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曰恒遗稿序
作者:袁枚 清朝
本作品收录于《小仓山房文集

    海内抱一束文,屦及于吾庐,而修士相见礼者,十有十,百有百,吾未尝无见焉。见后或昵或疏,或久或不久,虽彼此互有契合处,而要之以文为贽,以见为欢。

    真州诸生张曰恒寄五律若干来,清而婉,盖为王、孟者也。余壹不知夫今之为诗者,动学苏端明致率尔操觚,嘉生之独异于族凡,方寄声促其来,而执讯者曰:“生死矣。”生年甚少,真州至白门甚近,此屦及吾庐之可旦暮期者也,乃卒不得一抗手。岂苍苍者以为诗重而人轻,见其诗可以不必见其人欤?抑或其人之贤,更倍于诗,故靳惜取去,而不许余之再见之也?

    吾闻造物之奇,有所甚秘。月之华也,麒麟之生也,无人见之则存,见之而不识犹存。有人焉,见之识之,叫呼而播扬之,则散且逝。生之不至,或惧余之见之识之、叫呼而播扬之耶?然而诗者,心之声也。生诗来矣,身虽不至,而其心固已至矣。而余拳拳愿见生之心,则卒不能穿九原而一达于生。是生可以无憾于余,而余不能无憾于生也。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