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丞集序 中华文库
春从事于诗文者也。往见欧阳子有言:“唐《四库书目》、班固《艺文志》,其所列著书之士,多者百馀篇,少者三、四十篇,而散亡不存一二。虽以文章之丽、言语之工,营营汲汲以终其身,而卒无异于飘眼之草木、过耳之好鸟,未尝不爽然丧其嗜古之志。”然而欧公之文,流传千古,无一篇失者,则尝思之:彼多者百馀篇,而不存一二;少者或一二篇,而亦足以传,皆命也。意篇章之业,或赖道德以久,或附经济以见,或风期才华之美,各有所因,而流于人间与?抑在己无意于必存,而居其后者,从旁而收掇之。此自前人道德、经济、风期才华之力,默鼓动于其中,而虽一字片语,自不得而沦坠与?
中丞徐惟得先生,我之所自出也,宏才雅量,整仪高怀,为海内鸾凰者五十馀年,未尝沾沾于诗文,而古今之诗文,若不外于是者,此何故也哉?公仲子干之,尝欲春序其遗稿。未几,干之殁,公之孙申前请焉,予凄然久之。
尝记公之言曰:“吾在仪曹时,居闲寡务,与王敬美、孙月峰诸公,切劘为古学,颇知古人之意。后屠长卿以才艳诲妒,而不腆君苗之砚,亦坐是而焚。人生在世,上则性命不易之理,次则民物有用之学,焉用是招尤之言为哉?”而又以春之嗜古也,壹似欲摧折其盛气,如欧公之于徐无党者。今公去春十馀年,而春犹耽恋楮墨,若蜣之喜思。又窃以为性命之理、民物之学,未有出于搜讨之外者,恨当时未以是复公。而今日者,犹幸序公之集得一言之。
因私语公之孙曰:“予既无以窥公,汝从旁收掇,使人想见公之道德、经济、风期才华,而有能庶几其一二者,此孝子慈孙之志事也。”予向者亦以此告干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