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程子抄释_(四库全书本)/卷06 中华文库
二程子抄释 卷六 |
钦定四库全书
二程子抄释卷六
明 吕柟 编
唐棣编第十五〈伊川语〉
棣初见先生问初学如何曰入德之门无如大学今之学者赖有此一篇书存其他莫如论孟〈释读大学知格物其下七者皆不难矣〉
先生曰古人有声音以养其耳采色以养其目舞蹈以养其血脉威仪以养其四体今之人只有理义养心又不知求〈释如知义理养心则耳目四体亦可兼〉
先生语子良曰纳拜之礼不可容易非己所尊敬有德义服人者不可余平生只拜二人其一吕申公其一张景观奉议也昔有数人同坐说一人短其间有二人不说问其故其一曰某曽拜他其一曰某曽受他拜王拱辰君贶初见周茂叔为与茂叔世契便受拜及坐上风起说大畜卦〈一作说风天小畜卦〉君贶乃起曰某适来不知受却公拜今某却当纳拜茂叔走避君贶此一事亦过人谢用休问当受拜不当受拜曰分已定不受乃是〈谢天申字用休温州人 释古人一拜如此重安肯谄佞〉
伯温问学者如何可以有所得曰但将圣人言语玩味久则自有所得当深求于论语将诸弟子问处便作己问将圣人答处便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孔孟复生不过以此教人耳若能于论孟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释读书不在贪多〉
又问颜子如何学孔子到此深邃曰颜子所以大过人者只是得一善则拳拳服膺与能屡空耳棣问去骄吝可以为屡空曰然骄吝最是不善之总名骄只为有己吝如不能改过亦是吝〈释求得颜子不改其乐处则骄吝自化〉
棣问㸔春秋如何㸔先生曰某年二十时㸔春秋黄赘隅问某如何㸔答曰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释非传无以考经非经无以辨传〉
先生将伤寒药与兵士因曰在墓坟所与庄上常合药与人有时自笑以此济人何其狭也然只做得这个事〈释此击磬之心也〉
思叔告先生曰前见教授夏侯旄甚叹服曰前日来相见问后极说与他既问却不问他好恶须与尽说与之学之久染习深不是尽说力抵介甫无缘得他觉悟亦曽说介甫不知事君道理观他意思只是要乐子之无知如上表言秋水既至因知海若之无穷大明既升岂有爝火之不熄皆是意常要己在人主上自古主圣臣贤乃常理何至如此又观其说鲁用天子礼乐云周公有人所不能为之功故得用人臣所不得之礼乐此乃大假不知事君大凡人臣身上岂有过分之事凡有所为皆是臣职所当为之事也介甫平居事亲最孝观其言如此其事亲之际想亦洋洋自得以为孝有馀也臣子身上皆无过分事惟是孟子知之其说曽子只言事亲若曽子可矣不言有馀只言可矣唐子方作一事后无闻焉亦自以为报君足矣当时所为葢不诚意嘉仲曰陈瓘亦可谓难得矣先生曰陈瓘却未见其已〈夏侯旄字节文 释此说足尽臣子之道故硕肤之孙历山之泣其心皆可想也〉
又问伯夷叔齐逃是否曰让不立则可何必逃父邪叔齐承父命尤不可逃也又问中子之立是否曰安得是只合招叔〈一作夷〉齐归立则善伯温曰孔子称之曰仁何也曰如让国亦是清节故称之曰仁如与季札是也札让不立又不为立贤而去卒有杀僚之乱故圣人于其来聘书曰呉子使札来聘去其公子言其不得公子也〈释春秋书札进呉人也呉夷而其使得录名耳札事亦近叔齐〉
用休问温故而知新如何可以为师曰不然只此一事可师如此等处学者极要理㑹得若只指认温故知新便可为人师则窄狭却气象也凡㸔文字非只是要理㑹语言要识得气象如孔子曰盍各言尔志而由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子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孔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观此数句便见圣贤气象大假不同若读此不得见圣贤气象他处也难见学者须要理㑹得圣贤气象〈释须高明㸔圣贤气象出〉在讲筵时曽说与温公云范纯夫在筵中尤好温公彼时一言亦失却道他见修史自有门路某应之曰不问有无门路但筵中须得他温公问何故某曰自度少温润之气纯夫色温而气和尤可以开陈是非道人主之意后遂除侍讲〈释如此择讲官便有大效〉
用休问井田今可行否曰岂有古可行而今不可行者或谓今人多地少不然譬诸草木山上著得许多天地生物常相称岂有人多地少之理〈释汉限田唐口分世业法亦古意〉嘉仲问封建可行否曰封建之法本出于不得已桞子厚有论亦窥测得分数秦法固不善亦有不可变者罢侯置守是也〈释法缘人情及世变而立但当仿古则无弊〉
陈贵一问人之寿数可以力移否曰葢有之棣问如今人有养形者是否曰然但甚难世间有三件事至难可以夺造化之力为国而至于祈天永命养形而至于长生学而至于圣人此三事功夫一般分明人力可以胜造化自是人不为耳故闗朗有周能过历秦止二世之说诚有此理〈释此三事人间之至大者其他可知矣〉
问丧止于三年何义曰岁一周则天道一变人心亦随以变惟人子孝于亲至此犹未忘故必至于再变犹未忘又继之以一时〈释古者继之以一月却太近耳〉
富公尝语先生曰先生最天下闲人曰某做不得闲人相公将谁作天下最忙人曰先生试为我言之曰禅伯是也曰禅伯行住坐卧无不在道何谓忙曰相公所言乃忙也今市井贾贩人至夜亦息若禅伯之心何时休息〈释禅伯闲中忙〉
先生尝与一官员一僧同㑹一官员说条贯既退先生问僧曰晓之否邪僧曰吾释子不知条贯曰贤将竟〈一作作〉三界外事邪天下岂有二理〈释此乃觉悟僧也〉
公山弗扰佛肸召子欲往者圣人以天下无不可与有为之人亦无不可改过之人故往然终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故也子路遂引亲于其身为不善为问孔子以坚白匏瓜为对系而不食者匏𤓰系而不为用之物不食不用之义也匏𤓰亦不食之物故因此取义也〈释此岂匏𤓰义最可观〉
范公甫将赴河清尉问到官三日例须谒庙如何曰正者谒之如社稷及先圣是也其他古先贤哲亦当谒之又问城隍当谒否城隍不典土地之神社稷而已何得更有土地邪又问只恐骇众尔曰唐狄仁杰废江浙间淫祠千七百处所存惟呉太伯伍子胥二庙尔今人做不得以谓时不同是诚不然只是无狄仁杰耳当时子胥庙存之亦无谓〈释社稷为土地之神统言之也城隍据城池而言古人祭门行而况此乎〉凡㸔文字先须晓其文义然后可求其意未有文义不晓而见意者也学者㸔一部论语见圣人所以与弟子许多议论而无所得是不易得也读书虽多亦奚以为〈释意随文晓解〉
周伯温见先生先生曰从来觉有所得否学者要自得六经浩眇乍来难尽晓且见得路迳后各自立得一个门庭归而求之可矣伯温问如何可以自得曰思思曰𧇩𧇩作圣须是于思虑间得之大抵只是一个明理棣问学者见得这道理后笃信力行时亦有见否曰见亦不一果有所见后和信也不要矣又问莫是既见道理皆是当然否曰然凡理之所在东便是东西便是西何待信凡言信只是为彼不信故见此是信尔孟子于四端不言信亦可见矣〈释信有二义未得之先者须信也既得之后者能信也〉先生指庭下群雀示诸弟子曰地上原有物则群雀集而食之人故与之则不即来食须是久乃集盖人有意在尔若负粟者适遗下则便集而食矣〈释万物皆有觉故务徳行者在不言而信〉
问孀妇于理似不可取如何曰然凡取以配身也若取失节者以配身是已失节也又问或有孤孀贫穷无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后世怕寒饿死故有是说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释若守节便未必死守节而死不死矣〉
宣仁山陵时㑹吕汲公于陵下公曰国家养兵乃良策凡四方有警百姓皆不知先生曰相公岂不见景徳中事邪驱良民刺面以至及士人葢有限之兵忽损三五千人将何自而补要知兵须是出于民可也〈释虽武王归马放牛亦太早故武庚叛〉
霍光废昌邑其始乃光之罪当时不合立之只彼见是武帝孙担当不过须立之也此又与伊尹立太甲不同也伊尹知太甲必能思庸故放之桐三年当时汤既崩太丁未立而死外丙方二岁仲壬方四岁故须立太甲也太甲又有思庸之资若无是质伊尹亦不立也史记以孟子二年四年之言遂言汤崩六年之后太甲方立不知年只是岁字顷吕望之曽问及此亦曽说与他后来又㸔礼见正巡狩问百年者益知书传亦称岁为年二年之说纵别无可证理亦必然且㸔尚书分明说成汤既没太甲元年又㸔王徂桐宫居忧三年终能思庸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可知凡文字理是后不必引证〈释年作岁是〉
学者不可不通世务天下事譬如一家非我为则彼为非甲为则乙为〈释此在已〉
鲍若雨录第十六〈伊川语〉
今语小人曰不违道则曰不违道然卒违道语君子曰不违道则曰不违道终不肯违道譬如牲牢之味君子曽尝之说与君子须増爱说与小人小人非不道好只是无増爱心其实只是未知味守死善道人非不知终不肯为者只是知之浅信之未笃〈释笃信者好学〉
志不可不笃亦不可助长志不笃则忘废助长于文义上也但有益若于道理上助长反不得杜预云优而柔之使自求之厌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此数句煞好〈释要在不言而行〉
问孔子对冉求曰其事也非政政与事何异曰闵子骞不肯为大夫曾晰不肯为陪臣皆知得此道理若子路冉求未能知此夫政出于国君冉求为季氏家臣只是家事安得为政当时季氏专政孔子因以明之或问季路冉求稍闻圣人之道何不知此曰当时陪臣执国命目见耳闻习熟为常都不知有君此言不足怪季氏问季路冉求可谓大臣与孔子曰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然则从之者与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除却弑父与君皆为之〈释当时由求亦大难〉先生前日教某思君子和而不同某思之数日便觉胸次广阔其意味有不可以言述窃有一喻愿留严听今有人焉久寓远方一日归故乡至中途适遇族兄者俱抵旅舍异居而食相视如途人彼岂知为族弟此亦岂知为族兄邪或告曰彼之子公之族兄某人也彼之子公之族弟某人也既而欢然相从无有二心向之心与今之心岂或异哉知与不知而已今学者茍知大本则视天下犹一家亦自然之理也先生曰此乃善喻也〈释性本同善要人指㸃便亲切〉
邹柄本第十七〈伊川语〉
诗大序孔子所为其文似系辞其义非子夏所能言也小序国史所为非后世所能知也〈释此序屡言之可知其难改也〉孔明有王佐之心道则未尽王者如天地之无私心焉行一不义而得天下不为孔明必求其成而取刘璋圣人宁无成耳此不可为也若刘表子琮将为曹公所并取而兴刘氏可也〈释当时刘璋亦有道义可处处而不从取之可也〉
孔明营五丈原宣王言无能为此伪言安一军耳兵自高地来可胜宣王尝自观五丈原非〈非一作曰言〉此地不可据英雄欺人不可尽信〈释兵家言多视不胜犹胜〉
荀爽从董卓辟逊迹避祸君子亦有之然圣人明哲保身亦不至转身不得处如杨子投阁失之也荀爽自度其材能兴汉室乎起而图之可也知不是而强图之非也〈释爽岂天民〉
西汉儒者有风度惟董仲舒毛苌扬雄苌解经未必皆当然味其言大概然矣〈释毛诗多依大小序故得多〉
东汉赵苞为邉郡守虏夺其母招以城降苞遽战而杀其母非也以君城降而求生其母固不可然亦当求生其母之方奈何遽战乎不得已身降之可也王陵母在楚而使汉楚质以招陵陵降可也徐庶得之矣〈释庶见㡬于其先故难及〉
先生云吾四十岁以前诵读五十以前研究其义六十以前反复䌷绎六十以后著书〈释此却与志学次第异矣〉
人思如涌泉浚之愈新〈释心体无穷也〉
先生在经筵时上服药即日就医官问动止天子方幼建言选宫人四十以上者侍左右所以远纷华养心性〈释经筵不止口说容观必如正叔志可〉
韩文不可漫观晩年所见尤高〈释心在于文久亦精深杂念去也〉四端不言信者既有诚心为四端则信在其中矣〈释四端以信而行〉
圣人无优劣有则非圣人也〈释孔子伊惠亦有不同〉
杨大隠本第十八〈伊川语〉
君子之学在于意必固我既亡之后而复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则学之至也〈释此言不极太速乎〉
有学不至而言至者循其言亦可以入道荀子曰真积力久则入杜预曰优而柔之使自求之厌而饫之使自趋之管子曰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而不通神将通之非神之力也精神之极也此三者循其言皆可以入道而荀子管子杜预初不能及此〈释三子各就其所见处通也〉闻见之知非徳性之知物交物则知之非内也今之所谓博物多能者是也德性之知不假见闻〈释徳性之知亦或假见闻但不恃焉耳〉
能尽饮食言语之道则可以尽去就之道能尽去就之道则可以尽死生之道饮食言语去就死生小大之势一也故君子之学自微而显自小而彰易曰闲邪存其诚闲邪则诚自存而闲其邪者乃在于言语饮食进退与人交接之际而已矣〈释下学即上达洒扫应对便是穷神知化〉
多权者害诚好功者害义取名者贼心〈释权与功名皆在外者故有害〉君贵明不贵察臣贵正不贵权〈释君臣各有体〉
孔子曰枨也欲焉得刚甚矣欲之害人也人之为不善欲诱之也诱之而弗知则至于天理灭而不知反故目则欲色耳则欲声以至鼻则欲香口则欲味体则欲安此皆有以使之也然则何以窒欲曰思而已矣学莫贵于思唯思为能窒欲曽子之省窒欲之道也〈释学问根源只在窒欲〉
学也者使人求于内也不求于内而求于外非圣人之学也何谓不求于内而求于外以文为主者是也学也者使人求于本也不求于本而求于末非圣人之学也何谓不求于本而求于末考详略采同异者是也是二者皆无益于身君子弗学〈释内本之学其有所见者乎〉
墨子之徳至矣而君子弗学也以其舍正道而之他也相如太史迁之才至矣而君子弗贵也以所谓学者非学也〈释君子之学贵贞而徳〉
君子不欲才过徳不欲名过实不欲文过质才过徳者不祥名过实者有殃文过质者莫之与长〈释实胜善也〉或问颜子在陋巷而不改其乐与贫贱而在陋巷者何以异乎曰贫贱而在陋巷者处富贵则失乎本心颜子在陋巷犹是处富贵犹是〈释颜子惟一耳〉
学不贵博贵于正而已矣言不贵多贵于当而已矣政不贵详贵于顺而已矣〈释穷理为难〉
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必有事焉此学者所宜尽心也夜气之所存良知也良能也茍扩而充之化旦昼之所害为夜气之所存然后可以至于圣人〈释清明在躬即有事〉
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知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与圣人所以至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见矣〈释如此求索则圣人在目前矣〉
人之生也小则好驰骋弋猎犬则好建立功名此皆血气之盛使之然故耳其衰也则有不足之色其病也则有可怜之言夫人之性至大矣而为形气之所役使而不自知哀哉〈释役使亦系习〉
吾未见啬于财而能为善者也吾未见不诚而能为善者也〈释善不过义与实耳〉
有求为圣人之志然后可与共学学而善思然后可与适道思而有所得则可与立立而化之则可与权〈释渐进则渐妙〉
无好学之志则虽有圣人复出亦无益矣然圣人在上而民多善者以涵泳其教化深且远也习闻之久也〈释中人被化则多从耳〉
学者必求其师记问文章不足以为人师以所学者外也故求师不可不慎所谓师者何也曰理也义也〈释得师不信亦难〉
徳盛者言传文盛者言亦传〈释传一也但不同耳〉
名数之学君子学之而不以为本也言语有序君子知之而不以为始也〈释外者非内也后者非先也〉
学以知为本取友次之行次之言次之〈释此中庸思知人知天之序〉信不足以尽诚犹爱不足以尽仁〈释仁诚至矣〉
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于丧己〈释此大小之效也〉
自夸者近刑自喜者不进自大者去道远〈释未之思耳〉使人有道不疑而已使夫人有心害我邪虽疑不足以化其心使夫人无心害我邪疑则己德内损人怨外生故不疑则两得之矣疑则两失之矣而未有多疑能为君子者也〈释疑人者疑己也〉
二程子抄释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