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史问答卷第三 鲒埼亭集 经史问答卷第四
清 全祖望 撰 清 董秉纯 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原刊本
经史问答卷第五

全谢山先生经史问答卷四  馀姚史梦蛟重校

  三传问目答蒋学镛

荀息之傅奚齐也阿君命以成危事故左传以白圭

之玷惜之而春秋之书法居然与孔父𬽦牧同科顾亭

林曰以王法言之易树子也以荀息言之则君命也彼

枯菀之歌出而里克以畏死改节矣则荀息不可谓非

义也然则叔仲惠伯更非荀息之比而亭林反诋之何

惠伯岂是荀息之比盖其所傅者应立之世子既主

䘮矣襄仲突出而弑之是死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今

求圣人所以不书之故而不得乃妄诋之则亭林之谬

也亭林之前亦有扬人马骈曾为此说皆不知大义者

也荀息在晋其料伐虞之事固知者然即其知而言之

亦非能导其君以正者不过徇其吞并之私而行其狙

诈已耳及其老而耄以身殉乱圣人所以书之以为犹

愈于里克丕郑之徒也非竟许之也若惠伯则真忠也

假如亭林之言必使鲁之臣皆如季孙行父叔孙得臣

俛首唯阿往来奔走以成襄仲之事而后谓之识时务

与贤如行父尚且不免而惠伯能为中流之一壶后人

乃从而贬之则天地且将崩裂矣当付托之重亦有不

死以成事者季友是也是必谅其时𫝑与其才力足以

集之而后可也不然不如死之愈也亦有竟得成事而

适以乱济乱者里克是也又不如死之愈也然则惠伯

何歉乎曰惠伯以宗臣居师保倘责其疏忽不能豫测

襄仲之逆而弭奸除贼则或惠伯之所服也虽然季友

先去叔牙竟不能去庆父则事固有难以求备者圣人

论人不如此之苛也且夫惠伯之死其帑奔蔡巳而复

之岂非宣公亦怜其忠襄仲亦自惭其逆行父之徒终

有愧于公论而卒全其祀乎然则当时之乱贼且许之

而后世人妄诋之吾之所不解也曰然则圣人之不书

何也曰其文则史是固旧所不书也圣人无从而增之

而况既讳国恶不书子赤之弑则惠伯无从而附见曾

谓惠伯反不如荀息者真邪说也

苌宏合诸侯以城成周卫彪傒曰苌宏其不没乎国

语有之天之所废不可支也左氏此言盖推周人杀苌

宏之张本果尔则苌宏固周之忠臣也何以贬之

左氏喜言前知故于苌宏之死求其先兆而不得则

以此当之其说在外传为尤详然可谓诬妄之至假如

其言则是人臣当国事将去必袖手旁观方有合于明

哲保身之旨而知其不可而为之者皆有天殃宇宙更

无可支拄之理成败论人之悖一至于此唐柳子厚吕

化光牛思黯巳非之矣虽然吾于苌宏之事亦有疑焉

左氏言周之刘氏晋之范氏世为婚姻故朝歌之难周

人与范氏事定赵鞅以为讨周人乃杀苌宏以说夫范

中行之构难不过欲并赵氏范中行之据朝歌赵氏之

据晋阳其叛则同及范中行既不克而伐公宫攻都邑

连齐卫结戎蛮以倾故国则其猖狂巳甚苌宏周室之

忠臣也将扶国命于既衰射狸首以诅诸侯之不廷者

则欲使天子得有其诸侯即当使诸侯得有其大夫今

不能助晋讨贼而反从而城之是则苌宏之失也稽之

往事孙林父之叛卫也而晋人戍之是晋霸中衰之时

栾盈之叛晋也而齐人救之是齐灵极乱之时鱼石之

叛宋也而楚人救之是楚霸中衰之时是皆倒行逆施

之事是以穆叔雍榆之役春秋善之与国尚然况天下

之共主乎况敬王之入晋也崎岖伊洛之间其幸而得

济晋之力也而忽左袒于其叛臣是则苌宏之失也虽

然细核之则亦未必信然也夫当时之助范氏者齐也

卫也郑也而周无闻焉周之力亦非能以兵为助者也

不过刘范婚姻或有通问往来而巳赵鞅悍矣然终不

能得志于齐卫诸国而区区守府之周则敢从而讨之

是鞅之悖更不可问也故苌宏之死吾终疑其有屈盖

刘范以婚姻有连染而宏不过刘氏之属也晋人之讨

乃在刘而刘竟以宏当之其罪未必在宏也宏之忠勤

其在刘必为同事者所忌而因借是以䧟之故其血三

年而化碧而左氏无识并其城成周而亦贬之则其碧

千年不可灭矣韩非谓叔向谗苌宏岀于不考是时叔

向之死久矣而其以谗而死则事之所或有也

楚庄入陈诸家皆以讨贼与之独东发先生贬之其

大要谓夏征舒之弑在宣十一年辰陵之盟弑已及年

何以不讨向来读春秋者未尝计及于辰陵之役直

东发始及之楚庄既欲讨陈何以先与之盟诚不可解

东发抉出辰陵之盟可谓善读经者然于既盟而又

伐之隐情尚未之得也夫是时楚方与晋争陈争郑以

争宋总是求霸亦何讨贼之有果讨贼乎辰陵之盟陈

成公正在会留之而与共讨夏氏可矣更进于此并责

成公以不能除不共戴天之仇废之而以兵入陈除夏

氏置君焉则王者之师矣何以亲执牛耳与之誓神成

礼而退夫霸者之制嗣君虽有罪得列于会则不讨虽

非王制然亦春秋之例也是楚庄之无意伐陈可知也

然则何以不久而伐之曰陈成公仍叛楚而即晋意当

时当国者必夏氏则主从晋者亦夏氏故楚庄必取夏

氏而甘心焉而纳孔宁仪行父以挠其权不然二人者

逢君之恶而䧟灵公于死其罪大矣夏氏宜讨而二人

之奔楚久矣辰陵之盟何以不纳至是而始遣之也然

则以为讨贼真瞆瞆者矣曰既县之而又封之何也曰

是亦别有故焉而左氏以为申叔时之谏亦附会之谈

也家语并附会于孔子之称之皆非也盖是时陈成公

尚在晋楚果县之晋人未必竟束手也则争端起矣故

不若因而封之则陈自此必不敢更叛楚矣是则所以

封之者终以晋之故也吾于是叹圣经之严也大书辰

陵之盟而其义见矣然而左氏则昧矣

据史记则夏氏弑君自立成公以太子奔晋楚人迎

而立之也而不见于左传何也

是史记之诬也夏氏未尝自立成公已豫辰陵之盟

何尝以太子出奔乎使谓夏氏自立则辰陵之盟孔子

岂肯书为陈侯可不辨而明也

经书陈灵公之葬说者以为前此竟未尝葬而楚葬

之则楚亦可称矣

陈公巳即位灵公安有不葬之理是盖楚假讨贼之

名为之改葬而遍告于诸侯者既告则书之亦非褒也

越境乃免之说春秋人托之于孔子者先儒多巳非

之先生以为陈文子之去他邦蘧伯玉之出近关皆为

此说所惑后世人臣不可援以为例夫宣孟之罪世所

知也文子则亦在可疑之列者也独伯玉似不可同年

而语故近有闽人郭植再三为之申雪愿先生详论之

伯玉乃孔子所严事愚岂敢妄议之然近关再出终

不无可疑也伯玉位在庶寮其力固不足以诛孙寗即

其地亦非能通密勿有闻即可八告者故凡责伯玉以

不讨贼不死节皆属不知世务之言伯玉所处不能讨

贼亦不必定死节也唯是伐国不问仁人则闻孙𡩋之

谋而去固义所宜而既去而即返则义稍未安盖父母

邦虽不忍弃而与乱臣贼子比肩旅进则君子宁弃

父母之邦而不居矣即令返亦何可以再仕吾伤伯玉

之贤生遭乱世所遇大故不一而足视其君之出入生

杀如奕棋而乃以近关之出为定算祸作而去祸止而

返仍浮沉于鸱鸮梼杌之群以是为洁身则似于义固

有歉也故郭氏之言但知附会伯玉而不知为后世人

臣峻去就之防者也唯是伯玉之年齿则固有可疑者

献公之出当襄公之十四年又八年孔子始生而其时

伯玉巳与闻孙寗之事则必其人名德巳重然后孙寗

思引以共事盖最少亦当三十矣乃又历一十八年为

襄公之三十一年又历昭公之三十二年定公之一十

五年至哀公之元年孔子再至卫主于其家则上距孙

寗逐君之岁巳六十有六年伯玉当在九龄以外而史

鱼犹以尸谏而引之南子尚闻其车声而识之则犹未

致仕也伯玉即如此长年必不如此固位是大可疑也

故吾窃意近关再出不知何人之事而误属之伯玉以

是时伯玉必未从政也左氏书中以九十馀岁老人尚见于策者一为吴季子一为齐

鲍文子皆可疑而伯玉尤甚

宋之盟楚先歃而经仍先晋左氏以为晋有信也孔

子脩春秋其文则史岂有自取诸侯之次第而竟改之

者是谬说也然则楚未尝先歃与楚先歃而经何以先

晋与

善哉问也若以有信遂先之则前者淸邱之盟唯宋

有信何不加宋于晋上也盖当时在会之坐次本晋为

先而楚次之经文所书会之序也及盟而楚人争先则

楚驾于晋矣而经文不复出但曰豹及诸侯之大夫盟

于宋则楚之先无从见矣试观既盟宋公兼享晋楚之

大夫而赵孟为客则晋仍先楚以堂堂首歃之子木至

是不能争也则诸侯本先晋之明验也若谓孔子所欲

先即先之则安有斯理是开宋儒迂诞之说者左氏也

然则使楚竟驾晋于会春秋将遂先楚乎

是又未必然也春秋固不敢擅改载书之次第然毕

竟须重王爵晋自文公以来天子命之为霸非楚人所

敢望也是以黄池之会吴竟驾晋矣然春秋书曰公会

晋定公及吴夫差于黄池则内外进退之旨了然可见

使宋之会亦若此则书法亦若此矣圣人经文之妙如

此然后知春秋虽不予晋而如郝氏毛氏妄谓春秋最

恶晋而许楚者妄也

孔子之卒杜氏谓四月十八日乙丑非己丑五月十

二日乃己丑然史记孔丛皆作己丑与左氏合则恐是

杜氏长历之讹也吴程以大衍历推之乃四月十一日

不知谁是

前二年五月庚申朔是左氏所纪下距是年四月中

间当有一閠以庚申朔逓推之六月朔为庚寅七月八

月朔为己未己丑九月十月朔为戊午戊子十一月十

二月朔为丁巳丁亥次年正月二月朔为丙辰丙戌三

月四月朔为乙卯乙酉五月六月朔为甲寅甲申七月

八月朔为癸丑癸未九月十月朔为壬子壬午十一月

十二月朔为辛亥辛巳而閠月及次年正月朔为庚戌

庚辰二月三月朔为己酉己卯四月朔为戊申是四月

十八日乃乙丑也若四月十一日乃戊午也杜氏似不

谬宋潜谿谓是年四月壬申朔则谬矣

叔孙庄叔败狄于咸𫉬长狄侨如虺也豹也而皆以

名其子今考庄叔之子一侨如一豹而无虺何也

永乐大典中尚载有春秋世系世谱诸书世间所无

愚尝考之盖叔仲昭伯乃虺也据杜氏则昭伯名带左

传带之名见于策或者本名虺而后改为带历考左氏

史记世本其有二名者亦多叔仲氏出惠伯惠伯即庄

叔之庶兄也死于子恶之难其帑奔蔡巳而复之虺即

惠伯之子庄叔以其犹子而名之未可知也世系以虺

为惠伯之子世谱则以为孙如左传所云当是子也

屠岸贾事之诬孔颖达于左传疏巳辨之容斋东莱

深宁又辨之可以无庸置词独西河谓史记年表所书

原尽与左氏合而世家则必采异闻是必年表成于谈

而世家成于迁故有互异今考之年表并无所谓合于

左传者岂西河曾见旧本而今所见多脱落乎

年表之易有脱落固也愚考之晋世家景公三年下

宫之祸徐广曰按年表朔将下军救郑及诛灭皆在是

年则旧本年表固有之而今本脱落但正与世家合不

与左氏合西河好作伪每自捏造以欺人如此盖不可

胜数也

春秋之时皆世卿故以庶姓而起者甚少管子之后

不见于齐孙叔仅得寝邱之封孔子则不终于位盖世

卿之势重也然世卿亦未尝无益于国何道而持其平

春秋之时兵枋皆在世卿故高子之鼓国子之鼓与

君分将而管仲亦终不得豫也邲之战孙叔亦不得主

兵事斯庶姓所以终不能抗也阳处父为太傅其力足

以易置中军而贾季杀之甚易亦以无兵也孔子隳都

亦终是三家主兵则世卿之势自难动然而世卿终是

有益于国故卒不能废要之果有贤主则世卿自无从

窃柄而庶姓亦无难于参用苟无贤主则皆不足恃特

以其极言之晋亡于三家齐亡于田氏而鲁卫之任用

宗室不过为其所专擅未闻有他则世卿差胜矣

秦誓皆以为败殽归后所作史记则以为王官之役

封尸归后所作谁是

似当以史记为是盖穆公败殽悔过则不复兴彭衙

之役矣何至于三出及王官之役亦无大捷不过晋人

以其愤兵不复与校而穆公借此自文以为稍挺及其

封尸发䘮不觉有愧于中而为此誓然次年又伐戎则

终未尝践此誓也

晋文公初入国受王命设桑主韦昭曰礼既葬而虞

虞而作主虞主用桑天子于是爵命世子即位受服文

公不欲⿰纟⿱𢆶匹 -- 继惠怀自以子⿰纟⿱𢆶匹 -- 继父位故行逾年之礼是否

是乃大非礼文公以惠公之欲杀之也又以怀公之

胁其从亡之臣也舅犯又以狐突之死恨之深故如明

代革除之礼而赵衰司空季子贾它之徒亦非能真识

典礼者所以有此夫惠公之立非草窃盖亦天子所尝

命之者而惠公亦颇有伐戎救周之勋虽其后败韩声

望顿䘮然王命不可灭也命惠公者亦襄王命文公者

亦襄王革除惠公是即革除王命矣而可乎然则当如

何曰文公自不肯⿰纟⿱𢆶匹 -- 继惠公然正不必设桑主也是所谓

欲行典礼而适以成不学无术之谬者内史兴犹从而

极誉之所谓以成败论人者先儒尝称司空季子之论

姓以为知古予谓如季子者适以掌故成其佞盖其论

姓乃以劝纳辰嬴也辰嬴无论曽配怀公即其未配乃

穆公之女便是文公之甥而可纳乎又何咎乎楚成王

富辰言密须之亡由伯姞韦昭疑文王灭密不由女

愚以为或别有一事是否

是也盖指恭王所灭之密其事即见外传恭王游泾

上密康公从有三女从之伯姞殆即三女中之一也富

辰所指鄢郐聃息邓庐皆周时所亡之国则非文王所

伐之密

申生之死谥为共君韦昭曰谥法既过能改曰恭公

以此谥窃恐献公未必肯加申生以谥故昭以中谥当

之檀弓孔疏则谥法敬顺事上曰恭是佳谥矣谁加之

当是惠公改葬时加之非献公也献公坐申生以不

孝岂复加谥亦岂以其一死而谓之改过是韦之谬孔

说是也

友之诗见于外传亦武王克商所作疑亦大武诸章

之一而今周颂无之岂孔子所删耶

友之为名颇与赉桓武诸章相似然周初颂乐如樊

遏渠诸名目皆别用一字成王之乐又曰酌不可晓也

据外传言则友是饫歌乃乐之少章曲者则不在大武

诸篇之内矣今周颂无之亦难强为之词也

晋文公之入国十一族掌近官胥即司空季子也籍

即籍父之先也狐则咎犯兄弟箕即箕郑也栾郤先韩

即后之世卿也羊舌则职也董即因也而柏无所考敬

质之

柏与伯通盖伯宗之先也

韦昭注外传晋贾它狐偃之子太师贾季也公族姬

姓食邑于贾字季按内传则贾它似又是一人

韦氏误也晋故有贾氏七舆大夫之中右行贾华是

也盖故是晋之公族贾它在从亡诸臣之列公孙固曰

晋公子父事狐偃师事赵衰长事贾它则与咎犯等夷

非父子矣狐氏虽亦姬姓然戎种非公族也至咎犯之

子始称贾季而其氏仍以狐是犹之士㑹称随㑹也襄

公之世赵盾将中军贾季佐之而阳处父为太傅贾它

为太师二贾同列计其时它为老臣而季新出安得合

而为一也

杜氏注左传谓陆浑之戎即姜戎姜戎即阴戎又即

九州之戎不知是否

以左传谛考之姜戎即阴戎阴戎即九州之戎而似

非陆浑之戎盖以戎子驹支之言叅之昭九年詹桓伯

之言则姜戎即阴戎无可疑矣而九州之戎在晋阴地

见于哀四年则九州之戎即阴戎无可疑矣杜氏曰阴

地自上洛以东至陆浑则似乎即陆浑之戎而实非也

姜戎世为晋役不他属而陆浑则颇兼属乎楚故昭十

七年为晋所灭至哀四年陆浑之灭巳久而九州之戎

仍见于传则其非陆浑可知盖陆浑左近之戎而非一

种观左氏所云杨拒泉皋伊洛之戎在浑陆未迁之先

则其地本多戎蛮大抵姜戎最近晋陆浑之戎则近楚

唯近晋故殽之役晋得于仓卒中征师唯近楚故苟吴

之灭之取道于周托言有事于洛与三涂惟近晋故蛮

氏之亡蛮子奔晋唯近楚故陆浑之戎之亡陆浑子奔

楚虽地本相接而各有所属杨拒泉皋伊洛之戎最先

次之则陆浑之戎秦晋所共迁姜戎则晋所独迁晋霸

之盛诸戎皆尝受命成六年晋人侵宋有伊洛之戎有

陆浑有蛮氏三部俱与于役其后陆浑始属楚

春秋外传宣王败绩于姜氏之戎即姜戎也战于千亩

则是时之姜戎深入近镐京矣而内传昭九年言姜戎

本居瓜州又言秦人逐之居瓜州大抵周之盛时姜戎

本安置瓜州宣王之时则巳内迁及秦人有岐西又逐

之还其故土而晋惠公招致之使居晋之南境也

晋之南境为姜戎晋之东境为草中之戎与郦戎晋之

北境为无终诸戎而姜戎自南境接于西境故得要秦

师也以狄而言晋之北境为白狄其东境为赤狄而郦

戎亦称郦土之狄大略晋四面皆戎狄而亦用之以为

强故襄公用姜戎悼公用无终之戎成公剪赤狄景公

同白狄以伐秦平公用阴戎献公剪郦土之狄而惟白

狄最久至春秋之末为鲜虞至七国为中山

葵邱有三其一在齐即管至父所戊地其一在陈留

之外黄即桓公所盟其一在晋见于水经注然宰孔论

桓公之盟以为西略则似非陈留之外黄也

杜预以为外黄亦有以为汾阴之葵邱者而杜非之

以为若是汾阴则晋乃地主夏会秋盟岂有不豫之理

杜言亦近是然愚则窃以为宰孔明言西略而以为陈

留是仍东略也则宜在汾阴盖当时之不服桓公者楚

而晋实次之周惠王之言可验也故桓公特为会于晋

地以致之亦霸者之用心也至于晋侯已经赴㑹以宰

孔之言而还而是岁献公亦卒桓公为之讨乱置君则

宰孔以为不复西略者其言虚矣左氏成败论人而不

顾其言之无征一至于此然则葵邱为汾阴之葵邱方

葵邱之㑹叛者九国是公羊之妄语是役也在㑹者尚

无九国之多谁为叛者故徐彦以厉等九国当之是妄

语公羊之言盖亦因晋侯之中道而返而附㑹之

春秋之世陈宋二王后故有太宰吴楚僣王故有太

宰鲁亦有太宰而郑亦具六卿然窃有疑焉赵武以冡

宰称子皮是执政也而萧鱼之役石以太宰为伯有

之介则又卑矣是何也

是时侯国虽置太宰然执政终以司徒如宋之六卿

其听政者司城也郑亦然故子孔以司徒当国况是时

郑之六卿皆七穆也石非但不在七穆且疑是庶姓

则其卑宜矣赵武以冡宰称子皮者是泛举上卿之官

以称之不足泥也盖司徒以下三卿是王官故虽有太

宰而终处其下即楚之令尹司马亦在太宰之上故春

秋侯国之太宰非执政也

郑之三卿亦可疑子驷当国子国为司马子耳为司

空子孔为司徒则司徒在二卿之下矣是何也

非也是因子驷子国子耳同死而牵连序之非其官

之序也试观戏之盟则其序首子驷次子国次子孔而

次子耳矣盖子孔是公子子耳是公孙故也是又以其

行軰序之及子驷死则子孔以司徒当国矣

宋儒以子程子为称本于公羊传亭林不以为非而

西河力诋之孰是

是在明庄烈帝已尝诘之谓以子程子为尊称何以

不称子孔子何以不称子孟子不始自毛氏也然毛氏

所难亦未悉考之宋人如张横浦自称子张子王厚斋

自称子王子则固不尽以为尊称矣唐人刘梦得亦自

称子刘子又先乎此是即公羊传中自称子公羊子之

例也更远考之荀卿称宋钘为子宋子王孙骆称范蠡

为子范子是皆平軰相推重之词不以师弟也顾氏据

公羊所言特其一节耳

许田之许厚斋引刘氏以为鲁境内地以居尝与许

证之尝亦鲁近地也是否

此则厚斋之误之了然者当时郑与鲁易地各从其

便㤗山之祊近鲁而许田近郑故互割以相属若许田

亦近鲁则郑何畏于鲁而以之相媚乎鲁颂之言特祝

祷之词不以远近校也此求异于前人而失之者

左传宣十一年楚封陈鄕取一人以归谓之夏州徐

广曰楚考烈王元年秦取夏州裴骃曰左传不言夏州

所在郦元于水经竟系宛邱则是仍在陈都非以归楚

者也其谬明矣厚斋引车允所𢰅桓温集序曰夏口城

上数里有洲名夏州正义曰大江中洲也夏水口在荆

州江陵县东南二十五里厚斋之证似佳

未可信也夏汭再见左传即夏口也夏汭盖以夏水

得名而夏州则以夏南得名各有缘起不可牵合者一

也考烈时楚巳弱由江陵而东迁矣江陵已入秦夏州

犹待兵取必另是一地不可牵合者二也杜元凯官荆

州其所阙如必其所不可考者不可曲为牵合三也故

曰郦元自谬厚斋亦非

泠州鸠对大武之乐其第四终曰嬴内韦昭无注世

本有饶内是舜所居一作姚墟帝王世纪作妫墟杜岐

公曰即周语之嬴内音妫墟也是否

此说可疑谓饶内即姚汭可也音相近形相通也谓

姚墟即妫墟可也姚妫本一姓也若谓姚即音嬴于古

无见且嬴内即果是妫汭据尚书或以为二水名或以

为一水名俱未可定如何即以为大武乐中一终之名

岐公非妄言者况王厚斋又述之必别有据惜其语焉

而不详今亦无从得博物者而正之以雍州无嬴水之

名也











经史问答卷四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