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经堂文集_(四部丛刊本)/卷第十 中华文库
抱经堂文集 卷第十 清 卢文弨 撰 景闽县李氏观槿斋藏嘉庆丁巳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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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经堂文集卷第十
东里 卢文弨 绍弓
跋〈三〉
书荀子后〈丙申〉
曩余于乾隆四年以事羁馀姚寓周巷景氏东白楼中
抽架上有杨倞注荀子一书遂手钞之为巾箱本诸子
自老庄外唯此为得之最先也世之讥荀子者徒以其
言性恶耳然其本意则欲人之矫不善而之乎善其教
在礼其功在学性微而难知唯孟子为能即其端以溯
其本原此与性道教合一之义无少异矣然而亦言忍
性则固气质之性也又日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
则在孟子时固有执气质以为性者荀子不尊信子思
孟子之说而但习闻夫世俗之言遂不能为探本穷原
之论然其少异于众人者众人以气质为性而欲遂之
荀子则以气质为性而欲矫之耳且即以气质言亦不
可专谓之恶善人忠信固质之美者圣人亦谓其不可
不学学礼不徒为矫伪之具明矣荀子知夫靑与蓝冰
与木之相因也而不悟夫性与学之相成也抑何其明
于此而暗于彼哉然其中多格言至论不可废也余后
得版本不甚精曾以他本校一过今年得影钞大字朱
本后有刘向校录奏一篇并其篇目在未经杨氏改易
之先最后两行一题将仕郞守秘书省著作佐郞充御
史台主簿臣王子韶同校一题朝奉郞尚书兵部员外
郞知制诰上骑都尉赐紫金鱼袋臣吕夏卿重校此当
在宋英宗时奉敕校定者写极工楷而讹错亦复不少
然以校俗闲本则此本字句尚未经改窜余亟取以正
余本之误葢十有八九焉向尝疑王深宁诗考引荀子
与今本多不合至是始释然知王氏所见之本即此未
经后人改窜之本也议兵篇有而顺暴得勇力之属句
注虽依文为解然相其文势似不当尔江都汪容甫谓
其上有脱文下有为之化而愿为之化而公等语则此
亦当是为之化而顺其上文则无由知之矣宋本分章
处俱提行于大略篇独否此则当仿前例为之离绝者
也岁月如流回忆三十八年前事若在梦境而白发明
镫手此一编摩挲探讨不自意得见善本疑若有鬼神
为之赐抑何幸欤
书校本贾谊新书后〈已亥〉
新书非贾生所自为也乃习于贾生者萃其言以成此
书耳犹夫管子晏子非管晏之所自为然其规模节目
之闲要非无所本而能凭空𢰅造者篇中有怀王问于
贾君之语谊岂以贾君自称也哉过秦论史迁全录其
文治安䇿见班固书者乃一篇此离而为四五后人以
此为是贾生平日所草创岂其然欤脩政语称引黄帝
颛喾尧舜之辞非后人所能伪𢰅容经道德说等篇辞
义典雅魏晋人决不能为吾故曰是习于贾生者萃而
为之其去贾生之世不大相辽绝可知也此乃汉魏丛
书中本近借得前明两刻本一是宏治乙丑吴郡沈颉
刻本校者为毛斧季又一刻本虽无沈颉名而其实即
是沈本为之校者吴元恭也两校皆据宋本是正今观
宋本科段字句有绝佳者而讹脱处亦致不少两君一
无持择疏矣又有明正德年一刻本题为贾子与宋本
相岀入有钦远猷者合郴阳何燕泉本长沙本武陵本
而为之审定以去非从是其勤甚矣而义亦不能尽得
其闲有为后人出己意增窜者诵之颇似顺口而实非
也余殚旬日之劳合三本以校是书其不可读者不及
十之一焉有所因则易见功也宋以前所增窜者疑亦
不少此则不敢去恐其舓糠及米也舍宋本而从别本
者著之意有疑者亦著之专辄而改旧所传则吾岂
敢 乾隆四十有四年冬至前四日书
李轨注扬子法言跋〈壬子〉
今俗闲所传五家音注法言本虽以李轨为首而以法
言每篇之序升之章首则依宋人宋咸所更易非复子
云之旧矣夫序在卷终史记汉书皆然李本独未殽乱
可贵也文弨于乾隆乙巳借得江宁严侍读道甫本乃
李氏一家之注不为俗本删易因亟度于家书阅八年
复假江都吴太史澄野〈绍澯〉本覆校始能自信无误矣
其书有何氏义门跋云绛云楼旧藏李注扬子法言序
篇在末卷未淆本书次序后转入泰兴季氏又归传是
楼康熙己亥心友弟偶获见之雠校讹字寄至京师冬
日呵冻自校此本他日馀儿苟能读之乃不负二父殷
勤访求善本以贻后人之意也阅此跋乃知此书流传
本末余今年七十有六矣目眵神昏而复自力为此亦
不专望于子孙第使古人之遗编完善悉复其旧俾后
之学者亦获得见完书于余怀不大惬哉
书鹤山雅言后〈丁酉〉
此宋税与权㢲甫记其师魏文靖之言也卷轴虽无多
而释经析理正文字考制度亦略僃焉㢲甫又录文靖
与袁蒙斋书之语于篇端谓学人骛于高远者则惟以
指径造为能溺于卑近者则又但以记诵辞章为事
必合内外贯精粗始可以言学观此言可以知文靖一
生为学之大旨读此书者亦可以推类而自求之矣余
从吴门朱氏借得元至正年金天瑞梓本字极精楷而
错误不免因以所知者略订正而录之版旧藏鹤山书
院余尝按试靖州过之想先生之遗风而求其书则旧
版巳亡惜乎当其时不能得是本而为之翻梓以迪此
邦之士也
荷亭辩论跋〈乙未〉
往时见章枫山与东阳卢正夫书议其著论之失私亦
疑其用意过当或有未纯近乃得荷亭辩论观之始知
其覃精研思实有灼见唯理之至是者为归不轻徇古
人此乃其所以深信古人也百年前萧山毛氏立论务
与朱子驳几于戟手裂眦相向微论其所言非也即其
气象巳迥与儒者不侔矣前辈山阴沉征君冰壸〈淸玉〉
尚沿其馀风余尝微谏之征君大笑而起朱子之视圣
人固当不同谓其言一无可议是无所用其思者也因
一二未安而遂并疑其馀夫岂可哉此书论经而兼及
古今之事绩往往多创获读之犁然有当焉闲有与朱
子异者夫非好为异也反求之而实有所不惬云尔此
书明史不载儒者亦鲜传余从同邑宗人信波解元〈潮〉
〈生〉处钞得之以为如此书庶无嫌乎为异且恐世人尊
朱太甚一闻有异同便以为必无可采则深昧作者之
意矣余故欲谂夫好学深思之士而与之共读焉毋使
徒篇不知者诟病云
书学蔀通辨后〈己巳〉
此书别朱陆之学之异较然明白学者熟观之庶不为
曲说所误夫人而欲为陆氏之学亦第守陆氏之说可
耳而必日朱子亦若是何居葢篁墩阳明诸人虽陆氏
是宗然亦知朱子之不可攻也不可攻则莫若借以自
助于以摇荡天下之学朱子者使亦𫖯首以就吾之范
围而莫吾抗若日子之师且不吾异子独焉异之陆氏
之学之所以盛实由于此而朱子之学几绝自此书出
知二家之学必不可强同陆氏之学实岀于禅葢终其
身弗变也而朱子则屡变而始定故有始同终异绝无
始异终同观其援据详确爬抉底蕴而陆氏之为禅也
信然吾怪夫人之惑固有不可解者近时人又有为陆
子学谱及朱子晚年全论朱子不惑录等书不过复袭
程王之唾馀而少变其说以为朱子晚年其学与陆氏
合其论与陆氏异此语更龌龊不足辨顾反痛诋此书
无知之人道听涂说是诚何心哉
书鹖冠子后〈庚辰〉
鹖冠子十九篇昌黎称之柳州疑之学者多是柳葢其
书本杂采诸家之文而成如五至之言则郭隗之告燕
昭者也伍长里有司之制则管仲之告齐桓者也世兵
篇又袭鲁仲连遗燕将书中语谓其取贾谊鵩赋之文
又奚疑近迭篇载庞子问圣人之道何先曰先人人道
何先日先兵噫此可谓知道乎彼所称诐淫诈遁者〈亦袭〉
〈孟子语〉殆不能自免矣
书陆农师解鹖冠子后〈丙申〉
鹖冠子其人葢生于末世而明于情事之变者也故其
言日以利为情若不相与同恶则不能相亲相与同恶
则有相憎呜呼何其辞之蹙也又曰万贱之不能桡
一贵之曲此言其势不足以相胜也然尝谓君子者亦
自行其志而巳奚论小人之爱憎乎我哉帅可夺也志
不可夺也以势而言贱固不胜贵矣然理之至是者自
常伸于天地闲故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道而行也
如鹖冠子者葢徒见其末而不循其本者也宋人黄东
发斥其圣人贵夜行一语此又不可以辞害意也此即
中庸言不见不闻之意也若其所谓无欲之君不可与
举者乃大谬尔陆农师解是书能增成其是而不回护
其非其于小学功尢深故往往有依字形立解处最为
释书之善然泰鸿篇云物之始也澒澒至其有也录录
俗本澒澒作倾倾陆便望文为说云倾倾未正之貌不
知泰鸿取元气鸿蒙之义自当以澒澒或鸿鸿为是陆
解非矣顷因江都汪容甫向余借观是书遂顺取翻阅
一过而后邮之其字下注或作某者多即其字之古文
云
聚珍版本鹖冠子书后〈丁酉〉
陆农师注鹖冠子余巳为说书其后矣今年鲍君以文
以 武英殿聚珍版本赠余余覆阅一过与余先所得
本无甚异其博𨕖篇云乐嗟苦咄则徒隶之人至矣乐
嗟苦三字本缺校者谓据他本增入案陆注云乐则嗟
之苦则咄之其语颇与正文相合然余向见宋人黄东
发日钞载此句则是讴籍𧪠咄不谓乐嗟苦咄也又王
𫓧篇云家里用提注引公羊传提月者仅逮此月晦日
也提今刻作㮛校语云㮛一本作提今本公羊传亦无
提月之文余按徐坚初学记晦日条下引公羊传正作
提月是陆氏所见尚与唐时本不异今本公羊乃作是
月后人将反以提月为误矣又其罪有司而贰其家本
注有其人为首其家为贰八字今本无之又参于两闲
四字本注在天子执一以居中央下而今以为正文又
天权篇注引列子亦微有更动不似元文至凡一本作
某字云云者此非农师所加其中有绝无义理者大可
删去馆阁新出书余力不能购今仅有此当宝而藏之
鬼谷子跋〈甲寅〉
鬼谷子小人之书也凡其捭阖钩箝之术祗可施于暗
君耳其意欲探厥意指之所向从而巧变其说以要结
之使得亲悦于我胶固而不可离千古奸邪之愚弄其
主者莫不如是彼岂待教之而后知学之而后能哉其
用术一一与此书暗合未必皆见此书也来鹄有云捭
阖飞箝实今之常态不读鬼谷子书者皆得自然符契
也兹言信矣及观其施于常人亦必在于昏邪庸怯之
辈其言日有守之人目不视非耳不听邪言必诗书行
不淫僻以道为形以德为容貌庄色温不可象貌而得
也如是隐情塞却而去之观此言是亦自知其术遇正
人而穷也又其抵巇篇云世无可抵则深隐而待时此
非遇明君治世所挟之术皆无所可用乎夫古大臣之
立朝也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耳焉有务为固结之术如
此书所云者故曰此小人之书也或问曰如此则是书
何以不毁曰凡夫奸邪之情状毕见于斯为人主者不
可不反复留意焉庶几遇若人也洞见其肺肝然彼欲
以其术尝我而我得以逆折之是助上知人之明也何
可毁也吾甚惜其方寸之闲神明之舍惟诡谲变诈之
是务而终不免于穷亦何苦而为此孟子云为机变之
巧者无所用耻焉正若人之谓矣且其术亦有至浅至
𨹟而𣃔不能转移人者如遭淫酒色者为之术音乐之
可悦谓足以移其所好夫闻正乐则唯恐卧安可以此
语之必将说之以靡靡之乐庶或动之靡靡之乐适足
以助其情欲耳其术不更疏乎是书余年家子江都秦
太史敦夫〈恩复〉曾依道藏本绣梓为校一过今年甲寅
始见钱遵王手钞本乃知藏本之讹脱不可胜计内揵
篇内至脱去正文注文其四百十有二字余亟借以补
正之噫若使无此本不即以藏本为善本哉校既竟因
为书其后
书韩非子后〈丁酉〉
商韩之术用之使秦强不知正乃所以速其亡也今当
圣道大明之日其说之谬夫人而知之固不待于禁绝
若非之辞辨锋锐澜翻不穷人以其故尢爱之非之于
说固其所专攻也如内储外储等篇犹今经生家所谓
䇿目预储以答主司之问者耳是本为明赵文毅校刊
本远出他本之上余向借之北平黄崑圃先生后先生
以归余乾隆丙子以凌瀛初本校一过阅二十一年丁
酉借得冯己苍所校张鼎文本乃以叶林宗道藏本秦
季公又元斋本并赵本合校者因覆取参对改正甚多
张刻本固不佳然其晦滞骤难晓处转恐似本文赵本
凌本乃文从字顺安知非后人不得其解而以意更定
者乎注传为李瓒作不能尽知本意稍涉奥僻便置不
说顷读八说篇有云登降周旋不逮日中奏百赵氏疑
当如左氏所云距跃三百曲踊三百之百解余以荀子
议兵云魏氏之武卒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服
矢五十个置戈其上冠䩜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
百里以解此方合冯氏于崇祯戊寅一年中阅此书四
过余隔廿一年乃再阅远不逮矣
书吕氏春秋后〈庚辰〉
吕氏春秋一书大约宗墨氏之学而缘饰以儒术其重
已贵生节丧安死尊师下贤皆墨道也然君子犹有取
焉秦之君臣曷尝能行哉独墨子非乐而此书不然要
由成之者非一人其近墨者多也汉志谓墨家者流葢
出于淸庙之守淸庙明堂也此书十二月纪非所谓顺
四时而行者欤则汉志之言信也孟子尊孔子斥杨墨
书中无一言及之所称引者庄惠公孙龙子华子诸人
耳世儒以不韦故几欲弃绝此书然书于不韦固无与
也以秦皇之严秦丞相之势焰而其为书时寓规讽之
旨求其一言近于揣合而无有此则风俗人心之古可
以明示天下后世而不怍者也世儒不察猥欲并弃之
此与耳食何异哉
书子华子后〈丙申〉
旧相传以为晋人程本所为书名程子后更题为子华
子凡十篇谓其人即孔子倾葢与语终日者也刘子政
校其书而悲其不遇宋人黄东发乃谓是岂有遇世之
正学哉余谓黄氏于其书葢未尝观其深也故其所取
者特辨黄帝无鼎成上升之事耳此则应仲远王仲任
辈皆能知之而辨之何足以重子华子余独取有道之
世因而不为责而不诏二语非深知治天下之大体者
焉能作斯语哉因而不为故在上无𡚶作之患责而不
诏故在下无阿意之弊所欲与聚之所恶与去之因而
不为也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愼惟有司之牧夫责而
不诏也君相之大道僃于斯矣是人也为政其庶几成
王道也欤刘向悲其不遇是也而黄氏谓其不然其所
见之浅深固不同哉若其文辞之蔚然可观抑末也是
书无他本可校余以意定正数字且疑最后二章类六
朝人所傅益之者后有读者其审诸
崔豹古今注书后〈辛未〉
伏侯古今注见于史汉注中今其书巳逸惟晋崔正熊
书传尔首舆服次都邑次音乐次鸟兽次鱼虫次草木
次杂注次问答释义凡八篇旧止一卷今本乃三卷其
舆服篇可与司马绍统之续志相参考也〈舆服志云乘舆黄赤绶四〉
〈采黄赤绀缥淳黄圭长丈九尺五寸五百首崔书作长二丈九尺九寸案下诸侯王二丈一尺则天子不仅长〉
〈丈馀可知又绶者加特也崔书作特加也皆可以正续志之误云〉此书卷帙甚约而脱
误颇多后又有一书名中华古今注太学博士马缟所
集其序云昔崔豹古今注博识虽广迨有阙文洎乎广
初莫之闻见今添其注以释其义目之为中华古今注
勒成三卷稍资后学请益前言云尔缟葢唐时人观其
所增不过数事而其书之脱误殆有甚焉其次第亦普
更易又独不载崔书草木一篇未审何意又如乘舆即
天子之称而缟以为天子乘舆之制其所添注若鲁阳
挥戈乌鹊成桥之𩔖皆非制度所系又若改伍伯为部
伍分莎鸡促织为二条唱上乃行节而误以唱为句其
书疏缪如此不足别行然崔书之脱误则藉以取正焉
且择其续补者若干条别为一编系于此书之后其序
所云广初疑唐初之讹也 乾隆十六年五月九日识
玉照新志跋〈丁未〉
宋王仲言明淸所著挥麈前后录及第三录馀话向俱
钞得之唯玉照新志未见善本今春过苏州诣吴秀才
枚士案头适有此书乃秦酉岩四麟钞之吴方山岫者
几五卷其分卷与明人秘笈中本六卷者不同非缺逸
也前后亦有互易字句大有异同秦之外孙孙岷自江
复以元人录本对校之于是此书脱误得补正十之七
八矣余因假之至金陵淸写一本以与挥麈等录同箧
藏之向于诗话中见刍投窜海外而不悉其罪状乃
今于此书见之罪葢不容于死者而仅从流徙当时之
寛政如是然陈东欧阳澈与岳武穆翻不得其死何哉
仲言又有投辖录余尚未之见云 乾隆五十有二年
三月六日书
书东坡志林后〈戊戌〉
此书本谓之东坡手𥳑或谓之手泽而今所题者乃皆
谓之志林此五卷单行者事各从其类颇便检阅与全
集中所载无小异也稗海本则有十二卷视此更多而
不分类其次序先后不同论古一卷独无之是皆从墨
迹中掇拾而成者虽判语闲亦入焉以此知手𥳑之名
之所由来也此皆安石碎金若论古则煌煌乎大文厕
此殊不类余两本皆为正其误字而以稗海本为较善
云 乾隆四十三年十月既望后二日书
湛渊静语跋〈已亥〉
始余见白廷玉是书纸墨巳刓敝文字脱烂致多断续
重是鄕前辈著作钞而藏之箧中越三年从鲍君所借
得一本书皆全唯序尚有阙文更一年复从鲍君所见
一本并序文亦完好喜而录之遂成善本何义门取其
辨饶𩀱峰论范五行一条谓能独抒所得余则取其
言士当爱名谓人苟不爱其名则悖逆很暴之事欲为
即为矣欲为即为虽严𠛬重戮有所不禁故春秋一书
正为名教使后之人耻恶名慕令名以相劝勉也其言
如此有味哉余谓人之恶夫名者谓为一事而以善自
与必将以不善归诸人故好名为举世所共嫉自非然
也则名之在我犹影之与形实至则名归犹形端则影
正也使恶影之正彰于外也而故毁容易行以求免可
乎哉夫子疾𣳚世而名不称易传谓善不积不足以成
名记言欲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孝经言立身行道扬名
于后世屈子恐脩名之不立古人曷尝不重名也无实
之名名不可好从实之名名不可不爱立身一败万事
瓦裂恶名归之有欲葢而不得者若快然自便其苟贱
不廉之行而犹谓吾求免于好名之讥是致人之鄙我
贱我怒我辱我而日吾甚畏夫人之爱我敬我也此岂
可以欺童孺哉行已有耻耻则有所不为此即谓君子
之爱其名也可吾安得起廷玉而一正之 乾隆己亥
十有一月十日坐北楼书
书真诰后〈戊戌〉
脩练服食之事吾不能为也家有此书聊复寓目其书
事兴史传相涉者颇差互不可考然吾于其中得要药
焉其曰念不宐多多则正散正散而求不病犹开门以
捍猛敌此在吾尢为对证之方也志权势营财利侈观
美极耆欲吾早巳淡然不婴于怀巳终日所营营者惟
在乎书策之闲壮年矢志欲取十三经诸史而全校之
夺于人事至今未毕而年巳耆矣又经史外每见一书
辄披阅尽卷乃巳常有顾此失彼之惧即一书中牵引
众书甚多是以千条万绪纷纶交错事有遗每费寻
检近来多病常为风寒所乘未必不由此也虽然世短
意常多众人皆有此病其为亡羊均也吾宁读吾书终
不愿为顽仙矣 乾隆四十三年十月二十七日书
弟子江宁管鹏飞程万校
抱经堂文集卷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