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道篇 附录

    后汉书桓谭传

    宋建安黄善夫刻本,据元大德九年宁国路儒学刻明印本,日本活字印元大德宁国路儒学刻本,清乾隆四年武英殿刻本,及上海涵芬楼影印宋绍兴本参校。

    桓谭字君山,沛国相人也。父成帝时为大各本均作太,日刻本与此同。乐令,谭以父任为郎,因好音律,善鼓琴,博学多通,遍习五经,皆训诂各本均作诂训,日刻本与此同。大义,不为章句。能文章,《东观记》云︰“谭能文,有绝才。尤好古学,数从刘歆、杨雄辨析疑异。《后汉纪》卷四云:“数从刘歆、扬雄稽疑论议,至其有所得,歆、雄不能问也。”性嗜影宋本与元刻明印本作著,日刻本作嗜。倡乐,简易不修威仪,而憙非毁俗儒,由是多见排抵。

    哀、平间位不过郎,傅皇后父孔乡侯晏,深善于谭。是时高安侯董贤宠幸,女弟为昭仪,皇后日已疏,晏嘿嘿不得意。谭进说曰:“昔武帝欲立卫子夫,阴求陈皇后之过,而陈后终废,子夫竟立。今董贤至爱,而女弟尤幸,殆将有子夫之父,元刻明印本、日刻本及影宋本均作父,武英殿作变,作变是也。可不忧哉?”晏惊动曰:“然。为之奈何?”谭曰:“刑罚不能加无罪,邪枉不胜胜上各本均有能字。正人。夫士以才智要君,女以媚道求主。皇后年少,希更艰难,或驱使医巫,外求方技,此不可不备。又君侯以后父尊重,而多通宾客,必借以重埶,贻致讥议,不如谢遣门徒,务执谦悫,此脩己正家避祸之道也。”晏曰:“善。”遂罢遣常客。旧校云︰常或作宾。入白皇后,如谭所戒。后贤果风太医令真钦,使求傅氏罪过,遂逮后弟侍中喜,诏狱无所得,乃解。故傅氏终全于哀帝之时。及董贤为大司马,闻谭名,欲与之交。谭先奏书于贤,说以辅国保身之术,贤不能用,遂不与通。当王莽居摄篡弑之际,天下之士,莫不竞褒称德美,作符命以求容媚。谭独自守,默然无言。莽时为掌乐大夫,更始立,召拜太中大夫。

    世祖即位,征待诏,上书言事,失旨不用。后大司空宋弘荐谭,拜议郎给事中。事详《后汉书》列传第十六《宋弘传》。因上疏陈时政所宜曰:“臣闻国之废兴,在于政事;政事得失,由乎辅佐各本重辅佐二字。贤明,则俊士充朝,而理合世务;辅佐不明则论失时宜,而举多过事。夫有国之君,俱欲兴化建善,然而政道未理者,其所谓贤者异也?昔楚庄王问孙叔敖曰:‘寡人未得所以为国是也。’叔敖曰:‘国之有是,众所恶也,恐王不能定也。’王曰:‘不定独在君,亦在臣乎?’对曰:‘君骄士曰:“士非我,无从富贵。”士骄君曰:“君非士,无从安存。”人君或至失国而不悟,士或至饥寒而不进,君臣不合,则国是无从定矣。’庄王曰:‘善。愿相国与诸大夫共定国是也。’盖善政者视俗而施教,察失而立防,威德更兴,文武迭用,然后政调于时,而躁人可定。昔董仲舒言︰‘理国譬若琴瑟,其不调者则解而更张。’夫更张难行,而拂众者亡。是故贾谊以才逐,而鼂错以智死。世虽有殊能,而终莫敢谈者,惧于前事也。且设法禁者,非能尽塞天下之奸,皆合众人之所欲也。大抵取便国利事多者,则可矣。夫张官置吏,以理万人,县赏设罚,以别善恶,恶人诛伤,则善人蒙福矣。今人相杀伤,虽已伏法,而私结怨仇,子孙相报,后忿深前,至于灭户殄业,而俗称豪健,故虽有怯弱,犹勉而行之,此为听人自理,而无复法禁者也。今宜申明旧令,若已伏官诛,而私相伤杀者,虽一身逃亡,皆徙家属于边;其相伤者加常二等,不得雇山赎罪。如此则仇怨自解,盗贼息矣。夫理国之道,举本业而抑末利,是以先帝禁人二业,锢商贾不得宦为吏,此所以抑并兼、长廉耻也。今富商大贾多放田影宋本、武英殿田作钱。货,中家子弟,为之保役,趋走与臣仆等勤,收税与封君比入,是以众人慕效,不耕而食,至乃多通侈靡,以淫耳目。今可令诸商贾自相纠告,若非身力所得,皆以臧畀告者,如此则专役一己,不敢以货与人,事寡力弱,必归功田亩。田亩修,则谷入多,而地力尽矣。又见法令决事,轻重不齐,或一事殊法,同罪异论,奸吏得因缘为市,所欲活则出生议,所欲陷则与死比,是为刑开二门也。今可令通义理、明习法律者,校定科比,一其法度,班下郡国,蠲除故条,如此天下知方,或作方知。钱大昭曰︰方知当作知方,南监本不误。而狱无怨滥矣。”书奏,不省。

    是时帝方信谶,多以决定嫌疑。又酬赏少薄,天下不时安定。谭复上疏曰:“臣前献瞽言,未蒙诏报,不胜愤懑,冒死复陈。愚夫策谋有益于政道者,以合人心而得事理也。凡人情忽于见事,而贵于异闻。观先王之所记述,咸以仁义正道为本,非有奇怪虚诞之事。盖天道性命,圣人所难言也。自子贡以下不得而闻,况后世浅儒能通之乎?今诸巧慧小才伎数之人,增益图书,矫称谶记,以欺惑贪邪,诖误人主,焉可不抑远之哉!臣谭伏闻陛下穷折方士黄白之术,甚为明矣。而乃欲听纳谶记,又何误也?其事虽有时合,譬犹卜钱大昭所见本作十,云︰十闽本作小,《通鉴》作卜。南监本不误。数只偶之类,陛下宜垂明听,发圣意,屏群小之曲说,述五经之正义,略靁日刻本作雷。同之俗语,详通人之雅元刻明印本雅作谁。谋。又臣闻安平则尊道术之士,有难则贵介胄之臣。今圣朝兴复祖统,为人臣主,而四方盗贼未尽归伏者,此权谋未得也。臣谭伏观陛下用兵,诸所降下,既无重赏,以相恩诱,或至虏掠,夺其财物,是以兵长渠率,各生狐疑,党辈连结,岁月不解。古人有言曰:‘天下皆知取之为取,莫武英殿本莫上有而字。知与之为取。’陛下诚能轻爵重赏,与士共之,则何招而不至,何说而不释,何向而不开,何征而不克?如此则能以狭为广,以迟为速,亡者复存,失者复得矣。”帝省奏,愈不悦。

    其后有诏会议灵台所处,帝谓谭曰:“吾欲钱大昭曰:欲下闽本有以字。谶决之,何如?”谭默然良久曰:“臣不读谶。”《东观记》臣下有生字。帝问其故。谭复极言谶之非经。帝大怒曰:“桓谭非圣无法,将下斩之。”谭叩头流血,良久乃得解。出为六安郡丞。《东观记》云:由是失旨,遂不复转还。意忽忽不乐,道病卒,《北堂书钞》卷一百二文艺部引谢承《书》曰︰“感而作赋,因思大道,遂发病卒。”时年七十馀。案桓谭生卒年,据伯希和布一九二三年《通报》页二一七注二,及成田衡夫在《汉学会杂志》第五卷第三号,均定为公二前四0年至公元三0年间。此据刘汝霖《汉晋学术编年》卷三页七一,则生于公元前二十三年,即汉成帝阳朔二年戊戌,卒于公元五十六年,即后汉光武帝中元元年丙辰,时年七十九。捷克鲍格洛《桓谭的年代》(捷克科学院《东方文库》,一九五九年四月二十七日)、《再谈桓谭的年代》(同上,一九六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定为桓谭生于公元前四十三年左右,卒于公元二十八年。姜亮夫、关秋英《桓谭题年的讨论》(《杭州大学学报》,一九六二年第一期)定为桓谭生于汉成帝建始二年庚寅,为公元前三十一年,年七十馀,则卒在建武二十二年以前。

    初,谭著书言当世行事二十九篇,号曰《新论》。上书献之,世祖善焉。《琴道》一篇未成,肃宗使班固续成之。所著赋、诔、书、奏,凡二十六篇。

    元和中,肃宗行东巡狩,至沛,使使者祠谭冢,乡里以为荣。

    孙冯翼桓子新论序

    《问经堂丛书》第三函,清嘉庆七年九月刊本。

    后汉桓谭字君山,著书言当世行事,号曰《新论》。其分篇有《本造》、《王霸》、《求辅》、《言体》、《见征》、《谴非》、《启寤》、《袪蔽》、《正经》、《识通》、《离事》、《道赋》、《辨惑》、《述策》、《闵友》、《琴道》,具见于范史本传及意怀注。谭书本十六篇,光武敕言卷大,令别为上下,故自《王霸》至《辨惑》,皆分二篇,惟《本造》、《闵友》、《琴道》各一篇,以成二十九篇。《隋书‧经籍志》及《新唐志》俱称十七卷,盖仍依十六篇为卷,并目录为十七耳。古书多列目一卷,《隋志》中甚多。《宋史‧艺文志》不载谭书,晁公武、陈振孙亦皆未言及,则甚亡轶当在南宋时。裴松之补注《蜀志》引《琴道篇》语,而不著《琴道》之名,以《文选注》所引《琴道》证之,固确然可据也。本传言《琴道》一篇未成,肃宗使班固续成之,注引东观记曰:“《琴道》但有发首一章。”今缉逸篇,虽于君、孟坚之文未分朱紫,然既有《选》注足据,故凡雍门与孟尝语,及谭论乐事,皆可汇为一篇,以肖其旧。馀诸篇目,昔人征引其词,未尝显标其题,必欲臆为分别,恐蹈武断之弊。且如《史记正义》引三皇道理、五帝德化、三王仁义、五霸权智,《初学记》云︰“王道之主,德统乾元。”《太平御览》云:“孔氏门人,五尺童子不言五霸。”此类以入《王霸篇》,尚显而易信。又《汉书》注云:“古《孝经》异字四百馀。”《经典序录》言《穀梁》多有遗文,《公羊》弥失本事。《史通》称《左氏》于经,犹衣之表里。《北堂书钞》曰“《连山》藏于兰台,《归藏》藏于太卜”诸语,今以入《正经篇》,亦或与桓子有合。若《选》注“汉高祖建立鸿基,侔功汤、武”,《艺文类聚》及《御览》引论汉孝文、孝武帝事,末皆云“此通而蔽者也”,既似《王霸篇》语,又似《祛弊篇》文,是将焉归乎?他如《本造》、《求辅》等目,仅观篇名,而不得词,则尚不知所谓,何能一一强分也?宋汪晫编《曾子》、《子思子》,以强立篇名,为通儒所讥,岂可循其覆辙哉?陶宗仪《说郛》所引《新论》二十七事,其书不足据,故未采录。本传述谭历官始本,自西汉成帝时,以父为大乐令任为郎,历哀、平,至莽时为掌乐大夫,更始立,拜太中大夫,光武即位,征待诏,后拜议郎、给事中,出为六安郡丞。兹以《新论》考之,谭自言为黄门郎,见乘舆凤盖之属,及为奉车郎,承命作《仙赋》,书甘泉壁;又典漏刻,参晷景,卫殿中小苑西门,同时郎大冷喜,佐有梁子初、扬子林,期门郎则有程伟,至其为典乐大夫,以与典乐谢侯争鬬坐免,此皆可与本传互证者也。《御览》阳城张衡、蜀郡王翁,与谭俱为讲学祭酒,此则本传所未载,可补范史之阙也。至于方士王仲都、董仲君,与待诏景子春善占事,范史《方技列传》皆阙遗其人,葛洪《神仙传》、张华《博物志》所载王仲都能忍寒暑,并资于《新论》。梁刘勰《文心雕龙》称秦君延注《尧典》文繁,亦谭之所说也。马迁《史记》,其太史公语乃东方朔所加,谭以前未有此论。王伯厚亦以《连山易》详,《归藏易》简,语未详所据。盖谭博学多通,所见多后人未见书焉。善鼓琴,好音律,故特著《琴道篇》。能文嗜古,数从刘歆、扬雄游,辨析疑义,古论案︰当为《新论》中屡称子骏、子云,至欲以《太玄》次五经,是亦可以征谭之学术矣,王充《论衡》深誉君山之论为不可及。《新论》之名,谭以为见刘向《新序》、陆贾《新语》而作。今《新序》、《新语》《四库》列于儒家,惟兹逸篇,亦《隋》、《唐志》中儒家之流,何可不急为搜存,俾与刘、贾二书并行于世也?

    严可均桓子新论叙《铁桥漫稿》卷五,心矩斋校本。

    《隋志》儒家《桓子新论》十七卷,后汉六安丞桓谭撰,《旧》、《新唐志》同。本传谭字君,沛国相人。成帝时为郎。哀、平间位不过郎。莽时为掌乐大夫。更始召拜太中大夫。世祖即位,征待诏,极言谶之非经,出为六安郡丞,道病卒。谭著书言当世行事,号曰《新论》,世祖善焉。《琴道》一篇未成,肃宗使班固续成之。章怀注言,《新论》一曰《本造》、二《王霸》、三《求辅》、四《言体》、五《见征》、六《谴非》、七《启寤》、八《袪蔽》、九《正经》、十《识通》、十一《离事》、十二《道赋》、十三《辨惑》、十四《述策》、十五《闵友》、十六《琴道》。《本造》、《闵友》、《琴道》各一篇,馀并有上下。注又引《东观记》曰:“光武读之,敕言卷大,令皆别为上下,凡二十九篇。”“《琴道》未毕,但有发首一章。”案:二十九篇而十七卷者,上下篇仍合卷为十六卷,疑复有录一卷,故十七卷。其书亡于唐本,故宋时不著录。全谢山《外集》卷四十,称常熟钱尚书谓《新论》在明季尚有完书,恐非其实。今从《群书治要》得十五事,审是《求辅》、《言体》、《见征》、《谴非》四篇。从《意林》得三十六事,审是《王霸》、《求辅》、《言体》、《见征》、《谴非》、《启寤》、《祛蔽》、《正经》、《识通》、《离事》、《道赋》、《辨惑》、《琴道》十三篇。又从各事得三百许事,合并复重,联属断散,为百六十六事,依《治要》、《意林》次第理而董之。诸引仅《琴道》有篇名,馀则望文归类,取便捡寻,其篇名黑质白文以别之,定十六篇为三卷。君山博学多通,同时刘子骏《七略》征引其《琴道篇》,扬子云难穷,立毁所作盖天图。其后班孟坚《汉书》据用甚多,王仲任《论衡‧超奇》、《佚文》、《定贤》、《案书》、《对作篇》,皆极推崇。至谓“子长、子云论说之徒,君山为甲”,则其书汉时早有定论。惜久佚失,所得见者仅此。然其尊王贱霸、非图谶、无仙道、综核古今,偭偻失得,以及仪象、典章、人文、乐律,精华略具,则虽谓此书未尝佚失可也。嘉庆乙亥六月乌程严可均谨录。

    黄以周桓子新论叙《儆季杂着子叙》,清同治年间《儆季书五种》刊。

    后汉桓谭字君山,沛国相人,箸《新论》十六篇,《本造》、《闵友》、《琴道》各一篇,馀皆分上下,故亦称二十九篇,其标题篇目,具见范史本传及章怀注。王充作《论衡》,睥睨一切,而独折服是书。尝谓君山“作《新论》论世间事,辨照然否,虚妄之言、伪饰之辞,莫不证定。”甚且以为《新论》之义与《春秋》会一,其推誉可谓至矣。孙凤卿辑是书,深虑昔人征引其辞,未显标题,必欲臆为分别,难免武断,惟《文选注》明引《琴道》,遂以是篇居首,次以《意林》所载,馀皆以所采书为先后,殽杂而无伦,重复而迭见,无由见本书之檃栝。铁桥更为编辑,其书未见,读其《漫稿》中所载自叙,乃以《群书治要》所录十五事、《意林》所录三十五事为纲,而以义之相类者比附其间,是岂能一复本书之旧哉?武断之讥,恐不能免矣。然魏、马二书所录,皆仍本书次第,今举其语之明显者,以类相从,而不标篇目。残文片语,无由知其命意所在,别附书后。俾读是书者,生千百年后,犹得见其具体,岂不愈于孙辑之杂陈叠见哉?孙氏未见《治要》,本书耑绪无怪茫然,近得严辑文目,互相比校,重编之如左。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