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列圣志状通纪
卷十九
作者:卞季良 洪启禧 徐命膺 金致仁
卷二十

显宗昭休衍庆敦德绥成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

行状肃宗九年癸亥,改撰。

王姓李氏,讳,字景直孝宗大王之子。母仁宣王后张氏,右议政文忠公之女。孝宗以大君质馆,以辛巳二月己酉生王。有异质,自二三岁,言动有度。

甲申,孝庙将由,遣王东还谒仁祖,应对如成人。问,时王方读曾先之《史略》,历举其文以证其所以为圣暴,仁祖得其对,奇爱之。有贡进豹皮者,品下,将却之。时,王在傍曰:“一豹之捕,伤人必多。”仁祖嘉其意,命勿却。孝庙之未返国,王每见日初出,辄祝曰:“愿令父母遄返,令我得见。”每遇新味,非彼地产,辄送献,然后始尝。侍父母,服御器用虽微物,必致祗敬不敢迁移。其不在侧,亦必思量父母之意,其所尝不欲者,不敢行。尝出寓闾阎,邻有高声者,侍者呵禁,王止之曰:“人在其家,安得无声?宜使之安,不可使苦也。”尝出阁门外,见守卒黧黑,悯其冻饿,命赐之衣。又日赐馀饭,终其践更。

仁祖既命孝宗为嗣,以己丑二月亲临仁政殿,册王为世孙,姿表岐嶷,仪度闲雅,百僚相贺,设讲书院,置讲官课学。是岁五月,仁祖大王薨,孝宗大王嗣位,王进陞储贰,辅导益备,睿德日就。孝宗欲王知稼穑艰难,使农夫入耕后苑,王曰:“牛之有功于人,人之勤苦而得食,乃如是夫!”辍食以赐耕者。王记性绝类,凡有一见闻,辄不忘。尝读《孟子》,孝宗命诵,尽七篇无一字错,孝宗大惊喜。王自幼及长,非读书未尝离父母之侧,有不安节,日夜扶侍,虽命退休,不敢退。

辛卯,行嘉礼,王妃金氏,领敦宁府事清风府院君佑明女也。

壬辰,行入学礼,奠谒先圣,仍就博士请业,礼容庄重,讲音洪亮,环庭而观听者,莫不咨嗟欣悦。

己亥五月乙丑,孝宗礼陟,王恤宅宗,毁擗哭踊,有出于礼者。越五日己巳,王嗣位于仁政门,颜色之戚,群下不忍仰视。领中枢府事李景𠁗撰进孝宗行状,王下札曰:“之道,孝悌而已。欲致之治,当尽之道,先王以此为修身致化之本。且痛慨世事,礼罗俊贤,托置心腹,交修道义,期挽斯世于三代,伸大义于天下者,实先王之志,平日树立之宏规大范。而今此状中,不甚举论,不可不明白写出,传诸来世。”札出,见者无不服王阐扬之思、继述之志焉。时盛热,庐次偪隘,近臣请限秋凉移御他所,王曰:“此何时,可择居?择居而处,身虽安,而心不安矣。”十月丙辰,葬孝宗大王宁陵。朔望祭奠,非甚病不许摄,省谒陵寝,哀动左右,皆掩涕失声。是岁,遂行优老、恤孤、褒忠孝、励节义、奖清白、录战亡之典,禁锢滥刑官吏,悉蠲儿弱之隶军籍收布者。以水灾免湖南京畿湖西灾税,减收米,省北关贡赋。其流丐于关西者,以管饷米谷计口周给之。下内帑木绵千匹,发常平厅白金累千两、诸道监、兵营木绵累万匹,以充蠲减不给之用,此乃王初即位,发政施仁之端也。

元年庚子,以岁饥减端川贡银、岭东西大同米、诸道田税、奴婢贡布。北民之流出者,遣御史抚恤安集之。申严户口之法,使民悉登版,无敢漏者。下馀丁布于江原道,分给遇灾之民,给中外老人米布䌷絮,罢诸宫家愿堂。关北岭东西饥民之流入城中者,命常平厅周给米盐。七月,以大旱行雩祭。国制,秋后无祈雨,至是特行之。禁各衙门贸贩生息。谒宁陵,敕侍卫将士,毋得践伤道傍禾谷。下教遍谕八方,使之安集流民。减御供精米、香酝米,命诸道各荐人才。海西人有上变者,王一问知其诬,诛其人,放其逮者七十馀人,赐粮归之。家财之见攘于吏卒者,悉推还之。冬月当覆死囚,大臣以都中痘疫方炽,有妨引接外臣,请停。王下札曰:“呜呼!天性人皆有之,而不复其初,以至为恶。不即处断,又从而严囚之,罪虽当诛,其情则戚矣。言念及此,不觉惨然。今岁以此不行,明年又以此不行,则彼罪人皆为囹圄之魂而后已,玆非为国之道也。”不许。

二年辛丑,撤都中两尼院。初,王恶僧尼乱教,欲并沙汰,大臣、玉堂议以为难猝行,乃先命撤去慈寿仁寿两院,使年少者各有归,黜老者于城外,以院材修学宫及武馆,禁中外淫祀。以旱甚将亲行祈雨祭,筵臣以圣候未宁为言,王曰:“予何爱一身,不顾万姓之命哉?”移江都南汉米赈三南。七月,王格于太庙,行孝庙祔礼,停陈贺、颁教、飮福宴。前时,时选都中良家子为侍女,至是,特罢定为式。命三南京畿海西粜籴一切免之,仍减春收米,出太仆喂马谷千馀石,以赈饥民。

三年壬寅春,遣赈恤御史于两南,令以便宜从事,赐岭南行谊人等米谷有差。命西北监司采访人才以闻。行京畿量田,定湖南大同法。

四年癸卯,以旱灾下教责躬,命大小臣僚同寅协恭,以答天谴。定诸宫家免税田,结数有差。柴场量留一处,毋使广占。鱼场、网场唯存宣庙朝赐给,而只限其身。

五年甲辰,荡涤戊戌后内需司奴婢身贡之追征已死者。以星变命大小群工具陈得失,放内司狱囚,停尚方织锦。

六年乙巳四月,幸温阳温泉。先是,王有眼病,久不愈,医者曰:“当浴温泉。”王浴月馀,体苏快。遂命道内礼耆老、举孝悌、祠忠贤、减田租、设科举。既还,又推优老之典于沿路。厥后比屡幸,皆如之。十月,有风雷之变。王命在野儒臣具实封以闻,民结之暗录于宫家免税者,一切禁之。

七年丙午,以岁凶下教罪己,移岭南谷于岭东西海西谷于北关,以赈饥民。以木花之贵,减炮保价布及各司奴婢身贡有差。除咸镜道九邑田税及牛黄、豹皮之贡。

八年丁未,以旱灾下教责己,半减各司奴婢身贡,特减楮货价。国典,奴婢身贡之外,又有楮货,厥后楮货废,而计价征布,至是特减,著为令。七月,亲祀于社稷祈雨,再审狱囚,广求直言,悉蠲京畿田税、大同,各司经费,悉令半减。减户曹盐税,蠲两西收米,荡涤北路逋欠粜籴。命畿内上番骑兵及各镇水军减朔立番纳布者减半,荡涤各道奴婢未收身贡。

九年戊申,以星变下教责己,戒群臣恪虔奉职,甄拔人才,疏决庶狱。发江都米一万石、南汉米五千石,赈畿内饥民。礼曹以星变既消,请复常膳,王曰:“每闻饥馑颠连,心常恻怛,食不下咽,其何心复常膳?姑待秋成可也。”

十年己酉,以岭南饥荒,命查各司奴婢乙巳后指征无处者蠲其贡,核诸宫家折受处,有主民田及未折受时民人起耕者,尽还给之。有大臣言,岁时进排松叶,涉于祈厌不经,请罢。王纳其言,凡桃杖、桃枝、人胜、彩画,悉命罢之。禁同姓异贯者婚娶。在前国俗,姓字虽同,而乡贯若别,则例通婚嫁,至是禁之。十月初,祔神德王后康氏太庙,上徽号,复陵寝如仪。后当太祖开国,正位中壸有年,而太祖昇遐,群臣失议,阙并祔之礼,人神久郁,廷论虽间发,列圣犹未遑,至是始举旷典。封陵设祭之日,骤雨满于贞陵一洞,民以为洗冤之雨。以雷雹之灾,疏决中外狱囚,减大同收米。

十一年庚戌,以年凶量减各殿香酝米,运江都米三万石发卖于京中。以户曹盐铁布,划给全罗道,充赈民之资。停御营军上番,留其保米于诸道以赈之。以济州饥荒,运湖南谷及统营米租赈之,本州奴婢身贡尽减之。命户曹、赈恤厅给冻馁人米谷、襦衣有差,减各道布贡。

十二年辛亥春,大饥,王下教曰:“当此大侵,不可督民收税。并留三南原襄黄海京畿田税于本道,以赈饥民。”都中分设三赈厅,使宰臣领其事。诸道量邑居村落之远近,棋置赈所,作糜粥以馈饥肿,给干粮以济农作。命赈厅减价粜谷,以平其踊。是夏,又大无麦,饿莩载道,命中外竭府库以继赈,病者为之医药,死者为之掩葬,收养遗弃儿者命子之。以此,京外之民皆仰哺于官府,虽颠连困急,至于滨死,未尝有相聚而御人者,死者无所憾恨,生者得复田庐。是秋,诸路大熟,有不芸而获者。命设坛于东西郊,祭国中之饥疫死者,停各道进上而只存两慈殿所献。遣御史于济州,慰谕三邑人民,输绵布四千匹、麦种二千石、米二千石以给之。悉蠲土宜常贡,减诸道方物,自明年至癸丑。

十三年壬子,命宰臣及六曹参议荐人才,疏释中外死罪以下。丙午前粜籴逋欠悉除之,各衙门征税之课,悉命荡涤。

十四年癸丑,下哀痛务农之教于八道。以旱灾理冤狱,避殿、减膳、禁酒。以端午帖制进,王曰:“旱灾此酷,如此虚文,勿为之可也。”命除辛亥以上军兵、奴婢逃故者,壬子未上纳及癸丑应纳之布。以宁陵石物生隙,虑有雨水渗漏之虞,九月启旧陵见和。十月癸卯,奉迁于骊州弘济洞,命除𫷷卫所过五邑大同收米,减畿邑春收米有差。荡涤京畿黄海全罗原襄等四道庚戌田税之未收者。

十五年甲寅二月,仁宣王大妃薨,六月丁酉,祔葬于宁陵。始孝庙之丧,大臣与诸儒臣等议慈懿大妃所宜服,定为期制。其后许穆上疏,引《仪礼》疏说,宜用次长三年之服。王命更询于大臣、儒臣,宋时烈宋浚吉等对曰:“固知有此疏说,而于其疏说亦有次子期之义,不可执一而废一。与其轻用可疑之疏说,无宁近从制、国典犹为寡过。”大臣亦执前见,以国典为对,遂仍期服不改。尹善道倡言时烈等贬降孝宗,和其说者相继而起。王曰:“己亥之讲定服制,实从时王敕令,故宋时烈诸人当初收议亦从大臣之论。及庚子后诸疏专责时烈之后,时烈诸人始引古礼争辨,为一讼场,而此则元非朝家之所采用也。”盖时烈等虽有次众之议,而朝家既未尝用其说,许穆虽有三年之论,而朝家亦未尝采其言,只为十馀年间,彼此聚讼之空谈而已。然其欲倾陷时烈等者,每托于论礼,故王洞烛其情状而发此教,且以言在东意在西,斥之矣。

及是,母妃之丧,礼官昧前丧遵用国典之本意,不先禀旨,遽以大功定为慈懿大妃服制。秋七月,王命公卿、三司会于宾厅,问慈懿大妃之于仁宣王妃之丧,当从何服,公卿以下失对,不称旨。王以为:“己亥之丧,从国典为子期而已。国典期虽无长众之别,慈懿大妃之于先王,自当从长子期,今玆之丧亦宜从长妇期。”特命改功为期,以不先禀罪礼官,以所对非所问适首相。

王自春在疚,过毁积瘁。八月七日,召宰臣将欲引入议事,忽感疾未果。以是月十八日己酉,大弃群臣于昌德宫之斋庐,春秋止三十有四。自都中士庶,以至穷谷愚氓,莫不奔走悲号,思慕至德。呜呼痛哉!群臣议王功德,上谥曰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庙号曰显宗。以是年十二月十三日壬寅,葬于崇陵。王圣质自天,懿德幼成,其在问安视膳之日,已有姬文之行。及其践位行礼,其达孝之大者,固已布在臣民之耳目。至若内事两大妃,诚礼无间,婉愉怡悦,和气常蔼然。大王大妃遭完山府夫人丧,过哀疾剧,王露坐庭中,招医问药,药物必手持而入进之,闻者感动。王大妃始御通明殿,与王御所稍间阔,王为构集祥殿移奉之,以便日夕之侍。大妃有宿疾,王夙夜殚诚慰安其心,大妃常曰:“王每在傍,病若去体。”尝奉大妃幸温泉有效。王既加惠于道内,遍赐老人爵,还宫又施恩宗戚、朝臣年老及有父母者,以及于中外士民。判书朴长远孝于母而先殁,特命廪其母终身,其锡类之德如此,臣民感化,皆兴于孝。

王有五姊妹,极其亲爱,均其恩遇,遇异味必分。闻有病,惊忧不已,问遗交道,有丧亡,哀恸不自胜。昭显世子之女,适黄昌副尉边光辅,闻其死,为之惨然曰:“先朝恩眷,无下于诸驸马。追念及此,当作何如怀耶?特令厚加庀恤,以终先王亲待之义。”惇睦宗族,曲有恩意,量其亲疏,眷顾无替,于贵戚待之虽隆,亦未尝以私挠公。诸宫家仆隶一有犯科,必付有司,痛绳以法。

儒臣宋时烈宋浚吉等,自在孝庙时,契合甚盛,孝庙使二臣侍王于春宫,纳诲献规,讽诵开劝,王倾心听受,日有进益。而若其专且久则浚吉有焉。王既即阼,所以礼遇二臣者益隆,国有事必问焉。一时藏修之士,如尹宣举诸人亦被旁招,并以异礼待之。己亥冬,时烈以谤言乞退,王留之不得,有予宁往见之教。浚吉亦继退,王思想二臣,宣召不置,或遣史官,或遣承旨,一札十行辞旨勤恳。或于岁时存问,或于饥岁周急,在野亦伻赐珍膳,入都必继给米肉。时烈尝因论礼被人所斥,王以诋谗上下之间,放逐其人,时烈终膺大拜。浚吉卒,下教曰:“先朝恩礼,敻出千古,至于寡躬,训诲之切,不啻若甘盘。到今追思,感伤不能自已。”命赠领议政。

王留神问学,讲究理义。尝令讲官书入先儒人心道心说,以备省玩。参赞宋浚吉进《太极阴阳图子》,因箚陈阳复之义,王嘉纳焉。非有疾病,必御经筵,又喜讲前史,其于君德修否、政治得失、民生休戚,亹亹讨论,以为监戒,见解高明,常出讲官意表。讲《书》至慎乃在位,王曰:“人君在位之道,莫大于慎之一字。惟几惟康,盖言其用功吃紧处,几者念虑之初,康者愉逸之际,尤当致慎也。”论建成曰:“大明太宗朝,仁宗为太子,汉王高煦为人不良,而以恩爱待之,终仁宗之世,不敢有异心。使建成太宗如此,安有喋血之变乎?”论宋太祖杯酒释兵权,讲官曰:“此则近于权谋也。”王曰:“何伤乎?是乃悦而使人之道也。”论真宗以天书告太庙曰:“自欺犹不可,其可欺祖宗在天之灵乎?真宗初政亦足可观,而为憸小所误,不能善其终,甚可戒也。”又尝论及本朝成三问事,王曰:“成三问等,比之古人,皇明方孝孺诸人者流也。”盖三问事,累朝以来,虽或有陈启于前席者,褒尚之教今始发焉。王临筵讲说,类此者甚多,而不能殚记。停讲之日,又令儒臣考阅史传,书进古事,以寓讽晓之意。数招近臣夜对,讲劘经史,询及民事,开怀见意,表里无间,有若家人父子。常有眼患,而对烛看书,臣僚有言其添伤,王曰:“冬夜甚长,予且无寐,不得不看书耳。”后眼患甚,令玉堂写进《四书》、《五经》,大其字样,以便览阅,虽在疢疾之中,其单心典学如此。

倚任大臣,尊其体统,有言则翕受敷施,有病则遣医遗药,既殁则不收禄三年。德厚而年老者则特赐几杖,以优礼而尊敬之。待群臣宽厚,常曰:“为君之道,以猜疑临下,下必有不安之心,唯当推诚待之耳。”务开言路,臣僚虽有讦直矫激者,必开纳而优容,或褒赐之,或奖励之。虽草野微贱之言,亦必采用,或官之,或赏之。岁饥,大臣请减百官禄俸,王曰:“先朝岁饥,群臣曾请减禄,先王不许,只命裁减御供。今虽匮乏,不可减百官之禄,御供中未减者尚多,更抄以启可也。”群臣之殁也,有贤劳行谊,或以廉谨著称者,则例赙之外,别赐棺材、役丁,并济其妻子饥寒。方伯、守宰之辞朝,非有疾,辄引见,问之以治理之道,申之以抚字之方。收用人才,不遗遐僻,以西北两道地逴远,人士断望仕宦,并遣重臣设科,取文武士。以济州邈在海中,不霑王化,再遣近臣取士,远人咸鼓舞焉。忠臣、贤士、功烈、德义之卓殊者,毋论久近,或建祠赠爵,或树碑表墓,或官其裔,或复其户,褒崇之典,殆无阙遗。孝子、贞妇,辄加旌表,虽遐方氓隶,亦令采闻而遍及焉。

代园寝久废,遣礼官修其颓毁,且著令三岁一审。中宗大王废妃慎氏神主,托在其私亲外裔,贫甚废祀,王闻之恻然,归神主于慎氏本宗,为置冢户官,给祭需。敬天勤民,出于至诚,每当祈雨,虽非亲祭,必宿斋于宫中,终夜露立一本作“坐”。默祷,到祭罢时分,始乃自安。若遇灾荒,引接臣僚,讲究赈救之策、损上之政,靡所不举。尝因玉堂陈箚,答曰:“予以凉德,获戾于神明,水旱风霜之灾,无岁无之,使我赤子罹此罔极之灾。言念及此,中夜惊起,痛悼苍穹之不降祸于予躬而使苍生替受其祸。宁不如遄死,少答民生之困瘁也。”尝谓侍臣曰:“每念民饥,宁欲无生。苟有一分可以活民者,有何可惜之物乎?”群臣或言赈济饥民,宜给干粮,不必设粥,王曰:“若论久远安民之道,给干粮固可。然彼流丐之民,亦何可立视不救也?”既罢赈,必送御史廉问守宰之能否而黜陟之。

至于辛亥,八路皆饥,仍之以大疫。王殚诚极虑,日夜焦劳,其所以奏艰食粒蒸民者,既无不用其极,而又宣谕国内,积年逋欠,悉行荡减。开释囚系,收叙废弃,乡闾妇孺,谚翻其书,传诵感涕,咸忘其死。以此天灾之流行,不足以病国,而反足以固国;民物之丧亡,不足以为怨,而反足以为德,其转危为安,实与中兴再造者比,而论其难易,抑且有不在彼而在此者矣。其将幸温泉,命治道仅容驾马,毋或太广损害民田。既幸,问禾稼伤否,近铺帐处,有些损害,即命优给其直。我国素无户口之赋,只以军兵纳布为经用,民久病之。王知弊源有在,将欲大变通,立定制以图永远,而事未及就焉。各司奴婢贡布偏重,久为痼弊,王特令减捧内奴之贡,并令均减。因此度支及内司财用顿匮,而王不恤焉。别设赈恤厅,择宰臣之有才识者管其事,赈贷之馀,常存储蓄,以助民役。先朝行两湖大同,以均赋便民,而湖南山郡未及行。王就其功緖,益加区画而遍行之。

王家法甚严,宫梱肃如,外内言不出入。谏官一本作“臣”。尝言戚属宫禁事,有失实,王曰:“予苟无一毫私意,人言必不至此。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言虽失实,有何所嫌乎?”尝以长番内官请暇下乡,横于过路,谴罢内官,以不上闻,推考监司。王性笃实,不喜近名,在宫中行事而善甚,不欲使人闻知,禁不得宣言,故外人多无闻焉。尤好俭约,非表衣不服锦绮。尝有疾,引接臣僚于大内,所铺茵席,弊甚不改,臣僚退而感叹焉。

王戒存不虞,修饬军政,引接将臣,论说忘倦。或临苑囿而阅武,或因行幸而观兵,行阵之法、兵甲之制,靡所不讲。兵曹判书金佐明投进中朝《纪效新书》及《炼兵实纪》等诸书,王即令颁布而习行之。设精抄军,令本兵兼行大将事,盖欲团束精勇,储峙粮械,以为缓急之备。又欲特送御史巡审海防,整理舟师而未及焉。其所以崇武略、诘戎兵者,盖不惟严宿卫、固边封而已,亦将默观天下之变,而乘机运策,克绍先志焉尔。台臣尝谏冗兵不罢,王曰:“非予好兵而然也。若或深思,则可知予意。非置国家危亡之域而徒以兵为事者也。”又尝与侍臣,论事大交邻事,有不晓上意而为言者,王叹曰:“交邻事大,势有不同尔。予虽年少否德,祖宗百世之耻,何可忘也?”北鄙牧守,多武官贪纵,复设兵马评事,必以天曹郞及玉堂官差送,以弹压之。于刑狱,尤加详慎,每遇水旱风雷之灾,辄审理冤狱,亲阅罪籍,悉核其轻重过故,疏决无遗焉。于罪囚,一阅文案,久而不忘,后当谳议,刑官所遗忘者,王辄记之,群臣惊服。又念久囚寒冻,命给口粮襦衣。

王有宿恙,而勤于听政,疾少间,则辄令承旨持公事入侍卧内。王常痛早孤,及母妃昇遐,又以不得久养为至恨,摧毁陨绝,殆不自将。大妃尝移御庆德宫,至是,返虞于昌庆宫,王亦还旧御,触目追感,如有所求,终日不语言,盖不能顷刻而忘哀也。旁侧侍御,莫不感泣。魂殿馈奠之奉,必亲监进奉。讳前一日,不得亲视,犹问精否如何,翌朝又连问不已。疾甚,闻窗外风声曰:“此害谷之风,吾何以又闻此声也?”其孝亲忧民之笃,临不兴,犹如此。襦匣衣衿,皆自内备,不令度支征尺寸于市民,盖宫中体王平日恤民之至意也。

王妃金氏,诞一男三女:男即我嗣王殿下。女长明善公主,次明惠公主,季明安公主。嗣王前妃金氏,领敦宁府事、光城府院君万基之女,继妃闵氏,领敦宁府事、骊阳府院君维重之女。明善明惠皆未家而夭。明安海昌尉吴泰周。王以聪明睿智之资,有宽裕温恭之德,渊深而笃实,博厚而敦大。承先王精一之传,受师傅切磋之益,尊为人主而行高,富有一国而节比布素。严宫禁而杜绝私枉,正朝廷而务归和平。固守宪章而有弊则必革,礼待臣邻而有罪则必惩。虽疾病在躬,曾无时月平宁,而未尝一日暇逸。虽万几沓至,而所以应之者,从容缜密,反复谛审,事无大小,无或放过。除拜之际,无一官私恩;刑狱之下,无一人枉死。内无声色之娱,外无游佃之乐,燕居冠带必敕,疾虽病,不冠不见臣僚,在大渐尚然。忧勤惕厉,足以上格乎穹苍;恻怛哀痛,足以下结乎蒸黎。兢兢业业,若临渊谷者,盖十五年如一日。此实举国臣民心惟口诵,可以质之于神明者也。虽运值屯艰,天啬寿祺,其仁心仁闻之入于人者,已足以基国家亿万斯年之休矣。臣窃观前代懿辟,若之三宗,德可谓盛矣;,政可谓善矣。然其所以赞之者,不过曰严恭寅畏而已,不敢荒宁而已,不敢侮鳏寡而已,恭俭而已,除刑赐租而已,德泽在人而已,社稷长远,终必赖之而已。於戏!我显考之百世而不可忘者,其在斯欤!其在斯欤!

兵曹判书臣南九万撰。

崇陵志文肃宗即位初年甲寅。

於戏!洪惟我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李氏,讳,字景直孝宗显仁大王之适嗣,仁祖明肃大王之孙。母妃孝肃敬烈明献仁宣王后张氏,右议政新丰府院君之女也。始孝庙在藩邸,为质北邻,以皇明崇祯十四年辛巳二月己酉,诞王一本有“于”字。馆。王生有异质,覃𬣙魁硕。

甲申,孝庙将由,乃遣王先还。王方四岁,上谒于仁祖,有所问,应对如成人。问,王已能别其圣暴,言皆证古史。尝有外藩进豹皮者,毛疏恶将却,王即白于仁祖曰:“捉一豹,伤民犹必多矣。”仁祖闻而大奇之,命勿却。尝偶出阁门,见一卒形羸墨,问内竖。对曰:“此病冻馁者也。”王为恻然,辄命赐之衣,且续食。其自幼少饶神智,仁爱之出天性如此。

昭显既卒,孝庙以次嫡陟储副,王亦进号元孙。己丑,册王为王世孙,设讲书院。是夏,孝庙嗣宝位,王亦进号王世子。辛卯,行冠礼,仍行册王世子礼。冬,行嘉礼。壬辰,行入学礼,益广置春坊僚属,详延宿儒,以尽其辅导。孝庙尝再祀文庙,辄命王从,教右文也;大阅于南津,复命王从,教不忘武事也;时观稼弄田,教重民食也。

己亥五月,孝庙宾天,王受宝践阼。既反,苴绖于庐次,哀哭不节,飮歠不𫗴,馈奠不摄。时盛热,处偪隘不迁,左右臣庶及远迩闻者,皆莫不感王之笃孝。王初视政,惟先孝庙之所教诏,遗志、遗事之是遵。谦己而尚学,俭上而裕下,务敦大周慎,以归于中正。首用大司宪臣浚吉言,加礼髦士,勉留已至,谕召未徕。时若左赞成宋时烈,已自孝庙朝受眷遇最深,而尹宣举李惟泰诸人,亦咸至京。及时烈等求退甚恳,王频赐手批,慰挽备至。命诸道供献,系祀享外,悉省除之,民已鼓舞新化矣。

庚子,关东菑,命尽蠲端川逋银,减三甲贡貂,以东减布,以西减米。

辛丑,三南又旱,命复减诸道供献,减酒房,减廏马。旧有两尼院名仁寿慈寿者,在王城北内,王命撤之,构黉舍,遣院尼悉归俗。秋,王亲舍菜于頖宫。

壬寅春,命礼部修朝诸陵,且著令三岁一审。特遣御史南九万李䎘等蠲杂赋,且行赈贷。又遣近臣祭厉于壬、丙古战地。秋,王亲幸露梁,讲武事。

癸卯,命均田使闵鼎重金始振改量畿田,命减诸宫家海税及柴场之广占挠一本作“伤”。民者。

甲辰,畿内比岁旱,秋,湖南又水,发江都南汉谷以哺之。命宰臣、三司并登荐才隽。遣左参赞金寿恒咸镜道,御史尹深耽罗,问边氓及海外人疾苦,又俱试文、武士。

王常患眼痾,久不瘳,至乙巳,乃南幸湖西,试沐于温泉,始有效。至行宫之日,即罢乡兵之扈于道者归镇,命兵部饬将士,毋扰民,毋得损禾稼。命礼部分祀故勋德之在旁郡者,设文武科以慰士。命户部减徭赋有差,以慰民。

丙午春,王奉仁宣大妃复幸温泉,遍赐一道耆老曁以孝行闻者米肉。命吏部,凡年八十以上者,毋论士庶,幷加资级。既还,大赦。命申明户口帐籍法,漏者罪一本有“至”字。徙边。

丁未春,王亲御法殿,册元子肃宗御讳。为王世子。夏,复幸温泉,益命道臣宽民决冤滞。先是,孝庙尝命行两湖大同,以纾民困,唯湖南山郡未及行。王既述事,朝臣有胥言不便者,且行且寝。后又皆言便,乃决意行之,民以苏。

戊申,关东又饥,命蠲民如庚子。设赈恤厅,命重臣有才诚者干理之。减各司奴婢贡布。

己酉春,复幸温泉。冬,始以神德王后康氏跻祔于太庙,复贞陵寝园,举旷典以章大伦。

庚戌春夏大旱,秋大水。诸路皆告菑,王又命发江都南汉米三万,运关西米二万,分赈内外。

辛亥春,又无麦,民大饥,疫疠滋炽,死亡相藉,王日夜焦忧。设京赈三所,敕诸路诸邑,尽诚赒救,生者𫗴糜,死者槥椟。

壬子,下罪己教,辞旨恻怛。布谕国内,悉荡除逋赋,决罪囚、开废锢,惠泽霈然,民遂忘其菑矣。又命宰臣、三司荐有学行文武才能者,又遣御史李夏耽罗,载种食及布以馈,复试士如甲辰。一本有“时岛倭连遣使请移馆,至是复请移熊川,命傧臣毋许”二十一字。

癸丑,宗人灵林副令翼秀上疏言宁陵封石有衅,王大惊忧,决改兆之议。用是冬十月,遂迁孝庙衣冠于骊陵,礼也。时,王上奉慈懿仁宣二大一本作“太”,下并同。妃,极志尽物,以致隆养。孝庙时所建万寿殿者,慈懿大妃之所御也,在西。王又别构一殿,名曰集祥仁宣大妃之所御也,在东。盖犹长乐长信之制焉。母妃素有疾,王恒左右侍护,以愉婉顺适。且频召诸姊妹,一本有“公主”二字。欢然展亲,和乐无间。母妃亦尝曰:“王每一本作“来”。在旁,病若去体。”

至甲寅春,母妃疾寝谻,王亟命遍举珪璧,且议释冤囚。迨遭大戚,王摧毁逾制,而益致洁祀享,自饎爨濯摡,靡所不饬。始孝庙之丧,大臣与诸儒臣等,议慈懿大妃所宜服以为:“本朝五服之制,唯为子期而已。”遂定为期。其后有言期非礼,礼当三年者,王命询诸大臣、儒臣。诸儒等因讼言,古礼疑亦为期,大臣又持前见,以国制唯期为对。王乃从大臣言,仍期不改。至是,礼官复遽杀慈懿大妃服为大功,王既更询于公卿、三司,且亲考《礼经》,尽别其违非曰:“夫嫡胡庶也?长胡众也?先王之于太妃,唯疏所称‘取嫡第二长子,亦名长子’者,乃是也。”亟罪礼官,命改功为期。又谪责首相不从《礼》明文而从人说者。制既定,名既正,而邦礼益无憾矣。

王既行纯茂,性又聪睿特达,听断之馀,唯常耽经史,沈潜理道,而其发而措诸事者,要必参伍反复,得其当而后乃行。晩益明习政法,挈纲总纪,方欲大究,挽近军民之弊,以尽其通变,而王已积瘁过毁,病以日臻。八月初七日朝,命大僚会宾厅,将召与议事,忽感疾益苦不果。亟驰遣承旨召领议政许积忠州,又召左议政金寿恒,使至前勉谕。大渐之夕,犹频问敬思殿膳羞洁否。又闻户外有风声,问此何自,曰东风,王惊曰:“损稼酷矣,民将殄矣。予何为又闻此声乎?”犹嗟叹未已。王世子令诸大臣斋祷于庙社、山川。王竟以是月十八日己酉,大弃群臣于昌德宫之庐次。王在位十有五年,春秋止三十有四。德寿无征,神理缪错。呜呼痛哉!

领议政臣、左议政臣寿恒、右议政臣知和等,议王功德,上谥曰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庙号曰显宗。臣寿恒摠陵工,卜兆于健元陵之西南别冈负兑之原,以是年十二月十三日壬寅,葬王于崇陵。当始敛也,凡绞紟、复褶之属,皆出诸宫中,毋烦有司。及殡而葬也,事皆从俭约,毋伤民。盖惟我王妃曁惟我嗣王,克体王平日尚朴敦素之遗旨云。

王妃金氏,领敦宁府事清风府院君佑明女也,诞一男三女:男即我嗣王殿下。女长明善公主,次明惠公主,皆未字而夭,季明安公主幼。中宫金氏,领敦宁府事光城府院君万基之女。辛亥春,受册为嫔,今进位坤极。呜呼!夫观天者识巍然,睹日月者识辉光。虽以臣甚蒙陋,犹事我大行大王,得奉教承命者,亦已久矣,窃伏有以识我先王之纯行懿德卓然,匹诸古昔明圣而无愧。王素恭俭寅畏,无声色嗜好,无盘游逸豫,常兢兢懔懔而有渊谷之戒,盖十五年如一日。每当祷雨,或致斋宫中,露立达晓,或避正殿,损法厨。虽疢疾在躬,曾无时月康豫,而亦弗敢自恤。尤严宫禁以杜绝蹊径,戒朝著以破除朋党,亦屡赏谏者以廓言路。

昔在丙午冬间,臣尝从诸讲官后,入侍王于宣政殿。时,妖彗才息,又有雷异,王益惕然警惧,询灾乞言,一出于至诚。臣每颂此事,不敢忘。臣又尝与儒臣宋浚吉,俱进对内阁,仍论及本朝臣成三问事,王许三问以为:“皇明方孝孺诸人者流也。”此可以见王褒忠、尚义之盛意矣。且往岁,海西尝有上变者,王一问知其诬,放七十馀人,同日赐粮归乡,此又足以知王之世,无一枉死于桁杨之下者矣。呜呼,岂不盛哉!然臣又尝敢论之玆数事者,在凡主固为盛,于先王则尚其细者耳。一本无“耳”字。惟其以千乘至贵,君主至尊,而躬之行,执布素之节。且使我环东土数千里之间,虽洚旱罔灾,沟壑复庐,尽囿于鸿仁厖泽之中者,实庶几茅茨桑林之盛焉。此尤王之所以为盛德至善,没世而不可忘者也。呜呼!其至矣。呜呼!其至矣。

吏曹参判金锡胄臣撰。

封王世孙教命文仁祖二十七年己丑二月十八日丁未。

王若曰:呜呼!予以否德,嗣守祖宗遗緖,遭时多艰,栗栗危惧,夙夜靡宁。永惟自古帝王,莫不豫建储嗣,以正国本,以属人望,斯乃为宗庙社稷计也。又有元孙,禀惟聪明,德合继照,加以位号,立为世嫡,其为计尤大且远矣。此岂惟人心之归仰?实可见天意之眷佑。惟尔元孙显宗御讳。,天资挺特,夙成圭璋,可知历数有在。玆命尔为王世孙,尔其勿以幼冲自少,远希古昔帝王之盛。学以精一为务,逊志帅教,无时豫怠,以就蒙养之圣功,以基我东方亿万年无疆之休。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议政府左参赞臣赵翼撰。

竹册文月日同上。

王若曰:君子抱孙,《礼经》所载;大统正嫡,宗法所先。此义通于古今,介福关于家国。粤予凉德以承緖,恒惧天命之靡常。幸赖列圣之垂庥,乃有元良之锡羡。咨尔元孙显宗御讳。,神气外朗,胚胎前光。教让之年已盈,成德之期何远?倾耳拭目,可见百姓之心;定号命名,宜副群工之请。是用命尔为王世孙,尔其幼志是屏,玩好是防。敬恭父母之傍,说绎忠正之训。鸡鸣衣服,学问寝于龙楼;蠹简纵横,仿亲师于鹤禁。孝悌而已,习惯自然。於戏!丰水歌诗,诒厥之谋由祖;赤爵呈瑞,兴之庆在。诞敷彝章,备书简册。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大提学臣赵䌹撰。

冠礼教命文孝宗二年辛卯八月初九日甲寅。宾领议政金堉。

王若曰:长子主器者,所以系民心;圣王重冠者,所以为国本。玆当嘉事,宜有命辞。咨尔世子显宗御讳。,性禀聪明,生知忠孝。维列圣启佑之庆,繄宁考训迪斯勤。粤自胜衣,已定元孙之号;肆予嗣服,爰正副君之名。有待殷礼之期,殆及周文之岁。人道乃成,实深父母之喜;王教攸始,勉弃童幼之思。皇矣,芘躬之章!美哉,庄首之制!其慎尔容貌、辞令以弗怠,则锡之寿考、一本作“耉”。福禄而无疆。於戏!惟亲贤敬身,可以进德;惟法祖典学,庶免作狂。匪亶出予慈爱之至情,抑亦举国臣庶之颙望。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成均馆大司成臣黄㦿撰。

封王世子教命文辛卯八月二十八日癸酉。

王若曰:予惟三代久长之术,率由宗储之得贤;列圣积累之基,尤重国本之系望。矧位号之已定,宜册命之亟宣。式遵彝章,庸备物采。咨尔世子显宗御讳。,天挺岐嶷,日就温文。一人元良,咸称社稷之福;先王奇爱,早正世适之名。故予践阼之初,畀以主鬯之重。胜衣视膳,益播仁孝之誉;服礼诵诗,不烦师傅之训。人心允属,神器有归。顾此缛仪之陈,盖待殷制之毕。三加成德,聿迓寿考之祺;贰极承华,可叶晖润之赞。玆命尔为王世子,尔其光膺宝典,祗服训辞。思弘业之艰难,以恭俭饬己;一本“以恭俭饬己”五字,在“付托”下。念大事之付托,以敬畏存心。亲贤纳规,无或昵于佞幸;惇德典学,最宜戒于怠荒。夙夜罔愆,造次必谨。尚克体于予意,期永保乎天休。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知制教臣金益熙撰。

竹册文月日同上。

王若曰:树嫡封储,盖为国家之本;正名定位,以系亿兆之心。玆率彝章,诞扬徽典。咨尔世子显宗御讳。,仁孝为性,岐嶷之姿。左右前后之人,虽云辅养以正,缉煕光明之学,不待咨诲之勤。肆令闻之夙彰,喜德器之已就。顾先王天笃抚爱,繄寡躬日望长成。设院讲书,式阐旷代之盛事;临轩锡命,爰加世孙之显封。注意既隆于当时,予岂忧乎付托?延颈举切于今日,尔允协于元良。一星之躔将终,才行宫之冠礼;三年之制甫毕,斯举庭之册仪。玆册尔为王世子。於戏!厥位匪安,维命不易。念祖宗艰大之业,懋帝王宏远之图。燕闲之居,罔或放心而荒怠,鸡鸣而起,必思饬躬以温恭。惟资善莫如亲贤,惟制事在于主义。取法乎上,益勉往牒圣哲之嘉谟;允执厥中,毋替我家传授之遗训。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知制教臣李一相撰。

谥册文肃宗即位初年甲寅。

维岁次甲寅十二月庚寅朔初九日戊戌,孤子嗣王臣御讳。谨再拜稽首上言。窃以少遭闵凶,孺慕徒切。丕扬徽邵,缛仪斯陈。只欲伸乎忱悰,匪敢诬于论撰。

恭惟大行大王孝友天得,精一心传。以岐嶷之姿,受眷爱于圣祖;以睿知之性,资辅导于贤师。自储位至于御邦,立大本措诸絜矩,所以日用间施设,皆从天理中出来。一念存诚,神化驰于八域;三朝尽礼,和气蔼于两宫。虔禴祠蒸尝而宗禋克精,重学校庠序而儒教大阐。招延良弼,虚己乎都兪;讨论圣经,用功于存省。亲亲乃修身之效,老老惟锡类之推。表率群工,先尚俭约;杜绝私迳,最戒扳援。对越神明,处幽独而益惕;忧虞夙夜,在静摄而犹勤。折狱哀茕,所急者王政;劳农劝稼,不违乎民时。恤费则减常赋,以至于御供;赈饥则倾内仓,幷及于外廪。谟训摠宜于贻后,继述冞谨于奉先。行太庙追祔之仪,聿修阙典;有宁陵改堋之举,式为永图。疑于礼制,则参究尤详,断自宸衷,而情文无缺。

不料凭几之命,遽扬感奁之辰。玉候才瘳,固已忧其过毁。天心难度,胡不获乎少延?中制未终,忍说无涯之痛?冲年失怙,实繇不肖之辜。缵丕緖于攀擗之中,只有泣血;瞻虚殿于定省之所,永隔承颜。唯幸宅兆之新营,适近祖宗之旧寝。求诸神道,岂远于常情?省得民功,亦体乎素志。霜露既降,悲隙驷之如流;弓剑空留,望仙驭而靡及。玆将归美之悃愊,庸循易名之彝章。百辟其刑,行已著于中外;壹惠为谥,休有光于古今。於乎,之德之纯!其永以享以祀。

谨遣臣议政府领议政许积奉玉册上尊谥曰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庙号曰显宗。仰冀冲鉴,俯垂明歆。申景铄于无疆,云仍衍庆;揭鸿号于不朽,日星并辉。呜呼哀哉!谨言。

艺文馆提学臣姜柏年撰。

哀册文甲寅。

维岁次甲寅八月壬辰朔十八日己酉,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薨于昌德宫之庐次。是年冬十二月十一日庚子,迁座于崇陵,十三日壬寅,永迁于玄宫,礼也。穗幄才撤,画欑初启,翣扬彩蕤,舆饬雕轊。背丹扆之肃穆,指玄扃之窅邈。晓风凄而淅淅,愁云凝而漠漠。恭惟我主上殿下戚容深墨,累然衰绖,疚心孺慕,呼天泣血。攀弓剑兮莫逮,念羹墙之冞笃,爰征徽于璿牒,俾扬烈于宝册。其词曰:

猗欤皇考,仁智天锡,生知睿哲,克岐克嶷。圣祖奇爱,眷抚之敦,冲年锡号,在周文孙。逮升贰极,声闻益彰,礼备三朝,颂腾重光。梦龄莫验,奄罹创钜,训承精一,诞膺丕緖。招贤吁俊,继志述事,熏陶涵养,讲劘义理。温言玉色,不疾不遽,大本既立,庶务毕举。孝思不匮,两宫愉悦,奉先以诚,祀事咸秩。排黜异端,丕阐儒化,毁撤尼宇,葺成黉舍。推不忍心,行政以仁,如天覆焘,与物为春。躬率以俭,恶食菲衣,常供亦减,国以之肥。念轸稼穑,蠲免田租,视民疾苦,若恫在肤。政先赈贷,惠均流殍,发棠移粟,粒我亿兆。惟刑钦恤,明慎谳议,无冤不伸,得情勿喜。优老之典,遍及臣庶,岁时之馈,乃鱼乃醑。

表章六经,斯文在玆,颓风可振,士气不衰。增饰贞陵,礼祔太庙,阙典斯举,于先有耀。移滦叶吉,实获神佑,诚之所感,德归于厚。期功定制,宸断决疑,始终无憾,仪文得宜。器使群工,嘉纳忠言,敦叙九族,而绝私恩。渊冲海涵,宽裕容物,显忠遂良,砥行砺节。师不迩,同恶旨,务从省约,屏斥华美。绸缪备豫,志未尝忘,忧勤旰宵,提挈维纲。咨诹是急,不遑将摄,弛张合则,合则,一本作“得宜”。事益明习。

当春秋之鼎盛,大有为于陶甄,何皇穹之不吊,而降割之斯偏?呜呼哀哉!今岁之春,圣母先陟,忧居谅阴,痛切荼毒。疾寔由于哀毁,医莫效于神技,灵蓍罔吉于纳縢,末音忍闻于凭几。呜呼哀哉!笋席重敷,缀衣斯陈,黼座如昨,威颜隔晨。瞻象魏兮依宛,望龙楼兮敻阒。铸丹鼎兮已成,乘白云兮安适。呜呼哀哉!宫车兮晏驾,灵辰兮不留。森彤庭兮羽卫,缅碧落兮仙游。铜壶咽兮漏水催,宝绋飘兮霜霰集。拥百灵兮旧本作“于”。风号,纷万姓之雨泣。呜呼哀哉!郁彼崇冈,龙盘凤舞,衣冠攸藏,密迩皇祖。理幽明之无间,恍陟降之如在。寔天悭而地献,信效灵之有待。呜呼哀哉!彭殇不齐,仁寿奚征?玄理莽茫,此痛难胜。惟积庆之无疆,绵本支于百世。顾圣德之辉光,穷宇宙而不替。呜呼哀哉!

知中枢府事臣李殷相撰。

定世室告庙祝文英宗四十八年壬辰十月二十五日丙戌。

于皇圣祖,诞膺休祥。时属艰难,天启灵长。守文之德,宁庙攸教;燕翼之谟,皇考克绍。宏基大业,式至今休。日月浸邈,耿光长留。穆穆圣配,亦昭懿范。俪尊并明,教洽恩湛。眇玆小子,继序不忘。莫逮含饴,徒切见墙。乔陵摄事,恍如昨晨。岁回齿学,感慕冞新。鸿名缛仪,事若有待。宁王孝思,曷不仰体?载之琬琰,荐以礼乐。四圣承承,百世观德。寡昧勉循,亦赖灵贶。顾名多惧,践位增怆。清酤明粢,祗告厥由。陟降不遐,永赐保庥。

大提学臣李福源撰。

追上尊号玉册文英宗四十八年壬辰,亲上册宝。

维岁次壬辰十一月壬辰朔十八日己酉,孝孙嗣王臣御讳。谨再拜稽首上言。恭以巍乎惟则,久仰对天之宏休;焕焉有章,庸进绘日之嘉号。爰举缛礼,聊展菲忱。

恭惟皇祖考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宽弘凝厚之资,聪睿温恭之性。自返国,孺慕遇珍味而思亲;临苑观耕,王政重农功而法祖。风泉之遗志,克绍事光列朝;陵庙之旷典,载行庆延来世。是以洪基益巩,允矣宝箓丕昌。华,盖自精一相授;烈,实启亿万斯年。承先徽而治成,声教洋溢;裕后昆而功阐,德化馨香。嗟赫业惟休无疆,故至善於戏不忘。四方其训,纵仰史牒之昭垂;七庙可观,允合世室之崇报。念鬯祀之浸远,表扬之素愿弥深;岁齿学之重回,感慕之微衷且切。迺据旧典,式荐宝章,盖盛绩固难具陈,伊懿称先举大体。休光流永,亶由发祥之源;大德含洪,肆致观成之业。揭八字形容之美,仰体宁考之孝思。阐三宗血脉之传,益怆太母之温谕。寔靡缺于仪物,庶少伸其忱诚,谨奉册宝,加上尊号曰昭休衍庆敦德绥成。伏惟俯垂监临,诞膺隆贲。陟降帝左右,绥以福而俾炽俾昌;启佑我子孙,贻厥谟而善继善述。臣御讳。稽首再拜上言。

领中枢府事臣金阳泽撰。

崇陵表石阴记前面篆大字“朝鲜国显宗大王崇陵。明圣王后祔左”。

显宗纯文肃武敬仁彰孝大王崇祯十四年辛巳二月四日,诞生。己亥,即位。甲寅八月十八日,昇遐。十二月十三日,葬于杨州健元陵西南别冈酉坐之原。在位十五年,寿三十四。妃显烈贞献文德明圣王后金氏,壬午五月十七日,诞生。辛卯,册世子嫔。己亥,进封王妃。癸亥十二月五日,昇遐。甲子四月五日,葬于大王陵左冈。寿四十二。

显烈禧仁贞献文德明圣王后金氏

行录肃宗御制。○肃宗九年癸亥。

己丑五月,先王进陞贰储,孝庙亲简妃匹,见后应对合礼,周旋中折,甚奇爱之。是时,后春秋甫十岁,盖其德性天成,自幼而然也。后遂膺选,辛卯十一月册为世子嫔,十二月行嘉礼。后既入大内,夙夜匪懈,承事两殿,孝敬日笃,每遇异物,辄献于两殿。虽祁寒盛暑,竟夕侍侧,未尝有惰慢之色。孝庙尝嘉叹曰:“予有佳儿佳妇,复何忧焉?”

己亥夏,孝庙宾天,后哀慕尽礼。既正位中壸,深加敬畏,阴教益彰。以礼饬躬,以诚事上,仁以接物,义以御下,一十六载,终始如一,宫闱之间,和气融洽。服饰器玩,恒存俭约,痛绝华美,尝对子姓,下教戒饬曰:“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即古人之至训,汝曹其可不惕念于此乎?”甲寅秋,荐遭大丧,后哭擗逾制。然于送终之事,无大无小,必皆亲执,不委之女御,务尽必诚必慎之道。未发靷,只歠糜粥,哀子从傍涕泣力请,则未尝不勉从,必以殡殿上食已进御者强进,此亦出于哀慕之至诚也。凡有水旱灾异,后辄忧形于色曰:“国家不幸,咎征沓臻,忧虞忧虞,旧本作“虞忧”。多端。未知何样祸机,伏于冥冥,而仁天之谴告,若是其丁宁耶?”上旧本作“昨”。年秋,穑事大无,民将塡壑,后闻之愀然,寝食靡安。特命寿进于义两宫优给米布于该厅,俾补赈民之资,其所以忧国忧民,教诲寡躬者,溢于辞表,而出于至诚,实非假饰于外也。呜呼痛哉!后天姿贞静,慈孝宽仁,至德懿行,举可为仪范,虽不安之节、燕居之时,必以礼自持。顾遇诸宫,周睦亲戚,恩礼备至,而一未尝曲径干泽,内外截如也。

后自甲寅秋大丧,哀毁成疾,至癸亥十二月,违豫之候忽亟。哀子日夜煎熬,凡所以保护之方,靡不用极,而诚孝浅薄,获罪神明,竟遭终天罔极之恸,慈颜永隔,将何所恃?叫叩攀擗,五内摧裂。呜呼痛哉!自初丧绞紟、复褶之属,以至大小祭奠,凡百贻弊于小民者,遵奉遗教,务从俭约,其深仁厚泽,岂但一国臣民之祗颂悲慕而已哉?抑将永有辞于万世欤!旧本作“矣”。呜呼!仍窃惟念眇末小子,积殃在身,年未弱冠,奄遭崩天之恸。其所以夙夜仰戴者,惟在我慈圣,则庶几受禄无疆,永享冈陵之寿,以殚志物之养,而皇天降割。顷缘小子之遘疹,以贻圣母之忧念,辗转积伤,宿患寝谻,致令床笫之馀,不克自尽于冠带之养,益复陨绝,直欲溘然也。呜呼痛哉!呜呼痛哉!

行状癸亥。

恭惟我大行王大妃姓金氏,世籍清风,其先盖新罗王者后也。其显于者曰大猷侍中。三世至昌祚,复官侍中,生仲源,清虏将军,生,监察。始入我朝,又二世至,司宪府执义,执义生叔弼,成均生员,生员生,魁中宗朝贤良科,官至成均馆大司成,世称己卯名贤,即后六世祖也。高祖判官,赠左赞成。曾祖兴宇生员,赠领议政。祖事我仁祖孝宗两朝,三为上相,卒谥文贞。考佑明领敦宁府事,封清风府院君,卒谥忠翼,而赠赞成兴禄、赠领议政忠翼之所后祖祢两世也。忠翼之配曰恩津宋氏,封德恩府夫人,赠左赞成国泽之女。

崇祯壬午五月十七日辰时,生后于长通坊私第。宋夫人有娠才八朔,有飞鸟衔玉过寝房而堕之。祖父心异之,以焦易筮之,得育贤之兆,翌日而后诞焉。后自幼德容天成,贞闲婉嫕,言笑动止,俱有度则。岁辛卯,孝宗显宗择配,后年方十岁,三入拣选。孝宗辄益奇爱之,遂命册后为王世子嫔,仍亟称之曰:“佳哉此妇!终必福我国家。”是岁十二月,行嘉礼。后入而承事孝宗大王仁宣王大妃,左右服勤,夙夜靡怠。退则辄与五公主同处一室,诸公主年长于后者,后敬之弥恭,不及后者,后友之弥亲,雍容悦睦,终始无间,宫闱之间,蔼如也。

显庙嗣服,后亦进位中壸,益一本有“复”字。小心谦畏,以诚事上,以义饬下,尤防慎内外,其顾视外家,常一本作“尝”。有程例,训戒诸弟,以毋骄忕,终无敢以纤芥干泽者。资性聪睿,事之一经于耳、一接于目者,皆终身不忘。通晓书史,能知古今治乱,见识昭旷,度越伦萃,十六年之间,其所以内赞先王宽仁恭俭之化者至矣。一本有“先王尝奉太妃,再幸温阳浴温泉。己酉夏复幸,后亦陪从,帅礼左右,且为疗痰疾焉”三十二字。一本无“当”字,有“后尝于”三字。孝庙大丧,后常一本无“后常”二字。哀慕尽礼,一本作“制”。及至甲寅春,继有仁宣太后之丧,而后适违豫日久,未得躬执饎餐,益悲悼不自胜。眷抚诸主,锡赉之恩,一如太妃在世时,无毫发朘削,宫中之人,尤莫不感叹悦服。其秋显庙礼陟,后于寝瘵之馀,哭擗逾制,逾制,一本作“陨绝”。菆涂未启,只歠糜粥,我殿下每从旁泣涕,泣涕,一本作“涕泣”。以请为之强进。而其于送终之事,无大无小,必一本无“必”字。皆手自整理,不委之女御,绞紟、复褶之周于梓椑之内者,悉自内办,不以烦国力。

时我殿下以冲弱嗣位,且继有疾恙,后常日夜焦忧,以尽辅导调护之方。而罪宗兄弟三人属最近,出入禁地,又最密,又有诸舅兄弟宾客,为之羽翼,唯日益骄恣,觊觎非望事,盖有难言者。乙卯春,人以吊祭来,傧臣始夀之内兄也。因通官虚喝,增益口语,语至犯先朝,朝臣皆骇愕,墨墨无以为计。后闻之,大加痛衋,即下教诸大臣:“曾为先王臣子者,其一本无“其”字。何敢无辨?”又命首相,往诘通官语言所出,而傧臣凭依幻惑之端露矣。已而忠翼有疏,尽暴与宫人交乱状,请论其罪,而之舅挺昌,辄嗾其党许穆,求为急对,至以究问反罪为言,忠翼遂苍黄胥命于金吾之外。后闻之惊痛以为:“之事,先王之所知也。先王之教,未亡人之所闻也,吾不可以不言。而况吾亲方陷于僇辱,则一本有“吾”字。又何可深居内衋,而忘窃负之义乎?”即召时相及诸宰于帘前,谕旨激切,虽庶顽宿诈,亦有为之出涕者。有司始议勘罪,就配南边。

后自乙卯,一本有“为就近孝敬殿”六字。移御一本有“于”字。通明殿,患疾弥留,至丙辰六月猝剧。我殿下昼夜侍汤剂,分命大臣祷于庙社、山川,又洞开王狱释囚,后病复苏。上俟后体康复,即请返于大内,朝夕侍奉,欢洽融融,或于朝罢入对,有大事则必奉禀而后决焉。戊、己之间,党人柄事,计欲芟除异己,而竟不果。至庚申,一本有“挺昌及”三字。逆孽台瑞等谋不轨,既伏诛,治其党与有差,而如归所后子于本生父母,俾除缘坐,内司办治棺衾衣絮,移瘗罪宗于便地,其出于后教者为多矣。后素慈仁爱物,虽肖翘蠕蠢之微,亦未尝害伤。尝御庆德光明殿,有一小蛇入室,盘旋于御褥之下。宫人见者皆失色,后逌然下教曰:“此殿迩山,有此物无怪,不必害也。”亦不令巫瞽祈筮。明善明惠两公主相继早逝,明安公主又自少病弱,后甚怜爱之,及其出阁,衣服、器玩、馈餐之属,俱损于旧制。又尝戒之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此乃古人之明训,不可忽也。”时有水旱灾异,后辄忧形于色,弥日不解。上年秋,八路又皆告灾,民复大困,后闻之,愀然至废寝食,特命寿进于义两宫发帑中所馀米布,尽归于赈厅,以补活民之资焉。戊午秋,我殿下患痢危重,后日夜忧煎,尝斋身浴发,吁天请代,上疾寻愈。后每以我殿下未经疹疮,保护弥至,一本又有“至”字。癸亥十月,上感疾,两日疹痘始见,后大惊虑,为减匕箸,复斋沐请代如戊午时。十一月,上渐向平复,而后已微示疾,疾少愈则亲往上所,见上疮痂已除,为之欣然动容。未几疾复亟,内局请设侍药厅,上命大臣往祷庙社、山川如丙辰。至十二月初五日未时,后竟昇遐于储承殿之西别堂,春秋四十有二。穹昊难谌,德寿无征,加以邦庆才颁,国哀旋酷,贺吊错互,率土如丧。呜呼痛哉!

后有平日所书遗教,教中俱言后事。至是女官始取以告于上,上命传示大臣。其教若曰:“袭大小敛、入棺诸具、衣襨、铭旌、素锦褚、柩衣、下玄宫三重柩衣、灵座帐、一本无“帐”字。神门帐、交椅、方席、床褥、卓衣、山陵灵寝褥、欑宫褥、退圹所纳函子内外袱、发引时灵寝函、遗衣函及他所盛函子与袱,内间所有件数,亦足用之,以此取用。中宫册礼时教命、玉、册宝,此三物内外袱,俱改以新段。以上各件,依所书既已备置,即先分付,勿令自外叠造可矣。朔望祭果器数,勿用前例,须皆折半为之,朝夕奠虽不为亦好,而如以为礼不可尽废,则油果、饵饼各具一器,其他奠物亦须减半。至于各道各司诸宫家进香,并令停止则为便。祭用床卓,或有前日所用者,仍复用之。且自初丧至发引、下玄宫、返虞,一切应用诸具,苟有旧件可用者,亦勿更造,以为省弊之地。虽或有以太俭为不可者,此与自上径自减削有异。予意一本有“本”字。如此,须以予意,下言于有司,而依此为之。其馀诸事,亦务从省约,是予之望也。该曹所储荡竭,民力亦尽,即今国事可谓罔极。今若勿为徒循古例,而有所节损,则虽吾魂魄,亦可以安矣。唯恃上心仁孝无违,故如是言之。”我殿下奉承训命,哀痛弥切,自袭敛殡奠,俱命有司,一以遗教从事。而当甲寅复土之役,方中象设,已用虚左之制,陵功又大省。噫!噫,一本作“呜呼”。若后之徽音懿烈,真可以匹美,而彼濯龙之诫、永宁之诏,其方斯则蔑矣。后于丙辰,曾受尊号曰显烈,至是领议政臣金寿恒等共议后谥曰明圣,又上徽号曰贞献文德。将以开岁甲子四月初五日,祔葬于崇陵,礼也。

后诞育一男三女:男即我殿下。三女明善明惠明安。两主俱未字而殁,明安下嫁海昌尉吴泰周。殿下元妃仁敬王后金氏,领敦宁府事光城府院君万基之女,继妃即今中宫殿下闵氏一本有“领敦宁府事”五字。骊阳府院君维重之女也。

我殿下才经厉虐,又遭创巨,当至恸在心之日,手纂先后行录,仍泣涕泣涕,一本作“涕泣”。命臣锡胄曰:“玆录多有阙漏,予荒迷摧裂,不能纂缀,深恐先后懿德,将无以垂诏于来后。卿属在肺腑,又能悉甲寅以后事,其悉撰次为状,无辞。”臣承命震恐,欲辞则又有所不敢,乃敢裒录中外所共睹闻者,序次如右。抑臣伏闻,近日朝议,方欲治妖巫之罪,而或有疑我先后之明睿烛理,不惑私邪,而尚有牵系于巫祝之事者,此盖流闻者之误也。国俗素畏疹疮,其得之之家,辄以为有神,帷床设席,悬百物而祝之,闾里皆然不可禁。我殿下初得疹疫,宫中之人既不能无是事,又有一巫自言能事疫神者,令自一本无“自”字。外宅别自供神。上疾既愈,外间浸传宫中将复迎巫送神,久而益喧。时,后病已谻,后弟锡翼锡衍等,以上命入侍汤药,乘间遂白后曰:“外人所云云者,殊非宫禁所宜有,请特加禁止。”后惊曰:“岂有是耶?此非我所知,然当问之。”遂召女官之掌宫中事者诘之,仍教曰:“毋擅作事,毋扰乱。”锡翼锡衍等既退,以所亲承于末命者,言于臣,臣复得以详录于状末,俾后之见者知此一事与不禳蛇异同,为后不惑怪神之至德云。

清城府院君金锡胄撰。

志文肃宗十年甲子。

臣谨按,《周雅》称太姒曰“伣天之妹”,人称宣仁高太后曰“女中”。呜呼!若我大行王大妃,拟之而有馀者非欤!始后以不出之年,作嫔于王家,则我慈懿殿及我孝宗大王仁宣大妃亟称其孝敬。及主内治,则梱内戴其仁,域中承其化。及居东朝,则外内益无间然于其德矣。及乎去年癸亥冬,皇天感其至诚,俾我主上殿下克膺无疾之庆,宇内含生方祝亿万年遐福矣。呜呼!何故皇天格于诚而靳于寿,庆赦才颁,遗教遽宣?呜呼!岂所谓“神者诚难明,而理者不可推”者欤!我殿下攀号擗踊,靡所逮及,则乃泣惟以为有善而不知,不明也;知而不传,不仁也。遂手录平日言行,以命肺腑臣清城府院君金锡胄文以为状,而以状命臣时烈,俾为幽志。臣承命悸恐屡辞,终不兪。

臣谨按状曰:

后姓金氏,昔新罗金姓王之后,受籍清风府。至而显者曰侍中大猷,仍士大夫不绝。本朝司宪府执义,其孙中庙朝为大司成,训迪朝绅及章甫。君子曰:“开千眼,必有后。”矧以性理之学,启牖一世乎?其玄孙两朝名臣,官领议政,谥文贞。其第二子佑明,领敦宁府事清风府院君,卒谥忠翼一本又有“忠翼”二字。所后考曰,赠领议政。忠翼恩津宋氏,封德恩府夫人,其考参议,赠赞成国泽也。崇祯壬午五月,宋夫人有身才八朔,有鸟衔玉,飞过寝房而堕之,文贞公筮得育贤之兆。越翌日乙酉辰时,后诞于汉师长通坊私第,后德容天成,贞闲婉嫕,动止有则。岁辛卯,孝庙显宗择配,后三入拣选,孝庙辄益奇爱之,遂册为王世子嫔,仍亟称之曰:“佳哉此妇!终必福我国家。”是岁十二月,行嘉礼。后入而承事三宫,退则辄与五公主同处一室,宫闱之间蔼如也。孝庙尝赐一幅画曰:“此白发老仙抱童男以行者,即予愿抱神孙之意也。”

己亥夏,显庙嗣服,遂进位中壸,小心翼翼,夙夜靡怠,十六年之间,其所以内资先王宽仁恭俭之治者备矣。己酉,显庙仁宣大妃幸温宫,后以定省之旷请从焉。后于丧礼,益致诚信,孝庙仁宣之薨,常哀慕尽制,抚爱诸主,诸主不知有今昔之异。甲寅秋,显庙礼陟,后哭擗陨绝,罕御糜粥,我殿下从旁泣请为之强进。其衾冒诸具,皆亲自办治,不任有司。时,罪宗兄弟属最近,出入禁密,其诸舅兄弟宾客,为之羽翼,窥觊非望,事盖有难言者。又挟外势,诪张虚喝,诬及先朝,朝臣愕眙,不敢出气。后闻而痛衋曰:“曾为先王臣子者,何敢无辨?”遂命大臣究诘其根因。等与宫人,逾滥以秽禁严,忠翼公骇且忧,上疏言之。等急求对,意欲论以反坐,而忠翼待命于金吾,事机迫矣。后怔悸罔措,遂与上夜御宣政殿西庑,上东向坐,后蔽牖而处阁内,遂召大臣、诸宰。既举声哀哭,明言:“等奸事,非朝夕之故,先王亦尝言之,凿凿皆有明证。”于是上鞫问宫人,宫人皆首实。等始就勘。后又劝上宽等罪,而并其宫人,只命窜配。

后自乙卯,为密迩先王魂宫,移御通明殿,微不豫,丙辰六月猝剧。我殿下躬侍汤剂,分命大臣祷于庙社、山川,尽释狱囚,以祈冥佑。既少间,还一本有“御”字。大内,上每罢朝,常入侍,有疑事必禀决焉。后亦以为主上幼冲,予不敢噤默,辄与之从容商量焉。其所以拥佑嗣圣,全安宗国者大矣。时,宇远等疑怒益甚,一本作“深”。敢肆侵斥语,至有毋令贰过,照管动静等说,而夀庆嗣基等前后鼓煽,诋诬悖逆。上怒斥疏,则等又以为出于爱君忧国。傥靡我两宫止孝止慈之德,则凶徒将不但已也。既不售则于是诬以照管为干蛊,而为分疏者,乃曰韩琦亦有照管语。在时,太后、少帝大生嫌怨事,有不忍言者,故不得已而请后照管,今引此为言,则其意益悖矣。庚申,台瑞挺昌等谋不轨,既伏诛,后深虑狱事或滥,至使之子,诿以非所生而不死焉。盖后性慈仁,虽蠕蠢之微,亦未尝害伤。尝有小蛇盘旋于寝室,宫人皆失色,后逌然曰:“林樾近,此无怪也。”只令驱而放之,亦不询诸瞽史。

戊午,我殿下泄痢危重,后斋沐露祝,请以身代,上疾寻愈。后每以我殿下未经痘疮为忧,癸亥十月,痘发上躬,后大惊虑,斋沐请代如戊午时。十一月,上疾平复,而后因示惫少愈,而念上不自克,亲往临视,见上祛疾太半,为之欣然失喜。未几,疾复革,上力疾入侍,后念上气疲亟,请就安,而上终不退,仍命大臣行祷如丙辰焉。十二月初五日未时,竟昇遐于储承殿之西别堂,春秋四十有二。有遗教数百言,盖曰:“由初终以至窆藏,其诸具皆自予具修,勿以复烦有司。其中外进香,亦皆停止,而朝夕馈奠器数,并令太半减省。”又曰:“目今国储荡竭,民力亦尽,诸大夫毋循旧例,一切省节,则虽予魂魄,亦可以安矣。”又曰:“主上仁孝,必体予意,故如是言之。”我殿下祗奉德音,即命有司一无所违,而深山穷谷莫不奉读悲慕曰:“圣母之哀我至矣,今焉弃我,吾其奈何?”当丙辰忧吉,群臣上尊号曰显烈。至是,大臣金寿恒闵鼎重等,率诸宰上谥曰明圣,徽号曰贞献文德。先是,崇陵之役,虚其左方,一本有“将”字。以四月丙申朔初五日庚子,祔葬焉,实治命也。巡卫象设,已具于前,事力又大省焉,群有司得免华乐不臣之罪,而疲氓益受慈俭之德矣。

后丕膺天庆,诞我主-上殿下。初聘仁敬王后金氏,亦新罗王胄出,领敦宁府事光城府院君万基女,庚申十月,薨逝。翌年正月,后议选继妃,廷臣以太速为言,后曰:“强国在旁,不可胶守。”盖惩胜国事也,其深忧远虑,类如是。其五月,今中宫殿下膺选正位,领敦宁府事骊阳府院君闵维重女也。明安公主下嫁海昌尉吴泰周

呜呼!我圣母盛德至善,虽方之,可以无愧,而惟其沈潜不显,人不得以名焉。然其言行之懿,自然暗合乎道。当欲陷忠翼,以脱也,后之心以为:“吾亲将以非罪而陷于不测,吾虽窃负而逃可矣。”其孝德,于是而一本作“乎”。益著矣。其后权凶诬诋,则又下手札,深自引咎,而无一毫怨怒之意。其时传诵者,虽无知下贱,孰不呜咽哉?己未春,逆因忿争,手欧后小母,至于拉齿,而后终无一言,如不知有此事,其沈几睿量,此亦可见。甲寅以后,见诸旧臣创残,恒切忧伤,我殿下承奉旨意,虽屡经骇机,终保无他。至于凶徒伏法之后,其疑者从轻,虽明有罪者,必求其可生之道。罪宗磬甸之后,圣上犹以为我先王骨肉也,易棺衾,改其稿藏,盖亦后意也。其后旧臣有欲退者,以手札勉留,亦宣仁故事也。

后资性聪睿,事有一经于耳目,皆一本作“者”。终身不忘,见识昭旷,通晓古今治乱。既位坤极,诚以事上,义以饬下,尤防严内外,其顾视私懿,尝有程例,训戒诸弟以无骄忕,终无敢以纤芥干泽者。公主三人,长次俱夭逝,只有明安公主,其爱之可谓甚矣。而及其出阁,诵《小学》书戒之曰:“由奢入俭难。”其资送妆束,俱损于旧制。时有水旱,人民饥饿,后恻然废食,至发上供帑藏,以资赈活。后昇遐后,闾阎或传:“主上疾甚时,宫中有妖巫事。”法司囚之,儒臣言之,上答儒臣疏曰:“慈圣于平日,见识高明,巫觋不经之说,未尝不深恶而痛绝,则宁有信惑之理哉?”于是群疑冰释。《传》曰:“明于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信哉!盖尝论之,宋朝高太后圣则圣矣,而朱夫子尝以为:“哲宗甚衔,而后常大恸,则其所遭可谓不幸。”而若我圣母,则上义下承,慈孝格天,使群凶悖逆之计,终不得售焉,其视高后,奚但拟之而有馀?盖不可同年而语矣。然而论二《南》之化者,只颂后妃,而不本于文王,则朱夫子深以为非。今我圣母之臻玆,岂非我显考正身齐家之明效哉?呜呼!我圣母大德,宜受天佑,而不幸显考善病,使我圣母长时煼煎,孝庙仁宣之丧,六年哀慕,及其甲寅大丧,惸然含恤,又哭二公主及仁敬贤妃丧,仍以我殿下冲年病弱,一心忧恼,外则权奸堵立,国命缀旒,当是时也,其陨获崩迫,何可胜言?及如去冬,上婴奇疾,症情不常,则又冒寒竭蹶,请命于天,才蒙神劳,旋遘自疾。呜呼!天之胡为生此大德,而福禄不降,使我圣上弥增陨恸,使此臣民号慕益深耶?虽然,身有圣德,得位得名,而功存社稷,泽及斯民,以垂阴骘于亿万斯年,则真不负上天生德之意矣。复何憾焉?此足以少慰圣上之孝思,而亦以纾臣民之至痛矣。呜呼休哉!

奉朝贺臣宋时烈撰。

封王世子嫔教命文孝宗二年辛卯十一月二十一日乙未。

王若曰:豫树宗储,所以固一国之本;择建贤配,所以启万福之源。父母之情,庸有其极;宗社之计,莫过于斯。念予元嗣之良,堪荷付托之重。少阳正位,已系域中之心;大昏造端,须资壸内之辅。如非窈窕之美,曷膺寤寐之求?咨尔金氏,积德名门,含章令质。幽闲贞静,得天赋之自然;婉娩和柔,受庭训之有素。穆卜而龟筮协吉,询谋而卿士旧本作“相”。佥同。唯予一人攸嘉,宜合二姓之好。玆遣正使永安尉洪柱元、副使礼曹判书吴竣持节备礼,册尔为王世子嫔。尔其祗服宠命,忱念训辞。遵礼法而饬躬,守恭俭而为则。《鸡鸣》相戒,赞孝敬于三朝;《麟趾》衍休,绵本支于百世。於戏!予有佳儿佳妇,复何忧于燕谟?尔其宜室宜家,庶共享于鸿运。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大提学臣赵锡胤撰。

竹册文月日同上。

王若曰:元嗣既建,义必先于正家;贤匹攸资,礼宜举乎嘉典。肆风化实系内则,盖人伦莫重大昏。特简于衷,用媲厥美。咨尔金氏,笃生名族,穆有令猷。姆教不烦,久播声誉于外;妇道咸备,动循法度之间。三善可俪于少阳,六礼允成于良月。既发祥于天合,爰协吉于坤贞。洪祚弥昌,克谐宗社之计;群情胥悦,奚独父母之心?玆揭丕彝,式扬徽册。玆遣正使永安尉洪柱元、副使礼曹判书吴竣持节备礼,册尔为王世子嫔。於戏!匪难伊始,饬恭俭而永图;益勉于终,敦孝敬而罔怠。祗修辅佐之德,毋替训戒之辞。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弘文馆提学臣吴竣撰。

封王妃教命文显宗二年辛丑七月二十九日丙子。

王若曰:化阐家邦,已播《关雎》之咏;位正宫壸,聿备翚翟之仪。古有彝章,今加显册。念惟国风之正始,实由人道之造端。坤元体干,覆载之功斯著;月行俪日,照临之光乃昭。所以帝王之治,亦资后妃之德。咨尔金氏,笃生忠孝之名阀,早相寡昧于储闱。淑慎柔嘉,下宣九御之教;晨昏温凊,上谐三殿之欢。处崇高而克先俭恭,率礼法而恒存儆戒。观刑妫汭,繄赖裨益之多;主鬯宗祧,惟怀继承之重。属当殷制之毕,勉循旧典之常。含恤三年,纵馀哀之未尽;作则万姓,讵缛礼之或稽?玆涓吉备仪,册封为王妃。於戏!厥位孔艰,维命不易。秉德以顺,肃雝之令范弥彰;配极而尊,辅赞之阴教可见。夙夜毋怠,体一人敬畏之心;内外交修,绵百世灵长之福。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大提学臣李一相撰。

玉册文月日同上。

王若曰:予惟《羲易》之著《坤》象,用配乾元;《周诗》之首《关雎》,寔基风化。所以帝王之致治,必由夫妇而造端。念予冲人,幸有良佐。咨尔王妃金氏,祥征沙麓,庆毓名门。淑慎柔嘉之仪,动合女则;幽闲贞静之德,亶自天成。久相寡躬于储闱,允协宁考之睿简。逮中壸之正位,愈殚裨赞之诚;侍东朝以承颜,克谐怡愉之乐。顾玆册号之典,盖待即吉之期,三年既终,曷任继序之感?万福攸始,宜膺俪极之尊。玆遣臣议政府领议政郑太和、刑曹判书赵启远持节备礼,授以玉册、宝章。於戏!惟孝谨以奉宗禋,惟礼法以率嫔御。《鸡鸣》献戒,毋替敬畏之一心;《麟趾》衍休,永绵本支于百世。祗服宠命,丕阐徽音。故玆教示,想宜知悉。

吏曹参判臣金寿恒撰。

乐章月日同上。

伣天维德,母我东方。储祥兰殿,赞化椒房。黄裳叶吉,彤管增光。若,嗣。徽音允穆,福履攸将。《螽斯》、《麟趾》,百世弥昌。《伣天曲》。

吏曹参议臣赵复阳撰。

王大妃上尊号显烈。玉册文肃宗二年丙辰。正使许积、副使判尹李正英。

维岁次丙辰十月庚戌朔二十日己巳,国王臣御讳。稽首再拜,谨奉册上言。恭以生我鞠我,既殚报德之诚;至亲维亲,宜致归尊之道。肆陈显册,用申微衷。

恭惟王大妃殿下饬躬幽闲,存心淑慎。并基,作嫔。徽音载扬,夙符缵女之咏;嘉训是式,永贻翼子之谋。方彤管之腾誉,遽乌弓之遗恸。藐以弱齿,祗承慈颜。七日之梦才回,惊喜罔极;三年之制奄阕,怆疚冞深。玆当变除之馀,敢缓隆美之举?《周雅》赞大邦有子,不显其光?朝称圣后如,维烈无竞。爰稽礼典,兼采诗章,谨上尊号曰显烈

伏惟勉抑㧑谦,俯膺崇贲。遐嘏景福,袭母气以同流;厚载悠龄,俪坤元而罔坠。

兵曹判书臣金锡胄撰。

乐章月日同上。

思齐圣母,承乾赞化。阴功穆宣,德侔。弥月垂祉,惠闻旁流。养备一国,播烈嘉谣。荐此显号,礼尊长秋。象行宝册,庸诏遐历。《思齐曲》。

礼曹参议臣李沃撰。

谥册文肃宗十年甲子。

维岁次甲子三月丁卯朔二十八日甲午,哀子嗣王臣御讳。谨再拜稽首上言。窃以积戾在躬,奄罹酷于失恃。节惠为谥,宜备礼于崇终。爰率彝章,式表至行。

恭惟显烈王大妃贞庄成性,孝顺因心。诞降相门,王父占异祥之兆;选入储梱,皇祖有佳妇之称。逮正位号于长秋,冞勤箴戒于永巷。宫闱靖谧,但见和气之融;治化熏蒸,允资阴功之赞。念小子之当冲岁,忝承艰大之基,奉太母而御东朝,咸仰拥佑之庆,常蒙教诲之谆切,幸保宗社于倾危。致元祐之清明,不烦垂帘之听,俾成诵而感悟,何待启縢而知?识达古今,屏左道符章之属;心存公正,绝外家蹊迳之私。发内帑于黔首之饥,示贵主以铜装之俭。眇躬顷患厉虐,积几日之焦忧。今春将设丰呈,祈两殿之福履,何知旬月之违豫,遽捐臣庶而陟遐?慈念轸少愈之加,靡遑冠带而养,神理舛大德之寿,无非罪祸之延。治命丁宁,自制附身附棺之具;仁言恻怛,悉出忧民忧国之衷。仍旧件于𫷷仪,减常式于祭奠。恩至深而泽至厚,感泣群黎,后无继而前无闻,卓绝千祀。明烛四远,庶物莫遁情形;圣通万微,一善奚容拟议?玆循旧典,祗荐尊名。谨遣臣议政府领议政金寿恒奉册宝上尊号曰贞献文德,尊谥曰明圣

窃冀英灵,昭格忱悃。音容杳隔,纵莫追于玄扃;芳烈长存,尚有征于彤管。呜呼哀哉!谨言。

礼曹判书臣李端夏撰。

哀册文甲子。

维岁次癸亥十二月五日壬寅,显烈贞献文德明圣王后薨于昌庆宫储承殿之西别堂。越明年四月三日戊戌,迁座于祖,五日庚子,祔葬于崇陵,礼也。玄堂启扉,素卫移扇,龙纚晓綍,凤戒晨輤。长御雨泣而卷褕,工祝雷哭而彻奠。哀子主上殿下攀号忉怛,瞻望涟洏,寄永慕于寒泉,结长悲于春晖。命彤管而撰德,载玉牒而扬徽。其词曰:

《书》始虞嫔,《诗》首《关雎》,圣王有作,内治是资。于赫圣母,视古有光,堕玉表灵,启繇告祥。载毓相门,作配贰极,礼法有素,贞顺合则。三殿胥悦,六宫咸庆,离明继照,壸位嗣正。婉嫕端庄,温恭淑慎,箴规《唐鉴》,被服练。岁在摄提,痛缠天崩,主少国疑,祸乱将兴。密赞君道,潜扶国祚,太任宣仁。光享备物,尊膺显号,猗欤圣孝,至矣慈教。云胡一夕,害气震薄,彩晦轩宫,精沦桂魄?飙轮倏其上升,星算促其长终,谅仁寿之无征,果神理之难穷。呜呼哀哉!客岁冬孟,丕子遘疾,斋沐祈天,厉虐如脱。喜气溢于宫闱,欢声匝于区域,指明春而差日,将献爵于长乐。何吉凶之互错,乐未远而哀近?辍谣歌而号咷,停管弦而箫挽。呜呼哀哉!一札遗教,丁宁后事,念切民隐,忧深国计。内具紟冒,外省馈食,无扰有司,不伤经费。以宁俭而作范,虽预凶而合礼。嗟仁声兮入人深,咏德音兮终百世。呜呼哀哉!灵辰既届,𫷷仪将发,一人孺慕,千官洒血。背紫闼而徐转,出青门而眷顾,珠丘矗于寿原,银海深于隧路。白日黯以凄惨,朱明飒以萧瑟,去复去兮乘云车,悲莫悲兮遗仙玦。呜呼哀哉!瞻彼维杨,圣人所藏,合祔从,卜云其臧。及帝舜苍梧,随颛顼大荒,并荐献于一寝,兼象设于同冈。知幽明之无间,岂精爽之有隔?想玉栏之看花,俨平生之和乐。呜呼哀哉!流年若箭,大运如马,一气屈伸,万类代谢。同归尽于百年,较修短其几何?唯圣善之未沬,与博厚而无涯。纵灵质之永潜,尚芳尘之可赞,托哀辞于琬琰,期永久于烂矸。呜呼哀哉!

议政府右议政臣南九万撰。

殡殿亲祭文肃宗御制。○甲子三月初七日癸酉。

伏以呜呼!眇末小子夙负衅祸,年未弱冠,奄遭崩天之痛。其所夙夜仰戴,以报鞠育之隆恩者,惟在我慈圣,则庶几承颜不替,寿禄无疆,以克殚志物之养,以永奉冈陵之祝。而云何微恙,欻尔捐背,以遗我小子罔极终天之恸耶?茫茫穹壤,叩叫靡逮,衔哀茹毒,五内如割。仍窃念予小子,嗣承艰大,正在冲藐之日,则其于先朝有训有志,予有所未及知者,而赖我圣母是诲是勖;其在庶政有当有否,予有所未克察者,而赖我圣母是命是戒。忧虞忧虞,旧本作“虞忧”。之际,疾病之时,亦惟我圣母左右提将,拥佑开导,俾予小子得免于危苦颠覆之域。而往在戊午之岁,偶有寒暑之感,荏苒沈绵,久而益苦,则惟我圣母辄复斋身露祷,至有代某之请,惟念宗社之为重,自忘玉体之尊贵。噫噫!谁人无母,谁母不慈,情爱之至,孰有如我母子者耶?至于小子前冬之疾,又是圣母宿昔之所预以为忧者也,疮疹既多,证情不常,其所以日夜惊忧有倍他时。格天之诚,神明所劳,而违豫之候,反谻于旬朔,致令床笫之馀,终有所未能自尽于冠带之养者,此实小子终天之至恸也。呜呼痛哉!

夫以我圣母之至诚旧本作“性”。懿范,冠绝今古,是宜受天眷佑,嘉祥并臻。而昔当先王未宁之日,圣母之积年焦煎,固已多矣。二妹未字,忽焉夭逝,明安弱龄,又多疾病。仁敬先妃之丧,又出于意虑之外,加之以水旱、饥饿,旧本作“馑”。灾沴频仍,以贻我圣母之殷念,十数年之间,曾无一日可以怡愉欢乐。而如古人所谓含饴弄孙,称之为长乐之庆者,皆未之有焉。此又小子之追怀永思,益复陨绝者也。呜呼痛哉!

自丁巳进宴之后,岁月已七改矣,而事故絓碍,迄未再行。今年甲子,正是慈懿殿周六之期,称觞庆寿,在礼宜然。群臣进言,礼官治事,丰呈之设,已定于今春,则一筵两宫,同进万年之祝者,是予小子之日常悬企而俟之者,而谁知转头罹此荼毒,以平时甘旨之奉,而乃为今日铏豆之荐而已耶?呜呼!自内所下遗教数百言,即我圣母所预书而藏之者,皋复之辰,即传于大臣,仍命敦匠之官,一以遗教从事,而先陵虚左之制,亦尝遵奉慈训而为之,复土之役,盖亦大省,宽民尚俭之泽,愈益覃及于中外。而蠢愚遐远之民,亦莫不祗颂德音,悲慕而流涕。况如小子之长怀顾复之私,永结《蓼莪》之痛者,其将何以为心耶?呜呼痛哉!时月易迈,远日已戒,𫷷车之期,只隔数旬。皇皇攀慕,渐无所及,徒将瓣香之奠,以泄极天之哀。仰惟尊灵陟降在玆,尚一鉴乎小子之忱诚。呜呼痛哉!

追上尊号禧仁。玉册文英宗四十八年壬辰,亲上册宝。

维岁次壬辰十一月壬辰朔十八日己酉,孝孙国王臣御讳。谨再拜稽首上言。恭以令闻无斁,久仰配圣之阴功;显号载扬,聿行光先之盛礼。盖此举寔由于追慕,而旷典允协于群情。

恭惟皇祖妣显烈贞献文德明圣王后毓德名门,作嫔王室。《汉箓》肇沙麓之繇,早膺神雀堕玉之祥;《周诗》颂瓜瓞之休,果验老仙抱童之画。赞王化于修齐之本,壸则冞彰;奠邦命于休恤之几,母仪聿正。徽音载彤管而难磬,永慕匝青丘而无穷。第惟天序之迭迁,窃惧坤范之寖远。瞻七世观德之庙,几叹徽称之未遑?念当时毓庆之功,讵缓前休之克阐?玆当文祖之加号,允合母之并尊。纯禧远覃,既胤祚之永锡;至仁上格,宜世享之孔明。虽俪日之光,非二字之能状;惟伣天之烈,亘万祀而足征。事若有待于今,礼则实稽于古,谨奉册宝,加上尊号曰禧仁。伏惟俯鉴菲悃,诞受宝章。介景福于宗祧,俾昌俾炽;昭义问于竹帛,不显不承?臣御讳。稽首再拜上言。

副司直臣南有容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