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二 马氏南唐书 卷二十三
宋 马令 撰 张元济 撰校勘记 景明刊本
卷二十四

南唐书卷之二十三

归明传下第十九

朱弼字君佐建安人也精䆒五传旁贯数经开宝中

诣金𨹧一举以关头中第授国子助教知庐山国学

生徒数百苦无赖軰如卢绛诸葛涛蒯鳌之徒事饮

博多横逆学官旷职循縁而巳及弼至性本严重动

持礼法毎升堂讲释生徒环立各执疑难问辩锋起

弼应声解说莫不造理虽题非巳出而事实聮缀宛

若宿构以故诸生诚服皆循规范绛等稍稍引去四

方肄业者多造焉弼短一足时谓之跛子先生及建

康平例入

京师授衡山簿居官廉洁事上无謟毎俸给不充则

虗腹度日妻子服御寒暄不⿰纟⿱𢆶匹 -- 继时皆叹服出见衡岳

崇峻遂有终老之志秩满致仕守岳庙令食本官俸

数年卒四壁萧然衣衾棺敛皆资于故人君子以为

呜呼学校者国家之矩范人伦之大本也唐末大乱

干戈相寻而桥门璧水鞠为茂草驯至五代儒风不

竞其来乆矣南唐跨有江淮鸠集典坟特置学官滨

秦淮开国子监复有庐山国学其徒各不下数百所

统州县往往有学方是时废君如吴越弑主如南汉

叛亲如闽楚乱臣贼子无国无之唯南唐兄弟辑睦

君臣奠位监于他国最为无事此亦好儒之效也

皇朝初离五代之后 诏学官训校九经而𥙊酒孔

维检讨杜镐苦于讹舛及得金𨹧藏书十馀万卷分

布三馆及学士舎人院其书多雠校精审编秩完具

与诸国本不𩔖昔韩宣子适鲁而知周礼之所在且

周之典礼固非鲁可存而鲁果能存其礼亦为近于

道矣南唐之藏书何以异此

孟宾于湖湘连上人少孤力学事毋以孝闻天祐末

工部侍郞李若虚廉察沅湘宾于以诗数百篇自命

为金鳌集献之若虗称善采警册数聮誉诸朝廷由

是诗名益振明年春擢进士第未㡬以离乱还乡㑹

马殷开府辟为零𨹧従事亦不显用及马氏败宾于

自归南唐授丰城簿迁𡍼阳令黩货当死时李昉事

皇朝为翰林学士乃宾于同年进士也闻宾于缧绁

以诗遗之曰㓜携书剑别湘潭金榜标名第十三昔

日声尘喧洛下近年诗价满江南后主见诗贷之复

其官俄致仕𨼆于玉笥山自号群玉峰叟逾年后主

以水部贠外郞𧺫之金𨹧平归老连上秘阁马致恭

以诗送之其落句云今日还家莫惆怅不同初上渡

头船卒年八十三宾于好贿毎为佐令辄有𧷢污故

负诗名人不多之初归江南生子名归唐亦䏻诗

肄业庐山国学尝得瀑布诗云练色有穷处寒声无

㫁时邻房生亦得此聮遂交争之助教不䏻辨讼于

江州各以全篇意格定之而归唐为胜开宝中授秘

书省正字出为吉州民⿰扌⿱彐𧰨 -- 掾归于

京师累迁大理丞时江州郡吏有仕于 皇朝者指

归唐曰此乃讼诗生也以罪贬𡊮州司戸卒

潘贲字子文宜阳人也七岁能诗性謇特自负器

以藐势位既而动多屯踬五举犹为白丁及属 皇

朝左仆射沈义伦奇其才致门下贲凡三过省帷每

廷试辄以目疾止故贲尝与故人书云八叨殿试三

天颜㑹沈公薨遗表荐之表上而贲疾作谓人曰挟

册为儒圣伪两朝白首场屋不登一第岂非命耶吾

受沈公知遇过厚生不䏻报死得事公于泉下足矣

诰下而贲巳卒年六十沈氏诸子买棺葬之

蒯鳌宣城人也善属文有才思尝曰夫文章者所以

逹道徳之本𤼵才智之蕴使㫖胜于辞理过于文为

得之矣其馀摘裂章句钩校属耦绮丽悦目清新泪

耳则吾不知也闻者善之鳌少亦无赖常与卢绛为

友后颇改过以廉直自励苟寒燠略备则一介不干

于人尝有歙州龙尾砚友人欲之而口不言鳌心与

之而未及遗一日友人不告而去鳌乃悔恨蹑至数

舎与之时有不给而躬谒于人苟愆其期后虽固予

亦弗之受其抱信义如此归于

皇朝擢进士第以殿中丞致仕𨼆于庐山数年卒

罗颖南昌人也经传渉猎与里人彭㑹友善皆以词

赋称开宝中诣金𨹧举进士第例以黄衣守选及

王师问罪后主衔璧颖再应郷举下第道经汉髙祖

庙颖题诗其落句云嫚侮群豪夸大度可怜容得辟

阳侯少顷辄自免冠鞠伏庙廷口陈自咎之言掖而

去数日卒颖初就举金𨹧试销刑𪔂赋儒术之本论

有司以邓及为第一颖为末缀榜既上后主迁颖第

二手笔圈其名颖是夕梦黒气环身有长人自上挽

而出之

卢郢金𨹧人也好学有才艺而膂力过人善吹鐡笛

干徳中后主以韩徳霸为在城烽火使常督无赖軰

旦暮巡警诸科士人㣲犯禁往往罹鞭朴㑹徳霸出

郢调笛不辍使数卒捕郢郢奋肱搏之卒不䏻逼郢

遂去后与黄梦锡等自国子监出行遇徳霸不避其

呵导徳霸驻骑诟曰汝等乞索軰殊不知宪制敢无

礼耶因叱左右𭣣郢等郢等争投瓦石击走其导従

殴徳霸伤目徳霸诣后主诉之后主譲曰国子监先

帝教育贤材之地孤亦赖此軰与之共治汝闘监前

是必越分𨹧辱士人既为戎帅不䏻自捍宜其见殴

遂罢徳霸职郢由是横肆益甚明年春试王度如金

玉赋郢唱第为第一徐铉娶郢妹铉尝受后主㫖撰

文数日不䏻就因语郢郢曰愿试为之因弄百钧石

球以较力少顷引酒一卮复弄如初若是者数四铉

视之曰非吾徒也其何䏻为且试诘之郢曰既就矣

命笔吏口授而书之铉大惊遂以郢文进后主谓铉

曰语势酋健似非卿作铉以实对郢由是知名归

皇朝累迁南全守颇著治迹病卒

丘旭字孟阳宣城农家子也少以畜产为事弱冠

读书学为辞章因随计金𨹧凡九举而曳白者六七

然自励弥笃不以为耻既而困窘无进取意秋试将

迩寡嫂刘敬问行期旭以匮乏告刘曰苟济荣望虽

孤儿可鬻况赀用乎于是罄槖遣之旭不得巳再就

郷举明年春试徳厚载物赋旭为第一释褐归郷而

家人犹疑其未调暨郷老酋长谒贺郡吏改署里名

乃知上第及金𨹧平例归于 京师𥙷镇将数年诣

南曹叙理㑹吕公蒙正判铨闻旭名问曰汝非䏻为

赋者乎对曰江南献赋适为第一吕公曰乆闻尔名

谓为古人乃并世耶因令取所集旭初著文多为人

取去无留巾笥者辄于书肆访之𫉬旧本献焉吕公

怜之荐授令录迁京秩卒于衡州旭尝纂自古贤俊

遗言为宾朋宴语行于世其为词赋得有唐程度体

后人以为法

黄载字元吉其先江夏人世为农载弱冠释耒耜就

学于庐山事𧆛人刘元亨笃志自励精䆒经史䏻为

文章一举不中第叹曰士之贱也乆矣规模于蹇浅

之文去取于有司之手其于造道不亦逺哉遂不复

进取肄业之士多従之事毋至谨承颜侍膳温凊寝

处未始离左右兄弟数人皆仰载赀给或勉之就仕

则曰天下分裂终合为一一系仕版死生以之宁适

意乎及金𨹧平禄食之家多俘于

京师而载乃安处丘园人皆以为先知㑹毋卒庐于

墓侧哀毁过礼服阕出逰湘潭州将辟致庠序讲说

之际未尝敷演注䟽肆口成言曽不滞泥性颇嗜

函丈之间常置𦉍𦈢兴来辄饮而义理不乱受业者

以百数苟获赀镪饮歠之外一无所蓄或有假贷则

欣然予之不计其多少待人均一无所爱恶虽遇横

逆亦巽谢焉复喜𫑮逰市肆当垆者靡不相善豪民

富啇间遗缗帛则转施贫民毎出入城郭丱童㓜稚

随而悦之尝诣郡署见一媪䇿羸荷校执于公徒载

问其故媪泣曰夫负官缗而死于狱亡家鬻子犹有

馀责当尽命而巳载怆然乃罄槖偿官而免之一夕

自城醉归闻婴儿哭于莾中载惊呼左右寂无一人

自脱衣褁归𫉬一女以贿购乳于邻妇迨数歳教以

书计女功长择所配竟不知其谁氏因冒姓黄载尝

释礼经𫉬百千一旦为人𥨸取载𥬇曰彼无赀者也

将借此以成家亦我之徳了不介意诸生醵㑹市羊

以备馔载梦一羊前跪请命晨出见羊跪伏如所梦

载以巳缗偿诸生而畜其羊又畜一犬亦颇驯载毎

出入则羊犬聮随潭倅夏中正为作犬羊仙序以记

其事天禧末载因醉卒于宗人黄茂馆年七十载妻

与其子先卒

呜呼视日月而知众星之蔑拂清风而知群阴之晦

然则睹真人之作者偏据之国不足与有明矣余作

归明传士之得其所归可谓详矣如汤悦张洎徐铉

特不著其本末者以其显名

皇朝而行事具于

国史也此弗敢述姑志其故国之闻尔

汤恱其先陈州西华人父殷文圭唐末有才名悦本

名崇义仕南唐为宰相建隆初避

宣祖庙讳改姓汤悦尝撰杨州孝先寺碑世宗亲征

淮南驻驿于寺读其文赏叹之及画江请平元宗使

悦入贡世宗待之加礼自淮上用兵凡书檄教诰皆

出于悦特为典赡切于事情世宗毎览江左章奏形

于嗟重后仕 皇朝奉

太宗皇帝𠡠撰江南录十卷自言有陈寿史体

张洎南谯人 王师围金𨹧洎在城中作蜡丸帛书

使间道走契丹求援为邉候所得及金𨹧平

太祖皇帝召洎诘责以书示之洎神色自若徐曰此

臣在国所作 上曰汝国称藩事大何乃反复如此

汝实为之咎将谁执洎曰当危急之际望延岁月之

命亦何计不为臣所作帛书甚多此特其一尔 上

善曰无欺也南唐之士归于

皇朝洎最显焉

徐铉字𪔂臣开宝末 王师围金𨹧后主命朱令赟

尽括江西土客义师一十五万作巨筏沿江而下以

援金𨹧未至而围益急后主选近臣入 朝且求缓

师铉请行后主曰卿之行也当止上江救兵勿令东

下铉曰今社稷所赖惟此救兵何可辄止后主曰既

以和解为名而复征兵入援自成矛盾于汝岂不危

乎铉曰臣此行未必䏻纾国难但置之度外尔后主

泣下授铉左仆射叅知左右内史事铉固辞乃以𨼆

士周惟简假给事中为铉副铉等至京师对于便殿

铉恳述江南事大之礼甚恭且无王𥙊不共之罪徒

𬒳病未任 朝谒非敢拒 诏乞缓兵以全一邦

之命其言甚切

太祖皇帝与语反复数四铉辞气愈壮曰李煜无罪

陛下出师无名

太祖大怒请毕其说铉曰煜效贡赋二十馀年以小

事大如子事父未有过失柰何见伐

太祖曰尔谓父子者为两家可乎铉等无以对而退

后仕

皇朝与汤悦同奉

𠡠撰江南录至于李氏亡国之际不言其君之过但

以历数存亡论之君子有取焉








南唐书卷之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