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四子稿 中华文库
今世禁文体者日益厉,而时文之轨辙日益坏。上之人刻意求平,下之人刻意求奇,所标若此,所趋若彼,岂文体果不足正哉?夫禁士者一人,取士者又一人,士向利则德,故从取不从禁。即不然,令禁士者取士,将一出于平,而平不胜取,不得不求其异者;求其异者,而平者自斥,虽欲自守其禁,不可得也,势为之也。
余谓文之不正,在于士不知学。圣贤之学惟心与性。今试问诸业举者,何谓心,何谓性,如中国人语海外事,茫然莫知所置对矣,焉知学?既不知学,于是圣贤立言本旨,晦而不章,影猜响觅,有如射覆。深者胜之以险,丽者夸之以表,诡者张之以贷。义本浅也,而艰深其词,如佥夫小人之匿其心以欺人者也,故曰险也。词本芜也,而雕绘其字,如纨璟子弟,目不识丁,徒以衣饰相矜,故曰表也。理本荒也,而剽窃二氏之皮肤,如贫无担石之人,指富家之囷以夸示乡里也,故曰贷也。三者皆由于不知学,智穷能索,又不得不出于此。为主司者既不能详别其真伪,故此辈亦往往有幸中者。后生学子,相与尤而效之,而文体不可复整矣。故士当教之知圣学耳,知学则知文矣,禁何益哉!门人某等留心学问,其为文根理而发,无浮词险语,是可喜也。故识其前,以告都人士之为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