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三 弘斋全书
卷七十四
作者:李算
卷七十五

经史讲义十一○论语四○甲辰选。李书九,郑东观,韩致应,韩商新,李亨达,洪义浩,韩兴裕等对。

此云道千乘之国。只举千乘而不及于万乘者何也。万乘之国则不可以五者治之欤。朱子之训千乘曰诸侯之国。其地可出兵车千乘者。而后儒又谓王畿百里之内为六乡。六乡所出之兵车为千乘。此章千乘。实该天子之国。此说何如。

义浩对。后儒之说。臣未及考其得失。未敢硬定。而大抵夫子处于战国之世。欲使当时诸侯。举以措之。故以千乘为言。其实行此五者则勿论千乘万乘。皆可得而治矣。

何谓敬事而信也。敬是主一无适之敬。则与临事畏谨之敬不同。当以体言。而不当以用言。然则修己以敬。尧舜其犹病诸。程子以为此言至浅者何也。

义浩对。集注所谓主一无适者。亦以在事而言。非以在心而言。与夫修己以敬之敬。体用大小。固自迥别。

言行不是别有事在。入孝出弟。爱众亲仁。馀力学文。即其大纲。则谨而信一句。不几于衍语耶。抑此言行。以孝弟亲爱之外。琐言细行言耶。

书九对。孝弟亲爱。虽不外于言行。而人之日用动静。亦不止此数者。则又必以谨而信言之者。欲其无所不包也。

无谄无骄。乐与好礼。是就两人说欤。抑指一人说欤。语类曰有人合下能乐与好礼。不是从无谄无骄做成。此以两人言也。集注曰不切则磋无所施。不琢则磨无所措。此以一人言也。学者将何适从。

兴裕对。此章之义。恐当以集注为正。不特切磋琢磨之解为然。许其所已能而勉其所未至者。亦就子贡一人身上言也。以上学而

朱子之训北辰曰北辰。北极天之枢也。而后来诸儒辨论多端。或曰北极第五星为天枢。不可统谓之天枢。且北极与北辰。本自不同。又曰周天无星处。皆谓之辰。北辰者北方之辰也。不特众星拱北辰。即极星何尝不拱北辰乎。又曰不特北极。故名北辰。大火谓之辰。五星中之水星谓之辰星。十二支谓之十二辰。日月星谓之三辰。五行之时谓之五辰。辰乃星躔之始岁纪之始。而北辰居所。为经星之长。水星近辅乎日。为行星之长。大火天帝之座。为舍星之长。故长者皆称辰焉。此其说。不皆有据乎。

书九对。朱子亦未尝以北极通谓之北辰。故语类云天之空无星处皆谓之辰。缘人要取此为极。不可无个记认。所以取其旁近一小星谓之极。则集注之以为北极。亦就大纲说。

志学之学。即大学之道。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亦不过大学之极功。则十五所志者。已包七十所到之地位耶。且以孔子之大圣。至七十时。方自谓从欲不逾。人之不能七十者。虽生知之圣。将不得语此境界耶。

书九对。立志之初。便当以圣人自期。夫子之于十五志学时。固已要做不逾矩。而至于此章年数。恐不必截然局定看。特圣人之心。至此自信。藉使生知之圣。未及七十。其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亦岂无不逾矩之意思耶。

耳能听目能视口能言手能持足能行心能觉。皆人所以日用动静。能知而能行者也。今皆不论。而独以耳顺为言者何也。

书九对。人与物接之时。惟听最不著力。凡发于声者。自然入耳。故必以耳顺。形容其不思而得也。

此云百世可知。承周之文者汉则汉固可谓忠。继汉而唐。亦可谓之质。继唐而宋。亦可谓之文耶。宋以仁厚立国。则近于忠而不近于文。且其衰也。又多文胜之弊。一代之始终。而忠文似此嬗变何也。

兴裕对。汉以宽大而治。固可谓忠。而唐之词华似近于文。宋之仁厚。似近于质。则忠质文之相承。未必秩然有序。只是文极必质。质极必文。即理势之所不得不然也。至若一代之终始而文质不同。此因末世之失。而非其立国之本。何足与论于忠质文三者耶。以上为政

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则学者能无暴弃之叹耶。学者之自期。正在于学圣人。圣人千言万语。亦无非道圣功之事。而此曰不可以语上者何欤。

书九对。圣人教人。自有次第。人之资质工夫。亦有等级。中人以下。资质既非明睿。工夫又未真积。而语以精微则听之不喩于心。行之不切于身。徒启其骛高躐等之患。故曰不可语上。然圣人之言。虽有浅深。而圣人之道。更无精粗。要在会悟之如何。且学者固以圣人自期。而拈花微笑。立地成佛。初无是理。只从目前地位。循序渐进。则久久自然上达。虽不语上。宁有暴弃之叹耶。雍也

天下事为可慎者。不止齐战疾而已。则门人记夫子之所慎。必举三者为言何也。事之大者。果无出于齐战疾耶。

东观对。圣人之心。不待操而常存。则天下之百千万事。何莫非夫子之所慎乎。然其最重而尤可慎者。果无大于此三者。齐所以求神明也。战则危事也。疾又无妄也。记之者能标此三者。为夫子之所慎。亦可谓善观圣人矣。述而

先儒云。兴于诗。是小底成于乐。成于乐。是大底兴于诗。则诗与乐初无二致。此章既曰兴于诗。又曰成于乐。得无架叠之嫌耶。且古人之成童也。学乐诵诗。舞象舞勺。盖乐之声容节奏。固无不习于始学之年矣。然则成于乐者。更是何等功效欤。

致应对。诗是始条理之事。乐是终条理之事。兴是初头起发底。成是末梢成实底。此如大小学之毕竟一串事。而成始成终之次第等级。尽有不可紊者。况初学之声容节奏。即习其事。成效之荡涤消融。即涵其理。则尚何疑于言诗而又言乐乎。泰伯

罕言利之利字。当作何如看。程子曰计利则害义。若是害义之利则孔子当绝而不言。不惟不言。当严辞以斥之。如孟子之拔本塞源。奚止于罕言而已哉。然而程子之训释如此者何也。若曰非害义之利。而与易所称利者义之和同一利字。则三百八十四爻。几乎逐爻言利。亦非圣人之所罕言也。何以看则为得利字之本意耶。

书九对。利有好底利。有不好底利。而其初只一好底。故易之开卷第一义曰元亨利贞是已。虽是好底。才著计较。便成不好底。故圣人恐人营营寻讨。幷好底而亦罕言。论语一部中。其或言利者。皆属训戒之辞。然则此章利字。当以程子所云害义之利为主。而推及于易所称和义之利。则傥庶不悖于圣人之本旨欤。子罕

四科之目。虽各指其所长而言。然圣人教人。必也兼内外该本末。而今以德行也言语也政事也文学也四科。分属十子。然则言语之赐予。不事乎德行。政事之冉季。不事乎文学耶。

商新对。孔门十哲。如颜闵之德行。固无所不备。而其馀诸子。或有长于此而短于彼者。故以此四科之目。分属十子。则圣人评品之意。盖就其最优者言也。故能于言语者。非全无德行之可称也。善于政事者。非全无文学之可观也。然则赐予冉季之才。恐不可以其列于言语政事之科。而遂疑其全不事乎德行文学上也。先进

此章一日克己复礼。与一日用其力之一日同欤。抑与一日洗其旧染之一日同欤。朱子于此章集注。以日日克之释之。似与一日洗其旧染之一日同义。而三复白圭章之一日。朱子亦以日日读此释之。则朱子之意似于一日日日无甚分开。学者将何适从欤。如以一日用其力之一日为主。则学者之于道。必铢积寸累。循序渐进。然后庶不坠于江西之一朝顿悟。故游定夫之论此章。亦恐一日之或作顿悟看。此说不悖于圣人之本旨欤。且四勿之目。因颜子之叩发而始告之。圣人所以答仁之问者。特克己复礼四字而已。仁道至博。仁体至大。视听言动。果足以尽仁之术。而所谓克己者。欲其方寸之间。私欲净尽。则不以方寸为训。而必以视听言动为训何欤。程子以克己复礼为乾道。主敬行恕为坤道。此虽以奋发静重之气象分属。而从古论圣贤之别者。皆以天道人道言之。未闻以乾道坤道言之者。程子之必取乾坤。其义亦可详言欤。

书九对。白圭章一日与日三省之日字同。南容每一日必三复此诗之义。故朱子以日日读此释之。一日涤旧染之一日与一日用其力之一日。俱是前虽不能如此。断自一日奋发之义。故朱子皆以一朝释之。此章一日与白圭章一日固不同。而与用力章日新章一日。亦似同而实异。先儒所云彼指其用工之日言。此指其成功之日言者是也。江西顿悟。奚啻燕越。论语言仁体者至鲜。皆是为仁之方。而克复最切。则不使下功于方寸之间。只以视听言动为目者。诚若可疑。然制于外。所以养其内。故九容亦为持敬之要。能视听言动。固属耳目口体。而所以能视听言动而又辨其礼与非礼者。岂非心耶。克己之目。舍此何先。从上论圣贤。每以天道人道为言者。惟在自然不自然之别。颜子仲弓之学。虽有浅深。其未到自然地位一也。而就此人道中。克复有向前廓清底意。敬恕有持重自守底意。则此又所以但取乾坤之气象相近者言。而不以天道人道言也。颜渊

为治之道。富然后庶。是以古之圣王。制民之产。必使之仰事俯育。乐岁有终身之饱。凶年无仳离之患。此所以富然后庶也。然则冉有之问不及于何以则庶矣。而直以为又何加焉者。似失先后之序。夫子亦只答以富之而不言其本。有若庶然后富者何也。

亨达对。夫子所以先言庶矣。次言富之。而不以富然后庶为训者。非论其为治之本也。适当过卫之时。见其民生之既庶而不富。故言之如此。冉有之不问庶之本。夫子之只以富为答者。皆因所见而泛然问答也。子路

孔子之入而告其君。出而告三子。可见其严于讨贼。而程子则以为必告之天子。胡氏则以为先发后闻可也。程子之论则可谓深得孔子之意。而胡氏之说则不但不同于程子之论也。果可以先发后闻则孔子岂不为之乎。朱子虽以时义二字答或人之问。而孔子之时恐不可先发后闻。云峰胡氏虽以经权二字。明二说之所以不同。而末端所云谓鲁非谓孔子者。亦恐非胡说本意。故后儒或以为胡氏此说。不必附集注。此论果何如。

书九对。胡氏此论。以义理言则固可。以形势言则不可。谓鲁国当然则固可。谓孔子当然则不可。夫以邻国之大夫。不告天子方伯。直兴问罪之师。窃恐行之不得。且是时夫子年老致仕。虽欲如此。谁可从者。大抵圣人力不足以讨贼。故不得已借空言以代𫓧钺。诚如胡说。何必作春秋以见其志而已乎。若鲁之君臣则齐是我与国也。乱贼之谓何。岂忍恬然坐视。虽直兴问罪之师。有谁禁之耶。虽然义理每患不明。惩讨惟恐不严。而胡氏家学。自文定春秋。类多激切之论。朱子之取此说。亦出宁过无不及之义。云峰之宛转为说。固是曲护。慈溪之必欲删去。亦恐未允。宪问

一以贯之注曰说见第四篇。然彼以行言。此以知言也。此章果全属知边耶。以行边言则曰忠恕。以知边言则当云何也。朱子又曰视自然明听自然聪色自然温貌自然恭。如此则又是行边说也。当以何说为主耶。

书九对。两章一贯。朱子虽以知行分属。然既云一贯则初无二致。圣人特就曾子子贡学力所到处。各加点化而已。若因此而抹倒子贡行一边。又非本旨。然前章一贯既云忠恕。则此章一贯。似当云格致。格致之极。便是一贯。而但圣人格致初不著力。则与学者格致不同。至于视听色貌。虽近行边。九思之思字亦属知边。此所云自然二字。岂非不思而得耶。卫灵公

此曰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鬭。在色之戒。尤在于血气方刚之时。而只言血气未定之时何也。然则及壮之后。虽耽纵沉湎。不至于大悖义理欤。

义浩对。常人之血气。有时衰旺。私欲之闯发。随处牵制。则衽席宴安之不可怀。好勇鬭狠之所当禁。若无少壮之别。而少艾之慕。易偏于知虑未长之日。衽革之习。辄发于膂力方强之时。自非克己复礼。去圣一间之地位。持志无暴。养吾浩然之工夫。则安得无欲动情胜。罔念鸩毒之戒。惟怒难制。自犯暴虎之讥乎。然则夫子此戒。盖欲就气质偏梏处。猛念早治之意也。季氏

尚书言天降恒性。易系言继善成性。中庸言天命之性。孟子言人性皆善。礼记言人生而静天之性。凡言性者。皆就理一边不杂乎气者言。而其论气质则必在于已发境界。故曰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从上圣贤传授旨诀。奚啻明白。而此章所训。独以气质言性。然则告子之生之谓性。佛氏之作用是性。阳明之能视听言动底便是性。有何悖于圣门之言性欤。夫性者。学者穷格之开卷第一义。天命气质之地头。吾儒异端之差丑。须悉条陈之。

书九对。性即理也。而所寓者气也。若从理一边推将下来。则理无不善。故性亦善。非徒性也。才与情亦无不善。故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又曰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若从气一边推将上去。则气有清浊。故才有好不好。情有中不中。非徒才与情也。性亦不无善恶。故程子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又曰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由此极论天命气质之地头。则亦有二层。人生以前。只可谓之理。人生以后。此理已堕在形气中。不全是性之本体。此一层也。虽堕形气。若其本体。又未尝外此。就此一性中。单指理而言曰天命之性。兼指气而言曰气质之性。此又一层也。此章性字。虽说气质一边。易系之继善成性。又说天命一边。则谓夫子言气质而不言天命。固不可。况相近云者。又岂非气质虽或不齐。天命元无彼此之谓乎。若告子佛氏阳明之说。虽各有所主。而其见气遗理。认心为性则一也。大本一差。与吾儒天命气质之论。奚啻薰莸冰炭之不相似也。阳货

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知道之不行而犹且仕焉。则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何也。遇危乱而不仕者。皆为洁身乱伦之归欤。孔门弟子不仕者惟颜闵而夫子与之。至于荷蓧则斥之甚严何也。

亨达对。仕者所以行其义也。义行而道行则固善矣。道虽不行。义苟可仕则仕。义苟可去则去。皆所以不废义也。危乱之不入不居。尚何疑之有焉。至于颜渊之不仕。以圣人在而亦欲其行藏之合乎义而已。岂可与荷蓧之洁身乱伦者。比而论之乎。微子

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笃志二字。带得力行之意。故程子曰志不笃则不能力行。而集注则以为未及乎力行而为仁。二说似不同何也。程子又曰了此便是彻上彻下之道。而后儒以四者属彻下。以仁属彻上。此果得程子本旨欤。上达地位。著不得四者之工欤。

义浩对。程子之训。要人立志于确实地头。以明不如是则不得行也。朱子之注。总言学问思辨之事。而勉在分晓得上面为仁工夫也。此盖单言合言之殊。而至于彻上彻下之义。云峰所云似或大煞分开。若谓已到上达地位。而却于学问思辨中一有所未了。则不几近于鹅湖馀姚摆却道问学之说耶。子张

经史讲义十一○论语四○馆学儒生元允孙,安光宇,李东运,李日炜,宋文晦,郑遂龟,辛耆宁,闵种吉,朴孝成,南涑等对。

此章圣人之训。专以生禀为主。而程子之说。又以自暴自弃当之。则此指工夫而言也。故先儒亦将不知学不肯学二端。分析孔程之同异。然皆牵强傅会。不敢致疑于同异之故。惟蔡虚斋之论。颇能直截道破。而程子之必如此立说。竟无所发明。岂程子不识圣人之本旨欤。抑后儒不识程子之本旨欤。

光宇对。经文则只指不可移之人。而程子则谓无不可移之人。此其为说。固与夫子之旨不甚相合。诸家必欲牵合。多归穿凿。惟蔡虚斋之论。谓分明与孔子不合。而主于垂训则可。故朱子置圈外。尽一刀两段。说得直截矣。虽然程子之说。亦以气质言。而不但以习言也。若道专就习上言则与夫子之旨。相去燕越。恐非程子本意。盖下愚有二种。有至昏至愚而不可移者。有自暴自弃而不肯移者。自暴自弃。虽曰人事。而本由于气质之禀得强戾。则是亦可以气质言也。然则程子之只举不肯移。而阙却不可移者。政以不可移则夫子已明白言之。故特推广乎夫子所未及之馀意也欤。

此章君子小人。或指受教者说。或指主教者说。盖一邑之中。必有君子焉。有小人焉。皆不可不学道。此为受教者言也。君子学道则当以所学之道使人。小人学道则当以所学之道使于人。此对牛刀之说而为主教者言也。两说皆通。而集注所训。别无从违之的据。故诸家纷纭。迄无定论。不知当从何解。方得妥帖。

遂龟对。君子小人。固有以位言者。而此章之旨。似是专指受教者言也。盖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此二句。在夫子本是大槪泛说。在子游引之。正见无人不当学道。武城虽小。亦当以礼乐治之。集注之别无从违。岂以两说为皆可通也欤。

此章集注曰。弗扰与阳货共执桓子。据邑以叛。然考左传。则阳虎执桓子。在定五年。而但曰阳虎囚季桓子及公父文伯。未闻有公山弗扰共其事也。若据邑以叛。则在定十二年堕费之时。经云季孙斯,仲孙何忌帅师堕费。费宰公山弗扰。据费以畔。而是时夫子已为司寇。亲命鲁大夫申句须,乐颀伐弗扰。仲由则又身在师中。安得有召孔子与子路不悦之事。此必有可据之实迹然后。可以证明其疑案。博雅者其各无隐。

东运对。朱子节取史记为孔子世家。弁之论语篇首。而据此则定公九年公山弗扰以费叛。季氏召孔子欲往。十二年使仲由为宰。堕三都云。而又按左传阳虎之囚桓子。实在于定公五年。是时未闻有弗扰之共其事。至定公八年弗扰因阳虎欲去三桓。则弗扰阳虎俱是悖逆之臣而常同其谋。从可知矣。岂五年之乱。弗扰亦尝与其谋。而史或阙之耶。抑集注所记。正指八年之事而言耶。参互考证则弗扰之召孔子。在定九年无疑矣。夫子之欲往。亦以弗扰虽季氏之叛臣。而季氏又鲁僭臣。则弗扰之叛。实季氏有以启之。其后弗扰据费自立。而不复臣于季氏。至十二年。夫子为鲁司寇。欲堕三都。则季氏之肯先堕费。亦以费为弗扰之所据。而非其有故也。弗扰之率费袭鲁。亦以此也。然则前后年纪。似无相左。而小注只载十二年堕都之事。遗却九年叛季氏之事。恐欠精密。

此章集注曰。匏瓜系乎一处而不能飮食。此本于何晏集解。而何说则匏瓜得系一处者不食故也。我是食物。不得如不食之物系滞一处。夫所谓不食者。言不可食。非不能食也。所谓食物者。言我是可食之物。非能食之物也。而集注以为不能飮食则似与何说稍异。植物而能飮能食。亦有其说欤。

种吉对。此章最难晓处。在不食二字。故释之者有不可食不能食之说。夫不可食者。谓匏瓜之苦者。不可以食也。不能食者。谓匏本无口。不能飮食也。二说果不无稍异者。而但辨释此章者。必以匏字对吾字说去。然后其说方通。若如何说以匏为不可食之物。则便以我为可食之物也。其说之不通可以立辨。此集注所以必以不能食当之者也。至若植物之能飮食。不但元无是理。既云不能食。则又何必置疑于能食耶。

程子以序和言礼乐之本。范尹以敬和为礼乐之本。而朱子之于或问。以程说为当。及著集注。以敬和自为之训释。而程说则以备一义。岂其初晩之不同而然欤。抑序和敬和不同之中。有实同者存欤。

孝成对。就事上言之则序和为礼乐之本。就心上言之则敬和为礼乐之本。或问之以程说为当者。就事上言之也。集注之取范尹诸说者。就心上言之也。前后之见。虽若不同。统而论之则由心而有事。由敬而有序。体用一原。本末该贯。初无彼此之殊。则不同之中。自有所同者。诚如圣教矣。

色厉而内荏。与温而厉。有何分别。而一则为圣人之德。一则为穿窬之盗欤。乡愿与十室忠信。有何异同。而一则圣人窃比之。一则圣人深恶之欤。

涑对。色厉而内荏则外似威严而内实柔弱也。是犹大学所云闲居为不善。见君子而厌然揜者也。温而厉则温恭之中。兼有庄严之象也。是犹书所云宽而栗。大雅所云柔惠且直者也。其间不啻天渊矣。乡愿谓似是而非者也。忠信谓生质之美者也。圣人之一则深恶。一则自比者。盖以此也。

朱子于语类。以上章德之贼。此章德之弃。对举而互言之。则德为主而人为客。集注以不为己有。自弃其德为训。则人为主而德为客。以文理推之。语类较似平稳。岂集注犹有未定之论耶。

日炜对。人与德互为宾主。从人视德。则人为主而德为客。自德指人。则德为主而人为客。如此如彼。俱无不可。而但德之弃云者。似谓人弃其德也。不当谓德弃其人也。然则集注说。恐不可归之未定之论也。

患得之三字。苏氏谓当云患不得之。阙文也。朱子亦引何氏说。以患不能得释之。而传经之体。必其万不得已。然后疑之以阙文。此章所谓患得之者。以其必欲得之。故患其得之之方也。故朱子之于或问。尝谓语意本直。不必添不字读。而集注则似此立说。恐是失之照勘。如何。

耆宁对。患得之之义。诚如圣问。以其必欲得。故患其得之之方。固不待添一不字而后可通。然从苏何之说则亦自有言外之一义焉。患其不能得。故心患得之之方。虽无一不字添入。义固自包于里面。然则集注之引何说。所以备两义之旁通。而至于苏氏。必欲以阙文断之。故或问则斥苏说。以垂一不字不必添之训。一则示经旨参看之例。一则示传经谨严之体。岂以朱子之缜密。而或失于照勘耶。

程子尝谓上蔡曰。尔等在此。只是学某言语。故心口不相应。盍行之。上蔡问如何。曰且须静坐。先儒以为与此章之旨合。然则此章当属静一边欤。但四时行百物生。亦有不动之动。天机之往过来续。何曾有一息间断。圣人与天合德。自当纯亦不已。然则朱子与张敬夫书中所谓未发者。特姑未发云者。便有得于天道圣德之精蕴。而晩年定论。一反前说。至有作书布告于湖南诸儒。又何故也。此实义理源头。问学肯綮。其深思对扬焉。

允孙对。程子静坐说。与夫子予欲无言之训相合。此章之旨。虽当以一静字为主。然既曰四时行百物生。则二气流行。品物咸亨。即天道之静而动也。圣人体天。精义入神。妙道发见。亦自有寂感之妙。此章之义。岂容专属于静一边耶。朱子与张南轩书。乃其初年。以心为已发。故曰其所谓未发者。特姑未发。及夫后来。一反前说而布告湖儒者。盖指其未发底中已发底和。朱子初意。直以心为已发。而日用工夫。只以察识端倪。作最初下手处。则阙却平日涵养一段。使人胸中扰扰。无沉潜纯一之味。而有急迫浮露之病。安得不以晩年定论。嘉与同志共订。俾有以表里交正。体用相须也乎。

张南轩之论此章曰。女子阴质。小人阴类。所望于人者常深。故难养。此以为恶之小人言也。若为恶之小人。惟当斥远之不暇。何有于养乎。朱子集注亦以仆隶释之。而南轩之说。必有所主之见。欲闻之。

文晦对。南轩之说。既以为恶之小人言之。则与集注之意。大相迳庭矣。第难养二字。可用于仆隶下贱。而不衬于为恶小人。故朱子于或问。论此章之义而断之曰。诸家之说。皆失其旨。然则集注之训。当为定论。而南轩所主之见。似不出于范杨诸儒之旧说也。以上阳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