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魏世家 中华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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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先祖
魏之先,毕公髙之後也。毕公髙与周同姓。武王之伐纣,而髙封於毕,於是为毕姓。其後绝封,为庶人,或在中国,或在夷狄。
毕万
其苗裔曰毕万,事晋献公。献公之十六年,赵夙为御,毕万为右,以伐霍、耿、魏,灭之。以耿封赵夙,以魏封毕万,为大夫。卜偃曰:‘毕万之後必大矣,万,满数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赏,天开之矣,天子曰兆民,诸侯曰万民。今命之大,以从满数,其必有众。’初,毕万卜事晋,遇屯之比。辛廖占之,曰:‘吉。屯固比入,吉孰大焉,其必蕃昌。’
毕万封十一年,晋献公卒,四子争更立,晋乱。而毕万之世弥大,从其国名为魏氏。生武子。
魏武子
魏武子以魏诸子事晋公子重耳。晋献公之廿一年,武子从重耳出亡。十九年反,重耳立为晋文公,而令魏武子袭魏氏之後封,列为大夫,治於魏。生悼子。
魏悼子
魏悼子徙治霍。生魏绛。
魏昭子
魏绛事晋悼公。悼公三年,会诸侯。悼公弟杨干乱行,魏绛僇辱杨干。悼公怒曰:‘合诸侯以为荣,今辱吾弟!’将诛魏绛。或说悼公,悼公止。卒任魏绛政,使和戎、翟,戎、翟亲附。悼公之十一年,曰:‘自吾用魏绛,八年之中,九合诸侯,戎、翟和,子之力也。’赐之乐,三让,然後受之。徙治安邑。魏绛卒,谥为昭子。生魏嬴。嬴生魏献子。
魏献子
献子事晋昭公。昭公卒而六卿强,公室卑。
晋顷公之十二年,韩宣子老,魏献子为国政。晋宗室祁氏、羊舌氏相恶,六卿诛之,尽取其邑为十县,六卿各令其子为之大夫。献子与赵简子、中行文子、范献子并为晋卿。
其後十四歳而孔子相鲁。後四歳,赵简子以晋阳之乱也,而与韩、魏共攻范、中行氏。魏献子生魏侈。魏侈与赵鞅共攻范、中行氏。
魏桓子
魏侈之孙曰魏桓子,与韩康子、赵襄子共伐灭知伯,分其地。
魏文侯
桓子之孙曰文侯都。魏文侯元年,秦灵公之元年也。与韩武子、赵桓子、周威王同时。
六年,城少梁。十三年,使子撃围繁、庞,出其民。十六年,伐秦,筑临晋元裏。
十七年,伐中山,使子撃守之,赵仓唐傅之。子撃逢文侯之师田子方於朝歌,引车避,下谒。田子方不为礼。子撃因问曰:‘富贵者骄人乎?且贫贱者骄人乎?’子方曰:‘亦贫贱者骄人耳。夫诸侯而骄人则失其国,大夫而骄人则失其家。贫贱者,行不合,言不用,则去之楚、越,若脱屣然,柰何其同之哉!’子撃不怿而去。西攻秦,至郑而还,筑雒阴、合阳。
廿二年,魏、赵、韩列为诸侯。
廿四年,秦伐我,至阳狐。
廿五年,子撃生子罃。
文侯受子夏经艺,客段干木,过其闾,未尝不轼也。秦尝欲伐魏,或曰:‘魏君贤人是礼,国人称仁,上下和合,未可图也。’文侯由此得誉於诸侯。
任西门豹守邺,而河内称治。
魏文侯谓李克曰:‘先生尝教寡人曰“家贫则思良妻,国乱则思良相”。今所置非成则璜,二子何如?’李克对曰:‘臣闻之,卑不谋尊,疏不谋戚。臣在阙门之外,不敢当命。’文侯曰:‘先生临事勿让。’李克曰:‘君不察故也。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文侯曰:‘先生就舍,寡人之相定矣。’李克趋而出,过翟璜之家。翟璜曰:‘今者闻君召先生而卜相,果谁为之?’李克曰:‘魏成子为相矣。’翟璜忿然作色曰:‘以耳目之所睹记,臣何负於魏成子?西河之守,臣之所进也。君内以邺为忧,臣进西门豹。君谋欲伐中山,臣进乐羊。中山以拔,无使守之,臣进先生。君之子无傅,臣进屈侯鲋。臣何以负於魏成子!’李克曰:‘且子之言克於子之君者,岂将比周以求大官哉?君问而置相“非成则璜,二子何如”?克对曰:“君不察故也。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是以知魏成子之为相也。且子安得与魏成子比乎?魏成子以食禄千鐘,什九在外,什一在内,是以东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此三人者,君皆师之。子之所进五人者,君皆臣之。子恶得与魏成子比也?’翟璜逡巡再拜曰:‘璜,鄙人也,失对,願卒为弟子。’
廿六年,虢山崩,壅河。
卅二年,伐郑。城酸枣。败秦于注。卅五年,齐伐取我襄陵。卅六年,秦侵我阴晋。
卅八年,伐秦,败我武下,得其将识。是歳,文侯卒,子撃立,是为武侯。
魏武侯
魏武侯元年,赵敬侯初立,公子朔为乱,不胜,奔魏,与魏袭邯郸,魏败而去。
二年,城安邑、王垣。
七年,伐齐,至桑丘。九年,翟败我于浍。使呉起伐齐,至灵丘。齐威王初立。
十一年,与韩、赵三分晋地,灭其後。
十三年,秦献公县栎阳。十五年,败赵北蔺。
十六年,伐楚,取鲁阳。武侯卒,子罃立,是为惠王。
魏惠王
惠王元年,初,武侯卒也,子罃与公中缓争为太子。公孙颀自宋入赵,自赵入韩,谓韩懿侯曰:‘魏罃与公中缓争为太子,君亦闻之乎?今魏罃得王错,挟上党,固半国也。因而除之,破魏必矣,不可失也。’懿侯说,乃与赵成侯合军并兵以伐魏,战于浊泽,魏氏大败,魏君围。赵谓韩曰:‘除魏君,立公中缓,割地而退,我且利。’韩曰:‘不可。杀魏君,人必曰暴;割地而退,人必曰贪。不如两分之。魏分为两,不强於宋、卫,则我终无魏之患矣。’赵不聽。韩不说,以其少卒夜去。惠王之所以身不死,国不分者,二家谋不和也。若从一家之谋,则魏必分矣。故曰‘君终无適子,其国可破也’。
二年,魏败韩于马陵,败赵于怀。三年,齐败我观。五年,与韩会宅阳。城武堵。为秦所败。六年,伐取宋仪臺。九年,伐败韩于浍。与秦战少梁,虏我将公孙痤,取庞。秦献公卒,子孝公立。
十年,伐取赵皮牢。彗星见。十二年,星昼坠,有声。
十四年,与赵会鄗。十五年,鲁、卫、宋、郑君来朝。十六年,与秦孝公会(社)[杜]平。侵宋黄池,宋復取之。
十七年,与秦战元裏,秦取我少梁。围赵邯郸。十八年,拔邯郸。赵请救于齐,齐使田忌、孙膑救赵,败魏桂陵。
十九年,诸侯围我襄陵。筑长城,塞固阳。
廿年,归赵邯郸,与盟漳水上。廿一年,与秦会彤。赵成侯卒。廿八年,齐威王卒。中山君相魏。
卅年,魏伐赵,赵告急齐。齐宣王用孙子计,救赵撃魏。魏遂大兴师,使庞涓将,而令太子申为上将军。过外黄,外黄徐子谓太子曰:‘臣有百战百胜之術。’太子曰:‘可得闻乎?’客曰:‘固願效之。’曰:‘太子自将攻齐,大胜并莒,则富不过有魏,贵不益为王。若战不胜齐,则万世无魏矣。此臣之百战百胜之術也。’太子曰:‘诺,请必从公之言而还矣。’客曰:‘太子虽欲还,不得矣。彼劝太子战攻,欲啜汁者众。太子虽欲还,恐不得矣。’太子因欲还,其御曰:‘将出而还,与北同。’太子果与齐人战,败於马陵。齐虏魏太子申,杀将军涓,军遂大破。
卅一年,秦、赵、齐共伐我,秦将商君诈我将军公子卬而袭夺其军,破之。秦用商君,东地至河,而齐、赵数破我,安邑近秦,於是徙治大梁。以公子赫为太子。
卅三年,秦孝公卒,商君亡秦归魏,魏怒,不入。卅五年,与齐宣王会平阿南。
惠王数被於军旅,卑礼厚币以招贤者。邹衍、淳于髡、孟轲皆至梁。梁惠王曰:‘寡人不佞,兵三折於外,太子虏,上将死,国以空虚,以羞先君宗庙社稷,寡人甚丑之,叟不远千里,辱幸至毙邑之廷,将何利吾国?’孟轲曰:‘君不可以言利若是。夫君欲利则大夫欲利,大夫欲利则庶人欲利,上下争利,国则危矣。为人君,仁义而已矣,何以利为!’
卅六年,復与齐王会甄。是歳,惠王卒,子襄王立。
魏襄王
襄王元年,与诸侯会徐州,相王也。追尊父惠王为王。
五年,秦败我龙贾军四万五千于雕阴,围我焦、曲沃。予秦河西之地。
六年,与秦会应。秦取我汾阴、皮氏、焦。魏伐楚,败之陉山。七年,魏尽入上郡于秦。秦降我蒲阳。八年,秦归我焦、曲沃。
十二年,楚败我襄陵。诸侯执政与秦相张仪会啮桑。十三年,张仪相魏。魏有女子化为丈夫。秦取我曲沃、平周。
十六年,襄王卒,子哀王立。张仪復归秦。
魏哀王
哀王元年,五国共攻秦,不胜而去。
二年,齐败我观津。五年,秦使樗里子伐取我曲沃,走犀首岸门。六年,秦(求)[来]立公子政为太子。与秦会临晋。七年,攻齐。与秦伐燕。
八年,伐卫,拔列城二。卫君患之。如耳约斩赵,赵分而为二,所以不亡者,魏为从主也。今卫已迫亡,将西请事於秦。与其以秦醳卫,不如以魏醳卫,见卫君曰:‘请罢魏兵,免成陵君可乎?’卫君曰:‘先生果能,孤请世世以卫事先生。’如耳见成陵君曰:‘昔者魏伐赵,断羊肠,拔阏与,卫之德魏必终无穷。’成陵君曰:‘诺。’如耳见魏王曰:‘臣有谒於卫。卫故周室之别也,其称小国,多宝器。今国迫於难而宝器不出者,其心以为攻卫醳卫不以王为主,故宝器虽出必不入於王也。臣窃料之,先言醳卫者必受卫者也。’如耳出,成陵君入,以其言见魏王。魏王聽其说,罢其兵,免成陵君,终身不见。
九年,与秦王会临晋。张仪、魏章皆归于魏。魏相田需死,楚害张仪、犀首、薛公。楚相昭鱼谓苏代曰:‘田需死,吾恐张仪、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代曰:‘然相者欲谁而君便之?’昭鱼曰:‘吾欲太子之自相也。’代曰:‘请为君北,必相之。’昭鱼曰:‘柰何?’对曰:‘君其为梁王,代请说君。’昭鱼曰:‘柰何?’对曰:‘代也从楚来,昭鱼甚忧,曰:“田需死,吾恐张仪、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代曰:“梁王,长主也,必不相张仪。张仪相,必右秦而左魏。犀首相,必右韩而左魏。薛公相,必右齐而左魏。梁王,长主也,必不便也。”王曰:“然则寡人孰相?”代曰:“莫若太子之自相。太子之自相,是三人者皆以太子为非常相也,皆将务以其国事魏,欲得丞相玺也。以魏之强,而三万乘之国辅之,魏必安矣。故曰莫若太子之自相也。”’遂北见梁王,以此告之。太子果相魏。
十年,张仪死。十一年,与秦武王会应。十二年,太子朝於秦。秦来伐我皮氏,未拔而解。十四年,秦来归武王后。十六年,秦拔我蒲反、阳晋、封陵。十七年,与秦会临晋。秦予我蒲反。十八年,与秦伐楚。廿一年,与齐、韩共败秦军函谷。
廿三年,秦復予我河外及封陵为和。哀王卒,子昭王立。
魏昭王
昭王元年,秦拔我襄城。二年,与秦战,我不利。三年,佐韩攻秦,秦将白起败我军伊阙廿四万。六年,予秦河东地方四百里。芒卯以诈重。七年,秦拔我城大小六十一。八年,秦昭王为西帝,齐湣王为东帝,月餘,皆復称王归帝。九年,秦拔我新垣、曲阳之城。
十年,齐灭宋,宋王死我温。十二年,与秦、赵、韩、燕共伐齐,败之济西,湣王出亡。燕独入临菑。与秦王会西周。
十三年,秦拔我安城。兵到大梁,去。十八年,秦拔郢,楚王徙陈。
十九年,昭王卒,子安釐王立。
魏安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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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釐王元年,秦拔我两城。二年,又拔我二城,军大梁下,韩来救,予秦温以和。三年,秦拔我四城,斩首四万。四年,秦破我及韩、赵,杀十五万人,走我将芒卯。魏将段干子请予秦南阳以和。苏代谓魏王曰:‘欲玺者段干子也,欲地者秦也。今王使欲地者制玺,使欲玺者制地,魏氏地不尽则不知已。且夫以地事秦,譬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王曰:‘是则然也。虽然,事始已行,不可更矣。’对曰:‘王独不见夫博之所以贵枭者,便则食,不便则止矣。今王曰“事始已行,不可更”,是何王之用智不如用枭也?’
九年,秦拔我怀。十年,秦太子外质於魏死。十一年,秦拔我郪丘。
秦昭王谓左右曰:‘今时韩、魏与始孰强?’对曰:‘不如始强。’王曰:‘今时如耳、魏齐与孟尝、芒卯孰贤?’对曰:‘不如。’王曰:‘以孟尝、芒卯之贤,率强韩、魏以攻秦,犹无柰寡人何也。今以无能之如耳、魏齐而率弱韩、魏以伐秦,其无柰寡人何亦明矣。’左右皆曰:‘甚然。’中旗冯琴而对曰:‘王之料天下过矣。当晋六卿之时,知氏最强,灭范、中行,又率韩、魏之兵以围赵襄子於晋阳,决晋水以灌晋阳之城,不湛者三版。知伯行水,魏桓子御,韩康子为参乘。知伯曰:“吾始不知水之可以亡人之国也,乃今知之。”汾水可以灌安邑,绛水可以灌平阳。魏桓子肘韩康子,韩康子履魏桓子,肘足接於车上,而知氏地分,身死国亡,为天下笑。今秦兵虽强,不能过知氏;韩、魏虽弱,尚贤其在晋阳之下也。此方其用肘足之时也,願王之勿易也!’於是秦王恐。
齐、楚相约而攻魏,魏使人求救於秦,冠盖相望也,而秦救不至。魏人有唐雎者,年九十餘矣,谓魏王曰:‘老臣请西说秦王,令兵先臣出。’魏王再拜,遂约车而遣之。唐雎到,入见秦王。秦王曰:‘丈人芒然乃远至此,甚苦矣!夫魏之来求救数矣,寡人知魏之急已。’唐雎对曰:‘大王已知魏之急而救不發者,臣窃以为用策之臣无任矣。夫魏,一万乘之国也,然所以西面而事秦,称东藩,受冠带,祠春秋者,以秦之强足以为与也。今齐、楚之兵已合於魏郊矣,而秦救不發,亦将赖其未急也。使之大急,彼且割地而约从,王尚何救焉?必待其急而救之,是失一东藩之魏而强二敌之齐、楚,则王何利焉?’於是秦昭王遽为發兵救魏。魏氏復定。
赵使人谓魏王曰:‘为我杀范痤,吾请献七十里之地。’魏王曰:‘诺。’使吏捕之,围而未杀。痤因上屋骑危,谓使者曰:‘与其以死痤市,不如以生痤市。有如痤死,赵不予王地,则王将柰何?故不若与先定割地,然後杀痤。’魏王曰:‘善。’痤因上书信陵君曰:‘痤,故魏之免相也,赵以地杀痤而魏王聽之,有如强秦亦将袭赵之欲,则君且柰何?’信陵君言於王而出之。
魏王以秦救之故,欲亲秦而伐韩,以求故地。无忌谓魏王曰:
秦与戎翟同俗,有虎狼之心,贪戾好利无信,不识礼义德行。茍有利焉,不顾亲戚兄弟,若禽兽耳,此天下之所识也,非有所施厚积德也。故太后母也,而以忧死;穰侯舅也,功莫大焉,而竟逐之;两弟无罪,而再夺之国。此於亲戚若此,而况於仇雠之国乎?今王与秦共伐韩而益近秦患,臣甚惑之。而王不识则不明,群臣莫以闻则不忠。
今韩氏以一女子奉一弱主,内有大乱,外交强秦魏之兵,王以为不亡乎?韩亡,秦有郑地,与大梁邺,王以为安乎?王欲得故地,今负强秦之亲,王以为利乎?
秦非无事之国也,韩亡之後必将更事,更事必就易与利,就易与利必不伐楚与赵矣。是何也?夫越山逾河,绝韩上党而攻强赵,是復阏与之事,秦必不为也。若道河内,倍邺、朝歌,绝漳滏水,与赵兵决於邯郸之郊,是知伯之祸也,秦又不敢。伐楚,道渉谷,行三千里。而攻冥阸之塞,所行甚远,所攻甚难,秦又不为也。若道河外,倍大梁,右(蔡左)[上蔡]、召陵,与楚兵决於陈郊,秦又不敢。故曰秦必不伐楚与赵矣,又不攻卫与齐矣。
夫韩亡之後,兵出之日,非魏无攻已。秦固有怀、茅、邢丘,城垝津以临河内,河内共、汲必危;有郑地,得垣雍,决荧泽水灌大梁,大梁必亡。王之使者出过而恶安陵氏於秦,秦之欲诛之久矣。秦葉阳、昆阳,与舞阳邻,聽使者之恶之,随安陵氏而亡之,绕舞阳之北,以东临许,南国必危,国先[1]害已。
夫憎韩不爱安陵氏可也,夫不患秦之不爱南国非也。异日者,秦在河西晋,国去梁千里,有河山以阑之,有周韩以闲之。从林鄕军以至于今,秦七攻魏,五入囿中,边城尽拔,文臺堕,垂都焚,林木伐,麋鹿尽,而国继以围。又长驱梁北,东至陶卫之郊,北至平监。所亡於秦者,山南山北,河外,河内,大县数十,名都数百。秦乃在河西晋,去梁千里,而祸若是矣。又况於使秦无韩,有郑地,无河山而阑之,无周、韩而闲之,去大梁百里,祸必百[2]此矣。
异日者,从之不成也,楚、魏疑而韩不可得也。今韩受兵三年,秦桡之以讲,识亡不聽,投质於赵,请为天下雁行顿刃,楚、赵必集兵,皆识秦之欲无穷也,非尽亡天下之国而臣海内,必不休矣。是故臣願以从事王,王速受楚赵之约,(赵)[而]挟韩之质以存韩,而求故地,韩必效之。此士民不劳而故地得,其功多於与秦共伐韩,而又与强秦邻之祸也。
夫存韩安魏而利天下,此亦王之天时已。通韩上党於共、甯,使道安成,出入赋之,是魏重质韩以其上党也。今有其赋,足以富国。韩必德魏爱魏重魏畏魏,韩必不敢反魏,是韩则魏之县也。魏得韩以为县,卫大梁,河外必安矣。今不存韩,二周、安陵必危,楚、赵大破,卫、齐甚卑[3],天下西鄕而驰秦,入朝而为臣不久矣。
廿年,秦围邯郸,信陵君无忌矫夺将军晋鄙兵以救赵,赵得全。无忌因留赵。廿六年,秦昭王卒。
卅年,无忌归魏,率五国兵攻秦,败之河外,走蒙骜。魏太子增质於秦,秦怒,欲囚魏太子增。或为增谓秦王曰:‘公孙喜固谓魏相曰“请以魏疾撃秦,秦王怒,必囚增。魏王又怒,撃秦,秦必伤”。今王囚增,是喜之计中也。故不若贵增而合魏,以疑之於齐、韩。’秦乃止增。
卅一年,秦王政初立。
卅四年,安釐王卒,太子增立,是为景湣王。信陵君无忌卒。
魏景湣王
景湣王元年,秦拔我廿城,以为秦东郡。二年,秦拔我朝歌。卫徙野王。三年,秦拔我汲。五年,秦拔我垣、蒲阳、衍。十五年,景湣王卒,子王假立。
魏王假
王假元年,燕太子丹使荆轲刺秦王,秦王觉之。
三年,秦灌大梁,虏王假,遂灭魏以为郡县。
司马迁评
太史公曰:吾適故大梁之墟,墟中人曰:‘秦之破梁,引河沟而灌大梁,三月城坏,王请降,遂灭魏。’说者皆曰魏以不用信陵君故,国削弱至於亡,余以为不然。天方令秦平海内,其业未成,魏虽得阿衡之佐,曷益乎?
斠勘
- ↑ 传世本‘先’作‘无’。《长沙马王堆汉墓简帛・战国纵横家书》作‘秦有葉阳、昆阳,与舞阳邻,聽使者之恶,堕安陵氏而亡之,缭舞阳之北,以东临许,南国必危,国先害已。’,塙明传世本作‘无’为讹误。
- ↑ 传世本‘百’作‘由’。《战国策・魏》作‘又况於使秦无韩,而有郑地,无河山而兰之,无周、韩以闲之,去大梁百里,祸必百此矣。’,《长沙马王堆汉墓简帛・战国纵横家书》正作‘又况於使秦无韩,有郑地,无河山而阑之,无周、韩而闲之,去大梁百里,祸必百此矣。’,塙明传世本作‘由’为讹误。
- ↑ 传世本‘卑’作‘畏’。《长沙马王堆汉墓简帛・战国纵横家书》作‘今不存韩,二周、安陵必貤,楚、赵大破,燕、齐甚卑,天下西辀而驰秦,而入朝为臣不久矣。’,塙明传世本作‘畏’为讹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