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陀寺碑文 中华文库
盖闻挹朝夕之池者,无以测其浅深;仰苍苍之色者,不足知其远近。况视听之外,若存若亡;心行之表,不生不灭者哉!是以掩室摩竭,用启息言之津;杜口毗邪,以通得意之路。然语彝伦者,必求宗于九畴;谈阴阳者,亦研几于六位。是故三才既辨,识妙物之功;万象已陈,悟太极之致。言之不可以已,其在兹乎!然爻系所筌,穷于此域;则称谓所绝,形乎彼岸矣。彼岸者引之于有,则高谢四流﹔推之于无,则俯弘六度。名言不得其性相,随迎不见其终始,不可以学地知,不可以意生及,其涅盘之蕴也。
夫幽谷无私,有至斯响;洪锺虚受,无来不应。况法身圆对,规矩冥立;一音称物,宫商潜运。是以如来利见迦维,托生王室。凭五衍之轼,拯溺逝川;开八正之门,大庇交丧。于是玄关幽揵,感而遂通;遥源浚波,酌而不竭。行不舍之檀,而施洽群有;唱无缘之慈,而泽周万物;演勿照之明,而鉴穷沙界;导亡机之权,而功济尘劫。时义远矣!能事毕矣!然后拂衣双树,脱屣金沙。惟恍惟惚,不皦不昧,莫系于去来,复归于无物。因斯而谈,则栖遑大千,无为之寂不挠;焚燎坚林,不尽之灵无歇。大矣哉!
正法既没,象教陵夷。穿凿异端者,以违方为得一;顺非辩伪者,比微言于目论。于是马鸣幽赞,龙树虚求,并振颓纲,俱维绝纽。荫法云于真际,则火宅晨凉;曜慧日于康衢,则重昏夜晓。故能使三十七品有樽俎之师;九十六种无藩篱之固。既而方广东被,教肄南移。周鲁二庄,亲昭夜景之鉴;汉晋两明,并勒丹青之饰。然后遗文间出,列刹相望,澄什结辙于山西,林远肩随乎江左矣。
头陀寺者,沙门释慧宗之所立也。南则大川浩汗,云霞之所沃荡。北则层峰削成,日月之所回薄。西眺城邑,百雉纡馀。东望平皋,千里超忽。信楚都之胜地也。宗法师行絜圭璧,拥锡来游。以为宅生者缘,业空则缘废;存躯者惑,理胜则惑亡。遂欲舍百龄于中身,殉肌肤于猛鸷,班荆荫松者久之。宋大明五年,始立方丈茅茨,以庇经像。后军长史江夏内史会稽孔府君讳觊,为之薙草开林,置经行之室。安西将军郢州刺史江安伯济阳蔡使君讳兴宗,复为崇基表刹,立禅诵之堂焉。以法师景行大迦叶,故以头陀为称首。后有僧勤法师,贞节苦心,求仁养志,纂脩堂宇,未就而没。高轨难追,藏舟易远。僧徒閴其无人,榱椽毁而莫构。可为长太息矣!
惟齐继五帝洪名,纽三王绝业。祖武宗文之德,昭升严配;格天光表之功,弘启兴服。是以惟新旧物,康济多难;步中雅颂,骤合韶护;炎区九译,沙场一候。粤在于建武焉。乃诏西中郎将郢州刺史江夏王观政藩维,树风江汉,择方城之令典,酌龟蒙之故实。政肃刑清,于是乎在。宁远将军长史江夏内史行事彭城刘府君讳喧,智刃所游,日新月故;道胜之韵,虚往实归。以此寺业废于已安,功坠于几立,慨深覆篑,悲同弃井。因百姓之有馀,间天下之无事,庀徒揆日,各有司存。
于是民以悦来,工以心竞。亘丘被陵,因高就远。层轩延袤,上出云霓。飞阁逶迤,下临无地。夕露为珠网,朝霞为丹雘。九衢之草千计,四照之花万品。崖谷共清,风泉相涣。金资宝相,永藉闲安;息心了义,终焉游集。法师释昙珍业行淳脩,理怀渊远,今屈知寺任,永奉神居。夫民劳事功,既镂文于锺鼎;言时称伐,亦树碑于宗庙。世弥积而功宣,身逾远而名劭。敢寓言于雕篆,庶仿佛于众妙。其辞曰:
质判玄黄,气分清浊。涉器千名,含灵万族。
淳源上派,浇风下黩。爱流成海,情尘为岳。
皇矣能仁,抚期命世。乃眷中土,聿来迦卫。
奄有大千,遂荒三界。殷鉴四门,幽求六岁。
亦既成德,妙尽无为。帝献方石,天开渌池。
祥河辍水,宝树低枝。通庄九折,安步三危。
川静波澄,龙翔云起。耆山广运,给园多士。
金粟来仪,文殊戾止。应干动寂,顺民终始。
法本不然,今则无灭。象正虽阑,希夷未缺。
于昭有齐,式扬洪烈。释网更维,玄津重枻。
惟此名区,禅慧攸托。倚据崇岩,临睨通壑。
沟池湘汉,堆阜衡霍。膴膴亭皋,幽幽林薄。
媚兹邦后,法流是挹。气茂三明,情超六入。
眷言灵宇,载怀兴葺。丹刻翚飞,轮奂离立。
象设既辟,睟容已安。桂深冬燠,松疏夏寒。
神足游息,灵心往还。胜幡西振,贞石南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