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五十四 三朝北盟会编
卷一百五十五 炎兴下帙五十五
卷一百五十六 

    起绍兴三年正月尽十二月

    绍兴三年正月,范温自登州率众归行在。

    先是,建炎间,山东兵火,有沧州人李齐,聚众据沙门岛;密州板桥人徐文,据灵山寺;范温,莱州农家人,聚众据徐福岛,温无他长,惟待人以至诚,故能得其众心。吕颐浩为宰相也,知海岛中有李齐,乃奏上取㫖,遣其侄某,及枢密院凖备使换吕某、董某等二人,乘海船赍诏招齐,使归朝廷,其敕书曰:“敕李齐并一行军兵等:朕惟海岱之区,久腥膻之毒,王灵靡及,戎德无厌。尔等合闾里之诸豪,冒干戈而力战,其行莫遏,所向有功,遂摧席卷之凶,颇获提封之旧,爰加勇爵,用表军锋,俟登井赋之舆图,其上师徒之阀阅,缅闻忠烈,良用叹嘉。除李齐先次给告,授武翼郎、阁门宣赞舍人外,一行军兵,俟收复到郡日,即具功绩,申尚书省,取旨褒擢。故兹奖谕,想宜知悉。春暄,汝等各比好否,遣书指不多及。”船乘风误至徐福岛,为温之党所获,送于温所,温以礼待吕某、董某,且询问朝廷消息,稍知其详,遂具陈情状,差人随船回行在,且告以李齐已顺伪齐矣,时绍兴元年也。朝廷既得状,即遣人以武翼郎、阁门宣赞舍人招温,温遂率其众,以二年八月到海州东海县,九月离东海县,十月到青龙镇札寨。至是,赴行在,授武功大夫、康州刺史、依前阁门宣赞舍人、忠锐第四将,改神武中军左军统领官。其馀将佐,以次授官。

    赐范温等抚谕招收敕书。

    “敕范温等:省所奏:‘今来京东路登莱等州,似此等诸头项,忠义之人不少,縁未知车驾驻跸息䚽,未肯前来,伏望给降海行抚谕,付温等招收,并力剿金贼’,事具悉。朕昨遭左衽之侵,颇失中原之驭,凡东平之故俗,皆隔绝益殊邦,按图以思,当馈而叹。兹暂留于越峤,怅尤阔于齐封,乃闻英豪,多率徒旅,坚坞壁以自守,冒干戈而直前,懐祖宗涵养之休,耻夷虏服从之丑,嘉汝能尔,为之慨然。爰颁恻怛之书,用示绥怀之意,其懋合并之力,以图兴复之期,趣埽腥膻,永同文轨。故兹示谕,想宜知悉。秋凉,汝等各比好否,遣书指示不多及。”

    赐范温等奖敕书。

    “敕范温等:省所奏:‘契勘金贼初渡黄河,温等便遁居牢山,继闻本路投顺,遂集忠义,乘船入海,据守徐福岛,山东既下,北军于登州黄县、莱州小髙、潍州、昌邑、宓州鉴山及沿胶河两岸,深沟髙垒,分屯人马,督责州县,括刷钱粮,虏掠乡村,拘牧牛马,老稚离散,田野荒芜,民不聊生,无以赴诉,温等虽寻常出岸,或哨绰游骑,或攻劫营寨,剿杀番人,誓竭忠节。本军凡遇金贼接战,内有得功之人,别有犒赏,遂量功绩,逐项借补,加转官资,伏望将已借补之人,给降告札,补正官资’,事具悉。朕惟丑虏长驱,全齐不守,凡妖氛之所被,如沧海之横流,汝志存诚,耻附于逆,乃前期而避锐,径率众以乘危,隔绝朝廷,荐更岁龠,偶使槎之及境,附奏牍以披诚,志节如斯,古今谁及。爰峻加于尔秩,仍偏录于有功,其共复于予封,以卒成于汝志,故兹奖谕,想宜知悉。秋凉,汝等各比好否,遣书指不多及。”

    牛皋、李横、董先及金人战于朱仙镇。

    刘豫请援于金人,兀术以兵援豫,与王师相遇于朱仙镇,王师败绩。董先初从翟兴,擢知商州,绍兴二年,先以豫势盛,乃附于豫,屡与金州王彦战,后复归于李横,战金人于朱仙镇也。

    金人陷顺昌府。

    金人犯商州,知军州事邵隆弃城走。

    先是,王彦在金州屡破大寇,威声益著,于是宣抚司又以彦节制商、虢、陕、华,彦曰:“上虽南巡,不忘西顾,今商、虢、陕、华没于伪齐,而陕郡尤密迩河东,异日恢复故疆,必自此始。”乃遣僚属髙士瑰,部分兵将,图商虢,直抵卢氏,与金兵三遇,皆破走之,遂定商州,宣抚司以邵隆为知州。至是,金人伪皇弟都统撒离喝大举图蜀,自商州以入,金人犯商州,隆自料不可当,即退军上津。

    金人陷金州。

    先是,宣抚使张浚召吴玠、王彦及兴元帅刘子羽,㑹议于兴元,约金人若以大兵犯蜀,即三帅相为应援。至是,撒离喝尽发五路叛卒,自商州侵入,彦即驻军汉阴,以应梁洋,金人并兵,自上津疾驰,不一日至洵阳境上,彦飞檄召汉阴诸军,统制官郭进以兵三千先至,乘流夜发,逆战于沙隈,不胜,明日,金人以官军寡少,欲晡时,步骑并进,尘坌蔽天,彦曰:“贼逺鬬飙锐,难与交锋。彼所疾驰者,欲因吾粮食以入蜀耳!”尽焚储积,发居民,趋险保聚,尽督军众,自石泉趋西乡,将与宣抚司兵马㑹,自此遂失金州,㑹浚遣干办官甄援来督彦清野,彦遂趋饶风关㑹合。

    二月,金人陷饶风关,遂陷洋州、兴元府。

    撒离喝以重兵犯饶风关,吴玠率诸军倍道赴之,使人以黄柑遗,撒离喝曰:“吾公来何速耶?”玠率杨政、田晟、王俊诸军及金战于岭下,数战皆胜,王彦以八字军至山下援玠,玠诸军见援兵至,稍弛备,玠怒,欲斩壕寨官,而壕寨官走投金人,告以虚实,故金人知郭仲地分虽险,而兵寡弱易攻,乃绕出饶风关背,夜以轻兵袭取之,仲果退,金人以精兵夹攻王师之背,王师皆退,玠斩之不能止,遂焚兴洋储积,走兴州,金人遂陷洋州。兴元帅刘子羽焚兴元遁走,军大溃,金人又陷兴元,四川震恐。

    马扩除都督府参议官。

    牛皋奔于西京。

    二十四日庚戌,池州左军反。

    初,叶焕代王进知池州也,请不用进兵,别招敢战三千人,朝廷从之,故进以其兵屯饶州。焕到池州,招敢战三千人,分作五军。是日,左军反,欲与中军合,中军已擐甲,兵马都监华旺闻之,持双刀入中军,问何故擐甲,曰:“欲为备耳。”旺曰:“}-反者左军也,你中军不宜动。”乃大呼曰:“可皆释甲!不者斩!”众皆释甲,旺存抚而去,至右军,右军亦擐甲矣,旺又使释甲,左军以诸军不相应,遂焚天王楼,攻郭西门,走出柯村,焕移文王进,使攻之,进使兵至,追赶过江,星散不知所之。

    王庶为川陕宣抚司参议。

    金人陷兴洋,四川震恐。先是,宣抚使张浚以兴元帅王庶议论不合,移知成都,庶已行,浚即至兴元,阅视庶平日之所营,为毛举而发数之,簿书之间,得不谨奉行宣司指挥计若干件,遂改庶知嘉州,庶请祠,浚以庶不遵奉行府命令,尽夺职名而奏劾之,未报。至是,复念非庶不可以抚葺兴元,乃复起庶为参谋,委之巴南,招抚散亡,俾驰诣巴州,措置梁洋一带。庶至巴,急散榜梁洋境上,招其军民,不数日,逺近来㑹巴之北境米仓山,下视兴元出兵之孔道,于是金人不敢深入。 

    萨里罕由褒斜路退兵。

    撒离喝既陷兴洋,到金牛镇,觉不安,自以深入,恐无归路,而王庶已在巴州散榜,于兴元、洋州间,金人死伤已过半,野无所掠,大失所望。又吴玠使铺兵传文字,皆言㑹兵马守诸路隘口,不放金人回归,厚犒铺兵令行,金人逻得之,果疑而退,遂取褒斜栈路,彻军马而去。褒斜路狭隘,唯可单行,故凡所虏获,悉弃之于路。玠加检校少保、充利州阶成凤州制置使。

    赵鼎知洪州、兼江西南路安抚大使。

    赵鼎进用,吕颐浩荐之也,鼎为御史中丞,则弹奏颐浩之罪。李迨知筠州,乃颐浩之客也,鼎为江西安抚,迨申朝廷,乞回避,朝廷以迨易知信州。鼎赴洪州也,取路由信州,汪洋裁书谒鼎,鼎大喜,问:“秀才能与鼎同行过江西否?”洋曰:“诺。”鼎遂与洋同行,居鼎门下,有俊名,后为第一人及第,赐名“应辰”者是也。

    刘光世、韩世忠来朝。

    张浚遣统制王浚收复兴元府、洋州。

    王彦克金州。

    金州失利也,刘豫遣周贵,伪为京西安抚使,盗据金州。至是,王彦发镇兵,复自饶风关以出汉阴,贵领兵拒战,统制官许青横击,大败之,贵仅以身免。是时,金州新罹兵革,军食艰窘,宣抚张浚乃以彦兼本司参议,驻兵阆中,以备川蜀,而留格禧,以兵三千控御金虏。

    权邦彦卒。

    先是,正月间,邦彦卒。邦彦为签书枢宻事、兼权参知政事,几一年,碌碌无所建明而卒。
    《野记》曰:邦彦,字朝美,崇宁四年,释褐登第。靖康初,宗泽知相州,屯兵开德府,金人来犯,泽将孔彦周败之,邦彦随泽乘胜追击,欲径至京城解围,行及卫南,战败,走而免。建炎二年,代卢益知东平府,迁宝文阁直学士,孔彦周为钤辖,不相协,彦周叛去。及金人来犯,邦彦弃城遁,降朝散大夫。三年,知江州。四年,为江淮制置发运使,愚昧违傲,人皆恶之。绍兴初,以宰相吕颐浩荐,为兵部尚书。二年,同知枢密院,给事中程瑀言其谬,不听,时孔彦周为舒蕲镇抚使,闻邦彦得用,遂叛降刘豫。邦彦在位,亦无所建明。卒,年五十四。

    李横加右武大夫、忠州观察使、神武左军副统制。

    三月二十七日壬午,韩世忠加开府仪同三司、淮南宣抚使,泗州置司。

    韩世忠为太尉、武成感德军节度使、神武左军都统制、充江南东路宣抚使,加开府仪同三司,制曰:“朕负黼扆而据域中之尊,孰与慰普天之望,披舆图而怀阃外之虑,其唯先推毂之求。乃眷虎臣,久从戎事,髙勲当报,兹隆开府之仪,大任荐更,式倚干城之略,诞扬涣号,敷告治廷。具官云云,顷宣威令,往殄寇攘,楼船南下而瓯粤为清,虽尝举褒崇之典,铁骑西驰而荆湘维定,顾未酬俊伟之功。属已盛秋,方当严戍,廉颇居国,讵容邻壤之加兵,李𪟝守边,将见敌人之逺塞,少稽信赏,及此移屯”,遂除淮南宣抚使,泗州置司,于是世忠军于镇江府。

    四月,朱胜非丁母忧。

    朱胜非母 —— 雍国夫人杨氏,感疾不安,上遣国医诊视,存问络绎,累月未安,胜非数上章乞罢宰相,不许,至是,杨氏薨于相府,胜非解官丁忧。胜非为宰相八月,时方经画淮北,上倚胜非以办,胜非即上陈五说,谓贼当击:“一者,国内外军屯无虑二十万众,月费二十万缗,傥无变通,理必坐困,逆豫力行什一法,聚敛以资虏,若王师不出,则豫计得行,今当遣兵渡淮,取彼蓄积,辇以实边圉,淮南既实,民力自寛,则江上之兵可以进屯,而贼计沮矣。二者,逆豫招诱山寨及知名贼二十头项,彼虽得之矣,未必为用,我若失之,则人心必去,且谓官军不敢出,逆贼能骤来,以江南为危地,淮北却为乐土。今我年榖大稔,兵力可用,若乘此时捣其巢穴,自河以南,必大振扰,则淮北反危,江南自安。且金人留锐师与豫者不多,我若一军声言取徐郓,实取淮扬一带,一军声言趋京师,实取光蔡一带,海道舟师,声言入滨沧,而实取青密一带,逆豫闻之,必分兵拒守,然后大军出庐寿,直捣亳宋,所至州县,稽首迎降,彼若固守京城,容有内变,如曰出奔,亦必成擒矣。三者,虏人使命既来,而我继以出兵,恐我失信,或致怒敌,然我师不出,虏终不来,茍安一隅,已大失䇿,况彼奸诈,但计强弱,虏如尚强,和必不集,与其使贼并力南下,曷若先破豫兵,去其一助?兵法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此乃交谋俱伐之也。前日使行,未有要约,逆豫过恶,足可借口,夫师讨有罪,进不渡河,使之遄归,以待和约,则我不为无辞也。四者,淮北之民,皆吾赤子,如大兵一出,当明谕将帅,凡州县官,金帛财物,均以赏军,若不可运,则称诏以给贫民,人心大喜。昔艺祖伐蜀,诏王全斌等,府库俱赏将士,国家惟取疆土,盖此意也。五者,王师渡淮,所下州县,只以助顺土豪有功者领之,才可出众者,擢为守将,俾之随宜措置,控扼险要,自为守备,又况有此事力,移之淮南,资粮丰饶,军势益张,兵书所谓以攻为守,变弱为强之术也。如此不过三二年,中原可定。”书奏,上皆施行之。

    除刘光世加检校太傅、充江南东路宣抚使。

    刘光世特授检校太傅,胡世将缴词头,上不允。光世为宣抚使,置司建康府,寻移池州,兼淮西路宣抚使。

    翟兴赠保信军节度使,以其子琮为利州观察使。

    刘豫猖獗,道路阻绝,河南消息不通者一年馀,翟兴之死犹未知端的。至是,边报兴自去年三月为伪齐刘豫所劫,力战坠马死矣,上闻之,深加叹悼,乃下制曰:“固藩篱而外御,权莫大于敌忾之臣,擐甲胄以先登,义孰逾于死难之士,有能兼是二者,独取名于一时,宜举恤章,以昭大节。翟兴,雅好将帅之略,亟励忠勤之规,纠合师徒,镇临方面,肃中权之威令,御外侮于封圻,骇兹狂孽之慿陵,誓与孤军而鏖击,奇祸既作,奋势莫回,狼曋驰师,身𫉬死而无恨,张巡遇害,气呑贼而有馀。念尔仗节之忠,兴予当宁之叹,可特赠保信军节度使,仍赐三资恩泽,以恤其后。”又有㫖授其子琮利州观察使。

    刘忠在伪地,为部下所杀。

    刘忠归于刘豫也,以忠为登莱沂密都巡检使,至海州懐仁县,为其部下所杀。忠昔年杀张仙于此,识者以为阴报。其部下藏其首来,献于行在。

    孟庾军镇江府,刘光世军建康府,巨师古军扬州。

    五月,神武后军都统制巨师古罢。

    巨师古为神武后军都统制,军于扬州,韩世忠为淮南宣抚使,令师古听节制,师古不从,世忠劾奏其罪,师古遂罢,以郭仲荀权神武后军都统制。

    徐文叛附于刘豫。

    徐文军于明州也,谋欲作乱,朝廷命朱师闵往袭之,文觉而走,泛舟入海,以附于刘豫。

    潘致尧使金还。

    潘致尧使于金国,归道金人之意,云金人要大臣来议和书。

    十三日丁卯,韩肖胄同签书枢密院事

    胡松年为工部尚书,抚谕四川官吏军民。

    “敕成都府、潼川府、利州、䕫州等路官吏军民等:朕慨览舆图,计安邦域,眷于梁蜀,自我祖宗,寛彼政刑,革异时之苛急,顺其风俗,俾终岁以嬉恬,甲子再周,干戈不试,怨咨之气弗起,安乐之音相闻,繄国家施德泽之深,故民物极繁庶之盛,岂虞他盗,辄乱诸华,流毒关中,遂肆侵凌之计,垂涎剑外,未忘呑噬之心,幸背城伸一战之威,𫉬守险为四川之障,然而师徒久役,备御尚严,转粟兵间,固多劳苦,取民赋外,谅数征求,所期暂费而永宁,夫岂好勤而恶逸,夙宵在念,焚灼于中,惟强暴弗戢,则适当自摧,惟祸乱已穷,则时当自定,皇天是辅,伫成绥乂之图,王化复行,终底和平之旧,往体至意,尚肩一心。”

    六月韩肖胄为大金通问使,胡松年副之,使于金国。

    韩肖胄自吏部侍郎除签书枢宻院事,为大金国通问使,上命朱胜非择副,胜非言:“故事:副使用武臣。时方艰危,不当专拘旧制。”遂荐胡松年为副,从之。肖胄、松年至京师,刘豫欲见之,松年曰:“见之无碍。”豫之伪臣欲肖胄等以臣礼见,肖胄无一语,松年曰:“皆大宋之臣,当用平交礼。”坚执其说,伪臣不能夺,既见豫,松年遂与肖胄长揖,叙寒温如平时,豫欲以君臣之礼傲之,松年曰:“松年与殿院比肩事主,不宜如是。”豫问主上如何,松年曰:“圣躬万寿。”豫曰:“其志何在?”松年对曰:“主上之志,必欲复故疆而后已。”豫有赧色。

    七月,朱胜非起复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朱胜非丁母忧,执丧居庐,上遣使夺哀,强起之,三辞不获,王人踵至,赐诏有曰:“念同心相与而共吾事,惟二三臣,其一日不可以逺朕躬,如左右手。”又曰:“朕方兴复是图,盖一切当用权以有济,卿既安危所系,何三年不从政之可言?”胜非辞愈切,及叙本朝典故,属同列开陈,上谓:“匪卿畴克任者,虚府以待。”又赐亲笔诏曰:“卿罹私艰,已逾卒哭之制,朕待卿为政,奚啻三秋邪?盖恩以义断,情以礼夺,古所然也,况成命已颁,舆情胥悦,卿无濡滞,以咈朕心。”胜非得诏皇恐,不敢辞,上命督促甚至,不得已而造朝,复面陈,皆不许,即乞归第见宾客,衣黧黒紫袍、皂靴带,从之。虽居外治事,而还家哀瘠,尽执丧之礼。

    刘光世、韩世忠交诉于朝。

    韩世忠与光世更戍,世忠至镇江府城下,遣人入城,潜烧仓库,为光世所擒,诉诸朝,王德请于光世曰:“韩公之来,独与王德有隙耳,当身往迎见之。”其下皆不可,曰:“往见韩公,公必有不测,请勿行,如不止,当以骑从。”不听,德独驰往。或报世忠曰:“王德来矣。”世忠不信,俄顷,德入谒,世忠惊曰:“公诚烈丈夫!曩者小嫌,各勿介意。”因置酒结欢而别。光世移军建康府,世忠犹以兵袭其后,二将交诉于朝,上遣使和解之,仍书寇恂、贾复事戒之。

    宰相吕颐浩罢为镇南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御史中丞辛炳言颐浩不恭不忠之罪,颐浩遂罢宰相,以使相领宫祠。

    九月,吕颐浩为观文殿大学士,领宫祠如故。

    辛炳再言:“伏睹大廷宣制,罢吕颐浩左仆射,以使相领宫祠,制辞优厚,无一字贬出,此意臣所未喻也。谨按颐浩粗率乖谬,素无人望,徇私强狠,但有人怨,两任宰相,狼籍非一,不特缙绅士大夫能言之,虽三省六曹百司之人,犹能言之,不特武夫悍卒能言之,虽市井闾巷之人,亦能言之。祖宗以来,不闻有大臣如此者,颐浩安而行之,欺忽陛下,败壊法度,日甚一日,旁若无人,不知颐浩何所恃赖邪?臣尝疏颐浩不恭不忠之罪,欲望悉付外庭,以明是非,镌去将相崇资,以正赏罚。”于是改观文殿大学士,宫祠如故。

    岳飞来朝,加镇南军承宣使、江西制置使、神武后军统制。

    先是,飞驻军于洪州也,赵秉渊为江南西路兵马钤辖、洪州驻札,飞因饮酒大醉,殴击秉渊几死,安抚使李回奏劾之。至是,上戒飞饮酒,飞自此不饮。初,有㫖任士安交军马与飞,士安授江西总管、洪州驻札,飞支犒设带甲人五千、轻骑三千、不带甲人二千,士安有隐匿入己,飞杖之一百,士安以病疮卒,郝晸乃其统制也,士安在湖南所部,乃辛企宗之兵也,交兵与飞,而统制毛同礼反,飞抚定之。李回帅江西也,傅选驻札于江州,李山驻札于蕲州,听回节制,飞皆乞为统制,亦乞秉渊为统制,于是飞始能成军。

    赵鼎为沿江制置大使。

    神武后军及御前忠锐十将军马,皆拨付张俊。

    拨军马付张俊,乃朱胜非建议也。后独留忠锐第五将在朝廷,馀九将拨并,故忠锐第五将至今犹属朝廷也。

    朱胜非解官,持馀服。

    制曰:“人主之论一相,愼德则朝廷尊,大臣之表万民,制行为天下法。眷予宰弼,起自闵艰,既殚徇国之劳,蕲尽慕亲之志,参稽古谊,与解烦机,亶告治朝,用孚群听。起复左宣奉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监修国史、义阳郡开国公、食邑三千五百户、食实封一千一百户朱胜非,髙明而肃乂,荘重而裕和,学足以贯天人之本原,量足以任国家之大计,蚤畴隽望,首被详延,一登纲辖之严,再秉钧衡之重,德业寖观于久大,谋谟备罄于忠嘉,自陟屺以纒哀,方倚庐而衔恤,属时多故,图厥老成,式从变礼之权,亟复经邦之任,尚资逺略,共济康功,夺人子之至情,顾非得已,举三年之通谊,兹屡有陈。朕惟笃君亲之爱者,所以厚人伦,存进退之正者,所以厉臣节,重违尔请,庸慰母恩,勉循去位之私,俾遂执丧之恳。于戏!安危普注,虽倚重于壮猷,忠孝两全,庶克终于令闻,益懋显扬之美,助成广爱之风。可从其请,解左宣奉大夫、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监修国史、义阳县开国公、食邑三千五百户、食实封一千一百户,持馀服,主者施行。”

    诏移刘光世军池州,韩世忠军建康府。

    十月,吴玠加检校少保、镇西军节度使、陕西经略使。

    十八日己亥,伪齐陷邓州。

    刘豫陷邓州,以齐安上伪知军州事。

    二十二日癸卯,李横弃襄阳府,伪齐陷襄阳府。

    刘豫遣李成攻京西,成既陷邓州,而豫之众有来归襄阳者,镇抚使李横以为寇至,遂弃城出奔,成遂入襄阳,是时,李道亦弃随州,豫以王嵩伪知随州。嵩本桑仲后军统制,背仲归豫,故豫用之。横既弃襄阳,未有所向,宗人赵去疾劝横以众归朝廷,横然之。横在襄阳也,岳飞遣张宪招之,不从,至是,横自黄州渡江,径往洪州投安抚使赵鼎,飞知之,驰往洪州,后横一日至,横已参鼎矣,飞责横不相从之意,横战栗伏罪而已。后鼎发遣横赴行在,分其军,明年,岳飞乞董先为统制官。又有李进者,小名号李僧儿,军中呼为入洞鬼,初为桑仲统制官,时王俊乃李进下第三人也,亦在军中。

    李𥳑弃郢州,伪齐陷郢州。

    刘豫既得襄阳,进兵侵郢州,知州李𥳑不能御,乃弃城而遁,郢州遂陷。豫令荆超伪知邓州,超,班直也,豫谓有才而用之。

    十一月,伪齐冦淮西。

    王德、靳赛以兵御之。

    刘豫以李成知襄阳府。

    十二月,韩肖胄、胡松年奉使金国回,金人遣职方郎中王栩、李永寿来,赵子昼馆之,命胡松年押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