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阿含经(五十卷)/卷第_39 中华文库
杂阿含经卷第三十九
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译
(一○八一)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波罗[木*奈]国鹿野苑中。
尔时,世尊晨朝着衣持钵,入波罗[木*奈]城乞食。时,有异比丘着衣持钵,入城乞食,于其路边,住一树下,起不善觉,以依恶贪。
尔时,世尊见彼比丘住一树下,以生不善觉,依恶贪嗜,而告之曰:“比丘!比丘!莫种苦种,而发熏生臭,汁漏流出。若比丘种苦种子,自发生臭,汁漏流出者,欲令蛆蝇不竞集者,无有是处!”
时,彼比丘作是念:“世尊知我心之恶念。”即生恐怖,身毛皆竖。
尔时,世尊入城乞食毕,还精舍,举衣钵,洗足已,入室坐禅。晡时从禅觉,至于僧中,于众前敷座而坐,告诸比丘:“我今晨朝着衣持钵,入城乞食,见一比丘住于树下,以生不善觉,依恶贪嗜。我时见已,即告之言:‘比丘!比丘!莫种苦种,发熏生臭,恶汁流出。若有比丘种苦种子,发熏生臭,恶汁流出,蛆蝇不集,无有是处!’时,彼比丘即思念:‘佛已知我心之所念。’惭愧恐怖,心惊毛竖,随路而去。”
时,有异比丘从坐起,整衣服,偏袒右肩,合掌白佛:“世尊!云何苦种?云何生臭?云何汁流?云何蛆蝇?”
佛告比丘:“忿怒烦怨,名曰苦种。五欲功德,名为生臭。于六触入处不摄律仪,是名汁流。谓触入处不摄已,贪、忧、诸恶不善心竞生,是名蛆蝇。”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耳目不防护, 贪欲从是生, 是名为苦种。 生臭汁潜流, 诸觉观气味, 依于恶贪嗜, 聚落及空处, 若于昼若夜, 远离修梵行, 究竟于苦边, 若内心寂静, 决定谛明了。 卧觉常安乐, 诸恶蛆蝇灭, 正士所习近, 善说贤圣路。 了知八正道, 不还更受身。”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一○八二)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世尊晨朝着衣持钵,入舍卫城乞食。食毕,还精舍,洗足已,入安陀林坐禅。
时,有异比丘亦复晨朝着衣持钵,入舍卫城乞食。食毕,还精舍,洗足已,入安陀林,坐一树下,入昼正受。是比丘入昼正受时,有恶不善觉起,依贪嗜心。
时,有天神,依安陀林住止者,作是念:“此比丘不善不类,于安陀林坐禅而起不善觉,心依恶贪,我当往呵责。”作是念已,往语比丘言:“比丘!比丘!作疮疣耶?”
比丘答言:“当治令愈!”
天神语比丘:“疮如铁镬,云何可复?”
比丘答言:“正念正智,足能令复。”
天神白言:“善哉!善哉!此是真贤治疮,如是治疮,究竟能愈,无有发时。”
尔时,世尊晡时从禅觉,还祇树给孤独园。入僧中,于大众前敷座而坐,告诸比丘:“我今晨朝着衣持钵,入舍卫城乞食。乞食还,至安陀林坐禅,入昼正受。有一比丘亦乞食还至安陀林,坐一树下,入昼正受,而彼比丘起不善觉,心依恶贪。有天神依安陀林住,语比丘言:‘比丘!比丘!作疮疣耶?’……”如上广说,乃至“‘如是,比丘!善哉!善哉!此治众贤。’”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士夫作疮疣, 自生于苦患, 愿求世间欲, 心依于恶贪。 以生疮疣故, 蛆蝇竞来集, 爱欲为疮疣, 蛆蝇诸恶觉。 及诸贪嗜心, 皆悉从意生, 钻凿士夫心, 以求华名利。 欲火转炽然, 妄想不善觉, 身心日夜羸, 远离寂静道。 若内心寂静, 决定智明了, 无有斯疮疣, 见佛安隐路。 正士所游迹, 贤圣善宣说, 明智所知道, 不复受诸有。”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一○八三)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毗舍离国猕猴池侧重阁讲堂。时,有众多比丘晨朝着衣持钵,入毗舍离乞食。
时,有年少比丘出家未久,不闲法、律,当乞食时,不知先后次第。馀比丘见已而告之言:“汝是年少,出家未久,未知法、律,莫越!莫重!前后失次而行乞食,长夜当得不饶益苦。”
年少比丘言:“诸上座亦复越次,不随前后,非独我也。”如是再三,不能令止。
众多比丘乞食已,还精舍,举衣钵,洗足已,诣佛所,稽首礼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等晨朝着衣持钵,入毗舍离乞食,有一年少比丘!于此法、律出家未久,行乞食时不以次第,前后复重。诸比丘等再三谏不受,而作是言:‘诸上座亦不次第,何故呵我?’我等诸比丘三呵不受,故来白世尊。唯愿世尊为除非法,哀愍故!”
佛告诸比丘:“如空泽中有大湖水,有大龙象而居其中,拔诸藕根,洗去泥土,然后食之。食已,身体肥悦,多力多乐,以是因缘,常喜乐住。有异种族象,形体羸小,效彼龙象,拔其藕根,洗不能净,合泥土食。食之不消,体不肥悦,转转羸弱,缘斯致死,或同死苦。
“如是,宿德比丘学道日久,不乐嬉戏,久修梵行,大师所叹,诸馀明智修梵行者亦复加叹。是等比丘依止城邑聚落,晨朝着衣持钵,入城乞食,善护身口,善摄诸根,专心系念,能令彼人不信者信、信者不异,若得财利、衣被、饮食、床卧、汤药,不染、不著、不贪、不嗜、不迷、不逐,见其过患,见其出离,然复食之。食已,身心悦泽,得色得力,以是因缘,常得安乐。
“彼年少比丘出家未久,未闲法、律,依诸长老,依止聚落,着衣持钵,入村乞食,不善护身,不守根门,不专系念,不能令彼不信者信、信者不变。若得财利、衣被、饮食、卧具、汤药,染著贪逐,不见过患,不见出离,以嗜欲心食,不能令身悦泽,安隐快乐。缘斯食故,转向于死,或同死苦。所言死者,谓舍戒还俗,失正法、正律。同死苦者,谓犯正法、律,不识罪相,不知除罪。”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龙象拔藕根, 水洗而食之, 异族象效彼, 合泥而取食。 因杂泥食故, 羸病遂至死。”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一○八四)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寒林中丘冢间。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寿命甚促,转就后世,应勤习善法,修诸梵行。无有生而不死者,而世间人不勤方便专修善法、修贤修义。”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住王舍城寒林中丘冢间,为诸声闻如是说法:‘人命甚促,乃至不修贤修义。’我今当往,为作娆乱。”
时,魔波旬化作年少,往住佛前,而说偈言:
“常逼迫众生, 得人间长寿, 迷醉放逸心, 亦不向死处。”
尔时,世尊作是念:“此是恶魔来作恼乱。即说偈言:
“常逼迫众生, 受生极短寿, 当勤修精进, 犹如救头然。 勿得须臾懈, 令死魔忽至, 知汝是恶魔, 速于此灭去。”
天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已知我心。”惭愧忧戚,即没不现。
(一○八五)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寒林中丘冢间。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一切行无常,一切行不恒、不安,非稣息,变易之法,乃至当止一切有为行,厌离、不乐、解脱。”
时,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门瞿昙住王舍城寒林中,为诸声闻说如是法:‘一切行无常、不恒,非稣息,变易之法,乃至当止一切有为,厌离、不乐、解脱。’我当往彼,为作娆乱。”即化作年少,往诣佛所,住于佛前,而说偈言:
“寿命日夜流, 无有穷尽时, 寿命当来去, 犹如车轮转。”
尔时,世尊作是念:“此是恶魔欲作娆乱。”即说偈言:
“日夜常迁流, 寿亦随损减, 人命渐消亡, 犹如小河水。 我知汝恶魔, 便自消灭去。”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已知我心。”惭愧忧戚,即没不现。
(一○八六)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
尔时,世尊夜起经行,至于后夜,洗足入室,敛身正坐,专心系念。
时,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门瞿昙于王舍城迦兰陀竹园,夜起经行,于后夜时,洗足入室,正身端坐,系念禅思。我今当往,为作娆乱。”即化作年少,住于佛前,而说偈言:
“我心于空中, 执长绳羂下, 政欲缚沙门, 不令汝得脱。”
尔时,世尊作是念:“恶魔波旬欲作娆乱。”即说偈言:
“我说于世间, 五欲意第六, 于彼永已离, 一切苦已断。 我已离彼欲, 心意识亦灭, 波旬我知汝, 速于此灭去。”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已知我心。”惭愧忧戚,即没不现。
(一○八七)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
尔时,世尊夜起经行,至后夜时,洗足入室,右胁卧息,系念明相,正念正智,作起觉想。
时,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门瞿昙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乃至作起觉想。我今当往,为作留难。”即化作年少,往住佛前,而说偈言:
“何眠何故眠? 已灭何复眠? 空舍何以眠, 得出复何眠?”
尔时,世尊作是念:“恶魔波旬欲作娆乱。”即说偈言:
“爱网故染著, 无爱谁持去, 一切有馀尽, 唯佛得安眠, 汝恶魔波旬, 于此何所说。”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已知我心。”惭愧忧戚,即没不现。
(一○八八)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
尔时,世尊于夜暗时,天小微雨,电光睒现,出房经行。
时,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门瞿昙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夜暗微雨,电光时现,出房经行。我今当往,为作留难。”执大团石,两手调弄,到于佛前,碎成微尘。
尔时,世尊作是念:“恶魔波旬欲作娆乱。”即说偈言:
“若耆阇崛山, 于我前令碎, 于佛等解脱, 不能动一毛。 假令四海内, 一切诸山地, 放逸之亲族, 令其碎成尘。 亦不能倾动, 如来一毛发。”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已知我心。”内怀忧戚,即没不现。
(一○八九)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
尔时,世尊夜起经行,至后夜时,洗足入房,正身端坐,系念在前。
时,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门瞿昙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夜起经行,后夜入房,正身端坐,系念在前。我今当往,为作留难。”即化作大龙,绕佛身七匝,举头临佛顶上,身如大船,头如大帆,眼如铜𬬻,舌如曳电,出息入息若雷雹声。
尔时,世尊作是念:“恶魔波旬欲作娆乱。”即说偈言:
“犹如空舍宅, 牟尼心虚寂, 于中而旋转, 佛身亦如是。 无量凶恶龙, 蚊虻蝇蚤等, 普集食其身, 不能动毛发。 破裂于虚空, 倾覆于大地, 一切众生类, 悉来作恐怖。 刀矛枪利箭, 悉来害佛身, 如是诸暴害, 不能伤一毛。”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已知我心。”内怀忧戚,即没不现。
(一○九○)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毗婆罗山七叶树林石室中。
尔时,世尊夜起露地,或坐或经行。至后夜时,洗足入室,安身卧息,右胁著地,足足相累,系念明相,正念正智,作起觉想。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住王舍城毗婆罗山七叶树林石室中,夜起露地若坐若行,至后夜时,洗足入室而坐,右胁卧息,足足相累,系念明相,正念正智,作起觉想。我今当往,为作留难。”化作年少,往住佛前,而说偈言:
“为因我故眠, 为是后边故, 多有钱财宝, 何故守空闲? 独一无等侣, 而著于睡眠。”
尔时,世尊作是念:“恶魔波旬欲作娆乱。”即说偈言:
“不因汝故眠, 非为最后边, 亦无多钱财, 唯集无忧宝。 哀愍世间故, 右胁而卧息, 觉亦不疑惑, 眠亦不恐怖。 若昼若复夜, 无增亦无损, 为哀众生眠, 故无有损减。 正复以百枪, 贯身常掘动, 犹得安隐眠, 已离内枪故。”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已知我心。”内怀忧戚,即没不现。
(一○九一)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毗婆罗山七叶树林石室中。
时,有尊者瞿低迦,住王舍城仙人山侧黑石室中,独一思惟,不放逸行,修自饶益,时受意解脱身作证,数数退转;一、二、三、四、五、六反退,还复得,时受意解脱身作证,寻复退转。
彼尊者瞿低迦作是念:“我独一静处思惟,不放逸行,精勤修习,以自饶益,时受意解脱身作证,而复数数退转;乃至六反,犹复退转。我今当以刀自杀,莫令第七退转。”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住王舍城毗婆罗山侧七叶树林石窟中,有弟子瞿低迦住王舍城仙人山侧黑石室中,独一静处,专精思惟,得时受意解脱身作证,六反退转,而复还得。彼作是念:‘我已六反退,而复还得,莫令我第七退转,我宁以刀自杀,莫令第七退转。’若彼比丘以刀自杀者,莫令自杀,出我境界去,我今当往告彼大师。”
尔时,波旬执琉璃柄琵琶,诣世尊所,鼓弦说偈:
“大智大方便, 自在大神力, 得炽然弟子, 而今欲取死。 大牟尼当制, 勿令其自杀, 何闻佛世尊, 正法律声闻。 学其所不得, 而取于命终。”
时,魔说此偈已,世尊说偈答言:
“波旬放逸种, 以自事故来, 坚固具足士, 常住妙禅定。 昼夜勤精进, 不顾于性命, 见三有可畏, 断除彼爱欲。 已摧伏魔军, 瞿低般涅槃, 波旬心忧恼, 琵琶落于地。 内怀忧戚已, 即没而不现。”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汝等当来,共至仙人山侧黑石室所,观瞿低迦比丘以刀自杀。”
尔时,世尊与众多比丘往至仙人山侧黑石室中,见瞿低迦比丘杀身在地,告诸比丘:“汝等见此瞿低迦比丘杀身在地不?”
诸比丘白佛:“唯然,已见,世尊!”
佛告比丘:“汝等见瞿低迦比丘周匝绕身黑暗烟起,充满四方不?”
比丘白佛:“已见,世尊!”
佛告比丘:“此是恶魔波旬于瞿低迦善男子身侧,周匝求其识神,然比丘瞿低迦以不住心,执刀自杀。”
尔时,世尊为瞿低迦比丘受第一记。
尔时,波旬而说偈言:
“上下及诸方, 遍求彼识神, 都不见其处, 瞿低何所之?”
尔时,世尊复说偈言:
“如是坚固士, 一切无所求, 拔恩爱根本, 瞿低般涅槃。”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一○九二)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郁鞞罗聚落尼连禅河侧,于菩提树下成佛未久。
时,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门瞿昙住郁鞞罗聚落尼连禅河侧,于菩提树下成佛未久。我当往彼,为作留难。”即化作年少,往住佛前,而说偈言:
“独入一空处, 禅思静思惟, 已舍国财宝, 于此复何求? 若求聚落利, 何不习近人, 既不习近人, 终竟何所得。”
尔时,世尊作是念:“恶魔波旬欲作娆乱。”即说偈言:
“已得大财利, 志足安寂灭, 摧伏诸魔军, 不著于色欲。 独一而禅思, 服食禅妙乐, 是故不与人, 周旋相习近。”
魔复说偈言:
“瞿昙若自知, 安隐涅槃道, 独善无为乐, 何为强化人。”
佛复说偈答言:
“非魔所制处, 来问度彼岸, 我则以正答, 令彼得涅槃。 时得不放逸, 不随魔自在。”
魔复说偈言:
“有石似凝膏, 飞乌欲来食, 竟不得其味, 损觜还归空。 我今亦如彼, 徒劳归天宫。”
魔说是已,内怀忧戚,心生变悔,低头伏地,以指画地。
魔有三女,一名爱欲,二名爱念,三名爱乐,来至波旬所,而说偈言:
“父今何愁戚, 士夫何足忧, 我以爱欲绳, 缚彼如调象。 牵来至父前, 令随父自在。”
魔答女言:
“彼已离恩爱, 非欲所能招, 已出于魔境, 是故我忧愁。”
时,魔三女身放光焰,炽如云中电,来诣佛所,稽首礼足,退住一面,白佛言:“我今归世尊足下,给侍使令。”
尔时,世尊都不顾视。
知如来离诸爱欲,心善解脱。如是第二、第三说。
时,三魔女自相谓言:“士夫有种种随形爱欲,今当各各变化,作百种童女色、作百种初嫁色、作百种未产色、作百种已产色、作百种中年色、作百种宿年色,作此种种形类,诣沙门瞿昙所,作是言:‘今悉归尊足下,供给使令。’”
作此议已,即作种种变化,如上所说,诣世尊所,稽首礼足,退住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等今日归尊足下,供给使令。”
尔时,世尊都不顾念。
“如来法离诸爱欲。”如是再三说已。
时,三魔女自相谓言:“若未离欲士夫,见我等种种妙体,心则迷乱,欲气冲击,胸臆破裂,热血熏面。然今沙门瞿昙于我等所都不顾眄,如其如来离欲解脱,得善解脱想。我等今日当复各各说偈而问。”复到佛前,稽首礼足,退住一面。
爱欲天女即说偈言:
“独一禅寂默, 舍俗钱财宝, 既舍于世利, 今复何所求? 若求聚落利, 何不习近人, 竟不习近人, 终竟何所得?”
佛说偈答言:
“已得大财利, 志足安寂灭, 摧伏诸魔军, 不著于色欲。 是故不与人, 周旋相习近。”
爱念天女复说偈言:
“多修何妙禅, 而度五欲流? 复以何方便, 度于第六海? 云何修妙禅, 于诸深广欲, 得度于彼岸, 不为爱所持?”
尔时,世尊说偈答言:
“身得止息乐, 心得善解脱, 无为无所作, 正念不倾动, 了知一切法, 不起诸乱觉, 爱恚睡眠覆, 斯等皆已离。 如是多修习, 得度于五欲, 亦于第六海, 悉得度彼岸。 如是修习禅, 于诸深广欲, 悉得度彼岸, 不为彼所持。”
时,爱乐天女复说偈言:
“已断除恩爱, 淳厚积集欲, 多生人净信, 得度于欲流。 开发明智慧, 超逾死魔境。”
尔时,世尊说偈答言:
“大方便广度, 入如来法律, 斯等皆已度, 慧者复何忧?”
时,三天女志愿不满,还诣其父魔波旬所。
时,魔波旬遥见女来,说偈弄之:
“汝等三女子, 自夸说堪能, 咸放身光焰, 如电云中流, 至大精进所, 各现其容姿, 反为其所破, 如风飘其绵。 欲以爪破山, 齿啮破铁丸, 欲以发藕丝, 旋转于大山。 和合悉解脱, 而望乱其心, 若能缚风足, 令月空中堕。 以手抒大海, 气歔动雪山, 和合悉解脱, 亦可令倾动。 于深巨海中, 而求安足地, 如来于一切, 和合悉解脱。 正觉大海中, 求倾动亦然。”
时魔波旬弄三女已,即没不现。
(一○九三)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郁鞞罗处尼连禅河侧大菩提树下,初成佛道。
天魔波旬作是念:“此沙门瞿昙在郁鞞罗住处尼连禅河侧菩提树下,初成佛道。我今当往,为作留难。”即自变身,作百种净、不净色,诣佛所。
佛遥见波旬百种净、不净色,作是念:“恶魔波旬作百种净、不净色,欲作娆乱。”即说偈言:
“长夜生死中, 作净不净色, 汝何为作此, 不度苦彼岸。 若诸身口意, 不作留难者, 魔所不能教, 不随魔自在。 如是知恶魔, 于是自灭去。”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已知我心。”内怀忧戚,即没不现。
(一○九四)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郁鞞罗处尼连禅河侧菩提树下,初成正觉。
尔时,世尊独一静处,专心禅思,作如是念:“我今解脱苦行。善哉!我今善解脱苦行,先修正愿,今已果得无上菩提。”
时,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门瞿昙住郁鞞罗处尼连禅河侧菩提树下,初成正觉。我今当往,为作留难。”即化作年少,住于佛前,而说偈言:
“大修苦行处, 能令得清净, 而今反弃舍, 于此何所求? 欲于此求净, 净亦无由得。”
尔时,世尊作是念:“此魔波旬欲作娆乱。”即说偈言:
“知诸修苦行, 皆与无义俱, 终不获其利, 如弓弹有声。 戒定闻慧道, 我已悉修习, 得第一清净, 其净无有上。”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已知我心。”内怀忧戚,即没不现。
(一○九五)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娑罗婆罗门聚落。
尔时,世尊晨朝着衣持钵,入婆罗聚落乞食。时,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门瞿昙晨朝着衣持钵,入婆罗聚落乞食,我今当往,先入其舍,语诸信心婆罗门长者,令沙门瞿昙空钵而出。”
时,魔波旬随逐佛后,作是唱言:“沙门!沙门!都不得食耶?”
尔时,世尊作是念:“恶魔波旬欲作娆乱。”即说偈言:
“汝新于如来, 获得无量罪, 汝谓呼如来, 受诸苦恼耶?”
时,魔波旬作是言:“瞿昙!更入聚落,当令得食。”
尔时,世尊而说偈言:
“正使无所有, 安乐而自活, 如彼光音天, 常以欣悦食。 正使无所有, 安乐而自活, 常以欣悦食, 不依于有身。”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已知我心。”内怀忧戚,即没不现。
(一○九六)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波罗[木*奈]国仙人住处鹿野苑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我已解脱人天绳索,汝等亦复解脱人天绳索。汝等当行人间,多所过度,多所饶益,安乐人天,不须伴行,一一而去。我今亦往郁鞞罗住处人间游行。”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住波罗[木*奈]仙人住处鹿野苑中,为诸声闻如是说法:‘我已解脱人天绳索,汝等亦能。汝等各别人间教化,乃至我亦当至郁鞞罗住处人间游行。’我今当往,为作留难。”即化作年少,住于佛前,而说偈言:
“不脱作脱想, 谓呼已解脱, 为大缚所缚, 我今终不放。”
尔时,世尊作是念:“恶魔波旬欲作娆乱。”即说偈言:
“我已脱一切, 人天诸绳索, 已知汝波旬, 即自消灭去。”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已知我心。”内怀忧戚,即没不现。
(一○九七)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释氏石主释氏聚落。
时,石主释氏聚落多人疫死。处处人民,若男若女,从四方来受持三归,其诸病人,若男若女,若大若小,皆因来者自称名字:“我某甲等,归佛、归法、归比丘僧。”举村举邑,皆悉如是。
尔时,世尊勤为声闻说法。
时,诸信心归三宝者,斯则皆生人、天道中。
时,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门瞿昙住于释氏石主释氏聚落,勤为四众说法。我今当往,为作留难。”化作年少,往住佛前,而说偈言:
“何为勤说法, 教化诸人民, 相违不相违, 不免于驱驰, 以有系缚故, 而为彼说法?”
尔时,世尊作是念:“恶魔波旬欲作娆乱。”即说偈言:
“汝夜叉当知, 众生群集生, 诸有智慧者, 孰能不哀愍? 以有哀愍故, 不能不教化, 哀愍诸众生, 法自应如是。”
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已知我心。”内怀忧戚,即没不现。
(一○九八)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释氏石主释氏聚落。
尔时,世尊独一静处,禅思思惟,作是念:“颇有作王,能得不杀,不教人杀,一向行法,不行非法耶?”
时,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门瞿昙住石主释氏聚落,独一禅思,作是念:‘颇有作王,不杀生,不教人杀,一向行法,不行非法耶?’我今当往,为其说法。”化作年少,往住佛前,作是言:“如是,世尊!如是,善逝!可得作王,不杀生,不教人杀,一向行法,不行非法。世尊!今可作王,善逝!今可作王,必得如意。”
尔时,世尊作是念:“恶魔波旬欲作娆乱。”而告魔言:“汝魔波旬!何故作是言:‘作王!世尊!作王!善逝!可得如意。’?”
魔白佛言:“我面从佛闻作是说:‘若四如意足修习多修习已,欲令雪山王变为真金,即作不异。’世尊今有四如意足,修习多修习,令雪山王变为真金,如意不异。是故,我白世尊:‘作王!世尊!作王!善逝!可得如意。’”
佛告波旬:“我都无心欲作国王,云何当作?我亦无心欲令雪山王变为真金,何由而变?”
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正使有真金, 如雪山王者, 一人得此金, 亦复不知足。 是故智慧者, 金石同一观。”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已知我心。”内怀忧戚,即没不现。
(一○九九)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释氏石主释氏聚落。时,有众多比丘集供养堂,为作衣事。
时,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门瞿昙住于释氏石主释氏聚落,众多比丘集供养堂,为作衣故,我今当往,为作留难。”化作少壮婆罗门像,作大萦发,著兽皮衣,手执曲杖,诣供养堂,于众多比丘前默然而住。须臾,语诸比丘言:“汝等年少出家,肤白发黑,年在盛时,应受五欲庄严自娱,如何违亲背族,悲泣别离,信于非家,出家学道?何为舍现世乐,而求他世非时之乐?”
诸比丘语婆罗门:“我不舍现世乐求他世非时之乐,乃是舍非时乐就现世乐。”
波旬复问:“云何舍非时乐就现世乐?”
比丘答言:“如世尊说,他世乐少味多苦,少利多患;世尊说现世乐者,离诸炽然,不待时节,能自通达,于此观察,缘自觉知。婆罗门!是名现世乐。”
时,婆罗门三反掉头喑痖,以杖筑地,即没不现。
时,诸比丘即生恐怖,身毛皆竖,此是何等婆罗门像,来此作变?即诣佛所,稽首礼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等众多比丘集供养堂,为作衣故。有一盛壮婆罗门,萦发大髻,来诣我所,作是言:‘汝等年少出家……’”如上广说,乃至三反掉头喑痖,以杖筑地,即没不现。“我等即生恐怖,身毛皆竖,是何婆罗门像,来作此变?”
佛告诸比丘:“此非婆罗门,是魔波旬来至汝所,欲作娆乱。”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凡生诸苦恼, 皆由于爱欲, 知世皆剑刺, 何人乐于欲? 觉世间有馀, 皆悉为剑刺, 是故黠慧者, 当勤自调伏。 巨积真金聚, 犹如雪山王, 一人受用者, 意犹不知足。 是故黠慧者, 当修平等观。”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一一○○)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释氏石主释氏聚落。
时,有尊者善觉,晨朝着衣持钵,入石主释氏聚落乞食。食已,还精舍,举衣钵,洗足已,持尼师坛,置右肩上,入林中,坐一树下,修昼正受,作是念:“我得善利!于正法、律出家学道;我得善利!遭遇大师如来、等正觉;我得善利!得在梵行、持戒、备德、贤善真实众中。我今当得贤善命终,于当来世亦当贤善。”
时,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门瞿昙往石主释氏聚落,有声闻弟子名曰善觉,着衣持钵……”如上广说,乃至“贤善命终,后世亦贤。我今当往,为作留难。”化作大身,盛壮多力,见者怖畏,谓其力能翻发动大地,至善觉比丘所。
善觉比丘遥见大身勇盛壮士,即生恐怖。从坐起,诣佛所,稽首礼足,退住一面,白佛言:“世尊!我今晨朝着衣持钵……”广说如上,乃至“贤善命终,后世亦贤。见有大身士夫,勇壮炽盛,力能动地,见生恐怖,心惊毛竖。”
佛告善觉:“此非大身士夫,是魔波旬欲作娆乱。汝且还去,依彼树下,修前三昧,动作彼魔,因斯脱苦。”
时,尊者善觉即还本处,至于晨朝,着衣持钵,入石主释氏聚落乞食。食已,还精舍……如上广说,乃至“贤善命终,后世亦贤。”
时,魔波旬复作是念:“此沙门瞿昙住于释氏,有弟子名曰善觉……”如上广说,乃至“贤善命终,后世亦贤。我今当往,为作留难。”复化作大身,勇壮炽盛,力能发地,往住其前。
善觉比丘复遥见之。即说偈言:
“我正信非家, 而出家学道, 于佛无价宝, 正念系心住。 随汝变形色, 我心不倾动, 觉汝为幻化, 便可从此灭。”
时,魔波旬作是念:“是沙门已知我心。”内怀忧戚,即没不现。
(一一○一)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波罗[木*奈]国仙人住处鹿野苑中。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如来声闻作师子吼,说言:‘已知!已知!’不知如来声闻于何等法已知、已知故作师子吼?谓苦圣谛、苦集圣谛、苦灭圣谛、苦灭道迹圣谛。”
时,天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住波罗[木*奈]国仙人住处鹿野苑中,为诸声闻说法,乃至已知四圣谛。我今当往,为作留难。”化作年少,住于佛前,而说偈言:
“何于大众中, 无畏师子吼, 谓呼无有敌, 望调伏一切?”
尔时,世尊作是念:“恶魔波旬欲作娆乱。”即说偈言:
“如来于一切, 甚深正法律, 方便师子吼, 于法无所畏。 若有智慧者, 何故自忧怖?”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已知我心。”内怀忧戚,即没不现。
(一一○二)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多众践蹈旷野中,与五百比丘众俱,而为说法,以五百钵置于中庭。
尔时,世尊为五百比丘说五受阴生灭之法。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住王舍城多众践蹈旷野中,与五百比丘俱,乃至说五受阴是生灭法。我今当往,为作留难。”化作大牛,往诣佛所,入彼五百钵间,诸比丘即驱,莫令坏钵。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此非是牛,是魔波旬欲作娆乱。”即说偈言:
“色受想行识, 非我及我所, 若知真实义, 于彼无所著。 心无所着法, 超出色结缚, 了达一切处, 不住魔境界。”
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一一○三)
如是我闻:
一时,佛住王舍城多众践蹈旷野中,与六百比丘众俱,为诸比丘说六触入处集、六触集、六触灭。
时,魔波旬作是念:“今沙门瞿昙住王舍城多众践蹈旷野,为六百比丘说六触入处是集法、是灭法,我今当往,为作留难。”化作壮士,大身勇盛,力能动地,来诣佛所。
彼诸比丘遥见壮士,身大勇盛,见生怖畏,身毛皆竖,共相谓言:“彼为何等,形状可畏?”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此是恶魔,欲作娆乱。”
尔时,世尊即说偈言:
“色声香味触, 及第六诸法, 爱念适可意, 世间唯有此。 此是最恶贪, 能系著凡夫, 超越斯等者, 是佛圣弟子。 度于魔境界, 如日无云翳。”
时,魔波旬作是念:“沙门瞿昙已知我心。”内怀忧戚,即没不现。
杂阿含经卷第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