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集目录 大云山房文稿 二集卷一
清 恽敬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同治刊本
二集卷二

春秋说上

记曰比事属辞春秋之教也邹氏夹氏其为说不可知矣

左氏公羊穀梁三传皆于属辞窥圣人之意所谓比事者

举其略焉汉唐儒者仍之至宋则比事之说渐广然取其

一而遗其二三取其二三而遗其十百故圣人之意未能

观其备以折衷之

本朝儒者乃条春秋之文十百系焉于是圣人之意可以

事推可以文合敬以其法读春秋推之合之得数条列之

如左桓十一年夏五月癸未郑伯寤生卒秋七月葬郑庄

公九月宋人执祭仲突归于郑郑忽出奔卫十二年十有

一月公会郑伯盟于武父十四年春正月公会郑伯于曹

十五年五月郑伯突出奔蔡郑世子忽复归于郑秋九月

郑伯突入于栎庄四年夏齐侯陈侯郑伯遇于垂十四年

冬单伯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于鄄十五年春齐侯

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滑伯滕子同盟于幽三十一年

夏五月辛酉郑伯突卒冬十有二月葬郑厉公春秋所书

郑事如此中间桓七年高渠弥弑忽立子亹十八年齐杀

子亹立子仪皆不书庄十四年郑杀子仪纳突亦不书若

是者何哉葢寤生之为恶也非一日矣至𦈡葛之战拒败

王师人人之所得诛也其时天王既无再举之师诸侯亦

无勤王之议此非惟齐宋鲁东大诸侯皆与寤生交也葢

出于祭仲之谋焉既战之后即使劳王劳王者有以贿王

也问左右者有以贿左右也古者谓遗曰问王不可言问

故言劳也以伐郑始以贿终贿王事未必济贿左右则事

必济于是寤生之罪可以不讨寤生之国可以不夷而寤

生之爵可以不削矣故卒葬如诸侯之书虽然突之书名

忽之书名何也其时寤生不能有所达于王且以为不必

达焉是故忽之为世子未尝命于王之朝突之为公子亦

未尝达名于王之朝郑突书突忽书郑忽而已虽然突书

郑伯何也其时忽在位三月未及请命可知突以争国归

其速请命亦可知盟武父会曹必已命也书曰郑伯书曰

郑伯突尊王命也虽然忽之书郑世子何也其时忽在卫

突已受命为君忽之告周也必以嫡正居长争国而自引

为世子周之报之也既不能夺突之爵以与忽又不能抑

忽之长以从突亦必以嫡正居长称之为世子文告之往

来传之于天下藏之于诸侯三年于兹矣于其归也书之

曰郑世子亦尊王命也夫如是则郑之受命于王为郑之

君者突一人而已忽不得而干之子亹子仪岂得而干之

哉夫突出奔者也出奔则绝为君突入栎者也栎亦郑也

入栎则不绝为君突不绝为君彼忽与子亹子仪之君郑

者王不得而命之矣国无二君之义也是故三人之立与

弑皆不书亦尊王命也至遇于垂之郑伯先儒以为子仪

岂有是哉观与齐陈睦则亦突而已今夫寤生之大逆其

子孙皆宜诛者也乃既赦其身复扶树其子孙且舍长立

幼以乱其国周之政刑可谓傎矣然而失政刑者天下之

共主也天下不得不奉其所失之政刑失政刑因以失名

号者共主之朝典也史官不得不书其名号一以见权必

统于一而不可妄干一以见名必从其正而不可㫄假一

以见事必传其实而不可曲没且由是推之以寤生及忽

与突之败常乱俗如是而必乞灵于天子之名号以令其

众则主名号者不可轻以寤生及忽与突之乘强肆悍如

是而终不能藉天子之名号以葢其恶则受名号者不可

恃夫如是则朱子门人所列不书姓不书官不书爵以为

诛绝之例者岂圣人之意哉定十四年秋卫世子蒯聩出

奔宋哀二年夏四月丙子卫侯元卒晋赵鞅帅师纳卫世

子于戚冬十月葬卫灵公十二年秋公会卫侯宋皇瑗于

郧续经十六年卫世子蒯聩自戚八于卫卫侯辄来奔观

于续经知经书会卫侯亦辄也其书卫世子卫侯皆王命

也蒯聩命于出奔之前辄命于既立之后也此之谓愼名

春秋说下

桓三年九月夫人姜氏至自齐十八年春王正月公会齐

侯于泺公与夫人姜氏遂如齐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齐丁

酉公之丧至自齐冬十有二月已丑葬我君桓公庄元年

三月夫人孙于齐不书姜氏𫎇上之辞也夫人享齐侯一

如齐师一会齐侯三皆书姜氏知此文不书非贬也书于

葬后者已至鲁而复孙也先儒以为留齐未归则宜书于

丧至之前矣不书复绝之也庄二十四年八月丁丑夫人

姜氏入闵二年秋八月辛丑公薨九月夫人姜氏孙于邾

公子庆父出奔莒僖元年秋七月夫人姜氏薨于夷齐人

以归十有二月夫人氏之丧至自齐二年夏五月葬我小

君哀姜丧至不书姜者齐桓公讨之绝其属籍故不得称

姜由齐之辞也葬书姜者鲁人请之由鲁之辞也夫文姜

哀姜之恶至矣为薨为孙为享为如为会为奔莒连类书

之而其事了然可推岂在书姜不书姜书氏不书氏哉虽

然自三传言之文姜哀姜之淫之弑可擢发而数之也不

自三传言之则春秋所书曰薨曰孙而已文姜哀姜之淫

之弑不可擢发而数之也圣人之经欲以传信于后世而

为不尽之辞曰可推而知则推而得者有之推而失者亦

有之推之而得其全者有之推之而得其半者亦有之矣

圣人之经夫岂若是葢古者史官之掌凡朝廷记载之详

与国文告之繁王朝典章之备皆萃于史官如三传所言

其时故府之牍必且有十倍之数十倍之者韩宣子见易

𧰼与春秋曰周礼尽在鲁是也然或以年积而放失或以

事杂而舛错是非乖违名实紊乱皆由于此春秋其纲也

圣人取其有关于治乱者笔之无当于褒贬者削之由是

鲁史之放失者可求鲁史之舛错者可正讨论之于前垂

著之于后而是非大明名实大著故曰春秋成而乱臣贼

子惧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先儒乃

求之琐屑之间隘矣是故春秋者鲁史之㑹要也鲁史者

春秋之实录也鲁史存而三传作三传成而鲁史亡其不

亡者附于三传后世读而知之其亡者不附于三传当时

读而知之圣人岂为不尽之辞哉抑更有可证之于经者

僖六年郑杀其大夫申侯十年晋杀其大夫里克十一年

晋杀其大夫丕郑父二十八年楚杀其大夫得臣三十年

卫杀其大夫元咺文六年晋杀其大夫阳处父九年晋人

杀其大夫先都晋人杀其大夫士縠及箕郑父十年楚杀

其大夫宜申宣九年陈杀其大夫泄冶十三年晋杀其大

夫先縠十四年卫杀其大夫孔达成八年晋杀其大夫赵

同赵括十七年晋杀其大夫郤锜郤犨郤至十八年晋杀

其大夫胥童齐杀其大夫国佐襄二年楚杀其大夫公子

申五年楚杀其大夫公子壬夫十九年齐杀其大夫高厚

郑杀其大夫公子嘉二十年楚杀其大夫公子燮二十二

年楚杀其大夫公子追舒二十三年陈杀其大夫庆虎及

庆寅二十七年卫杀其大夫𡩋喜昭二年郑杀其大夫公

孙黑五年楚杀其大夫屈申十二年楚杀其大夫成熊二

十七年楚杀其大夫郤宛哀二年蔡杀其大夫公子驷夫

杀大夫书国书官书氏书公子公孙书名书字其正也有

罪无罪皆然美恶不嫌同辞也鲁史详之则美恶见矣或

书名或书字从文告之辞名从主人如后世以字行也成

十五年宋杀其大夫山不书氏者山杀鱼石亡宋无荡族


也襄二十年晋人杀栾盈出亡非大夫也庄二十年陈人

杀其公子御寇昭十四年莒杀其公子意恢不为大夫也

皆显然者也庄二十六年书曹杀其大夫僖二十五年书

宋杀其大夫文七年书宋杀其大夫何哉其必非阙文可


知也先儒以为杀无罪故不名于是泄冶郤宛皆文致之


是春秋之书周内之书也其可欤葢无君命也君名其臣

臣不得名其大夫阳处父先都箕郑父胥童之杀必假君

命以赴也庆虎庆寅君讨始杀之也文八年书宋杀其大


夫司马宋司城来奔何哉其必非阙文可知也书司马者

死司马之节也书司城者致司城之节也其不名亦无君


命也是数条者比鲁史读之则所杀所奔之人见不比鲁


史读之则所杀所奔之人不见圣人岂为不尽之辞哉而


惜乎三传所纪或无传或有传而妄设例焉是故古之春


秋无待于三传而自明今之春秋有待于三传而反晦知


此者可以读春秋

读大学

自阳明先生极推古本大学天下学者翕然从之先生有

功于遗经矣而其释格物也曰去欲如宗门所谓不著一

物而已其释致知也曰良知如宗门所谓自性起念而已

圣人之学夫岂若是哉今之学者多不从其说聪明之士

千枝万条互相剖辨而言格物致知也大㫖皆以朱子之

言为宗虽然朱子以为有阙文而补之此则未厌后人之

意者也夫大学之条理灿然者也曰诚意曰正心修身曰

修身齐家曰齐家治国曰治国平天下皆一一释之而格

物致知独无所释者何哉葢致知者不可释者也夫所谓

物者何哉天下国家身心意是也所谓格物者何哉天下


国家身心意之理之至是也知者知此也致知者致此知

也而何以知何以致大学无一辞焉即要之曰此谓知本

此谓知之至也何哉葢知者至广极大析精剖微不可端

倪者也所入之途千百焉所出之途亦千百焉大小相乘


缓急相引若以绳尺加之必有闭焉窒焉者矣必有强智

以愚强愚以智而不相及者矣是故致知者任人之用力

而已其所以用力者虽圣人不能与乎人也是故致知者

不可释者也致知不可释而格物必举其事焉是以大学

反复天下国家身心意相因之实相待之要而一以知本

要其至于是天下之人之知皆涣然怡然于圣人之途轨

而智者不至于歧愚者不至于罔高者不至于磒虚卑者

不至于阂实矣盖圣人之于致知也不如儒者之与之梏

亦不如异端之决其郛

读大学二

夫知之体何如哉人之心五性主之曰仁曰义曰礼曰智

曰信七情发之曰喜曰怒曰哀曰惧曰爱曰恶曰欲而辅

其情之发以行乎性者有二焉曰知曰能能者所以实其

知者也情未发之时其知先耀情既息之后其知尚渟而

能皆退听焉是故知者周乎内外始终者也异端见之即

以之为心圣人者知为心之一端而已而其用足以举心

之内外始终故以致知为入圣之本夫知之用何如哉咸

之九三曰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往来者思虑之道也憧憧

往来者非思虑之道也孔子释之曰天下何思何虑天下

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知乎此则非思

虑之道息矣复释之曰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

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

焉往者屈也来者信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知乎此则思

虑之道行矣义止矣无以复加矣然而孔子继之曰尺蠖

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

利用安身以崇德也若是者何如哉盖屈伸之道有有心

者焉尺蠖是矣君子之精义入神如之心至则气动其知

以力进也有无心者焉龙蛇是矣君子之利用安身如之

气息则用神其知不以力进也于是孔子又继之曰过此

以往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德之盛也若是者何如哉葢

以力进之知与不以力进之知显与晦交焉动与静守焉


其积之久也不推所以神而能穷神不求所以化而能知


化此非力之所能致也乃德之盛而已穷神知化即精义


入神之至也德之盛即利用安身之至也此知之用之极


也夫有心而知进朱子致知之言已不能尽矣况无心而


知亦进又岂言语之所能尽哉故曰致知者不可释者也

知乎此则大学如中庸一以愼独为始事而诚意又推本


致知其次第均无可疑焉

读孟子一

真西山先生因史记言孟子受业子思之门人遂以七篇

之言一一比之中庸此宋儒之勤也虽然圣贤之学有所

自则可矣若一一比之不为后世附托而无实者开一径

欤敬观中庸求端于天命其终篇所言皆性道教也至末

章始要之曰上天之载无声无𦤀至矣子思此言盖圣人

之至极天地以合万物以成与异端所言本不同然至此

则性道教无可言而归之命命无可言而归之天天无可

言而归之无声无𦤀矣使后人复附益之何怪异端之扬

其波而他流煽其焰而㫄烛哉孟子七篇未尝一言及之

者盖不敢导其波之窦而投其焰之薪也此孟子善学子

思而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之本故曰功不在禹

读孟子二

孔子之教曰博文曰约礼曰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

之笃行之上智如颜子下愚如哀公教之未有以异也然

皆入道之门径而已非以为即道也故复要之曰下学而

上达若是则于道岂有不至者邪孟子之教曰学问之道

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曰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

如此而已矣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

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

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敬

少尝疑焉陆子耳自聪目自明之言不有相若者乎阳明

先生求诸心不求诸事物之言不有相若者乎孟子学孔

子者也而孔子之教如彼孟子之教如此是首变孔子醇

笃谨愼之尺度以趋𥳑易使后儒之异说得托之皆由于

孟子而其末流之弊将有不胜究者也既而思之孟子言

求放心先之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言无为不为无欲不

欲辅之曰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

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孟子皆以仁义言之言

良知良能亦然则言实矣岂如后儒之无畔岸哉且时至

战国人益夸诞巧强不可控抑其视孔子博文约礼之教

必以为卑陋迂小而不为故孟子就其心之所达可以导

之于圣贤者而示之使之心明意豁翻然有以自悔然后

可以反循孔子之教非谓为学之道可不从博文约礼入

也故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明儒谓陆子及阳

明先生之学出于孟子而尽力附会之亦蔽之甚者已

说仙一

龙以肉飞信之乎曰信之禽以翼飞鱼以鬛飞信之乎曰

信之若是则仙之冲举何不信之与有龙大函天地细若

蚕蠋信之乎曰信之布谷为鹞鹞复为布谷雉为蜃爵为

蛤蝮育为蝉竹为蛇信之乎曰信之若是则仙之幻化何

不信之与有有朝夕为寿夭者蜉蝣是也有三十日为寿

夭者蝉是也有三年为寿夭者爵是也有三十年为寿夭

者马是也有百二十年为寿夭者人是也有千百年为寿

夭者虎象是也信之乎曰信之若是则仙之长生何不信

之与有管子曰人水也夫冰之行皆火也水火相守而物

生焉水之需为肉其坚为骨而火运焉火之明为知其炎

为运动而水养焉物之生也气与形二者而已矣形九而

气一者为土石形七而气三者为草木形五而气五者为

人与兽形气等故能行形四而气六者为鱼形三而气七

者为禽气胜形故能飞形一而气九者为龙故能藏能见

能高能下夫仙纯气也故列子御风而行气能化形故嘘

为风雨画为江河气能固形故高为星辰坚为金石然必

有不附形而立者而气始纯其诸为至人真人化人之极

说仙二

夫不附形而立者其始皆附于形者也今夫火灭燎而灭

之火之形亡矣而𤍠不亡盖久之久之而或息焉今夫水

𨻶地而灌之水之形亡矣而湿不亡盖久之久之而或息

焉火与水其形也𤍠与湿其气也今夫人其形𣺌然者也

而其气则薄万物焉横古今焉通物我贯幽明焉何也百

夫之长其气𣇭于百夫合百夫之气也千乘之相其气𣇭

于千乘合千乘之气也观鬬兽者其气充观舞禽者其气

豫灵蠢不能阂也痈可溃之以树疾可泄之以草动植不

能间也祭祀而享吐焉卜筮而从违焉微显不能隔也若

是则合之于天地充之于古今岂以大小远近为强域哉

若是则不附形而立者何哉与天地凖则与天地阖辟与

古今齐则与古今流行而已矣是故理大物博莫不尊亲

此其上也一行之极通于神明此其次也形蜕矣其气皆

不息者也又其次则行有大小而气亦有远近焉形蜕矣

其气或百年而息或数百年而息或数千年而息者也方

士之术气未充则积之气未永则守之其形不可委也于

是芝菌导引行焉充矣永矣夫然后可委而去之其气亦

或百年而息或数百年而息或数千年而息者也所谓劫

也夫𡨚之气不散则存刚戻之气不散则存取精多用物

宏之气不散则存皆鬼也阴类也仙则阳𩔖也方士之术

养形以制气得气以变形摄阴于阳者也阴者尚存而况

于阳哉此葢不附形而立之一术而已非至人真人化人

之极也

说仙三


至于附形而立者亦各有其等焉邵子曰百二十年者常

数也不及者皆伤也然则圣贤有伤焉者乎曰伤之于天


者上古之禀厚中古之禀渐薄也伤之于人者众人伤于

纵已圣人伤于拯人也其不伤者虽众人亦及数焉能养

则逾之倍之惟其力之所至虽然有以养得者即有以不

养得者其骨肉必强固其知其运动必和而劲宝掌禅师

李百八等是也此天与之也殊气也若是者长年而已委

形之后有道则合阳而亦为仙无道则合阴而遂为鬼气

盛则为鬼者近于仙气衰则为仙者近于鬼因绝则为鬼

为仙之气其终皆合于太虚因不绝则为仙为鬼之气其

变复归于万物天地自然无足怪也若方士之术则以养

得之者也其书多廋词多歧旨芝菌一术也而以为麟焉

以为凤焉道引一术也而以为龙焉以为虎焉白石之说

累变而益陋黄庭之说屡迁而益诬其上者𨚫疾延年而

已其下者且益其疾促其年不可救也惟有道之士不藉

其术以治气而假其术以留形既得其术以留形遂即其

形以治气是为方士之至道极功而于仙可渐而至焉然

而知之者盖亦廑矣世之为其术者或附之于天或附之

于日月或附之于易或附之于庄列或附之于释氏各有

得以眩世之人皆讏言耳君子愼毋为所惑焉嘉庆十有

八年十二月甲寅与建平龚西原说仙因识之

释舜

说文舛部舜草也楚谓之葍秦谓之藑蔓地连华象形从

舛亦声按郑风颜如舜华此舜是也说文草部蕣木堇也

朝华暮落从草舜声按月令木堇荣此蕣是也二物也是

故郑风之舜非月令之蕣也其舜之非蕣奈何蕣之荣如

戎葵近黑远者微有光曜而已以拟女之颜诗之比

物岂若是欤舜之身蔓地步以百计焉舜之荣连华英以

亿计焉红而晕晕而善惑焉故曰颜如舜华是故郑风之

舜葍也藑也月令之蕣木堇也二物也是故郑风之舜非

月令之蕣也虽然诗之传固辨于草木者也其传郑风曰

舜木堇何欤按尔雅椵木堇榇木堇郭注别二名夫尔雅

之别名葢有焉唐𫎇女萝女萝菟丝此别菟丝也一物也

芣苢马曷马曷车前此别车前也一物也皆重文言之椵

榇无重文鶾天鸡螒天鸡之𩔖耳二物也则未知舜之木

堇为椵欤榇欤则未知蕣之木堇为椵欤榇欤古者白为

椵尔雅椵柂是也赤为榇尔雅榇梧是也蕣白身其椵欤

舜赤身其榇欤是故郑风传之言木堇为舜言之也榇木

堇也月令之言木堇为蕣言之也椵木堇也其舜与蕣之

皆为木堇奈何叶堇也身木也皆为释草奈何尔雅于木

之小而弱弱而灌生者草之舜与蕣皆小也皆弱也皆灌

生也后之释者以尔雅木堇为一物于是椵榇混焉以月

令之木堇释郑风之木堇于是舜蕣混焉舜蕣混而舜之

名不立矣舜之名不立于是蔓地连华之舜遂以柽河柳

当之夫柽在释木非小而弱弱而灌生者也郭注赤茎小

杨即赤杨也高至寻丈焉岂蔓地连华者哉

 嘉庆十六年偕子寛自都还江南见蔓地连华者问之

 土人曰日及华也江南名河柳葢木堇华名日及椵榇

 通焉河柳则误名也其误名者日及在江北皆蔓地连

 花至江南有寻丈者焉即赤杨也故牵连及之耳十八

 年十二月在吴城作此释正焉

释荍

尔雅荍蚍𧉈郭云今荆葵也似葵紫色陆云华紫绿色罗

云华似五铢钱粉红有紫文缕之数说皆是也以名荆葵

故北方名江西藾藾蒿也唐十道志江南西道北尽鄂岳

南极涪黔皆荆境也以紫色紫绿色似五铢钱粉红有紫

文缕之故南方名蓝菊蓝言色菊言形也然则以为似葵

者何欤古者茹末大曰葵说文葵菜也尔雅莃菟葵芹楚

葵终葵繁露皆葵类也其华之名葵者菺戎葵是也郭云

今蜀葵也华如木堇华夫戎葵如木堇与荍悬甚矣以为

似葵者何欤葢华如木堇而五色者曰蜀葵华如木堇而

黄者曰秋葵即黄蜀葵也华如菊而大径五寸茎及丈者

曰黄葵卫足葵也华如菊而大径一寸茎馀尺者曰荆葵

即荍也似葵者似黄葵非似蜀葵也然则以为蚍𧉈者何

欤其广其萼蔟如聚蛾子焉故曰蚍𧉈也古今注以蜀

葵混荆葵后人求所谓蚍𧉈而不得遂以紫荆为蚍𧉈谬

释鸣鸠

鸣鸠鸣鸠也鸣鸠鴶鵴鴶鵴布谷布谷郭公也羽黑翅尾

如反舌有紒焉如鸜鹆其鸣多声声二十四转故曰鸣鸠


黄鹂十二转而已其哺子朝从上下暮从下上故小宛之


诗以兴怀二人焉夫父于之伦正推之无不正矣鸣鸠之


诗大矣哉戴胜戴鵀也大如鸽长喙赤黑杂羽而有白文

其胜在首度周尺尺有畸两锐而中楕如五木亦赤黑而

白文古者力所能胜曰任任者任其所能胜也故所任之


物名之曰胜戴鵀戴所任戴胜戴所胜也西王母戴胜而

处西极之地其国俗以戴任为业耳岂有仙人之说哉后

 之言胜者至以饰其首非初义矣

释蟪蛄

蟪蛄草居非蝉也而似蝉蝉皆木居也蟪蛄大如幺贝身

羽足深绿色群族菅茅中四月应阴气千百相和而鸣其

声喧沈留耳中啾啾然故曰违山十里蟪蛄之声尚犹在


耳蟪蛄鸣兮啾啾尔雅𢧵茅蜩注江东呼茅𢧵此蟪蛄也

知蟪蛄之为茅蜩而后尔雅释蜩可别焉蜓蚞螇螰注即


蝭蟧也一名蟪蛄此景纯之误也疏方言𮔖蚞齐谓之螇


螰楚谓之蟪蛄此子云之误也蝭蟧不居似马蜩而差小


黑黄色其鸣自呼曰蝭蟧夏蝉也非蟪蛄也霓寒蝉注寒

螀也亦木居似蜓蚞而复小黑黄色其声锵锵如舞铙如

铃故曰螀非蟪蛄也蚻蜻蜻注方言有文者谓之螓亦木

居似霓而尤小靑赤色其声札札如缫如丁甯故曰蚻非

蟪蛄也后人以霓为蟪蛄以蚻为霓亦谓之蟪蛄转而相

淆岂有既耶霓蚻秋蝉也蜩螂蜩螗蜩蝒马蜩皆夏蝉也

自其蜕言之曰蝉自其鸣言之曰蜩自其采言之曰螂具

五色也自其蝘言之曰唐首正偃也自其大言之曰马马

蜀胡皆大也蝒之义如蝘

大过说

大过阳过也四阳居二阴之中曰大过九四栋隆上比五

故隆也象传不桡乎下言比乎上也九三栋桡下比二故

桡也象传不可以有辅言二不能辅也凡卦皆以二五为

位观全卦之德此卦阳之过在中故以中二爻比二五者

与卦同辞焉其卦辞独取栋桡之义何欤栋说文谓之极

尔雅谓之桴栋之本末以受节斵之斵之则弱矣巽栋而

兑斵也桡与隆中为之不在本与末而本末有其责焉隆

非初上之功而与有功桡非初上之过而与有过故彖传

言本末弱栋多挠而隆者寡大过之时事多凶而吉者寡

也其二与五取夫妇之义何欤二变则为泽山咸少男少


女之感也五变则为雷风恒长男长女之久也二变则外

卦少女不动为女妻当大过之时艮极而反震为老夫五

变则内卦长女不动为老妇当大过之时震极而反艮为


士夫大过取义于阴阳阴阳莫见于夫妇夫妇者万物万

事之始可以观阴阳之过焉故二爻辞如此老夫女妻阳


虽过而就衰过而不过故言无不利而吉在愼始如初之

藉用白茅可也老妇士夫阳既过而方盛过而益过故不

言凶而凶在怙终如上之过涉灭顶是也此卦三与四为


对二与五为对初与上为对也巽为杨兑伐为枯泽润为

生稊生于下而能成华生于上而不能成茅巽在下涉兑

在上也诸儒释此卦之义多未尽故申之小过四阴居二

阳之外阳盛在中阴盛在外阴包阳阳纳阴也颐对大过

而取养者阴盛于中口食之义也中孚对小过而取信者

阳盛于外化邦之义也

小过说

小过阴过也此卦亦初与上为对二与五为对三与四为

对如大过大过象栋小过象飞鸟者阳动而过必静阴静

而过必动也下止上动飞鸟也中阳为身外阴为翼飞鸟

之象也飞而遗之音则动之至矣音下振而上浮亲上不

亲下抑高从卑所谓宜下也如象传行过乎恭丧过乎哀

用过乎俭也故大吉也大过三四如卦辞取栋小过初上

如卦辞取飞鸟阳自内而充阴自外而敛也大过三凶而

四吉小过初凶而上亦凶阳过之卦主吉凶半之阴过之

卦主皆凶且小过六爻无吉占也二比初阴比阴阳不用

事故有过祖遇妣不及君遇臣之象二居地之上卦辞所

谓下也故无咎五比上亦阴比阴阳不用事故有密云不

雨之象五居天之下得位可有为卦辞所谓宜下也故弋

在穴三内卦主守如事之过防四外卦主有为如事之过

遇也圣人作易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如天行之浑成

如地势之安固诸儒乃于一卦六爻即割裂之以就其说

以致卦与爻不相摄爻与爻不相通敬故累举其端以明

三圣人之意有志者能于卦爻一一推之以求其极言易

岂有龃龉耶至以理释易始于十翼不可蔽罪于王辅嗣

归过于程正叔也

困说

彖传曰困刚揜也刚指二五言揜指三上言二五卦主三

上揜之一也坎之初二于四象为少阳兑之初二于四𧰼

为老阳而加一皆阴以揜之二也先儒取坎为兑揜之义

释彖传凡阳卦内阴卦外皆可言困矣其诸非圣人之意

欤困未有甚于富贵者也故二五以朱绂赤绂言之朱绂

君服赤绂臣下之服也二困于三居下卦困未甚神昏于

酒气窒于食而已昏而不敢不飮窒而不敢不食此则贫

贱所无也然而不能求息于妻子求息于朋友也何也朱

绂且方来焉置传焉置顿焉馈饩焉馈廪焉困矣然而祸

福且未可知也五困于上居上卦困已甚劓何也曰无以

为颜也俯仰皆惭也刖何也曰无以为行也进退皆危也

其为赤绂者所困如此无以为颜必有说以为颜无以为

行必有说以为行姑徐之云尔徐则意变意变乃善饰也

然而荣辱且未可知也困之至者必有鬼神之事以求助

焉故二用享祀五用祭祀也三上皆困人者也困人者必

自困困人不可训也故取自困之义困于石前遇险也据

于蒺藜后据险也当困之时父子不相谅兄弟不相慰者

妻能释之不见其妻困之至也于葛藟遇柔而困也于臲

卼遇刚而困也三困之中故凶上困可解矣故征吉也初

与二为体小民之事也困于株木其止不可也古者危坐


任膝安坐任足夷坐任臀株木惟夷坐可任焉入于幽谷


其行不可也古者大事以三岁焉不觌则终困也四与五


为体诸侯大夫之事也困于金车如求金求车是矣古者


以金车为上下之礼困于金车困矣其终必至俯仰皆惭


进退皆危焉是故困未有甚于富贵者也

明夷说

明入地中明夷彖传象传同辞离为明坤夷其明二离主

五坤主为义至显先儒以上为坤主而统全卦其诸非圣

人之意欤地体如丸地之中乃暗之主其上下皆日所绕

也上之辞曰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指日之绕言之

晦者明之渐入于地者登于天之渐明夷之时日方入而

出之理在焉故爻辞兼明晦登天入地言之以为坤主而

统全卦其诸非圣人之意欤五之辞曰箕子之明夷何也

葢文王系明夷慨然有所感而系之曰利艰贞其时箕子

未为之奴也至周公系明夷伤文王之意而不忍言是故

二文王也五纣也于纣之最比近者得为奴之箕子焉系

之曰箕子之明夷微子比干皆夷其明独系箕子者于利

艰贞之义相附也文王臣也箕子亲也文王外诸侯也箕

子内诸侯也事益有难言者矣箕子之难见而纣之暴可

推纣之暴见而文王之德益可推矣至孔子系明夷乃达

周公之意而曰内文明而外柔顺以𫎇大难文王以之言

羑里也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言为之奴也于是二

与五二爻之义始大白焉三圣人之意葢相条贯如此知

此则诸爻之辞可释然矣

明夷说二

阳明也阴暗也明之见于天地者日为之宗日无夷之者

故取象于入地明之见于人身者为目明之见于人心者

为知知之夷不可象也日之夷则全卦象之矣故二四取

象于人身左腹者肝与胆之居也肝胆病则目耗此明夷

之所以然所谓明夷之心也传释之曰𫉬心意也意者心

之所达目耗者肝胆病之所达也𫉬之则可出于门庭以

复其明耳目口鼻皆门庭也四居坤下日既入则地之下

皆明故取复明之象四大臣之位周公于成王伊尹于太

甲皆其象也股者阴阳𫏋之所行左病则先入肝胆故二

之辞取左股焉读易如是凡汉宋诸儒所未言者可发其

覆所已言者可破其鹄矣

 自记曰惠松厓先生曰箕子当从古文作其子刘向云

 今易其子作荄滋其与亥子与兹古音义皆同坤终于

 亥干出于子用晦而明明不可息也此论近儒视为秘

 义特恐于孔子彖传有违耳故前篇略为别择此篇复

 推明爻义以附焉

相鼠说

此诗一章言无仪三章言无礼礼者仪之干仪者礼之表

也惟二章言无止毛传止所止息笺云止容止笺别郑义

后儒多从焉夫言容止则一章言仪已尽之矣笺义非也

人必忘道然后无仪无仪然后无礼无礼之至则弑君父

矣而其祸皆始于无止餍饫之求轻暖之取逸豫之就宫

室车马之择高爵厚邑不足以偿之于是自足恭至于吮

痈䑛痔自长傲至于裂冠毁冕自好乐至于上烝旁报自

争权至于劫主迁后皆所谓无止也诗人始窥其端以无

仪终要其乱以无礼中发其痼以无止故三章皆以死绝

之不然无仪无礼之人远之可矣何诗人之严如此哉终

风无仪也新台墙有茨鹑之奔奔无礼也卫之灭以此故

戴公复国国人深戒焉

东门之枌说

朱传以南方之原为地桉毛传原大夫氏笺云以南方原

氏之女可以为上处简兮笺上处者前列上头也毛郑知

南方之原非地者本经言宛邱与荡同地言东门与东门

之池东门之杨同地故一章言国之交会民之所聚不复

以二章南方之原为地也子仲为大夫之氏原亦为大夫

之氏盖并举以刺焉此诗一章言男子歌舞也二章言女

子歌舞也三章言男女歌舞且往观歌舞也视尔如荍贻

我握椒其诸风人之风乎恽子居曰吾于此诗得性善之

义焉荍芘芣也椒芬也传之释止此耳笺曰男女交会而

相说曰我视女之颜色如芘芣之华然女乃贻我一握之

椒以通情好也夫芘芣紫赤色颜色之美而喻以芘芣左

矣葢男女之以礼相接者其授受皆无所惭无所惭者以

其无床第之志也祭享是也男女之不以礼接者其授受

皆有所惭有所惭者以其有床第之志也投报是也惭则

颜之色如芘芣矣此一惭充之可以止乎礼义故圣人录

焉不然溱洧之诗前之矣何必复申之哉佗之杀以外淫

平国之弑以下淫陈之为国可知矣而民之是非羞恶无

殊焉此删诗之义也

北山说

此诗刺大夫不均也役不均则饰之曰是贤焉非斯人莫

任此也是贤焉而未老而方将而方刚焉非斯人莫任此

也于是乎均之说不得入而惟大夫为之政矣问之王王

以为宜役也大夫以贤之说进王必曰是大夫也忠问之

卿卿士以为宜役也大夫以贤之说进卿士必曰是大

夫也才今日简书曰某也税于某则驱车从之明日简书

曰某也税于某则驱车从之盖役之发也其令自上而下

王而卿士而大夫役之僎也其政自下而上大夫而卿

而王故曰刺大夫不均也其不均奈何有居息者焉古者

倚几曰居有息偃者焉古者正卧曰偃夫居息息偃皆渠

渠沈沈者也有当关焉故不知叫号皆庸庸泄泄者也有

适囿焉故栖迟偃仰然而未已也为淫焉为酗焉则湛乐

飮酒然而未已也为䜛焉为讥焉则出入风议夫至于出

入风议其人之心志面目可知也皆大夫之所狎也于是

居息者康而无事贤者尽瘁焉一时之劳也息偃者卧而

自恣贤者于行焉则非一时之劳也不知叫号者人不能

谒贤者劬劳焉一事之劳也栖迟偃仰者事不能涉贤者

鞅掌焉则非一事之劳也然而未已也或以为怨谤焉或

以为懈弛焉则惨惨畏咎然而未已也士卒之苦共焉仆

隶之辱共焉则靡事不为夫至于靡事不为其人之身家

姻族可知也皆大夫之所疏也故曰刺大夫不均也

碧玉说

右碧玉拓本嘉庆二十年十月辛巳谒陈白沙先生祠登

碧玉楼其裔孙礼所诒也玉以周尺度之厚半寸袤尺二

寸首广三寸二分微羡下射广四寸剡之去首二寸强为

孔周二寸弱当孔之左右为两珥横出五分强下迤之以

放于射玉之质潜确𩔖书所称甘淸玉色淡靑而带黄是

也非碧玉碧玉南产倭奴西产于阗皆苍绿色也玉之泽

手近之则津其诸记所称水玉欤谨按周礼玉人大璋中

璋九寸边璋七寸射四寸厚寸此言璋也黄金勺靑金外

朱中此言勺也鼻寸衡四寸有缫此合言璋勺也先郑谓

鼻为勺之龙鼻后郑谓鼻为勺之龙口若是则驵琮无勺

无龙首经言鼻寸不可通矣古者谓纽为鼻璋之鼻其以

系缫欤此玉两珥各寸如璋之鼻射四寸如璋厚寸亦如

璋当两珥度之衡亦四寸如璋惟袤逾三寸敬观淳熙古

玉图尺度多过于古者此玉之袤偶异而已经下文云大

璋亦如之诸侯以聘女盖天子大璋中璋边璋皆有勺故

以淉诸侯大璋无勺故以聘女此玉葢古聘女之大璋也

敬前在广州问碧玉楼之故有言明宪宗以聘先生者及

至新会考之志乘无其说白沙集碧玉楼诸诗亦无之先

生记梦文在成化三年已言卧碧玉楼而宪宗之聘在十

九年其非聘先生之玉无疑义矣先生诗言玉失而复得

其诸先人之所留遗欤

 唐书五行志上元二年楚州献宝玉十三其一曰元黄

 天符形如笏长八寸有孔云辟兵疫按唐笏直宋始弓

 之笏头亦微羡与此玉极似唐人妄加之名耳疑即大

 璋也宋程棨三柳轩杂识有片玉长可八寸阔三两指

 如刀有靶名抶衣古帝王既御袍带以此抹腰无褶绉

 与此玉亦极似二说存之以质之博古者

散季敦说

婺源董文舫明经言其戚铁楼程君于江右市中得古铜

敦敬因索观之越二日有健足负巨厢顿于地启之则敦

与汪云海所作图在焉图之上下书程让堂贤良董小查

太史所作识考而拓敦铭于其右文舫登敦于几观之追

然古也其尺寸让堂言之铭及文不合博古考古二图小

查言之而文舫复以说请说曰文王臣散宜生古注家皆

以散为氏宜生为名近世释者本大戴礼尧娶于散宜氏

之文以散宜为氏生为名今以铭考之其诸注家之说是

欤然商周之间无二名者恶来名革飞廉以兽名谓之非

名也若是则宜生何以二名其诸初氏散宜子孙去宜氏

散欤抑散与散宜为二氏欤明堂位曰有虞氏两敦夏后

氏四连殷六瑚周八簋释者皆以为黍稷器而周礼玉府

共玉敦以歃敦之用固不一欤仪礼惟公食大夫言簋婚

丧虞特牲为士礼言敦少牢为大夫礼亦言敦释者遂有

士用敦之说而于特牲之分铏簋不可通变言同姓从周

制敦与簋之等亦不一欤周礼舍人共簠簋注言方曰簠

圆曰簋说文簋方簠圆礼图言簠外方内圆簋外圆内方

郑许其各据一端言之欤敦以瓦旊人为簋亦以瓦释者

言天地外神以瓦宗庙以木簋之质亦不一欤其敦簠簋

皆以铜始于何时欤自两汉至今几二千年学者依经据


传推明古制以必求其是而终不可得况古器之流传者


有时代之异制有真赝之异物有全缺之异文而欲据一


端以定是非此言金石之大蔽也是故君子之于学也举


其大而略其小用心于有益而不用心于无益焉程君捐


馆舍已一年子孙善藏此敦则古者能守之义也已

得姓述附说

恽氏得姓推本平通无可依据若更他附益非理矣然有

可疑者当详考之亦所以明愼也按新旧唐书艺文志有

蒋王恽家谱一卷蒋王太宗第七子也新唐书宗室表蒋

王生子十六人第十子为浔阳郡公爽爽生子三人长为

右长卫将军森森生子五人第三子为杭州刺史构构生

子七人第二子为常州司法叅军税唐世宗室子孙多籍

于官所者税既官常州其诸有籍于常者欤新唐书地理

志江州浔阳郡本九江郡天宝元年更名是天宝前无浔

阳郡也爽为太宗孙与中宗睿宗同时不应至天宝后始

封若是则宗室表浔阳郡公乃鄱阳郡公之误也税为恽

五世孙恽既于皇唐玉牒外别有谱其诸子孙因是别姓

恽欤税为爽曾孙其诸即以封鄱阳为望欤今恽氏望鄱

阳而世居常州敬故详考之如此若十国时杨再恽名与

平通同而世较近然史不载所籍俟广搜之

得姓述附说二

近世道家刻五岳真形图中岳姓恽名无音释道士

伪造也五岳真形始见于汉武内𫝊乃六朝人所作未尝

言图中列姓名止言帝藏之而已河图曰东方太山君姓

圜名常龙南方衡山君姓丹名灵峙西方华山君姓浩名

郁狩北方恒山君姓登名僧中岳嵩山君姓军寿名逸段

柯古酉阳杂俎引河图而不引真形图柯古中唐人意者

伪造在唐以后柯古不及见欤自纬书造五帝名道书仿

之肆无所忌天地百物皆为姓名以目之鄙倍拉杂不可

名状后又窜入符箓以诳愚𫎇吾恽氏有执姓恽名

说为典要者非也然后世道教尊于江右而恽氏望鄱阳

意者有慕于其说而易姓从之是亦事之未可知者或谓

恽氏著于绍兴以后其时士大夫多自北方南渡郓出于

邑浑出于部落㑮出于官皆北方姓而与恽皆相近然各

望皆于鄱阳无涉也




           无锡宣颖达丽中

           吴县徐敦仁爱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