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先生集要_(四部丛刊本)/经济编卷第六 中华文库
阳明先生集要 经济编卷第六 明 王阳明 撰 景上海涵芬楼借印无锡孙氏藏明崇祯间施忠湣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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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先生集要经济编卷六
同邑后学施曜重编
江右后学曾 樱叅订
辞免重任乞 恩养病疏 〈嘉靖六年六月〉
臣自正德十四年江西事平之后身罹䜛构危疑汹
汹不保朝夕幸遇 圣上龙飞天开日朗鉴臣蝼蚁
之忠 下诏褒扬洗涤出臣于覆盆之下进官封爵
召还京师因乞便道归省随蒙赐 敕遣官奖劳慰
谕锡以银币犒以羊酒臣感激 天恩虽粉骨碎身
云何能报不幸继遭父丧未𫉬赴 阙陈谢服满之
后又连年病卧喘息奄奄苟避形迹 皇上天高地
厚之恩迄今六年于此矣尚未能一睹 无颜稽首
阙廷之下臣实瞻戴恋慕昼夜𤍠中若身在芒刺迩
者曾蒙谢 恩之召臣之至愿惟不能即时就道顾
迺病卧呻吟徒北望感泣神魂飞驰而巳今年六月
初六日兵部差官赍文前到臣家内开奏奉钦依以
两广未靖命臣总制军务督同都御史姚镆等勘处
者臣闻 命惊惶莫知攸措伏自思惟臣于 君命
之召当不俟驾而行矧兹军旅何敢言辞顾臣病患
乆积潮𤍠痰𠻳日甚月𣸧每一𤼵咳必至顿绝乆始
渐苏乃者谢 恩之行轻舟安卧尚未敢强又况兵
甲驱劳岂复堪任夫委身以图报臣之本心也若冒
病轻出至于愤事无及矣臣又伏思两广之役起
于土官仇杀比之寇贼之攻劫郡县荼毒生灵者势
尚差缓若处置得宜事亦可集姚镆平日素称老成
愼重一时利钝前𨚫斯亦兵家之常要在责成难拘
速效御史石金据事论奏是葢忠于 陛下将为
国家弘仁覆乆远之图所以激励镆等使之集谋决
䇿𭣣之桑榆也臣本书生不习军旅往岁江西之役
皆偶㑹机宜幸而成事臣之才识自视未及姚镆且
近年以来又巳多病况玆用兵举事镆等必尝𣸧思
熟虑得其始末条贯中事少沮辄以臣之庸劣叅与
其间行事之际所见或有同异镆等益难展布夫军
旅之任在号令严一赏罚信果而巳愼择主帅授钺
分阃当听其所为臣以为两广今日之事宜专责镆
等隆其委任重其威权略其小过假以岁月而要其
成功至于终无底绩然后别𨕖才能兼于民情土俗
素相谙悉如京工部尚书胡世宁刑部尚书李承
勋者往代其任夫 朝廷用人不贵其有过人之才
而贵其有事君之忠苟无事君之忠而徒有过人之
才则其所谓才者仅足以济其一己之功利全躯保
妻子而巳耳如臣之迂疏多病徒持文议论未必
能济实用者诚宜哀其不逮容令养疾田野俟病痊
之后不终弃废或可量置闲散之地使得自效其涓
埃则 朝廷于任贤御将之体因物曲成之仁道并
行而不相背矣臣不敢苟冒任使以欺 国事不胜
感恩激义恳切祈望之至
观此疏则其处置两广大意巳自可想见古人作
用若隆中登坛于未任之先巳有把柄𩔖如此
赴任谢 恩遂陈肤见疏 〈六年十二月初一日〉
臣于病废之馀特蒙 恩旨起用授以两广军旅重
寄臣自惟朽才病质𣸧惧不任驱使以误国事具本
辞免过蒙 圣旨卿识敏才高忠诚体国今两广多
事方藉卿威望抚定地方用纾朕顾之怀姚镆巳
致仕了卿宜星夜前去节制诸司调度军马抚剿贼
寇安戢兵民勿再迟疑推诿以朕望还差官铺马
里赍文前去敦趣赴任行事该部知道钦此钦遵兵
部移咨到臣捧读感泣莫知攸措伏念世受 国恩
粉骨虀骸亦无能报又况遭逢 明圣温旨勤拳若
是何能复顾其他巳于九月初八日扶病起程沿途
就医服药调理昼夜前进奈秋暑旱涩舟行甚难至
十一月二十日始抵梧州思恩田州之事尚未及会
同各官查审区处然臣沿途渉历访诸士夫之论询
诸行旅之口颇有所闻不敢不为 陛下一言其略
臣惟岑猛父子固有可诛之罪然所以致彼若是者
则前此当事诸人亦宜分受其责葢两广军门专为
诸獞及诸流贼而设 朝廷付之军马钱粮事权
亦巳不为不专且重若使振其军威自足以制服诸
蛮然而因循怠弛军政日坏上无可任之将下无可
用之兵一有警急必须倚调土官狼兵若猛之属者
而后行事故此辈得以凭恃兵力日増其桀骜今夫
父兄之于子弟苟役使频劳亦且不能无倦况于此
辈夷犷之性岁岁调𤼵奔走道途不得顾其家室其
能以无倦且怨乎及事之平则又功归于上而彼无
所与兼有不才有司因而需索引诱与之为奸其能
以无怒且慢乎既倦且怨又怒以慢始而徴𤼵愆期
既而调遣不至上嫉下愤日𣸧月积劫之以势而威
益䙝笼之以诈而术愈穷繇是谕之而益梗抚之而
益疑遂至于有今日加以叛逆之罪而欲征之夫即
其巳𭧂之恶征之诚亦非过然所以致彼若是巳非
一朝一夕之故且当反思其咎姑务自责自励修我
军政布我威德抚我人民使内治外攘而我有馀力
则近悦远怀而彼将自服顾不复自反而一意愤怒
之夫所可愤怒者不过岑猛父子及其党恶数人而
巳其下万馀之众固皆无罪之人也今岑猛父子及
其党恶数人既云诛戮巳足暴扬所遗二酋原非有
名恶目自可寛宥者也又不胜二酋之愤遂不顾万
馀之命竭两省之财动三省之兵使民男不得耕女
不得织数千里内骚然涂炭者两年于兹然而二酋
之愤至今尚未能雪也徒尔兵连祸结徴𤼵益多财
馈益殚民困益𣸧无罪之民者十已六七山海
贼乘衅摇动穷追必之寇既从而煽诱之贫苦流
亡之民又从而逃归之其可忧危何啻十百于二酋
者之为患其事巳兆而变巳形顾犹不此之虑而汲
汲于二酋则当事者之过计矣今当事者之于是役
其悴心憔思亦可谓勤且至矣特𤼵于愤激而狃为
其难是以劳而未效夫二酋者之阻兵拒险亦不过
畏罪逃苟为自全之计非如四方流劫之贼攻城
堡掠乡村虏财物杀良民日为百姓之患人人欲得
而诛之者今驱困惫之民使裹粮荷戈以征不为民
患素无仇怨之虏此人心之所以不奋而事之所以
难济也又今狼达土汉官兵亦不下数万与万馀畏
罪逋诛之虏相持巳三月有馀而未能一决者葢以
我兵𤼵机太早而四面防守太密是乃投之无所往
而示之以必不活益使彼先虑预备并心恊力坚其
必之志以抗我师就使我师将勇卒奋决能取胜
亦必多杀士众非全军之道又况人无战志而徒欲
合围待毙坐𭣣成功此我兵之所以虽众而势日以
懈贼虽寡而志日以合备日密而气日以锐者也夫
当事者之意固无非欲计出万全然以用兵而言亦
已失之巧迟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矣臣愚以
为且宜释此二酋者之罪开其自新之路而彼犹顽
梗自如然后从而杀之我亦可以无憾苟可曲全则
且姑务息兵罢饷以休养疮痍之民以绝觊觎之奸
以弭不测之变迨于区处既定德威既洽蛮夷悦服
之后此二酋者遂能改恶自新则我亦岂必固求其
罪若其尚不知悛执而杀之不过一狱吏之事何至
兵甲之烦哉或者以为征之不克而遽释之则纪纲
疑于不振臣窃以为不然夫 天子于天下之民物
如天覆地载无不欲爱养而生全之宁有撮尔小丑
乃与之争愤求胜而谓之振纪纲者惟后世贪𭧂诸
侯强凌弱众呑寡则必务于求胜而后巳斯固五霸
之罪人也昔苗顽不即工舜使禹益徂征三旬苗民
逆命禹乃班师振旅夫以三圣人者为之君帅以征
一顽苗谓宜终朝而克捷顾历三旬之乆而复至于
班师以归自今言之其不振甚矣然终致有苗之格
而万世称圣古之所谓振纪纲者固若是耳臣以匪
才谬膺 重命得总制四省军务以从事于偏隅之
小丑非不知乘此机㑹可以侥幸成功苟免于怯懦
退避然此必多调军兵多伤士卒多杀无罪多费粮
饷又不足以振扬威武信服诸夷仅能取快于二酋
之愤而忘其遗患于两省之民但知徼功于目前而
不知投艰于日后此人臣喜事者之利非国家之福
生民之庇臣所不忍也臣又闻两广主计之吏谓自
用兵以来所费银两巳不下数十万梧州厍藏所遗
不满五万之数矣所食粮米巳不下数十万梧州仓
廪所存不满一万之数矣繇是言之尚可用兵不息
而不思所以善后之图乎臣又闻诸两省士民之言
皆谓流官之设亦徒有虚名而反受实祸诘其所以
皆云思恩未设流官之前土人岁出土兵三千以𦗟
官府之调遣既设流官之后官府岁𤼵民兵数千以
防土人之反复即此一事利害可知且思恩自设流
官以来十八九年之间反者五六起前后征剿曾无
休息不知调集军兵若干费用粮饷干杀伤良民
若干 朝廷曾不能得其分寸之益而反为之忧劳
征𤼵浚良民之膏血而涂诸无用之地此流官之无
益亦断然可睹矣但论者皆以为既设流官而复去
之则有更改之嫌恐启人言而招物议是以宁使一
方之民乆罹涂炭而不敢明为 朝廷一言宁
朝廷而不敢犯众议甚哉人臣之不忠也苟利于
国而庇于民且为之矣而何人言物议之足计乎
臣始至地方虽未能周知备历然形势大略亦可概
见田州切邻交趾其间𣸧山绝谷皆獞之所盘据
动以千百必须仍存土官则可藉其兵力以为中土
屏蔽若尽杀其人改土为流则边鄙之患我自当之
自撤藩篱非久安之计后必有悔思恩田州处置事
宜俟事平之日遵照 敕旨公同各官另行议奏但
臣既有所闻见不敢不先为 陛下一言使 朝廷
之上早有定处臣等得一意奉行不致往复查议失
误事机可以速安反侧实地方之幸臣等之幸臣不
胜受 恩感激竭忠愿效之至
以先生之威望重以得为之事权出其方略平定
匪难而先生首谆谆以释二酋请葢二酋不在贵
有以胜之贵有以安之胜之者功在一时安之者
利在百世此诚老成谋国之长策不当仅以近日
招抚偷安者同视
钦奉 敕谕通行 〈嘉靖六年十月初三日〉
嘉靖六年七月初七日节该 钦奉敕谕先该广西
田州地方逆贼岑猛为乱已令提督两广等官都御
史姚镆等督兵进剿随该各官奏称岑猛父子悉已
擒斩巢穴荡平捷音 上闻巳经降敕奖励论功行
赏及将改设流官添设叅将等事条陈又经该部议
拟覆奏施行去后续该各官复奏恶目卢苏倡乱复
叛王受攻陷思恩又经切责各官计处不审行令将
失事官员戴罪督兵剿捕及调江西𪨶兵湖广永保
二司土兵并力剿杀务𭣣全功并敕巡按御史石金
纪功外但节据石金所奏前项地方卢苏王受结为
党互相依倚祸孽日𣸧将来不可𭣣拾又叅称先
后抚臣举措失当姚镆等攘夷无䇿轻信寡谋图田
州巳不可得并思恩胥复失之要得通行查究追夺
朕以事难遥度姚镆等前功难泯后有疏虞得旨切
责之后能自奋励平寇有功亦未可知难遽别议乃
下兵部议奏以各官先后所论事宜意见不同且兵
连两广调遣事干邻境地方必得重臣前去总制督
同议处方得停当今特命尔提督两广及江西湖广
等处地方军务星驰前去彼处即查前项夷情田州
因何复叛思恩因何失守督同姚镆等斟酌事势将
各夷叛乱未形者可抚则抚反形巳露者当剿则剿
一应主客官军从宜调遣主副将官及三司等官悉
听节制治以军法明示威信务要计处合宜仍令御
史石金随军纪验功次从实开报以凭陞赏贼平之
后公同计处应设土官流官何者经乆便利并先今
抚镇等官有功有过分别大小轻重明白奏闻区处
凡用兵进止机宜及一应合行之事敕内该载未尽
者悉听便宜从长处置事体十分重大者具奏定夺
朕以尔勲绩乆著才望素隆特兹简任尔务以体国
为心闻命就道竭忠尽力大展谋猷俾夷患殄除地
方安靖以纾朕西之忧仍须𣸧虑郤顾事出万全
一劳永逸以为广人乆远之休毋得循例辞避以孤
众望尔钦哉故谕钦此钦遵照得当爵猥以菲才滥
膺重寄多病之馀精力既巳减耗乆废之后事体又
复阔疏大惧弗堪有 委托及照两广之与江西
湖广虽云相去𨖚远而壤地相连士夫军民往来络
绎传闻既多议论有素况在无嫌之地是非反得其
真且处𠊓观之时区画宜有其当合行咨询以辅不
逮除委用职官及调遣军马临时相机另行外拟合
通行为此仰抄捧回司照依案验备奉 敕谕内事
理即行本司掌印佐贰及各道守巡兵备守备等官
并所属大小衙门各该官吏凡有所见勿惮开陈其
间或抚或剿孰为得宜设土设流孰为便利与凡积
弊宿蠹之宜改于目前远虑𣸧谋之可行于乆远者
备写揭帖各另呈来以凭采择各该官吏俱要守法
奉公长廉远耻祛患卫民竭忠报国毋以各省而分
彼此务在协力以济艰难果有忠勇淸勤绩行显著
者旌劝自有常典当爵不敢蔽贤其或奸贪畏缩志
行卑污者黜罚亦有明条当爵亦不敢同恶𣸧惟昧
劣庶赖匡襄凡我有司各宜知悉仍行镇守抚按等
卫门知㑹一体钦遵施行
辞巡抚兼任举能自代疏
嘉靖六年十二月初二日准本院咨节该吏部题奉
圣旨王守仁暂令兼理巡抚两广等处地方写敕与
他钦此钦遵外臣闻 命之馀愈增惶惧窃念臣以
迂疏多病之躯谬承总制四省军务之 命既巳有
不胜其任之忧矣方尔昼夜驱驰图其所以仰副
朝廷之重委者而尚未知所措今又加以巡抚之责
岂其所能堪乎况两广地方比于他处尤繁且难蛮
夷獞之巢穴处处而是攻劫抢掳之警报日日而
有近年以来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郡县之凋敝
日甚小民之困苦益𣸧巡抚之任非得才力精强者
重其事权渐其官阶而乆其职任殆未可求效于岁
月之间也葢非重其事权则不可以渐其官阶非渐
其官阶则不可以乆其职任非乆其职任则凡所举
动多苟且目前之计而不为日后长乆之谋邀一时
之虚名而或遗百年之实祸膏泽未洽于下而小民
无爱戴感恋之诚德威未敷于远而蛮夷无信服归
向之志此巡抚两广之任虽才能相继而治效之所
以未究也切见致仕副都御史伍文定质性勇果识
见明达往岁宁藩之变尝从臣起兵讨逆臣备知其
能今年力未衰置之闲散诚有可惜若起而用之以
为巡抚其于经略之方抚绥之术必能不负所委及
照刑部左侍郎梁材新陛赣副都御史汪𬭎亦皆
才能素著抑且旧在两广备谙土俗民情皆足以堪
斯任乞 敕吏部于三人之中𨕖择而使之臣之驽
劣多病俾得专意思田之役幸而了事容令照旧回
还原籍调理非独巡抚得人地方有所倚赖而臣之
不肖亦苟免于覆𫗧之谋矣
时朝议不另设两广巡抚亦是有见然先生此疏
自不可已
湖兵进止事宜 〈十月〉
据广西桂林道右叅政龙诰佥事申惠㑹禀原调永
保二司宣𢠢官舍土兵共六千馀员名八月自辰州
府起行九月尽可到省城各职即日起程前去全州
兴安等处接应督押为照大兵进止自有机宜今未
奉节𨱆抚临莫知适从查得旧规兵至即𤼵哨径趋
宾州听调如至宾州而未用恐接境思田二府不无
致生疑变合无将各兵前赴梧州府屯札听候军门
抚临调度等因照得本年八月二十四日先准兵部
咨该本爵看得先任总督巡抚都御史姚 巳蒙
钦准致仕而本爵又以扶病就医听𠋫辞本 命下
未即起程况湖兵未至秋暑尚𣸧遥计贼情正在懈
弛机有可乘事宜从便巳经行仰各该失事带罪立
功守巡叅将及各领兵督哨等官务要相度机宜若
各叛目诚心投抚中间尚有可悯之情 朝廷岂以
必杀为事且宜从权抚挿听𠋫本爵督临查处若是
阳投阴叛谲诈反复度其事势终难曲全则宜密切
相机乘间行事务在𫉬厥渠魁不得滥加无罪各官
务要协和行事既无叅错抵牾有乖共济之义亦无
贪功轻率仰戾好生之仁又经行仰各遵照施行去
后今据前因看得湖兵既至势难中止非徒无事澷
行有失远人之信亦且师老财费重为地方之忧但
闻诸道路传诸商旅皆谓各目投抚之诚今巳甚切
致乱之情尚有可原且 朝廷以好生为德下民无
必之仇是以本爵尚尔迟疑欲𠋫督临乃决进止
顾传闻未真兵难遥度各官身亲其事必皆的知况
原任总督虽巳致政尚在綂领老成愼重当无遗策
若果事在不疑即宜乘机速举一劳永逸以靖地方
如其尚有可生之道亦且母为必杀之谋匪曰姑息
将图乆安及照各处流贼素为民患非止一巢若用
声东撃西之术则湖兵之来未为徒行各官俱密切
愼图务出万全本爵亦巳扶病昼夜速进军中事宜
从便施行一面呈禀抚镇巡按等衙门一体通行知
㑹俱母违错
牌论安远县旧从征义官叶芳等 〈十一月〉
往年本爵提督赣汀漳等处军务因地方盗贼未
平身亲军旅四出剿除尔叶芳等乃能率领兵夫来
随帐下奋勇杀贼效劳为多后遭宁藩之变尔叶芳
又能坚辞贼贿一闻本爵起调牌到当即綂领曾德
礼等及部下兵众昼夜前来远赴 国难一念忠义
诚有可嘉备历辛苦立有战功赏未酬劳予心慊慊
尝欲表奏尔一官以励忠勤随因本爵守制还家未
及举行今兹奉 命总制四省军务复临是境看得
旧时从征军士多被忌功之徒百般屈抑心殊为之
不平念尔叶芳旧劳未酬合就先行奖励故特差典
史张缙将带花红羊酒亲至尔家用旌尔功尔其益
谨礼法以缉下人益殚忠勤以报 上德省谕部下
之人务要各安生理各守家业人惟不为善未有为
善而不𫉬善报者人惟不为恶未有为恶而不受恶
殃者间尔所居之地𠊓近各寨新民虽云向化其间
尚多与尔为仇尔宜高尔墙垣严尔警备以戒不虞
尔等尝与杜柏孙洪舜等不和各宜消释讲信修睦
安集地方吾所以惓惓诲谕尔等者实念尔等辛勤
从我日乆吾视尔等不啻如父子虽欲巳于言情有
所不容巳也吾今以军机重务即赴两广不得乆留
赣城尔等但体吾教戒之意各安室家不必远来𠋫
见徒劳无益其曾德礼等俱各谕以此意
微劳必录虽乆不忘圣人不忘远不过如此
放回各处官军牌
照得先因田州等处变乱前任军门抽拨两省官军
及差官取调左右两江土官目兵前赴宁等处驻
札听𠋫征剿今照各夷皆来告要诚心向顺已渐有
平复之机且各处城池边隘缺人防守往往来告盗
贼乘间窃𤼵亦不可不为之虑况今春气萌动东作
方兴各兵屯顿日乆露眠草宿劳苦万端应合放回
为此牌仰本官即将军门原调各处官军机兵打手
及各土官目兵尽数撒放回休息及时农种防守城
池惟湖广永保二司土兵姑留听𠋫俟沿途夫马粮
草完备然后𤼵回各具繇回报毋得违错
此举不独可以𢠢军心亦可以坚夷众之归诚
奏报田州思恩平复疏 〈七年二月十三日〉
嘉靖七年正月二十七日据广西田州府目民卢苏
陆豹黄笋胡喜邢相卢保罗王黄陈罗寛戴庆等连
名具状为悔罪投䧏陈情乞 恩事投称先因本府
士官岑猛与泗城州屡年互相仇杀𫉬罪上司于嘉
靖五年六月内致蒙奏请官兵征剿临境岑猛自思
原无反叛情繇意得招抚先自同道士钱一真及亲
信家人逃躲归顺州界苏等俱各畏避四散逃入山
林止有各处寄住客戸千馀躲避不及冒犯官军俱
蒙杀剿目民人等俱不敢抵抗官军惟有陆绶不曾
远遁当被擒斩其馀韦好罗河等俱蒙官军陆续摉
山杀蓦于当年九月内归顺土官岑璋书报岑猛
见在该州前月巳将道士钱一真功次假作岑猛解
报军门尔可作急平定地方来迎尔主苏等听信遣
人节送衣服槟榔等件岑璋一一𭣣受言说岑猛不
可轻易见人官府得知累我续于十月内岑璋又差
人促令邀同王受招复乡村因见府治空虚乘便入
城休息又遣迎岑猛岑璋回说尔今地方未定姑候
来春我当𤼵兵三十馀营送尔主来且替尔防守苏
等因此逃命屯聚以𠋫岑猛并无叛心嘉靖六年正
月有人传说岑猛于天泉岩内急病身尸骨被岑
璋烧毁金银尽被𭣣𫉬随遣人去归顺探问又被岑
璋杀苏等痛悔无繇窃思官男岑彦先巳齐村
病故今闻岑猛又无主可靠欲出投诉切见四方
军马充斥声言务要尽剿又恐飞虫附火必损其身
又蒙上司阴使王受图杀卢苏又使卢苏图杀王受
反复难信投䧏无路日切苦痛今幸 朝廷寛赦
钦命总制天星体天行道按临在此神鬼信服苏等
方敢舍命求生率领阖府目民男子大小人等共计
四万馀名口尽数投䧏伏乞悯念生灵草命赦立
功以赎前罪哀乞怜悯岑猛原无反叛情罪存其一
俯顺夷情办纳粮差实为万幸等情并据思恩府
头目王受苏受黄容卢平韦文明侣马黄留黄石陆
宗覃鉴潘成等亦连名具状告同前事投称本府原
系士官自改立流官开图立里土俗不便奈缘小人
冥顽不谙汉法屡次攘乱不定受等同辞恳乞上司
仍立目甲不意反致官府嗔怪近又蒙官兵征剿田
州要将受等一概诛灭必要穷追逐捕只得逃遁山
林兼以八寨蛮子原以剽掠为生乘机假受姓名每
毎攻围城邑劫虏乡村虚名受祸受等即欲挺身投
诉见得四方军马把截兼闻阴使卢苏图杀王受又
使王受图杀卢苏反复难信以此连年抱苦控诉无
繇且受等颇知利害岂敢自速灭亡今幸 朝廷寛
恩命总制天星按临在此神鬼信服受等方敢率领
所部目民男女大小人等共计三万馀名口舍命投
䧏伏乞详情赦以全草命更望俯顺夷情仍复日
甲使得办纳粮差实为万幸等因各投诉到臣据此
照得先于嘉靖六年七月初七日为地方事节奉
敕谕先该广西田州地方逆贼岑猛为乱巳令提督
两广等官都御史姚镆等督兵进剿随该各官奏称
岑猛父子悉巳擒斩巢穴荡平捷音上闻巳经降
敕奖励论功行赏续该各官复奏恶目卢苏倡乱复
叛王受攻陷思恩及节据石金所奏前项地方卢苏
王受结为党互相依倚祸孽日𣸧将来不可𭣣拾
又叅称先后抚臣举措失当姚镆等攘夷无策轻信
寡谋图田州已不可得并思恩胥复失之要得通行
查究追夺兵部议奏以各官先后所论事宜意见不
同且兵连两广调遣事干邻境地方必得重臣前去
总制督同议处方得停当今特命尔提督两广及江
西湖广等处地方军务星驰前去彼处即查前项夷
情田州因何复叛思恩因何失守督同姚镆等斟酌
事势将各夷叛乱未形者可抚则抚反形巳露者当
剿即剿一应主客官军从宜调遣主副将官及三司
等官悉听节倒公同计议应设土官流官何者经乆
利便并先今抚镇等官有功有过分别大小轻重明
白奏闻区处事体十分重大者具奏定夺朕以尔勲
绩乆著才望素隆特兹简任尔务以体国为心闻命
就道竭忠尽力大展谋猷俾夷患殄除地方安靖以
纾朕西之忧仍须𣸧虑𨚫顾事出万全一劳永逸
以为广人乆远之休毋得循例辞避以众望钦此
钦遵随于九日内节该兵部咨为辞免重任乞 恩
养病事臣奏奉 圣㫖卿识敏才高忠诚体国今两
广多事方藉卿威望抚定地方用纾朕顾之怀姚
镆已致仕了宜星夜前去节制诸司调度军马抚
剿贼寇安戢兵民勿再迟疑推诿以朕望还差官
铺马𥚃赍文前去敦趣赴任行事该部知道钦此钦
遵当即启行至十一月二十一日抵梧州莅任十二
月内续准兵部咨为地方大计𦂳急用人事该礼部
右侍郞方献夫奏节奉 圣㫖方献夫所奏关系地
方大计郑润朱麒与姚镆事同一体姚镆已着致仕
郑润等因贼情未宁暂且留用今既这等说郑润取
回代替的朕自简用朱麒应否去留着兵部会议并
堪任更代的推举相应官两员来看田州应否设都
御史在彼住札还着王守仁议处具奏定夺钦此备
咨前来知㑹俱经钦遵外本月初五日进至平县
地方与都御史姚镆交代二十二等日太监郑润总
兵官朱麒陆续各回梧州广州等处听𠋫新任总兵
太监交代去讫当臣公同巡按纪功御史石金右布
政林富叅政汪必东邹𫐐副使祝品林大辂佥事汪
溱张信申惠吴天挺叅将李璋沈希仪张经及旧
任副总兵今闲住都指挥同知张祐并各见在军前
用事等官会议得思恩田州之役兵连祸结两省荼
毒巳逾二年兵力尽于哨守民脂竭于转输官吏罢
于奔走即今地方巳如破坏之舟漂泊于顚风巨浪
中覆溺之患汹汹在目不待智者而知之矣今若必
欲穷兵雪愤以𭣣前功未论其不克纵复克之亦有
十患何者今 皇上方推至孝以治天下恻怛之仁
覆被海宇惟恐一物不得其所虽一夫之狱犹虑有
所亏枉 亲临断决况兹数万无辜之赤子而必欲
穷摉极捕使之噍类不遗伤伐天地之和亏损好生
之德其患一也屯兵十万日费千金自始事以来所
费银米各巳数十馀万前岁之冬二酋复乱至今且
馀二年未尝与贼交一矢接一战而其费巳若此今
若复欲进兵以近计之亦须数月省约其费亦须银
米各十馀万计今梧州仓库所馀银不满五万米不
满一万矣兵连不息而财匮粮绝其患二也调集之
兵远近数万屯戍日乆人怀归思兼之水土不服而
前岁之疫者一二万人众情忧惑自顷以来疾病
者不可以数无日无之溃散逃亡追捕斩杀而不
能禁其未见敌而巳若此今复驱之锋镝之下必有
上崩瓦解之势其患三也用兵以来两省之民男不
得耕女不得织巳馀二年衣食之道日穷老稚转乎
沟壑今春若复进兵又将废一年之耕百姓饥寒切
身群起而为盗不逞之徒因而号召之其祸殆有甚
于思田之乱者其患四也论者皆以不诛二酋则无
以威服上官是殆不然今所赖以诛二酋者乃皆土
官之兵而在我曾无一旅可侍之卒又不能宣布
主上威德明示赏罚而徒以市井狙狯之谋相欺相
诱计穷诈见益为彼所轻侮每一调𤼵旗牌之官十
馀往反而彼犹骜然不出反挟此以肆其贪求纵其
吞噬我方有赖于彼纵之而不敢问彼亦知我之不
能彼禁也益狂诞而无所忌岑猛之僣妄亦繇此等
积渐成之是欲诛一二逃之遗孽而养成十数岑
猛其患五也两广盗贼獞之巢穴动以数千百计
军卫有司营堡关隘之兵时尝召募增补然且不敷
今复尽取而聚之思田之一隅山海寇乘间窃𤼵
遂至无可捍御近益窥我空虚岀掠愈频为患愈肆
今若复闻进兵彼知事未易息远近相煽蜂起我兵
势难中辍救之不能弃之不可其为𢡖毒可忧尤有
甚于饥寒之民其患六也军旅一动馈运之夫骑征
之马各以千计毎夫一名雇直一两马一匹四两马
之者则又追偿其主之直是皆取办于宁诸属
县百姓连年兵疫困苦巳极而复重之以此其不亡
而为盗者则亦沟中之瘠矣其患七也两省土官于
岑猛之灭巳各怀唇齿之疑其各州土目于苏受之
讨又皆有狐兔之憾是以迟疑观望莫肯效力所凭
恃者独湖兵耳然前岁之疫湖兵者过半其间固
多借倩而来兵回之日者之家例有偿命银两总
其所费亦以万数今玆复调踣顿道途不得顾其家
室亦巳三年劳苦怨郁潜逃而归者相望于道诛之
不能止因一隅之小愤而重失三省土人之心其间
伏忧隐祸殆难尽言其患八也田州外捍交阯内屏
各郡其间𣸧山绝谷又皆獞之所盘据若必尽诛
其人异时虽欲改土设流亦巳无民可守非独自撤
藩篱势有不可抑亦藉膏腴之田以资獞而为边
夷拓土开疆其患九也既以兵克必以兵守岁岁调
𤼵劳费无巳秦时胜广之乱实兴于闾左之戍且一
失制驭变乱随生反复相寻祸将焉极其患十也故
为今日之举莫善于罢兵而行抚抚之有十善活数
万无辜之命以明昭 皇上好生之仁同符虞舜
有苗之征使远夷荒服无不感恩怀德培 国家元
气以贻燕翼之谋其善一也息财省费得节缩赢馀
以备他虞百姓无椎脂刻髓之苦其善二也乆戍之
兵得遂其思归之愿而免于疾病亡脱锋镝之𢡖
无土崩瓦解之患其善三也又得及时耕种不费农
作虽在困穷之际然皆𫉬顾其家室亦各渐有回生
之望不致转徙自弃而为盗其善四也罢散土官之
兵各归守其境土使知 朝廷自有神武不杀之威
而无所恃赖于彼阴消其桀骜之气而沮慑其僣妄
之心反侧之奸自息其善五也远近之兵各归旧守
穷边沿海咸得修复其僃御盗贼有所惮而不敢肆
城廓乡村免于惊扰劫掠无虚内事外顾此失彼之
患其善六也息馈运之劳省夫马之役贫民解于倒
悬得以稍稍苏复起呻吟于沟壑之中其善七也土
民释狐悲之憾土官无唇亡齿寒之危湖兵遂
全师早归之愿莫不安心定志涵育𣸧仁而感慕德
化其善八也思田遗民得还旧土招集散亡复其家
室因其土俗仍置酋长彼将各保其境土而人自为
守内制獞外防边夷中土得以安枕无事其善九
也土民既皆诚心悦服不须复以兵守省调𤼵之费
岁以数千官军免踣顿道途之苦居民无往来骚屑
之患商旅通行农安其业近悦远来 德威覃被其
善十也夫进兵行剿之患既如彼罢兵行抚之善复
如此然而当事之人乃犹往往利于进兵者其间又
有二幸四毁焉下之人幸有数级之𫉬以要将来之
赏上之人幸成一时之捷以葢前日之愆是谓二幸
始谋请兵而终鲜成效则有轻举妄动之毁顿兵竭
饷而得不偿失则有浪费财力之毁聚数万之众而
竟无一战之克则有退缩畏避之毁循土夷之情而
拂士夫之议则有形迹嫌疑之毁是谓四毁二幸蔽
于其中而四毁惕于其外是以宁犯十患而不顾弃
十善而不为夫人臣之事君也杀其身而苟利于国
灭其族而有禆于上皆甘心焉岂以侥幸之私毁誉
之末而足以挠乱其志者今日之抚利害较然事在
必行断无可疑者矣于是众皆以为然二十六日臣
至宁府乃下令尽撤调集防守之兵数日之内解
散而归者数万有馀湖兵数千道阻且远不易即归
仍使分留宁宾州解甲休养待间而𤼵初卢苏王
受等闻臣奉 命前来查勘始知 朝廷亦无必杀
之意皆有投生之念日夜悬望惟恐臣至之不速已
而闻太监总兵等官复皆相继 召还至是又见防
守之兵尽撤其投生之念益坚乃遣其头目黄富等
十馀人于正月初七日先赴军门诉告愿得扫境投
生惟乞宥免一臣等谕以 朝廷之意正恐尔等
有所亏枉故特遣大臣前来查勘开尔等更生之路
尔等果能诚心投顺决当贷尔之因复开陈 朝
廷威德备写𥿄牌使各持归省谕卢苏王受等大意
以为岑猛父子纵无叛逆之谋即其凶残酷𭧂慢上
虐下自有可诛之罪今其父子党与俱巳伏其辜尔
等原非有名恶目本无大罪至于部下数万之众尤
为无今因尔等阻兵险致令数万无辜之民破
家失业父母亡妻子离散奔逃困苦巳将两年又
上烦 朝廷兴师命将劳扰三省之民尔等之罪固
巳日𣸧但念尔等所以阻兵险者亦无他意不过
畏罪逃苟为自全之计其情亦有可悯方今 圣
上推至孝之仁以子爱𥠖元惟恐一物不得其所虽
一夫之狱尚恐或有𧇾枉 亲临断决何况尔等数
万之命岂肯轻意剿杀故今特遣大臣前来查勘开
尔更生之路非独救此数万无辜之民亦使尔等得
以改恶从善舍投生牌至尔等部下兵夫即可解
散各归复业安生尔等即时出来投到决当宥尔之
全尔身家若迟疑观望则天讨遂行后悔无及限
尔二十日内尔若不至是 朝廷必欲开尔生路而
尔等必欲自求路进兵杀尔亦可以无憾矣苏受
等得牌皆罗拜踊跃欢声雷动当即撤守僃具衣粮
尽率其众扫境来归本月二十六日俱至宁府城
下分屯为四营明日苏受等皆囚首自缚各与其头
目数百人赴军门投见号哀控诉各具投状告称前
情乞免一愿得竭力报效臣等看得苏受等所诉
情节亦与臣等前后所闻所访大略相同其间虽有
饰说亦多真情良可哀悯因复照前牌谕所称谕以
朝廷恩德以为 朝廷既巳赦尔等之许尔投䧏
宁肯诱尔至此又复杀尔亏失信义尔之一决当
宥尔矣尔可勿复忧疑但尔苏受二人拥众负险虽
繇畏然此一方为尔之故骚二年有馀至上烦
九重之虑下疲三省之民若不略示责罚亦何以舒
泄军民之愤于是下卢苏王受于军门各校之一百
众皆合辞扣首为之请命乃解其缚谕以今日宥尔
一者是 朝廷天地好生之仁杖尔一百者乃我
等人臣执法之义于是众皆扣首悦服臣亦随至其
营抚定馀众皆莫不感泣欢呼皆谓 朝廷如此再
生之恩我等誓以报及据状末告乞怜悯岑猛原
无反叛情罪存其一脉俯顺夷情办纳粮差一节自
臣奉 命而来沿途询诸商贾行旅访诸士夫军民
莫不以为宜从夷俗仍立土官庶可永乆无变不然
反复之患终恐不免及臣至此又公同大小各官审
度事势屡经酌量议处亦皆以为治夷之道宜顺其
情臣于先次谢 恩本内巳经略具奏 闻至是因
其控告哀切当即遵照 敕谕便宜事理许以其情
奏请且谕以 朝廷之意无非欲生全尔等尔等但
要诚心向化改恶从善竭忠报 国勿虑 朝廷不
能顺尔之情于是又皆感泣欢呼皆谓 朝廷如此
再生之恩我等誓以报且乞即愿杀贼立功以赎
前罪臣因谕以 朝廷之意惟愿生全尔等今尔方
来投生岂忍又驱之兵刅之下尔等逃日乆家业
破荡且宜速归完尔家室及时耕种修复生理至于
各处盗贼军门自有区处不须尔等剿除待尔家事
稍定徐当调𤼵尔等于是又皆感泣欢呼皆谓 朝
廷如此再生之恩我等誓以报臣于是遂委右布
政林富旧任总兵官张祐分投省谕安挿其众俱于
二月初八日督令各归复业去讫地方之事幸遂平
定皆 皇上至孝达顺之德感格上下神武不杀之
威震慑鬼神风行于庙堂之上而草偃于百蛮之表
是以班师不待七旬而顽夷即尔来格不折一矢不
戳一卒而全活数万生灵是所谓绥之斯来动之斯
和者也臣以蹇劣缪承任使仰赖鸿休得免罪责快
睹 盛明岂胜庆幸除将设立土官及地方一应经
乆事宜遵照 敕旨公同各官再行议处另行具奏
外缘系奏报平复地方事理为此具本专差带舍
人王洪亲赍谨具题 知
犒送湖兵
照得先该军门奏调湖广永顺保靖二宣𢠢司土官
目兵前来征剿田州等处今照各夷自缚归降地方
平靖为照宣𢠢彭明辅彭九霄虽未及冲冒矢石摧
坚破敌然跋渉道途间闗山海不但劳苦之备尝且
其勤事之忠赴义之勇不战而胜全师以归隐然之
功亦不可掩所据宴劳之礼相应照旧举行其沿途
该用廪给口粮等项亦合计算总支庶免沮滞及省
偏州下邑之扰为此牌仰本官行㑹左叅政龙诰佥
事吴天挺叅议汪必东督行宁府于赏功彩縀金
银花枝银两内照依开数支出赍送各宣𢠢并给赏
各舍目收领以𢠢其劳仍将永保二司官舍头日人
等合用廪给口粮等项查取见在数各有若干亦
行宁府查自本府起至梧州府止计算几县每驿
扣算该银若干就于军饷银内支给又自梧州起至
桂林府止查算县驿若干亦就行该府支银应付又
自桂林府起照前计算至全州止银两亦行该府查
给其各州县止是应付人夫再不许别项科派于民
仍通行南宁浔州梧州平乐桂林全州各查照单内
预行整办犒劳下程听候各官舍头目〈到彼分送犒劳给赏施行〉
分派思田土目办纳兵粮 〈四月〉
照得思恩田州二府各设流官知府治以土俗其二
府原旧甲分城头除割田州八甲分立土官知府以
存岑氏之后其馀悉照旧规不必开图立里但与酌
量分析各立土目之素为众所信服者以为土官巡
简属之流官知府听其各以土俗自治照旧办纳兵
粮效有勤劳递加陞授其袭授调𤼵必皆经繇于知
府其官职土地皆得各传其子孙除具题外为照各
甲城头既巳分析若不先令各目暂行分管诚恐事
无綂纪别生弊端为此牌仰田州府土目龙寄等遵
照后开甲分毎岁应该纳办官粮查照开数依期完
纳出办一应供役征调等项事情悉听知府调度约
束本目仍要守法奉公正己律下爱养小民保安境
土毋得放纵恣肆逾分干纪自取罪累后悔无及候
奏请 命下仰各钦遵施行
计开 凌时甲 每年纳夏税秋粮米八十八石八
斗七升七合 每调出兵三百八十四名每年表笺
用银三钱二分 须知一本赴广西用银一钱一分
须知二本赴京用银八钱八分每年纳官猪等例银
一十三两毎年纳官禾〈四十担重一百斤每年供早隶禾七担 完砦陶甲〉
地方𦂳急用人疏 〈七年二月十五日〉
先该礼部右侍郞方献夫奏前事节奉 圣旨田州
应否设都御史在彼住札还着王守仁议处具奏定
夺钦此兵部备咨前来知会除钦遵外随于今年正
月二十七日该思恩田州二府土目卢苏王受等各
率众数万自缚归降该臣遵照 敕谕事理悉巳抚
定当遣广西右布政林富旧任副总兵张祐分投督
领各夷各归原土复业安生巳经具本奏报外照得
思恩田州连年兵火杀戮之馀官府民居悉巳烧毁
破荡虽蔀屋寻丈之庐亦遭翻穵𤼵掘曾无完土荒
村僻坞不遗片瓦尺椽伤心惨目诚不忍见各夷近
巳诚心投服毁弃兵戈卖刀买牛见巳各事田作自
后反侧之患以臣料之或巳可免但其风景凄戚生
意萧条忧惶困苦之馀无以自存非得老成寛厚之
人抚恤绥柔之臣等见其悲𢡖无聊之状诚亦未忍
一旦弃去而不顾况思田去梧州军门水路一月之
程一时照顾有所不及近又与各官议欲于田州建
立流官府治以制御土官修复城池𪠘宇等项必须
劳民动众自非素得夷情者为之经理区画各夷雕
弊之馀岂复堪此骚屑况议设知府等官皆未曾到
一应事务莫有任其责者看得右布政林富慈祥恺
悌识达行坚素立信义见在思田地方安挿各夷合
无准如方献夫所奏将林富量改宪职仍听臣等节
制暂于思田地方往来住札抚循缉理其于事理亦
甚相应臣又看得思田地方原系蛮夷獞之区不
可治以中土礼法虽流官之设尚且不可又况常设
重臣住札其地岂其所堪则其供馈之费送迎之劳
必且重贻地方异日之扰斯亦不可不预言之者合
无将本官廪给口粮一应合用之费及往来夫马一
应合用之人俱于宁府卫取办银两于库贮军饷
内支给一不以干思田之人俟一年之后各夷生理
渐复府治城廓𪠘宇渐以完备则将林富量移别处
任用而思田止存知府理治或设兵备官一员于宾
州住札或就以宁兵备兼理不时往来抚循如此
则目前既可以得抚定绥柔之益而日后又可以免
困顿烦劳之扰臣之愚见所议如此惟复别有定夺
均乞 圣明裁处
近见土司之反侧俱繇地方官处置之不善非无
官之患读此疏而官夷地者御夷之法思过半矣
地方急缺官员疏 〈七年二月十八日〉
先据广西副总兵李璋呈前事看得柳庆地方新任
叅将王继善近因病故地方盗贼生𤼵不可一日缺
官乞暂委相应官一员前去代理等因到臣该臣看
得柳庆地方近因思田用兵不息贼乘间出掠叅
将王继善既巳病故而该道守巡兵备等官又以思
田之役皆在军门督饷督哨地方重寄委无一官之
托为照叅将沈希仪虽系专设田州住札官员然田
州之事臣与各官见住宁自可分理本官旧在柳
庆夷情土俗备能谙悉而谋勇才能足当一面求可
委用无逾本官者该臣遵照钦奉 敕谕便宜事理
就行暂委本官前去管理叅将行事听𠋫奏请外近
该思恩田州土目卢苏王受等率众归降该臣行委
右布政林富闲住副总兵张祐分投督领各夷各归
原土复业安生今各夷见巳卖刀买牛争事农作度
其事势将来或可以无反侧之患则前项驻札叅将
似亦可以无设但今议于田州修复流官府治以控
制土官则城廓𪠘宇之役未免劳民动众疮痍大病
之后各夷岂复堪此臣等议调腹里安靖地方官军
打手之属约二千名隐然有屯戍之形而实以备修
建之役庶几工可速就而又得免于起夫之扰然非
綂驭得人则于各夷或亦未免有所惊疑除布政林
富巳另行议奏外看得闲住总兵张祐才识通敏计
虑周悉将略堪折冲之任文事兼抚绥之长今又见
在思田地方安挿各夷皆能得其欢心乞 敕兵部
俯从臣议将张祐复其旧职暂委督令前项各兵经
理修建之役仍令与布政林富更互往来于思田之
间省谕安抚诸夷其合用廪给夫马之类悉照议处
林富事例于宁府卫取办俟一二年后各夷生理
尽复府治城廓𪠘宇悉巳完备则将张祐量改他处
任用而田州止存知府理治仍乞将沈希仪或就改
注柳庆地方守备惟复别有定夺均乞 圣明裁处
犒奖儒士岑伯高
照得思田之乱上厪 九重命将出师动调四省军
马钱粮汹汹两年功未告成而变日不测本院前来
勘处是固仰赖 皇上好生之仁格于天地至诚动
物不疾而速是以宣布威德而旬月之间诸夷即尔
革心向化翕然来归然而奔走服役固有效劳于下
者其间乃有𣸧谋秘计之士潜开黙导以㑹合事机
其功隐而难见此惟主将知之功成行赏是所谓首
功者也照得儒士岑伯高素行端介立心忠直积学
待时安贫飬母一毫无所茍取而人皆服其廉一言
不𡧓轻𤼵而人皆服其信游学横州宁之间远近
士夫及各处土官土夷莫不闻风向慕仰其高节本
院抚临之初即用此生使之𣸧人诸夷仰布 朝廷
之德下宣本院之诚是以诸夷孚信之速至于如此
本生实与有力焉当时平复奏内即欲具列本生之
功而事变方息𣸧谋秘计未欲张布于诸夷且本生
志在科第𤼵身不肯异途茍进坚辞力请本院不欲
重违雅志遂尔未及奏列今思田既已大定凡有微
劳于玆役者莫不开列而本生之功泯然未表其于
报功励忠之典诚有未当仰抄案回司即于军饷银
丙动支一百两及置买彩币羊酒礼送本生以见本
院𢠢赏犒劳之意仍仰遵本院钦奉 敕谕便宜事
理给与军功带以荣其身该司仍备给札付执照
并行原籍官司以礼优待免其杂泛差徭明 朝廷
赏功之典彰军门激励之道既以遂其养母之愿且
以遂其高尚之心是后本生志求科第其带自不
相妨仍行两广总镇总兵镇巡等卫门知㑹
宸濠未变之先先生使冀元亨与思田未定之时
使岑伯高同一机栝然一则说行而功成一则说
不成而身祸皆时命使然非先生算之有得失也
批岭西道立营防守呈 〈二月〉
据佥事李香呈称雇募打手立营防守缘繇看得所
议既得其要略但屯兵固不可分而合兵又不宜顿
必须该道及綂兵官时将屯聚之兵督率于贼盗出
没要害往来巡视操演因而或修复营堡或开通道
路或戒饬反侧寨或抚安凋弊民村巡行惯熟远
近不疑择其长恶不悛者间行雕剿惩一戒百如农
夫之植禾必逐渐而耕耨如园丁之去草必以次而
芟除庶屯聚之兵无坐食之患而有日新之功矣仰
备行各官查照施行
先生运用之妙全在一事而𫉬数事之利且事成
而人情不骇人力不劳如落童子之齿以渐而去
如今人征剿只征剿修堡只修堡开路民开路抚
安只抚安那得济事
调𤼵土兵
照得各州土兵征调频数本非良法非但耗费竭财
抑且顿兵锉锐必须各州轮年调𤼵一以省供馈之
费一以节各兵之劳庶几土人稍有休息之期而官
府亦𫉬精锐之用已经行仰该司遵照备行丹州
官族莫振亨即就拣选勇敢精锐目兵三千名躬亲
綂领照依克定日期前赴广西省城听调杀贼果能
输忠报效立有奇功即与具 奏准袭该州官职自
今八月初一日为始至下年八月初一日止𨚫调东
兰州土兵依期更替自今各州目兵军门断不轻易
调𤼵致令奔疲劳苦亦决不姑息隐纵令骄惰玩
弛但有稽抗迟误违犯节制轻则量行罚治重则拏
究革去带又重则贬级削地又重则举兵诛讨断
不虚言通行各土官兵目知悉俱仰改心易虑毋𮛫
前非自贻后悔去后今据所呈为照本院军令既出
难再轻改失信下人但本官呈称雕剿缺兵固亦一
时权宜况称原系本州先年自愿报效不在秋调之
数亦合姑从所请暂准取调为此牌仰本官即便会
同镇守太监傅伦行仰该州土官韦虎林照数精选
目兵前赴省城听各官调遣剿贼待三两月间事毕
随即撤放回州遵照军门批行事理依期更班听调
不许乆留失信其所呈雕剿事宜悉听㑹同三司掌
印守巡兵备等官依拟施行事完之日通将𫉬过功
次用过钱粮数目开报查考俱毋违错仍行总镇总
兵镇巡等衙门知会
惟依期调𤼵则劳逸均而土人自服𣸧得柔远之
道
禁革轻委职官
据广东布政司呈叅广州左等四卫掌印指挥王冕
海信杜隆冯凝千戸陆宗等百戸刘恺等不修职业
委弃城池远出经旬肆无忌惮应合叅问叅看擅离
职役律有明条今各处军卫有司官往往辄因私事
弃职远出或因上司经繇过为趋謟越境送迎往回
动经旬月上下相安恬不为异仰布政司通行禁革
究治今后不系𦂳急军机重务其馀问𠋫申请等项
虽亦公事势有轻缓者止役吏胥差使不许轻委职
官非但廪给夫马骚扰道途劳费不少抑且城池库
狱一有亏失贻累匪轻各该卫门首领官今后俱要
置立文簿凡遇掌印佐及带俸等官公事出入俱
要开记月日因某事到某处送迎或承何卫门到某
处差委某年月日回任岁终缴报本院以凭查究大
抵天下之不治皆繇有司之失职而有司之失职非
独小官下吏偷惰苟安侥幸度日亦繇上司之人不
遵 国宪不恤民事不以地方为念不以职业经心
既无身率之教又无警戒之行是以荡弛日甚亦宜
分受其责可矣仰布政司备行各该守巡各兵备守
备及府州县卫所等大小衙门仰各查照施行该卫
掌印等官姑记未究其陆宗刘恺遵照本院钦奉
敕谕事先行提究以警其将来此缴
差遣职官俱繇在地方者逢迎太过看官之得
失太重不惜废公事以徇之虽屡禁之而不能
止也故人息奔竞之心自官安其职而事治
处置平复地方以图乆安疏 〈七年四月初六日〉
臣闻傅说之告高宗曰明王奉若天道建设都树
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今天
下郡县之设乃有大小繁简之别中土边方之殊流
官土袭之不同者岂故为是多端哉葢亦因其广谷
大川风土之异气人生其间刚柔缓急之异禀服食
器用好恶习尚之异类是以顺其情不违其俗循其
故不易其宜要在使人各得其所固亦惟以乱民而
已矣臣以迂庸缪膺重命勘处兵事于玆土节该钦
奉 敕谕谓可抚则抚当剿即剿是 陛下之心惟
在于除患安民未尝有所意必也又节该钦奉 敕
谕谓贼平之后公同议处应设土官流官何者经乆
利便是 陛下之心惟在于安民息乱未尝有所意
必也始者思田梗化既举兵而加诛矣因其悔罪来
投遂复宥而释之固亦莫非仰体 陛下不嗜杀人
之心惓惓忧悯赤子之无辜也然而今之议者或以
为流官之设中土之制也巳设流官而复去之则嫌
于失中土之制土官之设蛮夷之俗也巳去土官而
复设之则嫌于从蛮夷之俗二者将不能逃于物议
其何以能建事而底绩乎是皆不然夫流官设而夷
民服何苦而不设流官乎夫惟流官一设而夷民因
以骚乱仁人君子亦安忍宁使斯民之骚乱而必于
流官之设者土官去而夷民服何苦而必土官乎夫
惟土官一去而夷民因以背叛仁人君子亦安忍宁
使斯民之背叛而必于土官之去者是皆虞目前之
毁誉避日后之形迹苟为周身之虑而不为 国家
思久长之图者也其亦安能仰窥 陛下如天之仁
固平平荡荡无偏无党惟以乱民为心乎臣于思恩
田州平复之后即巳仰遵 圣谕公同总镇镇巡副
叅三司等官太监张赐御史石金等议应设流官土
官何者经乆利便不得苟有嫌疑避忌而心有不尽
谋有不忠乃皆以为宜仍土官以顺其情分土目以
散其党设流官以制其势葢蛮夷之性譬犹禽兽麋
鹿必欲制以中土之郡县而绳之以流官之法是群
麋鹿于堂室之中而欲其驯扰帖服终必触樽俎翻
几席狂跳而骇掷矣故必放之闲旷之区以顺适其
犷野之性今所以仍土官之旧者是顺适其犷野之
性也然一惟土官之为而不思有以散其党与制其
猖獗是纵麋鹿于田野之中而无有乎墙墉之限豮
牙童梏之道终必长奔直窜而无以维絷之矣今所
以分立土目者是墙墉之限豮牙童梏之道也然分
立土目而终无连属纲维于其间是畜麋鹿于苑囿
而无守视之人以时守其墙墉禁其群触终将逾垣
远逝而不知践禾稼决藩篱而莫之省矣今所以特
设流官者是守视苑囿之人也议既佥同臣犹以为
土夷之心未必尽得而穷山僻壤或有隐情也则亦
安能保其必行乎则又备历田州思恩之境按行其
村落而经理其城堡因而以其所以处之之道询诸
其目长率皆以为善又以询诸其父老子弟又皆以
为善又以询诸其顽钝无耻厮役下贱之徒则又亦
皆以为善然后信其可以乆行而庶或幸免于他日
之戮也矣夫然后敢具本以请亦恃 圣明在上洞
见万里而无微不烛故臣得以信其愚忠不复有所
顾忌然犹反复其辞而更互其说者非敢有虞于
陛下不能亮臣之愚良以今之士人率多执巳见而
倡臆说亦足以摇众心而偾成事故臣不避颊舌之
腾者亦欲因是以晓之也烦渎 圣听臣不胜战栗
惶惧之至缘系处置平复地方以图乆安长治事理
未敢擅便为此开坐具本请 旨
计开
一特设流官知府以制土官之势臣等议得思田
初服 朝廷威德方新今虽仍设土官数年之间
决知可无反侧之虑但十馀年后其众日聚其力
日强则其志日广亦将渐有纵肆并兼之患故必
特设流官知府以节制之其御之之道则虽不治
以中土之经界而纳其岁办租税之入使之知有
所归效虽不莅以中土之等威而操其袭授调𤼵
之权使之知有所綂摄虽不绳以中土之礼教而
制其朝㑹贡献之期使之知有所尊奉虽不严以
中土之法禁而申其𡨚抑不平之鸣使之知有所
赴诉因其岁时伏腊之请庆贺叅谒之来而宣其
间隔之情通其上下之义矜其不能教其不逮寓
警戒于温恤之中消𤟎强于涵濡之内使之日驯
月习忽不自知其为善良之归葢含洪坦易以顺
其俗而委曲调停以制其乱此今日知府之设所
以异于昔日之流官而为乆安长治之䇿也臣等
看得田州故地寛平旷堪以建设流官衙门但
其冲射凶恶居民弗宁今拟因其城垣略加改创
修理备立应设衙门地僻事简官不必备环府之
田二甲皆以属之府官府官既无民事案牍之扰
终岁可以专力于农为之辟其荒芜备其旱通
其沟洫丁力不足则听其募人耕种官给牛具种
子岁𭣣其八三分之一以廪官吏而其馀以食佃
人城之内外渐置佃人庐舍而岁益增募招徕以
充实之田州旧有商课仍许设于河下薄取其税
以资祭祀宾旅柴薪马夫之给凡流官之所须者
一不以及于土夷如此则虽草创之地而三四年
后亦可以渐为富庶之乡若其经营之始则且须
仰给于宁府库逮其城郭府治完备事体犬定
然后总会其土夷之所轮公田之所入商税之所
积每岁若干而官吏之所需者每岁若干斟酌通
融立为经乆之计又必上司之制用者务从寛假
无太苛削官吏其土者得以优𥙿展布无𡱈促牵
制之繁此又体悉远臣绥柔荒服之道也至于思
恩旧巳设有流官但因开图立里绳以郡县之法
是以其民遂乱今宜照旧仍设流官知府听其土
目各以土俗自治而其连属制御之道悉如臣等
前之所议庶可经乆无患均乞 圣明裁处
一仍立土官知州以顺土夷之情臣等议得岑氏
世有田州其繋恋之私恩久结于人心今岑猛虽
诛各夷无贤愚老少莫不悲怆怀思愿得复立其
后故苏受之变翕然蜂起不约而同自官府论之
则皆以为苗顽逆命之徒在各夷言之则皆自以
为婴臼存之义故自兵兴以来远近军民往往
亦有哀怜其志而反不直官府之为者况各夷告
称其先世岑伯颜者尝钦奉 太祖高皇帝敕旨
岑黄二姓五百年忠孝之家礼部好生看他着江
夏侯䕶送岑伯颜为田州府士官知府职事传授
子孙代代相继承袭钦此钦遵其后如岑永通岑
祥岑绍岑鉴岑镛岑溥皆尝著征讨之绩有保障
之功猛之𭧂虐骚纵罪虽可戮而往岁姚源之役
近年刘召之剿亦皆间关奔走勤劳在人各夷告
称官兵未进之先猛尚遣人奉 表朝贺贡献又
遣人赍本赴 京控诉官兵将进之时猛遂率众
远遁未尝敢有抗拒以此言之其无反叛之谋踪
迹颇明今欲仍设土官以顺各夷之情而若非岑
氏之后彼亦终有未服故今日土官之立必须岑
氏子孙而后可臣等看得田州府城之外西北一
隅地形平坦堪以居民议以其地降为田州而于
旧属四十八甲之内割其八甲以属之听以其土
俗自治立岑猛之子一人始授以署州事吏目三
年之后地方宁靖效有勤劳则授以判官六年之
后地方宁靖效有勤劳则授以为同知九年之后
地方宁靖效有勤劳则授以为知州使承岑氏之
祀而隶之流官知府其制御之道则悉如臣等前
之所议如此则 朝廷于讨猛之罪记猛之劳追
录其先世之忠俯顺其下民之望者兼得之矣昔
文武之政罪人不孥兴灭继绝而天下之民归心
远近蛮夷见 朝廷之所以处岑氏者若此莫不
曰猛肆其恶而举兵加诛法之正也明其非叛而
不及其孥仁之至也录其先忠而不绝其祀德之
厚也不利其土而复与其民义之尽也矜其冥顽
而曲加生全恩之极也即此一举而四方之土官
莫不畏威怀德心悦诚服信义昭布而蛮夷自此
大定矣此今日知州之设所以异于昔日之土官
而为乆安长治之策也臣等又看得岑猛之子存
者二人其长者为岑佐其幼者为岑相佐
自幼出继武靖州为知州前者徒以诛猛之故有
司奏请安置于漳州然彼实无可革之罪今日田
州之立无有宜于佐者但武靖当徭贼之冲而
佐素得其民心其才足能制御迩者武靖之民
以盗贼焻炽州民无主之故往往来告愿得复还
佐为知州以保障地方臣等方欲为之上请如
欲更一人诸夷未必肻服莫若仍以佐归之武
靖而立相于田州用其强立有能者于折冲捍
御之所而存其幼弱未立者于安守宗祀之区庶
为两得其宜至于思恩则岑浚之后巳绝自不必
复有土官之设矣均乞 圣明裁处
一分设土官巡简以散各夷之党臣等议得土官
知州既立若仍以各土目之兵尽属于知州则其
势并力众骄恣易生数年之后必有报仇复怨呑
弱𭧂寡之事则土官之患犹如故也且土目既属
于土官而操其生杀予夺之权则彼但惟土官之
是从宁复知有流官知府者则流官知府虽欲行
其控御节制之道施其绥怀抚恤之仁亦无因而
与各土目者相接矣故臣等议以旧属八甲割以
立州之外其馀四十甲者每三甲或二甲立以为
一巡简司而属之流官知府毎司立土巡简一员
以土目之素为众所信服者为之而听其各以土
俗自治其始授以署巡简司事土目三年之后而
地方宁靖效有勤劳则授以带六年之后而地
方宁靖效有勤劳则授以为土巡简其粮税之入
则径纳于流官知府而不必转输于州之土官以
省其费其军马之出亦径调于流官知府而不必
转𤼵于州之土官以重其劳其官职土地各得以
传诸子孙则人人知自爱惜而不敢轻犯法其袭
授予夺皆必经繇于知府则人人知所依附而不
敢辄𢹂贰势分难合息朋奸济虐之谋地小易制
绝恃众跋扈之患如此则土官既无羽翼爪牙之
助而不敢纵肆于为恶土目各有土地人民之保
而不敢党比以为乱此今日巡简之设所以异于
昔日之土目而为乆安长治之䇿也至于思恩事
体悉与田州无异亦宜割其目甲分立以为土巡
简司听其以土俗自治而属之流官知府其办纳
兵粮与连属制御之道一如田州则流官之设既
不失 朝廷之旧巡司之立又足以散土夷之党
而土俗之治复可以顺远人之情一举而两得矣
均乞 圣明裁处
一田州既改流官亦宜更其命名初岑猛之将变
忽有石自田州江心浮出倾卧岸侧其时民间有
田石倾田州兵田石平田州宁之谣猛甚恶之禁
人勿言密起百馀人夜平其石旦即复倾如是者
屡屡巳而果有兵变今年二月卢苏等既来投顺
归视其石则巳平矣皆共喜异传以为祥臣至田
州亲视其石闻土人之言如此民间多取田宁二
字私拟其名臣等欲乞 朝廷遂以此意命之虽
非大义所关亦足以新耳目而定人心之一端也
其该府所设官员臣等拟于知府之外佐贰则同
知或通判一员首领则经历知事各一员吏胥略
具而巳今见在者巳有通判张蕐知事林光甫照
磨李世亨其知府亦巳选有一员陈能然至今尚
未到任臣尝访询其故咸谓陈能原奉 朝旨陞
广西布政司右叅政管田州府事又赐之 敕旨
以重其权吏部奏有 钦依令其先赴该司到任
然后往莅田州该司左布政严纮谓其既掌府事
即系属官不得于该司到任陈能遂竟还原籍至
今亦不复来叅照严纮妄自尊大但知立上司之
体势而辄敢慢视 敕旨废部移固巳𣸧为可
罪陈能则褊狭使气徒欲申一巳之小愤而遂尔
委 朝命于草莱弃职任如敝屣使为人臣者而
皆若是则地方之责焉所寄托而 朝廷威令何
以复行乎臣等所访如此但未委虚的乞将二人
通行提究重加惩戒以警将来臣观陈能气性悻
悻若此亦非可使以绥柔新附之民者看得广东
化州知州林寛旧任康通判翦缉安义诸贼甚
得调理且其才识通敏干办勤励臣时巡抚江西
𣸧知其有可用近因田州改建府治修复城垣地
方无官可任巳经行文委令经理其事即若陞以
该府同知而使之乆于其职其所建立必有可观
迨其累有成绩遂擢以为知府使终身其地彼亦
欣然过望必且乐为不倦为益地方决知不少矣
大抵田州之乱起于摉剔太甚今其归附皆岀诚
心原非以兵力强取而得者故不必过为振厉驾
抑急其机防反足生变但与之休养生息略施控
御其间可矣夫走狗逐兔而捕鼠以狸人之才器
各有所宜也伏乞 圣明采择
一思恩府设立流官亦宜如田州之数其知府一
员吴期英见在但巳屡有奔逃之辱难以复临其
下然未有可去之罪且宜改用于他所姑使之自
效可矣看得柳州府同知桂鏊督饷宾州思恩之
人闻其行事颇知信向近以修复思恩府治委之
经理其所谋猷虽未见有大过于人然皆平实详
审不为浮饰似于思恩之人为宜苟未能灼知超
然卓异之才举而用之以一新政化则得如鏊者
器而使之姑且修弊补罅休劳息困以与乆疲之
民相安于无事当亦能有所济也乞 敕吏部再
加裁酌而改用之
一田州各甲今拟分设为九土巡简司其思恩各
城头今拟分设为九土巡简司各立土目之素为
众所信服者管之其连属之制陞授之差俱巳备
有前议但各甲城头既已分析若无人管理复恐
或生弊端臣等遵照 𠡠谕便宜事理已先行牌
仰各头目暂且各照分掌管办纳兵粮𠋫奏请
命下然后钦遵施行
一田州凌时甲完砦陶甲腮水源坤官位甲旧
朔勒甲兼州子半甲共四甲半拟立为凌时土巡
简司拟以土目龙寄管之缘龙寄先来投顺故分
甲比众独多
一田州砦马甲略罗博温甲共三甲拟立为砦马
土巡简司拟以土目卢苏管之
一田州大田子甲那带甲锦养甲共三甲拟立为
大田土巡简司拟以土目黄富管之
一田州万洞甲周甲共二甲拟立为万洞土巡简
司拟以土目陆豹管之
一田州阳院右邓甲控讲水册槐并畔甲共二甲
拟立为阳院土巡简司拟以土目林盛管之
一田州砦桑甲义宁江那半甲共一甲半拟立为
砦桑土巡简司拟以土目戴德管之
一田州思幼东平夫棒甲尽甲子半甲共一甲半
拟立为思幼土巡简司拟以土目杨赵管之
一田州侯周怕丰甲一甲拟立为侯周土巡简司
拟以土目戴庆管之
一思恩兴隆七城头兼都阳十城头拟立为土巡
简司拟以土目韦贵管之缘韦贵先来向官故授
地比众独多
一思恩白山七城头兼丹良十城头拟立为白山
土巡简司拟以土目王受管之
一思恩定罗十二城头拟立为定罗土巡简司拟
以土目徐五管之
一思恩安定六城头拟立为安定土巡简司拟以
土目潘良管之
一思恩古零通感那学下半四堡四城头拟立为
古零土巡简司拟以土目覃益管之
一思恩旧城十一城头拟立旧城土巡简司拟以
土目黄石管之
一思恩那马十六城头拟立为那马土巡简司拟
以土目苏关管之
一思恩下旺一城头拟立为下旺土巡简司拟以
土目韦文明管之
一思恩都阳中团一城头拟立为都阳土巡简司
拟以土目王留管之
右各目之内惟田州之龙寄思恩之韦贵徐五事
体于各目不同而韦贵又与徐五龙寄稍异葢韦
贵于事变之始即来投顺官府又尝效有勤劳宜
不待三年而即与之以实授土巡简以旌其功徐
五亦随韦贵投顺而效劳不及龙寄虽无功劳而
投顺在一年之前二人者宜次韦贵不待三年而
即与之以带三年而即与之以实授土巡简如
此则功罪之大小投顺之先后皆有差等而劝惩
之道著矣或又以卢苏王受不当与各土目并立
者臣等又以为不然方其率众为乱则苏受者固
所谓罪之魁矣及其率众来降则苏受者又所谓
功之首地况二府目民又皆素服二人今若立各
土目而二人不与非但二人者未能帖然于众目
之下众目固亦未敢安然而处其上非所以为定
乱争息之道也故臣等仍议以卢苏王受为众目
之首庶几事体稳帖而人心允服矣
一田州思恩各官目人等见监家属男妇初拟解
京今各目人等既巳投顺则其家属男妇相应给
还领养均乞 圣明裁允
一田州新服用夏变夷宜有学校但疮痍逃窜之
馀尚无受廛之民焉有入学之士况斋膳廪饩俱
无所出即欲建学亦为徒劳然风化之原终不可
缓臣等议欲于附近府州县学教官之内令提学
官选委一员暂领田州学事听各学生徒之愿改
田州府学及各处儒生之愿来田州附籍入学者
皆令寄名其间所委教官时至其地相与讲肄游
息或于民间兴起孝弟或倡远近举行乡约随事
开引渐为之教俟休养生息一二年后流移尽归
商旅凑集民居已觉既庶财力渐有可为则如学
校及阴阳医学之类典制之所宜备者皆听该府
官以次举行上请然后为之设官定制如此则施
为有渐而民不知扰似亦招来填实之道鼓舞作
新之机也均乞 圣明裁处
一思田去梧州水陆一月之程军门隔远难于控
驭调度兼之府治虽立而规制未成流官虽设而
职守未定且疮痍未复人心忧惶须得重臣抚理
臣等巳经具 题乞将右布政林富量陞宪职存
留旧任副总兵张祐使之更迭往来于二府地方
绥缉经理仍乞 赐以便宜 敕书将宁宾州
等府卫州县及东兰丹泗城那地都康向武等
土官衙门俱听林富等节制臣等所议地方经乆
事宜𠋫奏请 命下之日悉以委之林富等使之
钦遵以次施行庶几事无隳堕而功可责成矣
细览此疏粤西土官所以至今帖然者繇先生
经制之尽善也
阳明先生经济集卷六终 临海后学王立凖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