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日本访书志
卷二
卷三 

    论语集解》十卷(古钞卷子改折本分为四册)

    卷末有“观应元年五月二十二日。非夫人之为书,而谁为书?柳下惠则可,吾则不可?本住院权律师豪俊书”。然则是亦僧徒所为。其引“柳下惠”云云,未知其解。《上论》二册为一手所书,墨法浓古;《下论》二册又为一手所书,用墨稍淡。其自《学而》至《雍也》注,皆全载姓名,句末亦多虚字,然自《中人以上章》以下,亦仅载其姓,《述而》以下,则多削其名,句末虚字亦多删削,亦有全载姓名者。第三册《先进》、《颜渊》两篇,全载姓名,亦有数章削名者。《子路》、《宪问》以下至末,则全削其名。此书不见于森立之《访古志》。余初得小岛尚质校本,于《里仁》后跋云:“弘化三年丙午暮春,从卷子改帖本,朱校同异于正平本上层,此本上二帖纸墨最古,洵为六百七年外古钞。而下二帖,观应元年权律师豪俊所钞补也。”又于《雍也篇》后跋云:“卷首至此体式一同,斯本实为六朝旧本转传之真。而《述而》以下,盖据宋时改窜本补钞者,固不可就彼本以改此正平善本也。”又于《冉子退朝章》马融注“匡”字作“■”,因以为是豪俊补写时据宋代刊本之证。又云:“若据彼改此六朝旧本,则不能免取开元改字之本,以驳汉时博士之讥也”。今得此原本,细审之,乃知尚“贤”所云,《述而》以下据宋本补写之说为谬。而所云据宋本以改此六朝本者,为得其实。盖自《述而》以下,虽多削其名,而与《学而》一册同出一手一时所书,毫无疑义。况亦有全载姓名者,《先进》以下则多不载注者之名,而亦未全行删除。其注末虚字虽皆准宋本,而注中实与宋本多异。乃知此书四册,虽出两人手,而实为一时所钞。其自《述而》以下有削名者,则以当时习见宋本皆无名,故钞手随意省之;其有仍全书姓名者,则其删略不尽者也。至《退朝章》注中“匡”作“■”,此亦因当时宋本书流传彼国最多,触目皆是,故钞胥辈亦信笔效之。即如枫山库所藏古卷子《左传》,确为六朝本之遗,而所书“桓”字亦多作“■”,盖缘彼本亦钞于宋末,故有此弊也。不特此也,余所见日本当宋时所钞彼国古文书及佛经,凡“匡”、“桓”字皆多作“■”、“■”,又如庆长活本《七经》,实不尽据宋本,而所用活字皆缺“桓”、“匡”“贞”等笔,此足见习惯不察矣。

    监本《论语集解》二卷(宋刊本)

    宋椠本。以《学而》至《乡党》为上卷,《先进》至《尧曰》为下卷分卷最谬,(当是坊贾所为)监本《纂图重言重意互注论语》卷上,次行顶格,题“学而第一(凡十六章,下引陆氏《释文》)集解音义”云云,每半板十行,行十八字,注二十四字。全附陆氏《释音》。序后有“刘氏天香书院之记”八字木戳。又有《鲁国城里图》一叶接于序后,书中宋讳并缺笔(“■”、“■”、“■”、“■”、“■”、“■”、“■”、“■”、“■”【征贞慎让桓恒完亥匡】),唯“敬”字不缺。又《盖有不知而作章》注末,引朱氏曰“识音志”,则知此本刊于《集注》既行后也。今按,其与注疏本尤异者,若《不患人之不己知章》有注曰:“徒患己之无能知”。(与皇疏本、十卷注疏本合)《一贯章》有注曰:“忠以事上,恕以接下,本一而已,其唯人乎?”(与岳本合,见余萧客《经解钩沈》)《托孤章》有注曰:“重称君子者,乃可名为君子也。”(与十卷注疏本合)此并足订近本之脱。其他经文尤异者,“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名”作“民”。“曰敢问死”,无“曰”字。(与《集注》同)“可与言而不与之言”,无“之”字。“窥见室家之好”,“窥”作“门规”。“出纳之吝”,“纳”作“内”。注文之尤要者:《其为人也章》“孔子”作“孔子曰”。《吾十有五章》“有所成也”,“也”作“立”。《子游问孝章》“豕畜”之“畜”作“交”。《或谓孔子章》“与为政同”,“与”上有“即”字。《褅自既灌章》“列尊卑”,“列”作“别”。《里仁章》“里者人之所居”,“仁”作“人”。《公冶长章》“绁挛也”,“挛”作“系”。《令尹子文章》注“姓斗名谷”“谷”作“■”。《子在陈章》“狂简者”,无“简”字。《雍也章》“孔曰以其能简”,无“孔曰”二字。《子谓仲弓章》“骍,赤也”,“也”作“色”。《季氏使闵子骞章》“托使者”,“托”作“语”;“我辞焉”作“辞说”。《贤哉回也章》“簟食”下有“瓢饮”二字。《孟子反章》“前日启”,“启”作“奔”(此恐误)《如有博施章》“皆恕已”,“恕”作“如”。《默识章》“无是行于我”,“我”上有“人”字。《用行章》“孔子言”,“子”作“曰”。《文莫章》“凡言文”,作“言凡”。《曾子有疾章》“不敢欺诈”,作“诞”。《如有周公章》,“周公者”,无“者”字。《才难章》,“人才难得”,“人”作“大”。《麻冕章》“下拜然后成礼”,“后”下有“升”字。《畏匡章》“未丧此文”,“此”作“斯”。《弥高章》,“有所序”,“所”作“次”。《反鲁章》“反鲁”下叠字。《在川章》“言凡往也者”,无“也”字。《唐棣章》“而不自见者”,“自”作“得”。《回也非助章》“无发起”,“无”下有“所”字。《厚葬章》“割止”作“制止”。《长府章》“因旧事则可也”,无“也”字。《善人章》“然亦不入于圣人之奥室”,“入”上有“能”字。《司马牛章》“孔子行仁难”,“子”作“曰”。《棘子成章》“与犬羊别”,下有“者”字。《年饥章》“孔曰孰,谁也”,无“孔曰”二字。《辨惑章》“孔曰”,作“包曰”。《子张问士章》“其志虑”,“志”作“念”。《会友章》“友相切磋”,“友”作“有”。《仲弓问政章》,“人将自举其所知”,“举”下有“之各举”三字。《多学章》“而一知之”,作“一以知之”。《三年之丧章》“子生于岁”,“于”作“未”。《待孔子章》“圣道难成”,“成”作“行”。《归女乐章》“废朝礼三日”,无“三日”二字。《荷章》“不分植五谷”,“植”作“殖”。《大师挚章》“居其河内”,“其”作“于”。《大德章》“小德则不能窬法”,无“泽”字。《尧曰章》“殷豕尚白”,“豕”作“家”。凡此者,虽不免小有伪误,而其佳者,或与《释文》合,或与《皇疏》本合,皆证据凿凿,优于明刊《注疏》本。其他字句异同不甚关出入者,别详《札记》。按《集解经注》本,明代无重刊宋本者。(自《集注》盛行之后,学者束诸高阁,故有明一代,唯存永怀堂一本。然是从注疏本割取,非重刻宋本也)国朝唯惠定宇及见相台岳氏本,至阮氏作《校勘记》时,并岳本不见。此本为自来箸录家所不及,即日本亦罕知之者。唯吉汉宦《近闻寓笔》载其所见永正年古钞《论语》,有清原明经宣贤父子跋。其中依唐本补入二处(即《忠恕章》及《托孤章》)与此本合,而吉汉宦亦不能指其据何宋本。此本书估从西京搜出,前后无倭训,至为难得。余以重价得之。至其雕镂之精,纸墨之雅,则有目共赏,洵为希世之珍也。

    又按,重言重意相传为宋人所为,吉汉宦则云“辑自唐人”,未详所出,附记于此。

    又按,十行本以下《论语注疏》不附《释音》,则此本独载之,往往与宋本《音义》合,且有足订其误者,亦一善也。余携此书归时,海宁查君翼甫不惜重金力求,余不之与。章君硕卿酷爱之,余与约,能重刻饷世则可。硕卿谓然,乃跋而归之。后章君罢官,以抵关君季华夙债。关君携之都中,又转售于李君木斋。

    论语集解》十卷(日本正平刊本)

    此本卷末跋云:“堺浦道祜居士重新命工镂梓。正平甲辰五月吉日谨志。”案正平甲辰为日本后村上天皇正平十九年,当元顺帝至正二十四年也。(市野光彦云:“道祜居士,足利义氏之四子,幼丧父,与其母居于堺浦,遂薙染为僧,更名道祜。”)据所云重新镂梓,则犹有原本可知。验其格式、字体,实出于古卷轴,绝不与宋椠相涉。其文字较之《群书治要》、《唐石经》颇有异同。间有与《汉石经》、《史》、《汉》、《说文》所引合,又多与陆氏《释文》所称一本合。彼邦学者皆指为六朝之遗,并非唐初诸儒定本。其语信不为诬。(案《日本国史》云,应神天皇十六年,百济博士王仁赍《论语》十卷,皇太子就而受之,日本之有经典自是始。即晋武帝太康六年也)顾前代市舶罕载,其流传中土者,唯钱遵王述古堂一通,因得自朝鲜,遂误认为朝鲜刊本。盖彼时未知“正平”为日本年号也。况其所得亦是影钞逸人贯重镌本,并非原椠。尔后展转传录,不无夺漏。故陈仲鱼、阮文达诸人所校出者十不三、四。近世张金吾、吴兔床辈,始知此为出自日本。然又不知几经钞胥,愈失其真。而此间所存旧本,亦复落落如晨星。(又有无跋本界阑字形全同此本,盖后人铲去跋文,其实同出一版也)文化间江户市野光产以此本翻雕,惜梓人未良,失原本古健之致。又印行不多,板亦旋毁。今星使黎公访得原刊本上木,一点一画,模范逼真,非显有讹误,不敢校改。原《集解》单行之本,宋人皆著于录,有明一代,唯闽监、毛之注疏合刊本,别无重翻《集解》宋本者。(永怀堂所刊,亦从闽本出,非别有所承之经注本也)故我朝唯惠定宇得见相台岳氏刊本,至阮文达校《注疏》时,并岳本不得见焉。(余得南宋刊本《纂图互注集解》,颇足订注疏本之脱误,然亦不载诸家之名)余以为此不足深惜也。观邢氏疏《集解·序》之语,(《序》云:“今集诸家之善,记其姓名。”《邢疏》云:“注言‘包曰’、‘马曰’之类是也。注但记其姓,而此连言名者,以著其姓所以名其人,非谓名字之名也。”)则知其所见唯存姓削名之本,(此本不知始于何时,大抵长兴刊布之本。案《魏·王肃传》注,“周生烈”为复姓,今但称“周曰”,其不学可知。及朱子作《集注》,沿其例,尽削所引诸家之名,遂致明道、伊川不分)并不悟何氏原本皆全载姓名,(唯包氏不名,以何氏讳咸故)望文曲解,何殊郢书燕说乎!及南宋朱子作《集注》,亦仅引《孟蜀石经》及福州写本,论者颇惜其隘于旁征,不知其互勘无从也。良由长兴版本既行,宋初遂颁布天下,收向日民间写本不用,虽有舛误,无由参校,此晃公武所由致既者。夫邢氏所据既如彼,朱子所见又如此,今之遗尚不足以证《开成石经》,何论陆氏《释文》以上。则读此本者,直当置身于隋、唐之间,与颜师古、孔冲远一辈人论议可也。虽然流俗相习,因仍已久,自非众证凿凿,何能以海外孤本服穷经者之心?犹幸此邦故家之所藏弃,名山之所沈霾,往往有别本为好事者物色以出,其间胜文坏字,得失参池,固非鸿都、石渠难尽依据,要其根源皆在邢氏见本以前。好学深思之士,或以征旧闻,或以解疑滞,拾其一字,莫非环宝。以余披访所及得目睹者,亦二十馀通,较之相台之著《沿革》数犹过之。(岳氏参校诸本凡廿三通)不可谓非千载一遇也。乃汇集诸本,较其异同别详《札记》,使天下学者读此一本,并得兼采日本诸古钞之长,又使知彼此错互之中,有源流变迁之渐,而此本之可凭,邢本之妄删,昭若日月,或亦通经学古者所不嗤乎?光绪壬午十月二十八日记。

    论语注疏》十卷(元椠本)

    首行顶格题“《论语序》”,次行低一格题“翰林侍读学士朝议大夫、守国子祭酒、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臣邢昺等校定”,三行顶格题“《序解》”,本书题“《论语注疏解经》”。卷第一行顶格题“《学而》第一”,旁注“凡十六章”,下题“何晏《集解》”,再下题“邢昺《疏》”。每半板十三行,行二十三、四字不等。《注》、《疏》并双行,行三十二字。《注》紧接正文,不别题“注”字,《正义》则以“疏”字隔之,分为十卷,尚仍单疏之旧。(《宋志》:《论语正义》,十卷。十行本以下并二十卷,是合注疏者分之)第四卷、第八卷后有木记云“平阳府梁宅刊”。第五卷、第九卷有木记“大元元贞丙申刊”。第十卷题“尧都梁宅刊”。首、尾有“养安院藏书”印记。按今世所传《论语注疏》以十行本为最古,如《序解·疏》中“少府朱畸”,十行以下皆同;据《汉书·艺文志》、《释文·序录》并作“宋畸”,此本正作“宋畸”。若无此本,则“宋”、“朱”二字竟不能定为谁误。又《不逆诈章》、《古之狂也荡章》及《叔孙武叔毁仲尼章》疏文,十行有空缺,闽监同,毛本以意补。此本独全。又十行本以下,《疏》中讹字,凡浦镗及阮校疑误者,此本皆不误。

    是此本虽刊于元代,其根源于单疏本,决非从十行本出。其注文亦多与宋刊篡图本合,远胜十行本。至其雕刻之精,俨然北宋体格,亦绝非十行本所及。考元、金之世,平阳立经籍所,故一时书坊印板麇集于此。今传世者,唯《政和证类本草》是平阳张存惠所刊;然已经明成化间重雕,已非平阳原本。唯此本尚是原刻初印,无一叶损失,岂非瑰宝也哉!又森立之《访古志》载枫山官库藏北宋本《论语注疏》,然彼为二十卷,知非此本。向谓合疏于注始于南宋,有黄唐《礼记疏》一跋为据,则森氏之说似误。然森氏精鉴,必不妄语。

    今观此书字体方正,又参差无横格,所见元刊本无似此者,或此为翻北宋本,因疑《论语》在当时传习者多,故合注疏为最先也。

    附各本空缺疏文:《不逆诈章》:言先觉人者,是宁能为贤乎?言非贤也。所“是”下十字各本皆缺。(不信之人,为人亿度,逆知反怨恨人。“之人”下十字,各本空缺)

    《古之矜也廉章》:谓旷荡无所依据,古之矜也廉者,谓有廉隅,今之矜也,忿戾者。(此二十四字,十行本空阙,二十九字,闽监亦然,毛本臆补)《叔孙武叔毁仲尼章》:“则如日月”下四字作“贞明丽天”。“其何伤于日月乎?言”下作“人毁仲尼犹毁日月”。“日月”下作“虽欲绝”。“其何能伤之乎”下作“犹欲绝毁仲尼”。“仲尼亦不”下作“亦不能伤其贤也”。(此数处,十行、闽监并空阙;毛本臆补,唯“贞明丽天”四字仍空阙)

    《中庸集略》二卷(朝鲜刊本)

    宋石𡼖编,朱子删定。此书《四库》着录者名“《辑略》”。明嘉靖中,吕信卿刊本。首有乾道癸巳朱子序。此本脱朱子原序,末有“嘉靖二十五年朝鲜金光辙跋”,跋中亦称“《辑略》”。盖以近用互称也。按朱子《中庸序》称,以《辑略》、《或问》附《章句》后,则此书与《中庸章句》合为一书。逮《章句》孤行,而此书晦。虽明人尝刻之,而今又晦。时艺兴,经学废,名为尊朱,而朱子手定之书,且在若存若亡之间,可慨也夫!

    《中庸章句》一卷(不记刊行年月)

    板心有“倭板‘四书’山崎嘉点”八字,此《四书》中之一种也。山崎氏为此间宋学名儒,其所据当是宋椠精本。末有朱子跋一篇,为诸本所无,亟录于左:右《中庸》一篇,三十三章,其首章《子思》,推本先圣所传之意以立言,盖一篇之体要;而其下十章,则引先圣之所尝言者以明之也。(游氏曰: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德行言之,则曰“中庸”,其实一也)至十二章,又子思之言,而其下八章,复以先圣之言明之也。(十二章,明道之体用。下章庸言、庸行,夫妇所知、所能也。君子之道,鬼神之德,大舜、文、武、周公之事,孔子之言,则有圣人所不知、不能者矣。道之为用,其费如此。然其体之微妙,则非知道者孰能窥之?此所以明费而隐之意也。第二十章,据《家语》,本一时之言,今诸家分为五、六者,非是。然《家语》之文,语势未终,疑亦脱“博学之”以下,今通补为一章)二十一章以下至于卒章,则又皆子思之言,反复推说,互相发明,以尽所传之意者也。(二十一章总言天道、人道之别,二十二章言天道,二十三章言人道,二十四章又言天道,二十五章又言人道,二十六章又言天道,二十七章又言人道,二十八、二十九章承上章“为下”、“居上”而言亦人道,三十章复言天道,三十一、三十二章承上章“小德”、“大德”而言亦天道。卒章反言“下学”之始,以示人德之方,而遂极言其所至,具性命道教费隐诚明之妙,以终一篇之意,自人而入于天也)熹尝伏读其书,而妄以己意分其章句如此。窃惟是书,子程子以为孔门传授心法,且谓善读者得之,终身用之有不能尽是,岂可以章句求哉!然又闻之,学者之于经,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是以敢私识之,以待诵习而玩心焉。新安朱熹谨书。

    唐玄宗开元《注孝经》一卷(享禄卷子本,宽政十二年抚刊,已刊入《古逸丛书》中)

    按《唐会要》:“开元十年六月,上注《孝经》颁天下及国子学。天宝二年五月,上重注,亦颁天下。”云云。是《注》凡再修,此本为开元十年初注本,前有元行冲序,末有跋文数条。书写人自记称“享禄辛卯苾刍尧空”。宽政十二年,源弘贤以此本抚刻,书法亦神似明皇御书,想原本必仿效明皇手迹,故此尚有典型也。元行冲序后,紧题“孝经”二字,空一格,题“御注”。下行题“开宗明义章第一”,系以卷子本改为折本,每行十五字。《三才章》额上题“疏中”,《广要道章》额上题“疏下”,知元疏分上、中、下三卷,与《唐志》合。

    按此书与石台重注本颇有更改,固不可以此本校重注本,然亦有足证重注本之异同者。如《诸侯章》注“恒须戒慎”,正德本作“恒须戒惧”,《疏》标起止,亦作“戒惧”,《阮校》以为误,此本作“恒慎戒惧”,“慎”为“须”字之误。至“戒”、“惧”分承上“战”、“兢”二项,玩注文自见。“惧”字必非“慎”误,此石台本之不可从者。《卿大夫章》注“懈,墯也。”此作“惰”,与天圣本、正德本合。《士章》此作《士人章》,与《古文孝经》别本合。《孝治章》注“临抚其人”,岳本改“抚”作“于”,此作“临莅”,可知岳本之作“于”,因形近而误。《纪孝行章》注“擗踊哭泣”,此本“踊”作“踊”,与天圣本合。《五刑章》“君者臣所禀命也”,天圣、正德本“所”作“之”,此本作“君者臣之所禀教命也”。然则重注本当是“臣之所禀命也”,各脱一字耳。“岂唯不孝”,此作“皆为”,与《疏》合。《广至德章》注“家到户至”,《正义》云“此依郑注”,《阮校》,《文选注》引郑注“家”作“门”。此仍作“门”,则知作“家”者,石台所改,恐非明皇原本。《应感章》注“光于四海”,“于”作“于”,石台、天圣、岳本皆同,与经不相应,此注作“充于四海”,乃知以“充”释“光”,故改“于”作“于”。石台等本注中之“光”,当为“充”误。是皆足以订证石台诸本异同之迹。至此本亦间有脱误,则由钞写笔误,不足怪也。

    按源弘贤跋称,《应感章》“长幼顺,故上下治”,疏与注不合。今按此本注云“君能顺于长幼,则下皆效上,无不理也”。《正义》云云,果与此本应。今略校之,亦不特此条。《五刑章》“此大乱之道也”,此本注云“言人有上三恶,皆为不孝”。《正义》云云,亦与此本应,而与石台不合。窃怪邢氏翦截元疏,而不知元疏本为初注本而作,可谓至疏。岂邢氏作疏时第见元氏单疏而未见玄宗初注本,故其序文只知“天宝二年”之注,不言“开元二年”,而疏中与石台本违异之处,遂失之不觉?然则此本真唐人之遗,为北宋人所不见,若非有元疏序可凭,谁信有此事哉!又按古注与疏皆别行,无合并之本。此本只录注文,何以有元疏之序并《三才章》、《广至德章》有“疏中”、“疏下”之语?然余所得日本《易》、《书》、《诗》古钞北宋单注本,其楣端往往录疏中要义,以便讲习,不得谓皆从南宋合并本录出也。日本古钞本经书注中,每多“之”、“也”等字,阮校谓是彼国人所加,森立之谓是隋、唐之遗。余通观其古钞本,唐本最多虚字,至北宋始多删削而未尽,至南宋乃翦截八、九,遂各本为一律,颇与立之之说相应。但此本注脚较石台本每多“也”字。两本虽有初注、重注之分,不应违异若此。余后见钞本至多,乃知古钞者因注文双行难于均齐字数,故往往于对行字悬空数字者,增添虚字以足之。故所增之字总在注末,而各钞不同,其在注中者,则原本皆如是,故各钞皆同。至于经文,则毫无增损。其有异同,故是隋、唐之遗。阮说、森说各据一边,为发其凡于此。

    唐玄宗天宝《重注孝经》一卷(翻北宋本)

    卷首题“孝经序”,次行上空四字,题“御制序并注”,序后上空四字,题“开宗明义章第一”。卷末间一行题“御注孝经一卷”,又间一行载《孝经音略》。每半板十五行,行二十二、三字至二十四、五字不等,左右双边。书中避“敬”、“匡”、“胤”、“恒”、“竟”、“炫”、“通”七字。(按“通”字系章献明肃皇太后家讳,天圣元年,太后临朝称制,令天下皆避其父讳。明道二年,太后崩后,复旧)据“通”字讳,则此本当是天圣间刊本。其中与石台本异者,《开宗明义章》前无“孝经”二字,《诸侯章》注“履薄恐陷”,误“伉陷”,《卿大夫章》注“懈,墯也”,“墯”作“惰”。《孝治章》注“得小大之欢心”,脱“得”字;“助其祭亨也”,“亨”作“享”;“鬼神亨之”亦作“享”。《圣治章》注“悬衾箧枕”,“悬”作“县”。《五型章》注“臣所禀命”,“所”作“之”。《应感章》注“王者父事天”,“者”误“孝”。《丧章》“擗踊哭泣”注“踊”作“踊”。其他皆与石台本同,远胜相台岳本。文政九年狩谷望之以此本影抚重雕(板亦毁),有跋一通,引其国古制,颇足考见郑、孔、御注传习之由,录之如左。

    《古文孝经孔氏传》一卷附《直解》一卷(钞本)

    此本孔传与前二本略同。《直解》一卷则为《孔序》作疏,不题撰人名氏。《访古志》载求古楼藏二通,题“魏刘炫”。“魏”为“隋”误,无论矣。但刘炫所作为《述议》五卷、《稽疑》一卷,不名《直解》,且此卷中明引《述议》“子者德之称”一条,则非《述议》审矣。又每章题解皆引《邢疏》(与山井鼎所称合,但彼本夹入注中,此则别为一卷)则是以今文之疏,窜入古文之本。山井鼎称为后人附入,当得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