鲒崎亭集_(四部丛刊本)/外编卷第三十四 中华文库
鲒埼亭集 外编卷第三十四 清 全祖望 撰 清 董秉纯 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原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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鲒埼亭集外编卷三十四
鄞 全祖望 绍衣
题跋〈八〉
跋六经奥论
竹垞先辈跋六经奥论据渔仲所上书祇有书考书辨
讹诗传诗辨妄诗名物记春秋考春秋列国图诸经序
刋谬正俗跋而无奥论且谓其书议论颇与通志略不
合然其于是书之妄有未尽者葢渔仲卒于高宗末年
其于乾淳诸老则前辈也而书中称薛常州者四则孝
宗以后人之书矣称朱文公者一则宁宗以后人之书
矣又引晁公武易解皆渔仲后辈也而最发露者其天
文总辨中论鬼料窍一条谓夹漈先生尝得是书而读
之尚得以为渔仲所著乎乃笑明中叶人传是书为渔
仲而行之者葢终未尝读是书也予又观其论易谓先
天诸图康节得之希夷将启手足之际则作是书者其
于人之系代源流本不知也其引福州道藏所刻郭京
周易举正则意其亦闽人而要其中议论固有发前人
所未逮者如论秦誓之𩔖是也惜其撰人之不传耳
题丰氏五经世学
丰氏既谬造石经河图石经鲁诗石经春秋石经大学
又谬造高丽尚书日本尚书于是又造先贤先儒所为
诸传记以辅翼之而皆托之淸敏或其大父方伯所传
梨洲别传记之略具丰氏詈朱子无所不至夫欲詈之
则必先考据其时代而言之以庶几人之或信不当任
口周内也今托于郝陵川之言谓史卫王通于扬皇后
朱子馆史氏因为大夫得见小君之礼以附会之门人
或问所出则曰忘之使朱子而果然则校之丰氏之背
父逢君良不甚远不知朱子卒于庆元六年史之官未
达也历开禧至嘉泰三年史不过吏部侍郞犹然侍从
是年诛平原始执政史虽以内援得成功然非有共仲
叔孙侨如庆克之污丰氏岂特得罪大贤即史卫王当
击之矣且朱子何尝馆史氏馆者慈湖杨文元公也陵
川则江汉先生之徒力宗朱子者也丰氏非漫不读书
之人而悖诞至此其病狂以后所为无疑也若其中亦
有可采者不当以人废之是则梨洲之言信然
书朱子纲目后
黄干尝谓纲目仅能成编朱子每以未及修补为恨李
方子亦有晚岁思加更定以归详密之语然则纲目原
未成之书其同门贺善争之以为纲目之成朱子甫逾
四十是后修书尚九种非未成者又力言朱子手著但
观朱子与赵师渊书则是书全出讷斋其本之朱子者
不过凡例一通馀未尝有所笔削是左证也著述之难
即大儒不能无馀论雷同附和之徒遂以为春秋后第
一书可谓耳食苟或能成朱子之志重为讨论不可谓
非功臣也但必为蚍蜉所大骇耳
跋刘宋周朗选举疏
三代以下之士衰甚矣选举之法徒有其名无其实士
亦无复立志者偶读通典刘宋孝武帝时周朗上疏欲
令二十五家置一长百家置一师男子十三至十七皆
令学经十七至二十皆令习武习经五年有成升之司
徒习武三年有成升之司马若七年不能明经五年不
能达武虽公子弟长归农亩孝武帝不能行也愚谓
此即明初社学之制洪永之闲葢尝行之而惜其不久
然七年五年其期稍迫寛之以十年八年可也
跋王荆公改正经义札子
荆公改正经义札子其中第二道曰臣近贝札子奏乞
改正经义尚有七月诗剥枣者剥其皮而进之养老故
也谓亦合删去如合圣心乞付外施行取进止案毛传
解剥为击故释文音普卜翻荆公不以为是乃以养老
解之偶一日到野老家问主人何在其家曰扑枣去矣
荆公怅然自失归而请刋去之〈见容斋随笔〉古人训诂之学
不可轻易如此
跋宋高孝两朝御墨卷
钱唐丁高士钝丁得宋杨和王所藏高孝两朝御墨一
卷其中并有赐和王之子者予见之叹曰此风云庆会
阁中故物也风云庆㑹阁者和王洪福桥里第所以贮
奎墨之所也先是和王卜宅中为大府旁列诸子四宅
极其宏丽而一浮屠谓之曰此龟相也得水则吉失水
则凶宐引湖以环之和王方被殊眷即以乞之高宗高
宗许之又曰恐廷臣有言宐速为之于是和王督濠寨
兵数百又募民夫连昼夜为之三日而成入自五房院
出自惠利井凡数百丈工成而言者继至高宗谕曰沂
中有平盗功虽尽以西湖赐之亦不为过惟容之言
者遂止和王乃复用僧言建高阁以御赐风云庆㑹四
字揭之而供奎墨焉葢亦取昂首俯湖之𧰼相传百有
馀年辛巳其家舍阁于佑圣观识者以为龟失其首将
不利矣次年果大火数百楹无孑遗而是卷得存不可
谓非天幸也呜呼中兴多名将鄂王蕲王及刘太尉辈
之功无一售者其得穷极富贵以老莫如附㑹政府之
张循王而次之即和王试观奎墨之稠叠可以想见恩
遇之隆三复思陵西湖之语君子是以知宋之不复北
征已
跋汪伯彦封事
建炎七年高宗以逆豫师退手诏问诸旧辅以善后之
计故相则李纲汪伯彦朱胜非吕頣浩秦桧故参政则
颜岐李邴张守王绹故枢使则韩肖胄诸公封事李为
最吕次之其馀亦皆有可采独颜岐寥寥一无建明岐
故小人力阻李忠定入相者也尢异者汪伯彦之封事
假万全以为元老决战以为将军如相如作赋子虚亡
是之比而终之以梦见箕子令其以所见质诸天子断
自神算葢意中犹主和议而不敢明言耳其语亦绝非
奏对之体令人发一笑也秦桧请声刘豫之罪而阳推
金人以纾其缔交之计是则仍其南人归南北人归北
之说而不敢言中原人愿归刘豫者以是时方战胜也
跋周南仲开禧敕后
右周正字南仲山房藁中拟开禧夺秦桧官谥敕也按
建炎杂记曰秦桧之死其馆客曹宗臣为博士定谥曰
忠献议状有道德高天地勋业冠古今之语开禧初李
季章为礼官请易以恶谥奉常定曰缪狠议上𠈁胄谓
同列曰且休且休遂止然忠献之告已拘取矣𠈁胄死
乃复还之今宋史宁宗本纪大书夺秦桧爵谥以缪丑
以李氏之言核之非其实矣予最爱敕中序鄂王冤状
淋漓悲壮事虽不果行要足以吐重泉之气所当勒之
鄂王墓道使百世共读之者也
跋月泉吟社后
月泉吟社诸公以东篱北窗之风抗节季宋一时相与
抚荣木而观流泉者大率皆义熙人相尔汝可谓壮矣
然当时主盟如方谢吴三先生至今学士皆能道其姓
氏而社中同榜之人自仇近邨而外多已湮没不传向
微是书之存则与陵谷同淸浅不亦危哉其闲有可
疑者第三名高宇为抗州西塾梁相字必大而十三名
魏子大亦武林九友会梁必大第六名子进为分水魏
石川先生名新之字德夫而五十三名子亦分水魏
石川第七名栗里为金华杨龙溪名本然字舜举而三
十六名观我亦金华杨舜举十四名喻似之为分水何
教名鳯鸣字逢源而四十五名陈纬孙亦分水何教名
凤鸣皆一人而两见十二名邓草迳为三山刘汝钧君
鼎号蒙山而十七名田起东为昆山刘蒙山则异地而
同名四十名柳圃为月泉竹臞陈君用而四十六名陈
鹤皋亦月泉竹臞陈君用又五十七名有柳州月泉四
十七名临淸为建德王进之而四十九名亦王进之建
德五十名元长为义乌陈希声而五十一名闻人仲
伯亦义乌陈希声竟连名而叠出岂当日隐语廋辞务
畏人知不惮谬乱重复以疑之耶抑岁久流传或有讹
误近世雕本未及是正耶是皆当俟之好古者之考证
者也夫吟社人物职志昭然其棼错犹且至此何况荒
亭野哭逻舟移榜其为张孟兼所不能详者尚可问哉
若槐窗居士黄景昌尝著尚书蔡传正误见两浙名贤
录湛渊白珽则本吾鄕舒文靖公裔孙养于白氏见剡
源先生集
心史题词
亡友长兴王敬所尝为予言心史必是伪作予是其言
而无征也已读阎百诗集其中引万季野语以为海盐
姚叔祥所依托则敬所巳下世叹其不得闻此佳证也
尝以语钱唐厉樊榭则谓叔祥岂能为此诗文予谓阎
万二丈皆不妄语者必有所据所南别有锦线集明崇
祯中尚存梨洲先生曾见之予今求之不得但从永乐
大典得见其奇零者向使是书而在以之对勘心史当
有败阙但不知叔祥何故造为是书虽非真本要属明
室将亡之兆也已吴儿喜欺人至今谬称眢井旧物以
索高价凡有数本予见其二
跋袁尚宝记北京营造始末
符台外集多足以补史事而其记北京营造本末一篇
谓左副都御史李庆引用梓人蔡新使之同升列〈蔡官〉
〈工部侍郎〉滥起人夫恣为鱼肉死者几百万初上命月粮之
外每旬赏钞有病者赏医药死者赏棺庆新与都督薛
禄指挥沈淸等祇图克取入已尽行干没月粮则以死
为生重妄支给及殿成命大醮以𢠢死役者而庆惧以
滥役得罪祇开万人以上其奸如此不半年而三殿灾
职此之由也按庆新不足言矣薛都督名臣也何以亦
依阿其闲耶不亦为盛德之累耶
题闲中今古录
黄南山先生孙溥作闲中今古录其见闻有可采独所
记栾肇论语驳始末则误甚矣栾肇乃六朝时人伯牛
有疾章集注所引君视臣疾之礼乃栾肇之说而朱子
引之今以为其驳因朱子而作何耶
又题闲中今古录
程尚书仲能以文学之祸死见于存吾是录中明史以
为病卒误矣明史经万丈季野之手万丈精于榷史而
鄕里先正事竟不能审以是知史事之难仲能大儒之
子在元已官至尚书不能为余阙并不得为危素悲夫
跋陈半湖闻见录
半湖闻见漫录予节录其有关明史者独为一卷其馀
则皆格言也李自实附宁藩史家所纪不堪独半湖云
宁藩之叛邀李议事李言其失计当自举奏以非敢违
祖制杀大臣因彼抗詈致愤而然愿削国削爵宁藩以
其不附禁之于承奉司世乃云李受其公爵为谋主而
灭其家则过矣以大臣交藩王身可死家不可灭也半
湖之言如此则世之所传所谓下流皆归者耳然宁藩
之谋久矣李岂有不知者平日附之而临时狐疑则亦
适见其为小人也究竟何益之有李有白洲诗集予于
天一阁范氏曾见之
题崇祯遗诏事实后
江藩瑞昌悼顺王𤣥孙镇国中尉统�纂述遗诏事实
一卷时年七十一矣其辨野史妄传遗诏参错字样声
泪交下惜其所纪亦多舛误如襄城伯李国桢之葬梓
宫并无其事当时所妄传也太子巳陷贼营而曰不知
所之开齐化门者曹化淳非杜勋也若范文烈公系揆
辅乃以为𠛬部尚书倪文正公系计相乃以为礼部侍
郞王侍郞家彦则以为太仆孟侍郞兆祥则以为左通
施副都曜则仅称佥院吴太常麟征仅称戸科而周
御史亮工忽称副都则官簿崇庳俱未之考也侍郞张
忻再入
本朝而以为拷死行人谢于宣拷死而以为逃则死生
亦未确也其馀不能枚举又若贺太仆王盛并非死于
甲申者不知何以混而入之其笔墨谫陋无足观末附
绝句四十二首亦不工然撰明诗者不可竟遗此人也
予友张熷取以示予因题其首
书祁门张侍御请毁逆奄墓疏后
明熹庙时奄祸为亘古所未有天夺其魄庄烈帝岀而
殛之彪虎馀孽诛锄殆尽而西山之碧云寺尚有逆奄
生前所造冢穹碑屹立乃昆山南乐两相撰文入
国朝犹无恙相传寺僧拱护甚力游人过往多以秽物
掷其碑寺僧伺其退辄洗濯之予尝愤守者之愚而以
为得使昆山南乐长存面目被人嗤詈正自快意康熙
辛巳张静斋侍御疏请毁之得
旨允行是固大快人意之举但惜不取碑文拓数本附
之三朝要典之后足当桓大司马流芳百世之志也
跋柳先生年谱
柳先生年谱一卷不知谁人所作大略宋儒仿吕汲公
韩谱为之江都马渉江昆弟因购宋椠得见旧本遂与
韩谱合刻中有辨新唐书二条谓据子厚先侍御史神
道表称中书令奭乃于侍御史为曾伯祖列传葢仍韩
退之墓志之误而奭字子燕列传以为子邵者非俱见
读书之精但子厚柳评事墓志则济房兰廓四州刺史
楷实仕于唐而谱以为隋岂固历事两朝者耶至楷生
夏县令绎同葬长安少陵则谱所载三子竟遗其名以
是知考证之学其难如此涉江叹曰有是哉因书之于
其后
再跋柳先生年谱
王厚斋曰柳州之文多冒名者马退山茅亭记见于独
及集百官请复尊号表六首皆岀于崔元翰请听政
第三表文苑英华乃林逢第四表云两河之寇盗虽除
百姓之疮痍未合乃穆宗敬宗时事代裴行立谢移镇
表行立移镇在后柳州谢上表其一乃李吉甫郴州谢
上表舜禹之事谤誉咸宜三篇晏元献曰恐是博士韦
筹作而愈膏肓疾赋晏公亦云肤浅不类若为裴令公
举裴冕乃晁说作柳州之生冕薨已五年今按谱中所
列尊号表六首柳州谢上表未及别择其馀似亦知其
非而不载
题范文正公年谱
是谱为吾鄕楼宣献公所编而公五世孙之柔校正者
又有补遗一卷言行录四卷皆元时刋本自公少有朱
氏之困淄州池州争所谓长山者纷纶莫定予尝见永
乐池州府志中有宋忠臣丁黼于理宗绍定二年作池
州范文正公祠堂记以靑阳朱氏所藏文正手帖及谢
太夫人画像为据而府志折衷之曰朱氏实籍靑阳文
正继父文翰尝任淄州长史谢于其时归之故文正读
书淄州之长山其说足以解纷矣是朱氏虽籍靑阳而
靑阳之长山非文正之书舍文正实寓淄州而淄州之
长山不可以为朱氏之本贯也然年谱明曰淄州长山
朱氏何耶公于贵后以金帛酬朱氏抚育之恩足矣至
回赠继父以太常博士而以䕃补朱氏子官则于义未
为当不可以大贤而曲护之
书郗氏族谱后
偶见法帖刋误一书宋黄伯思著其中有曰晋郗氏自
太尉鉴以后遂为江左名宗其字读如尚书𫄨绣之𫄨
世人俗书郗作郄呼为郄诜之郗此大谬也郄诜晋大
夫郤縠之裔郗鉴汉御史大夫郗虑之裔〈按汉有益州刺史郗俭〉
支既不同音亦迥异唐人如陆鲁望之博雅亦有一段
淸香染郗郞之句葢沿俗耳愚按尚书𫄨绣之𫄨孔传
读作如字伯思所据乃孔传也〈按郑注读作黹字今多从之〉说文郗
成周邑在河内杜氏曰河内野王县西南𫄨城以郑渔
仲通志例当是以邑为姓又按战国䇿有𫄨疵郗既与
𫄨通或即𫄨疵之后
跋槎湖张氏族谱
焦文端公志经籍其谱系家则吾鄕槎湖张氏之谱在
焉张氏之谱修于东沙尚书有善有恶区别森然葢谱
系中所未见先宫詹修全氏谱族祖见山先生实秉笔
欲用其例宫詹难之而止或问予曰两家所见若何予
曰皆是也尚书志在春秋一笔一削虽家乘乎而霜松
雪柏读之凛然知惧宫詹则为孝子慈孙念有取于包
荒之旨非仅仅懐府怨之恐也及见戴帅初集序富春
孙氏谱乃知尚书之例岀于孙氏
跋田表圣墓志
田侍郞之节无可置议顾其在太宗朝尝请封禅则
一言以为不知者也汉唐以来请封禅者无一非导谀
之臣侍郞非其人也特其晰理或有未精耳当时幽燕
未复银夏为梗开国之勋较之汉唐劣矣乃敢尚启其
侈心乎不谓侍郞有此失词也范文正公尚序此事于
志中亦偶未之思耳真宗甚眷侍郞于其殁也二子在
居丧中仍食月俸斯古今恤典中所未有者
书宋中大夫周公家传后
予纂古今亲表录友朋多言其徒费日力不知门地分
而流品出未尝不于世教有补鄕先生宋中大夫周公
锷预名元祐党人之一大夫之舅氏范丞相忠宣公纯
仁右丞纯礼待制纯粹及大夫初娶妇翁胡右丞宗愈
再娶妇翁王学士觌中表兄弟范开封正平九族之中
登锢籍者七人予既牵连书之又读陈忠肃公瓘与兄
书云章氏议郤不成农帅极惓惓亦不敢就自到官尢
觉中馈不可无人瑞奴等零丁益可怜不免议同年周
戸曹之妹其家淸贫其人年长贫则不骄长则谙事举
家好善故就之戸曹即大夫也嗟乎即忠肃之书可以
见大夫一门之贤而其得力于范文正公胡文恭公之
典𠛬者亦岂少哉文正婿一为贾东明蕃以不附新法
忤荆公而忠宣之岀司马侍郞忠洁公朴温公群从握
节死于金者也大夫胡氏之私则僚婿考功忠臣亦在
党禁可谓同岑之盛矣偶从大夫裔孙见家传书此以
勉
跋王检正庭秀传
检正为黄涪翁诗弟子诸志为作传皆排比其善行而
困学纪闻樶其磨衲集议论之妄以郑介夫为妄言陈
少阳为鼓变是熙丰之法度非元祐之纷更谓党人子
弟为谬赏谓苏黄文章为末艺甚者拟程子之学于墨
释而以易传成于杨谢之删润诋赵张二相尢力有是
哉其谬妄也是以深宁斥其邪诐予谓舒待制之与检
正文章俱有可观当置之文苑而识其短以为后人之
戒
跋丰吏部宅之传
四明诸志俱不为丰吏部立传祇上虞志有之然不能
具其顚末吏部为槐堂高弟而传不言其承学统其赎
孤女事见行营杂录而传不言其笃行按后邨哭吏部
诗曰江表依公稍自强讣闻朝野共凄凉纛移北府兵
皆散笳返西州宅已荒又曰康时才业未全伸晚建油
幢白发新畚土为城尘满面握拳犹战胆通身则吏部
由京朝官出守藩时葢开禧嘉定之闲江淮方有兵事
而吏部葢有勋绩者也其梦吏部诗曰老犹奋笔排和
议病尚登陴募败兵天夺伟人关气数时无好汉共功
名又曰朝给赙钱方掩骨家无馀帛可为衾然则吏部
之节壮矣其廉又可知也他日当博访其事附之宋史
跋袁处州行状
状云宋之亡也旧不快意于衣冠者争上变入爵陈参
议允平有雠家言新从福州航海来见参议为书约苏
都统以九月乘帆下庆元当出兵以迎礼部尚书高衡
孙连署劝进时张元帅督师将征南命招讨使王世强
围捕鞫实赖处州识其麾下得解其事而参政由是得
脱其后复有言昌国大姓以故王为名者元帅不听呜
呼顺治戊子已丑之祸如一辙也而衣冠之祸更惨巳
跋袁尚宝行状
尚宝袁公行状黄先生南山所纂也尚宝传其父之学
世以为术士耳不知其因成祖养贤之问而详及前代
学宫书院之制论武臣居丧之当解职谓皇太孙获鹿
当先献皆谠论也而力争灵济宫符药之妖妄尢大臣
风节惜南山先生之状其叙事过于质无文
跋陈祭酒行状
吾鄕陈公敬宗明初名臣也实与李祭酒时勉齐名南
北吾读其行状乃知其亦尝夺情起复明初文臣夺情
甚多而李贤所援祇及杨溥故事不可解阁臣雍容丝
纶之地夺情已非训矣陈公终身侍从亦夺之不已谬
乎
书江陵张相国行状后
有明中叶以后宰执以相轧为事是一大患也方桂洲
分宐两公𤣥黄之后当国者似亦宐为前车之鉴读江
陵集则新郑之与华亭一盈一虚益可畏矣江陵为庶
常时乃华亭所教习故所以护华亭者甚至卒之倾新
郑而攘其位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当国大臣不竭
精神于补衮而专用之门戸中论世者所长叹也
又书江陵行状后
江陵当未第时深为辽王宪㸅所眷时世宗方耽𤣥黙
之道王以方士长生之术见幸穆宗即位或诬言有淮
南衡山之谋遂下请室江陵实有力焉语在辽邸纪闻
江陵寻售王府为第神宗时之没籍以王妃王氏之请
也物换星移格天阁在人何在者终于不保生前之机
械坑坎亦可以已矣夫
跋明王晋溪尚书传
明正德闲大臣晋溪之才伟矣故能黙用阳明以定宸
濠之难其人虽兼机数然三代以后盘根错节亦有非
机数不成者必墨守迂腐道学之言以格之此愚人也
明人论晋溪褒讥各半非知晋溪者晋溪为敬轩再传
弟子其太公即敬轩弟子也然则晋溪之心术何尝不
粹特事有经有权则所以处之者亦有体有用以是知
敬轩阳明之学亦未尝不合
跋卫元嵩元包后
宋杨通老谓卫元嵩益州成都人明阴阳历算献䇿周
武帝赐爵蜀郡公武帝不敢臣之有传在北史梨洲先
生诘之谓北史周书皆无元嵩之传不知其何所据愚
考北史实有元嵩在艺术传但传言元嵩好言将来事
不信释教上疏极论之因疑元嵩乃道士而恶释家者
及读隋经籍志周武帝时蜀郡沙门卫元嵩上书称僧
徒猥滥武帝下诏一切废毁然则元嵩僧也其上疏非
诋释教乃谓托于释教者之多耳自唐中叶以后沙门
始有赐爵之事元嵩赐爵其言不核予友杭编修云元
嵩实道士不知何据
跋四明尊者教行录
古人有画像记画像赞二种独宋庆元庚申沙门善月
为四明尊者作像志铭是文章体例中所未有也四明
法智师主延庆道场实为宝云通公高座以振天台螺
溪之教沙门宗晓为之纂教行录七卷予生平不喜佛
书而是编以有关梓里文献故收拾之其中有绍兴壬
午靑山居士楼弆跋文当是太师楼楚公异之弟也并
录以广旧志之遗
题蟫津集
浮屠之文如蟫津葢亦一世之雄也其报复昌黎不遗
馀刀虽然无问昌黎之学非蟫津所能排即以其文亦
岂可遽与昌黎抗欤是则可谓不自量矣
书道德真经三解后
道藏中多有易学邓锜亦其一家也雍正甲辰得见其
道德真经三解一解经则章句大旨也二解道则述天
地始终之故也三解德则丹灶家言矣又述真常三百
字以拟阴符之数冠之卷首原夫柱史淸净之旨转手
而为长生久视之学隋志未尝合并葢其愼也邓氏之
书其意在乎通津然强分道与徳而二之则支矣
读道德指归
张南漪语予曰道德指归前有谷神子序其云严君平
姓庄氏故称庄子班史避明帝讳更之为严然则篇中
所称庄子者皆君平自称也故卷首即称庄子曰老子
之作上经𧰼天下经𧰼地其发明宗旨几二百言此后
每设为问答必曰何以言之何以明之何以效之或曰
敢问而后以庄子曰答之葢皆君平自称之言无疑也
阎濳邱乃以为庄周逸篇之文以补王厚斋之漏何其
觕也其所引亦不完南漪之言核而笃矣然予并疑是
书乃𧸛本非君平之作也汉志于老子所录有四家邻
氏经传四篇傅氏经说三十七篇徐氏经说六篇刘向
说四篇使君平有之不应不见于志其疑一也王贡传
载君平事但曰祖老子严周之旨著书十馀万言是特
祖其意而别为书非竟若是书之为笺释也然汉志亦
不录是已亡矣安得晋魏闲忽岀乎其疑二也且予尝
观其文亦颇不𩔖西京人语其疑三也
跋黄氏道德经附注
南山先生晚年颇言养生故琼台赞其画像有高慕𤣥
虚渐入佳境之语道德经附注三卷自言因王弼旧注
茫昧因发其光耀之一二而以不得神从寥廓快睹昭
回为恨则好之亦至矣读先生传家集其养生之言亦
津津然
跋黄氏阴符经附注
南山先生注阴符以为当即寇谦之辈所著其言甚确
其谓篇末一百一十三字葢古注而混入经文之内者
因改正之愚意则谓此乃总结三篇之说非注也惜不
得起先生而问之
书程云庄语录后
初南雷黄先生尝言同时有程云庄者倡教呉鄣之门
以一四篇言佛二三篇言道三两篇言儒乃修饰林三
教之馀术而别自出头地者予思见其书未得雍正甲
寅长洲徐编修丈澄斋出其遗书示予三篇之外尚有
守白论其言以公孙龙子为宗而著定为十六目其前
八目曰不著形质不杂靑黄之白是为真白此彼相非
之谓指指有不至至则不指不指之指是为真指是非
交错此彼和同是为指物靑白既兼方员亦举二三交
错析横分是为指变万变攘攘各正性命声负色胜
天地莫能定惟人言是正言正之物是为名物惟名统
物天地莫测天地莫测名与偕极与天地偕极之物其
谁得而有无之幻假之是为真物指而非指非指而指
非指而指而指非指是为物指一不是双二自非一只
双二只黄马坚石惟其所适此之谓物变其后八目曰
不落形色不涉是即自地之天地中取天曰地天统尽
形色脱尽是即有天之地天中取地曰天地天地地天
地天天地闪铄难名精光独透曰真神至精至神结顶
位极名实兼尽惟独为正曰神物天地之中物无自物
往来交错物各自物惟审乃知曰审知惟审则惟至
则止从横周遍一知之至曰至知实不旷位名不通位
惟愼所谓名实自正曰愼谓彼此惟谓当正不变通变
惟神神化惟变曰神变其宗旨则曰天地惟神万物惟
名天地无知惟神生知指皆无物惟名成物公孙龙子
之学绝于世亦久矣云庄葢参㑹释老之言附会之以
成其说者也云荘之传如熊如灏金贞辈不甚著名而
正希先生为最大弟子正希晩年禅学葢得于云庄其
遗书又有易数定序及蓍法定序十目云庄名智字子
上一字极士
再题云庄语录
正希先生讲学师歙人程云庄向尝闻之梨洲黄氏得
其大略后见其书于扬之马氏果诞谬不足信也其讲
兵师闽人柯仲炯所谓农丈人者也仲炯亦自负易学
主𧰼数予未见其所著故姚令王君正中说易本之而
正希与刘侍郞之纶并师之黄太稚曰仲炯从董公应
举屯田一妄男子耳嘻正希之学一出于云庄一岀于
仲炯皆自以为专门而世莫之信以所见于用者验之
即其荐申甫而可知矣因并附志之云庄语录之后
跋刘屏山唱道集说
屏山唱道集说钝翁驳之详矣偶阅湛然居士所为序
言其二十九岁阅复性书知李习之亦年二十九岁参
药山而退因发愤参万松师著此书噫屏山历诋诸儒
以恣其说自我成佛足矣何必援昔人以自重习之断
非佞佛者即或其言闲有未纯不过学之小疵耳浮屠
辈造为此说以诬之而屏山援之以为例可为一笑
鲒埼亭集外编卷三十四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