揅经室集_(四部丛刊本)/一集卷第十四 中华文库
研经室集 一集卷第十四 清 阮元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原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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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经室一集卷十四
浙江图考〈下〉
唐书地理志
杭州馀杭郡 盐官
有捍海塘堤长百二十四里开元元年重筑
元案海塘始见于此是时海塘止在盐官一带
盐官今海宁州海盐县地也所云百二十四里
葢即今海宁城外一带之海塘也
富阳
有堤登封元年令李浚时筑东自海西至笕浦以
捍水患
明陈观吴公堤记曰富春居杭上游下通钱塘上
接衢婺睦歙诸水会流矧自观山起至笕浦桥止
三百馀丈适当邑城之南其捍潮御浪惟筑堤为
可备自唐万岁登封六年县合李浚所筑者去旧
城一百步许迄今数百年雨洗风淘堤因以壊
万历旧志曰李浚万岁登封六年为富阳令尝筑
捍江堤自苋浦至东观山计三百馀丈
元案东至海葢即尖山一带西至笕浦即今笕
桥笕桥在艮山门北十馀里恰合百二十里耳
南江绝流葢由于此
通鉴
唐干宁三年辛未安仁义以舟师至湖州欲渡江应
董昌
胡氏三省注曰安仁义自润州以舟师至湖州何
从而渡江哉葢欲自湖州舟行入柳浦而渡西陵
耳
胡氏渭禹贡锥指曰江水自湖口以东历乌程南
通馀姚与浙江合者其故道无可考葢从乌程南
以东达于馀姚必经归安德淸石门界中至海宁
由浙江以入海海宁地独高境内诸水皆北流故
宋元嘉及梁大通中以沪渎不通尝欲穿渠引吴
兴之水以泻浙江而功卒不立葢水性就下地势
有所阻也
赵氏一淸水经注释曰东樵之言非也南江与浙
江合由太湖长渎口上通临平湖以合浙江自有
缠络何必载之高地乎通鉴唐干宁三年杨行密
遣安仁义以舟师至湖州欲渡江应董昌钱镠遣
顾全武守西陵仁义不得渡胡三省曰自湖州舟
行入柳浦可渡西陵又柳浦即今浙江亭东跨浦
桥之浦也刘昫唐书曰随于馀杭县置杭州又自
馀杭移治钱塘又移于柳浦今州城是又曰柳浦
埭即今杭州江干浙江亭北跨浦桥埭则其时水
道尚未尽湮也
顾氏祖禹读史方舆纪要曰柳浦在府城东南五
里候潮门外江干有浙江亭亭北有跨浦桥六朝
谓之柳浦埭刘宋泰始二年遣吴喜击孔觊于会
稽喜自柳浦渡取西陵齐永明二年富阳民唐寓
之作乱进至钱唐钱唐令刘彪遣将张圩御之败
于小山寓之进至柳浦彪弃城走
元案安仁义自湖州由柳浦渡西陵此正合郦
注南江枝流自乌程馀杭之道也然则六朝以
来至于唐末其迹尚有可寻者
咸淳临安志
梁开平四年八月钱武肃始筑捍海塘在候潮通江
门之外潮水昼夜冲激板筑不就因命强弩数百以
射潮头又致于胥山祠仍为诗一章函钥海门山既
而潮水避钱塘东击西陵遂造竹落积巨石植以大
木堤岸既成久之乃为城邑聚落凡今之平陆皆昔
时江也
元案自杭南有山处至海宁州筑塘永绝南江
之流当是开元登封之年度此时浙流已极小
弱故能绝之至于吴越时加修耳柳浦之地甚
高于艮山门外所云自柳浦渡者于此略狭处
渡江非真以内江之舟渡至西兴也大约南
江之正流总在笕桥一带不在柳浦以上
宋王氏安石曰〈此见傅氏禹贡集解所引葢其所撰新经书义〉一江自义
兴一江自毗陵一江自吴县皆入海二江在震泽
之上一江在震泽之下震泽水有所泄故底定也
上二江今中绝故震泽有水灾于是见此书所记
禹迹尚足用以知水也
元案唐省阳羡置义兴宋太平兴国改宜兴王
氏以宋初县名释班志之阳羡而毗陵吴县则
仍班氏此以班志之三江为禹贡之三江是也
但不知班志分江水为南江又不知岷江自江
都入海之江即毗陵以北之北江故曰上二江
今中绝也
毛氏晃禹贡指南曰王荆公谓以一江自义兴一
江自毗陵一江自吴县义兴古之阳羡毗陵今之
丹徒春秋所谓延陵季札所居之地吴县今之吴
江三江介于苏常润三州之闲而震泽瞰乎三州
之界尾通吴兴苕霅之水岀焉此言殆与班固相
表里然虽详而无统
元案此知王氏之说出于班志而斥为详而无
统亦不足以知王氏
林氏之奇尚书全解曰经既有北江中江必有南
江颜师古注汉书志亦曰三江谓中江南江北江
也师古此说必有所据而云尔如郭景纯以为岷
江松江浙江王介甫以为一江自义兴一江自毗
陵一江自吴县此说皆据其所见之江而为言非
禹之旧迹也
元案颜师古注汉志三江为南江中江北江即
本班志之南江中江北江也以班氏自注于郡
县之下故不复实指何地郭景纯王介甫皆本
班志林氏耶师古而斥郭景纯王介甫非也
薛氏季宣书古文训曰职方扬州三江即大江吴
江浙江禹贡三江震泽下流自为三江耳吴地记
东江东南为谷水即今松江东芦沥浦至秀州盐
官界入浙
元案此以郭景纯所谓三江专属职方而以禹
贡之三江为庾仲初之三江而以郦氏所称之
谷水为庾氏三江之东江
傅氏寅禹贡集解曰班氏所指南江今吴江也所
指中江今芜湖𣃔港也所指北江今京口江也古
毗陵疆界广京口江东行正在京口北也自宜兴
县航太湖迳溧阳至邓步凡两日水路自邓步登
岸岸上小市名东坝自东坝陆行十八里至银林
复行水路系大江之支港自支港行百馀里乃至
芜湖界即入大江也银林之港邓步之湖止隔陆
路一十八里耳故老相传谓大江此港本入震泽
禹塞之愚得此说于友人王益之再得于孟逹甫
犹未详也三山陈子礼闻其往还宜兴芜湖道甚
熟诹之遂得其详因图之于此用以知班氏所说
中江古葢有之尧水横流为震泽害禹因塞之也
元案傅氏说中江最详然不知芜湖𣃔港塞于
汉以后乃信传言以为禹塞则迂矣知南江即
吴江尚未知吴江之上流本于石城下流入于
馀姚故其为三江图亦未尽善
程氏大昌禹贡山川地理图叙说曰班固谓芜湖
有水东至阳羡入海以为中江则不习地势甚矣
阳羡者今常州宜兴县也与建康溧阳接境两境
中高又皆有堆阜闲之其两邑水分东西流其东
流而下阳羡者固可通海而芜湖之水乃皆西北
流合宁国广德建康南境之水北向以入大江元
非芜湖之水可以分江派而南流以上阳羡也班
固必询之尝行溧阳者谓有水道可以入海遂数
之以为中派一江不知溧阳之水不与宜兴通也
桑钦所著北江与班固正同其叙南江乃谓自牛
渚上桐水〈今广德〉过安吉县历长渎〈今太湖〉出松江入
海不知桐水安吉中高水不相通亦犹溧阳之与
阳羡也
元案中江南江上流中塞故各水分入耳程氏
据目前以测三代秦汉之迹岂然也哉中江自
芜湖至阳羡者自缘筑五坝而𣃔其迹尚有可
寻则南江亦如是也九河北播明见于经而今
则江合于淮故渎已成陆地向非经有明文将
亦谓禹治之河本为南注乎古今之事不可以
形迹求也葢亦多矣
又演繁露曰说文释浙江云江水东至会稽山阴
为浙江又渐水出丹阳黟县东入海皆今钱塘浙
江也秦始皇渡浙至会稽又庄子有浙河则浙名
旧矣桑钦载渐水所迳所入正今浙江而不名为
浙若谓浙渐字近久而相变如邾邹之𩔖则浙之
得各既见先秦而桑钦更以为渐何也许氏浙水
渐水又复两出皆不可晓黟县今徽州也休宁县
有浙溪溪上有渐岭而婺州亦有浙溪二州水皆
会桐庐而遂从杭越闲入海则本其发源各名为
浙未有抵牾苐以古语为证则出歙者正也
元案程氏谓说文渐浙两出为不可晓葢不明
南江为浙江与渐本属两水也谓休宁有渐岭
此正渐水所由名又谓徽州婺州俱有浙谿此
则后人名称之讹所谓徽州之浙谿即渐水所
谓婺州之浙谿即穀水程氏不信班氏之说而
不暇深求故浙渐终于莫解耳
元陈氏师凯书传旁通曰若以汉江在荆州之域
不当如东坡三江之说而又不必涉中江北江之
文而止求其利病之在扬州之域者则水势之大
者莫若扬子大江松江浙江三者耳
元案此所取三江同于郭景纯即同于班孟坚
但以扬州之三江不必渉于导江导漾之中江
北江则非也
王氏天与尚书纂传曰今吾邑耕斋刘氏尝见谕
云顷年之官吴门郡遣舟来迓一夕问所宐宿舟
子曰晚宿震泽洎至其所屋室绵豆里门扁以震
泽二字且有底定桥登岸问涂之人曰此去太湖
近耶曰近矣又问三江何在曰此去不远有三江
口又问三江曷谓曰浙江吴江松江也耕斋所言
与朱子所问吴人合
元案以古言之吴江即浙江以今言之吴江即
松江耕斋问诸涂人自不足为典要然问三江
而举浙江以对其故老相传之说尚有存于里
巷之口者耶
明归氏有光三江图说曰古今论三江者班固韦
昭桑钦之说近之但固以芜湖东至阳羡入海昭
分钱塘江浦阳江为二桑钦谓南江自牛渚上桐
上过安吉历长渎为不习地势程大昌辨之详矣
然孔安国苏氏所论亦未必然也今从郭璞以岷
江松江浙江为三江葢自扬州斜转东南扬子江
吴松江钱唐江三处入海而皆以江名其为三江
无疑学边实修昆山志言大海自西㳌分南北
由转斜而西朱陈沙谓之扬子口由徘徊头而北
黄鱼垛谓之吴松江口浮子门而上谓之钱塘江
口以此验之禹迹无改
元案归氏从郭氏之三江而疑班氏之三江者
葢以上流一自芜湖至阳羡一自石城至安吉
其水道多湮也然以浙江松江岷江为禹迹无
改识过于宋元诸儒远矣
胡氏渭禹贡锥指曰汉志丹阳石城县下云分江
水首受江东至馀姚入海过郡二行千二百里此
即南江之原委过郡二谓丹阳会稽也其在吴县
南者即吴松江乃中江之下流班氏不知分江水
至馀姚入海者即古之南江遂误以松江当之耳
水经沔水与江合流又东过彭蠡泽又东至石城
县分为二其一过毗陵县北为北江其一为南江
东至会稽馀姚县入海今案大江自西南来至石
城枝分为分江水至馀姚入海又东北流至芜湖
枝分为永阳江由吴松入海其经流则东迳毗陵
至江都入海毗陵江都最北故谓之北江石城馀
姚最南故谓之南江芜湖吴县居二江之中故谓
之中江虽与禹贡导江不合而辨方命名次弟秩
然与郭景纯之松江浙江源异而流则同也葢中
江贯震泽松江即其下流不得复析为南江南江
首受石城之大江其自湖口入具区者乃枝流
而东至馀姚入海者其正流也郦氏恐违汉志反
以历乌程县南者为枝流而中江尽于荆谿南江
即是吴松矣非古人命名之本意也
元案胡氏叙班氏三江极为明晰惟惑于初学
记所引郑注而不能辨其伪故以为与禹贡导
江不合至班志所记吴南之南江即石城之分
江水所经未尝错误郦氏水经注谓长渎入具
区者为南江由乌程者为南江支流葢据班志
三江确为禹迹胡氏驳之未足以知班志也
又曰郦道元云江水自石城东入为贵口东迳石
城县北今考池州府志分江水贵池水皆在贵池
县西贵池水入江处名曰贵口葢分江之流久已
中绝故其水还注于江南江必衰周时吴越以人
力为之易至壅塞历世久远不可得详而南江即
分江水与松江之非南江则固可以理𣃔也
元案此云分江之流中绝其水还注于江极为
精又必以南江为衰周吴越以人力为之者
惑于伪郑注而不能与班志合也
又云禹贡三江之不明误自班固始汉志会稽吴
县下云南江在南东入海毗陵县下云北江在北
东入海〈今本汉书脱上北字今据宋本增入〉丹阳芜湖县下云中江
出西南东至阳羡入海皆扬州川也葢北江为经
流至江都入海中江由吴松入海南江合浙江入
海皆北江之枝渎也导水明言汉自彭蠡东为北
江江自彭蠡东为中江诚如班氏所言则芜湖之
中江何以知为江水之所分毗陵之北江何以定
为汉水之所独乎以比当禹贡三江之二虽愚者
亦知其非矣
元案胡氏误仭郑注而不能辨其真伪遂至诋
班志三江而以为皆北江之枝流南江中江在
南彭蠡北江在北江汉由分而合由合而分禹
贡分应之磪有精义胡氏以此驳班志三江非
禹迹不亦拘乎详见前
顾氏炎武日知录曰北江今之扬子江也中江今
之吴淞江也〈东迤北会于汇葢指固城石臼等湖〉不言南江而以三
江见之南江今之钱塘江也〈本郭璞记〉禹贡该括众流
无独遗浙江之理而会稽又他日合诸侯计功之
地也特以施功少故不言于导水尔三江既入一
事也震泽底定又一事也后之解书者必谓三江
之皆由震泽以二句相蒙为文而其说始纷纭矣
元案顾氏此说本于郭景纯同于归熙甫谓禹
贡该括众流无独遗浙江之理极为精确乃以
东迤北会于汇为中江会于石臼诸湖异于郑
氏以东迤者为南江而钱唐江之达于吴南亦
未详
阎氏若璩古文尚书疏证曰或又问职方氏扬州
其川三江解孰为定余曰郑无注贾疏非当郭景
纯解三江者岷江松江浙江也以当之斯为定一
州之内其山镇泽薮川浸至多选取最大者而言
扬州之最大川孰有过岷浙二江者即松江之在
当时与扬子钱塘相雄长而后可以称禹迹非如
今所见之浅狭此岂专指泄震泽之下流者之江
国语申胥曰吴与越三江环之范蠡曰我与吴争
三江五湖之利夫环二国之境而食其利正职方
之三江我故曰周礼一三江禹贡又一三江也
元案阎氏于地理之学最精谓周礼三江即国
语之三江是也惟其解禹贡三江则专取庾仲
初之说尚未尽合耳
全氏祖望水经注七校本曰叶梦得避暑录话曰
水经谓渐江出三天子都取山海经为证三天子
都在彭泽西安得至此今钱塘江乃北江下流虽
自彭泽来葢众江所会不应独取此一水予意渐
字即浙字水经误分为二名注引汉志浙江者是
已今自分水县出桐庐号歙港者与衢婺之谿合
而过富阳以入大江大江自西来此江自东来皆
会于钱塘案山海经三天子都有三一曰在闽西
海北即浙江之源也一曰在衡山即庐江之源也
一曰在海中则不知其处石林谓但在彭泽则谬
矣又谓钱塘乃北江下流来自彭泽是仍水经沔
水篇以立文者
元案叶石林言钱塘江为北江下流是也识见
出王安石傅同叔之上惟以浙为渐则非耳又
云歙港合衢婺之谿过富阳入大江大江指北
江也又云大江自西来此江自东来会于钱塘
此有讹误当是大江自北来此江自西来葢体
会于班志分江水迳吴南至馀姚入海之说为
赵宋诸儒之所莫及全氏以为仍沔水篇以立
女其驳非也
赵氏一淸水经注释曰胡东樵云北江为经流中
江由吴松入海南江合浙江入海今据班志而言
实则班志蜀郡湔氐道下云禹贡㟭山在西徼外
江水所出东南至江都入海而广陵国江都下急
著江水祠以应之又于临淮郡海陵下复云有江
海会祠以明之海陵江都非扬域乎非中江入海
之道乎其于会稽郡之吴毗陵丹阳郡之芜湖虽
列南北中之名而无禹贡字则亦可知是秦汉以
来见行之川作志者自不关禹迹也后人乃欲据
志以释经反谓志与经不合则亦诬矣
元案赵氏说班志极精密乃以无禹贡字𣃔为
不关禹迹则非也秦汉时见行之川既如是则
班氏用以作地志郑氏即本以注禹贡何得如
苏氏时三江合而为一遂以合汉彭蠡为三江
耶
又曰说文有渐江又有浙江云江水东至山阴为
浙江则黟县之渐江至钱唐乃有浙名班志有浙
江无渐江浙江下但云东入海不计道里之数至
钱唐武林水亦云东入海行八百三十里补此一
句以见浙江之即渐江也
元案赵氏知说文渐浙分两字矣又拘于汉志
八百三十里一语以浙江即渐江非也渐江自
是歙港浙江自是南江汉志八百三十里自是
讹文疑属穀水下误写于武林水下也
钱氏塘三江辩曰禹贡之三江职方之三江也班
孟坚地理志谓南江在吴县南入海北江在毗陵
县北入海中江出芜湖县西南东至阳羡入海皆
扬州川此释职方也即释禹贡矣自郑康成注尚
书始别为之说曰左合汉为北江右会彭蠡为南
江岷江居其中为中江若然则自夏口以北者北
江也湖口以南者南江也夏口以至湖口者中江
也而自湖口以下惟有一江以禹贡导水经文质
之于汉曰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于江
曰东迤北会于汇东为中江入于海则自湖口而
下分为三江殆不如康成之说矣
元案钱氏辩三江一依班孟坚郭景纯为说惟
未辩初学记所引之郑注非真郑注故驳郑耳
葢郑注云自彭蠡分为三孔正是谓自湖口而
下分为三江矣
揆孟坚所言江过湖口实分为三而以行南道者
为南江行北道者为北江行中江者为中江合乎
禹贡导水之经诚不易之论也
元案班氏地志最为精密考古地理者舍此莫
有所主也故郑注禹贡职方专本之得钱氏此
说可辟驳班志者之非
考之水经沔水自沙羡县北南入于江合流至居
巢县南东至石城县分为二其一东北流过牛渚
毗陵以入海者为北江自石城东入贵口至馀姚
入海者为南江自丹阳芜湖县东至会稽阳羡入
海者为中江具载沔水经文及附记中皆与孟坚
合惟孟坚谓南江从吴县南入海耳然孟坚又谓
石城分江水首受江东至馀姚入海郦道元引桑
钦地理志亦谓江水自石城东出迳吴国南为南
江葢馀姚入海之江即吴县南入海之江也馀姚
吴县之闲为由拳海盐乌程馀杭钱塘诸县南江
由之入海固在吴国之南国后为县是以孟坚志
南江入海处既系之馀姚又系之吴县也
元案此可见班志水经相合分江水至馀姚入
海即南江至馀姚入海
水经附记不详中江所由而今尚有其迹自杨行
密筑五堰江流始绝永乐时设三坝则陆行者十
八里矣然自银林以西邓步以东其流固在也可
知二江虽自石城芜湖分行而同会具区故郦道
元以南江即合于浙江浦阳江之谷水而咸淳毗
陵志以荆谿为中江惟北江自从毗陵入海耳此
足以证三江之实有其三非如康成之合为一江
也
元案此可破程大昌阳羡安吉高隔之说惟不
辨郑注为伪故驳之然郑氏自谓分为三孔未
尝言合为一江也
且二家之是非愚请以左氏内外传折之吴语云
吴王夫差起师伐越越王句践起师逆之江即内
传哀公元年之败越于夫椒也又曰越王句践乃
率中军溯江以袭吴入其郛即经书十二年于越
入吴也又曰吴王军于江北越王军于江南即内
传十七年越子伐吴也十七年之内传以为笠泽
而外传以为江则笠泽即江矣其元年十二年之
外传以为江者亦即此江矣韦昭曰江吴江也又
曰江松江去吴五十里是已笠泽也吴江也松江
也实出自具区之一江左氏谓之江则中江之自
阳羡入海明矣是故今之松江即古之中江也若
夫外传之名南江为江也则伍员范蠡之言三江
举之矣员谓吴越之国三江环之蠡谓吴与越争
三江五湖之利以二国在江湖闲也许愼谓江水
东至会稽山阴为浙江阚骃谓江水至会稽与浙
江合郦道元谓南江于海盐县秦望山东出为澉
浦其枝分历乌程馀杭二县与浙江合浙江于馀
曁东合浦阳江自秦望分派东至馀姚又为江此
南江与浙江浦阳分合之迹也
元案此言南江即浙江极明晰可破谓吴越三
江非禹贡三江之谬
越语言句践之地南至于句无北至于御儿东至
于鄞西至于姑蔑韦昭以为今诸曁嘉兴鄞县太
末之地然则中江以南为越中江以北为吴而南
北二江分行二国王都之北是为三江环之而二
国之必争其利不待言矣
元案此仍吴仁杰之说辨见前
韦昭以松江钱塘浦阳为三江然钱塘何江乎即
浙江也浙江从馀姚入海南江既先后合于浦阳
浙江则止一江耳乌得而二之是故今之钱塘江
即古之南江也可知孟坚之说与左氏内外传合
而康成则否即二家之是非判然矣
元案康成本班志立言原无异同异于班志者
初学记之讹文也
宗康成者曰汉志所谓中江南江皆吴通江于湖
之道耳不得为禹贡之三江然我闻吴尝沟通江
淮矣不闻其沟通江湖也说者皆援史记河渠书
为据不知史记固言通渠三江五湖未尝谓通江
于湖也今江湖之闲枝渠相通者甚多安知非吴
人所为而可以为即此二江乎使吴果通此二江
曷为记无明文若左氏所云掘深沟于商鲁之闲
北属之沂西属之济也
元案此破谓南江为衰周时人力所为之谬
况三江上流内传亦有可考者襄公三年楚子重
伐吴克鸠兹杜预谓在丹阳芜湖县东刘昭据以
注郡国志芜湖中江在西之文是楚克吴中江以
东邑也哀公十三年楚子西子期伐吴至于桐汭
杜预谓宣城广德县西南有桐水此即郦道元所
谓南江迳宣城之临城县南又东与桐水合者是
楚又越南江而东矣此必二江当吴楚之交故楚
之伐吴皆越二江足以明非吴人始为之也地志
目高淳之中江为胥谿谓伍员伐楚时所凿此傅
会之说耳内传定公四年蔡侯吴子唐侯伐楚舍
舟于淮汭自豫章与楚夹汉不闻由胥谿也其地
有伍牙山即魏氏春秋所谓乌邪山者而今谓之
伍员山此名中江为胥谿之所由来矣
元案以中江为胥谿明韩邦宪广通坝考之说
也此可破其谬
然则江汉既合后之分而为三也孰从辨之曰汉
源于北故以北江属之江源于南故以中江南江
属之江汉各为渎故各自入海所谓江汉朝宗也
使合而为一汉安得有入海处耶
元案此解禹贡北江中江分属江汉极精可破
从前诸说之谬
曰孟坚于湔氏道何以言江水至江都入海曰北
江中江禹贡虽分属江汉已同谓之江矣孟坚乌
得不谓之江夫以北江为江可也以为无南江中
江不可也如此而已矣江既有三禹贡何以仅书
其二曰北江固宐书书中江者举中以见南也言
中江而南江见言南江而中江不见故举中焉耳
元案郑氏特注东迤者为南江所以为解经之
妙
曰康成之说经学之宗也子柰何非之曰予岂不
宗康成顾质之经传而不合故不敢从焉耳禹贡
三江之注不复见于职方安知非康成已自悟其
失欤然则予之不从康成未必非康成之意也
元案说经惟求其是虽康成何可执之钱氏此
言真可为学者法余既辨郑注之伪复有取乎
钱氏此言者明非曲为郑解也郑氏果非何妨
违之郑氏果是又何可违惟其本非郑注而传
写者讹以诬之则正宜为郑氏白非深求乎郑
氏不能知其是非亦不能明其真伪也
郭景纯庾仲初何如曰景纯之说孟坚之说也孟
坚志其地景纯述其名仲初则一隅之见耳我无
取焉
元案郭景纯所谓浙江即班氏分江水至馀姚
之浙江也学者不知浙之非渐而疑郭氏之说
殊于班氏钱氏此言明班郭无异不易之说也
钱氏说三江极详明一涤唐宋以来诸谬说故
备录于末以为百川之海云
弟亨梅叔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