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野语序_(胡文璧) 中华文库

爱憎出乎一时之见，是非定于千载之下，纪事之难尚矣！宋周公谨《齐东野语》一编，多载南渡以后事，据其耳闻目见，与实录互有异同，予得而细阅之，中间可喜可愕，可慨可惩处殊甚，即欲寿梓，与远识者评之，客有见而言曰：“是编文辞辩博，甚善。顾所书符离、富平等役，颇涉南轩之父；若唐、陈之隙、生母之服，则晦庵、致堂有嫌焉。书似不必刻，刻则请去数事，何如？”予为之怃然。夫一时之见未定固也，千载之下犹有所顾忌而弗之敢，承是非于何而始定哉？瞽瞍顽嚣鲧以殛死，述典谟者，略不为尧舜讳，假令今作周、孔传，则于命管蔡、评鲁昭诸编，悉削除不录矣。自非圣人，谁能无过，昔人不以一眚掩大德，据事直书，善恶自见，观过知仁，是已尝怪实录，一朝臣相列传，多就其家取行状、碑铭、赠记、赞述，稍加粉饰，即为直笔，夫即文字之褒扬，尽士大夫之称述，则其人品制行，皆古圣贤之所不能为者而独为之，而圣贤光明俊伟事业，独不见于后世，岂非纪事之不足凭哉？客不能难，爰命工刊成，掇其语，厕之末简。

正德十年孟夏月吉旦，赐进士出身、中宪大夫、直隶凤阳府知府耒阳胡文璧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