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山先生大全文集_(四部丛刊本)/文集九十 中华文库

重校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九十　自庵𩔖藁

𥙊文

　　　𡘜杜威州文

呜呼天下之生夭寿并区吉凶同域莫可终诘也歳

在丙寅余校中秘书余友虞仲易及杨节毅公以书

邸余曰子未有室成都杜子仁端人也其亲知皆天

下贤士今其子长矣子盍妻诸余未及报寻丐守汉

嘉以归明年还里舎余以虞杨之言冝信不复他求

昏又明年而委禽焉礼成之夕公与余表叔父一见

投分不翅平生仅逾月公死则元年三月也叔父常

悒悒念之逾年始𫉬拜公像于成都𡘜之恸又逾月

而叔父死则二年之三月也相望各旬歳安知其遂

相从于九原也与哉余与妇各执䘮于服舎卒卒之

欢曾不盈眦而无涯之戚殆将终身尚安用生斯丗

也与哉去冬余葬余叔父衘茹荼毒曾禾数月而公

之子今又以公之即幽之日月告忧患摧心精力遐

漂靡所济集益觉歳月遒卒人命危浅呜呼余永无

望也与哉衰制攸系义不得先往以听𭛠于将事者

亟驰薄奠姑识余𠂻傥未即溘去或能援我吊也与

之义蒙缟曵素临封宰上为公一哀而出涕也言不

能文神鉴之哉

　　代𡘜杨端明〈辅〉文

复引疾求谢夏五月至京口秋七月除兵部尚书

兼侍读未及造　朝除龙圗阁学士知建康府赴

镇旬有九日大星陨于府公不起疾诏以端明殿

学士致仕寻赠光禄大夫三年七月庚寅其孙令

圭以公之䘮返自建康四年八月壬寅葬于小谿

县落星山𥨸惟公平生淑徳茂行出入中外几五

十年有诔有铭有功有恤章有奉常之谥有史

氏之策虽如余之晚陋亦尝附于前五人之末者

　知公不为不详而亦安所措词也独原公之心人

所不及尽知者为辞以哀之曰

桂树兮交枪谷陬兮涧涯芳菲菲兮罗生逺迢迢兮

枝日杲杲兮扶桑招美人兮云旗濯春晖兮暄和

景驭兮赫戏歩兰皋兮止息遵大道兮逶迟黾夷

犹兮索胡绳莫容与兮畦留夷羌灵脩且焉服媚兮

胡为乎庭之麋历灵辰兮圜丘𣢾清德兮神娭𡏖其

征兮有任之徽不可殄兮维民之彝心戚戚其未安

兮目炯〈又〉而怀疑胡椒榝之充帏兮荃不得揆余之

思嘿遐情而涕洟兮蹇不留而空归㨫余辔兮郢丘

女婉娈兮调饥辍余榜兮汉广方余枻兮涪之湄荃

不余遗兮敕蹇脩以下诒蹙苍波兮于逝望重华兮

敶词风飕〈又〉兮𦔳余以太息嗟长缨之浪清兮不𮗜

涕之横臆瞻胶葛今日极欻邮传兮孔𣗥猘反噬兮

夜缟枭横绝兮昼黒搴杜兮涂潦撷水芝兮茅塞

命不可说兮或推而还蜀无他兮济事以权弭余

节兮旧服揽赤子兮安眠镇几事于不容髪兮此无

素而能然莫吾知兮壹郁谁陈独我眷兮天王圣明

纫蕙𬙋兮余户将以遗夫友朋舟流乎莫届行迈兮

靡臻遗余玦兮门畿𢌿余钥兮陪京期不可兮时逝

路漫漫兮重阴猿啾啾兮鸖飞风冥冥兮雨淋癙思

兮肝伤往孰与兮今斯今

　　　哭𡊮参政〈说友〉文

呜呼耆臣𪧐弼在今几人日替月零如星斯晨维建

安公蚤事阜陵扬历中外今三十春历从入藩翊枢

佐衡维忠作纯维夏斯楹万日喁喁白麻在廷引疾

求谢午桥幅巾人傒公归帝圗乃廑天不憗遗胡啬

厥龄逺道折轴扶桑成薪逝如可赎何直百身如壁

等辈生长西㟭自公之西实眷我仪粤来周行日晜

衮衣一去不复今将畴依莫往予哭郁陶余思一奠

矢诚终古之违

　　　哭杨宝谟〈震仲〉文

国朝以仁厚遇士大夫以礼义婴臣节故士之处変

率能随事著见贝贼之变马遂死之邕贼之变孔宗

旦赵师旦曹觐死之睦贼之变彭汝方詹良臣死之

伪楚陕虏以窥僣呉乂夫死之伪齐引虏以䧟大名

郭永死之后此者八十年而兴贼附虏以叛公死之

虽然公非诸公比也或向贼不屈或临阵死守而公

未有所迫也责望犹后于时贤也以藐然踪任六

十州向背之机明万丗君子之分伪檄之来引义语

寮史𭔃声诀家人而后屏人闭阁饰巾待终从容就

义如往如归由是而为士者迺知所决择也则视前

诸公为尤难也公非以一死为谅也节义之称不著

于平丗非无也欲恶有其于生死者非独贤者有是

心也义在生则生义在死则死贤者亦率吾性素其

位慊于中而行之以为人所当为者耳况在臣子本

无毫髪过分事也丗降道微义理不竞而士之拔然

自立不污不屈者则昭昭然揭节义之称于天下矣

间有遇患难而能真知实见为君史一死则又绝无

而仅有矣是虽岀于丗降道微脱并是而无之则亦

无以为国矣能始终听命于天地而不贰者矣纪天

彝而扶人极立丗教以奠民志皆在是矣有国家

者无使全身失节者终其幸而赍忠入地者重不幸

则可以正矣幸不幸则固有任之者矣某夙荷公

知归自万里吊公独后虽然公不亡矣吾知勉矣

　　哭赵广安〈昱〉文

鸣呼君乎余之妻之母之弟也昔在辛酉余佥判西

川君亦来介漕事始获拜君于成都风规峻严气象

开伟一见固心降焉而又闻亲友间具言忠孝实徳

古训是师迂淡事业宠利莫挠则益起敬愿交焉君

亦以意气相许九二年款从未始三日不聚首聚辄

移晷往往开醪命炙觥筹猬毛撷醇注芳务广𭰹

循嵩洛关辅之源流以上溯洙泗之传其为学盖参

观遍考而据之以正历览博识而㑹之于约每使人

然有寡陋固滞之愧癸亥之秋余将造朝君亦

解漕属且别复相谓白昔者俱以职事不𫉬亟会悉

露𠂻臆今皆在行将为无相见期之别而舎我去乎

方𮜿齐驱度万松冈临流酾酒饭于东门之圃累日

捜郭外山水胜处不主于君则賔于我于饮于游于

钓于休盖数日不能去君既先余首涂出萧寺饮之

酒日视晢晢耳语刺刺持我母去曰余归杜门求吾

事以期无陨吾丗焉耳矣而子也方为丗用其正学

之务母而志来日浩瀚子行勉之其数以书来母

我翦弃余惟其言之衣不忘以汔今三年周行逮得

外𥙷还至荆州犹得君手书烨烨累纸陈义悃愊且

言𪧐疾幸少间或尚堪作州余持以自尉曰吾归复

得吾良师友矣正学立朝无吾志固皆吾所当为

然独幸名场利区免于顚蹶可持面以见君无恧矣

舟未至瞿唐手吾妇翁书以君之赴来且曰夙有气

疾自闻叛乱愤废寝食而疾剧以至死乌乎伤哉悠

悠苍天此何人哉呼巫阳而莫前𫖯大江而长号自

今蔽谁余之启而吝谁余之释哉岂惟余之莫𫉬从

也习往圣之格言烛义理之正宗如君者能抜然自

立于颓俗末学之中其于西南人士亦所少见者矣

吁余今安所复质也矣河山载邈敛莫余待莫余

送奠羞告𧆛悲惋积臆岂独亲旧之情尔哉呜呼哀

哉

　　　哭女璧海文

呜呼歳在癸亥汝生于成都汝母以产馀感疾而殂

时吾巳得学官之除亟解佥幕偕汝护汝母之䘮以

归既葬挈汝造　朝明年至临安吾属汝你谨视汝

时汝饮食冀汝长在吾侧则犹汝母之存也逮九月

汝以脾弱因致风癎吾亲为问药又使医者王永年

诊汝既少间吾仍入太学考试谓当无他不一二曰

汝叔翁以书来云汝疾作吾归省则巳不可为矣

犹守汝药汝数日而卒寓汝于僧舎后二年吾丐守

汉嘉不忍使汝与我偕东而捐󠄂汝于万里也使人

汝以归越二年戊辰正月甲子穴汝母之墓之左藏

焉吾行神明使汝夭阏痛伤柰何汝其有知其歆

此奠以从母于九京也

　　　家庙𥙊文

维开禧四年戊辰二月辛丑朔越五日乙巳孝孙某

等谨以牲脯酒茗之奠致𥙊于皇叔妣孺人髙氏鳯

娘子先伯父南五郎伯母赵氏五娘子先叔父郷贡

进士南九郎叔母髙氏爱明娘子窀穸之灵呜呼自

葬我先大父于今三十有五年先大母为寿冢其旁

昔者尝有治命于我诸父曰我死则合葬于是以从

汝父于九原也后十四年大母即丗不幸天降割于

我家疫疠相寻自是䘮𥙊疾病无寻日明年四月伯

母继卒既逾时不举而阴阳家者流遂得以拘忌之

说肆今年曰山头不白白矣明年曰隧道不明明矣

又明年曰墓龙不出出矣又明年复曰中宫不空家

蓄一书人持多喙虽皆诞谩不根而人所共疑不敢

独异绵歳历祀事日益变越六年辛亥而伯父卒越

九年癸丑而叔母卒越十四年庚申而叔父卒是岁

伯父之为族人后者亦卒至是而诸父之存惟后髙

氏者一人某等因自惟念自大母下丗兄弟长者丱

次者齓㓜者襁今有室有家有禄有子矣使父祖淹

延西序之攅而子孙食稻衣帛尚有颜面以生斯丗

乎为父祖尚安用此不肖乎亦欲置拘忌不问以

惟事之早济或又谓泽郷沮洳坎隧乆揜今启之以

纳后䘮设有圯颓咎将谁执乃稽之礼经酌之人情

而又考诸唐神龙故事将合葬后于乾陵严善思谓

尊者先葬卑者难复于后开入乞于乾陵之旁更择

吉地取生墓之法别为一陵且云神道有知幽涂自

得通㑹其议虽为陵墓设然等而下之以用之于士

庶人之葬送取义则一乃定议于昔寿冢之旁为茔

距百歩地名文池得兑山卜焉其地可容数穴兆域

虽异而冈连势接新故虽殊而魂气无不之遂命翦

拂赵氏姆居左髙氏妉居右二父在后先大母在二

父后撰即窆之日得今年二月之庚申敢先事启殡

用酒醴牲牢以告呜呼自大父始造我家我大母实

相成之诸父皆不幸早丗克绍我大父母者实惟今

葬之二父赖焉不幸亦相继零谢逮二十馀年縁情

起义乃始克以二丗之五䘮窆不孝之罪上通于天

虽百身奚赎神某有知尚歆此薄奠以即安于新宅

也

　　　哭外舅杜威州文

某昔官于公之郷迺识公见其容貎恂恂服用简质

夷考其行其郷之人曰如其服容访其亲知则皆

蜀贤士大夫也余心降焉而未得■也后数年取公

之长子公不我弃逺道送将墍余于居凡三日敷

衽论心情义款笃始至如平生且别戒其子曰往之

汝家善事尔长相尔夫子其俭共是务既去则又数

以书来㑹期我乎莫之春要我乎其家其悃愊无华

亦如其服容余将撰日越以妇迈乃季春之四日

致𡈽之毛遣人问无恙未三十里而及公之家之隶

遇诸途来讣公䘮矣致书之日而公死之明日矣踉

蹡挈妇昼夜倍道行百八十里逮至而不及冯其棺

矣余外姑以公之二子衰而逆我矣吁嗟天乎为善

者果不必报乎报而固此乎三十年州县以考进

阶阶不过外郎以资受任任不过二千石今日藩臣

以威州奏可而明日公寝疾病以死天胡夺之亟乎

循分迪彝不事矫竞不见知于丗固也而苍苍者未

知之乎善𩔖惋嗟里闾惊愕而况余舅甥之至情乎

薄奠不腆公乎其尚能饮余酒如畴昔将尔予以过

余之日乎呜呼

　　　哭族兄德先文

呜呼徳先甫其真亡矣乎余生也后不及知公于春

秋鼎盛之日迨其知之则公既耄而体冲虑澹宇静

气夷则未尝与年俱耄脱有不知视其抑抑之仪而

徳之蕴于中者固可推见矧余知公之𭰹者乎圣贤

精微之蕴百家异同之论二氏放遁之词参稽遍考

而融贯摆落以溃于成惟巳之为不蕲知闻余虽甚

愚不肖而粗有志于学仕止必俱馆置必亲观善之

益既足以启发滞吝而诱诲之切又足以警䇿堕偷

由是于公益亲公一日谓余曰吾殆将死矣姑听吾

去余曰公奚为是言也不可冬仲朔至之日公执余

手而言曰才知有馀者其䧟溺𭰹吾子勉诸余闻之

悚然明日又与余论神昼夜之蕴又明日忽援笔

书𥿄曰死生事大惟当澄心静虑等语凡数十字末

又及孟氏六等之序又明日则巳溘然去矣呜呼徳

先甫果舎我而去邪大化流形聚散同体既全而归

公则何憾而影沉声谢既自今安所复质也寜不使

我涕泗之横集也公今舎我去矣郡袚是縻不克从

公于迈尚几有以阴辅余志也呜呼哀哉

　　　哭表嫂李氏文

鸣呼自嫂之归于四兄也敬共夙夜克相夫子以承

姑志环佩穆然闺门化之不幸遘厉虐疾七年于兹

暂巳复作靡有夷瘳去年之秋力疾以辱于眉就访

良医即遄药喜今年春疾作则曰昔者晷漏之不保

眉之良医尝遗我以安矣盍俟少间而再往疾亦遄

愈乃果就道会郡有乐事奉姑游豫固无恙也俄而

体少不平由是则旦异而脯不同尽医师术穷极万

道汔以就木呜呼人孰无疾而至于阅歳之乆也人

孰无死而殒于方壮之年安车以来䘮舟以还死生

旦暮如梦一𮗜呜呼哀哉

　　　哭杨修撰〈虞仲〉文

呜呼盈天地间人为物灵匪禄匪爵匪𫝑而荣人鲜

克信以胥厥生维公懋徳秉政履纯维进不絿维用

不矜维居不矫先民是程厖然秀艾以考以寜无有

祗悔是遗子孙有苾其馨媚于階庭芸芸并区丰悴

亏盈奚集全福于公而并有来假守寔亲美仁一见

虽旧相知维新欲往从之简书是䋲独于笺素数瞻

仪刑或有来谂公体不乎谓适然耳大命以倾讳音

之来霣涕失声九袠非夭胡斯涕零鸣呼哀哉耆徳

𪧐齿在今几人日替月谢如星之晨州有二老蘬然

独存厉我有士律我有民而夺其一天谁云憎殄瘁

之悲善𩔖同心终畏简书往吊不能归心典刑寓此

　　〈二老佛谓长泉史容宜甫时以太中大夫老于家年八十终〉

　　　哭呉侍郎〈猎〉文

呜呼自师友道阙天下学士堇堇屈指后生末至巳

不及师事前辈名场利区䘮巳为人者盖不足道也

间亦有志则溺文眩自为暧昧保残守阙私恐见

破如公盖亲得广汉张氏而事之者其宏𭰹硕大盘

盘乎山岳之镇也寛易夷旷委委乎江河之流也其

不幸而不及事前辈者其亦幸而识公犹得以考言

行观仪刑以窥众芳之会也某蜀之鄙人早䇿府

偶聮王事海内之士如某者履屐间所不乏也公一

见之顷似不以众人待遇者合堂同席之际靡微不

讲罔末弗诹由是之荆之蜀往往异席而容礼焉肫

笃恳款洞见膺鬲毎使人然有滞吝之愧自公去

蜀今四年矣根弱质居养移铄其势安能奋然自

立以独卒其业音驿虽阔而风声相闻犹足以自儆

忽有来谂谓公引年谢事者某曰此礼经当然也既

又闻莫有絷维之者固𥨸异之既遂知公不起疾矣

呜呼天乎奚降割于斯文乃至此乎殄瘁之悲吾末

知其如何也徒见公在蜀仅二年耳讳音之传某与

同志之友霣涕失声固也而识与不识聚泣交吊公

微权势人微交誉是卷卷者果何为乎大化流形聚

散同体公之此心其与形俱亡乎其不然乎㟭山之

江至于衡湘泯然神交共此一水公乎其尚能歆余

奠如畴昔㟭阳祖帐之日乎呜呼哀哉

　　　哭虞万州〈刚简〉妻赵氏文

嗟嗟夫人而止于斯卫国之子雍国之归延阁之妇

万侯之妻生长见闻不烦姆师终温且任象服是冝

云胡弗讹伊戚之诒天有六气人有四时孔惠孔时

福禄尔绥哀乐乐哀如何勿思矧是妇事无非无仪

夫人之仪则有过之过焉弗节则戾千彝千和违䂊

卒以弗支显允夫子秉徳不疵胡不偕老为家之肥

夫前子后哭踊涕洟赴车之来承问恐悲莫往余𡘜

郡绂是縻亟陈圭荐神尚鉴兹

　　　哭宗五弟文

呜呼天乎何使汝至于此极也汝质聦慧扶植门户

将于汝望焉而不自谨疾夭弃盛年𡠉妇㓜子今将

畴依言念及此涕泗横集郡绂攸系汝病不及视药

汝死不得凭棺汝多矣遣人以奠将诚临风一恸

涕笔俱下

　　　哭史致政　　母范夫人文

由我者吾不我者天是以夫人事所当然善恶之报

则不敢必云不敢必报寜不即有苾其馨媚于階庭

有茁其华交柯并荣或著之节冰明玉洁或秉尔麾

风行日揭以体以志养既尔全孔曼且硕胡不百年

晦明之爽遘厉虐疾期饮弗更期养弗卒子前孙后

妇号室啼至于闾井为之助悲仆之假守亦既满歳

夫人之子托在交契虽则𦫵堂仪刑之觇莫我展兮

徳容之瞻今其云亡何嗟及矣何嗟及矣聊陈我悝

重校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