见斯人而我愿惬矣此是诗人极想都人士容言礼度之美如此非行归周京之说也敢问髙明
  万民之望言都人士原系是个人望而今不可见想望为尤切也
  首章专称都人士后三章并其女人言之
  绸直二字相聨读细分之绸有柔顺意直有脩整意如发云者谓其体度之柔顺脩整如发之润且美也若言其发之美此如字何以解
  尹吉是周之著姓大家凡国俗之趋向大抵都效大家之所为故诗人称之
  说到垂带卷发凡都人士女一服餙一体态之微无不想像而懐慕之矣东汉思见汉官威仪正是此意据注乱离之后人不复见昔日都邑之盛人物仪容之美而作按序周人刺衣服无常也古者长民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德归一伤今不复见古人也较为得之然愚犹有说焉首章何以但称都人士后章何以并及君子女也首章何独云行归于周万民所望后章何再三云我不见兮我心不说我心苑结言从之迈云何盱兮之绻绻也愚谓家邦之观望在容仪而容仪之矜式在人士若首章之衣餙容言至行归于周处岂非是万民之望自是而后台笠缁撮充耳琇实垂带而厉都人士何异于昔而君子女之绸直如发谓之尹吉卷发如虿发则有旟则何为者哉是都人士则同而所为都人士者或亦有少别耶不则称都人士何必并及其女而并称士女何无嫌别并说至不见不说不见苑结不见言从之迈不见云何盱兮若是其歆慕之无已耶即以复见汉官威仪者想像光景当不至复见汉官妇女之威仪足以快我心也愚说诗何敢妄立臆见但庄诵行归于周万民所望二语又再三我不见兮我心不说等语语意似大有别耳敢存之以正于有道
  终朝采绿不盈一掬予发曲局薄言归沐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
  其钓维何维鲂及𫚈维鲂及𫚈薄言观者
  诗序刺怨旷也幽王之时多怨旷者也
  妇人所仰望者君子也伯兮云岂无膏沐谁适为容此云予发曲局薄言归沐皆就所仰望者言得性情之正
  韔弓纶绳非妇人事而况观其所为钓者乎此所云云葢甚言思之之极耳若曰如其至也我愿为之役与之俱周旋不舍也
  首章是及期而思次章是过期而思三四章是思其至而同事
  芃芃黍苖阴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之
  我任我辇我车我牛我行既集葢云归哉
  我徒我御我师我旅我行既集葢云归处
  肃肃谢功召伯营之烈烈征师召伯成之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则宁
  凡兴大众建大役未有不取民之怨者况筑城邑之大者乎当时申伯苟无功于周室宣王必不封召公必不营而众必怨且诅矣孰肯任其劳而必其成功哉观皇父作都于向居者曰黾勉从事不敢告劳则行役者又可知矣此予于是知宣王之能任贤也观嵩髙篇云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又云申伯之德柔惠且直揉此万邦闻于四国则申伯之功德可见矣此王命召伯营申伯之宅民争劝而乐成之也
  说召伯劳南行之役先之以阴雨之膏黍苖真易之所谓说以先民者
  细玩我任我辇二章数我字似召伯之所以劳之者此民之乐为役也
  㸔悠悠南行句若初出役之时乃二章三章曰我行既集葢云归哉何也葢当时营谢已非一日其功将亦讫成矣而召伯之所慰劳者有加无已故其众自初役时懐思之曰召伯有成王心则宁苟有一之未讫即我行既集有不敢遽归焉者是可占当时之民情又可占当时之役政
  凡建城邑必有个制度规模整然端肃期其有成者故云肃肃谢功召伯营之营者营其成也征师役众也人众而役大非威信以号召鼓舞有不能作其勇烈者故曰烈烈征师召伯成之成者成其所营也营与成二字正相照
  建城邑必先察其髙下之宜水泉之利既相定之矣则从其髙下而原隰之使之底于平从其泉流而浚导之使之至于清既平且清然后为功之成原隰既平不是平夷原隰而无髙下只随髙下而建置使归于平耳书曰地平天成正是此平字
  说到召伯既成王心则宁见召伯之营必期王心之宁而后止而当时民情又必召伯足以宁王之心而后止也此方是人臣任事之忠民人往役之义诗传城申也诗序刺幽王也不能膏泽天下卿士不能行召伯之职焉俱是乃诗缉见师旅征师等字云当宣王有营谢平淮二役皆南行之事戍役劳矣而召穆公能推宣王之德意劳藉其民故洊逺役而民不怨幽王君臣不恤其民故作此诗思古而伤今亦大有理若止营谢安事师旅征师哉当并存之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诗传燕贤也是
  隰桑有阿二句虽是兴然有企仰君子之德辉意在德音孔胶就君子说正见所以乐之之深
  重㸔心乎二字爱出于根心即从而谓之亦深逺而不能尽者但藏之中心有不容终忘者耳中心藏正与上心乎爱相照应语意一直下
  遐不谓矣口气即大学不啻若自其口出意若曰即谓之不亦遐逺乎葢诗人倒用文法如此也若遐作何字解曰遐何通用即此诗前章其乐如何云何不乐可通用曰其乐如遐云遐不乐耶又即此章遐不谓矣何日忘之可通用曰何不谓矣遐日忘之耶遐自是遐字何自是何字通用不得后篇遐不作人本周王寿考来遐不黄耇黄耇即是遐统是倒用文法与何字通用不得
  其乐如何乐之深也云何不乐正申其乐如何意德音孔胶又申云何不乐意然乐生于爱也心乎爱而不能言中心藏而不能忘其爱有若此者此乐之所以极其深也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独兮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懐念彼硕人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懆懆视我迈迈
  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逺俾我疷兮
  白华白茅皆物之洁者故取喻夫妇之倡随
  易曰近而不相得则凶或害之悔且吝夫逺嫡而亲庶使之独处焉可谓善道乎
  白华伤夫妇耳何及于天步之艰难曰闺门风化之原王教之首也夫不夫而逺其嫡至废嫡而立庶乱从此始矣天步艰难孰大于是此诗人深望之子之亟图也
  滮水名故云池池水北流则止能浸彼在北之稻田耳喻幽王之泽有所偏也硕人篇亦有河水洋洋北流活活句
  宠妾而弃嫡哀痛孰过之而曰啸歌伤懐者所谓长歌之哀甚于恸哭也
  鼓钟二句言未有鸣而不动人之听者独怪念之懆懆而视之迈迈也
  鸳鸯二句是道其匹耦之相偎曰戢其左翼则举雄者以为言一字不苟下
  二三其德与卫风氓之篇意同但彼则其妇之自取此则其夫之不良也
  注如妾之贱则宠之者亦贱二句说得极好凡人之重正嫡重宗庙也重冡嗣也是自重也不自重而宠妾以自贱君国之谓何程子谓娶孀为自失节正宠之亦贱意
  首章伤夫妇之不相亲故云之子之逺俾我独兮英英章伤君意之无逺图故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滮池章伤君泽之不及嫡故云啸歌伤懐念彼硕人樵彼章伤正嫡之不见礼故云维彼硕人实劳我心鼓钟章伤哀鸣之不见听故云念子懆懆视我迈迈有鹙章伤嫡妾之相倒置故又云维彼硕人实劳我心鸳鸯章伤耦处之失其常故云之子无良二三其德有扁章伤宠妾之为自卑故云之子之逺俾我疷兮总之则鸣其近不相得之至情也故始终皆悼之子之逺
  称硕人是尊之之辞称之子是亲之之词
  绵蛮黄鸟止于丘阿道之云逺我劳如何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绵蛮黄鸟止于丘隅岂敢惮行畏不能趍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绵蛮黄鸟止于丘侧岂敢惮行畏不能极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诗序微臣刺乱也大臣不用仁心遗忘微贱不肯饮食教载之故作是诗也亦是微臣士也古者大夫出行则士为末介
  黄鸟尚有止息之处而我劳于逺莫有肯相恤者故取以起兴
  凡家力之富厚者必不思寄托于其外微贱不能以自存至思托于外而又不禁其劳苦则悲哀之情状可想见矣曰道之云逺我劳如何度其势之不能也曰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冀其人之或我怜也而时安得此也哉葢亦徒抱此想觊之私而已矣
  维爱我而怜其饥渴者始畀之饮食维爱我而哀其昏懵者始予之教诲维爱我而恤其劳苦者始命之后车之载保息之政衰也乆矣谁复爱怜而矜振之我行其野依婚姻而不见收绵蛮黄鸟思附托而不可得其事类其情迫其言皆痛切而有馀悲
  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
  有兔斯首燔之灸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
  诗序刺幽王诗传燕大臣意古以是礼燕大臣唯事俭节而幽王之过于燕饮失其节耶
  凡燕饮以情胜情胜者无藉于多仪瓠叶之采亨兔首之燔灸可谓薄矣而情由此逹礼由此行君子不以为简也传曰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可羞于王公易曰二簋可用享此之谓也
  尝即品尝之尝尝之而后可行献酢酬之礼也物薄而礼备于此诗见焉
  渐渐之石维其髙矣山川悠逺维其劳矣武人东征不遑朝矣
  渐渐之石维其卒矣山川悠逺曷其没矣武人东征不遑出矣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武人东征不遑他矣
  诗序下国刺幽王也戎狄叛之荆舒不至乃命将率东征役乆病于外故作是诗
  读六月采薇之诗见当时未尝无非时之师也乆役之劳也雨雪载涂之苦也其人未尝有怨心焉何也上以不得已之心役其下而劳苦悲伤之情又若以其身当之有馀恤焉此甚劳而不怨也驱之锋镝历之险逺而若秦越人之视其孰能任之故知渐渐之石与祈父之诗同一悲悼之词而为人上者不可不深加之存恤也
  易曰见豕负涂又曰羸豕孚蹢躅大抵豕阴类喜雨而涉波书洪范曰星有好风亦有好雨好雨者毕星也诗与易书其言相表里
  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诗序大夫闵时也幽王之时东西扰攘交侵中国师旅并起因之以饥馑君子闵周室之将亡伤己逢之故作是诗
  国以民为命民赖君以立命饥馑洊臻百物凋耗至民不堪命曰心之忧矣维其伤矣知我如此不如无生其能国乎哉读此诗可澘然雪涕矣
  维其伤矣伤已之不能生也不如无生谓生之甚苦也人可以食鲜可以饱则其所不欲生而忧且伤者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
  何草不𤣥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栈之车行彼周道
  诗序下国刺幽王也四夷交侵中国背叛用兵不息视民如禽兽君子忧之故作是诗
  何日不行无日无征行之役也何人不将无人无将奉之劳也经营四方𦂳顶上
  何人不矜无人不役而可矜也矜不宜改鳏字范氏曰吾于采薇见先王以人道使人至后世则牛羊而已矣正此诗之谓也
  重订诗经疑问卷七
<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八
  明 姚舜牧 撰
  大雅
  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冔王之荩臣无念尔祖
  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此篇以修德凝命为主言文王之德昭升于天故受天命以有天下后世子孙欲保守此命以常有天下全在法文王之德观首语文王在上于昭于天结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便见得中间无念尔祖聿脩厥德是提醒极切要语
  文王在上二句不是文王既没而其神在上昭明于天之谓言文王在位之日小心翼翼昭事上帝其德昭升于天而天命属焉故周邦虽旧而受命则维新也在上云者葢周公与成王言之辞如今人称已故宗祖云某公在上云尔先儒不察乃舍文王存日之德而称文王既没之神亦谬矣且既说在上又说昭明于天理亦欠顺
  子孙不忍死亡其亲启口必云在上此是称其存时不是称其没后
  颂尧曰光被四表格于上下颂舜曰𤣥德升闻皆称其德非称其神也神则何以新天命哉周颂桓之篇云于昭于天亦以德言不以神言
  有周不显二句𦂳顶上说不显所以甚言其显不时所以甚言其时有周岂不显乎言王业浸盛也帝命岂不时乎言适当其时也
  文王陟降二句正言当日文王在位时事凡一注想一动履凛然必严天命而常若在帝之左右者然此其德之所以昭升于天也因上文但说于昭于天未明言其所以昭故复着此二句注首云其神在上昭明于天末复云其神在天并不提起一德字恐非周公告成王之㫖
  亹亹文王即承上陟降左右说天命不已而文王之德之纯亦不已则其令闻之不已将有上逮于天者故天眷而陈锡之也此与上章本一气贯
  令闻本令徳来令闻不已正见其昭升于天故𦂳接陈锡语陈锡哉周侯以下正见其受命事
  文王之德纯亦不已故令闻不已令闻不已故陈锡之命亦不已
  陈锡哉二句旧用周字句侯训维而缀在下愚谓不然成王时同姓已就封矣周公欲张大文王受命而子孙悉蒙其庥庇故从侯服说到宗本上来若曰陈锡哉周侯皆文王之孙子也文王之孙子本为王支为侯百世而同休故凡周之士不显而亦世焉初从侯服说到本支又从本支说及臣子緫是张美文王之德之显受命之时观不显亦世不显二字便见得侯诸侯也宗本为王支庶为侯是定理因说诸侯故锡字上着一陈字耳
  不特此侯字不当解作维字即下章侯于周服侯服于周侯字亦不应作维字解侯诸侯也服侯服也当时天命在商商以天子临周而周侯服于商帝既命商之子孙皆以诸侯礼事周是侯于周之服也侯于周之服即是侯服于周故下字若此耳集注凡遇侯字不论有解无解通作维字训不知侯之训维出于何据也
  文王之德不显而周之士亦不显文王之孙子本支百世而周之士不显亦世皆由脩德来故下𦂳承说世之不显厥猷翼翼
  厥犹翼翼言其谋圗于邦国者皆秉小心以为之翼赞也文王小心翼翼周之士厥犹翼翼亦感召之机然哉
  思皇多士六句反复说多士之生是国家桢干而文王亦深赖之见修德不可以无辅也下章提无念尔祖聿脩厥德而呼王之荩臣亦是此意
  生此王国天生之也王国克生文王教化作成之也怙冒西土脩和有夏是文王宁国事而非得䟽辅后先奔走御侮軰亦不能成故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穆穆非状其容状其德之深逺也德之深逺由此心常明而常钦翼来故曰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人心是人之主最不可使昏蔽才一昏蔽则不能检㸃而自主然非常加检㸃则又不胜其昏蔽此缉熙敬止四字缺一不可也注不已其敬觉说未透
  上云亹亹此云穆穆下篇云翼翼此何以分曰翼翼者言此心之常钦惕也亹亹者言此心之常黾勉也穆穆者言此心之极深逺也常钦惕则常黾勉愈黾勉则愈钦惕而深逺不可窥此称穆穆文王必归之缉熙敬止也下文论聿脩厥德曰永言配命亦此之意夫
  假哉之假宜作昭假之假解有商孙子有字宜作臣有之有看
  周原是侯服文王时尚仍其旧而天命实归之商孙子侯服于周自此始故云侯于周服下是克商后事故云侯服于周诗人一字不苟下如此
  前但云假哉天命至侯服于周则天命昭然在周矣故始云天命靡常
  㣲子未尝事周也伤㣲子一语是刘向之文而朱子述之不及削耳
  呼王之荩臣曰无念尔祖是一章大㫖意
  念尔祖在脩厥德脩厥德在永言配命永言是心口常念及之谓念兹在兹即是亹亹即是缉熙敬止永言配命须以失天命者为鉴故及殷之未丧师云云此四句归重在下二句
  始犹不敢斥王而呼王之荩臣此云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则直指成王而使之自责自脩矣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教之无遏尔躬事
  无遏尔躬即天之历数在尔躬无使天禄永终意不必引纣之自绝比有虞殷自天方是教以度殷之废兴而折之于天
  宣昭义问言宣布昭明以义理询问于人也此正聿脩厥德无遏尔躬事若问闻通用前令闻何不通用令问耶
  抑有虞殷自天愚亦谓当时虞賔在朝三恪在列故周公于昭宣义问下即指以为鉴若曰自有虞以至于殷其废与兴皆自天命之甚可畏也若是而脩德以昭义问其可缓乎
  上天之载二句总说天道之㣲不可以测识意然天命实主于民心脩厥德以懐万邦莫有如文王者仪刑文王则万邦作孚而天命可永保矣此二句是极𦂳要语故结尾言之
  仪刑文王不是泛然模拟其外而已就此章论之陟降左右我如何而学其所为陟降缉熙敬止我如何而学其所为缉熙其注想之也若见于𡙡见于墙而其体行之也亦趋而亦步如是始谓之仪刑始无愧于文王始可致万邦作孚而永保维新之天命张子云存文王即存天载之神极有见
  作孚二字聫读即无不用情之意反照就是作伪如解作孚曰作而信之将解作伪曰作而伪之乎始说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终说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而中称帝命不时假哉天命天命靡常峻命不易一行一回顾一提一唤醒而于中又吃𦂳语曰聿脩厥德永言配命则忠告善道葢莫有逾于斯诗矣成王之得为令主有由哉读此诗全要沉玩六命字一德字书成王曰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训无敢昏逾葢深得此诗之㫖矣
  此篇毎章语相承接累累如贯珠又是一格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斯不易维王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
  挚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曰嫔于京乃及王季维德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
  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
  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
  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纉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武王保右命尔燮伐大商
  殷商之旅其㑹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上帝临女无贰尔心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𫘪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凉彼武王肆伐大商㑹朝清明
  此篇章句下分说最明然要知天命无常惟德是与周家自王季太任积德以生文王文王又加培植焉故诞受天命生武王以伐商成此丕丕之业脩德凝命是文王事故四章云天监在下有命既集六章云有命自天命此文王武王不过承文王既集之命耳故六章云笃生武王保右命尔燮伐大商读此诗要识其词㫖之所在
  明明在下二句是甚说天人之相对越处兼善恶予夺言为妙
  天难谌斯二句𦂳顶上一串下
  曰天难忱斯有去留莫定之意曰不易维王有保持极艰之意
  不易维王维字有大意葢凡有身有家者其事皆不易胜然其事止于身耳家耳即有差失亡身耳其姓犹在也亡家耳其身犹在也维王者威命灵爽足以富贫生杀天下之人其赋性之凶恶者或以自行其恣睢而禀质之昏愚者或以受欺于奸佞荼毒脧削靡所不为天下痛愤以吁天而彼方自以为无事及菑害并至赤㓕随之求为匹夫而不可得此何以哉其位其权与仅仅有身有家者异故其威福之及于天下者大而不善居之者其受祸亦独惨也故曰不易维王下文使不挟四方正是此意
  天位位字是虚字言天位此殷之适也
  使不挟四方是天的大㫖意合着此㫖意便足以王稍失此㫖意便随以亡
  何以先仲任而及王季上言天位殷适仲任自殷商来故承说之耳观维徳之行在乃及王季下则知王季仲任为合德之配乃生此文王大圣人也岂偶然哉
  细玩维德之行一语则其所从来者逺矣但不及追说耳
  小心翼翼是文王一生学问举其事则肃肃雍雍亦临亦保是也
  聿懐多福懐字不作来字解解作来者谓文王后来许大之福由如此昭事以聿来之耳不知圣人视所现在通是福而常恐不足以保其有是谓懐诗得圣人之意故亦如此说耳若解作来字大失圣人之意矣不敢从
  厥德不回从小心翼翼来小心以昭事其德未有自䧟于回邪者
  辅庆源曰一有回曲则此心便息此理便绝天人上下皆不相管摄矣说得极妙
  受方国是自然来归者如虞芮质成之类
  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正是文王之受命处
  首云眀眀在下赫赫在上此云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正相回顾语此在下二字即首章在下二字
  此集字极下得妙论语云色斯举矣翔而后集言周旋审视而后下集之也此云天监在下有命既集葢亦旋视此在下之人维文王之德足以凝命而下集之耳皇矣云监观四方求民之莫正此意监与集二字正相应
  方说有命既集乃提文王初载天作之合云云见天生文王复生文王之配来始嘉合笃生武王以承保右之命其事甚不偶然也
  诗于太任大姒备叙其所出而于嫁嫔亲迎之礼一一详之见圣人重大礼而不苟且以见其合之非偶也
  伣从亻从见是见生于人世者诗意谓此大姒是天所降生者故用伣天字面若曰此天之妹而伣生于人世者云耳训磬训譬恐未是
  文定厥祥是聘亲迎于渭是娶举两端而六礼备矣古人之重嘉礼也如此
  不显其光就亲迎时说韩奕篇韩侯迎止亦曰不显其光
  于周于京如何联上句解所谓于周者即前章来嫁于周也所谓于京者即前章曰嫔于京也诗谓大姒克嗣大任之徽故复从大任说当时于周于京与王季维德之行女事莫过于大任今日纉此女事者维有莘之长子亦与文王维德之行故笃生此武王而克承保右之天命也将于周于京联上句解而将维行之行作嫁字解可发一笑
  笃是加厚之意笃生武王见天有意以生此人也保定意右助意既定而复助是为成命
  燮训和极是今人称善调燮者必用文武火为之天命燮伐葢命武王以威惠并行之也此下字之妙处侯兴侯字训维字最可笑此句上云维予矣如亦从维字曰维予维兴可也如巧从侯字曰侯予侯兴可也因何维与侯并用而侯从维解哉据愚见此侯字宜作本字解当时武王犹为诸侯所从三千人即侯之众也故曰维予侯兴耳
  观武王载誓师之词曰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商罪贯盈天命诛之则武王亦知上帝之意众寡之不足论矣而何待众人之赞决哉曰武王之伐商非其得已也苟自此师之陈而受有悛心天有返命武王亦何乐于必伐哉而当是时则必无是事也故众人即帝命以赞其决耳
  上帝临女无贰尔心此语极大而可以通用者在此章则专从伐商言耳要识得
  武王师众之盛盛以三千之一心也盛以上帝之鉴临也不然将莫敢与如林者絜长短矣胡煌煌彭彭之足云
  凉彼武王凉字依汉书作亮解愚谓凉薄也正照上洋洋煌煌彭彭㸔言彼何若斯之富厚而此何若是之凉薄哉然一肆伐而㑹朝清明矣中庸一戎衣而有天下是凉之说也
  观㑹朝清眀句则知未伐之先不胜其污浊矣生民在浊污中亟望时雨之洗涤天戈一指而清明即见于㑹朝此武王之师善承上天燮伐之命而克贻周家有道之长也书用爽厥师正㑹朝清明之意
  绵绵𤓰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复陶穴未有家室
  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
  周原膴膴堇荼如饴爰始爰谋爰契我龟曰止曰时筑室于兹
  迺慰迺止迺左迺右迺疆迺理迺宣迺亩自西徂东周爰执事
  乃召司空迺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
  救之陾陾度之薨薨筑之登登削屡冯冯百堵皆兴鼛鼓弗胜
  迺立皋门皋门有伉乃立应门应门将将乃立冡土戎丑攸行
  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柞棫抜矣行道兊矣混夷駾矣维其喙矣
  虞芮质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䟽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奏予曰有御侮
  此篇诗柄是自文王至此三篇大抵皆周公所作以戒成王者文王篇专述文王之德大明篇本王季维德之行说到文王之德受天命以及武王此篇又本大王迁都以开王业说到文王总见圣子神孙相为前后所以能成此丕丕之基后世君有天下者当思此积累缔造之艰守成业以致盛治绵绵𤓰瓞句极比得好通章只此一句足以概之又诗之一格也民之初生与厥初生民一般㸔葢原周之始也刘安成曰周人之生盛于岐周丰镐之时而始于公刘居豳之日公刘以前固生于后稷而不窋以失职而奔窜周民几无生矣故厥初生民时维姜嫄此一初也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又一初也
  自土土字即土著土字自土沮漆葢土著于二水之间耳
  未有家室非无家室也未若后来之立室家耳胥宇是大概说后章定民居立庙社皆其事也不专主已室家说
  大王迁岐非择而取之及至岐则必相其可居者居之故因见周原之膴膴堇荼之如饴始谋之人鬼而筑室于兹焉
  公刘迁邠时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度其隰原此云周原膴膴堇荼如饴大抵风气之美恶略见于山川而精蕴之袐藏可征于生物公刘之相视视山川也大王之相视视生物也知此理而地不难识矣今堪舆家大约不出此两端
  居以生物为本有生物则有生民卫文公徙居楚丘营立宫室曰景山与京降观于桑亦是此意
  太王见此地可居始起意而圗之曰爰始洪范之谋及乃心也于是谋之于众曰爰谋洪范之谋及卿士庶人也于是爰契我龟洪范之谋及蓍龟也曰止曰时𦂳承上二句说爰始爰谋谋之人矣而胥以为可爰契我龟谋之鬼矣而兆得其吉是皆曰此其所可居者是止也皆曰此其所宜居者是时也止即居止之止时即时宜之时曰即人鬼同然之辞到迺慰迺止方是告其民使居之耳若此二曰字作告其民下迺慰迺止不几于复说乎
  筑室于兹未便就筑葢曰此宜筑居于是耳与上聿来胥宇同皆大概泛论之词
  迺慰迺止是慰谕安止其民使定居也迺左迺右是多方料理其事使可以定居也迺疆迺理迺宣迺亩是又为立恒产使为安居乐业计也自西徂东周爰执事则凡自西来居者周旋委曲以为之谋使农工医贾各执其事而相济焉是皆圣人心思之所到而处置之必周者也
  先定民居为民谋生计而后立室家为庙社重门之制是大王之极知轻重先后处
  量地以成邑度地以居民是司空事致众庶合徒役是司徒事故次第召之
  俾立室家句已含庙堂门社意其䋲而下是将所欲营者分别何为宗庙何为厩库何为宫社胥引䋲以取直而缩版以载焉特其所先营者宗庙耳故云作庙翼翼而下章始详言之非谓其䋲则直缩版以载专为作庙言也
  救之节就缩版以载句详言之见人心之乐趋人力之踊跃与庶民子来不日成之意同
  鼛鼓不胜非鼓不能止也鼓令之进何常令之止此但形人心奋跃以从事胜于鼛鼓之振作耳
  首立宗庙次立重门又立冡土许大规模宛然王者之制大王之识见创作于是乎不凡小矣
  冡土是国之社礼凡起大事动大众必宜乎社而后行大王立此冡土正谓自今苟用戎丑必宜之而攸行耳非谓即今日所役之众为攸行亦非谓立此冡土而即令戎丑之启行也要㸔得好
  从立室家说到戎丑攸行便见居守齐备众力盛强足以威制敌人之意故六章承说云云其语意极𦂳严行文甚次第
  肆不殄厥愠二句非不能绝昆夷之愠怒亦不坠已之声闻之说大王所避者狄人也非昆夷也即就昆夷说既不殄绝其愠怒将侵陵之未已也如何不坠已之声闻且厥愠厥问同一厥字何上厥属夷而下厥属之已耶不知此不如是解葢大王所守之土地祖宗之土地也所抚之人民祖宗之人民也一旦为狄所迫舍之而逺徙即能保全其生灵为无恙声问不从此陨乎吾宁无愠心乎今幸迁岐下度土相居如是以安我人民如是而立我室家如是而建我庙社视昔有光于今为烈即痛思祖宗不能殄我心之愠怒而创立新业亦可不陨坠昔日之声闻此大王之所可自慰处而诗人揣得其情以见乎辞者也孟子所引特断章取义耳而注即泥之为解不敢从注大王始至此岐下之时一假解得极明
  路从岐山出故云兊兊二阳在下一阴在上开口处其道也
  厥成成字即狱成成字凡狱已成而上谳及未成而求断者皆谓之成此虞芮之所质是未成之狱也然但云质厥成而不竟其说即接文王蹶厥生句何也葢二国虽来质成各愧而归无事文王之平决而文王之所知者则知有蹶厥生而已矣故其词若此文王蹶厥生不是由此动其起兴之势此蹶字当作蹶者趋者之蹶字㸔此生字当作天地之大德曰生生字㸔葢天地之生民众矣生民之倚命于君重矣而当纣之时惨烈诛夷生灵不胜其荼毒文王不暇徐行安步也而急趋以拯之出之水火之中而置之衽席之上此之谓蹶厥生也观下䟽附先后奔奏御侮则可知当时诸臣之所为力者皆相文王以蹶厥生之事矣不然则文王所谓四臣之助将助予兴起之势耶抑别谓其有所助耶吾不敢以为然也惠鲜鳏寡懐保小民蹶厥生也按密徂共伐崇戡黎亦蹶厥生也春生秋杀皆上天之仁庆赏刑威皆王者之德
  予曰有四句皆文王自谓自幸之词
  䟽附恐非率下亲上之谓䟽䟽导也附附益也文王虽圣而心常慊焉望人䟽导而附益之故云然奔奏奏字不必读作走字奏进也一奔一奏即往来传宣德意之臣也但不必说到宣誉耳
  䟽附是启沃之臣开我生生之意者也先后是辅翼之臣佐我生生之政者也奔奏是传宣之臣布德以利我生民者也御侮是捍卫之臣奋威以安我生民者也总之则蹶厥生之助也
  读此诗要重㸔迺慰迺止四节及文王蹶厥生一句
  芃芃棫朴薪之槱之济济辟王左右趣之
  济济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峨峨髦士攸宜
  渒彼泾舟烝徒楫之周王于迈六师及之
  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周王寿考遐不作人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纲纪四方
  诗序棫朴文王能官人也注通本作人说亦官人之意
  首章言棫朴芃芃然薪之槱之者自至兴辟王济济然左之右之者自来
  次章左右奉璋𦂳承上左右趣之说若曰此左右来趋者非泛然来㑹而已者奉有圭璋而其奉也峨峨然当世之髦士也注谓祭祀之礼王裸以圭瓉诸臣助之亚裸以璋瓉非矣文王在当时侯也非王也焉得用圭瓉而诸臣以璋瓉从耶㸔当日虞芮质成后诸侯闻而来归者四十馀国如朝㑹之礼然则可识此诗之指矣若谓文王裸用圭瓉而诸臣以璋瓉从是文王之身僣王也有是理乎愚不敢以不辩周王之行何以有六师之从曰当时已赐有节钺得专征伐矣但六师不令而自从则盛德之所感耳重㸔一及字
  曰左右奉璋曰六师及之分明朝觐讼狱征讨皆来归之如天子矣故曰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
  文王诸侯耳何以致左右之奉璋六师之追及葢其作兴鼓舞之有素也乃所作兴鼓舞文王亦何心哉追琢其外金玉其内自足纲纪乎四方不期其归而自归虽禁其归而有不能者一盛德之所致也故复着倬彼云汉二章以赞咏之
  云汉其长竟天故以兴周王之寿考周王寿考则其作人者遐逺矣故云遐不作人遐字不作何字解此作人二字训变化鼓舞之也极当
  追琢章注追之琢之云云连下三个所以字又连下三个至矣字吾不知其何谓葢此二句词虽偶聨而意实串下所云追琢者追琢此金玉也就文王之著显于外者言也所云金玉者承受此追琢者也就文王之存主于内者言也诗人谓文王之寿考作人不是伪召来的观其外之发政施仁种种周到真是追琢其章一般乃其内闗雎麟趾蔼然充足真是金玉其相一般勉勉焉我王以此德被及于天下真足为四方之纲纪而四方诸侯虽欲不归其纲纪内有不可得者所谓周王寿考遐不作人者葢如此若谓追之琢之则所以美其文者至矣犹或可曰金之玉之则所以美其质者至矣便不可通曰勉勉我王则所以纲纪乎四方者至矣又将何以解乎此愚不能无辩也
  追琢其章分明是文之光四方显西土事金玉其相分明是文王之德之纯此二句归重在下一句纲纪四方总是之德之纯发挥于政治者能鼓舞綂率乎人心耳愚故谓此章之为又申上意也
  辟王周王我王皆后世之尊称
  瞻彼旱麓榛楛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
  瑟彼玉瓉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
  清酒既载骍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岂弟君子神所劳矣
  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
  诗序受祖也文王承太王王季之积累是为受祖而岂弟二字又其受祖之本须重㸔
  岂弟君子何尝有干禄之心人见其以岂弟得禄故云干禄岂弟耳末章求福不回亦此意
  宝器不荐于䙝味四句语极粹
  鸢鱼在化育中自然飞跃于天渊人物在圣化中自然鼓舞作兴而不知所以为之者遐不作人正言其所被者逺而无外而不自知也
  周王寿考遐不作人言其变化鼓舞与云汉为章者同其乆此云岂弟君子遐不作人言其变化鼓舞与鸢鱼飞跃者同其逺故皆用遐字遐不作何字解既曰以享以祀以介景福何以又着瑟彼柞棫节曰此诗之所重者岂弟也清酒节但言祭祀受福而无岂弟君子语故复提说神所劳矣以申其所以能介景福意也
  再照绵篇柞棫㧞矣皇矣篇柞棫斯㧞㸔此燎字还是除其旁草而使木之茂也
  莫莫葛藟节与首章无异一云干禄岂弟一云求福不回深著其无心于福禄而福禄自归之也首与尾正相应
  表记言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听天命引岂弟君子求福不回二语葢文王当日有一毫觊幸之心即回邪也
  首章著岂弟之得禄次节申明其必然乃所谓福禄不过神人之交与耳故着鸢飞戾天三节见人与神皆不能外此岂弟之德也末章直申照首章耳
  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惠于宗公神罔时怨神罔时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雍雍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闻亦式不谏亦入
  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无斁誉髦斯士
  诗序思齐文王所以圣也凡后章事神治民声闻作成事通可见文王之圣而所以得圣本贤母之胎教为多细玩篇章自见得
  思齐思媚二思字应作思字解不是语辞齐字亦应作齐字解不必读作斋字葢家以内大小莫不听命焉维端然齐一以整饬其纪纲此方是家之严君大任所思在齐其家便能养成文王之圣德而开周家有道之长故曰思齐大任文王之母媚有柔和承顺意周姜原是个贤母大任思柔和承顺以得其欢心克尽妇道故云思媚周姜京室之妇为人母只一个齐字为人妇只一个媚字而根心者为佳故此上俱着一个思字
  思齐母道思媚妇道便自有徽音之播而大姒一一以效之一一以嗣之所以无妒忌于宫闱而螽斯麟趾独称美于无穷也周家女德于斯为盛
  据诗序本文王之所以圣由太任来而得贤内助以承宗庙然后可深当乎先公之心而罔怨且恫是亦不可少者此次章血脉本嗣徽说来而中着刑于寡妻句其文章特妙
  据注言文王顺于先公而鬼神歆之无怨恫者其仪法内施于闺门而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也语意极佳自愚论之上三句只说文王得贤内助以当先公之心下三句说文王又以其身仪刑于寡妻以其恩聨属乎兄弟以御乎家邦之众内外相成以著其美故下承说云雍雍在宫肃肃在庙若注专重刑于句则未有寡妻者将不至于兄弟耶吕东莱曰毫发不愧于隐㣲然后逺近可孚故神罔时怨神罔时恫始可以刑寡妻至兄弟
  大姒之德固好然文王之仪刑自不可少者刑只是以身为教陈止斋曰古人于夫妇之分极加严焉刑于寡妻刑于二字其法近忍不止于巽与也其言极善葢闺闱之间眤嫟之爱所从来矣不以威克厥爱如刑焉如何成得
  至于兄弟至字不是带过说至恳至也兄弟一体而分是至亲其相友爱是至情此至于云者正亲之爱之以尽其至情也若本刑于带过说恐未是御字亦不应读作迓训作迎车驾牛马以行全赖人为之御可无险阻倾败之虞家邦之众犹车马然非整齐料理于其上其孰能治之此特下此一御字耳不知何所见而读作迓训作迎也
  雍雍二句虽照上而实开说緫见其居处之不苟也不显亦临无射亦保緫是个小心翼翼缉熙敬止处射作斁解吾不知其何始即此篇亦有古之人无斁斁字何不亦用射字耶愚谓射即是射字疑是触及之意诗若曰虽不显著而常若鉴临虽不触及而常加保守云尔如此解自可通不必训作斁戎疾是外来的不能保其不至脩德是分内事故烈假可保其不瑕
  凡人有闻才加敬慎有諌才加进脩文王虽无听闻而心常惕焉必归于法式虽无諌诤而心常求焉深入于义理此缉熙敬止之极功与上不显亦临同意注所云较未得文王勉勉不已之心
  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则无一人不在化育之中所谓一时人材皆得其所成就者即此便是誉髦斯士处而实由文德之纯亦不已者来故着古之人无斁句上文不显亦临无射亦保不闻亦式不諌亦入正是古之人无斁处
  文王之光大无玷成就人才緫由其无斁之心来而所以脩德养心得成盛美却由禀气之庄敬来故首章本思齐大任以见文王之所以圣也
  皇矣上帝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维此二国其政不获维彼四国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顾此维与宅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脩之平之其灌其栵启之辟之其柽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迁明德串夷载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帝省其山柞棫斯㧞松柏斯兊帝作邦作对自大伯王季维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载锡之光受禄无丧奄有四方
  维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
  帝谓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宻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髙冈无矢我陵我陵我阿无饮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鲜原居岐之阳在渭之将万邦之方下民之王
  帝谓文王予懐明德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帝谓文王询尔仇方同尔兄弟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
  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是类是祃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临冲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绝是忽四方以无拂
  诗序皇矣美周也天监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
  此篇叙大王王季之德以及文王伐宻伐崇之事緫见是天命所在非人力所可为
  㸔监观四方求民之莫句见天本无私于人只求一人焉可以平定天下措生民于清净宁谧之中便欣然以天下付之所以为人君者当常懐安定生民之心而不负上天付托之意
  曰监观四方求民之莫则上天择君之意已略见矣维彼二国维此四国当时必有所指此不可考而认二国为夏商谓爰究爰度是寻谋四方之国则于监观四方求民之莫语似多了一转或曰二国即下章宻与崇也亦有理
  上帝耆之耆字即周颂耆定武功之耆字
  维彼四国爰究爰度云云当是四国中有究心于治理度量于民瘼者上帝之心即耆定焉而增其式廓耳注训究为寻训度为谋而緫云求于四方之国苟上帝之所欲致者体认欠明
  爰究爰度正对不获言葢未有不究度而能获者乃眷西顾二句𦂳接上说来言当时爰究爰度可以安定斯民者惟大王焉所以眷焉西顾而与之安宅也此字指大王此维云者维大王能承此式廓之命也作之屏之其菑其翳是撤去其障蔽脩之平之其灌其栵是削治其道涂启之辟之其柽其椐是芟除其丛植攘之剔之其檿其柘是存植其美材緫之则开创以莫民之事所以帝命眷焉而王业之所由始也大王自邠而迁于岐故云帝迁明德
  串夷载路不是混夷駾矣之说当时狄人侵我邠邑人民已为其所有大王不忍舍之去曰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而使之随于是民从之如归市焉而皆自狄人中出故云串夷载路耳
  大王本避狄人之侵不得已而居岐曰此维与宅乃天鉴其𠂻与之岐以开王业之大诗颂之曰帝迁明德要见人只是一个脩德能脩其德即万一有不得已事中间友获大福未必不是天之美意要识得明德曰帝迁厥妃曰天立见通是天意所在
  乃眷西顾此维与宅已受命矣而爰及姜女聿来胥宇实非偶然故云受命既固
  㸔帝省其山句见天无日不监观于周即柞棫斯拔松柏斯兊观之则大王之所以安定其民者葢益大当乎天心矣所以帝与作邦又与作对而生此大王王季焉耳
  迺慰迺止以奠生民之居乃召司空司徒以立庙社门堂之制此是帝作邦而生有贤嗣曰大伯王季是帝作对此句意重在作对上注自其初生大伯王季之时而已定矣句极好
  此对字即下章以对于天下对字有此邦而无贤君以承之其何以对国人故此下一对字
  维此王季因心则友云云虽是因太伯之让而云然然此处不必多说但谓大王生个太伯又生个王季天意便有在矣维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不以存与去间也则维知笃厚周家之庆载锡让德之光受禄而无䘮焉所以能传世而奄有此四方也若谓太伯因何而让王季王季因让而益脩德将太伯王季通㸔做有心的人觉未快
  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三则字语极𦂳若曰王季之因心则存此个友而其友则友此大伯也则知笃厚我周家之庆而其他皆所不知也
  帝度其心恐非制其心之说貊亦不应作莫字解盖言王季之心维此孝友克笃周家之庆可以仰承乎上帝故帝心亦监度之而使其声闻宣布于遐迩也度即鉴度之度貊即蛮貊之貊若谓帝制王季之心使有尺寸能度义又清净其德音使无非间之言不知帝何以制其心又使其无何等非间之言也愚不敢从
  德音必本于明德故貊其德音下𦂳承说其德克明其德克明云云不是王季之德有此六者王季之德只一个克明而已克明此明德胸中了无障蔽自随物之至而能分别其等类这便是克类明足以类物其聪明特逹首出于庶物之上这便是克长眀足以类物而长人则我之德足以纲纪四方而莫不在其统驭之内这便是克君维其克君故王此大邦而其王此邦也却又以柔和之道治之而克顺焉以一体之情聨之而克比焉比及于文王其德即克明之德而靡悔焉此既受帝祉施于孙子传之万世无穷也愚谓如此解庶得诗人之意
  此诗称王季曰其德克眀康诰称文王曰克明德而此诗上章云帝迁明德下章云帝谓文王予懐明德可见只一个克明而非有六者也大学一书中只说得一个明明德此其一证
  前人有明德而后人更改之便是悔
  欲言文王伐宻事先说帝谓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见得文王之斯旅也唯以对天下而初无一毫自利之心欲言文王伐崇事先说帝谓文王予懐明德不大声以色云云见得文王之斯举也唯以顺帝则而初无一毫自逞之意
  帝谓文王云云正是天命之所在文王克明德自无畔援歆羡之心而此曰帝谓文王无然云云若天有所以告戒之者天玉成一圣人圣人仰承乎帝命本是如此
  畔援歆羡虽聮绵却字各有义畔疆畔也有疆畔以分彼此然后从而攀援之是之谓畔援歆动念也此念既动斯不能禁其羡慕之心是之谓歆羡此二者皆人心之䧟溺也无然畔援歆羡绝无一毫之䧟溺超然先登于其岸矣身先登于岸然后能救援生民之䧟溺故下𦂳接伐宻之事
  王季则笃其庆文王以笃周祐正见其相承处以对于天下正应前章作对一对字
  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亦已亲征宻矣如何说安然在周之京且无矢我陵云云说人无敢陈兵于陵饮水于泉以拒我愚以意逆诗人意若曰文王此行虽奋怒以徂征然此心实无畔援歆羡也惟依然如其在京者以侵自阮疆并不横加肆虐葢所怒者止在宻之君而不及于宻之士女也故视所陟之陵曰我陵我阿曰我泉我池秋毫不加犯焉所谓宻人即吾人也由是度其鲜原而居岐之阳在渭之将聮之邦域之中而绝其侵陵之患此之谓万邦之方下民之王也
  无矢我陵四句是初行师时视宻之人民即吾之赤子而无犯秋毫度其鲜原三句是既征讨后收宻之都邑入吾之版圗而视同一体此总是文王视四海为一家意故下文云万邦之方下民之王注相其髙原而徙都焉所谓程邑也不知令宻都之耶周自都之耶如令宻都之不应既伐而复与之居如周自居之则周又未尝都于程邑也注徙都一语大欠分晓方向方也万邦趋向曰万邦之方王归往也下民归往曰下民之王
  明德原是天所赋于人者我能全此明德便足以类万物足以长天下君万邦所谓求民之莫者只求此明明德者而已故帝谓文王曰予懐明德
  不长夏以革愚不敢强解但就字义度之夏有盛大意革有改制意或者帝谓文王凡所设施不恃盛大以改制矣乎未知是否
  大声以色便在声色上见非明德自然之昭著长夏以革便在夏革上见非明德自然之作为有识有知便在知识上见非明德自然之法则故声色不可大也夏革不可长也但不识不知黙顺帝天之则此之谓明德而帝之所深懐者
  观予懐明德一语见天为生民求安定无日不懐明德之君也故责望之极殷
  用声色即是大用夏革即是长要㸔得圆融
  天道变化不穷实有则而不过故称帝则此帝则是自然之变化初无知识于其间才着知识便非帝则之自然故命之曰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易曰乾元用九乃见天则又曰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此不识不知顺帝之则事
  天何心于生人杀人哉因可生而生之耳因可杀而杀之耳皆有则而不过在文王时如崇侯之譛其罪岂可赦哉举兵而薄伐要以行天之诛耳吕氏云虽举兵以伐崇莫非顺帝之则而非我极㸔得好文王原有伐崇一事诗人著其奉天命而非我故着帝谓文王询尔仇方合下一章
  临冲闲闲章正指其伐崇事注缓攻徐战一段极说得好
  凡读诗须先讨求个大㫖大㫖既得横东监西无不合着如此诗大㫖在监观四方求民之莫二句上乃所谓莫民者只在明明德之人故叙大王说个帝迁明德叙王季说个其德克明叙文王说个予懐明德而中间称上帝耆之帝省其山帝度其心帝谓文王不一而足总见上天为民求一贤君若此其切为人君者必明明德于天下然后可对天下仰望之心可不负上天立君之意此诗人立言之大㫖也不是之求而徒求之文词间是章句之儒而非吾所望于说诗者
  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
  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翯翯王在灵沼于牣鱼跃
  虡业维枞贲鼓维镛于论鼓钟于乐辟廱
  于论鼓钟于乐辟廱鼍鼓逄逄蒙瞍奏公
  此篇因孟子引说古之人与民偕乐故后儒承说前二章是民乐文王台池鸟兽之乐后二章是民乐文王钟鼓之乐不知此灵台是文王所筑以望氛祲察灾祥时观游节劳佚者自是王政所不可废乃文王就于此台畔建有辟廱之制悬设钟鼓于其中令蒙瞍习肄其业倘万几之暇游息于斯即令此蒙瞍间钟鼓而奏公焉葢不特朝廷有諌诤之陈宫壸有史管之记在舆有旅贲之规即一游息时未尝不闻乐而警惕于其心也此是文王建灵台辟廱大主意后世因辟廱定为天子之学葢亦仍此意而为之也不究文王游息警惕之意而但称民乐文王台池鸟兽钟鼓之乐谬甚矣敢伸㣲喙以正千古之大谬高明者幸虚心裁夺焉
  首章叙民之乐成此台是民爱其君欲其时观游以节劳佚也次章正叙文王在囿在沼时观游以节劳佚事乃文王当此之时即临辟廱设钟鼓而令蒙瞍奏公故复着虡业维枞二章读诗者于此等处识轻重之有在斯可与言诗矣文王有声篇张子注灵台辟廱文王之学也镐京辟廱武王之学也极有见于论论字不作伦字解论论说也即游息讨论之谓诗谓此钟鼓不虚设而于论时始设之此辟廱不苟临而于乐时始临之故再为咏佚而言曰鼍鼓逄逄蒙瞍奏公正见此钟鼓之设设之于论而不虚也此辟廱之临临之于乐而不苟也而怡适性情于台沼之游者又收养性情于蒙瞍之奏矣文王之时为乐而又不淫于乐葢如此此愚谓灵台之诗非专为民乐其乐而作也
  凡蒙瞍所奏皆脩身养性齐治均平之事天下之公言也天下之公事也故曰奏公似不必改训功字
  下武维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
  王配于京世德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维则
  媚兹一人应侯顺德永言孝思昭哉嗣服
  昭兹来许绳其祖武于万斯年受天之祜
  受天之祜四方来贺于万斯年不遐有佐
  此篇专美武王能式下土昭嗣服以开万年之祜乃其要只在世德作求上而永言配命永言孝思则其作求之实用功处也
  照下䋲其祖武㸔此下武二字或是下之人能履上人之武也故曰下武维周世有哲王诗序云下武继文也谓武王虽用武功实上文而下武亦一说三后世有明德于昭于天故云三后在天
  首章重王配于京句乃其作配处不在继其位而在继其德故𦂳出世德作求句作求二字要重㸔先世如何以立心如何以制事皆德之所在也我作而思焉而必求以继其志述其事此之谓作求统观大王王季文王之德緫只是个昭事上帝德与命原非二也故永言配命是世德作求之吃𦂳处
  永言配命常求合于天之心也常合于天心便常合于人心而人无不信之矣此之谓成王之孚
  孚之所在即式之所在未有孚而不式未有式而不本于孚者
  永言孝思即永言配命之意葢先世之德与天命相合一而我思欲与先哲王相合一即与天命无二矣此永言孝思下承说孝思维则维则者维则此哲王之德也永言二字宜细嚼
  式与则正相应孝思维则乃可为下土之式
  媚兹一人应侯顺德𦂳承维则二字来王者维则先哲玉则世德在武王矣当时诸侯其孰不归之而侯邦之人其孰不应而顺之此侯字正照上成王之孚一王字此德字正照上世德作求一德字见王者孝思维则所以能致人之媚兹致人之顺应故更出永言孝思二句以赞其嗣服之无忝也若训侯字作维字则上文孝思维则亦既用维字矣此胡独取巧而改用一侯字耶且应之维以顺德语殊欠畅似未得诗人之㫖
  嗣服二字即书大诰嗣无疆大历服之称谓嗣守先业之人也昭哉嗣服云者谓如此其永言孝思则克绍先业而于嗣服为有光耳
  昭兹来许虽承上昭字来其实说继世而王者兹此也继世者不知其几许故称来许耳
  昭兹来许一章若谓昭哉嗣服武王于是乎不可及矣即此嗣服之昭美传至于今兹继世者吾不知其几许也若能皆言孝思皆言配命而能䋲继先哲王之步武则于万斯年常可受天之祜而勿替矣武王世德之作求可传于后世者葢如此
  受天之祜节𦂳顶上说言昭兹来许皆䋲祖以受祜则常可受四方之来贺而常可以得人之佐助也葢媚兹顺应在当日而世世藩屏王室可传之于万斯年故曰不遐有佐耳遐字不作何字解
  文王有声遹骏有声遹求厥宁遹观厥成文王烝哉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文王烝哉筑城伊淢作丰伊匹匪棘其欲遹追来孝王后烝哉王公伊濯维丰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维翰王后烝哉丰水东注维禹之绩四方攸同皇王维辟皇王烝哉镐京辟廱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皇王烝哉考卜维王宅是镐京维龟正之武王成之武王烝哉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此诗首二章称文王末二章称武王中四章称王后皇王分属文武葢筑城作丰维垣维翰是后王君公之事而维禹之绩镐京辟廱则帝皇綂一之事也烝字照书烝烝乂照后篇烝之浮浮㸔应作郁盛之意解若八章并用烝哉二字为赞又诗之一格也此篇言文王迁丰武王迁镐之事皆出于不得已读者细玩章句首尾相接处可见其父子之一心矣曰有声又曰遹骏云者言其声之疾且大也遹疾速意
  遹求厥宁遹观厥成是文王一生心事
  遹求厥宁是矣遹观厥成不几于太疾乎曰非也凡生民不幸遭其君之荼毒如䧟之水火中望救之心至亟也夙夜以拯之而置之衽席之上则于民为有济稍出之迟疑而拯之怠缓则无及矣易解之彖曰旡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来复之辞文王自道其遹求厥宁之心也夙吉之辞文王自道其遹观厥成之心也此二语宜串㸔乃得其意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就帝谓文王予懐明德帝谓文王询尔仇方云云㸔便见得
  伐崇即作丰也故云既伐于崇作邑于丰
  当时崇侯虎不独譛西伯一事然观譛及西伯而其为人之毒恶可知矣其民之不宁可知矣举兵薄伐正遹求厥宁之心也
  匪棘其欲遹追来孝二句极说得文王心事透文王无然歆羡不大声色何尝有一毫自利之心维是太王迁都以安民王季克明以顺比自来相承维此孝而文王遹追而及之自不得不若此其汲汲耳㸔太王肇基王迹便是孝于先公王季王此大邦便是孝于太王来孝是自来相传之孝也遹追是追及前人之孝也注特追先人之意而来致其孝殊未快不曰王功曰王公者文王求宁之心原公诸天下而其功昭濯于天下亦与天下公之者也
  文王之德本足纲纪乎四方而自伐崇作丰来觉尤昭濯于天下四方莫不归向而倚毗焉故曰王公伊濯维丰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维翰
  翰即羽翰之翰鸟以翰蔽翼其身文王以德蔽翼天下故称维翰
  丰水东注维禹之绩二句不是泛泛说当时武王已得天下迁都于镐矣镐在丰水东意必武王导此丰水东注于镐便诸侯朝贡之途故称丰水东注维禹之绩𦂳承曰四方攸同皇王维辟见即浚导一节亦是宁民之心而天下归之也若谓丰水东注由禹之功故四方得以来同于此则上章四方攸同将从何道来耶且由禹之功亦㸔得忒自然了
  两章四方攸同緫状天下归之之意
  文王自岐迁丰觉较恢大于岐矣而武王既集大统万国来朝则丰邑又似为窄小其势不得不迁都于镐者诗人恐世人疑舍丰迁镐之为非也故即丰水东注一节见其纉禹之绩致四方之攸同又举辟廱一节见其以德化民来四方之心服又本其由考卜而成又推其为贻谋之不得已以见武王之迁镐緫亦求宁天下以追来孝之心而非有他也读此诗者必沉濳反复而知其语意之所在始得
  说镐京辟廱便见讲学行礼有许大事体在武王方迁镐即举行之可谓知先务矣
  考卜维王章緫见其不轻议迁意
  丰水有芑不是兴或曰丰水傍生物繁茂是道其实也武王岂不仕仕字亦不应作事字解此仕字即如今初入仕者必历事观政之谓诗意若谓丰水生物繁茂此法宜于子孙武王岂不历事体而轻议迁哉葢谓此丰本佳可以都而地形较窄不足容四方之朝㑹为子孙王者谋觉犹未便无宁导水东注而成都焉然后可称四方之都㑹而贻万世之丕基是贻谋燕翼之道也此亦求宁以追来孝之心也武王之不得已也如此㸔较为爽快耳
  燕训安翼训敬而翼子二字联读恐未当燕燕鸟也翼翼藉也燕营一垒可居矣而生子众多不能容则别为一垒以容之是燕鸟翼藉其子之事也今就丰可居矣而生聚者多来㑹者众自今不迁后世子孙将有大不便者而复作镐以都之是诒厥孙谋以燕翼子之道也如谓翼子为敬承之子燕翼子为安此敬承之子吾不敢以为是也
  以燕翼子以字从上句读来若曰诒厥孙谋葢以燕翼子之道贻之也
  文王之心只是个遹追来孝武王之心只是个贻厥孙谋总之只是个遹求厥宁



  重订诗经疑问卷八
<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九
  明 姚舜牧 撰
  大雅
  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诞弥厥月先生如达不坼不副无菑无害以赫厥灵上帝不宁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诞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诞寘之平林㑹伐平林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鸟乃去矣后稷呱矣实覃实𬣙厥声载路
  诞实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麻麦幪幪𤓰瓞唪唪
  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实方实苞实种实褎实发实秀实坚实好实颖实栗即有邰家室诞降嘉种维秬维秠维穈维芑恒之秬秠是获是亩恒之穈芑是任是负以归肇祀
  诞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释之叟叟烝之浮浮载谋载惟取萧祭脂取羝以軷载燔载烈以兴嗣岁卬盛于豆于豆于登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时后稷肇祀庶无罪悔以迄于今
  诗序尊祖也文武之功起于后稷而后稷生于姜嫄故首章指说时维姜嫄时维后稷下章历叙其生之灵异克相稼穑之功肇祀以迄于今颂所谓思文后稷克配彼天者是也
  厥初生民虽原周人之初然唯有稼穑乃有生人生后稷所以生此民也
  姜嫄为高辛世妃所以禋祀以弗无子但上帝敏歆而介止又其生特异而赫灵所以怪异而弃之非无人道之感世所谓巨迹之说也辩在后
  巨迹之说自昔传之然愚以为此传之讹也请先释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字义然后为解古者祀帝于郊禖是郊禖即帝所陟降处谓之帝武履帝武者履此陟降之地也敏速也歆居歆也介介助也止依止也姜嫄履上帝陟降之武上帝即速于居歆焉于是即介助之即依止之由是而往载震而有任载夙而不迟载生产而长育故云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云尔后儒袭前讹不察训履帝武为履巨人之迹训敏为拇训歆为动附㑹曰歆歆然如有人道之感拇则足大指耳若何歆歆然如有人道之感哉且此履帝武为履巨人之迹则攸介攸止又在何方此敏歆为拇指歆动如人道之感则下云载震者又是何物此皆所谓不通之论也此所谓不经之谈也可著之经以诏后世哉敢申臆见正千古之大谬要识首章是总叙一篇之辞下数章乃详言其事逹小羊也出何典孟子不曰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逹乎首生胥苦于不逹维姜嫄之产后稷若或通之是所谓先生如逹也何比之生小羊哉即有出典语涉俚䙝愚不敢谓为是也
  凡产子未有不坼副者未有无菑害者而况先生乎先生若是厥灵赫赫可异矣故弃之不必于此外又神其说也
  上帝不宁三句说得活注亦体认得活葢以赫厥灵虽灵而实异异故反疑上帝或不我宁或不康我禋祀而居然生是子也故寘之隘巷平林寒冰云若谓已宁已康则不应骇异而委弃之矣
  腓足腹也腓字者不践踏而反加䕶庇也
  后稷之生以赫厥灵奇矣三弃之而三不死更奇克岐克嶷拟其貌状端伟不凡也
  以就口食时便知蓺荏菽禾麦真天授之人也有相之道句极重天之所以生万民者非此稼穑乎乃天能生地能成而不能使其民之生且成弃若何以相天之时若何以因地之利一一左右而曲成之使稼穑之利昭然大播于天下则有相之道也易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方苞种褎发秀坚好颖栗数字注极明然要识其所以有相处
  即有邰家室是尧举为农师而封之邑也重封邑以报有功不重主姜嫄之祀
  诞降嘉种节是尧举弃为农师而播其教于天下也维秬维秠维穈维芑是约举是获是亩是任是负是互文以归肇祀则言其任负以归肇明禋之祀也有稼穑始有祭祀故特言之非为稷始受国为祭主曰肇祀也要识得
  诞我祀如何以下五句正言其如何以为祀载谋载惟而下四句见祀之时更须着如此如此也然苟非黍稷则无以荐明徳之馨此稼穑之用于祀礼为极大也兴来岁只说今岁如是祭以尽报成之礼又兴嗣岁亦如是其稼穑以举祀耳非兴来岁以继往岁之说也
  卬古仰字言仰盛于豆也于豆于登非止黍稷而要以黍稷为主
  上章泛言祀此言上帝居歆见祀礼之大至于祀上帝亦维此黍稷此有相之功所为至大也
  曷云庶无罪悔郊社之礼所以祀上帝也礼不行于郊社神必罪我而降之殃即反之此心亦不能无悔恨者自后稷教稼穑以肇明禋之祀世世遵守之庶可无罪悔以迄于今耳此是总结其有相之功之大且逺也
  以迄于今见生生至于今也正照前厥初生民句
  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方苞方体维叶泥泥戚戚兄弟莫逺具尔或肆之筵或授之几
  肆筵设席授几有缉御或献或酢洗爵奠斝醓醢以荐或燔或灸嘉殽脾臄或歌或咢
  敦弓既坚四𬭤既钧舎矢既均序賔以贤敦弓既句既挟四𬭤四𬭤如树序賔以不侮
  曽孙维主酒醴维醹酌以大斗以祈黄耇黄耇台背以引以翼寿考维祺以介景福
  诗序忠厚也二字足蔽此诗矣
  戚戚二字说得最亲切兄弟至戚也克念天显念鞠子哀皆从恻怛中流出何等戚戚觉得此一假戚戚之情自然亲爱不容已所以舜于傲象欲常常而见之不忍其相逺也诗称戚戚兄弟莫逺具尔而教以或肆之筵或授之几亲亲之情蔼然于吟咏之间真足令人心兴起
  兄弟相逺则日踈相近则日亲苟无逺行他故而自逺且踈真无戚戚之心者
  莫逺具尔是戒其无相逺而相迩也故承说肆筵授几以亲迩之注㸔得忒自然了
  肆筵是概设授几是优尊老此为情之周到处肆筵而复设之席安其坐也授几而更有缉御足其使令也设席亦是概设的有缉御是加优于尊老者缉御即礼记更仆之谓
  细玩肆筵设席节供御何等委悉礼仪何等周旋品荐何等丰腆乐意何等舂容诗称行苇忠厚信不诬也
  舍矢既均未必均也观投壶礼云云自见
  凡射以多中为隽故于舎矢既均处见之所以序贤也以不侮为徳故于四𬭤如树处见之所以序不侮也
  四𬭤如树便见其人内正外直比礼谐乐是谓之不侮非多中而无胜人之容曰不侮也
  兄弟何以称賔曰以曽孙为主则众兄弟皆賔矣是礼文之通称也故下章着曽孙维主句
  曽孙维主节何独加厚于老者曰此礼之所以为曲到也燕而射虽尚徳然必强有力者能之序賔以贤以不侮亦必有祈爵之礼此尊老者不过端视之耳自非曽孙酌之以大斗而致祈不虚此席乎况燕毛所以序齿也则尊老之礼又宜加重焉前章云或授之几授几有缉御即是此意此礼之所以为曲到也黄耇台背以下方是颂祷之词
  老人筋力衰惫全望引导辅翼可益延年以介景福笺训引翼曰引在前翼在旁疑即祝哽祝噎左右扶持之谓或谓以善道相引翼以享其祺福若书所谓攸好徳考终命者道理觉大然恐燕私祷祝之词似不如此
  此与棠棣伐木𫠆弁篇相似与角弓篇正相反当叅㸔
  抑賔筵篇分射与燕为二此篇合射与燕为一而柄谓祭毕而燕父兄耆老之诗葢泥四章有曽孙维主之一语也又泥既醉之答此篇也而愚以为不然既祭矣我孔熯矣父兄耆老助祭于其间求无跛倚之形亦已足矣而既毕之燕可复令观射于其间乎即少壮者此日既承祭祀之大礼矣不应复举射礼以祈爵也况祭毕之燕无暇细详而但燕毛以序齿能肆筵设席授几缉御若是其从容乎此燕此射决当是平日燕私之燕故若此其款曲周致耳其称曽孙云者葢谓当此燕㑹即曽孙亦不得以挟其贵至此以共飨云耳而必谓此篇为祭毕之燕泥既醉是答此篇之诗愚不敢信以为然也
  既醉以酒既饱以徳君子万年介尔景福
  既醉以酒尔殽既将君子万年介尔昭明
  昭明有融高朗令终令终有俶公尸嘉告
  其告维何笾豆静嘉朋友攸摄摄以威仪
  威仪孔时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匮永锡尔类
  其类维何室家之壸君子万年永锡祚𦙍
  其𦙍维何天被尔禄君子万年景命有仆
  其仆维何釐尔女士釐尔女士从以孙子
  诗序太平也太平无事而后君臣可燕饮以相乐盖成王祭毕而燕群臣此群臣上答之诗也
  王人之燕将徳意而不在酒故蒙其燕者不独称醉酒而称饱徳
  昭明训光大明徳也明徳具吾心昭于上下四方是人君之所以昭临天下者此徳不具将何以承天命受景福乎故首章祝介尔景福此章祝介尔昭明昭明有融高朗令终一气说下所谓有融者非于昭明外更有分毫加増也只此㸃昭明不蔽于一念之私不累于一毫之欲表里洞彻常湛常清而融融如冰壶如秋月如太虚之无㸃翳耳若是则此心超然于万物之上与天地同其贞观与日月同其乆照而可以永终不穷故曰昭明有融高朗令终
  昭明有融才是高朗少㸃翳便屈于物欲卑污甚矣高朗云乎哉
  令终𦂳承高朗来高高朗朗可以常照天下故称令终卑污的如何能乆照得
  高朗固是令终然欲善其终必谨其始成王幼冲嗣服而可无深念乎故复着令终有俶句仲虺言谨厥终惟其始伊尹言慎终于始皆此意
  公尸嘉告云者借其辞可以逹已祈祝之意也其告维何是诗人语笾豆静嘉三句是公尸之辞而实出父兄之口即父兄之辞也
  笾豆静嘉是嘉其礼物朋友有摄摄以威仪是嘉其礼仪一串下归重下二句葢朋友之乐为摄全由贵徳尊士来
  朋友有摄摄以威仪是嘏辞威仪孔时以下则承嘏辞之意而衍之以致其祝也
  君子有孝子笺训成王有孝子之行极是盖因容貌之形见以知其孝行之深厚即孝行之深厚可卜其嗣服之无穷也故𦂳承孝子不匮永锡尔类二句祭义云孝有三小孝用力中孝用劳大孝不匮王者躬大孝何所不至何匮之有
  子云有教无类易云方以类聚此类字当作肖类之类看若曰尔孝子既如是其不匮我将永锡尔以克肖者永永承尔之宗祀也故下文云云
  永锡尔类下三节是逓逓相承语玩注甚不安于心敢先举所可疑者于左始陈臆见以质高明
  一曰室家之壸句不宜轻一曰祚𦙍不宜分而为二一曰天被尔禄不宜加先当使三字一曰景命有仆不宜认是天命之所附属一曰女士不宜认女之有士行者一曰从以孙子不宜认随又生贤子孙盖永锡尔类即谓锡之以贤子孙也而室家其所自生故其类维何下𦂳说室家之壸句见此中一团精瑞之所钟他日受福祚之佳𦙍永永其肇锡焉故承说君子万年永锡祚𦙍然所谓祚𦙍未明也天所福禄之贤子孙谓之祚𦙍故承说其𦙍维何天被尔禄而天被尔禄全于臣仆之归附见之故承说君子万年景命有仆然所谓有仆未明也天下之士女无不归往之谓也故承说其仆维何釐尔女士乃士女之生无非从以左右其孙子使世为天下君故又申言之以明景命有仆之意而总之则所谓永锡尔类也不是之察而轻室家一句祚𦙍其安所出乎分祚𦙍为二福禄其谁所承乎天被句加先当使三字后又将何所加乎景命句云天命之所附属有字其不必解乎釐以句谓女有士行生淑媛使为妃则上章室家之壸非女士乎从以句谓随又生贤子孙则永锡祚𦙍者又何物乎读之前后龃龉不能为解故敢申臆见以质之如此高明幸虚心一裁订焉
  室家之壸最钟灵毓秀观螽斯麟趾之振振可见有仆有字宜重㸔有仆然后成其为君书曰民非后罔戴后非民罔与守万邦故曰景命有仆有仆正是天被尔禄之所在正月篇屡顾尔仆亦指臣说不就附属说
  周书云绥厥士女甫田云以糓我士女士女女士总国家之臣妾也故下云从以孙子从以者从而左右之也正应上有仆字诗意若曰天锡女以祚𦙍必予女以臣仆左右其祚𦙍也不曰士女曰女士者叶下文孙子韵耳即孙子二字亦倒用朱子知逆解孙子曰贤子孙何独顺解女士曰女有士行耶
  曰威仪孔时君子有孝子正言其徳之昭明而承祚𦙍之锡开万年之统是所谓高朗令终者然昭明有融实自今日始故曰令终有俶
  凫鹥在泾公尸来燕来宁尔酒既清尔殽既馨公尸燕饮福禄来成
  凫鹥在沙公尸来燕来宜尔酒既多尔殽既嘉公尸燕饮福禄来为
  凫鹥在渚公尸来燕来处尔酒既湑尔殽伊脯公尸燕饮福禄来下
  凫鹥在潨公尸来燕来宗既燕于宗福禄攸降公尸燕饮福禄来崇
  凫鹥在亹公尸来止熏熏㫖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饮无有后艰
  诗序守成也太平天子能持盈守成神祗祖考安乐之于绎以賔尸可见焉
  此篇叙既祭而绎以賔尸见情意之周到宜享其福禄也故重言以申美之
  为尸时不宁而今则宁矣宜言其时措之宜也处言其居处之安也宗言为人所宗而尊熏熏言无不自得而乐总是公尸之自适处
  成是安享其成之成为是无为而为之为下是自上而下之下崇是其崇如天之崇总皆易之之辞而皆言今日之所享无有后艰则自今以后又将承享其福禄而无虞者此颂祝之至辞也
  既燕于宗是昨日之燕所谓乐具入奏以绥后禄者故下承攸降而曰来崇焉葢言所降之福禄日积而高大也
  假乐君子显显令徳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
  干禄百福子孙千亿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旧章
  威仪抑抑徳音秩秩无怨无恶率由群匹受福无疆四方之纲
  之纲之纪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凡受禄而膺天命者必本于令徳而令徳之显显只在宜其民与人未有不得人心而可以格天之心受保右申重之命者故诗人特次第言之
  干禄节𦂳承申命说凡所称福禄者不止是及其身及其子孙而皆有令徳皆承上天之命此方是申重之无已
  读诗人之词若祝愿其子孙受福于无艾咏诗人之意实祝愿其君之身保盛美于无穷美矣而实祝颂矣而实规此是诗之有关于君徳处
  穆穆皇皇而下虽是颂美之词然实欲其王之穆穆君之皇皇欲其不愆忘以由旧章也欲其威仪之抑抑徳音之秩秩欲其无怨恶以率由群匹受福无疆而为四方之纲也又欲其为纲为纪以燕及朋友为百辟卿士之所媚而深望其不解于位为民之攸塈也词在君之子孙而意在君之身词若自然能之者而意实欲其君勉焉以从事此诗人惓惓祝愿之深意
  穆穆皇皇皆敬徳之著于容貌者据诗词虽有天子穆穆诸侯皇皇之分然要之凡为君王者皆须有穆穆皇皇之心有穆穆皇皇之度况此处专重王者混说为佳
  不愆不忘二句不作自然说言不敢过差不敢遗忘维先王成宪之是守若前有大路率循以由之而不敢一毫之逾越也此之谓穆穆皇皇而可以宜其民人者此句是此章之吃𦂳语
  率由旧章何以必先之不愆不忘葢先王之旧章动以法度绳其下最人所难效而易愆最人所敬惮而易忘者若是而何率循之为维是动惩愆过心警遗忘而时加念及焉然后知旧章之为美尊信而率由之故诗人于率由旧章上先之以不愆不忘云威仪节承上穆穆皇皇来为君王者常存敬恪之心而威仪自然其抑抑徳音自然其秩秩且无私怨无私恶而惟群匹之是师亦若前有大路而率由之不敢悖然则徳宜其民人而受福无疆足为四方之纲矣此无怨无恶二句又此章之吃𦂳语而诗人所深致祝者
  群匹是众贤即易之所谓夷主也人君能遵由众贤之所行方可以凝命而获福易曰遇其夷主吉行也正此意
  率由群匹何以必先之无怨无恶葢凡称贤者必以礼义闲其身而以典章规其上与谀佞之柔和取悦者不同上之人虽加敬而未必无怨心焉而况柔佞者日夕浸淫于其侧未必无恶心焉故必为人君者真知群匹之所为有益于身心有禆于治理而如前所谓怨恶者一不萌于其心方能亲信而率由之也故诗人吃𦂳在无怨无恶而朱子于怨恶上又加一私字极透快可玩
  之纲节又𦂳顶上说来曰之纲真是一个纲曰之纪真是一个纪所谓勉勉我王纲纪四方者是其所整饬维持真足为朝廷之法守而在朝诸臣不过仰受其成焉耳所以说燕及朋友如是而百辟卿士其孰不心悦而亲媚之据其亲媚之情但维曰不解于位民之攸塈而已不解于位无他只是常存穆穆皇皇之心不愆不忘而率由旧章常秉抑抑秩秩之度无怨无恶而率由群匹此是令徳永宜于民人而所以承保右申重之命者端不出乎此也故诗人于其末也又吃𦂳言之
  既曰率由旧章矣何以又曰率由群匹群匹者动守成法以旧章导其君者也故必率由群匹乃谓之率由旧章然又何以曰不解于位人君之所以率由者此心也此心少解动弃仁贤而藐成法矣故必不解于位然后能率由群匹率由先王之旧章此诗三章一鞭加一鞭而总归令徳以受申重之命葢不止是公尸答燕之诗实万世君人之龟鉴也
  笃公刘匪居匪康迺埸迺疆迺积迺仓迺裹糇粮于槖于囊思辑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
  笃公刘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顺迺宣而无永叹陟则在𪩘复降在原何以舟之维玉及瑶鞞琫容刀
  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漙原迺陟南冈乃觏于京京师之野于时处处于时庐旅于时言言于时语语
  笃公刘于京斯依跄跄济济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饮之君之宗之
  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迺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其军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
  笃公刘于豳斯馆涉渭为乱取厉取鍜止基迺理爰众爰有夹其皇涧溯其过涧止旅迺密芮鞫之即
  人君身居九重最患不知民事周公于成王之初政也作无逸俾具知稼穑之艰难召公作笃公刘使备知缔造之劳苦总是一意
  笃即前篇以笃周祜之笃周家笃厚于民事者莫如公刘故每章首笃公刘三字
  公刘处西戎中必常被其凌侮而奋然有不自安之意故首着匪居匪康句下着思辑用光句
  迺埸迺疆而下皆从匪居匪康一念来处患难中而怡然居康万无振奋之理齐姜谓晋重耳曰懐与安实败名其知此理也夫
  人虽有振奋之心而料计未周筹尽未定而草率为之万无可成之理看公刘迺埸迺疆迺积迺仓迺裹糇粮而思辑用光爰方启行煞何等料计之周筹画之定所以一举而造万世之大业
  公刘此举主意只在思辑其民人所以能缔造此大业计不在民而维为家室虑吾未见其有成也大王迁岐爰始爰谋只在迺慰迺止迺左迺右疆理宣亩上用功是克守公刘思辑之家法者
  次节全是相土以谋居故首提于胥斯原句曰既庶既繁既顺迺宣而无永叹是正道其相度之意若曰今斯之迁非细故也必居此原也既庶而众既繁而盛既顺而宜迺为之左右宣理而无永叹焉斯不枉此迁也已故一陟一降相视之极其周曰陟则在𪩘复降在原者葢正应前于胥斯原一句也注朦胧训庶繁曰居之众顺宣曰居之遍于三既字一迺字全不加察吾不敢信为是也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而启行必加刀剑维兹相视斯原上下于山坂之间故所佩维玉及瑶鞞琫容刀而已言不能多带也东莱谓以如是之佩服亲如是之劳苦斯其为厚于民极说得透
  三节是营定邑居事逝彼百泉云云不应分上观下观说前云于胥斯原既相得此溥原矣而欲定为都邑不妨审视之详乃又逝彼百泉而瞻彼溥原曰是可以居矣而未识京之所在也迺陟高冈乃觏于京见此地形高耸民可稠居是京师之野也于时定居于此而为之处以处其民为之庐以止其旅为之出政之堂而言言为之论事之所而语语葢谛视若斯之详也所谓公刘笃厚于民事者葢如此
  凡大地必有大水环送来而水泉所凝聚处开阳发秀此便是个都㑹故公刘必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京不是地名公刘所都地曰京当时概从平坡看难以定止维陟南冈下视之乃知今所都之地是个京师之野而然后定居焉堪舆家所谓南山须用北山看者是也
  处处不是为之居室上处字对庐字下处字对旅字当时随行的有即欲定处者为之处以处之其尚在客旅者为之庐以旅之耳
  要识下处旅言语四字是死字上处庐言语四字是活字
  四节不是落成宫室葢定居后饮食以合其涣也当时定居于京是谓于京斯依然跄跄济济之众臣非筵几其曷以召之召之既至非饮食其曷以聫之故俾筵俾几于其前而执豕酌匏于其后当饮食时即晓以一统之大义而为之君焉示以一体之至情而为之宗焉葢方启行时人心虽恊齐而今已散居或恐人心之泮涣故才一定居而即为此聮属人心之大计耳易曰风行水上涣先王以享于帝立庙享帝使知所尊立庙使知所亲皆所以合其涣正是此意从迁之民众矣而筵几饮食止及跄跄济济之臣是举其大者而遍及之也甫田云攸介攸止烝我髦士亦是此意
  既登乃依非依几也即前斯依之依葢跄跄济济虽说有此臣而实未至也俾筵俾几以召之始登乃依耳要㸔得活
  乃造其曹曹字如何作群牧之处解周语云民所曹好汉书每云吾曹曹者众类之称上跄跄济济是士大夫曹其众民也乃造其曹在既登乃依下正说士大夫咸集于此乃造曹众之民使皆至此㸔今日之所为饮之食之者正教之以君之宗之之事也书盘庚涉河以民迁乃话民之弗率诞告用亶其有众咸造此造字之所由取也其事同其义同是一证若说造群牧之处执豕于牢成何文理此朱子所宜亟改者
  君之宗之教士大夫君之使群曹知所君也教士大夫宗之使群曹知所宗也
  既溥既长从瞻彼溥原来既景迺冈从迺陟南冈来相其阴阳视向背之宜也观其流泉察水泉之利也此固辨土宜以授民事故随说定其军赋然险要之当守亦于上数句见之此𦂳接其军三单一句也照下度其隰原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看便自见得
  其军三单虽是定其军赋彻田为粮虽是定其税法豳居允荒虽是又广山西之田然愚细详其㫖似不如是诗意重在豳居允荒上葢当时公刘启行来止是于胥斯原随而定居以合其涣虽居豳地犹未全有也于是料理其军其军三单料理其粮彻田为粮乃度其夕阳而日开荒以充拓之故下章云于豳斯馆涉渭为乱止基止旅直至芮鞫之即盖言公刘之迁若是其相地而止居若是其开荒而充拓所以为笃厚其民而诗人终言之也儒者不达斯㫖谓既溥章是辨土宜以授民而定其军税之法于豳章是又总叙其始终吾不敢以为是也
  其军三单彻田为粮豳居允荒即前迺积迺仓迺裹糇粮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口气然则公刘之匪居匪康岂直西戎之时为然哉即迁豳之日而此志殆未尝少懈矣
  豳居允荒荒字是开荒之荒有大意在不宜作大字解周颂天作高山大王荒之正是此荒字
  于馆即春秋传馆糓馆字公刘开荒于豳即馆糓于豳故云于豳斯馆然涉渭必须舟渡故云涉渭为乱豳地西北寒甚非精力耐寒者不足以堪之故取其厉取其鍜而止于其基迺为之疆理其事既止基而众且有矣然后夹溯二涧以止其旅迺居止稠密而安集可更无迁徙也芮疑虞芮质成之芮鞫穷尽也言豳地开荒止居尽头处直到芮见邻豳之尽头处故曰芮鞫之即耳恐非即芮鞫而居之之说也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岂弟君子民之攸归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岂弟君子民之攸塈此篇重岂弟二字岂弟主徳言存诚信爱民之心自通好恶于民而行强教悦安之政二传所云兼用之可也
  泂酌彼行潦云云有大意在若曰行潦无根之水也挹彼而注此尚可以为用况实有岂弟之心行岂弟之政不足以泽民而为民之父母乎此方是召康公戒成王意
  民之父母民之攸归民之攸塈虽平然靡瞻靡依此父母也靡怙靡恃此父母也必为民所归为民所塈方可称父母之实故下文推极言之
  濯罍之濯训涤濯溉之溉亦训涤将曰涤涤乎溉必是溉器是因用而得名者
  此特照注为解耳诗序云皇天亲有徳向有道也诗缉本此言酌彼薄陋之物可以祭祀使天飨之者由设祭者是岂弟之君子为民之父母也祭不必用行潦甚言不在物也极体看得好宜从
  有卷者阿飘风自南岂弟君子来游来歌以矢其音伴奂尔游矣优游尔休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似先公酋矣
  尔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百神尔主矣
  尔受命长矣茀禄尔康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纯嘏尔常矣
  有冯有翼有孝有徳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鳯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
  鳯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鳯凰鸣矣于彼髙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
  读此诗要识召康公规戒之意蔼然黙寓于讽咏之中
  有卷者阿而适际飘风之自南岂弟君子所以来游而来歌也以矢其音𦂳承说若曰君臣之间有倡有和君来游来歌矣臣亦愿矢其音而君试垂听焉耳矢有直陈无隐意故就今日之伴奂优游随规之弥尔性似先公酋说到土宇昄章又进一步矣又规之弥尔性为百神主说到受命茀禄更进一步矣更规之弥尔性纯嘏尔常何者此性非他天所命也天命本然之徳本足以长人而为天下君本足以守成而为百神主本足以嗣大历服而受无穷之福祉但患其君以逸豫灭厥徳而不能弥其性斯无以纲纪四方常享此太平之福耳故召公首及之然所藉以弥尔性者在用冯翼孝徳之人以造于颙卬圭璋之地故次第及之然有是君方有是臣感召之机若梧桐鳯凰然未有不相投者患不相求耳今王有车马王宜吁召天下之贤才共图治理而非可伴奂优游以自休者故以矢诗不多维以遂歌终焉招贤士养性灵守成业而致成治此是召康公一诗大主意
  本来游来曰伴奂尔游即承游字曰优游尔休一字不苟
  此伴奂二字有大议论在伴伴伴也伴儅也奂奂释也成王游卷阿时必与群伴儅相奂释于斯地为诗歌以愉快召康公偶见此谓是治乱一大关头也就于其游歌时矢音以规讽之先教之弥尔性随教之亲近贤人君子以为尽性之助后教之备车焉以招徕天下之贤才葢亲礼贤士大夫以享太平之乐胜于同宦官宫妾优游于卷阿之上也故特从伴奂尔游矣说起儒者不察将伴奂通泮涣与优游共训闲暇之意为千古之大谬愚偶有所见亦愿矢词以正于高明
  尝读唐史见老伴伴字面宦游谒益藩敬问大内呼宦侍宫娥果称伴儿伴伴乃信伴字所从来而伴奂二字终不可通为泮涣也再按访落继犹判涣谓工夫间断义理未驰未尝通用伴奂伴音判奂音唤谓可通用愚不敢尽信也
  俾尔弥尔性俾字有大责成意在此一句是一篇大𦂳要语不应作终其寿命解
  天保三俾尔是天所赋畀此三俾尔是人所注望皆忠臣望君之辞
  弥字亦不作终字解弥满也充尽之谓也尽其性则可为四方之则四方之纲此愚谓此一句是一篇之大㫖也中庸尽性之说本诸此
  酋字亦不应作终字解酋是特达过人之称今世称酋长取此意
  昄章应作版图看
  周自文武受命以至于今而太平无事极一时之盛故称受命长而茀禄康
  纯嘏即上文之受命茀禄也尔常者常膺此无穷之历服常享此太平之茀禄也载见篇云俾缉熙于纯嘏纯嘏而本之缉熙亦此篇俾尔弥尔性意三言俾尔弥尔性规之使常存此性也常存则享如此之福禄不存则隳先公之业神人携而大命去矣可畏哉愚固谓此性是天命之性非可以寿命解也如以寿命解即已不令终继世未必无贤者而宁渠至是哉有冯有翼在有孝有徳之人而君可藉之以引以翼者故其词云然
  冯可依以为安翼可赖以为辅是引翼之人引即引君当道之引翼即予为女翼之翼是冯翼之事曰有徳是矣何以先有孝孝是天性第一义故孔子称为至徳要道中庸一书统论尽其性首称大孝达孝有孝有徳是克全其性之人君人者不得此等人引翼何以能弥其性
  有冯有翼是虚说有孝有徳是实说以引以翼是实用孝徳者以为之冯翼也所以能为四方之则四方同此性也吾先弥性以立极四方其谁不则而效之记曰君者则人者也
  颙卬是容止之尊严圭璋是充养之纯粹闻望是见闻之隆赫总之皆君徳也皆弥性之符验也皆得于冯翼孝徳之助而致之者
  纲为众纪之所繋君为万姓之所系一人正天下莫不归于正故曰四方为纲
  以引以翼四方为则是泛说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令闻令望是实用冯翼孝徳引翼以造其极者故称岂弟君子四方为纲
  吉人吉士总是冯翼孝徳之人在朝曰士在外曰人耳
  亦集爰止是吉士已立于朝矣故维君子使而媚于天子亦傅于天是吉人欲见于世者故维君子命而媚于庶人媚天子媚庶人总是为上为徳为下为民事分而言之者见得维上之所使所命耳鳯凰鸣矣于彼髙冈见贤士当出潜离隐之日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见贤君当明出地上之时此言一时相值之甚偶菶菶萋萋喻贤君礼遇之殷雍雍喈喈喻贤士和鸣之感此言一时相召之必然但曰君子之车云云而不言其所以用引言而不发含意于无穷此最诗之极妙处
  反复更端矢诗亦既多矣而曰不多者爱君无已之心犹以为未足也
  维以遂歌云者若曰此维因王之游歌而遂矢陈之不知其词之可当于君心否也吃𦂳要其深思而自得
  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无纵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冦虐㦧不畏明柔逺能迩以定我王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国以为民逑无纵诡随以谨惽怓式遏冦虐无俾民忧无弃尔劳以为王休民亦劳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师以绥四国无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冦虐无俾作慝敬慎威仪以近有徳民亦劳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国俾民忧泄无纵诡随以谨丑厉式遏冦虐无俾正败戎虽小子而式𢎞大民亦劳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国国无有残无纵诡随以谨缱绻式遏冦虐无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谏诗序召穆公刺厉王也是注谓同列相戒之辞者想当时上悦于诡随执政者转相效尤使一辈无良小人放恣于邦国之中公然大肆其冦虐而民不胜其劳苦故作此诗以告执政者而实所以刺其君也劈头说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见生民不胜其劳苦今亦可少康宁之矣葢中国四方之根本也根本病枝叶无有不受病者惠此中国庶四方有所仰藉以绥宁耳此是一篇大题目下无纵诡随云云正承说此系根本之所在所以当严加任用不可放纵无良的人胡行乱做贻中国之害而携四方之心
  曰民亦劳止汔可小康词缓而意恳曰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意正而词严
  只说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而𦂳出无纵诡随以谨无良语何也朝廷之用舎关生民之休戚用匪其人而贻害于内外不小小也故其词云云
  无从诡随四句一气下重首一句用人者能审其人之心术无纵诡随者得列于其位则彼无良者自知所敛戢而可止冦虐之害矣彼虽不畏明而宁不㦧然知所惩乎谨字遏字㦧字正应上无纵二字诡随是小人之心术无良是小人之品格冦虐是小人之荼毒不畏明是小人之放肆
  㦧动心貌小人虽一向放肆而无畏苟无纵之彼亦必有㦧然动其心者故特用㦧字如何训作曽字看后章曾莫惠我师曾是莫听屡用曾字此诗独何巧用㦧字要人作曾字解耶
  柔逺二句𦂳承上说来若曰如是其慎用人所以柔其逺能其迩以定我王室也是所谓惠中国以绥四方之道也语意极回顾有情
  书称柔逺能迩归结在难壬人此称柔逺能迩吃𦂳在谨无良总一意
  康字休字息字愒字安字不重所重在惠此中国上而吃𦂳只在无纵诡随一语其反复乎言之者盖极小人情状之可恶见已之谏所以为𦂳切耳凡人臣事君始何尝不洗心为国迨其后稍自逸也悦诡随而任之则前劳尽弃矣曰无弃尔劳以为王休葢提醒而令之知谨也比前柔逺能迩以定我王语更切惽怓非讙哗也惽从忄以昏怓从忄从奴是小人之心昏迷于利欲奴奴然以思逞者故究其欲则无所不至而曰罔极观其状则备诸丑态而曰丑厉穷其情则曲为固结而曰缱绻此所谓无良也乃其在君侧只一味诡遇以随人故拳拳以无纵诡随为说无良之肆为暴虐岂敢自纵哉小人工于媚悦而巧于弥缝人主不觉入其彀中其情始恣放而思逞是其纵君纵之也使烛之蚤而防之豫俾诡随者不能一行其奸则其人自敛戢而不敢肆矣故曰无纵诡随以谨无良谨字正与纵字对
  上言无俾民忧是释民之害此言无俾作慝是绝彼之恶绝得小人之恶方可以释民之忧
  敬慎威仪二句重在近有徳上近有徳则自逺无良矣然必先从敬慎始是根本之论也
  邪说兴正道败是理之必然者无俾正败全由禁邪来
  戎指无良说其人虽小而彼所懐挟及其规为动关天下国家倘一不谨而其祸将不可言矣故曰而式𢎞大
  曰以绥四方是泛说曰以为民逑见其必如此而后可聚民也曰以绥四国言四国由此其可绥曰俾民忧泄则民去其忧矣去其忧则国可保全无害也故曰国无有残
  曰正败正犹在也曰正反则正尽覆无存矣此语之浅深也
  曰柔逺能迩以定我王使知所趋也曰无弃尔劳以为王休使知所图也曰敬慎威仪以近有徳使知所本也曰戎虽小子而式𢎞大使知所谨也曰王欲玉女是用大谏使知所听也
  五章结语处三用王字所以警其臣者至矣而未必出于王之心也如是立言者使其臣听之深耸而不违而其君听之亦深思而不怒耳所谓言之者无罪听之者足以戒正是此等语
  玉女玉字下得极妙凡人甚相爱者必冀成其美而维恐其有一毫之玷瑕此玉女之说也思令所以玉其成则不得不自珍玉矣西铭曰玉女于成明白正大以谏之曰大谏玉女而用大谏者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
  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出话不然为犹不逺靡圣管管不实于亶犹之未逺是用大谏
  天之方难无然宪宪天之方蹶无然泄泄辞之辑矣民之洽矣辞之怿矣民之莫矣
  我虽异事及尔同僚我即尔谋听我嚣嚣我言维服勿以为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
  天之方虐无然谑谑老夫灌灌小子𫏋𫏋匪我言耄尔用忧谑多将熇熇不可救药
  天之方懠无为夸毗威仪卒迷善人载尸民之方殿屎则莫我敢葵丧乱蔑资曽莫惠我师
  天之牖民如埙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携携无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无自立辟
  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懐徳维宁宗子维城无俾城壊无独斯畏
  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
  诗序凡伯刺厉王也是观首称上帝板板及天之牗民以下分明刺王之诗维我虽异事及尔同僚似为同列相戒语耳大抵有君如是其臣从之作诗者不敢即先斥言始姑为戒同列语而后深警乎君心也要识得
  首二句是提纲语出话以下正申其板板而病民处故作诗以大谏此章是一诗之纲领
  出话不然二句直说下总见其无经国之逺图而靡圣管管二句又本其心之藐忽而妄为者言之故深嗟其犹之未逺是用大谏焉耳
  出话不然便是为犹之未逺处
  出话不然然字是人心之同然然字
  凡人懐深逺之谋者其出言必不苟斯人也信口胡言而未尝思为乆逺计但维谓世无圣人自任其局小之见即国有大谋大政所当亶心为之者而彼且不加诚实焉嗟乎斯其犹之未逺而下民之所以卒瘅也是用大谏葢为此耳
  犹之未逺即上为犹不逺但上是重言以病之之词此是轻言以嗟之之词
  管管即管窥管字葢曲局浅小之见未窥圣人之大意者谓世有圣人而虚心以听之则其见日益大而其犹日益逺靡圣而一任管管之见所见能几何所图能几何此最是君人之大病
  亶训诚是但就不实于亶语详之此亶字当是大政事大谋议所当亶心以为之者而一以不诚处之故曰不实于亶耳
  宪宪即成宪宪字自以为宪宪则不顾理之是非矣此本靡圣管管来
  管管则宪宪宪宪则泄泄而不思为国家乆逺计矣故教以辞之辑矣民之洽矣云云
  辞之辑矣四句正出言合理而为犹之深逺足以宜其民人者
  辞之辑与怿全由此心体㑹圣谟之洋洋发出所以先得人心之同然语意若曰其辞如此此方是民之洽民之莫是之谓𬣙谟是之谓逺犹云尔之洽之莫与胥洽胥莫不同认得此语意真切照上出话不然为犹不逺看极有意味
  我虽异事三节反复著其不受善言实心为朝廷做事正形容其靡圣管管不实于亶处
  嚣嚣亦从管管来自以已见为得而反笑人言之为非也故承说我言维服勿以为笑
  我言维服之服即衣服服字言已所言有关于民生国计是日用之最切者书说命云说乃言维服照下民之方殿屎则莫我敢葵看便识此维服之义矣询于蒭荛是先民之言灌即灌溉之灌灌灌者欲入其耳而沃其心也𫏋即古脚字𫏋𫏋者下遗而不加之意也
  忧谑者以老成忧国之言为谑浪也
  将行也熇熇暴虐之意与上辑字怿字正相反夸毗二字聮读谓以夸大之言毗其君也民方如蜩螗如沸羮而彼乃谓太平无事谀悦其君以取容焉李林甫杨国忠之所为也此二字极描得小人情状出
  凡君子垂绅正笏端言于庙堂之上小人必多方以迷乱之而使终不得伸焉善人即懐有逺犹无由得展若尸之不言不为者然是之谓威仪卒迷善人载尸原阙





<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卷九>
  自省又出怪异以儆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灾异之谴告天之怒也怪异之儆惧天之渝也此不知敬而戏豫驰驱以处之伤败其可免乎此诗人之所为惓惓也易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脩省戏豫驰驱不照前宪宪泄泄等辞说戒其臣曰无然宪宪无然泄泄戒其君曰无敢戏豫无敢驰驱语各有体读昊天曰明数语天之威命灵爽无时而不监观在下而人之往来作息无一而不对越在上兢兢业业有不可瞬息忘者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此方是敬天的様子
  此诗前五章统责其臣不知畏天而不为深逺之谋后三章始责其君一于懐徳而实脩敬天之事上篇先致责辞而以是用大諌终此篇略提责词而以是用大谏始各一体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曽是强御曽是掊克曽是在位曽是在服天降慆徳女兴是力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义类强御多怼流言以对冦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届靡究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国敛怨以为徳不明尔徳时无背无侧尔徳不明以无陪无卿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尔以酒不义从式既愆尔止靡明靡晦式号式呼俾昼作夜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内奰于中国覃及鬼方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曽是莫听大命以倾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殷鉴不逺在夏后之世
  诗序召穆公伤周室大壊也是
  首称上帝又出天字分明借上帝以指其君上帝荡荡而可肆疾威乎此其意可识矣
  首三四句若归咎于天而随接天生烝民四句见此非天之命也人自不以善道终故致命之多辟耳自此以后通说鲜克有终事
  天命人本无不善而人初时亦无不善维其后不克有终天命亦从而改移故曰其命匪谌
  厉王任荣夷公以罔利而又用卫巫以监谤强御掊克之人皆居位任事与当时殷纣之恶一般故诗人借殷商以深刺之
  曽是云者治世曽未有此人亦曽未用此人曽是此人而可用之在位在服乎在服者服是事也
  此强御掊克一辈人慆淫无度固天所降生苟为君者心存爱民放流屏弃之彼亦胡敢肆其志哉唯是庸君污暴作兴此一辈人故彼始竭力为之耳天命皆善而曰天降慆徳何也善是人之本性而中间有为不善如叔向之母所讥者即初生时便不同谓非天之所生不可也
  强御掊克何世无之维君之兴与不兴耳
  凡君道之所宜为者曰义义之类不一而足皆君人所宜秉执者若彼强御之臣抟击以为威多取怼于天下且肆为流浪不根之言正宜加察而逺斥之者顾反与相对合唯其言之是听其冦攘式内何怪哉所以众懐怨愤共作诅咒不知其所届止究竟也上并举强御掊克此何以特申强御强御者必掊克贪暴本一事也故云冦攘式内冦攘者攘夺民财也此一节正申上章女兴是力意
  流言以对不是强御者用流言以应对也此辈人亦知人所共愤而恐祸之及也姑为流言以自饰乃君反嘉赏之契合以为对所以彼得冦攘式内耳以对正照秉义说秉义者不与对而此实与之对也侯字宜作众字解作字祝字宜相聮读凡祝诅皆民心作而为之者故云然祝有祝其降祥者有祝其降祸者今方言并称咒祝似不必改作为诅改祝为咒也
  嘘濡姁育是君人之道炰烋如虎狼敛天下之怨怒岂君人之所宜有哉而彼方以为得计是所谓敛怨以为徳者是真不明之极者故即承之曰不明尔徳云云
  用强御掊克之臣是炰烋于中国之实事故能敛天下之怨
  天下未尝无贤者维是不明其徳贤者望望而去耳故曰不明尔徳时无背无侧然君徳之所以不明者实由无贤者之辅导故又曰尔徳不明以无陪无卿反反复复言之总申其不用贤以克明而敛怨以为徳也
  天立君以为民极全望其明明徳于天下何尝令其沉湎于酒彼昏于酒而纵强御掊克之臣以炰烋于中国是所谓不义从式者此不义从式正与上文而秉义类相照应言义之不秉而维恶之是用也尔止君人之所止也君不秉义而湎酒是谓愆尔止小大近丧言天下小小大大皆不能存活而近于丧亡也
  人尚乎由行谓上人见此景象速宜改辙乃尚由此以为行也
  匪上帝不时云云言上帝常欲人之皆善世之皆治岂故为此不善之时维是老成典刑世所倚以为治者殷既不用旧而又不遵先王之典刑故至于此耳甚言其非天之故也
  虽无老成人一转极妙今人不用旧动说无老成人人亦不敢与为辩然世虽无此老成人也典刑立于先王传于后世今亦岂尽亡乎如此责之便使他无词可对
  天本与人君以明徳彼沉湎于酒惟不义之是从老成典刑之尽弃此正是其鲜克有终处故从强御掊克炰烋说到不明尔徳即提天不湎尔以酒又责其不用老成不听典刑明白说匪上帝不时见果是人之罪非天之为也
  明徳是君之本实不明徳而秉义即外具可观其能长乆乎人未有元神丧而不死者国未有君徳衰而不亡者木未有本实拨而不瘁者
  首章提命之多辟由其君之罔终乃君之罔终全在用强御掊克之臣故次章指出用强御掊克之臣全在不秉义类故三章指出不秉义类而炰烋于中国全由不明其徳故四章指出不明其徳全在沉湎于酒故五章指出沉湎于酒而不明其徳则必至沸怒而丧亡故六章指出丧亡之由在不用老成人与典刑故七章指出若是则自拨其根本而夏殷之事可为万世之明鉴矣故八章明白言之总归在人之罔终非由天之多辟
  通篇说殷商事只末一句泄出本意来此议论之极佳处此文章之极妙处
  首提大纲而章章以文王曰咨致反复嗟叹之意又诗之一格
  大抵世所尊信者宗祖所鉴视者近代文王与殷纣事周人历历能言之而后王忽焉不知所儆戒故自蹈于昏愚之覆辙此诗自首章而下章章提文王曰咨咨尔殷商以唤醒之至末称殷鉴不逺在夏后之世以儆切之使克守天命之初永为下民之辟而不自拨其本实以取危亡之大害其立意极正大而其命辞极𦂳严葢不独成周之箴铭而已也凡君天下者皆当书此篇于屏几以为万世之殷鉴




  重订诗经疑问卷九
<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十
  明 姚舜牧 撰
  大雅
  抑抑威仪维徳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职维疾哲人之愚亦维斯戾
  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有觉徳行四国顺之𬣙谟定命逺犹辰告敬慎威仪维民之则
  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颠覆厥徳荒湛于酒女虽湛乐从弗念厥绍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
  肆皇天弗尚如彼流泉无沦胥以亡夙兴夜寐洒埽廷内维民之章脩尔车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逖蛮方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无易由言无曰苟矣莫扪朕舌言不可逝矣无言不雠无徳不报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颜不遐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辟尔为徳俾臧俾嘉淑慎尔止不愆于仪不僣不贼鲜不为则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彼童而角实虹小子荏染柔木言缗之丝温温恭人维徳之基其维哲人告之话言顺徳之行其维愚人覆谓我僣民各有心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谁夙知而莫成昊天孔昭我生靡乐视尔梦梦我心惨惨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匪用为教覆用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於乎小子告尔旧止听用我谋庶无大悔天方艰难曰丧厥国取譬不逺昊天不忒回遹其徳俾民大棘诗序卫武公刺厉王亦以自警也愚谓卫武公自警亦以讽王也
  通诗所规在谨威仪以脩徳故首发抑抑威仪维徳之隅二句
  凡人之威仪皆由中出充养完粹的人不求其仪之谦抑自然樽节退让而不放肆郑氏所云如宫室之制内有绳直则外有廉隅也语极明透
  凡生物萌芽初出其首必反抑而未伸此下抑抑二字极妙
  诗词称抑抑威仪为徳之隅诗意实欲人敬慎威仪为徳之基玩下文自见得
  无哲不愚句虚说下方着威仪上若曰天下极乖觉的人尝到极呆蠢处无有哲而不愚者夫此庶人不知所谓徳也安能致谨于威仪是其愚是本等之疾也若哲人明知徳之当脩威仪之当慎乃迷乱荒湛如下文所云则其愚也是自反其常而非其疾也故曰庶人之愚亦职维疾哲人之愚亦维斯戾是所谓无哲而不愚者
  自此章至实虹小子反复言威仪之当慎以脩其徳荏染柔木至末甚言人言之当信不可不慎威仪以脩徳自蹈于愚人之辙也一诗之大意首章已略具矣
  无有强于已者曰无竞维人言自强在人非他人所能与也
  觉明觉也天命我以明徳有觉其在我而以徳为行若下文无忝于先王无愧于皇天则四国之同是徳者自然感悟兴起而无不顺之矣故曰有觉徳行四国顺之
  人能自强而无与为竞四方皆化而自强是为训人能觉悟而以徳为行四国皆化而敏徳是为顺无竞二句与有觉二句虽平而实重在下二句葢所谓无竞者谓自强其徳行也然必有觉徳行始称无竞维人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亦归重在下三句与此正相发
  𬣙谟定命四句虽有谋犹命告威仪之分然要之谋犹命告皆威仪之所系也而此特其重者故别言之耳观下文淑慎尔止不愆于仪不僣不贼鲜不为则则可知其皆统于威仪矣知其分而又知其合是为善说诗
  𬣙谟定命四句细分之是四者究言之则二者而又究言之则一事也𬣙大其谋谟定立其命令经逺其犹为辰播其告戒是所谓细分之则四者也然𬣙其谋正以定其命逺其犹贵乎时其告所谓究言之则二者也然谋与犹岂二物哉命与告岂二事哉维𬣙谟以定命斯逺犹而辰告是所谓又究言之则一而非二也读诗者于此等细讨论方为有得
  威仪上着一慎字又上着一敬字维敬而威仪自无不慎也下文云慎尔出话敬尔威仪亦归重到一敬字然敬却如何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云耳
  𬣙谟定命逺犹辰告敬慎威仪此之谓有觉徳行此之谓无竞维人观下文慎徳之行句可见
  维𬣙谟定命三句总归于徳行故下文兴迷乱于政曰颠覆厥徳
  看其在于今句见上章云云皆古人之可为法则者故下云敷求哲王克共明刑末复云告尔旧止旧止即先王之可为法则者也
  谋犹不成个谋犹命告不成个命告威仪不成个威仪总于政体上昏迷而谬乱而厥徳无复存焉者矣故曰兴迷乱于政颠覆厥徳兴自兴也荒湛于酒正其自兴迷乱处
  弗念厥绍一语极提醒人凡人一思念其所绍则必求先王之明刑以自饬励矣宁至于迷乱颠覆若是乎
  敷求先王克共明刑是为克念厥绍葢先王一言一动皆可为天下万世之法则是明刑也上文𬣙谟定命逺犹辰告敬慎威仪正其明刑之所在
  人之所尊尚者天也肆皇天弗尚则其谋犹命告与威仪悉非天则矣是沦胥以亡之道也故曰如彼流泉无沦胥以亡恐非天所不尚之说
  夙兴夜寐洒埽庭内到用戒戎作用逖蛮方则无一时一事而不加敬慎矣是敬天命法先王之实事故章首曰肆皇天弗尚且承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来要细细体味
  维民之章句回顾维民之则句是点缀文法
  质尔人民三句𦂳承上章说来葢夙兴夜寐洒埽庭内维民之章是人民所瞻视以定性命者脩尔车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逖蛮方是侯度所宜谨以戒不虞者然惟口出好兴戎于威仪为尤𦂳故𦂳接慎尔出话敬尔威仪以致儆
  上文敬慎威仪上着𬣙谟逺犹句此敬尔威仪上着慎尔出话句下又申言不可玷不可易而并极其效验言之见此于威仪中尤宜加谨而不可忽也柔嘉二字下得极妙凡人之言动莫不善于暴戾莫善于柔嘉论语曰动容貌斯逺暴慢矣出辞气斯逺鄙悖矣正是此意下文曰惠于曰辑柔曰臧嘉曰淑慎曰温恭皆应此柔嘉二字
  凡斯言之玷皆由易心始故承说无易由言賔筵篇亦云匪言勿言匪由勿语
  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岂有他哉慎话言敬威仪无不柔嘉而已
  曰惠于朋友足矣复曰庶民小子者无众寡无小大皆不可不以柔嘉处也
  想到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则彼之肆言妄动者葢真祸及其后民莫我顾者矣可不慎欤
  遐永也不遐有愆言可以永无愆也
  相在尔室一假总是一敬字前云敬慎威仪敬尔威仪已露此意矣此则吃𦂳言之示人欲善其言动须于不言不动时常存敬慎而后可也中庸引相在尔室二句云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最得此诗之㫖
  无曰不显二句即思齐篇不显亦临无射亦保之意此卫武分独契圣学之传称睿圣武公
  射不必作斁字解射即矢之射也有伤触之意此诗意若曰神之格思有不可测度其至与否者况可或一触犯之乎是下此一射字其义为特妙
  辟尔辟字宜少读臧善也嘉美也淑慎尔止不愆于仪𦂳𦂳接上说
  前章云敬慎威仪维民之则此章云淑慎尔止不愆于仪不僣不贼鲜不为则正其语相照应处
  淑慎尔止之止是君道之所宜止者先王之明刑是也末章旧止止字正照此看
  不僣是言动无差失不贼是言动无暴戾
  投桃报李正无不柔嘉惠于朋友庶民小子之实事也与童而角正相反
  易曰童蒙吉又曰姤其角吝童柔顺角刚强刚强最害事童而角则与柔嘉淑慎大相反矣此小子之倏败而无成者故曰实虹小子虹亘于天倏见而即灭故以取喻云
  荏染柔木以上皆反复警人之脩徳无蹈于昏愚此以下则警人之脩徳者唯善言之是听不可外弃乎人言卒蹈于昏愚之辙也此申发首章之意
  抑抑威仪由中出而周旋中礼者故曰维徳之隅温温恭人由外入而不愆于仪者故曰维徳之基易陈九卦开首曰履徳之基也正与此合
  温温恭人维徳之基所以出话贵慎威仪贵敬而维柔嘉之是尚也前后语正相应
  前云无哲不愚矣此云其维哲人是哲之哲者也其维愚人是哲之无不愚者也
  民各有心言人心相去之逺有若此者是叹辞此篇小子字四出而不同庶民小子是言其人之㓜少者实虹小子是鄙其事之童稚者於乎小子则呼而告之之辞也
  凡人之教诲不过手携之事示之面命之耳提之而已故历举以见其谆谆
  此靡盈二字最妙心贵常虚不盈有觉徳行胥自虚处入兴迷乱于政颠覆厥徳胥自盈处壊易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书曰谦受益满招损胥病此盈之一字为丧徳也
  曰抑抑曰敬慎曰柔嘉曰辑柔曰淑慎曰温温总是教人崇谦虚戒盈满故至此始提醒云民之靡盈谁夙知而莫成
  凡人忽于脩徳者其病只在乐之一字不知此生非可乐也日鉴在兹凛然有不可以朝夕懈者故曰昊天孔昭我生靡乐以警惕之
  曰於乎小子未知臧否曰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曰借曰未知亦聿既耄语极𦂳而警极深
  旧止止字即淑慎尔止之止先王之明刑是也十章云敬慎尔止此复云告尔旧止前后照应语极妙取譬不逺以下口气若曰吾之取譬不须逺得但看天之祸福不忒自有凛然不可怠者乃今不脩徳而回遹俾民至于大棘岂享国之道哉所以当听人之话言存敬畏谨威仪母自蹈于昏愚之覆辙也此诗大㫖重一徳字而威仪维徳之符未有有徳而不敬慎其威仪者亦未有舎敬慎威仪而可以入徳者故首云抑抑威仪维徳之隅次云有觉徳行四国顺之敬慎威仪维民之则又次云兴迷乱于政颠覆厥徳又次云慎尔出话敬尔威仪又次云辟尔为徳俾臧俾嘉淑慎尔止不愆于仪又次云温温恭人维徳之基其维哲人顺徳之行末复致警云回遹其徳俾民大棘乃究其要领则在慎之幽独之中而不敢忽慢于言动之际七章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则本本原原之论也中庸一书总教人齐明盛服非礼勿动以脩其身而大要只在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圣贤经传之相表𥚃葢如此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瘼此下民不殄心忧仓兄填兮倬彼昊天宁不我矜
  四牡骙骙旟旐有翩乱生不夷靡国不泯民靡有黎具祸以烬於乎有哀国步斯频
  国歩蔑资天不我将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忧心殷殷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𫢸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多我觏痻孔棘我圉
  为谋为毖乱况斯削告尔忧恤诲尔序爵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载胥及溺
  如彼溯风亦孔之僾民有肃心茾云不逮好是稼穑力民代食稼穑维宝代食维好
  天降丧乱灭我立王降此蟊贼稼穑卒痒哀恫中国具赘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苍
  维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犹考慎其相维彼不顺自独俾臧自有肺肠俾民卒狂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谮不胥以谷人亦有言进退维谷
  维此圣人瞻言百里维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维此良人弗求弗迪维彼忍心是顾是复民之贪乱宁为荼毒
  大风有隧有空大谷维此良人作为式谷维彼不顺征以中垢
  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嗟尔朋友予岂不知而作如彼飞虫时亦弋获既之阴女反予来赫
  民之罔极职凉善背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回遹职竞用力
  民之未戾职盗为寇凉曰不可覆背善詈虽曰匪予既作尔歌
  诗序芮伯刺厉王也厉王任荣夷公专利又使卫巫监谤故此诗特究其所为贪乱荼毒者言之而秉心宣犹考慎其相其所望于惠君者极深且切也桑柔原供蚕事捋采所不免也唯至于其刘则戕此桑而所以病民者为不小矣故曰瘼此下民观下章四牡骙骙以下则知其刘之瘼我民矣书盘庚云重我民无尽刘是切证
  填填塞也仓恍填塞于胸中正所谓不殄心忧者四牡骙骙旟旐有翩在当时为上者谓为常事而不知征役之繁苦民实有不堪其命者所以上之人只一个休养可以造生民之福
  当时岂无黎民哉忧苦劳瘁之不胜即黔首犹然颁白耳若尔而所存有几故曰民靡有黎具祸以烬斯所谓捋采其刘瘼此下民者
  民恃君为命国恃民为命民具祸以烬而国步有不频危者乎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易曰君子以厚下安宅皆谓国脉之在民而不可自取其削亡也蔑非灭也资非咨也国所倚赖者贤人君子也匪用其良而维忍人之亲任是蔑其所资也国步斯频可若是乎此天之不惠斯民耳亦无所归咎之辞也正月云宁或灭之蔑与灭异荡云文王曰咨资与咨异不可通用
  天生贤才本将为世用也止无所疑徂无所往岂天生贤才意乎所以说天不我将
  君子实维二句指在位者言若曰在位君子实国家之纲维也则心所秉持当在休养斯民而不可与天下为竞一有竞心则所为荼毒为回遹将无所不至矣下文云职凉善背职竞用力职盗为冦皆此一竞字所使也故此二句下𦂳接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句为相的当体君以爱民故云君子实维秉心无竞为君的当为民以择臣故云秉心宣猷考慎其相此二秉心字正相应
  在位君子宜秉心无竞而顾生此厉阶使贤者无所止无所徂是所谓国歩蔑资天不我将者
  生厉阶而为梗土宇将不可保矣故承说忧心殷殷念我土宇
  自西徂东靡所定处二句正应前乱生不夷靡国不泯靡所止疑云徂何往意作此诗君子必是不容于朝着而使之征行于下国者故云多我觏痻孔棘我圉
  为谋为毖乱况斯削二句是好话诗意葢谓今天下岂无深于谋而毖后患者乎倘能弃采刘之人用善良之士为谋以善其终为毖以防其患则乱况将由此斯削矣然此维心存于民生国计而序用贤良者得之故𦂳承说云告尔忧恤诲尔序爵二句
  易曰君子以作事谋始颂曰予其惩而毖后患为国者大抵病在不谋而不毖未有谋且毖反长乱以自削者
  乱况是乱之一假情景斯削者即削也
  序爵所以官有徳也不求迪其有徳者而维忍心之顾复可谓序爵乎此二字是一诗之大㫖与下考慎其相正相照
  ⿱云□字恐不宜作使字解按此字从卝以拜或恐是并字意
  民有肃心是欲进而与国家为谋为毖者□云不逮众皆谓时之不可而止之不行也所以甘稼穑以食其力
  好是稼穑云云意谓姑就稼以食力耳而稼又卒痒靡旅力以念穹苍且柰之何哉葢此统是设言以见其忧之莫可解也要善体㑹
  维此惠君一节才说出本意来
  民人所瞻言天下所仰以立其命者
  惠君秉持一心只在宣布其谋猷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知非一人之心力所能为也又非忍心不良者之所可任也所以必考慎其相考慎总是不轻任孟子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此方是考慎意
  宣猷是宣布其谋猷正上文所谓为谋为毖也看惠君秉心宣猷考慎其相则为谋为毖者诚不可不先于序爵矣
  自独自有二自字宜重读自独俾臧者独任其所谓臧者而不参诸人也自有肺肠者自逞其胸臆之见而不询于众也正反照上考慎二字若是其任使民有不肆为狂悖者乎民之贪乱宁为荼毒正由此召来
  俾民卒狂安知善之当为故承说朋友已谮不胥以谷
  维此圣人章汎汎说见世皆狂愚忠言反见妒害即欲言而不能也
  圣人心存于天下国家其智虑甚明晰而其识见甚超卓苟有祸福皆炳于几先愚人昏蔽无知即祸已及而反狂以喜矣此瞻言言字即薄言受言言字莫重看
  胡斯畏忌言胡当若斯之可畏忌也
  弗求弗迪却何等逺踈是顾是复却何等亲密民亦有良心宁肯贪乱而荼毒维上所顾复者在此一辈人彼图富贵功名者不得不曲从之葢非是不可以得利也故下个贪字宁字此民字与下章民之罔极民之回遹民之未戾诸民字同皆就当日在位者说
  大风是不好的恶风其发于隧道中必由有空大谷中出喻为君者播大恶于众必起于一小人之开导也
  维此良人作为式谷却何等様好维彼不顺征以中垢吹毛求疵于君子深求其中之垢恶使其不得用于朝柰何哉
  贪人即上忍心之人贪忍的人维求已之宠利专一推䧟排挤贤良使不容于朝凡君所喜听的语言则一一对答若可称诵的法言则如醉而不知以导其君播恶于天下此正所谓大风之隧也乃为君者于此作为式谷者摈弃而不用维于此贪人是顾是复焉宁不反使我之至于悖哉葢是非颠倒于其上将使下民莫知所适从也
  再言大风有隧便见此小道之风皆从大谷中出最能败壊禾稼者故即承贪人败类句盖未有贪人在朝而能容留此君子者
  听言诵言是二项皆承贪人说雨无正云听言则对譛言则退此二言亦作二项解
  嗟尔朋友即上章朋友已譛不胥以谷所谓忍所谓贪专一善背用力为盗冦卒䧟其君播恶于天下者也
  阴字赫字下得极妙凡君子议论小人处皆教使改行以从善却多少阴庇而小人反肆狂悖以吓我若庄子所谓以梁国吓我可笑也
  此章数民字须分别瘼此下民民靡有黎力民代食民人所瞻为民不利此五民字就民说民有肃心一民字就贤者说俾民卒狂民之贪乱民之罔极民之回遹民之未戾此五民字俱就在位小人说
  罔极者言其政之采刘于下者之无止极也故下曰职凉善背为民不利如云不克回遹者言其情术之狡伪专与其民相争逐也故下云职竞用力未戾者言其掊克之心方兴而未止也故下云职盗为冦此并应贪乱而宁为荼毒语
  二凉字传训为薄诗缉作刻薄解
  职凉善背言此人专主刻薄而善为覆背故为民不利如云不克也此正所谓罔极处
  职竞用力言此人专与天下为竞而用力以为朘削者君子实维秉心无竞可竞而用力之若是乎此二竞字正相应
  民之未戾职盗为冦言此人之未有止心者其意专在盗窃而为冦于天下也乃其自装门面亦说此事为不可实则覆背其所谓不可者且畏忌君子善为毁詈俾必不见用于朝此其情之极狡极诡处尝以欺人而不肯自承认者故诗人逆揣其不认之意说尔虽曰匪予之所为然既作尔歌而其情已得其事已著有不可得而终掩覆者犹大学所谓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之说也此是诗人之极透骨深刺语善背善詈二善字即汉书岸善崩之善字
  前但云善背后又云覆背善詈葢不但能自覆背而已也
  职凉善背犹若假门面而为之到职竞用力则实用其力而为之不止善背而已也及到职盗为冦则冦盗之事已悉著即妆饰门面有不能掩其覆背善詈之情者小人之情状无所不至葢如此诗人形容其情事亦可谓至矣要知此诗一节深一节
  凉曰不可覆背善詈所谓口然而心实不然者诗未有十六章者此诗何独长言至此葢当时为君者不知考慎其相而用事者务为荼毒其民感时愤事者有概于胸中不觉其言之亹亹耳读此诗要识其情辞之不能自已处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听旱既大甚蕴隆虫虫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耗斁下土宁丁我躬旱既大甚则不可推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周馀黎民靡有孑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胡不相畏先祖于摧旱既大甚则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无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顾群公先正则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宁忍予旱既大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惔如焚我心惮暑忧心如熏群公先正则不我闻昊天上帝宁俾我遁旱既大甚黾勉畏去胡宁瘨我以旱㦧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则不我虞敬恭明神宜无悔怒旱既大甚散无友纪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马师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无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无赢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瞻卬昊天曷惠其宁读此诗全要识宣王引咎自责恻然为民之意观开口便说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自见得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是无雨之征也故诗人首揭而述王罪已之词
  周礼荒政之一在索鬼神而祭必用牲用圭璧故云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
  宁莫我听非咎神之不听也咎已若之何而神莫我之听也此宁字有号呼瞻恋之意故下文曰宁丁我躬胡宁忍予宁俾我遁连下数宁字
  连下旱既大甚句见宣王无时而不念及于民无刻而不在旱之一事也
  蕴隆虫虫极状阳气之蓄积骄亢为病于民也下文旱魃为虐亦此意
  旱时无所求求神以活斯民耳故云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瘗靡神不宗
  上下奠瘗𦂳承自郊徂宫说葢曰自上及下无不奠瘗之耳非又于郊宫中复抽出天地言之也
  靡神不举是备举其礼然更有脩其废而祀之者靡神不宗则就其所尝祀者极致其尊享之诚也后稷不克二句正照上郊宫说郊祀上帝而以后稷配宫则以后稷为始祖也不克谓不胜此救旱之事不临谓不享此祈旱之祭故耗斁下土而丁及我躬也此通是罪已之不能格神非罪神之不我格也要识得则不可推则不可沮言无计之可以推沮也
  天之威莫甚于雷霆兢业如雷霆言畏惧之极其至也
  曰民无孑遗而又曰则不我遗而又曰先祖于摧此正其兢兢业业如雷如霆处
  大命近止照前则不我遗说靡瞻靡顾言无可为瞻顾之地者即下之群公先正父母先祖也然辞虽并举意实归重在父母先祖上
  不我闻若付之罔闻又甚于不我助
  人疾痛则呼父母冤抑则呼天父母先祖胡宁忍予昊天上帝宁俾我遁是呼天呼父母之辞也
  宁俾我遁遁字作穷字看言胡宁俾我之至此极而无所遁也非谓使我得逃遁而去也
  黾勉畏去言畏之已极即黾勉求去而不可得也注出无所之也是
  𢡚是动心貌𢡚不知其故正起下文言我如此而祈年如此而方社而昊天上帝则不我虞我诚不知其何故也此与我竭力耕田供为子职而已矣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同意是反已而自责非怨天而尤神
  不莫不落莫也
  前自郊徂宫上下奠瘗是方旱时祈祷之祭此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是平日祈报之祭
  宜无二字有意味
  友纪友字不讹凡朝廷之纲纪总所以聫上下之交也故下此友字散无友纪言上下之纲纪由此旱而不能主张也是甚言之辞㸔下文鞫哉庶正疚哉冢宰云云则友纪原在
  里地也是虚字云如何里即如何是好之意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回应首章倬彼云汉昭回于天句
  再曰大命近止若无可为生矣而犹曰无弃尔成言虽至于死定要昭格皇天以求雨泽惠我生民无弃尔前之成功也此总是为民而非为已意故𦂳承说何求为我以戾庶正戾庶正正所以戾斯民也斯民不定庶正其曷以自戾乎语终曰瞻卬昊天曷惠其宁葢深注祈于上帝即惠然沛大甘霖以宁我生民也此是宣王之恳恳拳拳祈天以惠民处意极痛切而词极𦂳严
  曷惠其宁言何不即惠以宁我也非问果何时惠我以安宁也
  嵩高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亹亹申伯王纉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执其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谢人以作尔庸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田王命傅御迁其私人
  申伯之功召伯是营有俶其城寝庙既成既成藐藐王锡申伯四牡𫏋𫏋钩膺濯濯
  王遣申伯路车乘马我图尔居莫如南土锡尔介圭以作尔宝往近王舅南土是保
  申伯信迈王饯于郿申伯还南谢于诚归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申伯番番既入于谢徒御啴啴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显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宪
  申伯之徳柔惠且直揉此万邦闻于四国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以赠申伯
  诗序尹吉甫美宣王也天下复平能建国亲诸侯褒赏申伯焉
  此要玩王纉王命王锡王遣王饯字面见天子眷注殷勤之意又要玩数称申伯以见诗人叮咛郑重之词总之则申伯之徳足以承天子宠命之隆故在锡之者非滥予承之者非滥受其作诗以送之者非溢美也
  说嵩高维岳骏极于天便见维岳降神生甫及申是天意之所属甫仲山甫也当时山甫为相申伯亚于山甫此诗为美申伯而以山甫并言葢谓申伯山甫相伯仲借山甫以大申伯也
  翰羽也鸟之捍卫全在翰而国家之捍卫全在贤故称二臣为周之翰蕃有屏蔽维持意宣有传道流布意总之则所谓维翰也
  亹亹就蕃宣之勤勚言纉事云者其先世尝有此事而复令纉之也
  于邑于谢南国是式是王加地于申伯之意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执其功是王命召伯营谢以厚申伯之事式是南邦因是谢人以作尔庸是王命申伯邑谢之词礼王制凡诸侯有功则加地进律申伯先封于申而入为卿士有功于朝廷故复邑之谢曰于邑于谢
  就是邦而营居曰定营是宅而成邑曰登
  世执其功使申伯子孙世执蕃宣之功也
  以作尔庸之庸非城也亦非功也申其故封邑而谢则所谓加地进律者也是申之附庸也㸔因是谢人句说下来自见得
  凡建国必锡之山川土田故王命召伯定其赋税以为禄食之需彻周法也
  凡令侯之国其家丁私属悉与从行制也而王命傅御迁之则体悉周念之至特典也
  傅御是王之傅御凡诸侯之家属傅御籍之故命使迁之也今各王府侯伯家属籍之宗人府礼兵二部正此意
  申伯之功功字与上世执其功功字不同此营谢之功也黍苗云肃肃谢功召伯营之正谓此也
  谢故无城而今创立之曰有俶营室先立寝庙既成而藐藐则其规制之深严可想见已
  四牡钩膺即下之路车乘马也豫备以送其行曰王锡及行而赠送之曰王遣
  我图尔居六句是王遣申伯之国之词实王命申伯之谢之意往近近字莫轻㸔近者亲之之谓也居之南土而又锡之介圭将意与俱往而如在左右南土由此其永保矣故曰往近王舅南土是保王遣申伯节叙遣赠之礼如是耳未便遣之行也及其信迈则躬逺饯以申其款至其诚归则豫峙粻以遄其行真可谓待之曲尽其礼者矣
  申伯信迈四句诗缉谓郿在镐京之西申在镐京之东自镐适申涂不经郿时王至丰册命申伯于文王之庙故行饯送之礼于郿申伯北就王命于岐周乃旋反而南行其于谢邑诚然归之矣言信迈诚归者葢申伯志存王室宣王恩隆王舅人疑其未必往谢而今始知其果行也
  上彻土田是定井田什一之法以立永世之规此彻土疆是取井田什一之赋以供委积之用
  番番不应作武勇解申伯入为卿士乆矣今邑之谢必其老而告去也故特加地进律且致其殷勤眷顾之意耳书秦誓番番良士蔡氏训作老貌此亦应训作老以见申伯不特为国之元舅且国之元老也徒御啴啴叙其随行之有此仪耳
  周邦咸喜戎有良翰是中朝共庆相谓之词不显申伯三句则吉甫推咸喜之意而嘉美之辞也
  王之元舅二句言亲则王之元舅而贤则文武之士之法则也语并美而实重下一句
  大臣辅理承化全在柔顺惠和而正直之节亦不可少柔惠而且直便是臣徳之极善处易鼎之上九曰鼎玉铉大吉无不利夫子象之曰玉铉在上刚柔节也正此柔惠且直之谓也
  揉有调剂燮理之意全本柔惠且直来
  四国于蕃四方于宣是叙功著于旗常以见其当封也揉此万邦闻于四国是叙徳加于民社以见其可颂也
  长言为诗工歌为诵而声足以动人为风其实一也孔硕肆好云者所言王室依赖诸侯表式皆天下安危之大计也是其诗之孔硕也而悉本申伯之徳美其功以勉之是其风之肆好也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徳天监有周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仲山甫之徳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古训是式威仪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赋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纉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纳王命王之喉舌赋政于外四方爰发
  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人亦有言柔则茹之刚则吐之维仲山甫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强御
  人亦有言徳𬨎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维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衮职有阙维仲山甫补之
  仲山甫出祖四牡业业征夫捷捷毎懐靡及四牡彭彭八鸾锵锵王命仲山甫城彼东方
  四牡骙骙八鸾喈喈仲山甫徂齐式遄其归吉甫作诵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懐以慰其心
  诗序尹吉甫美宣王也任贤使能周室中兴焉有物有则只就人说君有君之则臣有臣之则有一定而不可逾越者所以君臣各有所止
  自天所赋畀曰物则自民所承受曰懿徳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物则也而人有能亲且义者是止于其则者也懿徳也民其有不公好之者乎此四句只泛论以起仲山甫之生独钟秀气以全其美徳也昭假二字相联读谓天心昭假于其下也
  凡上天生一贤佐其意便欲保佑天子安我生民有不偶然者
  仲山甫之徳徳字即应上懿徳徳字柔嘉维则则字即应上有则则字葢柔嘉原是臣之则山甫之柔嘉维其则而不过所以其徳为可称也下令仪令色云云正其柔嘉维则处
  书称文王之徳曰徽柔懿恭易亦称文王内文明而外柔顺又曰孚于嘉吉柔嘉原是臣之则
  令仪令色是柔嘉之象小心翼翼是柔嘉之本世未有其心稍放而能自善其仪色者
  古训原是先王之则威仪原是吾身之则式古训力威仪总本小心翼翼来所以称柔嘉维则
  威仪何以下个力字抑抑威仪维徳之隅是自然而然无待勉强者苟非自然必假勉强而行是学以至于圣人事正人之所当用力者
  凡所以式古训力威仪者总是顺天子以承赋故𦂳接天子是若明命使赋明命者天子之命使赋者命使赋政于外也
  此诗专美仲山甫筑城于齐故此章下明命使赋句下章下赋政于外句
  柔嘉维则句是总令仪令色小心翼翼是指其所为柔嘉处古训是式威仪是力是本其所为柔嘉处天子是若明命使赋则柔嘉以顺承天子事也式是百辟以下似王命之词故下章承说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
  吕东莱分内外出入四假语极冠冕可佳但命词口气是一串下归重在赋政于外四方爰发恐不宜作四假㸔
  首章云保兹天子此云王躬是保葢天生此人以保天子天子命之以保其躬也
  出纳王命是政本之所系故命之赋政于外
  将王命在赋政于外故承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二句承上仲山甫明之来宜即就赋政爰发处说夙夜匪解二句亦即就其时经营而言方为明切
  上云保天子保王躬此云保其身未有其身不保而可以保其君者
  柔则茹之刚则吐之一节何以解凡筑城立邑其势必迁毁民居中间有强有弱其人稍无主张便曲从强者之情而独贻弱者之害矣故下此一节见仲山甫今兹之行必有主持于胸中不吐不茹有非人所可及者
  矜寡与鳏寡不同矜可矜之人也寡无依之人也曰不侮矜寡则尽鳏寡孤独而兼收若训矜作鳏则止及鳏寡反遗孤独矣况哀哉矜人宁不我矜诗亦屡出此矜字可亦曰哀哉鳏人乎宁不我鳏乎此虽一字之讹而有不可不辩者
  徳𬨎如毛节𦂳承上说来凡侮矜寡畏强御之人必不能举徳而安望其补衮维仲山甫之不茹不吐可以举徳而补衮职之阙此当世所倚赖而爱莫能助者也
  补衮阙正是保王躬阿谀曲从以顺其君之欲未有能保其君立于无过之地者
  仲山甫出祖节正其赋政于外事
  每懐靡及是使臣之心皇华篇亦有此句
  仲山甫徂齐式遄其归二句是一篇极𦂳要语葢山甫之徳原可以保王躬补衮阙其城齐亦不得已之役耳山甫永懐维吉甫知之而望其遄归故终曰吉甫作诵穆如清风山甫永懐以慰其心
  汉汲黯愿出入禁闼正山甫永懐之意
  抑申伯之徳柔惠且直吉甫知之山甫之徳柔嘉维则吉甫知之一则作诵曰其风肆好一则作诵曰穆如清风葢不独美此二臣以见赠慰之意实以风天下后世之为人臣者噫吉甫亦贤矣哉原缺

<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卷十>
  有水患大禹甸治之矣今宣王中兴其道昭然在山之下故云有倬以致美然诗人之意则实借此以形容周道之复兴也
  韩侯受命一句宜重㸔葢诸侯继世以士礼见于天子天子锡之命制也周衰君权不振侯度不脩宣王中兴韩侯遵制来朝受命有足嘉者故诗重美之曰受命以表其克谨即曰亲命以昭其特贶以见中兴之复王制云
  纉戎以下七句皆王命之词葢王者锡命诸侯必从其先世说起要其恪恭侯度以副至意故纉戎祖考下即儆之曰无废朕命又敕夙夜匪懈䖍共尔位申之曰朕命不易而干不庭方以佐戎辟则纉戎䖍共之职事也
  末章王锡韩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国故先说干不庭方
  王既亲命必有锡也诗人将叙锡予之隆故追叙韩侯始来之仪度及入觐合信之礼言之
  诸侯未受王命以士礼见而执之以为信必以介圭故曰以其介圭入觐于王此叙其未受命来朝事非已受命而更入觐也
  淑旗绥章是诸侯之旗常𤣥衮赤舄是诸侯之服色簟笰错衡钩膺镂锡鞹鞃浅幭鞗革金厄是诸侯车马之仪餙总之则天子锡命之宠光也故历历言之显父饯之有谓出于王命者
  前后叙殽簌笾豆而中及路车乘马之赠见天子之优渥光于祖饯之间非他饯之可比者
  侯氏不指韩侯谓当日凡在京师未去之诸侯皆与斯燕故云笾豆有且侯氏燕胥耳胥相也
  方叙韩侯受命天子锡命之事而更端于取妻一节何也凡臣子日用之所享何莫而非君父之所绥而况乎婚娶之礼之大行于承君锡命之后且所娶者汾王之孙蹶父之子恩光宠贲有出于寻常万万者所以诗人并叙之以见受命宠光之一至于此也不显其光言往迎之贲采也烂其盈门言入室之辉耀也
  蹶父为王卿士承王命出使诸国而随便为其女择嫁所焉故曰靡国不到为韩姞相攸
  川泽𬣙𬣙是总鲂𫚈以下则川泽之所产也曰川泽必有原隰
  末章原归到韩侯受命上而以溥彼韩城接孔乐韩土略无痕迹
  说燕师所完见韩初受封时承王宠锡之重
  欲说王锡韩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国却先从燕师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时百蛮说起见今日之所锡一循先朝之故典也
  蛮外域通称此百蛮即追与貊也韩近追貊使时节其贡献故上云以先祖受命因时百蛮下云因以其伯实墉实壑云云葢貔皮罴豹正百蛮之所为献者韩侯实总领其事也首章干不庭方以佐戎辟正在于此结局前后相照应极有法
  韩侯受命王锡命之是通诗纲领语王锡韩侯淑旗绥章其赠维何乘马路车王锡韩侯其追其貊是中间血脉语
  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来求既出我车既设我旟匪安匪舒淮夷来铺
  江汉汤汤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江汉之浒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彻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国来极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王命召虎来旬来宣文武受命召公维翰无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锡尔祉
  釐尔圭瓉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锡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万年
  虎拜稽首对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王休作召公考天子万寿明明天子令闻不已矢其文徳洽此四国
  诗序尹吉甫美宣王也能兴衰拨乱命召公平淮夷首章只重匪安匪游淮夷来求二语既出而下则就车旗之盛更一敷张耳
  来求云者所求止此夷而无他及也
  淮夷一隅耳一隅有警四方皆争扰而不平故曰经营四方告成于王
  四方既平四句词虽似平而意实串下葢四方之不平在其民之有争而王心之不宁由王国之不定也平则定而不争而王心宁矣
  淮夷为梗四方因而僣据焉以乱其疆界故宣王一平淮夷即有疆理四方之命
  命召公辟四方彻疆土在平淮之日故首着江汉之浒句
  式辟四方四句是王命召虎之词于疆于理二句是召虎承命之事
  才平淮夷即为疆理之事似乎急迫而病民不知此疆土彻法是王国之所以安养斯民者此法一日不整理即一日受污暴者肆取之虐故首及王命辟四方彻疆土而晓其意于民曰匪疚匪棘王国来极来极云者四方胥此以取中而莫敢多取也
  于疆于理至于南海是张美之词
  第四章是追述其初命之词来旬来宣举其职也文武受命四句是本其世功而使知效也肇敏戎公二句是示其爵赏而使知劝也总之则责成其经营疆理之事以起下章赏赐之恩典耳
  维翰是羽翰之翰非干也戎公是公事之公非功也釐尔圭瓉六句是成功后䇿命之词
  于周受命谓此䇿命必于岐周文王庙䇿之若禀命于乃祖也自召祖命令其受命必于召康公庙受之如受教于乃祖也此皆特申其典以示异使益加劝勉云
  上虎拜稽首二句是方承䇿命而谢祝之辞下虎拜稽首四句是归受䇿命而勒祝之辞
  臣子受君宠赐无可报答维是称祝万寿而已古者人臣有大功于国书之旗常载之盟府以识不忘而人臣受大君之宠命亦勒之彛鼎蕲之万寿以申永祝兹召虎之对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作考天子万寿亦申永祝之意也
  令闻不已不必说美君之令闻而进之以不已凡君之声闻自实徳中流出者未有不垂于永乆维是袭取之虚名则偶闻于一时耳曰令闻不已则进之之意自在矣
  明明天子是称说之词莫重㸔内脩外攘以建中兴之烈令闻必垂于无穷然大君所贵者内顺治耳内顺治自然外威严有不假于征讨之威者故末复致祝云矢其文徳洽此四国
  洽有自然沦洽意矢文徳以洽四国则四方常平王国常定时常靡争而王心常宁矣何待武事之经营式辟之劳苦哉此召穆之颂祷为爱君之特至也于周受命自召祖命宣王之宠异同文武之命康公令闻不已矢其文徳穆公之颂祝同康公之报文武真一时君臣之盛也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师皇父整我六师以脩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国
  王谓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陈行戒我师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处三事就绪
  赫赫业业有严天子王舒保作匪绍匪游徐方绎骚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惊
  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如虓虎铺敦淮𣸣仍执丑虏截彼淮浦王师之所
  王旅啴啴如飞如翰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绵绵翼翼不测不克濯征徐国
  王犹允塞徐方既来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来庭徐方不回王曰还归
  诗序召穆公美宣王也有常徳以立武事因以为戒故称常武云
  夷厉以来威灵不振号令不章几于泯泯灭灭矣而宣王奋然中兴亲征淮徐之上如雷霆之骤发而日月之光昭也故诗人首下赫赫明明四字
  皇父是王朝之卿士南仲其大祖大师其兼官也诗欲张大宣王之亲征故备述皇父之世家官爵见治军士之郑重云
  整六师是总举之词而诘戎兵除戎器皆脩戎之事所不可少者
  用兵以敬戒为主恃戎事之备而不加警敕焉未有不至于取败者孔子论行三军曰必也临事而惧徐方倡乱南国不宁乆矣兹师之出端为惠此南国其主意先正了所以聿观其成功
  才说整我六师以脩我戎即承说既敬既戒惠此南国王者之意可识矣一怒安民万全取胜所以称王者之师
  王亲命三公治军事使内史命司马以六卿副最得简任之大体
  左右陈行下着戒我师旅五句何等约束葢此师专省徐方秋毫无犯是所谓既敬既戒惠此南国者应照上章一气㸔
  省此徐土一省字下得极妙四方之生灵皆吾之赤子也此徐独倡乱而祸我生民吾宁恝然不一省视乎汉文帝诏曰民阽于危亡而莫之省忧正是此个省字
  三事就绪言三农不失业也老子曰兵之所处荆棘生焉一迟留一居处便遗毒于生灵汤师之至曰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此云不留不处三事就绪王者之师真同一辙
  赫赫业业节言大师启行之先声王奋厥武节言皇灵所向之威势王师啴啴节则言王师之无敌而徐方之不足平也
  赫赫业业二句言威灵气焰烜赫盛大而天子之威严不可犯也
  往来相续曰绍逍遥自得曰游匪绍匪游言非往来逍遥以为事也绍训紏𦂳也未当
  王舒保作是不疾匪绍匪游是不徐
  地方相继不安靖曰绎骚王师专为徐方绎骚而作故一出而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则天威不可犯而绎骚其自解矣故又倒下一语曰徐方震惊
  玩如震如怒四字见天道原未尝震也王者原未尝怒也时震而震时怒而怒而过则无事也
  铺敦二句是陈师截彼二句是止旅
  王师啴啴承上节说来如飞如翰以下注极明濯征云者洗涤其污秽而咸与之维新也
  王犹犹字即克壮其犹犹字不应作道字解亦不指平日说就今日如是而命令如是而敬戒如是而奋武如是而濯征王者之谋猷真有充塞于两间者徐方其敢违命乎此既来既同而不敢自外于天子也来对背叛言同对涣异言平对动扰言
  凡卿士之敬戒左右之陈行皆天子精神之所奋故不曰诸侯之功曰天子之功
  六师之出征徐也而实为定四方计今四方既平徐方来庭而不回则王师可以返矣王命卿士是行乎其所不得不行王曰还归是止乎其所不得不止所以称王者之师
  瞻卬昊天则不我惠孔填不宁降此大厉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贼蟊疾靡有夷届罪罟不收靡有夷瘳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夺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说之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维妇寺鞫人忮忒谮始竟背岂曰不极伊胡为慝如贾三倍君子是识妇无公事休其蚕织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舎尔介狄维予胥忌不吊不祥威仪不类人之云亡邦国殄瘁
  天之降罔维其优矣人之云亡心之忧矣天之降罔维其几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觱沸槛泉维其深矣心之忧矣宁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后藐藐昊天无不克巩无忝皇祖式救尔后诗序凡伯刺幽王大壊也幽王之大壊在维妇寺之听若设罔罟以待天下而君子逺遁国事终不可为者故首云罪罟不收后云天之降罔
  则不我惠之我诗人代其民自我也故承孔填不宁句此填字即仓兄填兮之填言悲伤填塞于胸中而不自宁天复降此大厉也召旻篇孔填不宁句亦宜如此㸔
  瞻卬昊天六句逓逓相承说蟊贼蟊疾才指其人言之罪罟不收才指其事言之
  蟊贼正指妇寺言召旻云蟊贼内讧昏㭬靡共即是此意
  人有田土四句像应蟊贼蟊疾二句此宜无罪四句像应罪罟不收二句然愚细玩蟊贼蟊疾四句原归重到罪罟不收二句上则此之有土田夺民人当亦夺其所可憎而有之亦罪罟之意也如此㸔方与下文天之降罔相照应
  土田民人皆诸侯之所受也彼实未尝有大过但一不快于蟊贼则毛举其罪夺而有之是所谓此宜无罪女反收之者也夺其所憎而反收之则必庇其所喜而覆悦之矣所谓罪罟不收靡有夷瘳者葢如此妇人无所事哲一句极好妇人而用其哲未有不丧其家国者葢妇人之哲决是小有才而非君子之大道也若明于大道则必不干与于外之公事矣安得阶乱哉
  懿厥哲妇懿字极下得好哲妇尤物也而加懿之干权与政其谁能御之此为枭为鸱而必至于倾城也书曰牝鸡之晨维家之索此曰妇有长舌维厉之阶皆千古之炯戒
  维厉之阶正应前降此大厉之厉字
  匪教匪诲时维妇寺言维此二项人匪可以善言教诲之也注反谓其言虽多非有教诲之益曽有正人君子取益于妇寺者乎
  鞫人之鞫是推勘到底之说凡妇寺小人推鞫人直穷到底总是忮害奸忒之心之所为也故曰鞫人忮忒
  譛始竟背一句始与竟相对㸔言小人鞫人忮忒其始也譛毁此一人矣其竟也必到覆背善詈处更不容贷此其驾祸也岂曰不极乎而彼犹自餙曰此其所自取耳伊胡为慝乎葢穷鞫其人至于极而终必不自承认也此不极二字即桑柔篇罔极二字此伊胡为慝一语即桑柔篇匪予二字之义恐非若注所云云也
  朱子于巧言篇之僣始音作譛于此篇之譛始又音作僣吾不知其何说也
  如贾三倍君子是识正照上人有土田民人夺且有之㸔妇无公事休其蚕织则直指其与政挠权以阶厉者言非以上二句起下二句也要认得明易家人曰利女贞六二曰无攸遂在中馈妇人于中馈蚕织外岂有馀事哉乃今休其蚕织而维公事之攸遂宁不阶厉而倾城哉
  天何以刺神何不富二何字极提得警惺介狄即女戎也天之刺神之不富全在王之蛊惑女戎上顾乃舍彼而维贤人君子之胥忌何为哉遇灾而不正而又自放其威仪贤人君子之逺去乱将不可救药矣此诗人所深忧而致叹也
  谢叠山曰国有贤才如一身之元气元气亡则身丧贤人亡则国危殄如脉绝瘁如身危
  下篇维昔之富云云正是神之不富处
  维予胥忌本鞫人忮忒来故承说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又再言天之降罔人之云亡此二章是所谓痛哭流涕而又加之长太息者也
  无忝皇祖一语有深意太姒之嗣徽文王之刑于宁有如今日之所为者乎吾求其无忝则必反今日之所为而人未必不我辅矣所谓尚可救药者诗人之所为深注望也
  旻天疾威天笃降丧瘨我饥馑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昏椓靡共溃溃回遹实靖夷我邦皋皋訿訿曽不知其玷兢兢业业孔填不宁我位孔贬如彼岁旱草不溃茂如彼栖苴我相此邦无不溃止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职兄斯引
  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职兄斯𢎞不灾我躬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於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
  昊天疾威犹可言也旻天垂愍于下民亦若此其疾威乎且降丧而云笃皆诗人之用意下字处
  首章归咎旻天汎言饥馑流亡之可悯次章蟊贼内讧昏椓靡共云云则直指其时事言见天降罪罟一至于此不独饥馑流亡卒荒而已者
  天降罪罟即前之罪罟不收天之降罔也
  蟊贼是状其害昏椓是状其人回遹是状其心术兢兢业业孔填不宁正照皋皋訿訿㸔一何如其回遹而莫知其玷也一何如其恪共而莫安其位也上篇所云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悦之正于此章见得
  溃茂溃字不作遂字解溃乱也溃茂者溃乱而丛生之谓也
  如彼岁旱二句一直下如彼栖苴一句又形容草之不溃茂也
  我相此邦无不溃止句正应溃溃回遹二句语云有治人无治法曽有用乱人而有治法者乎邦之溃止宜矣
  维昔之富四句注极好彼䟽斯粺一句正说今兹之疚民无稻梁维疏粺之是食也何以作君子小人之分解
  䟽草𬞞也粺䄺稗也皆非谷实饥馑时不得已而食之者彼斯二字对言即彼此二字皆指当日之民说彼有不获稚此有不敛穧维昔之富也彼䟽斯粺维今之疚也
  胡不自替不是小人不自替以避君子职兄斯引亦不是我心专为此故至于怆恍引长愚谓替字正与引字对兄长也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兹至于民维䟽粺之是食是何神之不富一至于此哉葢溃溃回遹者用事之所致也到此光景宜亦知自省矣胡不自替且专为充长日 而勿替也愚谓此皆是罪在位者之意恐非 所云云也敢问高明或曰仓兄填兮兄字作况字解此何以泥作 曰凡读诗当求其正义必据其本字本字必不可解然后别借他字通之如仓兄之类是也若此替字与引字本相应而兄字含有充长引长意则就本字解未为不通而何必照仓兄兄字一律解耶正如为龙为光我龙受之可作龙字解独怪拘儒必与受天之龙一律俱作宠字解也或又曰兄作长字解不亦太巧乎恐诗人未必然者曰虞书曰凡官占惟先蔽志昆命于元龟昆始也书何不下始字必用昆字耶古人命辞偶尔亦多有巧处书可以用昆字诗亦可以用兄字而况乎兄字之可解乎而况乎本文之原非况字乎固不必嫌其巧而反就其拙也
  池之竭矣四句注亦善愚犹有未然者凡王者尽四海之民纳之𣷉濡之域若池之𣷉育小鲜也必其频无朘削中多涌溢而后池与泉两无竭也今在位之臣则多朘削之政矣池之竭也岂曰不自频乎且又无因心之施矣泉之竭也岂曰不自中乎而初不任其咎也大溥其害于天下如云弗克专日充长而𢎞大焉宁不灾及于我之躬乎愚谓如此㸔与上胡不自替职兄斯引与下日蹴国百里似相聨属若谓上四句是喻祸乱之所从起而今不云然犹亦可通若下三句既谓我心专为此故仓恍日益𢎞大又忧之曰是岂不灾及我躬觉多转折不直截且十月之交云职竞由人巧言云职为乱阶桑柔云职凉善背职竞用力职盗为寇皆主小人说则此之职兄斯引职兄斯𢎞亦必主小人说无疑者
  读甘棠之诗则知召公之溥其泽于民者深矣所以日辟国百里读召旻之诗则知小人之溥其害于民者𢎞矣所以日蹙国百里书曰抚我则后虐我则雠亶然乎固不可徒咎犬戎之内侵诸侯之外畔也幽王去宣王中兴不逺国必有耆旧之人特 者舎兢兢业业之臣而维皋皋訿訿之任此 所以莫可救也
  此篇当参桑柔瞻卬二篇㸔










  重订诗经疑问卷十
<经部,诗类,重订诗经疑问>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十一
  明 姚舜牧 撰
  周颂
  于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德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
  诗序清庙祀文王也周公既成洛邑相成王朝诸侯率以祭文王焉祭文王冝颂文王之徳乃其词维曰肃雍显相多士秉徳对越骏奔者何葢圣人之徳无日不与人心相感通但即其在人心者言而其显承无射葢可以想见矣此极善形容处
  肃雍虽分训敬训和实是一物葢在庙只是一个敬而敬之从容合礼处即是和肃而不雍勉强之敬也维合得此二字然后为皇皇之度
  显相即相维辟公之相有显明之徳者也周公亦在其中济济多士则诸侯以下助祭者此皆秉文之徳则诸侯可知而天子又不必言矣究竟此文徳不出肃雍二字
  对越越字是发越之越言对答而发越之也文王在天之灵洋洋乎如在其上是为对越
  对越在天言此心之仰承骏奔走在庙言此身之趋跄綂夲秉文之徳来
  颂文徳者曰文明柔顺文明是其显处柔顺是其承处有是二者之徳自然不触怒于人故曰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葢深咏文徳之入人深而至今在也承作尊奉解射作厌斁解皆不敢从
  思齐篇云雍雍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此云肃雍显相即其雍雍肃肃之在人心也云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即其亦临亦保之至今存也故中着一语云秉文之徳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於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
  首节从天命一直说下言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未有能全体之者於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无二无杂无间断先后一天命之不已焉然则文王其天乎此是一直说下非相拟合之词
  假以溢我节𦂳承上假昭假也溢流溢也愚揣诗意谓文王徳极其纯其所蓄积深矣倘今之祭昭假在天之灵而流泽波溢于我我其以身收受之不敢忽也从此景徳以为行莫非我文王之骏惠而子子孙孙将笃其庆泽而未艾焉如此解或可得诗人之意若谓何转而为假恤讹而为溢则吾所不信也曾孙笃之之笃即皇矣篇则笃其庆之笃曾孙之能笃其庆亦由文王之庆之长也
  连下三我字皆亲之之辞
  维清缉熙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维周之祯
  维清缉熙愚谓似不如是解清言心体之不混也缉熙言继续其光明而心体之常清也诗意若谓自古典则之诒有矣然未有心体澄然继续其光明而创制立则如文王之所诒者维其若是故自肇祀以迄于今治功有成维周家之祯祥皆文王之典之所致也所以迄今以往思祀之不可已耳文王篇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昊天有成命篇云于缉熙单厥心敬之篇云学有缉熙于光明载见篇云俾缉熙于纯嘏皆就此人之心学言此独注云所当清明而缉熙者所当二字愚不能解
  论文王之徳只是个缉熙敬止论文王之典只是个维清缉熙不继续其光明曷以称至徳称大典肇禋即就文王之初祀言
  烈文辟公锡兹祉福惠我无疆子孙保之无封靡于尔邦维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继序其皇之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不显维徳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
  烈文云者有功烈而又有文徳之称
  天子感诸侯助祭以获福亦欲以福报之乃其词曰无封靡于尔邦云云又曰无竞维人云云此方是天子锡福之词
  首节四句一直下语却甚有次第
  诸侯何能锡天子之祉福乃祭不可无助裸之人也助而获福犹其锡矣
  无封靡于尔邦二节緫收於乎前王不忘一句似作一气解照二无字起语似作二假解若照四其字及收语则四之字又宜作四假解诗意若曰汝烈文辟公助祭而锡兹祉福惠我以及子孙我亦愿有答焉封靡非善物也无封靡于尔邦维王其克崇焉戎功不可弃也念兹戎功继序其克皇焉孰有竞于人乎无竞维人四方其取训矣孰有显于徳乎不显维徳百辟其仪刑矣凡此皆前王之所以锡厥后者也於乎前王不忘是汝辟公所当深念者葢后二节緫照首节锡兹祉福惠我以及子孙看便见戒勉锡答之意是所谓善颂善祷也是之谓颂说诗者知可作四假解又知可作二假解又知可作一气解斯可与言诗矣
  无封靡于尔邦语极佳富贵不期骄奢而骄奢自至任意封殖而侈靡为害不小故有国家者当先去此一大病书曰无教逸欲有邦此曰无封靡于尔邦真千古之炯戒
  继序其皇是光大而恢廓意汝助祭锡福于我之子孙我念功笃厚于汝之继序此正是相报答意训之者尊以为训也刑之者刑以为式也
  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要渠以先王之自强为训也曰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要渠以先王之入徳为刑也故总叹咏之曰於乎前王不忘是作二假解者其训其刑不忘前王方无封靡于尔邦而承维王之崇继序其皇要见今日报之以福亦即前王之所欲报者也是作一气解者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孙保之
  诗序祀先王先公也而注谓祭太玉之诗然诗有文王康之句序较为是
  大王荒之之荒即书荒度土功之荒即豳居允荒之荒葢言始开其荒也皇矣篇作之屏之修之平之启之辟之攘之剔之正是荒之之事
  迁岐夲非得已而周用以兴似非人之所能为也故称天作谓天工之造作也及太王开荒而民归如市筑室于兹则称彼作谓人工之创作也彼徂又夲彼作来而緫出于天意故以天作名篇
  彼徂矣岐有夷之行葢言大王居豳乐业久矣而曷徂于岐狄人侵之不得已而有此行耳不得已迁岐而作屏修平启辟攘剔费无限之精神方造此无疆之基业子孙其可䡖弃之乎故结以子孙保之望其必如文王之康然后可无负大王之荒也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于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
  诗序郊祀天地也而细读其词是祭成王之诗成王保成命而致盛治全在不敢康一念上
  成命基命何以别成命者已定之命也基命者仰承此成命上思以安藉之也成字死基字活
  夙夜基命宥密言成王早夜所图惟维欲承借此成命到安宥静宻处不使少有倾覆动摇也凡物置之安静处则无虞置之倾动处则易壊下文于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正夙夜基命宥密之实事注谓夙夜积徳以承藉天命者又宏深而静宻是能继续光明文武之业而尽其心故今能安静天下云云似未得诗人之㫖
  易曰苟错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正夙夜基命宥宻之谓也
  于缉熙单厥心一串下言继续其光明尽所以图惟天下之道也人君治平天下全在明明徳不继续其明而谓尽心于天下吾未之信也
  到肆其靖之处然后谓之基命宥宻靖字正与宥宻字相照
  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享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诗序祀文王于明堂也是
  将享而以羊牛所以亲之也上帝所歆以诚不以物故维羊维牛遂可致上帝之来歆也右即下篇右序之右古人尚右若曰帝已尚此将享云耳如注谓天庶其降而在此羊牛之右则下篇右序有周将序有周于何物之右耶且维天其右之与下节伊嘏文王既右享之语同非不敢必之辞也敢问髙明
  雍之篇曰既右文考亦右文母右尊也我尽诚敬以尊神曰右神鉴我之诚敬而歆其所尊亦曰右仪式刑文王之典句仪式二字宜稍读
  文王之典何典也维清缉熙之所垂示也
  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是平日事祭胡不叙品物而叙此也葢明堂宗祀文王以配上帝分明以天为父以文王为子父子同食于一堂共此牛羊耳不更设也故不更叙乃文王所望于后之人在继志述事不在乎品物之陈故但以平日仪式之事告而伊嘏文王即既右享焉耳
  我其夙夜节注甚明小心翼翼昭事上帝文王之心也畏天之威于时保之则存文王之心矣存文王之心斯可常保上帝降鉴之心此是颂者之夲㫖
  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实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叠怀柔百神及河乔岳允王维后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诗序巡守告祭柴望也武王既定天下有巡行方岳事故周公追述以作歌焉
  王者夲天之子也礼乐刑政稍有乖谬天之子谓何此篇首节云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下节云实右序有周明昭有周允王维后允王保之此天子允王四字湏细体书曰元后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盖唯真实作民父母乃可称天下王称元后乃可称允王称天子此以见诗书之言之互相证也右序者尊尚而序列之也薄震而莫不惧怀柔而莫不格允王维后其尊尚序列也何如
  明昭有周与上右序有周一様看
  巡行朝㑹诸侯全是序列其次第示以平定安集之要务故上节但言承右序之命为人神之主此节方言承明昭之命⿲亻丨匽 -- 偃武脩文求懿徳以共保天命于无穷语法极有次第
  干戈弓矢所以戡定天下者王者其谁废之第业已平定则求懿徳以肆时夏固永保太平之第一义也故曰允王保之
  按此篇与书武成相表里黄氏曰时迈见武王所以得天下与所以保天下也武王巡守之事诗有时迈书有武成时迈告祭之乐章也武成识其政事以示天下万世也庚戍柴望大告武成此祭告懐柔之实也昭我周王天休震动此莫不震叠之实也庶邦冢君暨百工受命于周此式序在位之实也⿲亻丨匽 -- 偃武脩文归马放牛此非戢櫜之意乎建位任事重民五教惇信明义崇徳报功此非懿徳以保之乎此一假极有理
  执竞武王无竞维烈不显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钟鼓喤喤磬筦将将降福穰穰降福简简威仪反反既醉既饱福禄来反
  诗序祀武王也然中有成康字不应后代之谥若是其凑合也从朱子为长
  君徳只是个刚与明武王持自强之心便成极大功烈天下莫与为竞成康继世而亦持此心便不为物欲所蔽而可以照临四方故既称不显成康而又称斤斤其明
  成康之𡘤有四方承上世也佳处全在斤斤其明上曰钟鼓喤喤磬筦将将降福穰穰又曰降福简简威仪反反云者何凡颂之体不独称羙前人之功徳实以兴起后世之仪刑但述功徳而不及主祭者称颂之谓何此云降福既已简简而威仪尚尔反反焉前王将醉饱以飨之而福禄之来反未艾矣此方是个颂体
  威仪反反者反之于始而如一也楚茨篇所谓我孔熯矣式礼莫愆是也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尔极贻我来牟帝命率育无此疆尔界陈常于时夏
  诗序后稷配天也后稷上世农官周家推夲以配上帝疑于追崇之过故周公作此为颂
  后稷之功不过稼穑耳曷以文归之文徳所以开太平也民不知稼孰厚其生而况乎利用正徳之可望哉自后稷开稼穯之利民始得以立命而万世有太平焉文徳孰大于是故周公思此文徳以作颂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非尔极一字无虗羙也
  天能生人不能使人之自生有后稷始有人有人始有天其功徳真是克配
  立我烝民立字不作粒字解语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民匪后稷谁与立其命哉是其有相之道真立我民命于无穷者故诗人特下个立字
  贻我来牟立其生也而其功直至陈常于时夏以立民之徳故云立我烝民莫匪尔极
  何谓尔极有相之道左右生民莫有能及之者是也屋脊曰屋极北辰曰北极正是此个极字
  帝命来牟四句一串下莫分养教平对率育者尽民而育之也尽民而育更何彼此疆界而何君臣父子之相夺伦哉此谓陈常于时夏也至此乃见其开万世太平处乃谓思文后稷克配彼天
  嗟嗟臣工敬尔在公王釐尔成来咨来茹嗟嗟保介维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于皇来牟将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众人庤乃钱鏄奄观铚艾
  诗序诸侯助祭遣于庙也葢王者首重农事诸侯来朝助祭毕即遣归而首以农事敕且形之颂使后世皆知所重也朱子直以为戒农官之诗耳
  诸侯来朝有臣工有保介天子欲告诸侯以公事不忍直斥故斥臣工又欲令首重农事不忍直斥故斥保介葢诸侯循行阡陌保介其所必御也
  嗟嗟臣工与嗟嗟保介起语同而意重在下葢王将敕戒保介先呼臣工而敕戒之其所谓王釐尔成者则莫有重于农之事也
  王釐尔成不妨咨询而聴受尔归其国可勤来访问焉故曰来咨来茹茹纳也受也
  王釐尔成成字即下篇噫嘻成王成字王业之成莫先于务夲也
  维莫之春三句语极警切若曰汝农夫何所望哉望此新畬之有秋耳今已莫春其时矣汝亦何所求哉此新此畬正所当用力之候也汝如何而速为计可也曰亦又何求晓以他无所望曰如何新畬示以此当尽力真敕辞之极佳者
  二岁田曰新三岁田曰畬皆新垦之田用力尤难故首问之
  于皇来牟云云者若曰羙哉此二麦夏初即熟今已莫春将受天之明赐矣夏麦者秋稼之占也天意昭明终必有年可不尽人事以承天意乎尔归其国命我众农夫各具铫锄之器以治田奄忽之间即观其用铚以艾禾可也此通是重农之意故王者巡守其地亦视土地田野之辟治与否以行赏罚也
  噫嘻成王既昭假尔率时农夫播厥百糓骏发尔私终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
  诗序春夏祈榖于上帝也
  上之人宜先导利而布之下骏发尔私终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是王者之心王者之事王业之所由成也苏氏民曰雨我公田一假语极佳
  成王者成是王业也王业莫先于务夲故嗟叹而言曰我周以农事开国致成王业既昭假于上帝矣今不敢废坠前功率是农夫播厥百糓若是其骏发以终竟若是其服耕以齐力天尚鉴念锡我丰年是所谓祈糓于上帝也
  振鹭于飞于彼西雍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庶几夙夜以永终誉
  诗序二王之后来助祭也
  此恐不兼夏之后言殷尚白而其后仍殷之旧故有客篇云亦白其马此亦以振鹭于飞颂而曰亦有斯容味下文在彼无恶在此无斁云云益可见矣或曰二王之后并入助祭其意在殷而其辞则并举也亦有斯容概举其动容言也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又夲其心事言之见前王之后心服我之徳政而安然于祼将之时所以能夙夜永终其誉也
  在彼无恶二句通就前王之后言在彼者封而綂承先王也在此者人而祼将于京也王者公天下以为心原无我取人之意前王之后亦知王者公天下之意初无人取我之嫌所以在彼在此通无恶斁庶几夙夜以永终其誉也若注将在彼贴前王之后在此贴今之王者则下二句便说不去矣敢问髙明无恶无斁平而无斁又夲无恶来未有不心服其徳而矫强敬恭于外者
  崇徳象贤统承先王便是其有誉处乃其心能安天命以助祭而略无恶斁之念其誉自克终而加永矣故曰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庶几似深幸之之辞
  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
  诗序秋冬报也
  黍宜髙燥而寒一假注极明白
  亦有髙廪万亿及秭云云不指公家说概万姓之家言也言年歳大丰皆有廪积不可以数计而家为酒醴家祀祖妣家有百礼无不周洽而降福孔皆无异同焉故首下个亦有二字末下个孔皆二字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公家之丰积礼洽而福聚又有不必言者
  看良耜篇其崇如墉其比如栉云云便见此亦有髙廪万亿及秭实是民间之所积
  生民万亿及秭而不可计其廪亦万亿及秭而不可计此方是大有之年记曰天下之肥正谓此
  百礼即就祭祀言或曰民间之礼与上之人不同祭祀时安有百礼维是饮食祭祀外有冠有婚有䘮有吊有问皆一一不可缺者而一一能周办是谓以洽百礼亦通
  降福孔皆言大家受福而无异同也若是而可忘报乎报不必行于王者故朱子谓秋冬报赛田事之乐歌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设业设虡崇牙树羽应田县鼓鼗磬柷圉既备乃奏箫管备举喤喤厥声肃雍和鸣先祖是聴我客戾止永观厥成
  诗序始作乐而合乎祖也
  乐先审音故先举其人设业设虡节则緫举其乐之备也故即承喤喤厥声云云
  应田二鼓即县于虡业之上
  曰应田县鼓鼗磬柷圉既备乃奏矣又曰箫管备举者别人之声不混于器也
  和鸣上曷着肃雍二字在庭者皆肃雍以趋事即声奏中亦此肃雍之宣越也此方是大雅之乐
  我客戾止二句不是借此以为盛客前王之后也我革其命而封之而未必其心之服也戾止而其心与王者无二焉斯谓极和斯谓大顺而乐观其成振鹭云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庶几夙夜以永终誉此云有客戾止永观厥成二永字可玩味
  刘安成曰虞賔在位舜之作乐以此为盛我有嘉客商之作乐以此为盛我客戾止周之作乐以此为盛
  猗与漆沮濳有多鱼有鳣有鲔鲦鲿鰋鲤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诗序季冬荐鱼春献鲔也
  鱼喜濳而漆沮二水多濳处故畜有多鱼可取以享祀焉
  绵之篇云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以上居之吉日云漆沮之从天子之所此云猗与漆沮潜有多鱼岂国家根夲之地气王而多产耶抑天子以此地为汤沐故虗之为渔猎所耶
  以享以祀皆以荐
  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于荐广牡相予肆祀假哉皇考绥予孝子宣哲维人文武维后燕及皇天克昌厥后绥我眉寿介以繁祉既右烈考亦右文母
  诗序禘太祖也然读此诗似武王祭文王之诗或禘亦歌此章耳
  清庙云肃雍显相不分此云有来雍雍至止肃肃葢因来至异文而分言之耳其实常雍肃也
  凡祭时陪祭者先就位主祭者始就位故先从相者说起
  次节不重诸侯之助祭言荐广牡亦有助祭之人耳假是昭假绥是宠绥宣哲以下正申其所谓假绥之实也
  宣是知周乎万物故训通哲是明炳于几先故训知宣与哲原是人心之夲体二者兼到方尽其所以为人故曰宣哲维人
  所称后者谓其文足以开太平武足以戡祸乱也文王克全斯二者故称文武维后
  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生养斯人是上帝之夲心文王若是其宣哲若是其文武其计安天下也真足上逮于皇天矣此天锡予以贤子孙而克昌厥后也绥我二句不是徼福于文王凡祭其神歆之则受福不歆则不受福绥我眉寿介以繁祉则祭受其福矣所以既右烈考亦右文母而可永承其昌后之祚也绥予绥我二绥字正相应
  载见辟王曰求厥章龙旗阳阳和铃央央鞗革有鸧休有烈光率见昭考以孝以享以介眉寿永言保之思皇多祜烈文辟公绥以多福俾缉熙于纯嘏
  诗序诸侯始见乎武王庙也
  此诸侯助祭而天子归其徳之诗故首叙其禀法度以来朝次叙其助庙祭以绥福
  曰求厥章训禀受法度极确
  龙旗和铃鞗革皆王者用以彰有徳者故曰阳阳曰央央曰有鸧而緫之曰休有烈光
  以孝以享以介眉寿云云语与潜之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语同宜聮不宜断
  眉寿多祜夲是昭考之所锡而归之烈文辟公者言非得诸侯之助祭不能受此纯嘏之多福也
  俾缉熙于纯嘏语极佳纯嘏者即上文之眉寿多祜也而福不幸绥维徳是与此必学有缉熙于光明常明此明徳然后常保此纯嘏耳卷阿云俾尔弥尔性纯嘏尔常矣亦是此意
  有客有客亦白其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受之絷以絷其马薄言追之左右绥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
  诗序㣲子来见祖庙也
  㣲子未尝臣周其来见以賔礼天子亦遇以賔礼故云客重言有客者丁宁殊异以尊大之也
  周之于㣲子也崇徳象贤綂承先王其遇之既已厚矣而及其来见又维恐其去也受之絷以絷其马焉又追之而左右无方以绥之焉此方是王者大公之心此方是王者厚故之道此方是王者尚贤之礼马亦从白则其他礼物之仍旧又可知矣萋且二字不敢强解若敦琢二字恐非可以选择解也亦非可以追琢解也殷尚质其旅皆质有其文故云敦琢耳宿宿信信云者其宿一宿耳其信一信耳言去之速也故言受絷絷其马以止之
  薄言追之而左右无方以绥之且曰既有淫威降福孔夷言今之福方未艾而不必其去之速也
  统承先王用天子礼乐此福也曷以为淫威哉愚谓此淫威者当即是奉天诛讨之师也若曰殷先王之功徳被于人者深且厚矣维纣淫虐异常天命我周讨平之亦既已致其淫威矣淫威既加于淫虐天之心已既释矣而追维尔先哲王之功徳将降福孔夷于尔殷未艾也正月篇云有皇上帝伊谁云憎正是此意夷平也正与淫威对
  于皇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后嗣武受之胜殷遏刘耆定尔功
  诗序奏大武也
  爰集大统肇造区夏论功烈之盛孰有如武王者然武王之烈实自文王开之故以允文克开归文王而谓武王之能嗣受也胜殷遏刘耆定尔功正其烈之无竞处
  胜殷是矣曷为遏刘葢纣为残贼之主如奄与飞廉诸臣不胜其残虐之甚下民无以为生苟非武王之吊伐其将何所底止哉一戎衣而天下定自此民免于水火之虐故知武王之用杀乃所以止杀而世称其烈与文王等有由也
  天地之大徳曰生胜殷遏刘此方是天地生生之心此武功之所以称烈
  闵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於乎皇考永世克孝念兹皇祖陟降庭止维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继序思不忘
  诗序嗣王朝于庙也
  大扺古帝王之称烈只是一个孝而孝之克永世者只是一个不忘其亲若武王念兹文王陟降庭止则凡一注想一动履自然不敢逾越矣此善继善述称逹孝于天下也
  夙夜敬止是成王之心学葢武王陟降庭止凛凛然维此心之敬也成王知之夙夜不敢怠忽荒宁则其心亦陟降庭止之心亦可以永世克孝矣故既又致叹曰於乎皇王继序思不忘葢谓继皇王之次序则当存皇王之心思即欲顷刻忘焉有不可得者此成王自得之心学古今称守成者莫有加焉者也缉熙敬止原是文王之家传武王受丹书曰敬胜怠者吉周公演易曰君子敬以直内成王曰夙夜敬止其渊源亦深矣哉
  帝王之统之相传如四时之代禅者然故称继序於乎皇王继序思不忘言当如此其致思乃可为永世之孝子乃可绍皇王之统序也
  访予落止率时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将予就之继犹判涣维予小子未堪家多难绍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
  诗序嗣王谋于庙也
  落何以训始凡人初历事必先讨求个下落故训访落为谋之于始朕未有艾工夫未竟而不能到也凡人到得彼处然后可率而由之不能到如何可率由得
  将予就之者予将亲就而与为一也继犹判涣者工夫尚未纯一有间断也有间断则从此便判涣不相合矣易曰继之者善也继则安有判涣哉但工夫稍不相贯而有间是亦继之功未至耳
  人君治天下要在保明其身保其身然后可以安天下明其身然后可以照天下继犹判涣则其身尚犹有踈漏处尚犹有障蔽处维是绍庭上下而庭与之俱陟降在家而家与之俱斯其继之者无一毫之间断无一毫之踈漏障蔽处斯可以克家而承皇王之綂绪耳成王自知其未艾自知其判涣必绍庭陟降以保明其身此何等学问何等工夫何等造诣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此文之所以为文念兹皇祖陟降庭止此武之所以为武绍庭上下陟降厥家此成之所以为成
  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维予小子不聦敬止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佛时仔肩示我显德行
  诗序群臣进戒嗣王也
  此篇以敬字为主首节云敬之敬之次节云不聦敬止正其相照应处
  天维显思二句一串下无曰高高在上三句正言显思之可畏而保命之必以敬也
  士不必作事字解士者丈夫之通称也曰陟降厥士日监在兹真令人凛然无敢少肆矣不聦即不明意此诗与前二篇一曰念兹皇祖陟降庭止一曰绍庭上下陟降在家此曰陟降厥士日监在兹一陟一降皆天命祖考之监临奈何其敢弗敬
  就就而亲之也将将而进之也参上篇将予就之继犹判涣㸔便见其日就月将处
  圣愚皆具此明徳也而或昏或明之大别者无他维此心之存否何如耳成王日就月将学有此缉熙之实功则此心常存而日造于光明之域矣此成王之实落自得处故言之真切如此
  人君于家为宗子天为天子佛
  亻从子曰佛时仔者谓吾人一
  天之子宗之子所任之艰巨自
  字解
  徳行上着一显字者何凡徳行皆从光明中发出最昭著最显明不可抑遏者举此显徳行示我将与我心之光明相触发而肩任之艰巨其可以克堪矣此全赖其身之承任者故曰佛时仔肩示我显徳行成王既有此缉熙之心学又佛时仔肩显徳行之昭示分明出王游衍之与天俱也而何畏命之难保哉所以称成周守成之令主
  予其惩而毖后患莫予荓蜂自求辛螫肇允彼桃虫拼飞维鸟未堪家多难予又集于蓼
  诗序嗣王求助也成王经管蔡之变此心益加惩创而谨毖焉故求助之词若此
  语云蜂虿有毒□蜂必取其辛螫矣莫予自求云者惩创之意也桃虫小鸟而终大可信以为小而忽之乎肇允拼飞云者亦惩创之意也惩皆在小而毖后患故称小毖
  管蔡至戚也而毒螫王家成王不可以显言者故以□蜂桃虫喻至曰未堪家多难予又集于蓼则其情见乎辞矣
  书曰必有备有备无患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皆言后患之当毖也而其机在惩之一字惩则知所戒而后患弭矣孟子曰人恒过然后能改语曰遭一蹶者得一便经一过者长一识正是此意
  载芟载柞其耕泽泽千耦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侯亚侯旅侯疆侯以有嗿其馌思媚其妇有依其士有略其耜俶载南亩播厥百榖实函斯活驿驿其逹有厌其杰厌厌其苖绵绵其麃载获济济有实其积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宁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诗序春藉田而祈社稷也
  田间去草与木则其耕顺利而无阻塞矣泽泽者顺利之谓也此出一耕字
  千耦其耘是周法之通力合作处此出一耘字侯众也㸔千耦其耘则凡耕耘之家有主有伯有亚有旅有疆有以无不勤于其事矣故下一侯字载芟载柞至俶载南亩是泛言其农之耕耘饷馌事播厥百榖至万亿及秭是序言其稼之始播以及于收积事为酒为醴至胡考之休是极言其用之祭祀賔客共养事匪且一节则称述自古有年以见先农田祖方社之功之不可诬也
  有嗿其馌四句是备叙其中之有此景象耳所谓诗中有画
  有依其士士字即甫田篇烝我髦士士字葢髦士虽在农夫中而彼所事事必有可以导人者故下有依其士句言其间有依此士以力作者
  播是播榖实于其地也故继云实函斯活榖实含地之生气有活意则渐逹矣故继云驿驿其逹逹之中有受气足而先长者故继云有厌其杰及其时则皆厌足而苖勃然兴矣故继云厌厌其苖苖盛则渐吐华而麃之发不可御矣故继云绵绵其麃麃秀而且实则载获济济矣有实其积而万亿及秭可为酒醴之用矣故其词云云
  函是含地之气榖与地之气原相合而无二也此函字即函三为一之函字
  驿逓之传命最有序故榖之始逹也取此字义云先时受气之足者曰有厌时至而皆足曰厌厌緫是此一字
  苖初放华曰麃今吴楚人皆称放麃葢上文曰活曰逹曰杰曰苖皆就物生之序言此时序当是吐华不应复说到耘上且千耦其耘前已用力矣此复待耘耶
  有飶其香四句通就民家言乃见丰盈景象匪且节注极明
  振古云者如开天辟地之谓
  畟畟良耜俶载南亩播厥百榖实函斯活或来瞻女载筐及筥其饷伊黍其笠伊紏其鏄斯赵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获之挃挃积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栉以开百室百室盈止妇子宁止杀时犉牡有救其角以似以续续古之人
  诗序秋报社稷也古人享其成则必思其自故当秋成时追述春耕及言冬获之事极有次第
  或来瞻女者其妇来省视而致饷也乃载筐及筥而其饷伊黍是农夫亦贵者之食矣非丰年安能有此以薅之薅即深耕易耨之耨
  其崇如墉状所积之髙大其比如栉状所积之聮宻丰年篇云亦有髙廪上篇云有实其积而皆云万亿及秭者正谓此也
  以开百室有纳意在开之固所以纳之也今起徴粮税皆云开仓即此意
  其崇如墉其比如栉是积其获以开百室百室盈止是积其榖
  百室盈止妇子宁止含哺而嬉鼓腹而游乃为真太平景象礼文具而仓廪虚民将无以为生也太平云乎哉
  传曰社稷之牛角尺非尺则不中于牲矣有救云者其角中牲之用而有取焉者也
  斯干云似续妣祖此似续就是奉祭以承先然其为此莫知也古之人自来如此我亦如此续行之究其自则先农先啬之功不可诬也故此为秋报之诗
  丝衣其紑载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兕觥其觩㫖酒思柔不吴不敖胡考之休
  诗序绎賔尸也凡祭宗庙之明日又设祭以寻昨日之祭以賔事所祭之尸曰绎绎礼轻使士丝衣爵弁皆士服也由衣弁省视以著卑者之恭顺则尊者可知及祭毕旅酬毫无哗慢固宜获寿考之福也此诗语极有款序
  自堂徂基是省器自羊徂牛是省牲鼐鼎及鼒是省蠲皆将祭时事
  兕觥其觩设而不用㫖酒思柔款而中礼且无讙哗无傲慢何福之不承
  于铄王师遵养时晦时纯熙矣是用大介我龙受之𫏋𫏋王之造载用有嗣实维尔公允师
  诗序告成大武也初则遵养继则𫏋𫏋何等斟酌故名酌
  此诗要㸔二时字一龙字一公字易曰时乘六龙以御天也云行雨施天下平也武王有于铄之师遵养时晦而不用何尝有心以取天下哉维纣无悛心而天命在周时已纯熙斯用大介以燮伐之耳即是观之其遵养也一龙之未受命而跃在渊也而其用大介也一龙之既受命而飞在天也飞龙在天则其所规为所创立𫏋𫏋然皆王者之制作此易之所谓大人造也然则武王岂有一毫自私之心哉应天顺人吊民伐罪此心之公真有可对于天日者载用有嗣不必他法实维尔此心之公允师之庶可仰承乎先志耳愚谓此诗宜如此㸔
  上天明命昭然在周曰纯熙熙字正与晦字对緫之一时耳
  我龙二字极妙易干之九四曰或跃在渊旡咎九五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圣人原是一个龙其跃无心也时可以跃而跃耳其飞无心也时可以飞而飞耳是所谓公天下而无私者也
  易曰飞龙在天大人造也𫏋𫏋王之造正此大人之造
  𫏋古脚字而从足从乔有超越特起意𫏋𫏋云者言所创造歩歩从实起而超越于今古也
  载用有嗣不必说到复用征伐去礼乐刑政緫是王者之公事但有嗣而用之者一维秉此大公之心允师武王之所为耳或曰载用有嗣𦂳顶上说此个王之造真可垂之于后嗣实维尔一㸃公心允得用师之道也前后二师字相照应亦有理
  绥万邦屡丰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于昭于天皇以间之
  诗序讲武类祃也言武王当日行武类于上帝祃于所征之地后人追述其事而为此歌
  大军之后必有㓙年杀气之所于也武王之师全是抚绥万邦而和气昭升于其上故屡赐之丰年之庆此便是天命之匪解处
  乱臣十人既用之戡祸乱而复命之绥太平此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处
  皇以间之间字照书多方有邦间之间字似作代字解但当是时武王业已代商为天子矣而更何代哉愚谓此间字即间气间值间字葢武王戡定祸乱天命既已攸属而任贤使能制礼作乐开万世之太平又有此非常之功徳皇皇上帝亦以非常之宠绥之有特异于他受命者是所谓皇以间之也敢问髙明
  文王既勤止我应受之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时周之命于绎思
  诗序大封于庙也武王体文王之意大封功臣故有此诗
  酌之篇曰我龙受之子孙我武王也此云我应受之武王自我也读诗要知一诗之所主
  读此篇注不能解愚逆诗意是武王之词武王若曰文王既勤劳天下则其志其事皆我之所应承受者举时所绎思之功臣与往平定天下非文王之意乎锡之封赏以敷布之我与共往维求天下之安定是在周今日之命有不容己者而要非以行私也亦体文王之意就时所绎思者而敷布之耳故前云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后云时周之命于绎思以收缴我应受之之意未知是否敢正髙明
  勤止上着一既字见得前人既如此我应得如此承受之敷时绎思而我徂维求定才完缴得一既字敷时绎思时字最重文王平日任人以图治全是与时偕行而求天下之安定故当时绎思文王而并绎思其功臣也今武王敷其绎思而徂维求定则封赏之命虽出武王而实是当时人心之所共欲者故曰时周之命于绎思前后二时字正相应
  于皇时周陟其髙山嶞山乔岳允犹翕河敷天之下裒时之对时周之命
  诗序巡守而祀四岳河海也
  武王新受命当时天下皆想望其新政故巡狩方岳觐诸侯以对答之通诗重在裒时之对一句上于皇二句是起语嶞山二句是巡狩之行敷天二句是巡狩之意时周一句应首语
  凡巡狩必登山以柴望故首云陟其髙山
  时所瞻望于我后者众矣至一岳即朝一方之诸侯聚一方之民人而考其制度正其风俗若虞典之所载焉四方之人心有不快然于瞻仰之下乎此之谓裒时之对
  上篇敷时绎思此篇裒时之对皆当时人心之所共欲者故不独曰周之命皆曰时周之命要细玩上篇二时字此篇三时字











  重订诗经疑问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重订诗经疑问卷十二
  明 姚舜牧 撰
  鲁颂
  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驈有皇有骊有黄以车彭彭思无疆思马斯臧
  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骓有𬳵有骍有骐以车伾伾思无期思马斯才
  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驒有骆有駵有雒以车绎绎思无斁思马斯作
  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骃有騢有驔有鱼以车祛祛思无邪思马斯徂
  此篇诗只重在思无疆无期无斁无邪数字上次要㸔斯臧斯才斯作斯徂数字又次㸔彭彭伾伾绎绎祛祛数字其驈皇骊黄骓𬳵骍骐等不过举其种种有此类皆可以应上襄之选耳非各注定不可移易者
  以车之以是左右之意言此车不可无此马也思无疆不専牧马一节凡公之君国子民尽人与物无不极其思虑而图谋之逺真有无疆域之可限者即马一节观之而皆驯良可御若随所思而俱臧焉斯可见其略矣语意即卫文公秉心塞渊而騋牝三千者
  思马思字与无思不服思字同马实无思而若与其思相应者然故下字如此
  注僖公牧马之盛由其立心之逺极佳又按秉心塞渊注云人操心诚实而渊深则无所为而不成此云人致思深逺而不苟则无所为而不善此注之极有见者
  彭彭言其盛埋照下一臧字伾伾言其任埋照下一才字绎绎言其行埋照下一作字祛祛言其行之状埋照下一徂字
  无疆是思之逺无期是思之久无斁是思之勤无邪是思之正然思必归于正然后已
  易曰牝马地类行地无疆马之臧者其行无疆故应上无疆字骥虽不称力而有材力者能耐久故应上无期字易广八卦传于坎曰为𮩴足为作足马之作足者其行无止息故应上无斁字徂者往也马之善徂者不失其驰故应上无邪字
  臧才作徂虽分说而必兼有焉乃称良马
  䟽云礼诸侯六闲马有四种此诗首良马朝祀所乘故云彭彭见其有力有容也次戎马齐力尚强故云伾伾见其有力也三田马齐足尚疾故云绎绎见其善走也卒言驽马主给杂使贵肥徤故云祛祛见其强徤也亦有据
  有駜有駜駜彼乘黄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振振鹭鹭于下鼓咽咽醉言舞于胥乐兮
  有駜有駜駜彼乘牡夙夜在公在公饮酒振振鹭鹭于飞鼓咽咽醉言归于胥乐兮
  有駜有駜駜彼乘駽夙夜在公在公载燕自今以始歳其有君子有榖诒孙子于胥乐兮
  诗序颂僖公君臣之有道也
  注燕饮而颂祷一而字下得妙
  诗夲燕饮而章内都着夙夜在公句首章更着在公明明句见君臣所先图者在国家之几务而政有馀暇然后燕以乐且醉言舞即言归而所祝愿维在有年以恵我生民有榖以诒我孙子真是善颂善祷明明训辨治也极当
  醉言舞于胥乐兮是形容其醉之自得处非屡舞仙仙之舞也湛露云不醉无归此云醉言归可谓不继以淫者矣
  有年是国家第一事故春秋谨书之甫田篇亦云自古有年
  凡人有一善其子孙必则而效之敬明其徳允文允武是鲁侯所当自朂以诒其孙子者
  思乐泮水薄采其芹鲁侯戾止言观其旗其旗笩笩鸾声哕哕无小无大从公于迈
  思乐泮水薄采其藻鲁侯戾止其马𫏋𫏋其马𫏋𫏋其音昭昭载色载笑匪怒伊教
  思乐泮水薄采其茆鲁侯戾止在泮饮酒既饮㫖酒永锡难老顺彼长道屈此群丑
  穆穆鲁侯敬明其德敬愼威仪维民之则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明明鲁侯克明其德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矫矫虎臣在泮献馘淑问如皋陶在泮献囚
  济济多士克广德心桓桓于征狄彼东南烝烝皇皇不吴不扬不告于讻在泮献功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车孔博徒御无斁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式固尔犹淮夷卒获
  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懐我好音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
  诗序颂僖公能脩泮宫也
  注此饮于泮宫而颂祷之词谓征淮夷皆未然事愚不敢为信閟宫泮水其词固多夸美而其事亦必有因如初无此事而曰桓桓于征狄彼东南既克淮夷憬彼淮夷恐当时即为夸大语未必若斯之甚也且此泮宫之饮何为哉意当时方脩泮宫而偶值淮夷之捷饮至于斯故作诗以张大之耳其指固不在饮酒而颂祷也
  观首三章思乐二字便见当时必有大庆而士民思乐观之非止为饮而已者
  无小无大从公于迈是言随从者之众也然必从得人之欢心来
  首章止言其旗之笩笩鸾声之哕哕无小无大从公于迈而已次章不独言其马之𫏋𫏋且及其音之昭昭见其乐道好贤之声闻已昭著于其外而且载色载笑和颜色以接引之而使尽入于教育之中此方是王公建学作人之意
  三章曰既饮㫖酒永锡难老矣又曰顺彼长道屈此群丑者何葢学校之设非徒虗文之崇餙而已也内明礼义以薰淑乎民心外宣文教以威服乎方国顺彼常久可行之道自治而治人则不独顺治其内而化诲懐服将举此方国之群丑而尽屈服之者此公之能事也故此特言之而下文方举淮夷事
  或曰此群丑只指鲁众言礼孔子告哀公曰君之所为百姓之所从也能顺天道群丑有不服乎其证也是不然学校所以教之也非屈之也上章云匪怒伊教则教之事已举矣何事于屈乎而况乎下有淮夷之事也
  长道是常久可行之道与大道稍别
  顺彼长道必自明明徳始故承说敬明其徳敬明云者一敬以明其明徳者也故下文云克明其徳克广徳心此句在通诗为极重
  敬慎威仪是敬眀其徳之要务故特指言之抑之篇亦云敬慎威仪维民之则
  文武守邦是祖考望后人之至意故云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非必其祭时始昭假之也
  靡有不孝言所为皆承先继志而无不孝也故曰自求伊祜
  穆穆节虽似分则民格祖二事然意实一串统由敬明其徳来照下章克明其徳自见得
  上欲其敬明徳故下穆穆字此著其克明徳故下明明字
  明明鲁侯四句正照前顺彼长道屈此群丑二句献馘献囚是释奠于学事而矫矫虎臣淑问如皋陶则夸大之辞也
  味克广徳心一语鲁征淮夷只是脩文徳以威之云尔
  在泮献馘在泮献囚在泮献功并下集于泮林皆行文㸃缀语
  上已云桓桓于征狄彼东南而在泮献功矣此复云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车孔博徒御无斁者非复张大其于征之威也言鲁国常有此而常可为淮夷之备也故既克淮夷孔淑不逆下𦂳接式固尔犹淮夷卒获正言其克明徳于上整此备于下而审固其谋猷可屈服此淮夷而求无后患也所谓顺彼长道屈此群丑者葢如此
  式固尔犹句极重淮夷之于鲁非一世之患也所从来久矣思所为备如上文所云而又加固慎焉庶可以永服其心而无复反侧也
  曰孔淑不逆可见诚服于其徳矣
  飞鸮恶鸟也而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懐我好音见淮夷亦在我化诲懐服之内也
  凡夷方所贡曰献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非淮夷所产而备举之者见方物之毕献也亦夸大之意
  閟宫有侐实实枚枚赫赫姜嫄其徳不回上帝是依无灾无害弥月不迟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稚菽麦奄有下国俾民稼穑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纉禹之绪
  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至于文武纉大王之绪致天之届于牧之野无贰无虞上帝临女敦商之旅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大启尔宇为周室辅
  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之孙庄公之子龙旗承祀六辔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牺是飨是冝降福既多周公皇祖亦其福女
  秋而载尝夏而楅衡白牡骍刚牺尊将将毛炰胾羮笾豆大房万舞洋洋孝孙有庆俾尔炽而昌俾尔寿而臧保彼东方鲁邦是常不亏不崩不震不腾三寿作朋如冈如陵
  公车千乘朱英绿縢二矛重弓公徒三万贝胄朱綅烝徒增增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俾尔昌而炽俾尔寿而富黄髪台背寿胥与试俾尔昌而大俾尔耆而艾万有千岁眉寿无有害
  㤗山岩岩鲁邦所詹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淮夷来同莫不率从鲁侯之功
  保有凫绎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蛮貊及彼南夷莫不率从莫敢不诺鲁侯是若
  天锡公纯嘏眉寿保鲁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鲁侯燕喜令妻寿母宜大夫庶士邦国是有既多受祉黄髪儿齿
  徂来之松新甫之柏是断是度是寻是尺松桷有舄路寝孔硕新庙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硕万民是若诗序颂僖公能复周公之宇也诗缉谓此诗止为僖公能修寝庙张大其事而为颂祷之辞序葢摘其中复周公之宇一语耳
  閟宫鲁庙也成王未尝赐周公天子礼乐唯鲁后世谓周公尝有居摄一事谓可用天子礼乐也而僭之三家因谓皆周公之后也则皆可用天子礼乐也而歌雍舞佾肆无忌惮故孔子深讥切之而于此时存閟宫之诗葢春秋之意也及按诗传云僖公八年始用郊禘史克赋閟则礼记明堂位云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劳赐伯禽天子礼乐真齐东之谬说矣敢存此以正其谬
  首章原周之所自始次章叙周公之所由封三章叙周公受封而歳举郊庙之祀四章叙鲁用天子之礼乐而获庆之多五章叙鲁有攘荆蛮之功而受祭之福六章七章又叙其有淮徐之功八章又大叙其保鲁受福之多以见寝庙之当新九章则叙其所以新寝庙者以应首章开端之语其章法语脉极贯串而聮络要细细体㑹
  曰閟宫有侐便见有庙有寝深邃而清严降之百福即如牛羊腓字之㑹伐平林鸟覆翼之等事
  后稷有相之道遍天下天下之稼皆其稼便天下之土皆其土故云奄有下土
  禹稷之功相为终始无稷则禹平水土何益无禹则稷之教稼穑何施故云纉禹之绪
  太王无翦商之心而肇基王迹其行事若有翦焉者也故鲁人不讳言之或曰翦断也商命若自此断截也
  天意欲至于此文武随天意之所至而至之是谓致天之届
  克咸厥功注周公亦与焉句极有见
  大启尔宇是开其国也非作其家也后章复周公之宇正照此
  为周室辅欲其世鲁而与周同其休也辅意轻王曰叔父四句是道其欲封之意乃命鲁公四句是实行侯封之典
  山曰龟蒙凫绎川曰沂汶洙泗土田曰灌阴常许附庸曰颛㬰句须
  孙之又孙总曰孙故僖公曰周公之孙
  龙旗承祀二句虽似郊春秋匪懈二句虽似庙而实皆有之且细玩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云云似还主郊祀一邉其曰周公皇祖亦其福女葢谓周公亦体后帝后稷之心而福之也
  龙旗以下通在郊上看春秋二字只作歳时解周公亦皇祖也因上称皇祖后稷故此称周公皇祖耳
  秋而载尝节専指閟宫之祭言白牡骍刚至笾豆大房是天子之礼万舞洋洋是天子之乐
  俾尔炽而昌以下是周公飨其祭而福之也炽而昌指其业所统承寿而臧指其身所享受保彼东方鲁邦是常云云又申言其炽而昌寿而臧处
  閟宫为祀周公作故孝孙有庆下极言其降福之多下章昌而炽昌而大总申其所谓炽而昌也黄髪台背万有千岁眉寿无有害黄髪儿齿总申其所谓寿而臧也奄有龟蒙保有凫绎眉寿保鲁邦国是有总申其所谓保彼东方鲁邦是常也淮夷来同南夷率从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总申其所谓不亏不崩不震不腾也寿胥与试宜大夫庶士则所谓三寿作朋如冈如陵者不外是焉緫之则言祭閟宫受福之多寝庙不可以不新也读诗者要识得此意
  炽有火炎意昌有日新意炎且日新曰炽而昌下文云遂荒大东至于海邦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正其炎且日新者
  有寿而不臧者必其徳足以凝命曰寿而昌书曰考终命曰攸好徳
  㸔七章二保字便见保有东方鲁邦是常
  常侵于齐许假于郑淮夷震惊徐方绎骚此便是其亏崩震腾处故下章云居常与许淮夷来同遂荒徐宅
  三寿作三卿岂以此三卿有三事之任福国而寿民也耶当僖公时有季友文仲其人三寿作朋寿胥与试或谓是与
  如冈如陵即国家安于磐石㤗山而四维之意朱英餙矛绿縢约弓皆载于车上秦小戎厹矛沃𬭚竹闭绲縢亦车上弓矛之餙
  徒各有胄而饰以贝綅以朱则军容之极盛者戎狄是膺三句下复出俾尔昌而炽寿而富等语正见其膺惩之莫御处皆神祜之所在也如此方与上文为有情且见是閟宫之诗观八章首云天钖公纯嘏自见得
  昌而炽与上文只倒得一下昌而大则言其炽之日益光大也
  寿而富之富是富盛之富黄髪台背正言其寿而富也寿胥与试试字即用字不必说到试其才力此句正与三寿作朋应
  耆而艾是老而日加頥养也万有千歳眉寿无有害正由頥养得之
  遂荒大东遂荒徐宅二荒字即豳居允荒大王荒之之荒言由此开荒而日充拓之也
  鲁邦所詹詹字义与専字同言鲁邦専倚此以立国故称重于天下也
  鲁侯是若语意与末章万民是若语意同言此是鲁侯之意而今得如其愿也如其意曰若
  天钖公纯嘏句是血脉提掇语初时说祭之受福乃一向说开去了须着此一语以提醒见得此个是神之福祜庙寝诚不可以不新也凡看书须于此理㑹乃得其章㫖
  或曰此申前郊祭之福故用一天字曰非也天与神一也天保篇一向说天而归说神之的矣则此篇论庙祀而下一天字何害哉况眉寿保鲁云云与前黄髪台背云云初无二意正不必其拘泥也而况此诗専为閟宫作哉
  天钖公纯嘏节分两截上四句一气说下言多历年所保此东土复此侵地而完周公之旧物此天以纯嘏钖鲁侯下六句亦一气说下言鲁侯燕喜有令妻寿母以和于家冝大夫庶士以和于朝而邦国是有以保其封今既多受祉黄髪儿齿之寿徴见焉则纯嘏之钖鲁侯葢以身享承之矣寝庙之作其可已乎哉此下着徂来之松一节
  常见侵于齐许假璧于郑想当时有归服之意故诗人称之
  燕喜二字当就平日之安享言则下文既多受祉说得去
  曰令妻寿母便见其燕喜于家曰冝大夫庶士便见其燕喜于朝曰邦国是有便见其燕喜于国既多受祉则承上眉寿保鲁三句言故着黄髪儿齿句见今已有眉寿之徴则保鲁而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固其所必然者如此看较辞不重复而语有下落当时僖公曾从齐桓公伐楚又曾郤淮夷故诗人以此颂之常与许犹未复故诗人以此祷之
  松柏取之名山而断之斧斤度之䋲墨量之寻尺皆制作之所不可已者松桷之有舄则举其一以例其馀也
  寝以藏衣冠其制贵深严而敦宻庙以奉祭祀其制贵宏厂而轩翔故一曰孔硕一曰奕奕
  万民是若者若万民之心也国家一工役与民心相宜协此方是人君之举动
  商颂
  猗与那与置我鼗鼓奏鼓简简衎我烈祖汤孙奏假绥我思成鼗鼓渊渊嘒嘒管声既和且平依我磬声于赫汤孙穆穆厥声庸鼓有斁万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怿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顾予烝尝汤孙之将
  诗序祀成汤也
  虽说商人尚声先奏乐后迎牲致祭时亦伐鼗鼓合管声以依磬声然所以感格处全在此心之诚敬故下篇云鬷假无言而此篇亦云于赫汤孙穆穆厥声曰穆穆葢言无声之可闻也观四节云温恭朝夕执事有恪则所为奏假者从可想矣不是之察而但曰商人尚声恐非善读诗者
  鼗鼓是大小二鼓置我鼗鼓言其多乐之陈设也故首云猗与那与
  奏鼓简简止是鼓不兼鼗下鼗鼓渊渊方兼奏看简简渊渊自见得今将举祭行礼时亦先奏鼓三阕岂亦殷礼之遗与
  想汤孙奏假绥我思成光景抑何等凝神定思岂専在乐而非乐不足以绥之故伐鼗鼓合管声以依磬声然其实主祭者穆穆其容而无声之可闻也故就上乐声而形容之曰穆穆其声云尔说者徒泥声之一字将此二句总申上四句曰声之穆穆云则吾所未解也
  文王篇云穆穆文王维天之命篇云于穆不已雍篇云天子穆穆皆无声也此欲以声言将谓此乐声乎何为缀之汤孙之下将谓此汤孙之声乎则鬷假无言又将出声于何所此愚不能无辩也
  汤孙奏假绥我思成于赫汤孙穆穆厥声正相应緫只是下篇鬷假无言一句
  礼记说思成语亦好若细详此二字思成承上烈祖来当是思吊伐而成王业之人此所云绥我思成者谓汤孙如此其奏假庶或绥安我思成王业之人也下篇赉我思成者谓清酒若是其载酤庶或宠赉我思成王业之人也故一承在衎我烈祖下一承在申钖无疆下敢正髙明
  磬声最清越而幽逺能辨于他音他音稍一乖戾髙下便合不来必和且平而后能与其声相依附记曰石声磬磬以立辨
  伐木云神之聴之既和且平声到和平处然后可悦于鬼神
  照前篇无斁㸔来斁有少止意当是鼓之有节也庸鼓有斁万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怿则声与舞合一非二矣客与主和洽无间矣神其有不歆乎所谓绥我思成者葢如此
  汤孙奏假绥我思成到我有嘉客亦不夷怿这方是衎于烈祖而緫之则夲此心之致敬来故着自古在昔一节
  温恭朝夕二句一串下闵马父一假说得极好通诗重绥我思成句而绥我思成全在此心之恭恪汤孙之将将此恭恪焉耳矣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钖无疆及尔斯所既载清酤赉我思成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假无言时靡有争绥我眉寿黄耇无疆约軧错衡八鸾鸧鸧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将自天降康丰年穰穰来假来飨降福无疆顾予烝尝汤孙之将
  诗序祀中宗也
  首节注甚明及尔斯所正言及汝中宗也中宗中兴夲于成汤故颂始烈祖
  酤与羮皆祭时所躬献者有次序存焉故下既载亦有字面
  既载清酤赉我思成亦有和羮既戒既平緫是秉一诚以对越也故𦂳接鬷假无言时靡有争句如此则祭受其福矣故着绥我眉寿黄耇无疆句
  上篇绥我思成我所绥也此赉我思成神所赉也时靡有争夲奏假无言来
  此争字要看得好谓各执其事无相夺伦也
  既载节已完祭事则受福事矣然所谓有秩斯祜申钖无疆者未之尽也故约軧节又举助祭诸侯受命降康之事以见假飨之必然降福之无已皆是烈祖秩祜之所遗此是诗之前后大发明处
  诸侯之助祭由我受命之溥将也故此句粘足上三句然又有起下意此以见诗词之贯串而血脉之流通也
  以假以享是人之以来假来飨是神之来
  天命𤣥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龙旗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来假来假祈祈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诗序祀髙宗也祀髙宗而先祖徳谓其中兴不坠先烈也
  商之祀开于契成于汤中兴于武丁而实皆天之命也故此诗序颂之语脉吃𦂳在数命字上
  天命𤣥鸟降而生商即维岳降神生甫及申意葢谓天命降生此契时在𤣥鸟至之日简狄祈郊禖而得之者后世附㑹其说曰吞鳦卵而生契可笑也古者立郊禖其礼以𤣥鸟至之日用大牢祀天子亲往后率九嫔御此诗所谓天命𤣥鸟降而生南也或者乃谓简狄吞鳦卵而生契故其后郊禖必于𤣥鸟之日嗟乎稷与契同时人也克禋克祀以弗无子后稷之母之祀非亦以𤣥鸟至之日耶岂契生于稷之前稷之母始见此异而后祀耶履帝武曰履巨迹命𤣥鸟曰吞鳦卵千古不经之谈可载之经以诏后世耶
  生商云者言商之统系皆自此其生出也与厥初生民同
  宅殷土芒芒是契初受封事
  天命生契生商契就是商之古帝古帝命汤正域四方即是帝天之命故承说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厥后指成汤自成汤以后武丁以前诸先后皆承天命矣而中衰几殆所赖以不殆者在武丁为人之孙子尽继述之孝也故承说在武丁孙子又承说武丁之武靡所不胜而世莫不承肇域彼四海于汤正域彼四方先后其重光也此为祀武丁之诗
  正字虽作治字解然有始字意在域彼四方以四方为域也下文肇域彼四海正照此一句
  命武汤正域四方则此方即命之成汤也故云奄有九有
  武丁孙子非武丁之孙子也武丁即是孙子细体此口气似今说某人家䦶如此基业全在这某人孙子身上一般
  朱子将袭汤号释武王二字极当
  㸔挞彼殷武篇便见其靡不胜处
  龙旗二句甚言诸侯服从之多耳不重在祭上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言生齿蕃衍而居处于京师者甚众且多也若谓民之所止不过千里则失诗人之语意矣
  肇字虽作开字解亦有始字意在再造者之功与开创者同
  四海来假云云言辐辏归命于天子甚众且多而随景山以辐贠直到于大河也
  殷受命咸宜正应前数命字契率履不越宜受命宅殷土汤圣敬日跻宜受命正四方武丁恭黙思道宜受命域四海此其福祉之积申钖无疆而百禄之是何也何负荷也
  浚哲维商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𢄙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
  𤣥王桓拨受小国是逹受大国是逹率履不越遂视既发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帝命不违至于汤齐汤降不迟圣敬日跻昭假迟迟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
  受小球大球为下国缀旒何天之休不竞不絿不刚不柔敷政优优百禄是遒
  受小共大共为下国骏厖何天之龙敷奏其勇不震不动不戁不竦百禄是緫
  武王载斾有䖍秉钺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苞有三蘖莫遂莫逹九有有截韦顾既伐昆吾夏桀
  昔在中叶有震且业允也天子降于卿士实维阿衡实左右商王
  诗序大禘也
  商世但称成汤而不知自契始故开首说浚哲维商长发其祥见世有明徳而发祥之甚逺也
  要说契之教化继神禹平治之功敷于四海故先从洪水芒芒说起
  方将云者谓其势将向于昌大也将字不得即解作大字
  桓拨之拨即拨乱反正之拨逸居无教则近于禽兽尽力于明伦之教拨乱而反之正其桓如何
  受小国大国受字即归斯受之之受言举小大之国皆归之翕受中皆教以人伦而使无不通也
  率履不越正是契之身教处以身教者从故当时之民视契之所履无有不启动其良心而归于教育者故曰遂视既发到遂视既发才见其拨正之功才见其桓拨之实
  相土烈烈是言其能光大而恢廓也
  帝命不违夲帝立于生商来已非一日矣而至于汤天命一时齐㑹故汤降生也若稷之弥月不迟焉乃汤则唯知栗栗焉以承上帝此帝命式于九围也不违至于不迟字面冝细体綂在帝命上说圣敬以下则汤之所以承帝命者前后二帝命字照㸔自见得千圣相传只一个敬字汤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如下文行政用武皆夲此心之栗栗来故其敬称圣敬敬则日益收敛日益跻升矣而汤且持之悠久维上帝之是祗宁不益大当于帝心乎此帝命式于九围也圣敬日跻诗人颂汤之词而汤不知也彼知昭假于上帝耳故复下昭假迟迟上帝是祗二句
  帝命式于九围则小球大球小共大共无不来归矣归斯受之故章首俱提掇一受字为下国缀旒便冝有为天下抚绥的事故承说何天之休而敷政优优为下国骏厖便冝有为天下驱除的事故承说何天之龙而敷奏其勇
  为政有体但于寛严强弱间调停而剂量之使不坠于一偏耳语曰大弦急者小弦绝又曰优游不断又曰太刚则折太柔则废四者不偏而优优以敷布之则天休遍被于下国而福禄归之矣故曰敷政优优百禄是遒书曰政贵有恒优优之谓也勇非所尚也而有时乎乘天龙以懐万邦则勇亦不可废者但贵乎善用之不张皇而震惊不生事而摇动不畏难而戁恐不率易而竦惧则其勇所以安天下非以毒天下而福禄绥之耳故曰敷奏其勇百禄是緫
  龙字不作宠字解龙飞腾变化天下之勇莫加焉故曰何天之龙敷奏其勇下文云武王载斾有䖍秉钺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正敷奏之实也
  政曰敷政勇曰敷奏见皆当周布而使遍也
  王者之师何以如火之烈子产曰水柔也人玩而溺之火刚也人畏之不可犯正此烈烈之意莫我敢曷莫敢谁何也
  武汤载斾秉钺以诛不义緫是去暴安天下之民善承帝命式九围之意
  昔在中叶二句是追说汤初年事书云肇我邦于有夏若苖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战战罔不惧于非辜是所谓有震且业也
  允矣天子口气若曰信哉汤为天之子也故天降予卿士阿衡左右以定天下也
  大禘禘祖之所自出故自契以至于汤历历言之而必有配飨于庙者故及阿衡之功
  帝立子生商帝命不违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数帝字命字是语脉下何天之休何天之龙允也天子降于卿士统是帝命之意
  挞彼殷武奋伐荆楚冞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
  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纉歳事来辟勿予祸适稼穑匪解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
  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断是迁方斵是䖍松桷有梴旅楹有闲寝成孔安
  诗序云祀高宗也
  武丁尝恭黙思道矣傅说亦尝启之学于古训矣此以挞伐为威者何盘庚没而殷道衰荆楚恃其强以外叛国几不振矣维是挞伐之师出而裒其旅截其所责之以大义而知畏且令诸侯闻者之皆畏则此举似亦不可少也要之皆从思道学古中出也所以称中兴之令主与
  𡚒伐而入其阻裒其旅截其所方可以服其心而不二孔明征南而曰自此不复反矣亦此意
  异域亦有人心也责以大义而彼自知畏服矣武丁不独肆其威又能尽所以化诲怀服道此方是王者之师
  天命多辟节是由平荆楚之威说到服诸侯处以见中兴之烈
  歳事来辟勿予祸适但曰稼穑匪解则侯职之所重葢可见矣王祭不共包茅不贡其曷以逭伐哉天命降监二句泛说小民之可畏不僣不滥以下方着武丁身上说见其能严乎下民受天之明命而大建中兴之福也
  商邑犹旧也而称翼翼者岂独在更新之饬哉维王振𡚒于其上人心自觉改观焉而都邑始为天下重耳且更有声教之宣威灵之震寿考令终以贻子孙无疆之福故诗人一一指言之以见中兴之所为极盛也
  陟彼景山节是立庙以安武丁之神灵也故曰寝成孔安
  武丁有百世不磨之功宜立百世不迁之庙




  重订诗经疑问卷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