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十二 鸡肋集 卷第四十三
宋 晁补之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四十四

鸡北晁先生鸡肋集目录

 第四十三卷

  杂论

   西汉杂论十八篇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目录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巻第四十三


  西汉杂论

商君遗礼义弃仁恩并心于进取行之二岁秦俗


日败


  右贾谊传第十八商君以其术强秦秦卒并


  天下而谊原其弊以谓俗败于二岁之间夫


  舍礼义仁恩则虽得天下不能以一朝居然

  则秦之兦则其并天下始也传曰秦失之强


遇之有礼故群臣自憙婴以廉耻故人矜节行

是时丞相绛侯周勃见就国人有告勃谋反逮


系长安狱治卒兦事复爵邑故谊以此讥上


  右贾谊传第十八谊初见用勃间谗之流离


  滨死而㱕及勃以反见捕人莫言而谊独以


  体貌大臣讽上勃幸已释然上深纳其言养


  臣下节夫谊迺可谓公尔忘私异乎放于利


  而行多怨者矣

赞曰观孝文𤣥黙躬行以移风俗谊之所陈略施


行矣以汉为土徳及欲施五饵三表以系单于其

术固已疏矣

  右谊赞改正朔尚黄用五既不经见于道抑

  末曰疏可也中行说教单于得汉缯絮驰荆

  棘中以示不如旃裘之完善也得汉饫食皆

  弃之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此教匈奴无为

  所不能以败其长技谊之三表五饵意亦出

  此术岂遽疏哉汉数和亲匈奴屡侵邉惟所

  赖于汉者微也今国家岁以缯绮饮食北胡

  胡老日欲如汉其贵人宫居冠带纨绮梁肉

  爱生而重死甚于华人故兵不轻动动亦昜

  制葢谊之言更千岁而益验术岂遽疏哉


绛侯为丞相朝罢趋出意得甚上礼之恭常目送

之盎进曰丞相何如人也上曰社稷臣盎曰绛侯


所谓功臣非社稷臣 云方吕后时诸吕用事擅


相王太尉本兵柄弗能正吕后崩大臣相与共诛


诸吕太尉主兵适㑹其成功 云丞相如有骄主


色陛下谦让臣主失礼窃为陛下弗取也后朝上


益荘丞相益畏

  右袁盎传第十九诸吕之诛也少帝非孝惠


  子大臣疑所立以谓驷钧恶戾薄氏君子长


  者故定策迎代王太尉握兵奉玺卒立孝文


  汉之贤君孝文一人而已矣则太尉非社稷


  臣而何方吕后称制势无刘氏戅如王陵廷


  争不可智如陈平依违未言当是而责太尉


  本兵柄弗能正则吕后帝母罪所不加是产


  禄不得而诛大臣反受其咎投鼠忌器祸机


  一发当何如哉卒之吕后死而禄产诛刘氏

  固安社稷固定太尉忠诚主兵之力也则太


  尉非社稷臣而何若非时危疑社稷无主平


  居讨乱谓之功臣可也而勃择立孝文谋深


  而虑远终孝文既立徳尊而泽厚岂特为汉


  贤君隆四百年之业而已哉而后之人君师


  其恭俭几至刑措者皆足以久安而长治则


  勃之为社稷臣也多矣且盎非纯臣亦䇿士


  也阳抑勃而阴助之岂正论哉髙帝常曰周


  勃厚重少文安刘氏者必勃也则高帝以其

  社稷遗勃已乆矣扬雄亦曰绛侯勃之果终


  之礼乐可谓社稷之臣矣雄儒者宜责大臣


  以礼乐然圣人不作礼乐终不得而兴谓后


  世终无社稷臣其可哉若勃以掌握嗣君而

  意得甚孝文以徳勃立已而礼之恭臣主俱


  失盎能抗论使益庄而益畏则盎得矣


盎常引大体慷慨宦者赵谈以数幸常害盎盎患


之盎兄子种为骑常侍谏盎曰君众辱之后虽恶


君上不复信于是上朝东宫赵谈骖乘盎伏车前

曰臣闻天子所与共六尺舆者皆天下豪英今汉

虽乏人陛下独奈何与刀锯之馀共载于是上笑

下赵谈谈泣下车鼂错为御史大夫使吏按盎受

吴王财物抵罪诏赦以为庶人吴楚反闻错谓丞

史曰爰盎多受吴王金钱専为蔽匿言不反今果

反欲请治盎宜知其计谋丞史曰事未发治之有

绝今兵西乡治之何益且盎不宜有谋错犹与未

决人有告盎盎恐夜见窦婴为言吴所以反愿至

前口对状婴入言上迺召盎盎入见竟言吴所以

反独急斩错以谢吴吴可罢


  右袁盎传第十九同子⿰马叅 -- 骖乘袁丝变色天下


  后世以为美谈夫使诚实在于民君则固谠


  言也然盎以患谈害已用种微谋而发之托


  公以济私虽外若忠其实诚不足道也错始


  议削诸侯葢曰削之亦反不削亦反顾吴楚


  实反而以诛错为名错何罪哉使盎为国计


  斩一错信可无血刃而解吴楚虽非所以令


  诸侯姑曰纾目前患犹可也然盎以错尝按


  已免为庶人㑹错欲复按盎而窦婴又与错


  有隙事急投婴由婴得对假正以遂奸岂惟


  忠不足道葢罪人也班固言盎虽不好学亦


  善傅㑹仁心为质引义忼慨仁心盎不足当


  也引义时时至焉若曰亦善傅㑹则盎之情


  也智能先事而谋谈错无所施自以为得而


  不足以免安陵郭门之祸亦何为哉若止上


  不驰峻坂却慎夫人坐塞梁王求为嗣语而


  班固与其数直諌若此则可

学申商刑名于轵张恢生所为人峭直刻深孝文


时天下无治尚书者齐有伏生故秦博士治尚书


年九十馀老不可徴迺诏太常使人受之太常遣


错受尚书伏生所还因上书称说迁博士


  右鼂错传第十九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


  人哉矢人唯恐不伤人函人唯恐伤人巫匠


  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函矢巫匠凡世之所


  须阙一不可四人者各以其技食功心何所


  异而矢人与匠独被不仁之名故择术者必

  慎其初鼂错治尚书明帝王之论与董贾同

  称惟其初以申商刑名之学杂之故不纯于

  儒至欲用术数教太子终被峭直刻深之名

  岂必其资近是耶亦术不可不慎也观其论

  三王莫不本于人情如生而不伤厚而不困

  扶而不危与夫取人以已内恕及人所恶不

  强所欲不禁至讽孝文以绝秦乱法除苛解

  娆宽大爱人者此岂申商之所及哉然错已

  学其术矣不幸议论时时有之故世得以议

  已欲一洒之不可也若其所行事亦不过患


  诸侯强大欲稍削之与案爰盎受吴王金诸


  侯诚骄盎诚贿固不得不治此岂一切俗吏


  刑名刻深之意乎㑹盎仇错得以吴楚反事


  藉其口而错竟以𡨚诛其后邓公对孝景以


  错尊京师万世之利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


  之口外为诸侯报仇而景帝亦喟然恨之班


  固亦曰错虽不终世哀其忠则是错之始死


  其是非固已白矣而司马迁独以谓变古乱

  常不死则亡夫错豫为国计虑山东反者抗


  言而削之岂变古乱常哉若指其所欲更令


  三十章者耶则当时文帝既不尽听而诸侯


  固已讙哗以不尽听未尝行之言而实其变


  古乱常之罪嗟乎迁亦不能无牵于世议哉


传曰狂夫之言而明主择焉臣错愚陋昧死上狂


言文帝嘉之乃赐玺书宠答焉曰皇帝问太子家


令上书言兵体三章闻之书言狂夫之言而明主


择焉今则不然言者不狂而择者不明国之大患

故在于此使夫不明择于不狂是以万听而万不

当也

  右鼂错传第十九人臣言事而报以玺书汉

  法与故事所无也出于文帝嘉错而为之故

  传云宠答夫人君自以谓大患在于不明以

  不明择不狂自以谓万听而万不当天下其

  忧不治也哉呜呼非其诚心乐善忘万乘之

  隆而惧薄冰之危安能以一切之言而虑动

  乎心其声于言惟恐不及至于如是之深切

  哉三代已降人君谦以来下如文帝者寡自

  汉至唐惟太宗一人而太宗后少懈于文帝

  愧矣故特出之三章不足道也

张释之与兄仲同居以赀为骑郎如淳曰汉注赀五百万得为常

十年不得调兦所知名欲免㱕爰盎知其贤乃

请徙释之补谒者既朝毕因前言便宜事文帝曰

卑之毋甚髙论令今可行也于是释之言秦汉之

间事

  右张释之传第二十人物者补官古无北也

  出于秦汉兵兴用度不足权宜为之然贤如


  释之顾出于其间至位九卿汉廷臣无出其


  右者卜式亦以赀宦为御史大夫至与汲黯


  同称质直夫人材岂有流品之异哉至于爰


  盎父故为群盗汉用盎材亦不问其所从来


  盗子犹可赀何不可乎虽公孙弘鼂错之徒


  以科举进亦未有以的然先数子者后世一


  切以科举经术取士公卿贵人舍曰科举则


  不能至至入物补官仅得一命以脱民伍多


  矣何古取之杂不必以学虽贱且昜如彼而


  贤者多后世择之精非学不可虽贵且囏如


  此而不肖者众也政教在上风俗在下未昜


  论也自其次言之以天下为一家无为同异


  以君子待小人则中人慕义皆勉而为君子


  以家为天下家人自有心以小人待君子则


  中人趋利皆流而为小人则亦无疑乎取之


  杂而贤多择之精而不肖者众如此其反也


上登虎圈问上林尉禽兽簿十馀问尉左右视尽

不能对虎圏啬夫从旁代尉对甚悉诏释之拜啬


夫为上林令释之前曰夫绛侯东阳侯称为长者


此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岂效此啬夫喋喋利口


捷给哉且秦以任刀笔之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髙


其敝徒文具亡恻隐之实且下之化上疾于景向


举错不可不察也文帝曰善乃止不拜啬夫召释


⿰马叅 -- 骖乘拜为公车令


  右张释之传第二十文帝以尉亡赖啬夫善


  对欲官之而释之引类至论秦之所以兦自


  此呜呼释之可谓见微知治乱之本者也唐


  贾至亦论科举取士之敝其末曰至使禄山


  一呼而天下瓦解思明作乱而十年不复意

  以谓风俗壊郡邑无人故盗起而民从乱不


  可禁虽然科举致冦事不相沿也然鲁酒薄


  而邯郸围嗟夫王者之举错可不慎其微也


  哉


文帝辇过问唐曰吾居代时吾尚食监髙袪数为


我言赵将李齐之贤父老知之乎唐曰 云陛下

虽有廉颇李牧不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 云


以胡寇为意迺卒复问唐曰公何以言吾不能用


颇牧也唐曰上古王者遣将也跪而推毂 云


功爵赏皆决于外㱕而奏之此非空言也臣大父


言李牧之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


决于外不从中覆也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


尽其知能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军市租尽以


给士卒出私养钱五日一杀牛以飨宾客军吏舍


人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塞 云夫士卒终


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莫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


法绳之其赏不行愚以为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


太重且云中守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 云削其


爵罚作之繇此言之陛下虽得李牧不能用也文


帝说复以尚为云中守


  右冯唐传第二十以外将军制之赏赐不


  从中覆固古任将之术也然兵法曰将能而


  君不御者胜夫必有将如李牧以忠于赵为


  心有不欺上之意动静必得赏罚以情如是

  而君不御委任而责成功使得自尽焉可也


  若将不贤且不能而君不御轻用民死厚为


  己私称不实之功规无厌之利又皆决于外


  不从中覆奸人之所以为资也可胜察哉云


  南大覆师中国之精锐再举而尽而当时权


  臣掩其败状叙其战功以玄宗之明竟于不


  寤而稔范阳之觎致劎南之役呜呼有君如


  汉文有臣如冯唐魏尚而后可与言此哉


孝景时为太子洗马以严见惮武帝召为中大夫


以数切谏不得乆留内迁为东海太守黯学黄老


言治官民好清静择丞史任之责大指而已不细


苛东海大治召为主爵都尉列于九卿治务在无


为而已引大体不拘文法


  右汲黯传第二十黯为人修洁方正秉义嫉


  恶故汉君臣皆严惮之而黯亦居之不疑自


  丞相弘上宴见或不冠而不冠望见黯避帷


  中则黯为上所敬如此下惮之可知矣淮南


  王谋反忧黯守节而至说弘曰如发蒙则黯

  为远臣所惮如此近臣惮之可知矣然则黯


  为人类以严胜者而考其行事乃大不然黯


  在朝数犯颜直谏而居官临民则务清静责


  大指不苛细不拘文法凛乎可谓有持平不


  挠宽大长者之风矣张汤深文巧诋陷人于


  罔黯嫉其刻尝质汤于上前曰公以此无种


  此岂严者之所及哉浑邪王之降也长安令


  以马不具当斩而黯曰令无罪贾人与市坐


  当死五百人而黯曰愚民无知此岂严者之

  所及哉然则黯平居严而临事宽㫺皋陶叙


  九徳曰宽而栗夫栗则不宽寛则不栗自其


  性之弊不能反也故宽而栗成徳为难乃黯

  平居严而临事宽则黯于皋陶九徳葢具宽


  栗且有常人君彰之则国逢吉而天下治澟

  乎可谓有持平不挠宽大长者之风矣而世

  之好为一切之论者徒以黯喜面折人之过


  不合者弗忍见至士不附因病黯以严夫面

  折人之过不合者弗忍见此自黯之短然犹

  出于嫉恶者至黯爱君恤民仁心为质引义


  无竆则严何足以名之哉自㫺君臣势异至


  论其行事则一以孝文为君宽矣而其除肉


  刑葢以严致平亦由黯以严名而持议乃出

  于宽夫人岂可与世之好为一切之论论君


  子哉


其谏犯主之颜色尝慕傅伯爰盎之为人


  右汲黯传第二十傅伯梁人为孝王将其事

  不详见爰盎数直谏爱君有足道者故黯慕


  之虽然盎有邪心其下赵谈车以欲害己其


  致鼂错诛以欲按己皆所谓身私而托公而


  黯排公孙弘张汤葢引义廷争奋不顾身无


  介然之私盎岂黯之徒也哉淮南王迁死上


  哀不食盎曰陛下有髙世之行三此不足以


  毁名上迺解虽出于爱君然曰孝过曾参让


  过许由则近谀矣而武帝曰吾欲云黯曰


  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


  治乎上怒变色而罢朝夫人君谓其下圣已

  则皆自圣非文帝之贤何足以受之唐虞仁


  义之不可以伪为也内实不至而外慕其文


  焉天下每不治故黯以是动武帝而不谀然


  则黯虽戅不能使君必信而其所以爱君异


  乎盎之爱君矣


黯多病最后严助为请告上曰汲黯何如人也曰


使黯任职居官亡以愈人然至其辅少主守成虽


自谓贲育弗能夺也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如


汲黯近之矣


  右汲黯传第二十扬子或问社稷之臣曰若

  张子房之智陈平之无误绛侯勃之果霍将


  军之勇终之以礼乐则可谓社稷之臣矣夫


  四人者以羽翼太子寤髙帝而立惠帝张子

  房之智也许吕后以王诸吕王陵争而已不


  争吕后死乃与绛侯诛产禄陈平之无误也


  入北军一呼士皆袒左为刘氏乃定策迎代


  王绛侯勃之果也引昌邑王下殿而泣送之


  取宣帝民间而北面之霍将军之勇也此其

  于国皆当伊周之任因祸而为福转败而成


  功者故扬雄以谓皆近世社稷之臣若黯位


  才九卿职但谏诤且未尝遭变也而严助已


  信其辅少主守成则贲育弗能夺如此其重


  而武帝亦不疑而许之曰近古社稷之臣何


  哉传曰本强则精神折冲岂惟国势于人亦


  然内诚中正则利贯金石而不御虽莫见于


  事而其精神固已外詟矣以淮南王之谋不


  惮下丞相弘而独惮黯其平居守义有以袭


  之也故郑昌以谓山有猛兽藜藿为之不采


  礼曰亦微之显诚之不可揜也如此何必良


  平勃光所遇之功哉孔子曰可以托六尺之


  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


  子人欤君子人也汲黯以之


每五日洗沐常置驿马长安诸郊请谢宾客夜以


继日至明旦常恐不遍每朝候上间说未尝不言


天下长者闻人之善言进之上唯恐后然在朝常


趋和承意不敢甚斥臧否

  右郑当时传第二十班固语孝武时人材之


  盛曰推贤则韩安国郑当时信哉是言非仁


  心爱士慕义无竆则孰能若此也故孟子以


  谓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汉诏亦曰进贤受


  上赏蔽贤䝉显戮汉一时名臣好善者不可


  胜数而韩郑独称推贤岂但人事应受上赏


  而天亦不得以不祥䝉之不然则以舞文酷


  烈之张汤身为世戮天当剿绝其类而徒以


  逹贤克开其后而有子如安世君子长者富

  贵令终如此不然是遵何徳哉虽然古者行


  己畏人知君子之好善也性不能已非有为


  为之也若言人之长恐可及亦足矣至置驿


  于郊以夜继日则凡恶近名畏招权利者所


  敬而避也当涂大臣同时有位宜任此责者


  多矣而当时以列卿居京都四郊之来者皆


  欲迎受而身主之何哉夫战国公子以得士


  相倾夺宾客无谁何㱕斯受之彼有为为之


  也而当时长者何所倾夺而为是岂去战国

  未远其气俗尚尔当时但贪于得士忘避此


  耶士所深忌者在近名近名则必惧毁惧毁


  则必患失当时不幸类此故其敝至于在朝


  趋和承意不敢甚斥臧否以东朝观之初是


  魏其不坚故上怒曰公平生数言魏其武安


  长短今日廷论局趣效辕下驹吾并斩若属


  矣夫平生长短两人于上前未病于公至公


  议当任则不坚彼哉然则当时知名士上意


  亦倚以为决者非其临事失望媕娿之态见


  则廷臣森然皆不语者何由独得辕下之骂


  哉孟子论柳下惠圣之和以为百世之师然


  语和之敝曰不恭极不恭之实曰君子不由


  夫柳下惠一人之身也引而上之其和迺可


  以班于圣排而下之其不恭迺不得为君子


  呜呼愿而恭难哉


贾山祖父袪故魏王时博士弟子山受学袪所言


涉猎书记不能为醇儒


  右贾山传第二十一不根持论学者之深病

  则涉猎书记乃山之所以轻也然汉之所谓


  醇儒者守一经専门名家载其师之说世世


  不昜章句训诂僻陋而迂滞以为道之精尽


  安知儒哉古之所谓醇儒者志道而游艺有


  斐君子如圭如璧如金如锡从容则守正临


  大节则不可夺如此其可也是以儒服者遍


  鲁国而以儒自名者一人若守经而已何优


  焉儒者之多也哉然诗礼之流大儒小儒所


  以发冢则守经之陋至死不昜尚犹庶几此

  张禹韦贤之徒所以皆得名为醇儒而山辈


  见轻葢世丧道而然否则未知其孰贤也


今方正之士皆在朝廷矣又选其贤者使为常侍


诸吏与之驰驱射猎一日再三出臣恐朝廷之解


 云陛下亲自勉以厚天下是以元年膏雨降


五榖登此天之所以相陛下也刑轻于它时而犯


法者寡衣食多于前年而盗贼少此天下之所以


顺陛下也今从豪俊之臣方正之士直与之日日


猎射击兔伐狐以伤大业臣窃悼之

  右贾山传第二十一山论周以九州之民养


  千八百国之君君有馀财民有馀力而颂声


  作秦以千八百国之民自养驰骋弋猎之娱


  天下弗能供也自谓至言其言可谓至矣夫


  天下之大生物至伙岂但足以奉一君葢以


  天下之财力养天下之万众本自不乏而人


  君纵欲有一于此则力罢不能胜其役财尽


  不能供其求夫财力之盈亏固岂难知可四


  言而尽也曰节以制度而已矣以文帝之恭

  俭身衣弋绨夫人衣不曳地爱中民十家之


  产其视天下如恐伤之虽山亦自以谓帝亲


  自勉以厚天下者何至荒于射猎一日再三


  出哉傥其所好未免乎此时时有之而山愤

  悱爱君不自知其谕之已甚至借为谕无所


  不至嗟乎使山遇武帝竆侈其献言当何如


  哉传以谓山善指事意文帝终不加罚夫古


  之人君能以小过受大谏惟文帝为不可及


  也哉

邹阳枚乘严忌知吴不可说皆去之梁从孝王游


阳为人有智略忼慨不茍合介于羊胜公孙诡之


间疾阳恶之孝王孝王怒下吏将杀之阳从狱中


上书 云孝王立出之卒为上客


  右邹阳传第二十一善哉阳之谏吴也可谓


  微矣濞数十年谋反白头举事事未发而阳


  擿其反谋岂不殆哉濞实阴连齐赵外事三


  越以孕大祸而阳为不知者言胡亦益进越


  亦益深为大王患之苏林以谓微言梁并淮

  阳之兵汉折西河而下以破难其计故错乱


  其语若吴为忧助汉者其意深矣濞之不纳

  则未知其智足以察此与懵不之察也其智


  足以察阳之知其谋而难斥言耶则固不敢


  诛阳诛阳则是自发其机其事败矣其懵不

  之察以阳为诚不知其谋而谓阳信其忧助

  汉耶则曰阳不足以知吾事亦不诛矣故姑


  为不纳此阳所以触危阱履猛虎而脱身无

  足疑也至其从孝王也孝王倚弟少帝与太

  后之爱出入骄恣而又昵其邪臣胜诡计无


  不从阳与枚严适至其国以阳之智略一启


  口论事而胜诡固已恶之孝王怒至下吏将


  杀阳然则阳尝动吴之祸机以婉而无殃未


  尝深预梁事一介于胜诡以不合而几死士


  之游世可不知此也哉吴则于阳之辞察与


  不察皆不敢害阳恶⿳𣅽大氺 -- 𣊻己私其势然也虽使


  傍有谗者而终无杀阳之理自其己事梁则


  倚帝少弟与太后之爱尝贵骄显求汉嗣非

  濞疏远阴谋者之比也枚先生严夫子皆不

  敢谏而阳争之其将见杀宜也胜诡握梁权

  阳为梁囚从狱中上书而言秦信左右而兦

  周用乌集而王胜诡见之当何如哉至以谓

  使寥廓之士回面污行以事谄谀之人而求

  亲近于左右则士有伏死堀穴岩薮之中耳

  安有尽忠信而趋阙下者哉夫阳正以忠信

  介于谄谀见恶而得囚又昌言忠信力指谄

  谀不屈以求免然而胜诡终不能见害孝王

  卒以为上客然后知士从容则可以谋全竆


  则不可以计免亦直而已矣孔子曰水火尚


  可以忠信诚心亲之而况于人乎后孝王败


  胜诡皆自杀孝王乃得阳而益亲然则孝王


  岂终不肖者哉班固论齐桓公管仲相之则


  霸竖貂辅之则乱可与为善可与为恶是谓


  中人孝王信胜诡而危用阳语而安夫人主


  有中人之质孰不可与语上哉


为吴王濞郎中吴王之初怨望谋为逆也乘奏书

谏吴王不纳去而之梁吴王遂与六国谋反举兵


西乡汉闻之斩鼂错以谢诸侯乘复说 云吴王


不用乘䇿


  右枚乘传第二十一濞始萌反谋而未发也


  邹阳枚乘皆其客皆谏阳词微乘词危濞虽


  皆不听而亦皆不害之葢害之则事未发而


  先闻是以不敢此濞之情也至乘已去吴濞


  已举兵遂事不谏乘复说之何补哉夫濞为


  藩臣连六国之兵以乡汉借使错诛而兵罢

  濞复能泰然无事而㱕国汉终能漠然不问


  而舍濞哉乘之智亦足以及此傥曰爱汉与


  吴之民命其可矣至梁孝王显求嗣汉乘与


  阳亦皆其客阳谏而乘不敢至此愧阳矣何


  则濞始微谋恶先诛士后已举事奚恤人言


  乘揣其情庶几言之而无患至孝王无所忌


  惮欲必其求虽汉廷臣悍如爰盎而敢于刺


  杀之至害乘与阳何足道哉故阳以争下狱


  垂死乘以不敢谏依违得全怯矣且乘名梁

  客食其食而不救其祸于阳得无愧哉故班


  固亦谓阳有智略而不及乘此其意也然乘


  文辞过阳其所为七发葢相如比自阳已下


  不及也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巻第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