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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子 作者:傅玄 晋 |
谨案,《隋志·杂家》,“《傅子》百二十卷,晋司隶校尉傅玄撰。”《旧唐志》同。《晋书》本传:“玄字休奕,少时避难于河内,专心诵学,后虽显贵,而著述不废,撰论经国九流及三史故事,评断得失,各为区别,名为《傅子》,为内、外、中篇,凡有四部六录,合百四十首,数十万言,并《文集》百馀卷行于世。”案:百四十首而百二十卷者,或无有缺篇,或数篇合卷,今莫能详。其四部六录,区别亦无从考。《崇文总目》仅五卷二十三篇,《陈诗庭》言今本十二篇,又佚十一篇,后此不复着录。
乾隆间,从《永乐大典》写出二十三篇,又无篇名者六条,盖即宋时二十三篇之节录本。又写出《文选》注、《御览》、《诸子琼林》三十四条,合为一卷。嘉庆庚午岁,余以唐魏徵《群书治要》所载二十四校《大典》本,多出二千五百许字,又从《三国志》注写出六千三百馀字,广为二卷。乙亥岁,余校《意林》,知《道藏》本差善然多羼越,以各书互证之,知《意林》所载《傅子》,乃杨泉《物理论》也。所载徐干《中论》,仅前二条又半条是《中论》,其第三条之下半条及第四条乃《傅子》也。所载《物理论》,仅前四条是《物理论》,其第五条至第九十七条乃《傅子》也。其第九十八条至末乃《中论》也。 他如以《庄子·杂篇》当《王孙子》,而《王孙子》、《鹖冠子》、《牟子》及蒋济《万机论》等四十家文皆烂脱,乃作《意林》考正一卷,手写数过,略得《傅子》端绪,因复遍搜各书,得佚文数百条,重加排比,以《治要》《大典》等书所载整篇为二卷,以各书所载,依《意林》九十五事,次第类附而间厕之,为补遗二卷,凡四卷。其《意林》与整篇复见者,不复删之,用见《傅子》原次,或尚有漏落,后之人随见随补可也。 |
治体[1]
治国有二柄:一曰赏,二曰罚。赏者,政之大德也;罚者,政之大威也。人所以畏天地者,以其能生而杀之也。为治审持二柄,能使杀生不妄,则其威德与天地并矣。信顺者,天地之正道也;诈逆者,天地之邪路也。民之所好莫甚于生,所恶莫甚于死。善治民者,开其正道,因所好而赏之,则民乐其德也;塞其邪路,因所恶而罚之,则民畏其威矣。善赏者,赏一善而天下之善皆劝。善罚者,罚一恶而天下之恶皆惧[矣。劝而惧]者河?赏公而罚不贰也。有善,虽疏贱必赏;有恶,虽贵近必诛,可不谓公而不贰乎?若赏一无功,则天下饰诈矣;罚一无罪,则天下怀疑矣。是以明德慎赏,而不肯轻之;明德慎罚,而肯忽之。夫威德者,相须而济者也。故独任威刑而无惠,则民不乐生;独任德惠而无威刑,则民不畏死。民不乐生,不可得而教也;民不畏死,不可得而制也。有国立政,能使其民可教可制者,其唯威德足以相济者乎。[2]
官人
世质则官少,世文则吏多。有虞多官五十,夏后氏百,殷二百,周三百。[3]
举贤
贤者,圣人所与共治天下者也。故先王以举贤为急。举贤之本,莫大正身而壹其听。身不正,听不壹,则贤者不至,虽至不为之用矣。古之明君,简天下之良材,举天下之贤人,岂家至而户阅之乎?开至公之路,秉至平之心,执大象而致之,亦云诚而已矣。夫任诚,天地可感,而况于人乎!傅说,岩下之筑夫也。高宗引而相之;吕尚,屠钓之贱老也,文武尊而宗之;陈平,项氏之亡臣也,高祖以为腹心。四群不以小疵忘大德,三臣不以疏贱而自疑,其建帝王之业,不亦宜乎!文王内举周公旦,而天下不以为私其子;外举太公望,天下称其公。周公诛弟而典刑立;桓公任仇而齐国治。茍其无私,他人之于骨肉,其于诛赏,岂二法哉?唯至公然后可以举贤也。
夏禹有言:“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因斯以谈,君莫贤于高祖,臣莫奇于韩信。高祖在巴汉,困矣;韩信去楚而亡,穷矣。夫以高祖之明,困而思士,信之奇材穷而愿进。其相遭也,宜万里响应,不移景而相取矣。然信归汉,历时而不见知,非徒不见知而已,又将案法而诛之。向不遇滕公,则身不免于戮死,不值萧何,则终不离于亡命。幸而得存,固水滨之饿夫,市中之怯子,又安得市人可驱而立半天下之功也哉?萧何一言,而不世之交合,定倾之功立,岂萧何知人之明绝于高祖,而韩信求进之意曲于萧何乎?尊卑之势异,而高下之处殊也。高祖势尊而处高,故思进者难;萧何势卑而处下,故自纳者易。然则居尊高之位者,其接人之道固难,而在卑下之地者,其相知之道固易矣。昔人知居上取士之难,故虚心而下听;知在下相接之易,故因人以致人。舜之举咎陶难,处咎陶致天下之士易;汤之举伊尹难,得伊尹致天下之士易。故举一人而听之者,王道也。举二人而听之者,霸道也。举三人而听之者,仅存之道也。听一人何以王也?任明而致,信也。听二人何以霸也?任术而设疑也。听三人何以仅存也?从二而求一也。明主任人之道专,致人之道博,任人之道专,故邪不得间;致人之道博,故下无所壅;任人之道不专,则谗说起而异心生;致人之道不博,则殊涂塞而良材屈。使舜未得咎陶,汤未得伊尹,而不求贤,则上下不交,而大业废矣。既得咎陶既得伊尹,而又人人自用,是代大匠斫也。群臣易位,劳神之道也。
今之人或抵掌而言,称古多贤,患世无人,退不自三省,而坐诬一世,岂不甚邪?夫圣人者,不世而出者也。贤能之士,何世无之?何以知其然?舜兴而五臣显,武王兴而九贤进;齐桓之霸,管仲为之谋;秦孝之强,商君佐之以法。欲王则王佐至,欲霸则霸臣出;欲富国强兵,则富国强兵之人往。求无不得,唱无不和。是以知天下之不乏贤也。顾求与不求耳。何忧天下之无人乎?[4]
授职
夫裁径尺之帛,刊方寸之木,不任左右,必求良工者,裁帛刊木,非左右之所能故也。径尺之帛,方寸之木,薄物也,非良工不能裁之;况帝王之佐,经国之任,可不审择其人乎?故构大厦者,先择匠,然后简材;治国家者,先择佐,然后定民。大匠构屋,必大材为栋,小材为榱橑,茍有所中,尺寸之木无弃也。非独屋有栋梁,国家亦然。大者为宰相,此国之栋梁也。审其栋梁,则经国之本立矣。经国之本立,则庶官无旷,而天工时叙矣。[5]
校工
天下之害,莫甚于女饣芳。上之人不节其耳目之欲,殚生民之巧,以极天下之变。一首之饣芳,盈千金之价,婢妾之服,兼四海之珍。纵欲者无穷,用力者有尽。用有尽之力,逞无穷之欲,此汉灵之所以失其民也。上欲无节,众下肆情,淫奓并兴,而百姓受其殃毒矣。尝见汉末一笔之柙,雕以黄金,饰以和璧,缀以随珠,发以翠羽。此笔非文犀之植,必象齿之管,丰狐之柱,秋兔之翰。用之者必珠绣之衣,践雕玉之履。由是推之,其极靡不至矣。然公卿大夫,刻石为碑,镌石为虎,碑虎崇伪,陈于三衢,妨功丧德,异端并起,众邪之乱正若此,岂不哀哉!夫经国立功之道有二:一曰息欲,二曰明制。欲息制明,而天下定矣。[6]
检商贾
夫商贾者,所以伸盈虚而获天地之利,通有无而壹四海之财,其人可甚贱,而其业不可废,盖众利之所充,而积伪之所生,不可不审察也。
古者民朴而化淳,上少欲而下鲜伪,衣足以暖身,食足以充口器足以给用,居足以避风雨,养以大道,而民乐其生;敦以大质,而下无逸心。日中为市,民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盖化淳也。暨周世殷盛,承变极文,而重为之防,国有定制,下供常事,役赋有恒,而业不废,君臣相与,一体上下,譬之形影,官恕民忠,而恩侔父子。上不征非常之物,下不供非常之求,君不索无用之宝,民不鬻无用之货。自公侯至于皂隶仆妾,尊卑殊礼,贵贱异等,万机运于上,百事动于下,而六合晏如者,分数定也。夫神农正其纲,先之以无欲,而咸安其道。周综其目,壹之以中典,而民不越法。及秦乱四民而废常贱,竞逐末利而弃本业,茍合壹切之风起矣。于是士树奸于朝,贾穷伪于市,臣挟邪以冈其君,子怀利以诈其父,一人唱欲而亿兆和。上逞无厌之欲,下充无极之求,都有专市之贾,邑有倾世之商,商贾富乎公室,农夫伏于陇亩而堕沟壑。上愈增无常之好以征下,下穷死而不知所归,哀夫!且末流滥溢而本源竭,纤靡盈市而谷帛罄,其势然也。古者言非典义,学士不以经心;右非田桑,农夫不以乱业;器非时用,工人不以措手;物非世资,商贾不以适市。士思其训,农思其务,工思其用,贾思其常,是以上用足而下不匮。故一野不如一市,一市不如一朝,一朝不如一用,一用不如上息欲,上息欲而下反真矣。不息欲于上,而欲求下之安静,此犹纵火焚林,而索原野之不雕废,难矣。
故明君止欲而宽下,急商而缓农,贵本而贱末,朝无蔽贤之臣,市无专利之贾,国无擅山泽之民。一臣蔽贤,则上下之道壅;商贾专利,则四方之资困;民擅山泽,则兼并之路开。而上以无常役,下赋一物,非民所生,而请于商贾,则民财暴贱;民财暴贱,而非常暴贵;非常暴贵,则本竭而末盈;未盈本竭,而国富民安,未之有矣。[7]
仁论
昔者圣人之崇仁也,将以兴天下之利也。利或不兴,须仁以济天下。有不得其所,若己推而委之于沟豁然。夫仁者,盖推己以及人也。故己不欲,无施于人。推己所欲,以及天下。推己心孝于父母,以及天下,则天下之为人子者,不失其事亲之道矣。推己心有乐于妻子,以及天下,则天下之为人父者,不失其室家之欢矣。推己之不忍于饥寒,以及天下之心,含生无冻馁之忧矣。此三者,非难见之理,非难行之事,唯不内推其心,以恕乎人,未之思耳,夫何远之有哉!古之仁人,推所好以训天下,而民莫不尚德;推所恶以诫天下,而民莫不知耻。或曰:耻者其至者乎,曰未也。夫至者自然由仁;何耻之有?赴谷必坠,失水必溺,人见之也。赴阱必陷,失道必沈,人不见之也,不察之故。君子慎乎所不察。不闻大论,则志不宏;不听至言,则心不固。思唐虞于上世,瞻仲尼于中古,而知夫小道者之足羞也。相伯夷于首阳,省四皓于商山,而知夫秽志者之足耻也。存张骞于西极,念苏武于朔垂,而知怀闾室者之足鄙也。推斯类也,无所不至矣。德比于上,欲比于下。德比于上故知耻,欲比于下故知足。耻而知之,则圣贤其可几;知足而已,则固陋其可安也。
圣贤斯几,况其为慝乎?固陋斯安,况其为侈乎?是谓有捡纯乎?纯哉其上也!其次得概而已矣,莫非概也!渐其概,茍无邪,斯可矣。君子内省其身,怒不乱德,喜不乱义也。孔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此之谓也。若子方惠及于老马,西巴不忍而放麑,皆仁之端也。推而广之,可以及乎远矣。[8]
义信
盖天地著信,而四时不悖;日月著信,而昏明有常;王者体信,而万国以安;诸侯秉信,而境内以和;君子履信,而厥身以立。古之圣君贤佐,将化世美俗;去信须臾,而能安上治民者,未之有也。
夫象天则地,履信思顺,以壹天下,此王者之信也。据法持正,行以不贰,此诸侯之信也。言出乎口,结乎心,守以不移,以立其身,此君子之信也。讲信修义,而人道定矣。若君不信以御臣,臣不信以奉君,父不信以教子,子不信以事父,夫不信以遇妇,妇不信以承夫;则君臣相疑于朝,父子相聚于家,夫妇相疑于室矣。小大混然而怀好心,上下纷然而竞相欺,人伦于是亡矣。
夫信由上而结者也。故君以信训其臣,则臣以信忠其君,父以信诲其子,则子以信孝其父。夫以信先其妇,则妇以信其夫,上秉常以化下,下服常而应上,其不化者,百未有一也。夫为人上,竭至诚,开信以待下,则怀信者欢然而乐进,不信者赧然而回意矣。老子不云乎:“信不足,焉有不信也?”故以信待人,不信思信;不言待人,信斯不信。况本无信者乎?
先王欲下之信也,故示之以款诚,而民莫欺其上;申之以礼教,而民笃于义矣。夫以上接下,而以不信随之,是亦日夜见灾也。周幽以诡烽灭国,齐襄以瓜时致杀,非其显乎!故祸莫大于无信,无信则不知所亲,不知所亲,则左右尽己之所疑,况天下乎!信者亦疑,不信亦疑,则忠诚者丧心而结舌,怀奸者饰邪以自纳。此无信之祸也。[9]
礼乐
傅子曰:能以礼教兴天下者,其知大本之所立乎!夫大本者,与天地并存,与人道俱设,虽蔽天地,不可以质文损益变也。大本有三,一曰君臣,以立邦国;二曰父子,以定家室;三曰夫妇,以别内外。三本者立,则天下正;三本不立,则天下不可得而正。天下不可得而正,则有国有家者亟亡,而立人之道废矣。
礼之大本,存乎三者,可不谓之近乎?用之而蔽天地,可不谓之远乎?由近以知远,推己以况人,此礼之情也。
商君始残礼乐。至乎始皇,遂灭其制,贼九族,破五教,独任其威刑酷暴之政。内去礼义之教,外无列国之辅,日纵桀纣之淫乐,君臣竞留意于刑书,虽荷戟百万,石城造天,威凌沧海,胡越不功,身死未收,奸谋内发,而太子已死于外矣,胡亥不觉,二年而灭,曾无尽忠效节之臣以救其难,岂非敬义不立,和爱先亡之祸也哉?礼义者,先王之藩卫也。秦废礼义,是去其藩卫也。夫赍不訾之宝,独宿于野,其为危败,甚于累卵。方之于秦,犹有泰山之安。《易》曰:“上慢下暴,盗思代之。”其秦之谓与![10]
法刑
立善防恶谓之礼,禁非立是谓之法。法者,所以正不法也。明书禁令曰法,诛杀威罚曰刑。天地成岁也,先春而后秋;人君之治也,先礼而后刑。治世之民,从善者多,上立德而下服其化,故先礼而后刑也。乱世之民,从善者少,上不能以德化之,故先刑而后礼者。《周书》曰:“小乃不可不杀,乃有大罪,非终乃惟眚灾。”然则心恶者,虽小必诛;意善过误,虽大必赦:此先王所以立刑法之本也。
礼法殊涂而同归,赏刑递用而相济矣。是故圣帝明王,惟刑之恤,敬五刑以成三德;若乃暴君昏主,刑残法酷,作五虐之刑,设炮烙之辟,而天下之民,无所措其手足矣。故圣人伤之,乃建三典,殊其轻重,以定厥甲,司寇行刑,君为之不举乐,哀矜之心至也。八辟议其故而宥之,仁爱之情笃也。柔愿之主,闻先王之有哀矜仁爱,议狱缓死也,则妄轻其刑而赦元恶。刑妄轻,则威政堕而法易犯;元恶赦,则奸人兴而善人困。刚猛之主,闻先王之以五刑纠万民,舜诛四凶而天下服也。于是峻法酷刑以侮天下,罪连三族,戮及善民,无辜而死者过半矣。下民怨而思叛,诸侯乘其弊而起,万乘之主死于人手者,失其道也。齐秦之君,所以威制天下,而或不能自保其身,何也?法峻而教不设也。未儒见峻法之生叛,则去法而纯仁,偏法见弱法之失政,则去仁而法刑,此法所以世轻世重,而恒失其中也。[11]
重爵禄
爵禄者,国柄之本,而贵富之所由,不可以不重也。然则爵非德不授,禄非功不与,二教即立,则良士不敢以贱德受贵爵,劳臣不敢以微功受重禄;况无德无功,而敢虚干爵禄之制乎!
然则先王之用爵禄,不可谓轻矣;夫爵者位之级,而禄者官之实也。级有等而称其位,实足利而周其官,此立爵禄之分也。爵禄之分定,必明选其人而重用之。德贵功多者,受重爵大位,厚禄尊官;德浅功寡者,受轻爵小位,薄禄卑官。厚足以卫宗党,薄足以代其耕。居官奉职者,坐而食于人,既食于人,不敢以私利经心;既受禄于官,而或营私利,则公法绳之于上,而显议废之于下。是以仁让之教存,廉耻之化行,贪鄙之路塞,嗜之情灭,百官各敬其职,大臣论道于朝,公议日兴,而私利日废矣。
明君必顺善制而后致治,非善制之能独治也,必须良佐有以行之也。欲治其民,而不省其事,则事繁而职乱。知省其职,而不知节其吏,厚其禄也,则下力既竭而上犹未供;薄其禄也。则吏竞背公义,营私利。此教之所以必废而不行也。
凡欲为治者,无不欲其吏之清也。不知所以致清而求其清,此犹滑其源而望其流之洁也。知所以致清,则虽举盗跖,不敢为非;不知所以致清,则虽举夷、叔,必犯其制矣。夫授夷、叔以事,而薄其禄,近不足以济其身,远不足以及室家,父母饿于前,妻子饣委于后;不营则骨肉之道亏,营之则奉公之制犯。骨肉之道亏,则怨毒之心生;怨毒之心生,则仁义之理衰矣。使夷、叔有父母存,无以致养,必不采薇于首阳,顾公制而守死矣。由此言之,吏禄不重,则夷、叔必犯矣。夫弃家门,委身于公朝,荣不足以庇宗人,禄不足以济家室,骨肉怨于内,交党离于外,仁孝之道亏,名誉之利损,能守志而不移者鲜矣。人主不详察,闻其怨兴于内,而交离于外,薄其名,必时黜其身矣。家困而身黜,不移之士,不顾私门之怨,不惮远近之谪,死而后已,不改其行;上不见信于君,下不见明于俗,遂委死沟壑,而莫之能知也。岂不悲夫?天下知为清之若此,则改行而从俗矣。清者化而为浊,善者变而陷于非,若此而能以致治者,未之闻也。[12]
平赋役
昔先王之兴役赋,所以安上济下,尽利用之宜,是故随时质文,不过其节。计民丰约而平均之,使力足以供事,财足以周用,乃立一定之制,以为常典。甸都有常分,诸侯有常职焉。万国致其贡,器用殊其物,上不兴非常之赋,下不进非常之贡,上下同心,以奉常教,民虽输力致财,而莫怨其上者,所务公而制有常也。
战国之际,弃德任威,竞相吞代,而天下之民困矣。秦并海内,遂灭先王之制,行其暴政,内造阿房之宫,继以骊山之役,外筑长城之限,重以百越之戍,赋过大半,倾天下之财不足以盈其欲,役及闾左;竭天下之力不足以周其事,于是蓄怨积愤,同声而起。陈涉、项梁之畴,奋剑大呼,而天下之民,响应以从之。骊山之基未闭,而敌国已收其图籍矣。
昔者东野毕御,尽其马之力,而颜回知其必败,况御天下而可尽人之力也哉?夫用人之力,岁不过三日者,谓治平无事之世,故周之典制载焉。若黄帝之时,外有赤帝、蚩尤之难,内设舟车门卫甲兵之奋,六兴大役,再行天诛,居无安处,即天下之民,亦不得不劳也。劳而不怨,用之至平也。禹凿龙门,辟伊阙,筑九山,涤百川,过门不入,薄饮食,卑宫室,以率先天下,天下乐尽其力而不敢辞劳者,俭而有节,所趣公也。故世有事,即役烦而赋重世无事,即役简而赋轻。役简赋轻则奉上之礼宜崇,国家之制宜备,此周公所以定六典也。役烦赋重,即上宜损制以恤其下,事宜从省以致其用,此黄帝、夏禹之所以成其功也。后之为政,思黄帝之至平,夏禹之积俭,周制之有常,随时益损而息耗之,庶几虽劳而不怨矣。[13]
贵教
虎至猛也,可畏而服。鹿至粗也,可教而使。木至劲也,可柔而屈。石至坚也,可消而用。况人含五常之性,有善可因,有恶可改者乎!人之所重,莫重乎身。贵教之道行,士有仗节成义死而不顾者矣。此先王因善教义,因义而立得也。因善教义,故义成而教行;因义立礼,故礼设而义通。若夫商韩孙吴,知人性之贪得乐进,而不知兼济其善,于是束之以法,要之以功,使下唯力是恃,唯争是务,恃力务争,至有探汤赴火而忘其身者,好利之心独用也。人怀好利之心,则善端没矣。
中国所以常制四夷者,礼义之教行也。失其所以教,则同乎夷狄矣。其所以同,则同乎禽兽矣。不唯同乎禽兽,乱将甚焉,何者?禽兽保其性然者也。人以智役力者也,智役力而无教节,是智巧日用,而相残无极也。相残无极,乱孰大焉?不济其善,而唯力是恃,其不大乱几稀耳。人之性,避害从利,故利出于礼让,即修礼让;利出于力争。则任力争。修礼让,则上安下顺而无侵夺;任力争,则父子几乎相危,而况于悠悠者乎![14]
戒言
上好德则下修行,上好言则下饰辩。修行则仁义兴焉,饰辩则大伪起焉,此必然之征也。德者,难成而难见者也;言者,易撰而易悦者也。先王知言之易,而悦之者众,故不尚焉。不尊贤尚德,举善以教,而以一言之悦取人,则天下之弃德饰辩以要其上者不鲜矣。何者?德难为而言易饰也。夫贪荣重利,常人之性也。上之所好,荣利存焉。故上好之,下必趣之,趣之不已,虽死不避也。先王知人有好善尚德之性,而又贪荣而重利,故贵其所尚,而抑其所贪。贵其所尚,故礼让兴;抑其所贪,故廉耻存。夫荣利者,可抑而不可绝也。故明为显名高位,丰禄厚赏,使天下希而慕之。不修行崇德,则不得此名,不居此位,不食此禄,不获此赏,此先王立教之大体也。夫德修之难,不积其实,不成其名。夫言撰之易,合所悦而大用,修之不久,所悦无常,故君子不贵也。[15]
正心
立德之本,莫尚乎正心。心正而后身正,身正而后左右正。左右正而后朝廷正,朝廷正而后国家正,国家正而后天下正。故天下不正,修之国家;国家不正,修之朝廷;朝廷不正,修之左右;左右不正,修之身;身不正,修之心。所修弥近,而所济弥远。禹汤罪己其兴也勃焉,正心之谓也。心者,神明之主,万物之统也。动而不失正,天地可感,而况于人乎?况于万物乎?
夫有正心必有正德,以正德临民,犹树表望影,不令而行。《大雅》云:“仪刑文王,万邦作孚。”此之谓也。有邪心,必有枉行,以枉行临民,犹树曲表,而望其影之直也。若乃身坐廊庙之内,意驰云梦之野;临朝宰事,情系曲房之误。心与体离,情与志乖,形神且不相保,孰左右之能正乎哉?忠正仁理存乎心,则万品不失其伦矣。礼度仪法存乎体,则远迩内外,咸知所象矣。古之大君子,修身治人,先正其心,自得而已矣。能自得,则无不得矣。茍自失,则无不失矣。无不得者,治天下有馀,故否则保身居正,终年不失其和,达则兼善天下,物无不得其所;无不失者,营妻子不足,故否则是己非人,而祸逮乎其身,达则纵情用物,而殃及乎天下。昔者有虞氏弹五弦之琴,而天下乐其和者,自得也。秦始皇筑长城之塞以为固,祸几发于左右者,自失也。夫推心以及人,而四海蒙其佑,则文王其人也。不推心以虐用天下,则左右不可保,亡秦是也。秦之虐君,目玩倾城之色,天下男女,怨旷而不肯恤也;耳淫亡国之声,天下小大,哀怨而不知抚也。意盈四海之外,口穷天下之味,宫室造天而起,万国为之憔悴,犹未瞳以逞其欲,唯不推心以况人,故视用人如用草芥,使用人如用己,恶有不得其性者乎?古之达治者,知心为万事主,动而无节则乱,故先正其心。其心正于内,而后动静不妄。以率先天下,而后天下履正,而咸保其性也。斯远乎哉?求之心而已矣![16]
通志
夫能通天下之志者,莫大乎至公;能行至公者,莫要乎无忌心。唯至公,故近者安焉,远者归焉,枉直取正,而天下信之;唯无忌心,故进者自尽,而退不怀疑,其道泰然,浸润之谮,不敢干也。《虞书》曰:“辟四门”,则天下之人辐凑其庭矣;“明四目”,则天下之人乐为之视矣;“达四聪”,则天下之人乐为之听矣。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不逆之也。茍所有逆,众流之不至者多矣。众流不至者多,则无以成其深矣。夫有公心,必有公道;有公道,必有公制。丹朱、商均,子也,不肖,尧舜黜之;管叔、蔡叔,弟也,为恶,周公诛之。茍不善,虽子弟不赦,则于天下无所私矣。鲧乱政,舜殛之;禹圣明,举用之。戮其父而授其子,则于天下无所忌矣。石厚子也,石碏诛之。冀缺仇也,晋侯举之。是之谓公道。夫在人上,天下皆乐为之用,无远无近,茍所怀得达,死命可致也。唯患众流异源,清浊不同,爱恶相攻,而亲疏党别。上之人或有所好,所好之流独进,而所不好之流退矣。通者一而塞者万,则公道废而私道行矣。于是天下之志,塞而不通,欲自纳者因左右而达,则权移左右,而上势分矣。昧于利者知趣左右之必通,必变业以求进矣。昧于利者变业而党成,正士守志而日否,则虽见者盈庭,而上之所闻实寡。外倦于人,而内寡闻,此自闭之道也。
故先王之教,进贤者为上赏,蔽贤者为上戮,顺理者进,逆法者诛;设诽谤之木,容狂狷之人,任公而去私,内恕而无忌,是之谓公制也。公道行,则天下之志通;公制立,则私曲之情塞矣。凡有血气,茍不相顺,皆有争心,隐而难分,微而害深者,莫甚于言矣。君人者,将和众定民,而殊其善恶,以通天下之志者也。闻言水可不审也。闻言未审,而以定善恶,则是非有错,而饰辩巧言之流起矣。故听言不如观事,观事不如观行,听言必审其本,观事必校其实,观行必考其迹。参三者而详之,近少失矣。问曰:汉之官制,皆用秦法。秦不二世而灭,汉二十馀世而后亡者,何也?答曰:其制则同,用之则异。秦任私而有忌心,法峻而恶闻其失,任私则远者怨,有忌心则天下疑,法峻则民不顺之,恶闻其失,则过不上闻,此秦之所以不二世而来也。汉初入秦,约法三章,论功定赏,先封所憎。约法三章,公而简也。先封所憎,无忌也。虽网漏吞舟,而百姓安之者,能通天下之志,得其略也。世尚宽简,尊儒贵学,政虽有失,能容直臣。简则不茍,宽则众归之;尊儒贵学,则民笃于义;能容直臣,则上之失不害于下,而民之患上闻矣。自非圣人,焉能无失?失而能改,则所失少矣,心以为是,故言行由之,其或不是,不自知也。
先王患人之不自知其失,而处尊者天下之命在焉,顺之则生,逆之则死,顺而无节,则谄谀进;逆而畏死,则直道屈。明主患谀己者众,而无由闻失也。故开敢谏之路,纳逆己之言,敬所言出于忠诚,虽事不尽,是犹欢然受之,所以通直言之涂,引而致之,非为名也。以为直言不闻,则己之耳目塞,耳目塞于内,谀者顺之于外,此三季所以至亡而不自知也。周昌比高祖于桀纣,而高祖托以爱子;周亚夫申军令,而太宗为之不驱;朱云折槛,辛庆忌叩头流血:斯乃宽简之风,汉所以历年四百也。[17]
曲制
天下之福,莫大于无欲,天下之祸,莫大于不知足。无欲则无求,无求者,所以成其俭也。不知足,则物莫能盈其欲矣。莫能盈其欲,则虽有天下,所求无已,所欲无极矣。海内之物不益,万民之力有尽;纵无已之求,以灭不益之物;逞无极之欲,而役有尽之力;此殷士所以倒戈干牧野,秦民所以不期而周叛,曲论之好奢而不足者,岂非天下之大祸邪?[18]
安民
民富则安,贫则危。
明主之治也。分其业而一其事。业分则不相乱,事一则各尽其力;而不相乱则民必安矣。重亲民之吏而不数迁。重则乐其职,不数迁则志不流于他官;乐其职而志不流于他官,则尽心恤其下;尽心以恤其下,则民必安矣。附法以宽民者赏,克刂法以要名者诛。宽民者赏,则法不亏于下;克刂民者诛,而名不乱于上,则民必安矣。量时而置官,则吏省而民供;吏省则精;精则当才而不遗力,民则供顺;供顺则思义而不背上。上爱其下,下乐其上,则民必安矣。笃乡闾之教,则民存知相恤,而亡知相救;存相恤而亡相救,则邻居相恃,怀土而无迁志;邻居相恃,怀土无迁志,则民必安矣。度时宜而立制,量民力以役赋。役赋有常,上无横求,则事事有储而并兼之隙塞。事有储,并兼之隙塞,则民必安矣。图远必验之近,兴事必度之民,知稼穑之艰难,重用其民,如保赤子,则民必安矣。职业无分,事务不壹,职荒事废,相督不已,若是者民危。亲民之吏不重,有资者无劳而数迁,竞营私以害公,饰虚以求进,仁宦如寄,视用其民如用路人,若是者民危。以法宽民者不赏,克刂民为能者必进,下力尽矣。而用之不已,若是者民危。吏多而民不能供,上下不相乐,若是者民危。乡闾无教,存不相恤,而亡不相救,若是者民危。不度时而立制,不量民而[19]役赋无常,横求相仍,弱穷迫不堪其命,若是者民危。视远而忘近,兴事不度于民,不如稼穑艰难而转用之,如是者民危。
安民而上危,民危而上安者,未之有也。《虞书》曰:“安民则惠,黎民怀之。.其为治之要乎?今之刺史,古之牧伯也。今之郡县,古之诸侯也。州总其统,郡举其纲,县理其目,各职守不得相干,治之经也。夫弹枉正邪,纠其不法,击一以警百者,刺史之职也。比物校成,考定能否,均其劳逸,同其得失,有大不可而后举之者,太守之职也。亲民授业,平理百事,猛以威吏,宽以容民者,令长之职也。然则令长者,最亲民之吏,百姓之命也。国以民为本,亲民之吏,不可以不留意也。[20]
[21]
《傅子》曰:利天下者,天下亦利之;害天下者,天下亦害之。利则利,害则害,无有幽深隐微,无不报也。仁人在位,常为天下所归者,无他也。善为天下兴利而已矣。[22]
问政
刘子问政。傅子曰:政在去私。私不去,则公道亡。公道亡,则礼教无所立。礼教无所立,则刑赏不用情。而下从之者,未之有也。夫去私者,所以立公道也。唯公然后可正天下。
傅子曰:善为政者,天地不能害也,而况于人乎?尧水汤旱,而人无菜色,犹太平也,不亦美乎?晋饥吴懈,而为秦越禽,人且害之,而况于天地乎![23]
问刑
傅子曰:秦始皇之无道,岂不甚哉!视杀人如杀狗彘,狗彘,仁人用之犹有节,始皇之杀人,触情而已,其不以道如是。而李斯又深刑峻法,随其指而妄杀人。秦不二世而来,李斯无遗类。以不道遇人,人亦以不道报之。人仇之,天绝之,行无道,未有不亡者也。或曰:汉太宗除肉刑,可谓仁乎?傅子曰:匹夫之仁也。非王天下之仁也,夫王天下者,大有济者也。非小不忍之谓也。先王之制,杀人者死,故生者惧;伤人者残其体,故终身惩。所刑者寡,而所济者众,故天下称仁五。今不忍残人之体,而忍杀之,既不类伤人刑轻,是失其所以惩也。失其所以惩,则易伤人;人易相伤,乱之渐也。犹有不忍之心,故曰匹夫之仁也。[24]
释法
释法任情,奸佞在下,多疑少决,譬执腐索以御奔马。专任刑名,民不聊生。通儒达道,政乃升平。浩浩大海,百川归之。洋洋圣化,九服仰之。春风畅物,秋霜肃杀,同则相济,异若胡越。[25]
信直
傅子曰:古之贤君,乐闻其过,故直言得至,以补其阙。古之忠臣,不敢隐君之过,故有过者知所以改,其或不改,以死继之,不亦至直乎!
傅子曰:至哉季文子之事君也。使恶人不得行其境内,况在其君之侧乎!推公心而行直道,有臣若此,其君稀陷乎不义矣。[26]
矫违
傅子曰:正道之不行,常佞人乱之也。故桀信其佞臣推侈,以杀其正臣关龙逢,而夏以亡;纣信其佞臣恶来,以割其正臣王子比干之心,而殷以亡。[27]
曰:惑佞之不可用如此,何惑者之不息也?傅子曰:佞人,善养人私欲也。故多私欲者悦之,唯圣人无私欲,贤者能去私欲也。有见人之私欲,必以正道矫之者,正人之徒也。违正而从之者,佞人之徒也。自察其心,斯知佞正之分矣。
或问:佞孰为大?博子曰:行足以服俗,辩足以惑众,言必称乎仁义,隐其恶心而不可卒见,伺主之欲微合之,和其志,敢以非道陷善人,称之有术,饰之有利,非圣人不能别,此大佞也。其次心不欲为仁义,言亦必称之,行无大可非,动不违乎俗,合主所欲而不敢正也,有害之者,然后陷之。最下佞者,行不顾乎天下,唯求主心,使文巧辞,自利而已,显然害善,行之不怍。若四凶,可谓大佞者也。若安昌侯张禹,可谓次佞也。若赵高、石显,可谓最下佞者也。大佞形隐,为害深,下佞形露,为害浅,形露犹不别之,可谓至暗也已。[28]
[29]
治人之谓治,正己之谓正,人不能自治,故设法以一之。身不正,虽有明法,即民或不从,故必正己以先之也。然则明法者,所以齐众也。正己者,所以率人也。夫法设而民从之者,得所欲也。法独设而无主,即不行;有主而不一,则势分。一则顺,分则争,此自然之理也。[30]
假言
天地至神,不能同道而生万物;圣人至明,不能一检而治百姓。故以异致同者,天地之道也;因物制宜者,圣人之治也。既得其道,虽有诡常之变,相害之物,不伤乎治体矣。水火之性相来也。善用之者,陈釜鼎乎其间,爨之煮之,而能两尽其用,不相害也。五味以调,百品以成,天下之物,为水火者多矣。若施釜鼎乎其间,则何忧乎相害、何患乎不尽其用也?[31]
镜总叙
古之人目短于自见,故以镜观面;智短于自知,故以道正己。镜无见疵之罪,道无明过之恶。面失镜,则无以正须眉;身失道,则无以知迷惑。[32]
大本
象天地以立制。[33]
补遗上
庖牺神农,顺民之性,育之者也。黄帝除民之害,救之者也。舜治天下,垂拱无为者,以咎繇既举,而不仁远也。禹治洪水,冠挂不顾者,不以下忧累其上也。汤法三面之网,归之者四十国;文王葬城隅之枯骨,天下怀其仁,所惠者小,所感者大,人心先之也。[34]
不使不仁加乎天下,用武胜残,而百姓以济,此仁刑于拨乱,黄帝是也。时育万物,必世而后仁,此仁著于治平,尧舜是也。[35]
尧如腊,舜如腒。[36]
拔万国之地,九州之结。[37]
天为有形之主,君为有国之主。天以春生,犹君之有仁令也;天以秋杀,犹君之有威令也。故仁之发,天下乐之;令之发,天下畏之;乐之故乐从其令。畏之故不敢违其令。若宽令发而人不乐,无以称仁矣。威令发而下不畏,无以言威矣。无仁可乐,无威可畏,能保国致治者,未之有也。[38]
辩上下者,莫正乎位;兴国家者,莫贵乎人;统内外者,莫齐乎分;宣德教者,莫明乎学。[39]
秉纲而目自张,执本而末自从。[40]
善赏者,赏一善而天下之善皆劝;善罚者,罚一恶而天下之恶皆除矣。[41]
世质则官少,时文则吏多。有虞氏官五十,夏后氏官一百,殷有二百,周有三百。[42]
国典之坠,犹位丧也。位之不建,名理废也。[43]
三公者,佐天子理阴阳。[44]
尚书者,出入王命,喉舌之任也。[45]
荀仲预称禹十二为司空。[46]
魏司空陈群始立九品之制,郡置中正,评人才之高下,各为辈目;州置州都,而总其议。[47]
凡品才有九,一曰德行,以立道本;二曰理才,以研事机;三曰政才,以经治体;四曰学才,以综典文;五曰武才,以御军旅;六曰农才,以教耕稼;七曰工才,以作器用;八曰商才,以兴国利;九曰辩才,以长讽议:此量才者也。[48]
知人之难,莫难于别真伪。设所修出于为道者,则言自然而贵玄虚;所修出于为儒者,则言分制而贵公正;所修出于为纵横者,则言权宜而贵变常。九家殊务,各有其长,非所为难也。以默者观其行,以语者观其辞,以出者观其治,以处者观其学:四德或异,所观者有微,又非所为难也。所为难者,典说诡合,转应无穷:辱而言高,贪而言廉,贼而言仁,怯而言勇,诈而言信,淫而言贞,能设似而乱真,多端以疑暗,此凡人之所常惑,明主之所甚疾也。[49]
以誉取人,则权势移于下,而朋党之交用;以功取士,则有德者未必授,而凡下之材或见任也。[50]
君子内洗其心,以虚受人;外设法度,立不易方;贞观之道也。九流有主,贞一之道也。内卢观而外贞一,则执伪者无地而逃矣。夫空言易设,但责其实事之效,则是非之不验,立可见也。[51]
今人称古多贤,患世无人,退不三思,坐语一世,岂不惑邪?[52]
人之性如水焉,置之圆则圆,置之方则方,澄之则氵亭而清,动之则流而浊。先王知中流之易扰乱,故随而教之,谓其偏好者,故立一定之法。[53]
傅子曰:士大夫分职而听,诸侯之君分土而守,三公总方而议,则天子拱己而正矣。何以明其然邪?当尧之时,舜为司徒,契为司马,禹为司空,后稷为田畴,夔为乐正,亻垂为工师,伯夷为秩宗,咎繇为理官,益掌驱禽,尧不能为一焉,奚以为君?而九子者为臣,其故何也?尧知九职之事,使九子各授其事,皆胜其任,以成九功,尧遂乘成功以王天下。[54]
龙舟整楫,王良不能执也。骥𫘧齐行,越人不敢御也。各有所能。[55]
构大厦者,先择匠而后拣材,治国家者,先择佐而后定民。[56]
人之学者,如渴而饮河海也。大饮则大盈,小饮则小盈;大观则大见,小观则小见。[57]
金以利用,钱以轻流,此二物饥不可食。[58]
入粟补吏,是卖官也。罪人以赎,是纵恶也。[59]
世富钱流,则禁盗铸钱;世贫钱滞,则禁盗坏浅。[60]
天下之害,莫害于女饰盈。一头之饰,盈千金之价,婢妾之服,亦重四海之珍。[61]
披珍玉之衣。[62]
公卿大夫,刻石作碑,镌石作虎。碑虎崇伪。陈于三衢,妨功丧德,异端并起。[63]
汉武世,王侯观殿重阶,金枢紫墀。[64]
夫华然被裘褐,块然居深[65]鼠出[66]泽生无礼容,死衣以薪,弃之中野,丧期无数,如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者[67],为[68]亦已明矣。[69]
撞亡秦之钟,作郑卫之乐,欲以兴治,岂不难哉?[70]
赏不避疏贱,罚不避亲贵。[71]
律是咎繇遗训,汉命萧何广之。[72]
若亲贵犯罪,大者必议,小者必赦,是纵封豕于境内,放长蛇于左右也。[73]
天地成岁也,先春而后秋;人君之治也,先礼而后刑。[74]
救婴孩之疾,而不忍针艾,更加他物,以至死也。今除肉刑者更众,何异服他药也?肉刑虽斩其足,犹能生育也。张仓除肉刑,每岁所杀万计;钟繇复肉刑,岁生二千人也。[75]
肉刑名者,犹鸟兽登俎而作肉。[76]
今有弱子,当陷大辟,问其慈父,必乞以肉刑代之,茍可以生易死也。有道之君,能不以此加百姓乎?蛇螫在手,壮夫断其腕,谓其虽断不死也。[77]
曹羲曰:“絷驯驹以糸参绊,御悍马以腐索。”今制民以轻刑,亦如死也。[78]
但知管子借耳于天下,不知尧借人心,而后用其耳目。[79]
昔燕赵之间,有三男了共娶一女,生四子,后争讼,廷尉寿奏云,禽兽生子逐母。宜以四子还母,尸三男子于市。[80]塞一蚁孔而河决息,施一车辖而覆乘止,立法令者亦宜举要。[81]
贵有常名,而贱不得冒;尊有定位,而卑不敢逾。[82]
先王之制,九州异赋,天不生,地不养,君子不以为礼。若河内诸县,去北山绝远,而各调出御上党真人参,上者十斤,下者五十斤。所调非所生,民以为患。[83]
经之以道德,纬之以仁义,织之以礼法,既成而后用之。[84]
谓有孝廉秀才之贡,或千里望风,承声而举,故任实者渐消,积虚者日长。[85]
闻一善言,见一善事,行之唯恐不及;闻一恶言,见一恶事,远之唯恐不远。[86]
悬千金于市,市人不敢取者,分定也。委一钱于路,童儿争之者,分未定也。[87]
夏令披裘,冬令披葛,虽有严令,终不肯从者,逆时也。[88]
三皇贵道而尚德,五帝先仁而后义,三王先义而后辞。[89]
鸿毛一羽,在水而没者,无势也。黄金万钧,在舟而浮者,托舟之势也。[90]
拟《金人铭》作《口铭》曰:神以感通,心由口宣。福生有兆,祸来有端。情莫多妄,口莫多言。勿谓何有,积怨致咎。勿谓不然,变出无间。勿谓不传,伏流成川。蚁孔河,溜穴倾山。病从口入,患自口出。存亡之机,开阖之术。心与口谋,安危之源。枢机之发,荣辱随焉。[91]
夫有公心,必有公道。[92]
主执非道,以虏其民。民杜私心,以事其主。公六寒于上,显议寝于下。忠臣深□□而□泣,贞士伏岩穴而自叹。数进忠[93]君之门也已万里矣。[94]
民富则安乡重家,敬上而从教;贫则危乡轻家,相聚而犯上。饥寒切身,而不行非者,寡矣。[95]
《礼》云:“继父服齐衰。”傅子曰:母舍己父,更嫁他人,与己父甚于两绝天也。又制服,恐非周孔所制,亡秦焚书以后,俗儒造之。[96]
先王之制礼也,使疏戚有伦,贵贱有等,上下九代,别为五族。骨肉者,天属也,正服之所经也。义立者,人纪也,名服之所纬也。正服者本于亲亲,名服者成于尊尊。亲尊者服重,亲杀者转轻,此远近之理也。尊崇者服厚,尊降者转薄,此高下之叙也。《记》曰:“其夫属乎父道者,妻皆母道也。夫属乎子道者,妻皆妇道也。”人纪准之。兄不可以比父,弟不可以为子。嫂之与叔,异族之人。本之天属,嫂非姊,叔非弟也。则不可以亲亲理矣。校之人纪,嫂非母也,叔非子也。稽之五服,体无正统,定其名分,不知所附。[97]
妄进者若卵投石,逃诛者若走赴深。[98]
间岁察举荐廉而上之,皆是九州百郡之士,风异俗殊,所尚不同,晔若春华之并发,馥若秋兰之俱茂,进如众川之朝海,散如云雾之归山。[99]
说身隐胥馀,筑于岩穴,天下莫之知而不问,不可谓之静而安乎?[100]
我欲战而彼不欲战者,我鼓而进之,若山崩河溢,当其冲者摧,值其锋者破,所谓疾雷不暇掩耳,则又谁御之?[101]
吴起吮疮者之脓,积恩以感下也。《史记》云:“吴起吮臃。”[102]
昼战目相见,夜战耳相闻。得利同势,失利相救。[103]
《兵法》云:“内精八阵之变,外尽九成之宜,然后可以用奇也”。[104]
尧遭洪水而贵陆,汤大旱而重水。[105]
陆田者,命悬于天也。人力虽修,茍水旱不时,则一年之功弃矣。水田制之由人,人力茍修,则地利可尽,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106]
树上悬瓠,非本实也。背上披裘,非脊毛也。此似而非。[107]
九日养亲,一日饿之,岂得言饱多饥少,同为孝乎?。谷马十日,一日饿之,马肥不损,于义无伤,非可同之一日饿母也。[108]
汉末有管秋阳者,与弟及伴一人,避乱俱行。天雨雪,粮绝,谓其弟曰:“今不食伴,则三人俱死。”乃与弟共杀之,得粮达舍,后遇赦无罪。此人可谓善士乎?孔文举曰:“管秋阳爱先人遗体,食伴无嫌也。”荀侍中难曰:“秋阳贪生杀生,岂不罪邪?”文举曰:“此伴非会友也。若管仲啖鲍叔,贡禹食王阳,此则不可。向所杀者,犹鸟兽而能言耳。今有犬啮一狸,狸啮一鹦武,何足怪也?昔重耳恋齐女而欲食狐偃,叔敖怒楚师而欲食伍参,贤哲之忿,犹欲啖人,而况遭穷者乎[109]?”傅子曰:“圣人之道如天地,诸子之异如四时。四时相反,天地合而通焉。[110]
昔仲尼既殁,仲弓之徒追论夫子之言,谓之《论语》。其后邹之君子孟子舆拟其体,著七篇,谓之《孟子》。[111]
《论语》,圣人之至教,王者之大化。《乡党》则有朝廷之仪,聘亭之礼;《尧曰篇》则有禅代之事。[112]
夫文彩之在人,犹荣华之在草。[113]
道教者昭昭然,犹日月丽天。[114]
见虎一毛,不知其斑。道家笑儒者之拘,儒者嗤道家之放,皆不见本也。[115]
止响以声,逐影以形,奸争流荡,不知所止也。[116]
傅子曰:云[117]孟轲荀卿,若在孔门,非唯游、夏而已,乃冉、闵之徒也。[118]
《管子》书过半是后之好事者所知,《轻重篇》尤鄙俗。[119]
或问刘歆、刘向孰贤。傅子曰:向才学俗而志忠,歆才学通而行邪[120]。《诗》之《雅》《颂》,《书》之《典》《谟》,文质足以相副。玩之若近,寻之若远,陈之若肆,研之若隐,浩浩乎其文章之渊府也。[121]
桓谭书烦而无要,辞杂而旨诡,吾不知博也。[122]
积薪若山,纵火其下,火未及然,一杯之水,尚可灭也。及至火猛风起,虽倾竭河海,不能救之。秦昭王是积薪而纵火其下,至始后然而方炽,二世起风而怒也。秦人视山东之民,犹猛虎之睨群羊,何隔惮哉![123]
大孝养志,其次养形。养志者尽其和,养形者不失其敬。[124]
割地利己,天下仇之;推心及物,天下归之;以信接人,天下信之;不以信接人,妻子疑之。见疑妻子,难以事君。君子修身居位,非利名也,在乎仁义。[125]
人皆知涤其器,而莫知洗其心。[126]
君子审其宗而后学,明其道而后行。[127]
或云:“玄、衡以善诗至宰相,张禹以善论作帝师,岂非儒学之荣乎?傅子曰:“学以道达荣,不以位显。”[128]
吾观班固《汉书》,论国体,则饰主阙而抑忠臣;叙世教,则贵取容而贱直节;述时务,则谨辞章而略事实,非良史也。[129]
墨子兼爱,是废亲也。短丧,是忘忧也。[130]
汉太宗除肉刑,匹夫之仁也,非天下之仁也。不忍残人之体,而忍杀人,故曰匹夫。[131]
伊尹耕于有莘,孰知非夏之野人?吕尚钓于渭滨,孰知非殷之渔者?遇汤、武、文王,然后知其非也。[132]
面岐路者,有行迷之虑;仰高山者,有飞天之志。[133]
或乘马乘车而俱至秦者,所谓形异而实同也。[134]
若谓黄帝后方有舟楫,庖羲之时,长江大河,何所用之?[135]
经巨海者,终年不见其涯;测虞渊者,终世不知其底。故近者不可以度远也。[136]
汉世贱轺车,而今贵之。[137]
夏曰余车,殷曰胡奴,周曰辎车;辎车即辇也。[138]
天子出,多乘舆车。[139]
以云母饰车,谓之云母车。以下不得乘,时赐王公。[140]
有追锋车,施通幰车。[141]
金根车,天子亲耕乘之,蹋楮车,畋猎乘之。[142]
青与赤谓之文,赤与白谓之章,白与黑谓之黼,黑与青谓之黻,五彩谓之绣。[143]
长老说,汉桓帝时,大将军梁冀以火浣布为单衣。尝大会宾客,行酒公卿朝臣前,冀阳争酒争杯而污之,冀伪怒,解衣而烧之。布得火炜华,赫然而炽,如烧凡布,垢尽火灭,粲然絜白,若用灰水浣之焉。[144]
太祖武皇帝湣嫁娶之僭上,公主适人,皆以皂帐,从婢不过十人而已。[145]
汉末王公名士,多委王服,以幅巾为雅,是以袁绍、崔钧之徒,虽为将帅,皆著缣巾。魏太祖以天下凶荒,资财乏匮,拟古皮弁,裁缣帛以为缣合,合于简易随时之义,以色别其贵贱,于今施行,可谓军容,非国容也。[146]
缣合本未有岐。荀文若巾行触树枝成岐,时人慕之,谓之为善,因而弗改。今通为庆吊之服,白纱为之,或单或夹,初婚冠送饯亦服之。[147]
[148]魏明帝以高山制,似通天元游,乃毁变先形,令行人使者服之。[149]
魏明帝疑三公衮冕之服似天子,减其采章。[150]
侍中冠武弁。[153]
始皇冢,令匠人作机弩,有人穿者,即射之。以人鱼膏作烛。[154]
逐兔之犬,终朝寻兔,不失其迹,虽见麋鹿,不暇顾也。[155]
汉高祖度阔而网疏,故后世推诚而简直;光武教一而网密,故后世守常而礼义;魏武纠乱以尚猛,天下修法而贵理。[156]
形自正,不求影之直,而影自直;声之平,不求响之和,而响自和;德之崇,不求名之远,而名自远。[157]
西国胡人言:“苏合香者,是兽便所作也。”中国皆以为怪,兽便而臭,忽闻西极兽便而香,则不信矣。[158]
必得昆山之玉而后宝,则荆璞无夜光之美;必须南国之珠而后珍,则隋侯无明月之称。[159]
始皇远游并海,而不免平台之变;及葬骊山,寻见发掘。[160]
今有铅锡之铤,虽欧冶百炼,犹不如瓦刀;有驽骀之马,虽造父驾之,终不及飞兔绝景;质钝故也。[161]
土不可以作铁,而可以作瓦。[162]
相者曰:三亭九侯,定于一尺之面;智愚勇怯,形于一寸之目;天仓金匮,以别贫富贵贱。[163]
光武凤翔于南阳,燕雀化为鹓雏。二汉之臣,焕烂如三辰之附长天;长平之卒,磊落如秋草之中繁露;势使然也。[164]
长人数丈,身横九亩,两头异颈,四臂共骨。老人生角,男女变化。何益于贤愚邪?[165]
岂有太一之君,坐于庶人之座;魁罡之神,存于匹妇之室?[166]
乐广为河南尹,郡中前厅多怪疾,后人皆于廓下督邮传中治事,无敢在厅事者,唯广处之。白日户自闭,二子凯、横等慑怖,广使掘墙孔,得狸乃绝。[167]
律吕本于天地,岂关昆山之凤雌雄声能定之哉?此好远之谈也![168]
昔者伯牙子游于泰山之阴,逢暴雨,止于岩下,抱琴而鼓之,为淋雨之音,更造崩山之曲。每奏,钟期辄穷其趣,曰:“善哉!子之听也”。[169]
筝者,上圆象天,下平象也,中空准六合,弦柱十二,拟十二月,乃仁智之器也。[170]
琵琶体圆柄直,柱有十二,其他皆充上锐下曲项,形制稍大,本出胡中,俗传是汉制。兼似两制者,谓之秦汉,盖谓通用秦汉之法。[171]
魏晋之世,有孙氏善歌旧曲,宋识善击节唱和,陈左善清歌,列和善吹笛,郝素善弹筝,朱生善琵琶,虽伯牙之妙手,吴姬之奇声,何以加之!人若钦所闻而忽所见,不亦惑乎?设此六人生于上世,越古今而无俪,何但夔、牙同契战![172]
心有管龠,须言而发。[173]
王黎为黄门侍朗,轩轩然乃得志,煦煦然乃自乐。傅子难之曰:“子以圣人无乐,子何乐之甚?”黎曰:“非我乃圣人也。”[174]
汉武令郡国举孝廉,宋世合素帛,有释亲而位乃周岁云周登之岁,记于素帛追之后彻,取诸此意也。[175]
汉武元光初郡国举孝廉,元封五年举秀才,历世相承,皆向郡国称故吏。[176]
周文王子公旦,有圣德,谥曰文。[177]
梦攀日月,觉而不上天庭;梦入九泉,寤而不及地下。高宗得说,偶中耳。[178]
上德之人,其齐万物也,犹天之有春秋,时至自生,非德之力。[179]
夷吾为政,士三妻者逐于境外,女三嫁者入于隶也。[180]
鸿不学飞,飞则冲天;骥不学行,行则千里。二世修骊山陵,采玉者倾山,采珠者蔽海。[181]
丈夫重义如泰山,轻利如鸿毛,可谓仁义也。谚曰:“己是而彼非,不当与非争,彼是而己非,不当与非平”,是也。[182]
鸭足可以眅,鸡足何以《骨斤》。眅《骨斤》吾不知也,何况问天地乎?[183]
或问近世大贤君子。答曰:“荀令君之仁,荀军师之智,斯可谓近世大贤君子矣。荀令君仁以立德,明以举贤,行无谄黩,谋能应机。孟轲称‘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其荀令君乎?太祖称荀令君之进善,不进不休;荀军师之去恶,不去不止也。”[184]
敢问今之君子。曰:“袁中朗[185]。积德行俭。华太尉积德居顺,其智可及也,其清不可及也。事上以忠,济下以仁,晏婴、行父,何以加诸?”[186]
曹大司马之勇,贲、育弗如也。[187]
傅子曰:诸葛亮诚一时之异人也。治国有分,御军有法,积功兴业,事得其机,入无馀力,出有馀粮,知蜀本弱而危。故持重以镇之。姜维欲速立其功,勇而无决也。[188]
补遗下
范蠡字少伯,楚三户人也。使越灭吴已后,乘轻舟游五湖。王令人写其状,恒朝礼之。《列仙》云,徐人也。[189]
灵帝时,榜门卖官,于时太尉段颎、司徒崔烈、太尉樊陵、司空张温之徒皆入钱,上千万、下五百万以买三公。颎数征伐有大功,烈有北州重名,温有杰才,陵能偶时,皆一时显士,犹以货取位,而况于刘嚣、唐珍、张颢之党乎。[190]
太祖又云[191]:“汤武之王,岂同土哉?若以险固为资,则不能应机而变化也。”[192]
明帝时,太原人发冢破棺,棺中有一生妇人,将出与语,生人也。送之京师,问其本事,不知也。视其冢上树木,可三十岁,不知此妇人三十岁常生于地中邪?将一朝欻然生,偶与发冢者会也?[193]
初,刘表谓韩嵩曰:“今天下大乱,未知所定,曹公拥天子都许,君为我观其衅。”嵩对曰:“圣达节,次守节。嵩守节者也。夫事君为君,君臣名定,以死守之。今策名委质,唯将军所命,虽赴汤蹈火,死无辞也。以嵩观之,曹公至明,必济天下。将军能上顺天子,下归曹公,必享百世之利,楚国实受其祐,使嵩可也。设计未定,嵩使京师,天子假嵩一官,则天子之臣,而将军之故吏耳。在君为君,则嵩守天子之命,义不得复为将军死也。唯将军重思,无负嵩。”表遂使之,果如所言,天子拜嵩侍中,迁零陵太守,还称朝廷曹公之德也。表以为怀贰,大会僚属数百人,陈兵见嵩,盛怒持节将斩之。数曰:“韩嵩敢怀贰邪?”众皆恐,欲令嵩谢,嵩不动,谓表曰:“将军负嵩,嵩不负将军。”具陈前言,表怒不已。其妻蔡氏谏之曰:“韩嵩,楚国之望也。且其言直,诛之无辞。”表乃弗诛而囚之。[194]
表既杀望之[195],荆州士人皆自危也。夫表之本心,于望之不轻也。以直迕情,而谗言得入者,以无容直之度也。据全楚之地,不能以成功者,未必不由此也。夷叔迕武王以成名,丁公顺高祖以受戮,二主之度远也。若不远其度,惟褊心是从,难乎以容民畜众矣。[196]
越,蒯通之后也,深中足智,魁杰有雄姿。大将军何进闻其名,辟为东曹掾。越劝进诛诸阉官,进犹豫不决。越知进必败,求出为汝阳令,佐刘表平定境内,表得以强大。诏书拜章陵太守,封樊亭侯。荆州平,太祖与荀彧书曰:“不喜得荆州,喜得蒯异度耳。”建安十九年卒,临终与太祖书,托以门户。太祖报书曰:“死者反生,生者不愧,孤少所举,行之多矣。魂而有灵,亦将闻孤此言也。”[197]
蒯躬字叔孝,性方严有容仪,人望而畏之,有过其门者,皆整衣改容。[198]
张绣有所亲胡车儿,勇冠其军,太祖爱其健手,以金与之。绣闻之,疑太祖欲因左右刺之,遂反。[199]
祢衡辩于言而克于论,见荆州牧刘表日,所以自结于表者甚至。表说之,以为上宾,衡称表之美盈口,而论表左右,不废绳墨。于是左右因形而谮之曰:“衡称将军之仁,西伯不过也。唯以为不能断,终不济者,必由此也。”是言实指表智短,而非衡所言也。表不详察,遂疏衡而逐之。衡以交绝于刘表,智穷于黄祖,身死名灭,为天下笑者,谮之者有形也。[200]
贾诩南见刘表,表以客礼待之。诩曰:“表平世三公才也。不见事变,多疑无决,无能为也。”[201]
太祖既诛袁谭,枭其首,令曰:“敢哭之者,戮及妻子。”于是王叔治、田子泰相谓曰:“生受辟命,亡而不哭,非义也。畏死亡义,何以立世?”遂造其首而哭之,哀动三军。军正白行其戮。太祖曰:“义士也。赦之。”[202]
管宁字幼安,北海朱虚人,齐相管仲之后也。昔田氏有齐而管氏去之,或适鲁,或适楚。汉兴有管少卿为燕令,始家朱虚,世有名节,九世而生宁[203]。宁往见度,语唯经典,不及世事。还乃因山为庐,凿环为室。越海避难者,皆来就之而居,旬月而成邑。遂讲《诗》《书》,陈俎豆,饰威仪,明礼让,非学者无见也。由是度安其贤,民化其德。邴原性刚直,清议以格物,度已下心不安之。宁谓原曰:“潜龙以不见成德,言非其时,皆招祸之道也。”密遣令西还。度庶子康代居郡,外以将军太守为号,而内有自王心,卑己崇礼,欲官宁以自镇辅,而终莫敢发言,其敬惮如此。
是时康又已死,嫡子不立而立弟恭,恭懦弱,而康孽子渊有隽才。宁曰:“废嫡立庶,下有异心,乱之所由起也。”乃将家属乘海即受征。宁在辽东,积三十七年乃归,其后渊果袭夺恭位,叛国家而南连吴,僭号称王,明帝使相国宣文侯征灭之。辽东之死者以万计,如宁所筹。宁之归也,海中遇暴风,余船皆没,唯宁乘船自若。时夜风晦冥,船人尽惑,莫知所泊,忽望见有火光,辄趣之,得岛。岛无居人,又无火烬。一门人忿然曰:“群责人亦大无道理,今暗如漆,何可以不把火照我?当得觅钻火具[204]。”行人咸异焉,以为神光之祐也。皇甫谧曰:“积善之应也[205]。”宁上书天子,且以疾辞,曰:“臣闻傅说发梦,以感殷宗,吕尚启兆,以动周文,以通神之才悟于圣主,用能匡佐帝业,克成大勋。臣之器朽,实非其人。虽贪清时,释体蝉蜕。内省顽病,日薄西山。唯陛下听野人山薮之愿,使一老者得尽微命。”书奏,帝亲览焉。
[206]司空陈群又荐宁曰:“臣闻王者显善以消恶,故汤举伊尹,不仁者远。伏见征士北海管宁,行为世表,学任人师,清俭足以激浊,贞正足以矫时。前虽征命,礼未优备。昔司空荀爽,家拜光禄,先儒郑玄,即授司农,若加备礼,庶必可致。至延西序,坐而论道,必能昭明古今,有益大化。”
明帝以宁为大夫[207],赐朝服一具,衣一袭,被一领,安稳犊车一乘。[208]
宁以衰乱之时,世多妄变氏族者,违圣人之制,非礼命姓之意,故著《氏姓论》以原本世系,文多不载。每所居姻亲、知旧、邻里有困穷者,家储虽不盈儋石,必分以赡救之。与人子言,教以孝;与人弟言,训以悌;言及人臣,诲以忠。貌甚恭,言甚顺,观其行,邈然若不可及,即之熙熙然,甚柔而温,因其事而导之于善,是以渐之者无不化焉。宁之亡,天下知与不知,闻之无不嗟叹。醇德之所感若此,不亦至乎[209]!胡征君[210]怡怡无不爱也。虽仆隶必加礼焉。外同乎俗,内秉纯絜,心非其好,王公不能屈,年八十而不倦于书籍者,吾于胡征君见之矣。[211]
武皇帝至明也。崔琰、徐奕一时清贤,皆以忠信显于魏朝,下仪间之,徐奕失位而崔琰被诛。[212]
郭嘉少有远量。汉末天下将乱。自弱冠匿名迹,密友结英隽,不与俗接,故时人多莫知,惟识达者奇之。年二十七,辟司徒府[213]。
太祖谓嘉曰:“本初拥冀州之众,青、并从之,地广兵强,而数为不逊。吾欲讨之,力不敌,如何?”对曰:“刘、项之不敌,公所知也。汉祖唯智胜;项羽虽强,终为所禽。嘉窃料之,绍有十败,公有十胜,虽兵强,无能为也。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一也。绍以逆动,公奉顺以率天下,此义胜二也。汉末政失于宽,绍以宽济宽,故不慑,公纠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胜三也。绍外宽内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亲戚子弟,公外简易而内机明,用人无疑,唯才所宜,不问远近,此度胜四也。绍多谋少决,失在后事,公策得辄行,应变无穷,此谋胜五也。绍因累世之资,高议揖让,以收名誉,士之好言饰外者多归之,公以至心待人,推诚而行,不为虚美,以俭率下,与有功者无所吝,士之忠正远见而有实者,皆愿为用,此德胜六也。绍见人饥寒,恤念之形于颜色,其所不见,虑或不及也,所谓妇人之仁耳。公于目前小事,时有所忽,至于大事,与四海接,恩之所加,皆过其望,虽所不见,虑之所周,无不济也。此仁胜七也。绍大臣争权,谗言惑乱,公御下以道,浸润不行,此明胜八也。诏是非不可知,公所是进之以礼,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胜九也。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军人恃之,敌人畏之,此武胜十也。”太祖笑曰:“如卿所言,孤何德以堪之也!”嘉之曰:“绍方北击公孙瓒,可因其远征,东取吕布。不先取布,若绍为寇,布为之援,此深害也。”太祖曰:“然。”
[214]太祖欲引军还,嘉曰:“昔项籍七十馀战,未尝败北,一朝失势而身死国亡者,恃勇无谋故也。今布每战辄破,气衰力尽,内外失守。布之威力不及项籍,而困败过之,若乘胜攻之,此成禽也。”太祖曰:“善。”
初,刘备来降,太祖以客礼待之,使为豫州牧。嘉言于太祖曰:“备有雄才而甚得众心,张飞、关羽者,皆万人之敌也,为之死用。以嘉观之,备终不为人下,其谋未可测也。古人有言曰:‘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宜早为之所。”是时,太祖奉天子以号令天下,方招怀英雄以明大信,未得从嘉谋。会太祖使备要击袁术,嘉与程昱俱驾而谏太祖曰:“放备,变作矣!”时备已去,遂举兵以叛。太祖恨不用嘉之言。
太祖欲速征刘备,议者惧军出,袁绍袭其后,进不得战,而退失所据。语在《武纪》,太祖疑,以问嘉,嘉劝太祖曰:“绍性迟而多疑,来必不速。备新起,众心未附,急击之必败。此存亡之机,不可失也。”太祖曰:“善。”遂东征备。备败奔绍,绍果不出。[215]
河北既平,太祖多辟召青、冀、幽、并知名之士,渐臣使之,以为省事掾属,皆嘉之谋也。[216]
太祖又云:“哀哉奉孝!痛哉奉孝!惜哉奉孝!”太祖与荀彧书,追伤嘉曰:”郭奉孝年不满四十,相与周旋十一年,阻险艰难,皆共罹之。又以其通达,见世事无所凝滞,欲以后事属之,何意卒尔失之,悲痛伤心。今表增其子满千户,然何益亡者,追念之感深。且奉孝乃知孤者也;天下人相知者少,又以此痛惜。奈何奈何!”又与彧书曰:“追惜奉孝,不能去心。其人见时事兵事,过绝于人。又人多畏病,南方有疫,常言‘吾往南方,则不生还’。然与共论计,云当先定荆。此为不但见计之忠厚,必欲立功分,弃命定,事人心乃尔,何得使人忘之。”[217]
太祖征刘晔及蒋济、胡质等五人,皆扬州名士。每舍亭传,未尝不讲,所以见重;内论国邑先贤、御贼固守、行军进退之宜,外料敌之变化、彼我虚实、战争之术,夙夜不懈。而晔独卧车中,终不一言。济怪而问之,晔答曰:“对明主非精神不接,精神可学而得乎?”太祖果问扬州先贤,贼之形势。四人争对,待次而言,再见如此,太祖每和说,而晔终不一言。四人笑之,后一见太祖止无所复问,晔乃设远言以动太祖,太祖适知便止,若是者三。其旨趣以为远言宜征精神,独见以尽其机,不宜于猥坐说也。太祖已探见其心矣。坐罢,寻以四人为令,而授晔以心腹之任;每有疑事,辄以函问晔,至一夜数十至耳。[218]
居七日,蜀降者说:“蜀中一日数十惊,备虽斩之而不能安也。”太祖延问晔曰:“今尚可击否?”晔曰:“今已小定,未可击也。”
祖太祖时,魏讽有重名,自卿相已下皆倾心交之。其后孟达去刘备归文帝,论者多称有乐毅之量。晔一见讽、达,而皆云必反,卒如其言。
孙权遣使求降,帝以问晔。晔对曰:“权无故求降,必内有急。权前袭杀关羽,取荆州四郡,备怒,必大兴师伐之。外有强寇,众心不安,又恐中国乘其衅而伐之,故委地求降,一以却中国之兵,二则假中国之援,以强其众而疑敌人。权善用兵,见策知变,其计必出于此。今天下三分,中国十有其八。吴蜀各保一州,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国之利也。今还自相攻,天亡之也。宜大兴师,径渡江袭其内。蜀攻其外,我袭其内,吴之亡不出旬月矣。吴亡则蜀孤。若割吴半,蜀固不能久存,况蜀得其外,我得其内乎!”帝曰:人称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来者心,必以为惧,其一不可,孤何不且受吴降,而袭蜀之后乎?对曰:“蜀远吴近,又闻中国伐之,便还军,不能止也。今备已怒,故兴兵击吴,闻我伐吴,知吴必亡,必喜而进与我争割吴地,必不改计抑怒救吴,必然之势也。”
帝不听,遂受吴降,即拜权为吴王,晔又进曰:“不可,先帝征伐,天下兼其八,威震海内,陛下受禅即真,德合天地,声暨四远,此实然之势,非卑臣颂言也。权虽有雄才,故汉骠骑将军南昌侯耳,官轻势卑。士民有畏中国心,不可强迫与成所谋也。不得已受其降,可进其将军号,封十万户侯,不可即以为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阶耳,其礼秩服御相乱也。彼直为侯,江南士民未有君臣之义也。我信其伪降,就封殖之,崇其位号,定其君臣,是为虎傅翼也。权既受王位,却蜀兵之后,外尽礼事中国,使其国内皆闻之,内为无礼以怒陛下。陛下赫然发怒,与兵讨之,乃徐告其民曰:‘委身事中国,不爱珍货重宝,随时贡献,不敢失臣礼也。无故伐我,必欲残我国家,俘我人民子女以为僮隶仆妾。’吴民无缘不信其言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下同心,战加十倍矣。”又不从。遂即拜权为吴王。权将陆逊大败刘备,杀其兵八万馀人,备仅以身免,权外礼愈卑,而内行不顺,果如晔言。
晔事明皇帝,又大见亲重。帝将伐蜀,朝臣内外皆曰“不可”。晔入与帝议,因曰“可伐”;出与朝臣言,因曰“不可伐”。晔有胆智,言之皆有形。中领军杨暨,帝之亲臣,又重晔,持不可伐蜀之议最坚,每从内出,辄过晔,晔讲不可之意。后暨从驾行天渊池,帝论伐蜀事,暨切谏。帝曰:“卿书生,焉知兵事!”暨谦谢曰:“臣出自儒生之末,陛下过听,拔臣群萃之中,立之六军之上,臣有微心,不敢不尽言。臣言诚不足采,侍中刘晔,先帝谋臣常曰蜀不可伐。”帝曰:“晔与吾言蜀可伐。”暨曰:“晔可召质也。”诏召晔至,帝问,晔终不言,后独见,晔责帝曰:伐国,大谋也。臣得与闻大谋,常恐昧梦漏泄以益臣罪,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诡道也。军事未发,不厌其密也。陛下显然露之,臣恐敌国已闻之矣。”于是帝谢之。晔见出责暨曰:“夫钓者中大鱼,则纵而随之,须可制而后牵之,则无不得也。人主之威,岂徒大鱼而已乎!子诚直臣,然计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暨亦谢之,晔能应变持两端如此。
或恶晔于帝曰:“晔不尽忠,善伺上意所趋而合之。陛下试与晔言,皆反意而问之,若皆与所问反者,是晔常与圣意合也。复每问皆同者,晔之情必无所复逃矣。”帝如言以验之,果得其情,从此疏焉。晔遂发狂,出为大鸿胪,以忧死。谚曰:“巧诈不如拙诚。”信矣。以晔之明智权计,若居之以德义,行之以忠信,古之上贤,何以加诸?独任才智,不与世士相经纬,内不推心事上,外困于俗,卒不能自安于天下,岂不惜哉!
晔子陶,字季冶,善名称,有大辩,曹爽时为选部郎,邓苤之徒称之以为伊、吕。当此之时,其人意陵青云,谓玄曰:“仲尼不圣。何以知其然?智者图国;天下群愚,如弄一丸于掌中,而不能得天下。”玄以其言大惑,不复详难也。谓之曰:“天下之质,变无常也。今见卿穷”,爽之败,退居里舍,乃谢其言之过。[219]
杜畿,汉御史大夫杜延年之后。延年父周,自南阳徙茂陵,延年徙杜陵,子孙世居焉。[220]
畿自荆州还,后居许,见侍中耿纪,共语终夜。尚书令荀彧家与纪屋相比,夜闻畿言,异之,诘旦遣人,谓纪曰:“有国士而不进,何应居位?”既见畿,知之如旧相识者,遂进畿于朝[221]。彧称畿勇足以当大难,智能应变,其可试之。范先云:“既欲为虎,而恶食人肉,失所以为虎矣。今不杀,必为后患”。[222]
畿与太仆李恢、东安太守郭智有好。恢子丰,交结英俊,以才智显于天下。智子冲,有内实而无外观,州里弗称也。畿为尚书仆射,二人各修子孙礼见畿,既退,畿叹曰:“孝懿[223]无子。非徒无子,殆将无家。君谋[224]为不死也,其子足继其业。”时人皆以畿为误。恢死后,丰为中书令,父子兄弟皆诛。冲为代郡太守,卒继父业,世乃服畿知人。[225]
太祖将征柳城。张辽谏曰:“夫许,天下之会也。今天子在许,公远北征,若刘表遗刘备袭许,据之以号令四方,公之势去矣。”太祖策表必不能任备,遂行也。[226]
陈寔亡,天下致吊,会其葬者三万人,制缞麻者以百数。[227]
宋建椎牛祷赛,终自焚灭。文钦日祠祭事天,斩于人手。诸葛诞夫妇聚会神巫,淫祀求福,伏尸淮南,举族诛夷。此天下所共见,足为明鉴也。[228]
初,刘备袭蜀,丞相掾赵戬曰:“刘备其不济乎!拙于用兵,每战必败;奔亡不暇,何以图人?蜀虽小区,险固四塞,独守之国,难卒并也。”征士傅干曰:“刘备宽仁有度,能得人死力。诸葛亮达治知变,正而有谋,而为之相;张飞、关羽,勇而有义,皆万人之知,而为之将。此三人者,皆人杰也。以备之略,三杰佐之,何为而不济也?”[229]
张辽欲白太祖,恐太祖之杀羽,不白,非事君之道。乃叹曰:“公,君父也。羽,兄弟耳。”遂白之。太祖曰:“事君不忘其本,天下义士也。度何时能法?”辽曰:“羽受公恩,必立效报公,而后去也。”[230]
姜维为人,好立功名,阴养死士,不修布衣之业。[231]
曹公征柳城,策将袭许。[232]
孙策为人,明果独断,勇盖天下,以父坚战死,少而合其兵将以报仇,转斗千里,心有江南之地,诛其名豪,威行邻国。及极继其业,有张子面以为腹心,有陆议、诸葛瑾、步骘以为股肱,有吕范、朱然以为爪牙,分任受职,乘间伺隙,兵不妄动,故战少败,而江南安。[233]
马先生传
马先生钧,字德衡,天下之名巧也。少而游豫,不自知其为巧也。当此之时,言不及巧,焉可以言知乎?为博士居贫,乃思绫机之变,不言而世人知其巧矣。旧绫机五十综者五十蹑,六十综者六十蹑,先生患其丧功费日,乃皆易以十二蹑。其奇文异变,因感而作者,犹自然之成形,阴阳之无穷,此轮扁之对不可以言言者,又焉可以言校也。先生为给事中,与常侍高堂隆、骁骑将军秦朗争论于朝,言及指南车,二子谓古无指南车,记言之虚也。先生曰:“古有之,未之思耳,夫何远之有!”二子哂之曰:“先生名钧,字德衡,钧者器之模,而衡者所以定物之轻重,轻重无准,而莫不模哉!”先生曰:“虚争空言,不如度之易效也。”于是二子遂以白明帝,诏先生作之,而指南车成,此一异也,又不可以言者也,从是天下服其巧矣。
居京师,都城内有地,可以为园,患无水以溉,先生乃作翻车,令童儿转之,而灌水自覆,更入更出,其功百倍于常,此二异也。
其后人有上百戏者,能设而不能动也。帝以问先生:“可动否?”对曰:“可动。”帝曰:“其巧可益否?”对曰:“可益。”受诏作之。以大木雕构,使其形若轮,平地施之,潜以水发焉。设为女乐舞象,至令木人击鼓吹箫;作山岳,使木人跳丸踯剑,缘ㄌ倒立,出入自在;百官行署,舂磨斗鸡,变巧百端。此三异也。
先生见诸葛亮连弩,曰:“巧则巧矣,未尽善也。”言作之可令加五倍。又患发石车,敌人之于楼边县湿牛皮,中之则堕,石不能连属而至。欲作一轮,县大石数十,以机鼓轮为常,则以断县石飞击敌城,使首尾电至。尝试以车轮。县瓴甓数十,飞之数百步矣。
有裴子者,上国之士也。精通见理,闻而哂之。乃难先生,先生口屈不能对。裴子自以为难得其要,言之不已。傅子谓裴子曰:“子所长者言也;所短者巧也。马氏所长者巧也;所短者言也。以子所长,击彼所短,则不得不屈;以子所短,难彼所长,则必有所不解者。夫巧者,天下之微事也。有所不解而难之不已,其相击刺,必已远矣。心乖于内,口屈于外,此马氏所以不对也。”
傅子见安乡侯,言及裴子之论,安乡侯又与裴子同。傅子曰:“圣人具体备物,取人不以一揆也:有以神取之者,有以言取之者,有以事取之者。有以神取之者,不言而诚心先达,德行颜渊之伦是也。以言取之者,以变辩是非,言语宰我、子贡是也。以事取之者,若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虽圣人之明尽物,如有所用,必有所试,然则试冉有以政,试游、夏以学矣。游、夏犹然,况自此而降者乎!何者?县言物理,不可以言尽也,施之于事,言之难尽而试之易知也。今若马氏所欲作者,国之精器,军之要用也。费十寻之木,劳二人之力,不经时而是非定。难试易验之事而轻以言抑人异能,此犹以己智任天下之事,不易其道以御难尽之物,此所以多废也。马氏所作,因变而得是,则初所言者不皆是矣。其不皆是,因不用之,是不世之巧无由出也。夫同情者相妒,同事者相害,中人所不能免也。故君子不以人害人,必以考试为衡石;废衡石而不用,此美玉所以见诬为石,荆和所以抱璞而哭之也。”于是安乡侯悟,遂言之武安侯;武安侯忽之,不果试也。
此既易试之事,又马氏巧名已定,犹忽而不察,况幽深之才无名之璞乎?后之君子其鉴之哉!马先生之巧,虽古公输般、墨翟、王尔,近汉世张平子,不能过也。公输般、墨翟皆见用于时,乃有益于世。平子虽为侍中,马先生虽给事省中,俱不典工官,巧无益于世。用人不当其才,闻贤不试以事,良可恨也。
裴子者,裴秀;安乡侯者,曹羲也。武安侯者,曹爽也。[234]
[235]
安乡亭侯曹羲为领军将军,慕周公之下士,宾客盈坐[236]。摅字□□,曹羲弟[237]。万岁侯为武卫将军,大纵酒作乐,酒酣起为寿,当傅子前,忧亡流涕。[238]
傅燮字南容,奉寡嫂甚谨,食孤侄如赤子。[239]
傅巽字公悌,瑰传博达,有知人鉴识,辟公府,拜尚书郎,后客荆州,以说刘琮之功赐爵关内侯。文帝时为侍中。太和中卒。巽在荆州,目庞统为半英雄,证裴潜终以清行显。统遂附刘备,见待次于诸葛亮。潜位至尚书令,并有名德。及在魏朝,魏讽以才智闻,巽谓之必反,卒如其言。巽弟子嘏,别有传。[240]
何曾荀ダ传论
以文王之道事其亲者,其颖昌何侯乎!其荀侯乎!古称曾、闵,今曰荀、何,内尽其心,以事其亲;外崇礼让,以接天下。孝子百世之宗,仁人天下之命,有能行李之道,君子之仪表也。《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令德不遵二夫子之景行者,非乐中正之道也。荀、何,君子之宗也。
颖昌侯之事亲,其尽孝子之道乎!存尽其和,事尽其敬,亡尽其哀,予于颖昌侯见之矣。
见其亲之党,如见其亲,六十而孺慕,予于颖昌侯见之矣。[241]
傅嘏传[242]
傅嘏字兰若[243],祖父睿,代郡太守。父充,黄门侍郎[244]。是时何晏以材辩显于贵戚之间,邓飏好变通,合徒党,鬻声名于闾阎,而夏侯玄以贵臣子少有重名,为之宗主,皆求交于嘏而不纳也。嘏友人荀粲,有清识远志,然犹怪之。谓嘏曰:“夏侯泰初一时之杰,虚心交子,合则好成,不合则怨至。二贤不睦,非国之利,此蔺相如所以下廉颇也。”嘏答之曰:“泰初志大其量,能合虚声而无实才。何平叔言远而情近,好辩而无诚,所谓利口覆邦国之人也。邓玄茂有为而无终,外要名利,内无关钥,贵同恶异,多言而妒前;多言多衅,妒前无亲。以吾观此三人者,皆败德也。远之犹恐祸及,况昵之乎?[245]
为河南尹[246],河南尹内掌帝都,外统京畿,兼古六乡六遂之士。其民异方杂居,多豪门大族,商贾胡貊,天下四方会,利之所聚,而奸之所行。前尹司马芝,举其纲而太简,次尹刘静,综其目而太密,后尹李胜,毁常法以收一时之声。嘏立司马氏之纲统,裁刘氏之纲目以经纬之,李氏所毁以渐补之。郡有七百吏,半非旧也。河南俗党五官掾功曹典选职,皆授其本国人,无用异邦人者,嘏各举其良而对用之,官曹分职,而后以次考核之。其治以德教为本,然持法有恒,简而不可犯,见理识情,狱讼不加櫌楚,而得其实,不为小惠,有所荐达及大有益于民事,皆隐其端迹,若不由己出,故当时无赫赫之名,吏民久而后安之。
为尚书,事小大无不综,嘏既达治好正,而有清理识要,好论才性,原本精微,鲜能及之。司隶校尉钟会年甚少,嘏以明智交会。初,李丰与嘏同州,少有显名,早历大官,内外称之,嘏又不善也。谓同志曰:“丰饰伪而多疑,矜小失而味于权利,若处庸庸者可也。自任机事,遭明者必死。”丰后为中书令,与夏侯玄俱祸,卒如嘏言。嘏自少与冀州刺史裴徽、散骑常侍荀《虎甘》善,徽、《虎甘》早亡。又与镇北将军何曾、司空陈泰、尚书仆射荀ダ、后将军钟毓并善,相与综朝事,俱为名臣。[247]
自叙[248]
傅氏之先,出自陶唐,傅说之后。[249]
玄字休奕,子咸,字长虞,《晋书》有传。[250]
楚汉之际,有好事者作《世本》,上录黄帝,下逮汉末。[251]
班固《汉书》,因父得成[252]遂没不言彪,殊异马迁也。[253]
人之涉世,譬如弈棋,茍不心道,谁无死地,但不寺耳。[254]
观孟坚《汉书》,实命代奇作,及与陈宗、尹敏、杜抚无、马严撰《中兴纪传》,其文曾不足观。岂拘于时乎?不然,何不类之甚也!是后刘珍、朱穆、卢植、杨彪之徒,又踵而成之,岂亦各拘于时而不得自尽乎?何其益陋也![255]
校注
- ↑ 案:《群书治要》未载篇名,《永乐大典》有之,下皆同。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下有脱文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此篇大典未载,缺篇名
- ↑ 《群书治要》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艺文类聚》五十四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已下《大典》未载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此篇《大典》未载,缺篇名
- ↑ 《群书治要》
- ↑ 《群书治要》,《永乐大典》
- ↑ 《永乐大典》
- ↑ 《北堂书钞》十七引傅玄《大本》
- ↑ 《御览》七十七
- ↑ 《御览》七十七
- ↑ 《北堂书钞》一百四十五
- ↑ 《北堂书钞》十四
- ↑ 《御览》六百三十八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案:此《治体篇》文
- ↑ 《意林》。案:此《官人篇》文
- ↑ 《意林》
- ↑ 《初学记》十一,《御览》二百六
- ↑ 《北堂书钞》五十九
- ↑ 《御览》二百八
- ↑ 《北堂书钞》七十三,《文选》沈约《宋书恩幸传论》注,《御览》二百六十五
- ↑ 《长短经·量才》,又《定名》
- ↑ 《长短经·知人》
- ↑ 《意林》
- ↑ 《长短经·知人》
- ↑ 《意林》。案:此《举贤篇》文
- ↑ 《意林》
- ↑ 《长短经·大体》
- ↑ 《意林》
- ↑ 《意林》。案:此《授职篇》文。
- ↑ 《意林》,《北堂书钞》八十三,《御览》六百七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案:此《校工篇》文。
- ↑ 《北堂书钞》二十。案:《校工篇》“必被珠绣之衣”疑即此。
- ↑ 《意林》。案:此《校工篇》文。
- ↑ 《御览》一百八十四
- ↑ 有脱
- ↑ 有脱
- ↑ 有脱
- ↑ 有脱
- ↑ 《北堂书钞》未删本一百五十八
- ↑ 《意林》,案此疑《礼乐篇》文。
- ↑ 《意林》。案:《治体篇》“有善虽疏贱必赏,有恶虽贵近必诛”,与此略同,然篇次不符,疑此《法刑篇》文也。
- ↑ 《御览》六百三十八
- ↑ 《御览》六百五十二
- ↑ 《意林》。案:《当刑篇》“故先礼而后刑也”,此当是上文。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御览》三百六十,又三百六十一。案:《初学记》十二引谢承《后汉书》曰:范延寿宣帝时为廷尉。时燕赵之间有三男共聚一妻,生四子,长各求离别,争财分子,至闻于县。县不能决断,谳之于廷尉。于是延寿决之,以为悖逆人伦,比之禽兽,生子属其母,以子并付母,尸三男于市,奏免郡太守令长等,无率化之道,天子遂可其言。《汉书·百官公卿表》:成帝河平二年,北海太守安成范延寿子路为廷尉,八年卒。《初学记》作宣帝,误也。
- ↑ 《意林》,《北堂书钞》四十三
- ↑ 《意林》
- ↑ 《御览》九百九十一。案:此疑《平赋役篇》文。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御览》八百十
- ↑ 《御览》二十一,又二十七,《永乐大典》。案:已上五条疑皆《贵教篇》文。
- ↑ 《意林》。《道藏》本作乱,今依官本。案:此疑《戒言篇》文。
- ↑ 《意要》
- ↑ 《意林》,《文选》欧阳坚石《临终诗》注,鲍照《代君子有所思行》注,《御览》三百六十七。
- ↑ 《意林》。案:此《通志篇》文。
- ↑ 此下有脱
- ↑ 《北堂书钞》一百五十八
- ↑ 《意林》
- ↑ 《意林》。又见《通典》九十,作“父无可继之理,不当制服,此礼焚书之后,俗儒妄造也”。
- ↑ 《通典》九十二
- ↑ 《意林》
- ↑ 《意林》,《北堂书钞》七十九
- ↑ 《北堂书钞》一百五十八
- ↑ 《意林》
- ↑ 《意林》。案:“《史记》”下七字当是校语。
- ↑ 《意林》
- ↑ 《御览》三百一
- ↑ 《御览》五十产,《永乐大典》
- ↑ 《意林》,《御览》五十六,又八百二十一
- ↑ 《意林》
- ↑ 《意林》,《御览》八百九十七
- ↑ 《意林》
- ↑ 《意林》,《御览》四百一
- ↑ 《文选·辩命论》注
- ↑ 《意林》
- ↑ 《意林》
- ↑ 《文选·齐安陆王碑文》注
- ↑ 《意林》
- ↑ 《意林》
- ↑ 有脱文
- ↑ 《意林》
- ↑ 王应麟《汉·艺文志考证》六
- ↑ 此下疑有删节
- ↑ 《北堂书钞》九十五,《御览》五百九十九,又六百八
- ↑ 《北堂书钞》一百
- ↑ 《意林》,《永乐大典》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御览》三百七十六
- ↑ 《意林》,《御览》四百三
- ↑ 《意林》
- ↑ 《意林》,《史通·内篇“书事”
- ↑ 《意林》
- ↑ 《意林》。案:此《问刑篇》文。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
- ↑ 《续汉·舆服志上》注,《宋书·礼志五》
- ↑ 《北堂书钞》未删改本一百四十
- ↑ 《御览》七百七十五
- ↑ 《御览》七百七十五
- ↑ 《御览》八百二十二
- ↑ 《意林》
- ↑ 《后汉·南蛮西南夷传》注,《三国·魏·齐王芳记》注,《北堂书钞》一百二十八,《御览》六百九十一,又八百二十
- ↑ 《三国·魏武纪》注,《北堂书钞》一百三十二,《白孔六帖》十四,《御览》六百九十九
- ↑ 《三国·魏武纪》注,《宋书·礼志五》,又《五行志一》“裁缣帛为白缣合。”引此曰:白乃军容,非国容也。《北堂书钞》一百二十七,《白孔六帖》十二,《御览》六百八十七,又六百八十八,又八百十八。
- ↑ 《宋书·礼志五》,《御览》六百八十八
- ↑ 高山冠
- ↑ 《御览》六百八十五
- ↑ 《御览》六百九十
- ↑ 尚书何晏好服妇人之服
- ↑ 《宋书·五行志一》
- ↑ 《文选》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法苑珠林》四十九,《御览》九百八十二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
- ↑ 《意林》,《御览》三百六十五
- ↑ 《意林》,《文选·齐安陆王碑文》注
- ↑ 《意林》
- ↑ 《意林》
- ↑ 《艺文类聚》六,《白孔六帖》七十六
- ↑ 《北堂书钞》一百十二
- ↑ 《御览》十
- ↑ 《艺文类聚》四十四
- ↑ 《通典》一百四十四
- ↑ 《宋书·乐志一》,《北堂书钞》一百十,《艺文类聚》四十四,《通典》一百四十五,《御览》五百七十六,又五百八十,又五百八十三,《永乐大典》
- ↑ 《御览》三百七十六
- ↑ 《北堂书钞》五十八,《御览》二百二十一
- ↑ 《北堂书钞》七十九
- ↑ 《文选》卢子谅《赠刘琨诗》注
- ↑ 《文选·辩命论》注
- ↑ 《御览》三百九十七
- ↑ 《御览》四百三
- ↑ 《御览》八百二十九
- ↑ 《御览》九百十六
- ↑ 《御览》九百十六
- ↑ 《御览》九百十九
- ↑ 《三国·魏·荀攸传》注,《御览》四百二,《永乐大典》
- ↑ 涣,字曜卿
- ↑ 《三国·华歆传》注
- ↑ 《御览》二百九。案:谓曹仁。
- ↑ 《意林》
- ↑ 《意林》
- ↑ 《三国·董卓传》注,《御览》八百二十八。案:司隶刘嚣,以党诸常侍致位公辅;唐珍,中常侍唐衡弟;张颢,中常侍张奉弟。
- ↑ 案:答袁绍
- ↑ 《三国·魏·武纪》注。案:《郭嘉传》注云:语在《武纪》,则此篇题当云“太祖武皇帝纪”。
- ↑ 《三国·魏·明纪》注
- ↑ 《后汉·刘表传》注,《三国表传》注
- ↑ 高е兄
- ↑ 《三国·魏·刘е传》注
- ↑ 《三国·刘表传》注
- ↑ 《御览》三百八十
- ↑ 《三国·张绣传》注
- ↑ 《三国·魏·荀彧传》注
- ↑ 《三国·魏·贾诩传》注
- ↑ 《三国·魏·王脩传》注
- ↑ 公孙度有辽乐
- ↑ “一门人”下三十二字依《御览》加
- ↑ 文帝诏以宁为大中大夫
- ↑ 明帝即位,太尉华歆逊位让宁
- ↑ 案,本传作光禄勋
- ↑ “明帝”下二十四字依《北堂书钞》五十六加。
- ↑ 《三国·魏·管宁传》注
- ↑ 昭字孔明
- ↑ 《三国·魏·管宁传》注
- ↑ 《三国·魏·徐奕传》注
- ↑ 荀彧荐嘉召见,表为司空军祭酒
- ↑ 征吕布,布退固守
- ↑ 从破袁绿绍,又从攻谭于南皮。
- ↑ 自柳城还薨,后太祖征荆州,遇疾疫烧船,叹曰: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
- ↑ 《三国·魏·郭嘉传》注
- ↑ 汉中平,晔进曰:今举汉中,蜀人震恐,其势自倾,因其倾而击之,无不克也。若小缓之,则不可犯矣。
- ↑ 《三国·魏·刘晔传》注
- ↑ 畿守郑县令,会天下乱,去官客荆州。
- ↑ 时河东太守王邑被征
- ↑ 《三国·魏·杜畿传》注
- ↑ 李恢字
- ↑ 郭智字
- ↑ 《三国·魏·杜畿传》注
- ↑ 《三国·魏·张辽传》注,《永乐大典》
- ↑ 《三国·魏·陈群传》注
- ↑ 《三国·魏·诸葛诞传》注
- ↑ 《三国·蜀·先主传》注,《御览》四百四十四
- ↑ 《三国·蜀·关羽传》注
- ↑ 《三国·蜀·姜维传》注
- ↑ 《三国·吴·孙策传》注
- ↑ 《三国·吴主孙权传》注
- ↑ 《三国·魏·杜夔传》注,参辑《意林》,《北堂书钞》一百十一,《艺文类聚》四十四,《初学记》十二,《白孔六帖》八,《御览》三百三十六,又五百八十一,又七百五十二,又八百二十五
- ↑ 已下篇题缺
- ↑ 《北堂书钞》六十四
- ↑ 案:《曹真传》:爽弟羲为中领军训武卫将军,彦散骑常侍,则此即训也。或训又名摅,《书钞》未改本字下原缺。别有曹摅,字颜远,《晋书》在《良吏传》。《文选》有曹颜远诗二首,与此无涉。爽诸弟皆诛,何得为晋良吏。陈禹谟补此云“字颜远非也”
- ↑ 《北堂书钞》六十四
- ↑ 《御览》五百十二。案:傅燮《后汉书》有传。
- ↑ 《后汉·刘表传》注,《三国·刘表传》注
- ↑ 《晋书·何曾传》
- ↑ 《三国·刘表传》注,《北堂书钞》七十六
- ↑ 《北堂书钞》六十
- ↑ 嘏弱冠知名
- ↑ 司马宣王请为从事中郎曹爽诛
- ↑ 此四字依《艺文类聚》六加
- ↑ 《三国·魏·傅嘏传》注。案:自卷三末至此,言三国事甚多,《晋书·傅玄传》云:举秀才,除郎中,与东海缪施俱选入著作,撰集《魏书》。《史通·外篇》《三国志》云:《魏史》司隶校尉傅玄等复共择定,则此或即底本也。
- ↑ 《史通·内篇·序传》
- ↑ 《意林》
- ↑ 《意林》。案:“《晋书》有传”四字当是校语,误入正文。
- ↑ 《意林》
- ↑ 已上《意林》引《傅子》九十三事,皆错入杨泉《物理论》中;已下二事,错放徐干《中论》中
- ↑ 《意林》
- ↑ 《意林》
- ↑ 《史通·内篇·核才》。不云在《自叙篇》,今附归《汉书》条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