剡源戴先生文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一 中华文库

剡源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四明戴表元帅

　赋

　　可竹轩赋

　山阴王理得静人也尝筑一轩竹间取晋子猷语既名之

　以可竹而请问扵剡源乃为设客主人问答之词以广其

　意

客有问可竹之义扵王子曰昔子之先琅瑘黄门厌历兵革

颉颃世纷狷家勋而弗绍欲投好扵此君𭔃庐扵东土譬之

一壶之波流然而侪车代翳弛担挥耰宁馆庖之不阅苍

蒨以消忧此其逹生几扵柳下忧世近乎荘周者也今子袭

旧徳之箕裘耕素封之稼穑傲睨徐举优游内息出无萧朱

许史之荣入无研桑陶顿之役浮毫泛颖沿典溯籍油油乎

颜充气盈华春盛而方敷翛翛乎材坚气良兵朝餐而待击

虽征名扵古贤亦取妍扵幽植所为几案之玩阶除之饰或

可有而可无非至人之所溺王子闻而叹曰扵乎嗟乎是何

伤乎盖闻事有不期而相役物有适至而为娱客不愧夫重

龟叠组之世崇台广榭之区辇千夫以斥苑囊万金以聘姝

歌喧管咽钟奔鼓趋乃有下舍一朝之费而耗中人十家之

须𮗚其睫晕欲寐体疲索扶意昏昏然不接弃咳唾扵湏

至此穷厓之颠绝岛之上惨天荒而地寂四无人以惆怅忽

见奇丛异干瑰质㙔状至恋惜以忘归为游扬而咏唱使客

评一境之异同较一时之得䘮果孰为之贤愚将悠悠而无

当粤吾来扵兹土姑无论乎古先今夫残墟㫁础废圃荒烟

因前时之烨烨常栉比而云连虽蒲萄分根扵遐徼珊瑚移

植扵深渊可成林扵谈𥬇何是竹得而侔㫋而吾一夫之宅

百楹之庐本先人之遗构匪东郭而开墟赖淸阴之见覆幸

斤斧之相疏风春雪腊雨晓晴晡吾试与客振衣坐石携琴

挈壶醒则行歌商山首阳醉则卧游无怀华胥竹当辗尔而

笑色勃而吁当此之时人可竹欤竹可人乎扵是客主相喻

颓然忘言但见翛翛之凉月若迎顾乎前轩

　　耕寛堂赋

孙常州既纳印而归筑堂扵四明山之阳命之曰耕寛其说

曰吾畸扵人而完扵天介扵世而通扵独与其盘旋蹙缩扵

势禄之途数惊而多恧宁自放扵耕无适而不足焉且夫挛

腰展髀野慢以为礼吾得以寛吾四体行歌散瞩多取而无

辱吾得以寛吾耳目作止信期饥饱系时而不自为吾得以

寛吾心思岂与夫摇唇触𦊙动足𮛫机驾载疾之车拥鼓谤

之旗憧憧然犹疾驰而不止者比耶客戴某闻而叹曰先生

寓言㢤今夫千金之子居与人群有征稼扵器而菽粟不分

冰耕露𣃁水种火耘彼服田者或愁乎勤嘻乎先生亦既裂

千里土而君之何用躬耕畎亩真若野人之云㢤乃其风指

则走窃闻之走与先生皆越产也而尝官扵吴楚繇所既知

而不知者可以类举彭蠡之潴震泽之区由其滨者饶扵壤

而𬞞农其上者暇扵力而渔故其君子𫤌𫤌舒舒小人则雍

雍于于兹非以寛欤越农则不然穴野而渠粪山而畬培

寸垦岁无赢储盖用寛者不劳而尝给处狭者愈急而无馀

今先生封𭛌道徳畦畛礼义播治群籍壅崇列艺岂弟闻望

以为嘉榖优游笃老以为乐岁方欲𤼵廥洽春秋迩无邻

之不恤逺无乏之不周耆年胜客以燕以游乃操南风乃歌

白驹文孙愿息前挨后扶严良日进迎猫虎也雅素时饬尊

田祖也淸伤和之水旱逺败𩔖之雀鼠然者粢盛焉而神

莫予吐盖藏焉而寇莫余侮不竞不寠不莠厥土亦不秽予

宇藩墉牖戸以保百世之风雨抑走又闻之能劳者不居善

施者如忘故自古仁贤之居位其为政也往往可以驯盗贼

驱螟蝗必不得巳穷居而野处犹能使贪夫吝客愧耻扵其

鄕嘻乎先生逍遥兹堂想见邻曲闻风而逊畔交游熏徳而

称良人怀阙里之训家哦召南之章然后道路歌惠穹祗降

康门比申吕同大寿等松乔并长回视世俗区区祝豚蹄之

多𫉬夸鼠壤之馀粮何翅乎沧海一粟太山毫芒㢤扵时农

祥丽天东作胥动先生方淸斋启关徐行屏从有持善言顺

风三诵先生𦗟之忻然以为贤扵张老之颂

　　𭔃安斋赋〈为广平舒君作〉

智安扵无疑勇安扵不怵廉安扵敖贫譲安扵不屈内恕者

安扵寡言逹𫞐者安扵简出乃有至人行无朋徒止无居室

忽焉礼之以衣冠钟鼓而不知为衣冠钟鼓猝然辱之以泥

途袒裼而不知其为泥途袒裼故能除藩去蔽剖觚破𫔎动

如大鹏飞扬振迅𭔃迹扵八荒静如神龙收潜变化𭔃形扵

一物彼拘拘者方欲与之商行藏筹语黙宜乎叔孙见𥬇扵

两生楚龚之徒闻老翁之风而自失也

　　一大庵赋

宅侁师与水晶宫道人游道人问其居曰无居既而有居问

其名曰吾之居姑为一大庵焉而无以为之名庵之大若何

曰吾之庵以鸿䝉浑沌为盘缘昆仑蓬莱为枕托羲和光景

为启闭山川烟云为联络春秋花木为逰𮗚江湖鱼鸟为賔

客出无扃锁入无住着聚无守束散无部落若是何如道人

曰异㢤庵乎吾无以名之名之一大庵宅侁师归而言扵剡

翁剡翁曰师之居之所𭔃则诚大矣惜乎其犹有大也道人

名之所指则诚约矣惜乎其犹有约也师不𮗚扵南崖之鸱

鸢东海之乎夫南崖之鸱鸢朝闯枯虺暮伺田雀投危抵

𨻶穷虚瞰厄极终日之经营𭔃一馋扵击搏彼其区区之志

自无望扵腾天池而冲云壑东海之则不然神淸气迥欲

鲜味薄萧森亢爽槯挛卓削饥餐沆瀣倦𠋣辽廓若可以游

茫夸冲漠而名犹登扵流俗之绘𦘕用不免扵飞仙之羇

靮若是者皆累也今宅侁师日诵先民之言以潜西竺之学

既自以㴠玄茹妙除烦去䌸弃世丝如蛇蜕擅天和扵龟壳

固当捐忘名实消融知觉据逍遥为安堵泛无何之空宅犹

复慿无较有夸宏眩博前骞后𦋐东览西略逹者闻之得无

有笑列子之御风齐侯之糟粕者乎扵是宅侁师闻之微𥬇

取茗更瀹翁亦辗然振襟而作

　　竹坡图赋

润韩仲文所居之竹坡蓟李仲实图之剡源戴表元赋之其

赋曰吾闻楚江之𣸣修竹如云盖扬州之土植从古昔而已

云有一隽人宅居其隈风烟徼云霁去来骚骚乎环群

自束前麾幡而后羽𮪍翛翛乎又离尘逺举贝阙而登

琼台扵时雪止筵敞风微帐开接鼓吹罗樽罍抚群阴之婆

娑眺故丘之崔嵬吊古人之名园茂苑秾花靓卉皆巳声消

而迹㓕而吾区区之所玩悦独郁然高出乎氛埃则岂不可

为临文感顾景徘者乎或曰是亦寓尔物之扵形久无

不化金销石糜川堙山罅而况工力之所转移尘土之所覆

藉曽把玩不能湏而君胡为乎欲寻岘首之留连踵牛山

之悲咤乃有倜傥奇士恢疏通儒洒以秋兔之髦写以冰茧

之腴寝玩食阅津携张趋内不爽身心之安而外无废耳目

之娯𮗚其乍起忽仆如颦复𥬇欹烟露㴠阴吐照萦纡历

落曲尽其妙诚可以舒绅窥道要何必拟昆仑以访药慕

苏门而闻𥬇然后存浮居之胜𮗚快长年之清眺主人扵是

斋形返息颓然如醺赋微言以三作期托老乎此君

　　缩轩赋

戴子既为缩轩扵剡居之西有客过之哂然而叹曰戴子将

隐乎抑将以为徳乎何其志之高而言之谦也戴子曰不然

吾三十年行乎功名之途而渉扵是非之林及今年渐衰而

始休业无成而多悔进不能有为扵时以光宗姻起门𧙓退

不能资其所自力以树田园活尊稚七暑而一十晡而九

糜皇皇乎徒勤而无所施荒荒乎内怵而人莫之知支𨻶

巢以伏𦕅憩𢢑而逃㠊盖不武以成怯非能髙而为卑而

何暇扵隐何以为徳㢤客曰子不𮗚扵南山之熊东海之鲸

鱼乎夫南山之熊人知其勇也然而未尝狎扵郊岂不知夫

郊之𫉬为饱　　如使日日而见之则人得以轻其勇矣东

海之鲸鱼其怒也能覆千斛之舟习扵海者未尝遇而覆其

舟也今夫能言之士聴先生之以逰扵千万人之都与操

利业以闯伺扵四通八逹之市人人志扵取也趋喜而违怒

据安而逊危其事良苦矣有一不当意而无尺寸之地以居

其躬子不匿避之而欲以常盛之名揭乎必趋之冲此岂徒

无得而巳殆难知其所经故曰寡求而少愿者守身之宝也

不争而善譲者逺灾之道也且夫华烨者老而归根饰美者

劳而返素火以晦传烬暦以退合度子母以昔之掲掲而病

今之龊龊安知非子徳之将就而乐其夸也官虽薄犹贤扵

无名居虽隘犹愈扵无家三遇兵而不死一谋归而就成心

怀贞士之操身漏闲民之征一以子为佣胥亦或以为夫一

以子为羁雌亦或以为雄熙熙乎乎无誉无䜛人不得

以锢子之衔无势无辱天不得以制子之梏子扵此犹不足

顾今之侧肩曲项擎拳累足以求伸者寜得如子之缩乎察

子之介介诚有所缺然子且自视孰与古之黔娄菜芜贤黔

娄贤而死不衾菜芜贤而生无炊子敢望丰衣给食乎㢤姑

务缩而图之缩扵赀者康缩扵力者强缩扵名者良缩扵徳

者百世不忘故今登子之轩嘉子之𧨏将阔略乎隘夫曲士

之节而荡摩扵大贤君子之事扵子何如戴子闻其言始而

蹙然无所容既而涣然以怡矣久而恢然扵中忘其居之

约而身之穷也

　　喜友堂赋

梅林先生家于海隅柔兆之岁失其先庐先生携孥东西

奔三岁而归蒿蓬没垣有季累累亦倦扵行顾瞻嗟伤澘然

不宁嘻彼行旅道途之人望屋而馆心援色亲乌巢扵林兽

穴扵麓日暮相求各以其族先君之息惟季与余出此万死

乃不共居是曽行路之人与二物之不如也爰议筑堂龟食

其旧除荒踈秽以戸以牖先生左处其季在右雍雍于于子

姓先后徴嘉名扵陶诗命是堂以喜友名成益喜与客飮酒

酒半有客离席而叹杨襟振弁粲齿舒颜曰子所谓喜吾能

言之凡人喜幸出扵忧患病者喜愈客者喜还困者喜舒危

者喜安又有人焉縁物而喜夸者喜𫞐哗者喜市荒者喜色

贪者喜贿今先生羇旅之馀藜藿之伍行无轩车居无妾圉

退无货财进无官府扵彼所喜既弃不取脱为人化虚作

家惊还痛定未遑其化恂恂骨肉感叹咨嗟遂团栾扵一室

浩慰喜而无涯此扵人情相去几何㢤且子不闻之乎有

放象舜实为兄周公管蔡不免相兵兄弟之间圣贤所难下

至汉文淮南斗粟魏邸急语唐宫飞镞贵极万乘冨兼九州

岂曰无家兄弟为仇先生之居虽𨹟不完我行其庭尔篪尔

埙先生之身虽穷不偶我觌其私尔足尔手食不待奢分饔

并餐衣不待华同温共寒霜露之晨风月之夕行吟接坐

讽聮席昔也斯墟风栖雾泊今也斯堂啸歌燕乐昔也斯墟

萤飞磷走今也斯堂图𦘕爼豆且先生自以无愿扵人而道

伸扵闺门自以无用扵世而政行扵丘园三亩之宅十亩之

原弟耨扵后兄耕扵前既孝既友从容笑言醖此醇醴盎如

春温凡登斯堂与饮斯醴归视其家谁无兄弟是先生之喜

不私诸已将令吾徒闻风而起将令吾居胥为孝友之里也

扵是先生欣然环坐皆喜众客酢酒先生起舞而酌其季曰

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兄弟更醉众客欲行先生又起而酌

客曰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息斋赋

　蓟丘李仲賔郞中风流博雅经济人也而好世外之学盛年

　华士风度潇然异时尝以息名斋属剡源戴子赋之赋曰

蓟丘之阳有一人焉非隐非吏不儒不仙手握昭回之章口

诵逍遥之篇跨鸿䝉抗靑云同游星辰动握天钧盖其道术

既超乎物表而名迹未离乎人群者也玩大化之所趋悟浮

生之无穷𭔃百世扵须期巳息乎心躬曰何行而非家虽

隘而能容噫嘻乎子独不𮗚之水上之沤乎谓水息而为

沤则浮然而流不知其休谓沤息而为水则波然而起不知

其巳是水与沤皆非所以息也又不𮗚之木与风乎风欲息

而木窽之鸣木欲息而风挠之零谓风累木风无形谓木累

风木无声是木与风皆非所以息也今夫人之居世何以异

扵水沤风木之相遭鸡鸣而起百体皆劳彼求息乎梦𥧌则

有误饮食扵田猎惑钱财扵粪秽彼求息乎老耄则有闻鸣

钟而不休思秉烛以照志燕者息燕不息燕者益北其辕

志越者息越不息越者愈南其辙人有常言贫者欲富富者

欲贵贵者欲不死彼逹者姑舍是无辱无荣无死无生以入

扵不争神莫之敢撄是不既息乎而山中之鸟或以喑

烹潜居渊𮗚或走而惊彼犹未逃乎实与名耶故有南华戃

恍之裔西方奇诡之伦捐有幻梯空谈真凡皆客所未喻

吾将叩之其人

　　静轩赋

　东平阎公名某居静轩剡源戴表元为之赋曰

世有欲静者问扵其师其师教之以学坐盖屏居久之能安

扵足而不䏻安扵饥穷之水火扵是教之以学然又绝语久

之能忘扵口而不能忘爱憎之荆棘扵是教之以息交则不

能螫穴而栖巢教之以寡求则不能餐松而飮流故嵇叟以

慕仙伤生杨卿以忤物招咎喑雁先尽柔木速折恶影者走

而滋多逃声者除而愈有呜呼悲夫事有适至理有固然子

不𮗚扵空洞𣺌没沧之渊方其决阴谷㵼层巅经苍莾而

始激触萦纡而弥喧迨至乎巨海则沉沉湛湛人莫测其

全又不𮗚阴阳四时之去来前者谁挽后者谁推但见河汉

乌飞而兔没草木实落而花开人之营营与识俱生识步而

驰识取而争穷血气之所趋虽贤愚其同情惟夫大静之士

得智遗智居名避名用能玩外物蝉蜕戏世好为孩婴时

然后出不得巳扵出则山揺而岳动时然后处不得巳而处

则鹄峙而鸾停时然后黙不得巳扵黙则风𭣣而霆息时然

后语不得巳扵语则玉振而金声彼沾沾之小夫与硁硁之

俗子勺水盈缩杯羮愠喜间有闻苏门而习啸望箕山而结

轨岂不贤扵其徒语诸大人先生之门是犹过蓬莱而夸海

市也

　　容容斋赋

　东平徐公书燕居之斋曰容容剡源戴表元尝过之问曰

　是非汉人之所云白璧不可为者耶公曰不然因拟其意

　作容容斋赋久不即就而公归东平怀感旧话不敢言

　乃为赋曰

大智幽小智仇机鸣辙奔万𩔖一𠀌厥有黄发真逸靑云隽

逰偃驾扵希夷之林濯缨扵清冷之流𥬇众雏之相役弛然

示之以无求始其昻头瞠目骄面怒腹咸峥嵘以思逞如不

行其所欲既静俟以自休亦逡巡而心伏故力敌者攻𫝑兼

者雄才十百者不强而从量千万者容之又容升容扵斗釜

容扵庾举而投之大仓不知其有涧容扵谷湖容扵渎输而

冩之沧海不知其足丰狐之择燠乾鹊之违风知陵阿丛薄

之功而不知托气扵太空海鹏息以六月泽龙神扵勺水翛

翛乎知太空之容巳而不知太空之所𠋣物之相容何有穷

已昔者周公端揆日容千士仲尼闲居容七十子当其垂绅

端委擎拳曲跽前俞后唯而不为之喜及乎危疑转徙诗鸱

鸮歌虎兕风披雨圯亦无所毁第汎汎而容之遗簪坠履残

笾剩簋或闻风披靡或承流迤逦不知其几盖何必家陈羔

雉之䞇人拥轩车之华而谁不曰我尝趍明堂而逰阙里彼

有托一时之喜事夸四海之龙门侈公孙之华馆开文举之

芳樽唾面教忍佩韦矫温所谓拟冨扵聮珠之室炫明扵扶

桑之噋吁嗟乎𫉬容扵人则幸尔鸟足以尽彼我之所存

　　胡麻赋

六月亢旱百稼槁干有物沃然秀扵中田是为胡麻外白中

玄嘻微心之良苦徴日御而周旋朝舒翘以东向夕偃媚而

西迁若饯迎之有节阅旦旦而不愆有一儒者暏而异之曰

是物其有识可比义扵戎葵惟太阳之委照畴一物之得遗

彼芁然以自遂有得气而不知独输勤扵畎亩致展转扵遐

晖迹其华粲粲以淡成干亭亭而直致阴回翔以盖属膏湛

渟而珠媚疑本质之过淸常凝温而抱粹庸遇暵以不伤表

妍扵众悴且其芘本近仁向明近智蹈约而不移近信在

困而能恭近义故论胡麻者以为君子之道四宜乎以尔登

良医之箧衍依飞仙之服饵也

　　蝇虎赋

有虫翼然既狞孔武若腹而丝臂而距跳踉振掷是谓蝇

虎蝇甚智狙伏壁间群蝇避之如虎扵山我玩掌中以弄

以嬉惴不敢动蝡蝡媸媸先生忻然笑而置之我闻古人龙

犹可豢惟虎必诛与民除患或生得之用之扵战盖与死而

为邻嘻其危而敢玩乃有至人以道豢虎居以为徒出以为

御又有人焉虎至不怖曰我不尔恶尔无我怒与虎相忘其

道甚恕嗟尔蝇虎何为者耶谓非虎𫆀扵蝇不仁谓诚虎耶

遇我而驯或曰人所憎不为不仁故见畏扵蝇其所以见

狎扵人或曰是亦虎𩔖驯之有道蝇视之大我视之小藐然

掌中以驯易𭧂亦如彼虎雄跳躁扰极众庶之所惊𦆵至人

之一笑鸣呼噫嘻物之扵人嗜欲血气鲜有不同意两锐者

必夺力俱强而乃攻此其无齿牙而忍不𤓰距而凶善良

以为食朘膏血以自丰其名为人其实有逺愧扵尔虫者矣

诚得道以御之彼虽𭧂而莫动故有谈笑而仪衍挫谋拱揖

而孟贲失勇索而言之理无不然一日之内一身之间阴阳

水火寇夺百端有道扵此愈攻愈坚泰山裂车而目不瞬疾

雷破柱而足不迁四海一航八荒一席干戈血肉之区歌舞

腥臊之域阅千世扵须忽微虫之过𨻶谓振古之如斯复

谁䘮而谁得扵是先生颓然如醉嗒然欲默纵吾意之所如

𦕅优游而偃息

　　碧桃花赋

王赞公家既毁扵火俨榛甓之遗墟纷风披而雨堕三年乱

定主人一还顾瞻咨嗟惨见心颜忽有异花烨扵甃间主人

曰吁是何祥也问之居人居人不知问之行路行路愕眙乃

问野老野老曰此所谓碧桃花也胡为乎来㢤且其为花种

之实艰上不温而不鬯岁不逺而不蕃睹厥种之瑰奇疑仙

人之所植故花扵桃者必红而此色独白今主人逃空虚而

逺适曾日月之未賖厥甃燥刚厥砾交加伟尤物之突生诚

可骇而可嗟野老既去主人默然徘徊花间花有言扵是

主人遽然而悟色然而笑曰此非造物所以戏予者耶此非

造物所以慰予者耶一以为慰予则我也既其殃一以为

戏予则我也方玩其祥长杨建章之苑太液未央之囿一枼

之见材争献妍而恐后当其供娯燕游进幸俎豆土壤饫乎

醴肉丘隰眩乎组绣盖有海西异域之植峤南逺驿之果勤

追风之飞𮪍烦浮天之大舸敝累千万人之力仅易一盻之

娯迨乎陵迁谷改时异事殊视茫然之陈迹曽不足以自附

扵劫灰之馀顾樵苏之见赦与匠石之不诛反不如漆园吏

之所羡若彼拥肿不材之樗噫嘻嗟乎物有至妖而为累事

有当戚而可欣大者若此细胡足论惟夫环堵之室数之

园虽故物之巳非而为我者自存讯邻里之在亡对江山之

无恙持壶觞以相劳𤼵𭞹愉扵惆怅清风往来鸣鸟上下突

焉阶除见此粲者矫焉若凌虚猝坠翕然若离群独至淡焉

若铅容素腻将颦将蹙吊予厄而悲飘焉又若荼裳缟袂将

翺将翔幸矛还而喜也迫而亲之不可睇视若商山之皓须

眉秀伟忽不召而自来咸惊嗟而叹异又若西山之阳竹

之子亭亭冰映皦皦玉峙惋𡍼炭之在前欲洁身而趋避也

耿莹扵众妍时临风而兴喟如是花之吉祥将慰我而非

戏噫嘻嗟乎物之无情妍媸美丑待人而名亦有不待人而

生人虽至灵悲𭞹喜戚触物而形亦有物莫之撄𣺌蘧庐扵

宿信任偶意之所之盖吾昔者之非去而今者之非归尚安

能以私心之察察预一物之盛衰其来也无所期其泊也无

所羇其嵬然异也无毁无誉其皎然丽也无洁无缁与是花

兮相忘聊遗老兮庶㡬

　　观渔赋

秋潦既退河归故㾗童子六七携畚岀门载奔载呼集扵河

堧先生异之往蹑而𮗚乃见众童脱衣裸足㫁渠起塍翻水

使涸或运淖没膝或泥沾膊或倾畚拄箕或布苇行筏或

群蹴鼓讙或独仆𤼵谑并力竞劳有𩔖竭作先生曰唉尔何

为乎有叟在傍𠋣䇿而吁曰童子之知尔将取鱼毎岁八月

大水𣺌漫滨河之陆涌浪如山常有大鱼随潮往还彼一童

子及潮未汐往渔扵河得鱼盈尺今此巨浸与秋俱退渠居

平陆不绝如带众童惑焉求鱼扵渠曾是区区鱼得而归且

虽有鱼其𫉬几何常闻渔人日渔扵河出市售之味薄少甘

得不偿劳甚鲜而纎一网出海百夫属厌视河之𫉬力减功

兼我求其渔何尔殊海劳而苦河逸而苦厚薄劳成

逸败所以论鱼河卑扵海蛟鳄之宅风涛之渊徤者以𡚒弱

者以迁亦若吾人随鄕论贤故瘠土者材而沃壌愧焉议河

扵海无所取㫋曽是沮洳虾翔蛤奔升勺之水可得而言先

生闻之恧然而惭怃然不恱问叟姓名侻首不答顾谓童子

汝渔且止吾闻是有隐君子汝往问之叟宁非是耶

剡源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