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凤谷桂察访遗集
卷七
作者:桂德海
1859年
卷八

孟子

孟子在梁十七年。事惠王。一见襄王。在齐六年。事宣王。滕文,鲁平。不过往来间遇不遇。

时人之意见。率皆卑下。孟子之意见。高似他数层。孟子之所以高者。由于时人之卑下也。时人愈卑下。而孟子愈高。

当时天子。则周显王,慎靓王,赧王耳。当时诸侯。则秦,楚,燕,齐,赵,魏,韩七雄。当时形势。则诸侯东面朝齐。当时人物。则商鞅,吴起,孙膑,田忌之属。当时学问。则杨朱,墨翟,许行,稷下先生之流。当时事功。则纵横长短。攻伐富强之事。孟子之话头。时或过峻者。时势如此。故不得不尔。

战国之人所见所闻皆卑下。故孟子之言。益觉高爽。如黑夜之火倍生光明。

意思言语。恒出于常虑之表。

道学易于经常茶饭。而此特一种高奇动人之学。

人之浩然之气与血气。只是一气。理义附于中。则便浩然盛大流行。无是则欿然而馁矣。体此则天地阴阳五行。理生气。气载理以行者。较然矣。

诚者天之道。天无不实。寒便是寒。暑便是暑。更不待使恁地。圣人仁便真个是仁。义便真个是义。更无不实处。常人说仁义。时恐犹有不实处。故看天地之诚。便观草木之生。犹著天地之诚也。

方寸之中。自反常直。则仰不愧俯不怍。而其勇自大矣。其气自浩然矣。双峯曰。理者气之主。理直则气壮。理曲则气馁。

程子曰人必有仁义之心后。有仁义之气。粹然达于外。然则天地必有二五之理太极然后。有二五之气。浩然塞于两间。

志至焉。气次焉。又曰志壹则动气注。志者心之所之也。然则志者。即太极之动而生阳处。

爱未便是仁。爱之理是仁。

师旷闻乌鸟之声乐。大抵禽鸟之声。以哀乐二者。槩而知之。

仁义礼智之性。在人心中。古圣人仁以爱之。而义以制其宜。仁则圣圣皆同。而义则必经众圣人之裁度之然后。昭然始彰矣。智以知之。而礼以立其则。智则圣圣皆同。而礼则必经众圣人之节文之然后。焕然始备矣。是以礼义非多见博闻。则何以尽其精微。

仁义礼智四字。已尽乎万物各一字。该尽万物。矣。仁尽万物之生。义尽万物之成。智尽万物之分辨。礼尽万物之节文。

一曰仁尽爱万物。义尽宜万物。智尽通万物。礼尽理万物。理者使有条理也。○宜者裁制之。使各得其宜也。此则得其宜而已。至于礼然后。又节文之。使条理益分明。

天爵。义理之命。人爵。气数之命。

耳目口鼻中。鼻若歇后。而使我气通于天地万物。天地万物之气。来感于吾身。鼻其出入之路也。其用顾不大哉。

孟子之文。信笔写去。不暇致铨。如非谓有乔木之谓也之两谓字。得之为有财之为字。可谓曰知之可字是也。

务去习俗之见然后。始可与言学。

外则处士杨朱,墨翟之徒。言为我兼爱之学。间则纵横者苏秦,代,厉,张仪,公孙衍,陈轸,楼援。言合从连横之术。内则富强者商君,吴起,申不害,孙膑,田文之徒。言富强攻战之事。

此时孟子特起而争辩之。其见识力量。何如哉。

余将以救民之心。读孟子。

四端以相反者感之。而易见其应之界限。仁本慈爱。以失所者感之。以恻隐直出来。性本不慈爱。则必不恻隐也。礼本恭敬。以一个过量之物感之。而辞让直出来。性本不恭敬。则必不辞让也。义本制宜。以鄙事感之。而羞恶直出来。性本不制宜。则必不羞恶也。智本分别。以一个𪢬囵之事感之。而是非直出来。性本不分别。则必不能是非。此乃以反形正法也。

孟子处齐之宾师。张子房为帝者师。可谓脱洒高妙。

养气。故对大人辄藐之。一切爵禄。不能动其中。

知言。故其所自言。深切痛快。闻人言。旋即辨析。如利斧劈破将去。

见性善。故遇人君。则辄劝王道。遇众人。亦说第一等事。

明乎权。故屡说孔子之仕止久速。及禹稷颜回曾思之事。

量时势。故每道饥食渴飮大五小七等语。

操至要。故自四端而推之四海。自良知良能而达之天下。

仁贯万事。礼明万事节文之经。义裁万事屈伸之权。智别万事是非之分。

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

儒则兼三纲而有之。故其道无弊也。墨内废父子之纲。杨外废君臣之纲。是儒之罪人也。陈仲子内外俱废君臣父子之纲。而只存夫妇之一纲。又杨墨之罪人也。佛率废夫妇之纲。又陈仲子之罪人也。世有一种非儒非墨非杨非陈非佛而贼虐人伦者。又是此五者之罪人也。

出于儒则俱有罪。人而不学儒。将奚学乎。儒之道安在。在三纲而已矣。

异端从人伦上现出。便深切著明。

四经緫题易,礼,诗,春秋。

圣人之经。皆为治人情而作。易本于人情之自然之取舍而开示之。每以吉凶悔吝微导之。而犹未及于修道之教。礼则其所以䟽释人情者大备焉。禁于未然。绝于未萌。使万物各止其所。然后使人人自言其情。以验其堤坊之厚薄。风化之醇醨。又于诗观之矣。人情之善恶。至此无隐。而犹以为见于言者。不及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故春秋作焉。夫人情善恶之微见于事。即其事而致褒贬之意。则是非之迹。昭然益露矣。四经作而天下之人情。莫能逋焉。噫。其至矣。

道体

有太极而阴阳分。有阴阳而五行具。造化发育之具。

禀阴阳五行之气以生。则太极之理。各具于其中。落在人物中。人与物皆同。一禽一虫。一草一木。同受此气此理。无馀无火。

天所赋为命。人所受为性。感于物为情。统性情为心。心者气之精爽。属阴阳部位。根于性则为仁义礼智之德。发于情则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性太极。心阴阳。太极只在阴阳之中。非能离阴阳也。性与心亦然。

形于身则为手足口鼻之用。见于事则为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常。

求诸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己。参诸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理则人与物皆同。气质则人与物人与人物与物。有万不齐。贯彻古今。充塞宇宙。无一息之间断。无一毫之空阙。

易有交易变易两义。交易是对待底。是外感是错法。变易是流行底。是内感是综法。天地之理。无独必有对。皆自然而然。非有安排也。万物都从阴阳交易变易中化出故也。

理字自然之意也。此至虚。又条理之谓也。此至实。

天地生物。而有夫妇有父子有长幼有君臣有朋友。各有自然之条理。所谓理也。

行吾别行吾亲行吾序行吾义行吾信。各有当然之路。所谓道也。

理先定而道随之。自本定而言。谓之理。自人由而言。谓之道。

父母勿以私父母观之。以理道中之父母观之。兄弟勿以私兄弟观之。以理道中之兄弟观之。吾自然涣躬。而事皆循理矣。

孟子曰。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言顺理而知也。

学问

圣人千言万语。只是说个当然之理。恐人不晓。又笔之于书。自书契以来。二典三谟。伊尹武王箕子周公孔孟。都只如此。天下之理。尽发无遗。可谓尽矣。只就文字间求之。句句皆是。做得一分。便是一分工夫。非茫然不可测也。但恐人自不仔细求索之尔。须是量圣人之言。是说个什么。要将何用。件件皆能如是。则千头万项。毕竟都觉矣。若只读过便休。何必读。

义理精奥

舜之号泣。怨父母。○如不得娶。则废人之大伦。以怼父母。○舜为天子。而𥌒瞍杀人。则皋陶执之而已矣。○赵盾弑其君。○许世子止弑其君。○君亲无将。将则诛。○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夫谓非其有而取之盗也。充类至义之尽也。○以言餂之。以不言餂之。是皆穿窬之类。○枉寻直尺。○杨墨之无君无父。○是心足以王矣。○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几乎。○诸侯天下之体。故书其卒。卿大夫一国之体。故书其卒。失国失地之君。便是死。故名之也。○小勇大勇。○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若于齐则未有处也。无处而馈之。是货之也。○有官守。有言责。○周公之过。不亦宜乎。○独于富贵之中。有私陇断焉。○君不行仁政而富之。皆弃于孔子者也。○是亦羿有罪焉。○禹稷颜回同道。○人之所以求富贵利达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是为父不得而子也。○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后。知君之犬马畜伋。○召之役则往役。君欲见之。召之则不往见之。○千乘之君。求与之友而不可得。○一簟食一豆羹。行道之人不受。万锺则受之。○色食礼相为轻重。○季子不得之邹。储子得之平陆。○今之诸侯。五伯之罪人。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一战胜齐。遂有南阳。然且不可。○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欲知舜与跖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也。○豕交之也。兽畜之也。○是为冯妇也。○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人能克无受尔汝之实。

五行气质。亦有乘除厚薄。

纯水沉静。纯火浮躁。纯木柔仁。纯金刚毅。纯土重厚。水有火木金土之杂。火有水木金土之杂。木有水火金土之杂。金有水火木土之杂。土有水火木金之杂。有杂一气者。有杂二气者。有杂三气者。有杂四气者。有纯而不杂者。圣贒五行纯备。有具体而盛者圣也。有具体而微者贒也。其馀不无偏胜偏欠者常人也。

随录

一理而二气五行。如一个树子之一干而二枝五梢。此树子年年结实。种得此实。又成此树。千实而千树。万实而万树。只是这一树分去。

朱子曰。如一粒粟生为苗。苗便生花。花便结实。实又成粟。还复本形。一穗有百粒。每粒个个完全。又将这百粒去种。每粒又各成百粒。只管不已。初间只是这粒分去。物物各有理。緫只是一理。

凡物之生。受性于理。受气于阴阳。受质于五行。及其死也。性先去。气次去。质又次去。

天之所以万古常运。地之所以万古常存。人物之所以万古生生。不息不成。只是个空气也。如桃树上。常生出桃花。李树上。常生出李花。不是各各自恁地。都是理在其中。为之主宰。便自然如此。

合下此气是依傍这理行。及此气之聚。则理亦在焉。盖气则能凝结造作。理却无情意。无计度无造作。只此气凝聚处。便理在其中。故曰理在气中。而凡天地万殊之形器。一出自然。人伦人事。亦此理气。故事事皆有自然之条理。循而行之而已矣。

同是穷理。而敏者致用。同是读书。而敏者称才。是以凡用于世者。敏之为贵。

文与质相乘除。质盛则文不足。文盛则质不足。文字亦犹是也。意圆则文或不足。文圆则意或不足。

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裁。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两裁字甚好。夫子之道。本是一贯。而随事变化。泛应曲当。如工女之剪裁匹绢。以制衣服。孟子以下则便不能变化。故其言到底只用一个本子。

孔子带气质看性。故随人异教。孟子单看性善。故但说得人皆可以为尧舜。此可见圣道偏全处。

孔子就人心里。看出道心。孟子单看道心。

君子居易以俟命。不行险以缴幸。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患难。行乎患难。素夷狄。行乎夷狄。居上不凌下。居下不僭上。是故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一事上。阴以静之。阳以动之。礼以理之。信以守之。义以宜之。仁以爱之。智以通之。一事上。必具二气五行。则一物上之二气五行。不待言。

人之性。合当于人之道。鸟之性。合当于鸟之道。兽之性。合当于兽之道。草木之性。合当于草木之道。

理本直。近取于身。耳之听直。目之视直。至于口之言。亦当直。而时有不直何也。非不谨信。而造次之顷。毫忽之间。不觉有取侮起羞之事。其机何在。夫耳目之德本直。而或有听莹视流之病者。心不存焉故也。惟口亦然。心苟不存。则自心至口之间。有无限回迂幽蔽处。相去既远。则唇舌用事。而不复听命于心矣。凡欲修辞者。其可不存心矣乎。一存心而听直视直言直。而一身表里上下无不直焉者矣。

 

人不可以言他人之是非也。以下愚不移为最下。自此累至千等万等。上至孔子而止。下孔子一等。则皆见非于孔子也。

人之百事。虽系于赋命。亦在乎所与谋也。与人谋者成者少。与天谋者败者少。与天谋者。学也耕也。

天之运。一盛一衰。人之处世。一厄一宽。方世之厄也。一身之外。便拶窄逼迫。转动不得。邵子曰面前路径须令宽。又曰面前路径无令窄。路径窄时无边容。无边容时路径荒。人间大率多荆棘。旨哉言乎。

凡兴国兴家。当以聚人心为事。人心之所归。即天心之归也。此外百般经营。皆是人力之强为也。非天也。

变从时而便天下之事。不失礼之大经。变从时而顺天下之理。不失义之大权。君子之道也。

人性中智是水之神。本自清静。无以人为汩之。则天下之理。无不莹。礼是火之神。本自明。无以人为蔽之。则天下之形。无不见。仁是木之神。本自蔼然发生。无以人为害之。则天下之物。皆归吾仁爱。义是金之神。本自斤然裁制。无以人为参之。则天下之物。皆就吾裁制。敬者所以存养此水火木金四者之神。而常惺惺不死。

视者。木神之发生。听者。金神之收敛。言者。火神之明飏。貌者。水神之滋润。思者。土神之冲和。

人之初。本以一丸精血。浑沌𣍯胚。十月而生。一岁而语。二岁而坐。三岁而行。四岁五岁而知亲长。七岁八岁而知读书。于此时养之以正。则其所受于天者。中不夭阏而自然张旺矣。其所以语所以坐所以行所以知亲长读书。皆自然而然。而孰使之耶。即理也。

李平庵曰。道非事不形。事非道不行。

朱子曰。道即理也。以人所共由而言则谓之道。以其各有条理而言则谓之理。单看而得道。幷看而见理。○幷看而见理。然后单看而得道。

谢上蔡曰。天。理也。人亦理也。循理则与天为一。

朱子曰。万物各具一理。万理同出一原。但所居之位不同。则其理之用不一。

物物各具此理。而物物各异其用。然莫非理之流行也。

天下之理。至虚之中。有至实者存。至无之中。有至有者存。

程子曰。一物之理。即万物之理。

读史纂

书案上。不可一日无马史。

读史。如骑铁马。驰骋于千畒王竹之田。于其干摧节断处。见其劲直之性踈爽之韵。

太史公起望于古。而坐察乎今。惟意所向。洞然无碍。今人徒讲古事。而至于时事。则蒙然不知所以为说。奚用哉。

六艺百家之书。无所不读。乃能抽其隽而得其解。

汉武之为君。子长之为文。不可与拘曲士道。文无书生气。

各得其物之情而肆于心。其辞古质。

先黄老。内圣也。后六经。外王也。此书只言外王之道。职在史氏故耳。

父以道德二字。销却卸尘。子以春秋二字。嘘生世谛。

其人好奇。故三千馀年。得五千馀万言。简之又简。

熟读涵泳之。令其渐渍汪洋。

诸篇体格。各㨾句法。昭晣分析于目中。又多般字类。销铄融液于胸中。

遇有操觚。一师心匠。可使此格。则命此字类。缀此句法。可使彼格。则命彼字类。缀彼句法。

气从意畅。神与境合。先立其意。气以导达。神以圆融。

分涂策驭。默受指挥。

读太史公书

太史公之于文章也。其如化工之肖物乎。非知道者。其孰能与于此乎。盖太极二气五行。静而未发。则浑然一团而已。及其动而赋于草木。则白者紫者。圆者歧者。甜者酸者。任其本物之自然化生。而种种各殊。合众殊然后。天地之工大全。惟太史公为能知此。而其他古今所谓文章者。白者只是白而不能生紫。圆者只是圆而不能生岐。甜者只是甜而不能生酸。其太史公何如哉。太史公之文章。其可谓进于道矣。余初读诗。窥见其水土不一。音节不同。反复缴绕。不胜其烦。退而游心于天地之本风气之元。仍与之委蛇仍顺而流之于各土之人声然后。始超然有得于心也。读太史公书。亦然。读易。亦作如是观。

论经史

孔子作经。使后世读易者如无春秋。读书者如无诗。

易之扶阳抑阴。即春秋之褒善贬恶。两经同一意也。

书之发政施教。即诗之观民风行黜陟。两经同一事也。

易春秋辞异而意同。书诗文异而事同。读易者不可不读春秋。

读书者不可不读诗。

书乃尽性之书。

观诗书则说道理处。个个明白透脱。少无暗中摸索意思。想当时人才。皆出于小大学。故自幼讲习。纯是此道理。取之左右。亲切呈露。便成眼前物耳。

周以后圣道湮没。学者把道理。作别物看。其所说。每有用力阐幽底意思。

史迁善记事而不知纪。善陈事而不能断。有良史之才。而不达君子之道。

史氏者。所以赏罚天子。而立天下之大公于世。天子之赏罚。信于当时。史氏之赏罚。信于万世。天子之赏罚。可以贵贱一世之人。而史氏之赏罚。可以劝惩于无穷。

日月爵氏予夺进退之流。不过数件。而天下之功与罪。千万件不齐。则以数件括之。乌足为赏当其功。罚当其罪乎。善小而入于予则赏为滥。不予则人不劝于为善矣。恶轻而入于夺则刑为僭。不夺则人不惮于为恶矣。使圣人而如用法。则必毫当而缕对。不若是之粗率也。故曰春秋直书其事而无褒贬。

凡文艺为其人之馀事然后。能至于神境。

经书之学。浅则为文辞。求富贵之资。深则为治心身正家国之术。

六经注我。我注六经。

史有二法。春秋编年则年为主而事为宾。书典谟则事为主而年为宾。经当以理为主而文为宾。史当以事为主而文为宾。

书当以史读之。观其事之是非而已。不当甚解字句。如他经工夫也。盖观史之法例。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