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蕐黄先生文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十六 中华文库
金蕐黄先生文集 卷第十六 元 黄溍 撰 张元济 撰札记 景常熟瞿氏上元宗氏日本岩崎氏藏元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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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黄先生文集卷苐十六 续藁十三
序
石台纪逰诗序
宁海多大山其髙或俯视云雨名于仙经地志者天门阆风丹
丘桐柏而南因号为福地好事者率病其幽逺险绝莫适至頋
独喜逰石台石台距县治仅五里𠩄山皆土阜非有奇岩峭峰
水泉花药竹箭之羙由山足縁坡陀蛇行穿灌莽而上至其脊
乃得巨石五六相积压如累器物其顶上隆然正方而平劣可
坐十人旁睨四山屏嶂离列东北山缺处海霞岛雾缥缈可睹
也台之胜止是特以卑近而易即凡𮗚逰者恒用为称首予佐
县之又眀年始合𦒿俊之士登斯台抉剔蔽翳求昔人之遗刻
既漫灭不可识唯庆元诸老题咏故在徘徊乆之望东麓杉松
苍翠甍桷𨼆隠或曰是谓南园道院乃款而休焉因相与饮酒
赋诗抵暮而去盖忘其为山之卑地之近也孰使予乐焉而无
志乎其髙且逺者非兹台也耶然予闻古君子虽甚陋必有㳺
息之物以养其观聴而发其意虑卑髙近逺物之不齐者也夫
苟无累乎物斯异方而同得也诗𠩄以志兹逰之得序而归之
南园以为石台故事
刘忠公奏议集序
呜呼君子小人之胜败家治乱安危系焉诵其言而欲知其
人尚论其世可也宋亡乆矣自熙宁而元祐而绍圣而建中靖
国姑寘勿论故侍御史守戸部侍郎𦤺仕赠中大夫刘忠公之
事理宗其处君子小人胜败之㡬者乎𥘉史嵩之以右相出督
专务张皇事遥制朝廷暨入㩀相位引㧞𥝠人布列要途持
权自恣益甚言事者有及之斥去公为御史弹奏侍从两制
而下九人叶贲以嵩之腹心居言路公不少贷贲左迁而公竟
以是去君子小人之胜败未分也嵩之父忧起复三学士论
沸腾而朝臣率皆瑟缩頋忌噤不敢言能言之者仅数人耳理
宗亦患苦嵩之之专而未知𠩄处念公素强直无𠩄附丽可属
任以太常少卿召諌长刘晋之台臣王瓒胡清献龚基先皆嵩
之𠩄𠋣以为肘腋亟请寝公新命理宗览其奏夜出御笔逐四
人擢公左司諌未至改侍御史君子小人胜败之㡬至是乃决
也公既引见速劾执政金渊官郑起潜濮斗南而下八人其
言马光祖夺情緫饷实嵩之预为引例之地尤中其奸扵是邪
党渐解而理宗犹豫不㫁公累章宻奏乞早命相言逾剀切理
宗悟嵩之讫不复用此君子小人胜败之兮也夫何论甫定
纲已举而目未张天不憗遗使人懐殄瘁之痛呜呼悲夫公
始在庶僚诏上书轮对进讲随𠩄开陈咸有𥙷益非徒掇拾
细微苟备故事而巳前后凡再入台皆不及两月尽言无避蹇
蹇匪躬其崇论谹议既已载之史𠩄不胜书而见于家集者
固不冝无传也公殁迨今垂百年曽孙徳辉惧其遗编乆且坠
轶探旧蔵得奏草及经筵𠩄上辑语附以馆軄䇿揔二十有七
篇以授溍使志诸篇末庸俟后之秉史笔者它诗文杂着则别
集存焉或谓徐元𤇍以书入侍语及嵩之事大契理宗之意
晋之瓉等四人急攻元𤇍理宗悉黜之起复之命亦罢不行传
闻虽异辞实一事也公与元𤇍之死人皆以为嵩之𠩄毒朝廷
独疑元𤇍无疾𭧂亡为兴诏狱至公与元𤇍俱被恤典则同一
悯悼之辞殆有深意乎考之内翰程公许𠩄撰墓铭既称公感
末疾卒又以与元𤇍并言且反复𦤺意于天运人事而叹世故
之不可料其旨微矣疑以传疑亦史家𠩄当知也故并著之
石峡书院诗序
宋尚书侍读淳安方公以文学行义师表一世家食之日户屦
殆无𠩄容公因辟里第为讲舎治祠宇其中以春秋行释奠礼
赐号石峡书院更筑室其西而家焉
皇朝因其故额而设山长贠始领于有司今山长方晋明病其
规制𥚹狭将斥而大之公曽孙铜𨹧县尹道壡亟命徙𠩄居室
使益西以其地广书院旧址族人亦相率割旁近地为助晋眀
乃与直学汪汝懋度其位置令士人有籍于书院者合𥝠钱以
徴工僦佣迁故𠩄有殿堂及它室屋去迫隘而就显敞且白于
郡府檄县长吏莅其役起至正元年冬十月讫二年秋八月落
成之日夏君溥为识其颠末于石呉君暾为登堂举知行之
以发楎公名堂之义两人今为其郷先逹𦒿俊之士咸乐与之
更唱迭和以庆其成前后为诗近百篇㑹粹为一帙属溍序其
首溍𥨸惟昔州县未有学之时天下四书院而巳其后州县既
皆立学而前贤讲授之地与其𠩄居𠩄游亦莫不别建书院近
世好事之家又多慕效创为之日増月益而学与书院参立扵
州县间亦巳盛矣𠩄谓四书院者其一曰应天本睢阳戚氏旧
居戚氏自正素先生以师道自任传子及孙俱为名臣或嗣主
其书院南丰曽公称为能世其道徳者也石峡实公讲授故处
无异天之在睢阳公擢伦魁后八十年道壡复奋身科级为
今名流能其前人之业使弗坠而愈振视戚氏亦何以异固
非好事之家慕效而创为之者可同日而语也形于颂声岂溢
羙哉溍之曽大父戸部府君𦍒与公同对大廷而溍又辱与道
壡托斯文一日之雅虽鄙陋无能序作者之意其何敢辞庸述
其梗概以为之序
方先生诗集序
𮮐离麦秀其为音之哀以思一也𮮐离出于周之大夫而与文
王清庙俱传者雒鼎未迁风虽变犹有𠩄系也麦秀出于商之
仁人义士而不与猗那长发并存者薄社已屋风不止扵变且
莫知𠩄系也夫既无𠩄系矣而其辞见于今卒不泯者岂非𠩄
谓民之性先王之泽欤然则先生之诗固君子𠩄不废也先生
在胜时未及仕而运去祚移抱其遗经隠于仙华山之阳穷
𭰹极宻殆与世隔乆之稍出㳺浙东西州遇遗民故老扵残山
剰水间往往握手歔欷低佪而不忍去縁情托物发为声歌凡
日用动息居㳺合散耳目之𠩄属靡不有以寓其意而物理之
盈虚人事之通塞至扵得失废兴之迹皆可㮣见故其语多危
苦激切不暇如它文人藻饰秾丽以为工也先生殁其音遂绝
盖至是而百年之𦒿旧尽矣先生有友二人曰呉氏善父曰谢
氏皋父素以风莭行𧨏相髙而皆前先生死先生二子樗梓惧
时无知先生者不敢以遗藁示人柳君道传方官于太常自
以逰先生门最蚤圗其不朽者甚悉既缄辞铭其墓且其家
蔵摘五七言古律诗三百八十篇𨤲为九卷属永嘉尹赵敬叔
刻寘县斋以溍𦍒尝及先生之门伻来俾为之序夫诵其诗而
欲知其人必也尚论其世先生之盛年不得从周大夫之后晚
乃扵商之仁人义士而有志焉不亦悲乎此溍𠩄为掩卷太息
而不巳也异时龚公圣予见先生于钱唐览𠩄赋诗识以二十
二言曰由本论之在人伦不在人事䓁而上之在天地不在古
今言先生之诗者无以易此矣溍复何云㢤先生方氏讳鳯字
韶父婺浦江人年寿卒葬具如墓铭此不著
见山集序
始予闻馀姚人亟称见山先生然莫得其𠩄以称也它日过历
山之阳乃识先生又得先生𠩄为诗呜呼兹其𠩄以为先生欤
先生叶氏𥘉名某宋咸淳甲戍礼部正奏名于是枋者方务
隔截后进笔墨豪缕之异抉擿无少贷先生竟不得奉大对罢
遣而归其眀年枋臣南迁又眀年而三宫北上矣先生既伥伥
然无𠩄售其技重山宻林穷居而独㳺馀四十年凡古今事㑹
人物至于卉木鱼虫之细目触而心接壹发扵诗故老往往置
不忍读后生之闻之澷不省为何䓁语冝其莫知𠩄以称先生
也大雅曰芃芃棫朴薪之槱之又曰勉勉我王纲纪四方夫薪
槱山材也纲纪大业也而诗人始终致意焉一士之失得若无
预乎废兴存亡古之人固不谓然也先生之诗既不得升歌为
清庙欲为薪之槱之之棫朴又不可得而为空谷之白驹而遂
为𮮐离是果孰使之耶必有执其咎者虽然𮮐离之大夫当周
之东犹有禄食而服事焉视先生𠩄处抑异矣感深者难忘习
乆者易变不亦人之常情㢤而先生之志未尝以浅深乆近为
异扵此见礼义之泽民之性情有不与物俱化者其格力之
健语意之妍拙𠩄未暇论也
隆山牟先生文集序
若昔宋东都盛时眉山苏氏父子出而蜀之文章被于海内渡
江后疆圉日蹙衣冠流散而蜀之文章萃于东南及其既乆也
百年之遗老相沦谢而𨹧阳牟氏父子遂岿然为蜀士之望
以𦒿年𪧐徳擅文章之柄而雄视乎东南者大理公一人而巳
隆山先生大理公之子能世其家业而不陨者也先生之大
父大资清忠公为时名法从𠩄交皆当代鸿硕先生无不趍其
下风而接其馀论大理公既与世相违优㳺事外先生居家庭
之间父子自为师友日以经学道义相切磨母夫人邓氏太史
李公外孙女又从而有闻扵史学大理公殁学者有𠩄不知必
之先生而考质焉先生于前朝制度之损益故家文献之源流
历历如指诸掌寒门下士窥见一斑扵残编㫁简中者固不足
以与此至扵白首穷经孳孳矻矻而忘其老阀阅贵㳺挟清才
雅艺以驰骋扵英俊之域者亦未易企而及也凡先生𠩄撰著
言必有实而要其归一本于理昔之善为品评者谓有山林之
文有台阁之文先生盖兼之矣内翰蜀郡虞公称先生警敏过
人志趣髙迈援引根㩀不见涯涘其文沛然若江河之决不极
𠩄至不止真知言㢤呜呼坠绪茫茫千钧一发剥果不食萌芽
方新斯文之未丧岂但为蜀士之幸乎先生有子五人独必逹
必胜在必胜蔵遗藁惧岁逺或𦤺放逸乃彚聚为若干卷而
刻焉书来俾溍序于篇末惟大理公仕宋季与溍之曽大父朝
请府君同为郎于吏部溍生也后犹及拜公床下而辱赠以言
际今承平复著取士之令异时科第中人物存者无㡬先生乃
聘出持江浙文衡而溍以非才沗与荐送故必胜以序为托
溍之鄙陋衰朽安能知先生而发挥述作之旨耶姑次苐其梗
概云尔先生讳应龙字成甫其先由𨹧阳徙呉兴先生辞亰官
之世赏而以咸淳𨐌未取世科调光之定城县尉仕未逹而
事巳非先生既不有禄以贫强起为儒学官晚乃教授溧水州
寻以建康上元县主簿𦤺其事先生之世系卒葬与其言行虞
公巳为志于幽堂此不具
地钤序
呉越忠懿王时有大比丘曰徳韶为其师能以山川冈垅形
𫝑辨地之吉凶凡作圗以志浙东西州之冝为墓地者千有三
百师既示寂世罕传其圗葬而偶直其处徴应率与圗合呜呼
何其神也师姓陈氏处州龙泉人得教外之传扵清鿌法眼时
天台学㡬绝忠懿遣使十軰用五十种宝求得其书于髙句丽
五时八教之旨晦而复眀实自师发之𥘉师至天台睹智者遗
踪如故居且适同俗姓或疑其后身云然僧史中莫有名其为
良葬师者岂秘不䡖出人无得而称耶抑其徒不欲以馀伎为
师累而讳之也予闻古之为城邑室屋若治地而葬者必以⺊
直用龟而已绵之诗殷盘周诰孔子之语曽参可考也夫山川
冈垅之形𫝑亦甚易见頋独求之难知之神者宁非地可以
形尽而神之为变不穷也㢤后世阴阳家务骋其精鉴绝识
始不复受命于神至师之为圗苟粗知方位者皆可按而求
之举有尽之形周无穷之变虽圣人莫成其能矣客有视予以
其圗者请序而传之呜呼师非藉圗以传圗固不冝无传也予
既惜师之自秘其徒又讳不道是用弗譲而题辞篇端焉
云门集后序
越之山水云门最胜浙河之东大抵皆以山水为州非它无胜
处也姑以越中言之禹穴秦望天姥四眀五东山兰亭镜湖
剡谿或幽阻峻极人迹𠩄不通或㩀舟车往来之㑹好事者不
过以一览为足或宻迩于城𬮱畸人静者不屑自混其中惟云
门之去人境近而不迫逺而不迂髙僧上士多择其胜地以为窟
宅名公才彦无不喜与之㳺而为之纪述赋咏亦有未始至其
处而寓歆羡之意于文字间者焉予𮗚柳子厚记永之黄谿柳
之西山皆清𮟏奇丽胜处前乎子厚未有能启其秘后乎子厚
莫有嗣其赏音宁不以荒遐僻陋去人境之逺乎子厚又于西
山锢𬭁潭小丘叹其乆为弃地且谓使𦤺之澧镐鄠杜则贵㳺
之士争欲得之夫澧镐鄠杜在当时为神州赤县第宅之聮属
冠盖之随相望不绝登临献酬之乐形于篇什者往往流传
至今诚非穷郷下土𠩄有杜牧之家扵樊川擅澧镐鄠杜之胜
而终南山僧乃不识其姓名则以纷华侈靡去人境太近㳺方
之外者莫肯頋留而日与之狎也有其胜而无二者之病其惟
云门乎盖地必以人而重人必以文而显云门缁流道价之穹
足以重其地者固多纳交于贤士大夫而有文可见者雅音逓
发鸿藻交映亦未易一二数地以人重人以文显而其文又
必赖后之人以传上人𠃔若𠩄以汲汲焉力扵此也凡其𠩄
裒辑上下千馀年得诗文緫若干篇号曰云门集将使予为之
序而刻之山中予不敢以芜斐之词寘诸群言之首惟圣人
之易序卦处末庸𥨸取斯义作后序以系乎左方
资正备览序
至正九年冬 诏以中政院使荣禄大夫札刺尓公为资正院
使莅事伊始首询官府之沿革及𠩄揔政务之本末次第前徽
政院纪源之书部帙汗漫而序述弗详披阅再四莫得其要领
盖设官之始在东宫则曰詹事院在东朝则曰徽政院互为废
置间尝改建储庆使司及储政院而詹事徽政之𠩄掌悉隶焉
今天子始锡名资正院以奉中宫由其更易靡常新旧交承文
案填委舛错隠漏猝难穷竟故扵户口之登耗财计之盈𧇊人
材之升黜工役之作辍皆无从周知公以为古之君子居其官
则思其职苟非有旧典之可稽则虽欲举其职不可得也乃谋
扵院官令架阁库出𠩄蔵故牍俾经历司官与提控史䓁精
加考核㑹稡成书院官后至者咸乐赞其成凡本院曁𠩄统诸
司官属之贠数品级系籍人户拨赐土田方物贡输岁赋徴纳
铨选格法营造规程彪兮昈列细大弗遗𨤲为三卷号曰资正
僃览挈其大纲而万目毕随举而措之斯易易耳以溍承乏隶
太史氏俾执笔题辞于篇端昔汉文帝问周勃陈平天下一岁
决狱㡬何钱出入㡬何勃皆谢不知平对曰有主者问决狱
责廷尉问钱责治粟内史帝曰君𠩄主何事平举相之职
以对帝称善夫周勃陈平均有𠩄不知而平知责之主者故勃
自以为不如矧今资正领以专使 皇上为官择人非执政侍
从近臣莫克当其选𠋣注之重岂群有司比乎公乃不敢诿扵
主者而一以身亲之他日入侍 燕间上承 清问必能枚举
以对虽使陈平复生必自以为不如也抑是书之作不特搜罗
故实以备阙文且将贻于方来为不刋之典其用意深且逺矣
来者尚无忽诸
科名緫录序
登科有记尚矣而郷贡之士未有记之者昔未始有而今记之
以昔之𠩄取者众不易殚举今之𠩄取者寡可以也取之
众则其求也广取之寡则其择也精扵至广之中而得其至精
者焉则今之上于春官者皆昔之冝登于天府者也况夫或被
特恩而跻显仕为时闻人或由辟举而能以材自奋可使其氏
名无𠩄考见欤鄱阳徐勉之当场屋之𥘉废褎然偕计吏来亰
师𠩄谓豋科记已不可复续乃㑹稡朝凡预鄊荐者之氏名
合若干人次苐成编号曰緫录盖以为士之歌鹿鸣而来亦一
时之荣遇非谓
祖宗菁莪丰𦬊之泽为止扵是而已也
上方宵旰渇士赫然下眀诏罔罗四方之遗逸岂不以向之待
士也使之拘而不得肆卓诡魁杰之彦有未尽在吾彀中者乎
广求而精择焉不有得于此必有得于彼矣昔㤗山孙眀复眉
山苏眀𠃔皆尝试有司不合而以布衣召拜官伊川先生亦以
廷试报闻后乃应聘而起讵知今不有其人耶是固不待勉之
以传而勉之此编则不冝无传也乃弗譲而序焉
东郡志序
南山宋公以侍御史𦤺政居滑州滑领二县而治白马白马故
东郡地也公暇日阅前史及它传记得东郡事𠫵以旧闻作东
郡志十有六卷属溍序之溍𥨸惟昔之言地理者有圗有志圗
以知山川形𫝑地之𠩄生而志以知语言土俗博古乆逺之事
是以成周之制职方氏掌天下之圗而道地圗以诏王者有土
训之官焉小史掌之志外史掌四方之志而道方志以诏
王者有诵训之官焉凡皆逹扵朝廷而𨵿于政令不特以资学
士大夫之汎览而已后世列郡或有志无圗或以圗合于志而
未尝领扵王官有司率谓非吏议𠩄急漫不加省幸其士之有
文学而好事者奋然欲以述作为巳任而偏州下邑僻陋之境
无故家大老文献之足徴其书虽粗具而莫能详核甚者遂缺
而弗具儒臣史家卒有𠩄询访往往无以遗文轶事不得附
见简牍之未者多矣况其大者乎滑固名州公又以𦒿哲为是
州之望文献有足徴者冝其为书纂辑也备考据也精𠩄记人
才消长风俗盛衰上可以眀教化之得失而禆益乎治道古今
文事实沿革之故下可以俟采录而垂之无穷岂托于空言
以为著述者可同日而语㦲溍是用序其大略如此使览者知
是书非独为一州之荣观也
周易集序
周易集四十卷纂图二卷古占法一卷林屋山人俞氏述其
为大抵祖程邵而宗朱古今诸儒之言之善有𠩄弗遗也而
其巳意亦以附见焉其是非取舎不合于圣人者寡矣盖古者
三易皆掌于大⺊四学之教诗书礼乐而已孔子晚乃好易其
与七十子之徒难疑答问固未有以易为言者易在秦犹为卜
筮之书汉兴言易自田何始何之传为施孟梁丘其别出为焦
赣为费直赣专扵阴阳占察之术而直惟以象文言䓁十篇
解上下经至唐贞观中又㫁然俾学者以王韩为师费氏藉以
仅存焦氏又废矣谈者率以为理学近扵费学近扵焦而不
知河南两先生之精𧨏独得有非汉儒𠩄及知者未可寘同异
扵其间也考亭夫子合两先生之学以为书七十子之徒𠩄未
闻于孔子者三尺之童咸得诵而称之呜呼尽之矣今传其书
仅百年述作之士不阿以为同则矫以为异其𠩄望扵来哲者
果若是耶𥨸尝闻之善立言者不必出扵古不必不出于古也
非有异焉则其书可无作也非有同焉则其书亦不能以独传
也惟夫同不为阿异不为矫斯言之善者也俞氏其有焉是用
为之序以著其是非取舎之不谬扵圣人者由其学之源委如
此读之者𠩄冝知也
字鉴序
古之小学有六艺焉学之者必自而书而乐而射御而礼其
为法至详且宻其为事又皆有次苐而无敢以捷疾取朝夕之
效士生其时自㓜至于成人非是六物者不以役扵四体接扵
心思磨礲长养之有其素故其进而博之以大学之教咸有以
成其材而就其实诗𠩄谓成人有徳小子有造者也小学之废
已乆近世大儒始来古经传辑以为书学者诵其言徒知有六
艺之目而未尝身习其事其习焉而不废者书而巳而又昩形
声事意转借之辨迷文字子母音声之原然则虽书亦废矣圣
贤之托于简䇿以传者鲁鱼亥豕其存㡬何后生小子方且玩
思空言髙谈性命而以为资身哗世之具切近之意微夸傲之
气胜此士之𠩄以成材就实如古者少也呉郡李生文仲年未
弱冠本文作字鉴若干篇诚有志扵小学者岂不犹行古之
道哉虽然此小学也以生之有志于古又能弗失其为学之次
第如此则夫从事于大人之学以成就其材实者无患乎不古
若也子夏曰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予于生则有望矣
庸识诸篇端以为之序云
法书𩔖要序
君子之学必始于六艺书其一也古之人于铄金疑土弓车皮
玉𦘕缋之事虽艺成而下莫不有法而书之法无述焉盖其于
书三岁而一同之考其文而已偏正工拙有不足论也厥今学
士大夫生乎书同文之时㳺心艺事者得以暇日审其偏正而
辨其工拙盍可无以著其法哉是冝得之者不食而大叫见之
者捶𮌎而呕血夫何临学之家率随人以作计徇于今之厚而
徴于古之略也予年十七八时尝得𠩄谓书苑菁华者穷昼夜
而𮗚之因取其𠩄不录而杂出扵史氏百家之言者次苐以为
临池拾遗记然以𠩄见未博无能𥙷其阙轶之一二焉后三十
年乃获观钱唐呉君𠩄辑法书𩔖要其多至于二十又五卷书
之为法备矣尽矣惜夫岁月之慆迈而予之不能从事扵此也
君不鄙属予以序予闻之孟子盖曰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
亦必以规矩然而又曰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士
君子之㳺于艺与百工之事异乎知乎此则思过半矣敢援以
为序庸俟览者详焉
送东川书院陈山长序
古之释奠于先师者必本其学之𠩄自出而各自𥙊之非其师
弗学也非其学弗𥙊也今之言师友者孰不知求儒先之书而
为其读若汉严子𨹧诸孔眀晋王逸少陶元亮唐陆敬舆
白乐天诸人言谈不及于性命其遗文之厪存者非世𠩄用以
读也或者犹相率尊师焉而尸祝之不废得不以其髙风盛
烈使夫人𮗚感而兴起有非读之𠩄及欤予友陈君以选为
东川学者师而元亮东川之先师也元亮于书未尝务为甚解
而其死生去就之际浩然无𠩄滞碍不亦知道之君子哉二三
子之从君登斯堂也不知学元亮者𥙊非其学也舎元亮而他
学焉者学非其师也而𠩄谓五柳先生传桃花源记归去来𠔃
辞等篇固不可以读为也盖予闻之古有宪老而无乞言宪
者仪刑其徳而已问而答焉其次也有讲焉有聴焉又其次也
讲而未必聴焉则末如之何矣君诚能令二三子知𠩄𮗚感兴
起而以古人自任以千载自期一洗寻常读之陋斯善学元
亮者也诗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岂惟学元亮者为然乎庸因
君之行书其𠩄与君语者以附赠言之末云尔
送髙节书院刘山长序
尚论两汉之士必曰经术名节自公孙弘至张禹孔光之流皆
以经术𦤺位相而持禄保位未能免阿䛕之讥不有名节孰
矫其失𠩄谓名莭则严子𨹧实倡之迄今千三百年其故𠩄居
及尝钓逰处犹为之立祠即其旁置书院而奉之以释奠于先
师之礼焉其有功名教贤于章句儒逺矣盖古之先师诗有毛
公书有伏生礼有髙堂生乐有制氏𥘉不以其贤而尊事之行
其学则𥙊其人示有𠩄本云尔唐制孔子庙由颜子而下为先
师者二十二人有毛公伏生髙堂生而无制氏诗书礼存而乐
亡也孔门髙弟惟颜子子夏并为先师子夏诗有序易有传固
学者𠩄共宗颜子非有遗书可传而以贤有徳克配于先圣其
后复列子夏于十哲而独推颜子为先师者讵不曰讲习其言
未若仪刑其徳乎今之道学一出于濂洛乾淳三数大儒此学
者之先师也夫既立其书于学官而跻之从祀矣其为书院者
又取前史𠩄载髙人逸士若子𨹧者以为先师子𨹧矫前人之
失不过答侯霸之两语它论议风指则皆寂寥无闻世特以其
人之贤而尊事之如此尔夫道一而已发于文则为经术脩于
行则为名莭岂若九流百家人自为学莫适相通乎建阳刘生
仲宝以选署馀姚之髙莭书院山长馀姚子𨹧故𠩄居也予闻
仲宝之先少师文蕳公受业考亭读论语至子欲无言喟然而
叹谓言语非𠩄以为学由是一意务为躬行实践其出处之际
与子𨹧虽殊而脩名姱莭视子𨹧可无愧仲宝家庭之传必有
异乎区区以呻吟占毕为事者矣诸生在列仲宝进则风厉之
以仪刑夫前哲退则以家学𥝠淑之使群居而讲习焉不亦可
乎仲宝之行也同志之士临别赠言凡若干篇亰兆杜君伯原
甫实序之及来钱唐复求予为后序杜君隠居武夷山中聘使
在门而不为起庶㡬善学子𨹧者仲宝试以予言质之何如
送宣公书院陈山长序
古者学必有师殁则𥙊焉近世以吏为师者𩔖喜读唐陆宣公
论諌诸篇而莫有敢上援公为先师者独其郷之士以公为国
故而礼祠之盖知法者恒患乎少文闻公精于吏事而其文聚
古今之精英谓可资以为縁饰故爱而慕之耳至于公之讥陈
时病本于仁义可为后世法者非儒家者流不能知也夫既为
之立祠又即其旁治讲舎置师弟子贠而士之㳺扵斯息扵斯
非性命不谈方相与割裂传䟽之微辞碎义以求合有司之绳
尺未闻有能䌷绎公之绪言者学于其𥙊之𠩄不及而𥙊于其
学之𠩄不𫝊何其交相戾若是欤公避谤不著书世𠩄传奏草
奏议者合十二卷虽非可诵习以为颛门名家之学然今之由
儒入吏者肩相摩𬒮相属苟以公之言推而措诸行事将见如
公之上不天子下不𠩄学则今之为吏非昔之为吏者矣
它日既仕而归休扵其郷从见大夫修春秋之事扵公之祠下
尚何愧乎钱唐陈君以选为之师而予忝以非才与闻学政故
于君之行以是为君告尚与诸生懋眀之
送曺顺甫序
曺君顺甫与予居同郡且同举教官予讫不调而顺甫用累考
序迁为温学正其行也㑹予以督运吏书满归自海堧顺甫谓
予幸以一言识其别于是距予与顺甫同举时二十又三年矣
劣弱无似不能使其学与曰俱进讵有以増益顺甫之𠩄未至
哉然尝从郷先生闻乾淳师友之盛未始不叹其人物之聚学
术之散也盖婺之学陈氏先事功唐氏尚经制吕氏善性理三
家者唯吕氏为得其宗而独传至于人自为书角立兢起吕氏
终莫能挈而合之也其在温则王道甫之慷名义尝合扵陈
氏矣而其言无传焉陈君举本薛士隆上下古今而和齐斟酌
之以综世变为下皆与唐氏合其厪存者亦莫之传也叶正
则推郑景望周恭叔以逹于程氏若与以氏同𠩄自出至其根
祗六经折𠂻诸子剖析秦汉讫于五季凡𠩄论述无一合于吕
氏其传之乆且不废者直文而巳学罔弗与焉三代之圣人逺
矣扵大道𮥠裂之馀而能必尊其𠩄闻必行其𠩄知岂非卓然
独立而不惧者乎是未可以专𥝠蔽锢为其诟病也巨沦没
晚后无𠩄依风承响接苐以世之𠩄共传为信遂使散者不可
复合不传者曰就泯坠安知纷然不同之中有混然大同者在
耶夫考师友源流之自务合乎圣人之本统以壹诸生之道徳
学校重事也故予敢以为顺甫告是虽非有以増益顺甫之𠩄
未至其望于顺甫则厚矣它日顺甫归休而与予㳺于郷校尚
挹其绪论以袪𠩄惑焉
送王照磨诗序
顷岁有司以浙东西盐䇲法乆而弊议更用官粜之法如淮南
法 制下其事行中书择可任仓氏之出纳者得济南王君以
莅于四眀盖君尝掾六察以为非君莫冝当其选也居亡何中
台复 奏署君海南宪府掌故岂以为向之琐琐者未足尽其
才耶岭海去天万里民生之休戚吏治之得失诚有大于出纳
之事者矣 家宵旰求忠贤智能之助用兴太平侍从近臣
为君知巳非直如狗之知子虚而已君之陟清华陪禁宻固
可旦夕待天下事不又有大于岭海间者乎未知一掌故果足
以尽君之才否也抑予闻之古之仕者行其志逹其道焉斯已
尔成康盛时皮角筋骨之敛傎贿人民牛马兵器珍异之市皆
掌以再命之士陈肆辨物量度成贾四命之大夫实长而司之
为法至详且宻为事至烦且劳而莫有以不得其志为憾焉者
故其诗曰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又曰蔼蔼王多
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不然则汲都尉之耻县令而薄郡守
萧太傅之雅意本朝其扵道之穷逹何如哉予幸以督运吏托
官聮于君𮗚君之敏而𥙿周而通使有以竭其才必不苟动其
志枉其道也是故于君之去不敢以世俗相耀者为䛕
而独识其属望之𥝠于群公篇什之端焉
聮珠续集序
鄞故多官族而传世之乆者称蒋氏蒋氏之起家在太平兴
初至宝元康定中家始大有累官金光禄大夫者其子当元
符崇宁间咸起进士至大官世禄𠩄逮且三叶最后有起进士
为嘉熙言官者至刑部尚书最贵显尚书之犹子亦起进士为
将作监主簿有名咸淳时此蒋氏世次之可见者也溍生也后
弗及睹夫衣冠之盛过其家而访焉则髙文大册散落已乆𠩄
可徴者独其诗而已𥨸惟古者载籍𠩄记大辞令大褒贬存于
书春秋而其流风遗俗形于咏歌谣诵之间纎悉委曲见于诘
为最备善谑窹言驰驱洒扫葵𬃷𤓰壷苴荼之食为事至微为
物至细圣人以之列于三百五篇之中与文王清庙之什并传
而不废者厥旨微矣而况宋三百年蒋氏实与之相终始诵其
诗而尚论其世流风遗俗犹足以概见岂可忽哉凡其为诗㫁
自开禧以前有三径聮珠集宣献楼公既为之序将作主簿君
之子昭先复纂次其续集俾溍序之昭先今方以儒入官引而
勿替蒋氏之世泽未艾也后复有续是集者秉笔之士尚不一
书
金华黄先生文集卷苐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