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四 三朝北盟会编
卷九十五 靖康中帙七十
卷九十六 

    起靖康二年四月二十一日庚辰尽二十八日丁亥

    二十一日庚辰,大元帅行府发济州。

    汪伯彦《日历》曰:二十一日,五更,初发先锋,次发前军,次发左军,次发右军,辨色,发中军讫,请大元帅康王上马,幕府群僚次第上马尾衔以进,,次发后军,次发朱胜非人兵,次收后。晩宿新兴店,王至是神意喜悦,问地名,曰新兴店。伯彦曰:“尝闻太平兴国中,北戎寇边,太宗皇帝幸大名亲征,方渡河,有谒于马首,问其姓名,曰宋捷,帝喜,不旋踵,果有北戎之捷。今大王治兵讨贼,行绍大统,而初宿新兴,天意若曰宋室中兴,其命维新,将克继前人之美,与夫邑号‘柏人’,里名‘胜母’者异矣!”王善其说。是日,鄜延帅臣张深、副总管刘光世,自陕州取小路径赴大元帅府㑹合,光世躬执櫜鞬,望马足遥拜,王命而前,问劳讫,差光世充兵马大元帅都提举五军。
    《遗史》曰:王发济州。王在济州也,陕西勤王之兵惟刘光世到元帅府。先是,刘光世准上间道遣使臣赍蜡封处分指挥,云:“虏骑犯京师,仰刘光世多选马军赴阙。”是时光世以马军都虞候为鄜延路兵马钤辖,请于帅臣张深,授步骑三千,光世请益兵,不从,既行,中途值制置司统制杜常还归,且言京城失守,制置使钱盖已将军马分屯,时溃兵所在焚劫,聚而为寇,道路梗塞,唐、邓以北皆无官守,兵粮告绝,光世乃与将官乔仲福等议,见永兴帅臣范致虚已传檄诸帅,㑹兵陕郊,㑹承上御札,遣使臣黄深宣谕六路,大略云:“金人登城,敛兵不下,朕已出郊,亲见二元帅,和议已定,宜止天下勤王之兵。”光世曰:“不可以诏示众,且速图进发。”京西诸处溃兵踵至,传闻京师之事不一,众心惶惑,光世矫以蕃官山陕来自京阙,乃云:“二圣溃围南幸矣!”乃选使臣葛宗赍封,宻奏往荆襄、江浙,寻问二圣所在,众情稍安,致虚进兵淆渑,光世乃统所部,由虢略入太和谷,南趋,张深亦改途同行,至汝州鲁山县,闻致虚进兵千秋岭,为金人所邀,王师失利,光世招集散亡,而本部馀丁相继俱来,兵始及万数,军势渐壮。俄传金人已立张邦昌即伪位,张深召光世及诸将议事,深对将士曰:“诸公好事在目前。”以所持扇左右倒,众莫敢应,往往偶语出异论,光世乃遣使臣王黙、张景等,将汉蕃弓箭手一百人骑,夜半赍状前去招安盗贼,俾深罔测,光世宻谕之曰:“侧闻康王领大元帅,聚兵京东,汝等当诣元帅府,分明投下文而回。”金人既退兵,深与光世进至朱仙镇,遇黙、景,得元帅府札子二道 —— 一云:“仰刘光世将所统兵马速赴大元帅府”;一云:“仰张深将所部回兴仁府,即于本府驻札,及差使【旧校云:别本有“臣”字】刘宗偕来”,深得札子,失声惶惧,光世即辞深去,以所部直至济州,时王师无有至者,王大喜,自是委以心腹,弹压诸军。王发济州,光世从卫。

    签书枢宻院曹辅、资政殿学士路允迪、諌议大夫范宗尹,奉元祐皇后诏,来趣王进发,迎谒道左。

    大元帅府参议、东南道总管赵子嵩,出榜晓谕都城士庶。

    “大元帅参议、东南道总管赵子嵩,奉大元帅康王札子,节制东南诸军,进援王室,已至近城,窃惟赵氏徳泽,浃于民心,主上仁圣节俭,天下欣戴,独以奸臣误国,再致贼犯阙,祸变旷古未闻,至于二圣播迁,六宫九族系累,天下臣子悲愤痛切,肝心糜溃,况本朝无亲王将兵在外故事,去年主上特付大元帅之柄于康王,盖本天意,康王已委副将元帅宗泽领骑兵迎请二圣车驾,又委子嵩等提兵入援,以图兴复,升坛挿血,盟于三军,千万人惟一心,誓死赴难。今宰臣身乞反正,大将等上下和恊,奉母后宝书,遣使请迎康王,社稷有主,人知所归,都城官吏、军民、僧道、耆老等,世受大恩,各怀忠义,当日金贼,劫请车驾,及从来权宜,谅其本心必不忘赵氏,各宜安居息心,无生疑惑,以待恩抚,须至晓谕。”

    赵子嵩谕张邦昌书。

    “靖康二年四月日,宝文阁直学士、朝请郎、知淮宁府事、大元帅参议、兼东南道都总管、节制诸军赵子嵩谨致书大观文相公张公阁下:子嵩闻人臣委质事人,义命而已,见得思义,见危致命,人臣之常节也。议者籍籍,谓阁下使金逾年,日与异类处,坐视谋吾之国,不能效寸长。京城一破,阴遣人奉召兼程,已至贼营,复坐视吾之君,而不能以死争其劫请倾危之计,阁下或与闻之,不然何虏人曲折拒孙傅之请,卒以与阁下,盖必有定论矣!见危致命,见得思义,天下将以此责阁下,子嵩亦疑是说。自闻入居禁中,躬受虏册,即集大军,设坛插血,专意讨逆,三军之士,千万人惟一心,踊跃奋迅,欲得阁下而甘心焉!大元帅康王以节制见委,责以再造,况子嵩猥在属籍,义兼臣子,今祖宗之后,系累以去者殆尽,如子嵩辈偶存,若不辅大元帅以图兴复,天地祖宗实临之。翁中丞忠义诚恳,言发涕流,必欲共奖王室,今既大集,众愤难遏,亦可畏也!忽九日,李徤、陈戬持书至翁中丞,有反正之意,群情犹疑惑,引冯瀛,王曰:‘公此举由衷乎?’子嵩独谓殆天诱阁下为斯举也,前所述者,谅非阁下本心,出于迫胁无疑。阁下少年登科,致位宰相,必知义命之大戒,传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也!’伊尹犹不可而况其下者乎?阁下前日迫于虏威,欲保宗庙、全都城,不得已而从之,今虏既逺去,即有所避而归之正,以成前功,岂不本末明白哉【旧校云:归本云:“岂一举大明阁下心迹哉”】?既出至诚,便当断以不疑,不可犹豫,速出居相府,易服自贬,亲书以示于军中,哀鸣以请于帅府,使三军晓然,知阁下前日权以济事,而实不忘吾宋也!子嵩等亦当按兵城下,以待大元帅之命,若迟疑不决,则三军必曰以天下之师诛天下之逆!非子嵩等所能专也。阁下老母垂年,伶俜一子,身将五十,必不肯为覆族之计,或谓阁下亲属,便当殄灭,况城中万姓皆死,则张氏何恤哉?尤而效之,大元帅必不忍,本道己申行府,委所在优加覆䕶宥恕,要知夫转祸为福,几不容喘,阁下其深思之!迫于宗社大计,肝心溃裂,书不能文,幸察薄暑,惟加慎眠食,毋为空言,以受实祸。不宣。”
    又与王时雍等书:“靖康二年四月日,宝文阁学士、朝请郎、知淮宁府事、大元帅参议、兼东南道都总管、节制诸军赵子嵩奉书枢宻王公、门下吕公、中书徐公、左丞冯公、右丞李公、枢宻吴公、枢宻莫公:初夏薄暑,伏惟台候万福,金戎犯阙,侵侮暴虐,振古未闻,痛激肝心,不能自存。子嵩䝉国厚恩,亲睹斯变,誓当以死赴难,宁守孤垒,四邻皆䧟,千里一空,冲突攻围,乍合乍散者,常数万骑,无日不至,独以赤心,坚壁五月,虏亦计穷而去,自三月十日,详闻大变,即连趣翁公大漕与诸路大军到此,节涎遣发入援,设坛盟众,有死无二,三军之士,悲愤感泣,勇不可遏。大元帅康王以节制见委,仍参幕府,再造之功,责在仆等,子嵩义兼臣子,职当总帅,诚难昧己,故以由衷奉晓,诸公或世家旧族,或文儒致身,或久废而起,或不次而用,既无扶危持顚之谋,又无仗节死难之义,强颜忍耻,坐视倾覆,方且自谓佐命,此与唐六臣何异?而尚未知转祸为福,可乎?自古举事,但问逆顺,不计强弱,方金贼登城,诸公丧胆亡魂,手持圣天子,付之不能还,又手持符玺,再拜与人而不能死,今乃偃然据宫阙,出号令,文致奸言,鼓惑众聴,亦何所恃哉?以逆节抗大顺,以群书生当王师,可深悯也!区区犹藉能存都城生齿为说,不知坐致二圣陷虏,将谁罪邪?公平日所学所言,自谓过人,今日行事,又何其戾也!相与亡人之国,稽首伪朝,居之不疑,鱼游沸鼎,燕巢危幕,诸公不自思耳!前日畏死而为之,不知今日果有生路否乎?子嵩节制大军,又檄陕西、南京诸道之帅,四集城下,志在清宫,以奖王室,诸公其自为计,毋忽。闻张公颇有反正之意,殆天诱其衷,若能幡然改图,释位自贬,奉大元帅以系人心,迎还二圣以雪大耻,则胁逼之罪尚可全贷,而诸公之功,与迷而不返者,不可同日而语也!古人权以济事,遂立殊勲,惟识事变,知祸福者能之,今有望于诸公也!傥彼遂久假而不归,诸公各欲希扳附之功,愿为王伟、源休,亦请自择,言念平昔敢布腹心,希示的报,军务方繁,不及遍作书,幸察,不宣。”

    二十二日辛巳,大元帅至单州。

    大元帅至单州,知军州事王㬇来迎,何志同、赵子嵩皆以兵来㑹。

    赵子嵩奏太后,乞先下诏状,并缴申大元帅状。

    “右。子嵩等总兵赴难,恭闻元祐皇后陛下已垂帘听政,遣使迎立康王,以奉宗社,此诚不世之功矣!臣与三军将士,莫不感泣,窃见陛下未垂帘以前,京师尝有手书肆赦诸路,继虽收回,仍禁止在城藏本,然印卖传播于外者,不啻数千百本,若闻二圣迁北,易姓改国,忠义愤发,兵革四起,其间或假讨逆之名,窃㩀郡县,使宰臣至诚赤心,终不能白,况其家属在外,或致疏虞,所繋非一,臣等伏望圣慈,速下明命,诏谕四方,以陛下临朝,节次遣使,奉玉宝迎立康王,以俟复辟,所有大赦,候嗣君即位日颁降,庶㡬人心安帖,奸宄自消,以副陛下保国之隆,臣等不胜幸愿!”
    又缴申大元帅府状曰:“右。子嵩等累具劝进,乞早正大号,肆赦天下,以安人心,未奉俞音,日夕震惧,深虑奸宄窃发,蜂起蚁聚,卒难埽除,不免具奏元祐皇后,乞先下诏命,不惟使四方知大王受命中兴,自然安帖,亦所以警张邦昌,坚其诚心,不致疑变。子嵩等愚见,惟大王亟整六飞入朝,九庙则一切平定,断无后患,不胜祈恳哀切之至。所有奏状,录白在前,谨具申大元帅行府,候王旨。”

    李邴申大元帅府劝进状。

    “邴等伏睹四月初九日大元帅府檄文,恭惟国家积累之乆,徳泽深厚,渐渍人心,一旦事出非常,遂至外侮,兴师再犯宫阙,神都倾陷,銮舆播迁,人民涂炭,土地分裂。檄书既到,官吏军民,无不悼心陨涕,痛贯肌骨,思欲张空拳,冒白刃,以赴国家之急,此非独臣子常分,亦有以见宗庙神灵,社稷永逺,斯民怀旧,未忘爱戴之诚,上天悔祸,将启中兴之运,非茍然也。邴等䝉被国恩,或尝列禁闱,或并䝉器使,捐躯殒首,图报万分,正在今日。伏惟大王以亲王之重,统元帅之权,君父劫质,臣民无主,天下颙颙,靡弗系心,当此之际,义当如何,今京师僣号之臣,既由强抑,必不敢久据神器,输款归诚,当在朝夕,斯民仰徯大王之来,不啻失乳孤儿,瞻望所怙,周人思召公,爱甘棠,而况大王,上皇之子,皇帝之弟,受服专征,位为上将,民心思望,岂有涯哉?昔白公之乱,叶公将入,遇国人曰:‘君胡不胄?国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盗贼之矢若伤君,是绝民望也。’乃胄而进,又遇一人曰:‘君胡胄?国人望君如望岁焉,若见君面,是得父也,而又掩面以绝民望?’乃免胄而进。夫叶公以列国之贤人,犹怀之如此,况大王其何疑焉?然势不可缓者,今四方溃兵往往啸聚 —— 阎瑾据黄州、周徳起金陵、李育扰徐兖、王镇剽淮阳,其他兵起猬结,千万为群,将环视而起,惟翘首侧耳以需天下之变,若命令既通,郡邑有统,则必敛手归命,以求自新,如命令未通,郡邑无统,奸雄乘之,则必盗据要害,自为一方,将有鼎峙瓜分之势,他日欲复一之,岂不难哉?大王随行将士,暴露风霜,亦已久矣,䝉犯矢石,斯亦勤矣,各望尺寸之功,不然师老财费,久而不召,岂复可用哉?区区之意,谓大王当传檄天下,凡诸路监司帅守,应合申禀朝廷文字,一切权宜,并申大元帅府,随宜裁决行下,大王宜稽考前世,摄行国事,承制封拜,然后奋激士气,鼓行而前,殄攘妖氛,迎还二圣,克复之功,指日可待,传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成败之机,间不容髪,邴等不胜惶惧战灼,延颈企望之至,惟大王裁之。谨具状,申兵马大元帅府,伏乞照㑹。谨状。”
    再申大元帅府状:“右。某等近于四月二十二日,专差人赍状申大元帅府,以四月十九日檄书,审知二圣銮舆未回,大王宜稽考前世,摄行国事,迎还二圣,以图克复之功,窃虑周旋顾虑,事不早定,机会一失,悔不可追。今再陈其愚状,觊少加察焉。方今天下大变,君父劫质,储闱近属,举族皆行,惟大王一人提兵在外,宗庙社稷,血食所系,四海郡国,号令所禀,亿兆黎庶,存亡所赖,惟在大王,此为何等时,而欲迟疑回却,以辜天下之望,负二圣之托哉?大王若不早定,窃虑有昧于逆顺之臣,怀向背自全之计,加之以师旅,因之以盗贼,使伪命稍通,非惟宗庙社稷危若缀旒,大王安所容其躯哉?大王必尚疑居摄之事,则某前所谓稽考前世,盖有所本矣 —— 昔成王即政,未堪多难,周公履天下之籍,聴天下之断,《戴礼·明堂位》所载,与《九罭》之诗是也,成王有成人之德,则复子明辟,此六经之明训也。夫周公承文武之后,独以成王幼冲,尚且为之,今二圣未回,天下嗷嗷,靡所系命,大王以亲则母弟,以位则真王,以任则元帅,今日之事,责在大王,恐大王不得而避也!名分既辨,号令既行,则怀忠抱义者知效命之所,拱手观变者销从逆之萌,盗贼盘据,必洗心革面,不复有雄跨割据之意,师徒奔凑,必争先贾勇,以赴功名之㑹,天下之势定矣!如天步既正,銮舆遂回,归尊复辟,退就藩服,忠孝之道,岂不两全?如金人不知悔祸,迟留车驾,遂欲荡覆我社稷,泯绝我宗祧,则天祐有宋,必将有主,主宋祀者,非王而谁?某等诚以世受国恩,莫知论报,参之往古,验之当今,仰揆天意,俯察人事,至正至顺,无以逾此,惟大王勇断而决行之,天下幸甚!属道涂榛梗,未能趋赴行府,不胜企踵待命惶惧之至。谨状。”

    二十三日壬午,大元帅至虞城县。

    大元帅早发单州,申刻,次虞城县。是日,西道总管王襄、副总管孙昭逺,以所部兵来㑹。

    车驾进发,有㫖令开封尹率父老、僧道、官员、军人诣行在,奉表劝进。

    张邦昌札子:“恭闻车驾自济州径往南京,臣当躬率百官赴行在,欲今月二十五日起发前去,母后节次遣人迎请。”

    二十四日癸未,大元帅至南京。

    大元帅早发虞城,申刻,至南京府治。金人围京城也,屡分兵犯南京,朱胜非皆御退之。复有北道总管赵野及宣府范讷兵,王渊、韩世忠皆在南京,故城市全盛。是日,戒都统制五军杨惟忠等,警严,以虞非常。

    二十五日甲申,邦昌、时雍等率百官吏是日出门。

    员外郎宋彦通除右文殿修撰、龙图阁直学士。

    知扬州许份等状,请大元帅即位于扬州。

    知扬州许份等状劝请王即位于扬州曰:“份等窃闻金人渡河,二圣迁幸,凡在臣子,孰不痛心?京师士庶,欲迎请大元帅大王还处阙下,此诚宗庙之灵,社稷之福,但中都新破,上下空竭,人心危惧,虏情不测,道路艰棘,粮饷难继,万一不虞,则内外隔绝,复有前日之患。份等与众熟议,皆以为扬州之地,控带江淮,城壁新修,钱粮粗足,若聚兵西北,奉迎銮舆,则舳舻输挽,督促而上,足以馈师,而又南至金陵,东抵钱塘,一有缓急,可以据依,其为顺便,莫过于此,伏望大元帅大王深思长虑,决定至计,即日御众,治兵广陵,份等谨当戮力恊心,以佐大事,若或已暂还阙,抚定京师,亦当以少俟安堵,亟复东下,份等不胜激切延望之至。”

    母后诏令备车驾法仗等,赴南京迎请,百司庶务分半以去。

    大元帅康王谒太祖庙。

    王诣鸿庆宫谒太祖庙,大哭,群臣皆哭。

    二十六日乙酉,太宰张邦昌赴南京。

    邦昌等自京师来诣元帅行府,邦昌以亲从官数人自随,王命引邦昌入,邦昌恸哭,叩首请死,王命赞者掖前,见如賔礼,邦昌具言围城事始末,继之以泣,王亦泣。

    二十七日丙戌,发纲运赴南京。

    括船装发纲运,及乘载宫嫔等赴南京,汴河之舟如鳞次而行。

    内侍卲成章、王衮奉乘舆、服御、仪仗来。

    大元帅命加汪伯彦显谟阁直学士,黄潜善徽猷阁直学士,耿延禧龙图阁学士,董耘徽猷阁学士,并提举南京鸿庆宫、兼侍读。髙世则承宣使。

    二十八日丁亥,国子𥙊酒董逌率太学生赴南京,奉表劝进。

    耿南仲等进呈赦书合行事件。

    司农少卿、权户部侍郎胡思乞罢权,可依。

    胡交修除集英殿修撰、知湖州。

    中山府提辖使臣沙振杀安抚使陈遘。

    金人以太上皇北狩,至中山府,其帅臣陈遘登城,金人以太上皇至城下,谕令开降,太上呼遘曰:“吾道君皇帝也!”遘恸哭曰:“陛下安得至此?”提辖沙振曰:“此中岂有道君皇帝?必金人之诡诈也。”遂以箭射之,遂鼓众喧闹,杀遘,其子锡在旁,倒身䕶遘,乃并杀之。于是振自守中山,金人逼太上皇以归。遘弟 —— 适,仕光禄卿,靖康中,遣出使,为金人驱迫往燕山府,拘囚累年而死。适子 —— 铸。【旧校云:按《宋史》,遘守中山,金人围之,遘呼步将沙振往,振素有勇名,固辞,固遣之,振怒且惧,潜怀刃入府,遘妾定奴责其辄入,振立杀之,遂害遘于堂,与此所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