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菩萨传一卷

姚秦三藏鸠摩罗什译

     有大师名马鸣菩萨,长老胁弟子也。时长老胁勤忧佛法入三昧,观谁堪出家,广宣道化,开悟众生者。见中天竺有出家外道,世智聪辩,善通论议,唱言:“若诸比丘能与我论议者,可打犍椎。如其不能,不足公鸣犍椎,受人供养。”   时长老胁始从北天竺欲至中国,城名释迦,路逢诸沙弥,皆共戏之。大德长老与我富罗提,即有持去者,种种□之,辄不以理。长老胁颜无异容,恬然不忤。诸沙弥中广学问者,觉其远大,疑非常人,试问其人,观察所为,随问尽答而行不辍足,意色深远不存近细。时诸沙弥具观长老德量冲邃,知不可测,倍加恭敬,咸共侍送。   于是长老胁即以神力乘虚而逝,到中天竺,在一寺住。问诸比丘:“何不依法鸣犍椎耶?”诸比丘言:“长老摩诃罗,有以故不打也。”问言何故?答言:“有出家外道善能论议,唱令国中诸释子沙门众,若其不能与我论议者,不得公鸣犍椎,受人供养。以有此言,是故不打。”长老胁言:“但鸣犍椎,设彼来者,吾自对之。”诸旧比丘深奇其言,而疑不能辨。集共议言,且鸣犍椎,外道若来,当令长老任其所为。即鸣犍椎。外道即问:“今日何故打此木耶?”答言:“北方有长老沙门来鸣犍椎,非我等也。”外道言:“可令其来。”即出相见。外道问言:“欲论议耶?”答言:“然。”外道即形笑言:“此长老比丘形貌既尔,又言不出常人,如何乃欲与吾论议?”即共要言,却后七日当集国王、大臣、沙门、外道、诸大法师于此论也。至六日夜,长老胁入于三昧,观其所应。七日明旦,大众云集。长老胁先至,即升高座,颜色怡怿,倍于常日。外道后来,当前而坐。占视沙门,容貌和悦,志意安泰。又复举体,备有论相。便念言:“将无非是圣比丘耶?志安且悦,又备论相,今日将成佳论议也。”便共立要,若堕负者当以何罪?外道言:“若负者当断其舌。”长老胁言:“此不可也。但作弟子,足以允约。”答言:“可尔。”又问:“谁应先语?”长老胁言:“吾既年迈,故从远来,又先在此坐,理应先语。”外道言:“亦可尔耳。现汝所说吾尽当破。”长老胁即言:“当令天下泰平,大王长寿,国土丰乐,无诸灾患。”外道默然,不知所言。论法无对,即堕负处,伏为弟子,剃除须发,度为沙弥,受具足戒。独坐一处,心自惟曰:“吾才明远识声震天下,如何一言致屈便为人弟子?”念已不悦,师知其心,即命入房,为现神足种种变化。知师非恒,心乃悦伏。念曰:“吾为弟子,固其宜矣!”师语:“言汝才明不易,真未成耳。设学吾所得法,根力觉道,辩才深达,明审义趣者,将天下无对也。”师还本国,弟子住中天竺,博通众经,明达内外,才辩盖世,四辈敬伏。天竺国王甚珍遇之。   其后,北天竺小月氏国王,伐于中国,围守经时。中天竺王,遣信问言:“若有所求,当相给与,何足苦困人民久住此耶?”答言:“汝意伏者,送三亿金当相赦耳。”王言:“举此一国无一亿金,如何三亿而可得耶?”答言:“汝国内有二大宝:一佛钵,二辩才比丘。以此与我,足当二亿金也。”王言:“此二宝者,吾甚重之,不能舍也。”于是比丘为王说法。其辞曰:“夫含情受化者,天下莫二也。佛道渊弘,义存兼救,大人之德亦以济物为上,世教多难,故王化一国而已。今弘宣佛道,自可为四海法王也。比丘度人,义不容异,功德在心,理无远近,宜存远大,何必在目前而已?”王素宗重,敬用其言,即以与之。月氏王便还本国,诸臣议曰:“王奉佛钵,固其宜矣!夫比丘者,天下皆是,当一亿金,无乃太过。”王审知比丘高明胜达,导利弘深,辩才说法,乃感非人类,将欲悟诸群惑,饿七匹马至于六日旦,普集内外沙门异学,请比丘说法,诸有听者,莫不开悟。王系此马于众会前,以草与之。(马嗜浮流,故以浮流草与之也。)马垂泪听法,无念食想。于是天下乃知非恒,以马解其音故,遂号为马鸣菩萨,于北天竺广宣佛法,导利群生,善能方便,成人功德,四辈敬重,复咸称为功德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