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靖康要录
卷十二
 

      三月一日

    御史䑓报百官诣南薫门迎张太宰,以申时入城,百官班迎,对拜于道,城外以铁骑裹送,及门而返,交割与范琼,不管别有疏虞,即入憩于幕次,与从官语,移时入居尚书省令㕔,虏令从官、卿监郎官十员昼夜宿直,续增作十五员,管掌事务,并使臣十五员祇应,三衙亦同宿守。是日,虏令劝进,集议于尚书省,传闻邦昌卧病不食四日,谓王时雍等曰:“诸公怕死,乃掇送与邦昌,虽督责而归,焉可免祸。”

      二日

    差给事中韦寿隆、中书舍人李熙靖、左谏议大夫洪刍、兵部尚书吕好问、工部侍郎何昌言、军器监王绍、吏部员外郎王及之、礼部员外郎董𨔁、户部员外郎李健、工部员外郎李士观、刑部员外郎吕勤、仓部员外郎鲁慥、光禄少卿黄唐传、著作郎颜博文,并充事务官。虏有文字来,限三日立张邦昌,不然下城,尽行焚戮,都人震恐,有自杀者,尚书劝进,邦昌不从。是夜大雨至晩方止。

      三日

    虏使来趣劝进,取推戴状,告报官员、僧道、百姓、军人、耆老等,尽赴令㕔立班,推戴邦昌,众人泣劝,再三方从,留守司遂以推戴状申军前,言:“京城日久无主,伏望早赐备礼施行。”虏遣幵、俦传㫖,仰初七日行册命之礼。

    王时雍以军前札子所须金银,并要依元约数目等第均科,遂复分下百二十三坊,每坊金四十四万五千两、银二百八十一万四千一百五十两、表段八万四千三百一十六疋,出榜晓示,谕下户金不减百、银不减十、表段亦百馀,细民但发笑,不复忧曰:“金人以立主事,恐民不服,先以此胁之耳。”已而果然。

      四日

    或传邦昌欲以刀绳自裁,或曰:“相公城外不死,今欲以涂炭一城耶?”乃止。

      五日

    曹少监传令请均科官相见于朱雀门,以所约数少,戒谕之,械不纳人户数百人于开封府。

      六日

    东上阁门榜:“告报文选人、武臣承信郎以上,并致仕、寻医、侍养官,于受册日,须管尽数要到,如有违,必重作施行。”礼部、御史䑓、太常寺与阁门议定到册命典礼仪注,赴文德殿立班。

    是日早,有内亲事官殿班数百人,不忍屈节异姓,先杀妻孥,焚所居,谋起义于金水门外,统制宣赞舍人吴革为之首,范琼诈与之同谋,悉令弃兵,乃从后袭杀百馀人,捕革并其子,皆弃市,又生擒十馀人,斩之,即以状申军前,新城内人不知,忽传旧城门皆闭,皆谓金人来屠城,号哭之声大震,或云革阴结忠义二十万,谋入军前夺驾,布置甚备,又有宗室 —— 中大夫子昉、武臣髙士谟,亦聚兵数千,无成而败,至是与革合会。是日,散员营火,百姓乘势劫其私财颇众,卫士拒之,因乱相杀,左言、范琼因此斩革首,后录斩吴革功,以范琼为正任观察使,殿帅左言迁两官云。又云靖康元年正月,女真犯阙,革以所部解围,八月虏陷太原府,朝廷遣革使女真军中,持国书见粘罕,廷揖不拜,计议边事,责其贪利败约,气劲语直,虏帅愧服,为追回攻威胜军等处军马,授书以归。十月,召赴阙,得对,上问割地与不割地利害,革对以北人有吞箭之誓,入冦必矣,乞措置边备,起陕西兵马为京城援,不复议和,遂差革使陕西勾兵。闰十一月二日,出城,虏骑已至,会南道军马至,遂同总管张叔夜入城,上巡幸南壁,革面奏乞量差兵马,夺路赴陕西,叔夜固留,革充统制官,革累乞出城外下寨,使虏骑不敢近城,且通东南路,又宻奏乞选日,诸门并出兵分布,期会为正兵、为牵制、为冲突、为尾袭、为应援,可一战而胜,上以众言先入,竟不出兵,贼攻宣化门,填道渡濠,革窃往相视,白南壁守御官开安上门所堰濠水三尺,及尽泄蔡河闸水,夜浸之,不从,及填道将合,始省前议,水已冰矣。二十五日,贼登城,革率使臣亲兵赴南薰门东策应,手射杀执黑旗者十许人,部曲皆散去,革独死拒于安上门东,使贼不能西。二年正月,上再出青城,革建言驾出必堕虏计,宰相何㮚不听,又请于枢宻孙傅、张叔夜,欲因事至军前计议,叔夜问计安出,革著论者三:一、车驾还内;二、虏人归国;三、革死。遂留革札子缴奏,言革有两朝万一乂安之策,愿至军前口陈,不报。二月八日,上皇、妃后、诸王、宫嫔尽出城,九日,革入内白留守孙傅,言上皇已出,乞力留皇后、皇太子,明日,引见皇太子,革顿首言:“二帝出郊,驾必未回,愿殿下坚避,以固国本。”孙傅曰:“何辞以拒之?”革曰:“有内臣貌类太子,虏或邀请,则抱以登车出朱雀门,宻讽百姓邀留,不可,则堕之车下,以死告,奉尸以往,仍以赈救饥乏为名,诏忠义之士结为队伍,太子微服居中,溃围南去。”十一日,太子竟出,革乃于启圣院置局,名赈济所,募士就食,一日之间,至者万计,革阴以军法部勒,时今上为兵马大元帅,怀蜡弹由间道告急于济州,及约在外将拥兵近城,内外相应,夹攻贼寨,图还二帝,久之,复迁居同文馆,其后附者益众,使臣郊用数千人,勇士数万,多两河骁悍之士,既而孙傅、张叔夜皆赴军前,虏人立张邦昌之议益急,革议欲诛范琼等数十人,乃分兵,约日突出十八门,列为二垒,与刘家寺及青城贼寨相对,又遣蜡弹,期以三月八日内外合军,部勒既定,须期以发,三月六日,有班直甲士数百人排闼至,革曰:“邦昌以七日受册,请起事。”革以众不可夺,披甲上马,时已黎明,北行至金水河,四面皆范琼、左言兵,琼遣人绐革入帐下议事,遂害之,使臣数队百馀人并戮河上,革就死颜色不变,极口诋骂,其忠义之言,凛然可畏。革,字义夫,国初功臣吴廷祚七世孙,性姿忠勇,天文地理,人事兵机,无不通,死之日,知与不知皆为泣下。

      七日

    早,文武百官、僧道军民等,会于尚书省令㕔,已时,造报军前奉册宝入门,邦昌涕泣上马,至西府门,佯为昏愦欲仆,立马少苏,复号恸,午时,导引至宣德门阙下马,入幕次,复恸,有金人鲁太师以下五十馀人持御衣红伞来,设于次外,邦昌出次,步至御街褥位,望金国拜舞,跪受册宝,册文略曰:“咨尔张邦昌,冝即皇帝位,国号大楚,都金陵。”邦昌御红伞,还次讫,金人揖邦昌,上马出门,百官等导引如仪,邦昌步入自宣德门,由大庆殿至文德殿前,进辇,却弗,御步升殿,于御床西侧别置一椅,坐受军员等贺讫,文武合班,邦昌乃起立,遣阁门传指挥,云勿拜,时雍等复奏传指挥,云本为生灵,非敢窃位,又传指挥勿拜,又云如不𫎇听从,即当归避。时雍率百官遽拜,张急回身面东拱手以立,是日,风霾,日色薄而有晕,并初一日,邦昌初入门时,亦大风,或云初上皇之未出门也,金人㸃兵洗城,穴城四壁,每壁为五洞门,以通铁骑,取东宫亦然,会如期而出,乃止。

    是日,以王时雍权知枢宻院、兼权领尚书省,吴幵权知枢宻院事,莫俦权签书枢宻院事,吕好问权门下侍郎,徐秉哲权中书侍郎,李回权尚书右丞,冯澥仍旧左丞,周懿文自卿除大尹,王及之为都水使者,邵溥自侍郎升尚书。大抵往来议事者,幵、俦也,逼逐上皇以下者,时雍、秉哲也,胁惧都人者,范琼也,遂皆擢用,未㡬,时雍等皆落权为真正,并绣韀、张盖,独好问出入仍旧,颇形忧愧。

      八日

    以胡思权户部侍郎,叶宗谔权司农少卿,胡直孺权户部尚书,前谏议大夫范宗尹仍旧职,前吏部侍郎谢克家、前兵部侍郎卢襄、前中书舍人李擢,并落致仕,仍旧职,李熙靖、詹度,并权直学士院。

    是日,天汉桥火,焚百馀家,金人放汴水,人少安,至晩,又人语喧沸,众大恐,顷之,都驿火,二更方息。

      九日

    大风。遣邵溥使南寨,李会北寨,报以欲诣军致谢二帅,至门先以状申,回传会云:“皇帝不须出门,好治人民,俟要相见,自往请也。使来取金银及在京铁,比缘朝廷多事,百官有司皆失其职守,自今出入局,各遵常法,御史台觉察以闻。”

      十日

    军前尽取宗室,而四厢乃移文,令坊巷五家为保,勿得藏匿,都人以为恨。权户部尚书胡直孺恐以军前怪问,遂免舟北般莲花甲箭等。

    是日,风雨至夜大作,城中什物并般出京北善利门。朱宗权刑部侍郎,陈师尹权太府少卿,王及之权都水使者,陈求道别与差遣,叶份权左司郎官,李健权右司郎官。

      十二日

    虏遣使径入景灵宫,取陈设神御等服物。

    田纯亮、曹易、李公衍、何作、鲜于可、朱褒等乞致仕,从之。工部侍郎何昌言乞改名善言,从之。

    是日,手诏:“向迫大国之威,俾救斯民于兵火,而诸公横见推逼,不容自裁,忍死以理国,事岂其心哉!出令之初,有司乃以圣㫖行下,载循昧陋,殊震危衷。夫圣孔子不居,则予岂敢,自今与三省枢宻院官议定处分,及内外官司面陈得旨事,称面㫖,内降及批出文字,称中旨,遣官传谕所司,称宣㫖。洪惟非常之变,适遭㑹于斯时,尚冀有永之图,迄敉宁于区夏,庶尔多士,共识此怀。”令邵溥同郎官四员,専一管勾南薰门交纳物色。

    军前遣吴幵、莫俦还。

      十三日

    户部侍郎押伴虏使入门,宴以马,并彩段予之,虏取宗庙等什物去。

      十四日

    金人入内藏库。

    指挥:“应官员磨勘、转官、注受、差遣并合举叙牵复之类,令吏部、刑部,依条限行遣。”

    邦昌有书至军前,曰:“冒膺缛礼,愿展谢悰,虽历冒于忱辞,终未亲于台表,退增感悚,岂易敷陈,载惟草创之初,实轸阽危之虑,民志未定,顾未有以得其心,事绪实繁,念将何以济于治?前朝昨奉台令,取索金银表段以充犒军,伏念自入城已来,询究民间虚实,颇闻罄竭,悉以倾输,嗣位之初,朝夕祇畏,戒谕官吏,罔敢不虞,仰荷大恩,敢不思愧,虽割肤体,岂足报称,然念斯民,困弊已甚,当围城窘急之久,有比室饿殍之多,欲抚养,即无资泽以厚其生,欲赈给,即乏米粮以续其命,而催科正急,刎缢相寻,若阅日稍淹,则所存无㡬,非仁何以守位?非民何以守邦?坐观转壑之忧,不啻履冰之惧,与其跼天蹐地,莫救于黎元,曷若归命竭诚,仰干于鸿造,伏念察其恳迫,赐以矜容,特寛冒昧之诚,诞布蠲除之惠,幸被始终之德,遂全亿兆之生。”不报。

      十五日

    邦昌往青城见二帅致谢,既至,迎接殿下,相揖以升,致宾主之礼,酒三行,面议七事:如不毁赵氏陵庙、减金帛数、存留楼橹、俟江宁府修缮毕日迁都之类,虏人皆许之,又请冯澥、曹辅、路允迪、吴幵、莫俦、孙觌、谭世𪟝、汪藻、康执权、元当可、沈晦、黄夏卿、邓肃,太学六局官、秘书省官、郭仲荀等,皆从邦昌之请也,惟仆射何㮚、枢宻孙傅、签书张叔夜、中丞秦桧、侍郎司马朴等,或以言语,或以废立事不遣回,令举家北迁。先,虏须六经秀才各五人,至是愿回学者听,犹有八人不归,皆平日士流不检者,甘心归之。礼毕,午后回。

      十六日

    邦昌下令,自今不御殿,不朝百官,引对群臣于延康殿小轩,言必呼名,饮食居处,不用天子礼。

      十七日

    三省枢宻院同奉面㫖:“嗣位之初,理宜广推恩霈,今四方道路未通,赦宥未能宣布。缘京城围闭日久,下项事可先次施行:如常赦所不原者,并与赦放;诸文武官迁秩、封叙;举人推恩;责降人迁叙之类。是日先放在京,如登极恩数。”

    虏来督金银尤急。

    王廷秀乞致仕。

      十八日

    颁赦,晓示金人朝辞。

      十九二十日

    金人朝辞,差邵溥押伴邦昌军前陈乞下项事:一、乞姓赵;一、乞免金银;一、乞限三年迁都;一、乞五日班师;一、乞以主为号,去楚帝;一、乞借金银犒设。

    军前赍到御批:“祖宗创业㡬二百年矣,宗庙社稷一旦倾危,父子亲族不能相保,痛哉!痛哉!皆因诸公相误,烦内藏假载一万贯,收买下项物,早望出京应副,幸甚!幸甚!休思旧主,善事新君,去期有日,相见无缘。春暄。”付尚书时雍。

    金人以前日恳请之故,金银十分减九。

      二十一日

    闻军前差明珠勃堇为河北路统军,屯于浚州,河离勃堇为河东路统军,屯于河阳,令诸军有不服处,并令斩首关报,即领兵抚定。

      二十二日

    差邵溥兼提督京城所,措置等条具闻奏。陈求道依旧都使水者。

      二十三日

    左丞冯澥、签书曹辅、太常少卿汪藻、礼部侍郎谭世𪟝、中书舍人孙觌,及徐天民、苏馀庆、郭仲荀、沈晦、黄夏卿等入门,二使随入,赍到元帅府书云:“自今所取金银帛,皆是犒军兵之所急用,虽不能足数,亦且期大半,今楚国再造,本固未安,虑因征括之急,重困其民,亦议权止,令出榜晓谕。”

      二十四日

    面㫖:以大金将退师,令范琼以依旧充京城内都巡检使,郑建雄、王燮依旧充西壁都巡检司,又各差一员,张道、辛承宗、李景良、陈思恭为巡检,刘衍、张㧑、马千、张元发为同巡检,见管人兵,每壁均定合推人,令范琼申请。

      二十五日

    有书至军前,欲乘大军未退,修城池以备冦。

      二十六日

    军前闻报,已诺修城之请,令金人二十八日下城,且询工役自备,或欲军前为修。是日,选郎官为四方宻谕使。

    从事郎胡杞,令合入官,差权司农丞。考功虞谟乞致仕。周珣、黄中美致仕。宣㫖:应文武备被㫖差权职事,并令尚书省出札子,请给恩数,依正官法,非被㫖兼旧职者,并罢,转官给告如旧制。

      二十七日

    邦昌率百官诣南薰门五岳观内,望军前遥辞太上皇帝、靖康皇帝,邦昌恸哭,百官军民皆哭,其间有号绝不能起者。是日,太上皇帝及宗属随二太子军,由滑州路去。是日,闻南京兵至咸平军,前使来问,欲尽杀,为复要招安,可将赦书来,张急差申彦臣以宣赞舍人,赍手书往,大略告东道总管,以不得已及重兵离散,且当退守之意。

      二十八日

    邦昌诣军前辞,金人渐下城,令户部侍郎提举修缮。是日,交割外城,贼既不能下南京,乃自宁陵而上,尽为置官属,安抚士民,至是悉驱而北,舍屋焚尽,东至柳子,西至西京,南至汉上,北至河朔,皆被其毒,坆塜无大小,启掘略遍,郡县为之一空,京城被围半年,斗米二千馀,羊肉斤七千,猪肉四千,他物称是,细民虽赖官卖柴米自给,然饿殍不可胜数,人多苦脚气,被疾者不旬浃即死,病目者即瞽,蔬菜绝少,虏人据城撷菜,与市人贸易,虽价髙而易得,至是椿槐采亦尽,馀枯枝尔。

    邦昌闻翁彦国领兵至,以手书与之,封皮云“付翁彦国”,其中乃“邦昌上端朝中丞”,亦云不得已,及他日保家属之语。

    虏使萧庆来议,以陕西沿边城寨画界与西夏,恳辞再三,竟不获命。

    是日,有书至军前,以“孙傅、张叔夜、秦桧请存赵氏,留寘军中,既知徇义于前朝,必能尽心于今日,宜𫎇寛宥,使获旋归。”书乃邦昌亲笔,虏不报,遣路允迪、宋彦通、张澂等回。

      二十九日

    邦昌往青城别二帅,金兵下城尽绝,我兵分四壁屯守。张出郊拜二酋,见昨日之书,大怒,谓:“取三人者,岂欲复讲前日事耶?”于是面语再三,且云:“今日縦兵非无名,然亦驻兵不逺,当观衅而动。”张惧不能对。

    申彦臣还,云金人以铁骑三千送至咸平以南七十里,不见我师而还。

    陈戬权军器少监。

      四月一日

    阴晦,靖康皇帝及从臣随粘罕军,由郑州路去。是日,金人去绝,勤王师王渊首至城下,内外尽惊,已而续至者络绎,邦昌方下手书赏赉,时翁彦国驻兵太康,邦昌常遣陈戬赍手诏书,止其来。戬,彦国甥婿也,彦国囚之,并其从者。

    虏连数夜焚寨,烈焰蔽天,闻金人留檄书数百道付邦昌,传谕四方,其略有云:“十三人鼓舞登城,百万师号呼请命”。

    陈冲权太仆,陈求道权太仆少卿,签书枢宻院曹辅乞宫祠,不允,路允迪转五官,除观文殿学士、神佑观使,请给恩数依前见执政条例。

      二日

    詹度以孙觌自军前回,乞罢权直学士院,指挥:孙觌日下供职。礼部侍郎谭世𪟝兼权直学士院。

    尚书省牒:“礼部、三省同奉手书,海内承平垂二百载,生民乐业,岂复知兵,乃者奸臣轻构边难,金兵大举,奄及都畿,城守不坚,二帝迁北,中原之大,逾月无君,予适以还归,横见推逼,既自残而弗获,乃忍死以救民,言念生灵,系心宸极,道路阻音邮之达,吏民无诏令之承,想其憔悴之忧,同此危亡之急,倘不深求于民瘼,岂能安济于时艰?宜示抚循,用舒堙厄,庶亟臻于宁谧,以终究于逺图,可依下项,应手书到日,昧爽以前,罪无轻重,常赦所不原者,并特释放,赦内官吏并与推恩,勤王之师,令管押归元来去处,除放租赋,招免盗贼等事,宜令礼部遍牒施行。”赦并与覃恩同,但易赦字为手书而已。此书四日方下,作是日行。

    是日,虏人行绝,其行遽甚,以见四方勤王者大集故也,营中遗物甚多,朝廷差户部拘收,象牙一物,至及二百担,他不急之物称是,秘阁图书狼籍,泥中金帛尤多,践之如粪壤,书史以来,安禄山陷长安以后破京师者,未有如今日之甚,二百年府库蓄积,一旦扫地。

    当日差使臣抚谕四方,邦昌遣使见今上,又遣议范讷、钱盖、赵野、范致虚、翁彦国、刘光世议事。以黎确使赵野,黎,赵甥也。陈戬使彦国,戬,翁之甥婿也。汪湘使刘光世,湘,刘门生也。其它类此。李健乞使翁彦国,为彦国所拘,又遣使臣去,为朱胜非所拘。

    城南馀虏,当晩行绝,小民稍稍出城樵采,范讷军屯雍邱,王渊为前锋,是晩方遣三十骑至城下,即遣人赍绢三十疋,就门外劳之,仍呼三骑以入,谕讷以不得已之意,令速来议复辟事。

    是日,兵马大元帅、康王御名,檄郡邑曰:“见危致命者,忠臣之心,视死如归者,烈士之勇,凡在率土,世沐湛恩,今陈沥血之辞,庶获捐躯之效,迩者上皇禅位,下诏责躬,事出忱诚,人皆恻隠,恭惟皇帝,遵养潜邸,十有五年,克俭克勤,博通经史,天下延颈,莫不归心,及受禅之初,金人大入,许割三镇,乃肯退师,皇帝念祖宗之故疆,乃陵寝之重地,请许赋租之入,以为岁币之常,乃曰渝盟,实惟求衅,再操戈而指阙,遂鼔众而乘墉,至于屈己称臣,露章引咎,初敛兵不下,诡曰通和,既邀驾出临,乃辄留往,且既已降诏而割地,民畏左衽而拒关,又为隙端以肆贪欲,今者二圣、太子、诸王、近臣,皆在贼营,恐将北去,考之自昔,未有或然,臣子之心,痛愤彻骨。某昨奉睿㫖,充兵马大元帅,唱义率众,影従响答,数百万众,奋怒而前,内揆人心,可知天意,逼逐狂虏,今兹已行,而强抑臣寮,俾僣位号,天怒人怨,曷能安处,除已遣大兵,纠合诸郡,把隘险阻,焚绝河梁,或迎击于前,或追蹑于后,期于扫清千里,迎还两宫,外帅臣监司,郡守县令,共统骁锐之众,使坚忠义之心,各抚柔良之民,毋忘归向之旧,凡闗津之出入,谨于防奸,或文书之往来,审于辨诈,以报皇朝之涵飬,以底天下之治安,报德赏功,非言可究,三辰在上,实闻斯言。檄书到日,晓示军民,各仰知悉。上件檄书,下淮南、江浙、荆湖、二广等路帅臣监司,并付发运判官向子𬤇,下京西、川陕诸路帅臣监司者,并付宣总司赵野、范讷。”

      三日

    右司谏宋齐愈、吏部陈磷、司勲刘定、司门胡寅、礼部呉懋,并乞致仕,不允,令疾速供职。差殿中侍御史黎确、右文殿修撰宋彦通往南京勾当公事,日下出门。

    是日,闻淮宁府教场内筑坛歃血为誓:“徽猷阁直学士、京西北路安抚使何志同、徽猷阁直学士、知淮宁府赵子嵩、徽猷阁直学士、江淮荆浙制置发运使翁彦国、都水使者荣薿等,敢告众士,金戎再犯宫阙,侵侮暴虐,人神共愤,圣天子屈己议和,犹未退师,旷日持久,包藏祸心,宗社危辱,王命隔绝,天下臣子,各奋忠勇,誓不与贼俱生,今诸道之师大集于近辅,凡我同盟,毋徇私,毋怀异,毋观衅,戮力合谋,共安王室,以效臣节,三军之士,视死如归,千万人惟一心,进则厚赏,荣于家邦,退则重刑,杀及妻子,有渝此盟,神明殛之!皇天后土,太祖太宗,实鉴斯言。”是日,彦国撰文,髙声读示。

      四日

    集百官赴文德殿,议尊孟后,宣示手书曰:“余世受宋恩,身相前帝,每欲舍生而取义,惟期尊主以芘民,岂图祸变之非常,以至君臣之易位,既重罹于罗网,实难逭于刀锯,外逼大国兵火之威,内极黎元涂炭之命,顾难施于面目,徒自悼于夙宵,杵臼之存赵孤,惟初心之有在,契丹之立晋祖,考殊迹以甚明。载惟本朝,开创之图,首议西宫,尊崇之礼,号同母后,国系周朝,兹为臣子之至恭,以示邦家之大任,肆稽成宪,爰举徽章。恭惟哲宗元祐皇后,徽柔懿恭,聪明睿知,天作之合,早嫓美于泰陵,王假有家,夙母仪于方夏,端著紫庭之范,具彰彤管之声,虽尝即瑶华崇道之居,亦既奉钦圣还宫之诏,久栖神于靖馆,积系望于绵区,今二帝已迁,三川方震,匪仰伸于钦奉,则曷赖于仪刑,是用端诚于心,涓日云吉,祇伏私庭之次,恭陈旧国之仪,揭丕号以正名,开别宫而移御,幅员时乂,庶臻康济之期,京邑既安,更介洪长之祉,宜上尊号曰宋太后,御延福宫,令有司择日奉册,其应于典礼合行事件,令礼部疾速施行。”当日,差谢克家往山东,迎大元帅。

      五日

    自私第迎孟皇后入延福宫,又差蒋师愈、蔡琳、程僎等赍咨目于康王,其词曰:“邦昌伏自拜违,已而北去,所遭祸难,不可备详,仰惟王慈,必𫎇矜悯。昨日燕山九月馀日,金师再举之后,杳不闻耗,至去冬腊月二十还阙,以今年正月十五日到城外,方知国变之酷,主上𫎇尘于郊,凡使回一行,尽留不遣。二月七日,又闻宣金酋之令,遂迁二帝、皇太子,及太上皇后以下后妃、嫔御、诸王公、帝姬并宗室近属皆出,六宫遂空,既而又欲洗城,焚烧宗庙社稷,百万生灵分为鱼肉,俄然俾推异姓,方免屠城,庙社景灵宫乃不烧毁,寻奉少帝御笔,付孙傅等,令依元帅指挥,方为长计,无拘旧分,妄为祸福,速招连累,于时公卿大夫号恸于军前,以救君父,而邦昌对二太子哀号躃踊,以身投地,绝而复苏,虏执酋命,终莫能回,度非口舌可争,则以首触柱求死不能,又缘甲士防虞,昼夜监守,虽引绳挥刃,赴井蹈河,皆不可得,岂谓城中之人,相与逃死,乃嫁大祸临于一身,变出不图,死安足惜!忽刘彦宗赍城中文字,与吴幵、莫俦俱至,邦昌则诃责彦宗,又对众骂城中文武百官为自免之计,逼人以首恶之名,皆受国恩,一旦如此,曾不如蛇雀尚知报恩,我若有兵,定与大金相抗,不共戴天,彦宗等语塞而退,邦昌遂不复饮食凡六七日,垂死而百官陈述祸福,谓事已至此,虽臣民尽死,莫能回二帝之迁,惟有从权,且与承当此事,即存宗庙,保社稷,景灵像设,皆得无虞,而一城文武百官,亿万生灵,皆得性命,可为后图,岂非忠孝之大也?若坚持一节,以就死地,而坏了后事,累及二帝,岂得为忠臣乎?邦昌身为宰辅,世荷大恩,国亡而不能死,复何面目以见士民,然念兴复之计,有在于从权,以济大事,故遂忍死于此,欲追二帝之遇而报之于殿下也,兹幸虏骑已还,道路可通,故差刘仪曹之婿蒋师愈、本府内知蔡琳、承事郎程僎赍此以明本心,今则社稷不毁,庙主如故,祖宗神御皆幸保全,伏惟殿下盛徳在躬,四海系望,愿寛悲痛,以幸臣民,续次别差谢克家等,间道赍玉宝纽诣行府,当别贡陈,初夏方暄,更乞倍保玉躬,邦昌无任瞻望激切之至。四月五日,邦昌惶恐咨目上复康国大王殿下。”书至,王询师愈等所以遣来之因,师愈曰:“邦昌先差两畨使臣李兴、潘焘等未回,间有元帅府探兵入京城,逻者得之,邦昌问来历,乃知康王在济州,故遣师愈等来。”

    何悫、曹大周、丁彬并权吏部郎官;季陵、胡寅并权户部郎官;侯懋权都官;李士观兼权都水使者。

      六日

    指挥:自今月初六日,不坐迎阳门,于内东门聚三省宻院议事。

    何志同等选锋杨端等三十三人至,赏劳甚优。

      七日

    令寺观建乾龙节道场,至十三日罢。

    元祐太后是日受册称贺。有宗室叔尚者,自号四太尉,称皇叔祖,城破逾城,至是聚数万众,在南青城下寨,因欲入城,阍者拒之,已而许入,叔尚至都堂叱王时雍辈,曰:“当速归政太后,不然纵兵与汝辈周旋。”

    大元帅康王咨目答邦昌,其词曰:“御名咨目上太宰相公阁下:天降大祸,不使某前期殒灭,而使闻君亲之流离,见宗族之荡覆,肝心摧裂,涕泪不禁,穷天下之楚毒,不足为喻,欲便引绳挥刃,而二圣之銮舆未复,四方兵马方集,将士忠愤,责以大义,欲饮泣忍死,力图奉迎。今河北河东忠义之兵,数逾百万,预使邀迎,率皆响应,早夜以觊,闻人音而矍然,念与相公去岁同处贼营,从容浃日,自谓知心,故比来之事,闻流言而不信,士夫将佐,亦皆云尔,今奉教备陈始终,有伊尹之志,达周公之权,然后知所期之不谬,天或有悔祸,可冀二圣之复,所谕遣谢克家之意,读之愕眙失措,其何敢承,愿皆缄藏内府,责在守者,候銮舆归,而上之九庙之不毁,下之生灵之获全,相公之功,已不愧于伊周矣。某方率士卒,图援父兄,愿相公协忠,尽力奉迎二圣,复还中都,克终伊周之志,某身膏贼斧,受赐而死矣。气令渐热,伏惟钧侯,动止康裕,方寸方乱,修谢不能多及。某咨目上太宰相公阁下。”遣使臣成忠郎黄永锡诣邦昌投下,且令观变。是日,邦昌又遣其甥吴何及国舅韦渊同赍咨目,邦昌称臣,其大约曰:“封内府库以待大王,孔子曰:‘子在,回何敢死?’邦昌所不死者,以君王之在外也。”王喜,晩召吴何饮以酒,赐金,甚宠何。向时与王奉使在斡离不军前,至是王叙旧不忘也。

    胡唐老、王俣并依所乞与郡。   

      八日

    邦昌遣谢克家来归玉玺一纽,其篆文曰:“大宋受命之宝”,元帅府寮耿南仲、汪伯彦、黄潜善、耿延禧、董耘、髙世则等,引克家捧宝以前,跪以进王,王谦拒,久之,恸哭不受,已而跪受,命伯彦司之。

    大母遣其侄孟忠厚赍书来劝进,其词曰:“吾自处道宫垂三十载,乃者都城失守,二帝北迁,抚事悲摧,实无生意,忽承朝㫖,俾正号名,正惟闲废之人,当此危亡之际,冒居宠数,诚亦何心?沥恳再三,莫之听许,乃以此月五日入延福宫,而百官建言,请权听政,顾早衰多病,且久去宫闱,岂复能堪朝廷大事,言念赵氏举宗之尽去,人心思宋之日深,不属此身,谁当此责?是用夙宵黾勉,期济艰难,然神器久虚,必须真主,今中外近属,惟王一人,矧忠勇英明,四方属望,入继大统,非王而谁?已遣冯澥、李回,告王传序之意,王其速驱舆卫,入处宸宫,上以安九庙之灵,下以弭四方之变,吾婴兹重负,既付托得人,当便辞机务之烦,以就安闲之适。今遣侄权卫尉少卿孟忠厚,亲承动静,并道吾意。夏初微暑,更慎保䕶。四月八日。大母致书元帅大王。”

    奉议郎、监察御史马伸状:“伏见逆胡犯顺,劫二帝北行,且逼立太宰相公,使主国事,相公所以忍死就尊位者,自信虏退必能复辟也,忠臣义士不即就死,城中之人不即生变者,亦以相公必立赵氏也。今虏去多日,吾君之子已知所在,狱讼讴歌,又皆归往,相公尚处禁中,不反初服,未就臣列,道路传言,以谓相公外挟强虏之威,使人游说康王,且令南遁,然后据有中原,为久假不归之计,伸知相公必无是心,但为虏人未逺,因循未能尽改,虽然如此,亦大不便。盖人心未孚,一旦喧哄,虽有忠臣之志,相公必不能自明,满城生灵,反遭涂炭,孤负相公初心矣。伏望相公速改正,易服归省,庶事禀取太后命令而后行,仍速迎奉康王归京,日下开门,抚劳四方勤王之师,以示无间,应内外赦书,施行恩惠,收人心等事,权行拘收,候立赵氏了日,然后施行,庶㡬中外释疑,转祸为福,伊周再生,无以复加。如伸言为不然,即先次就戮,伸有死而已,必不敢辅相公为宋朝叛臣也。谨具,申太宰相公,伏候钧㫖。”申时,奉钧㫖:一切改正。

      九日

    追收伪赦不行。邦昌召侍从官议事,晩降手书曰:“请隆祐皇后垂帘决政,邦昌行太宰事。”中外大悦,追回诸路赦文,并初四日立宋太后手书不用,遣冯澥、李回为奉迎使副。

      十日

    邦昌避位,王时雍、吕好问、徐秉哲、李回、吴幵、莫俦等奏乞要还旧职,奉太后圣㫖:依旧,且兼权领职事。

    韦寿隆乞罢给事中,以徽猷阁待制,宫祠。

    周懿文乞还大理卿,奉圣㫖:依旧,且权开封尹。

    将作少监苏馀庆、兵部郎官唐恕、太常丞唐元衡乞致仕,不允。

      十一日

    太后御内东门小殿垂帘听政,邦昌以太宰退处内东门资善堂,百官诣祥曦殿起居太后毕,邦昌服紫袍、犀带、鱼袋,独班行,归两府幕次。

      十二日

    监察御史姚舜明、齐之礼、太常博士华初平乞致仕,不允。

      十三日

    王琮言:“昨任左司员外郎,权暂吏部侍郎,今三省宻院官见带旧职兼,合取指挥。”奉圣㫖:与右文殿修撰、知邓州。刘参,除直秘阁、知郑州

    奉迎使、尚书左丞冯澥,副使、权尚书右丞李回至自京师,以隆祐皇后诏书来,曰:“吾以薄德,罹此多艰,虽救时敢爱于髪肤,而昧道若临于渊谷,顾邦基之攸赖,繄神器之有归。比遣使轺,往驰书牍,惟上天之眷命,实四海之倾心,谅惟拨乱之姿,已定兴王之业,方长赢之应序,宜祉福之具膺,伫来御于法宫,以诞扬于丕号,群情攸属,遐想增怀,故兹书示,想宜知悉。”

      十四日

    元帅檄初至京师,都人感泣,已而副元帅宗泽、东南道总管赵子嵩,皆揭榜以安人心。

    侍御史胡舜陟乞外任差遣,不允。监察御史姚舜明知衢州,王俣知江州,胡唐老知无为军。

      十五日

    太后告天下手书曰:“比以敌国兴师,都城失守,祲缠宫阙,既二帝之𫎇尘,诬及宗祊,谓三灵之改卜,恐中原之无统,姑令旧弼以临朝,扶九庙之倾危,免一城之惨酷,乃以衰癃之质,起于闲废之中,迎至宫闱,进加位号,举钦圣已还之典,成靖康欲复之心,永言数运之屯,坐视家邦之覆,抚躬独在,流涕何从,缅惟艺祖之开基,实自嵩穹之眷命,历年二百,人不知兵,传序九君,世无失德,虽举族有北辕之衅,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乃眷贤王,越居近服,已徇群臣之请,俾膺神器之归,由康邸之旧藩,嗣我朝之大统,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兹唯天意,夫岂人谋,尚期中外之协心,同定安危之至计,庶臻小愒,用底丕平,因敷告于多方,其深明于吾意。”

    康王札子:“比金贼邀请二圣北去,当府已星夜措置邀迎外,勘契金贼先于三月初七日,抑逼宰臣张邦昌僣称伪号,今来邦昌已归宝退避,所有自三月八日以后称中㫖面㫖事,并不得施行,差到官不许放上,如有阙官师,开具状申以凭,差官填阙施行,兼自今后,凡有公事,并须申禀当府与决,如有奸诈伪冒可疑文字,并不得施行,缴连供申。”

      十九日

    兵部郎官唐恕,差知复州

      二十日

    元帅康王榜:“当府先为京城失守,伏闻车驾幸贼寨,虑堕奸谋,预令河北河东州军,及忠义民兵结集准备,后闻金贼邀请二圣北去,臣子之心,痛彻骨髓,便欲自戕,念二圣未还,又不敢死,除已严督两路州军并结集到兵马,许以封王建节,尽令邀迎车驾,务得万全,已皆响应,数近百万,当府见星夜督责外,访闻都城军民,一体忠义,自二圣出郊,日夕迎望,以至燃顶炼臂,精诚激切,久遭贼困,百货匮竭,念此忧悯,寝食不遑,契勘东南入京舟船,多在淮楚,贼马虽退,州军皆未肯放行,当府自四月初,已累行下,令将应客旅、米谷舟船等,催促放行入京,并官调亦已催促进发,务济都城缺乏,仰安业守待,无或流散,晓示各令知悉。”

    侍御史胡舜陟奏:“伏见宗泽文字,称康王未忍归朝,疑谒宗庙,窃恐谦虚退托,未忍遽当大宝,此去济不逺,乞遣京城父老僧道往济迎请,并遣百官前去劝进,以见推戴迫切之诚,庶㡬车驾早至阙下。”奉圣㫖:依奏。

      二十一日

    起发济州,宿新兴店。

      二十二日

    康王次单州。

      二十三日

    康王次虞城县。

    张邦昌札子:“伏见谢克家自元帅府回,恭闻车驾,自济州由金乡、单父径至南京,即艺祖受命之邦,嗣王朝无疆之历,天人合应,以启中兴,凡在臣民,不任抃蹈,所有合排办舆辇、仗卫、冠冕、服御、禁卫仪物之属,百官有司各以其职,并合发赴南京,以候册立礼毕,遂开朝廷,以出号令。臣猥以驽下,承乏宰司,当躬率百司赴行在所,欲于今月二十五日起发前去,庶伸翊戴之诚,以请权宜之罪,其一行事务,并已行下所属排办,欲乞差中书舍人李擢、太常少卿汪藻,充勾当公事,伏取进止。”奉圣㫖:依奏。

    是日,有司令开封府少尹、父老、僧道、举人等诣行在,奉表劝进。

      二十四日

    康王次应天府。

    康王榜:“近者金师深入,奄及郊畿,京师失守,二帝播迁,欲立异姓,覆我宗社,赖大臣因时权宜,济此艰危,因是以存九庙,保全生灵,实社稷之大计,乃心可嘉,深虑百官将士并诸色人,尚怀疑虑,晓谕各令知悉。”

      二十五日

    在京应奉官司,分一半官吏至南京接驾。是日,张邦昌、王时雍等帅官吏出门。

      二十七日

    司门员外郎宋彦通,除右文殿修撰。

      二十八日

    司农卿胡恩,乞罢权户部侍郎,奉圣㫖:依。胡交修除集英殿修撰、知湖州。

      五月一日

    今上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