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传谳卷四 春秋三传谳 春秋左传谳卷五 春秋左传谳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左传谳卷五    宋 叶梦得 撰成公
  二年
  楚之讨陈夏氏也庄王欲纳夏姬申公巫臣曰不可君召诸侯以讨罪也今纳夏姬贪其色也贪色为淫淫为大罚周书曰明徳慎罚文王所以造周也明徳务崇之之谓也慎罚务去之之谓也若兴诸侯以取大罚非慎之也君其图之王乃止
  楚庄王贤君也以夏征舒之恶讨陈而杀之经与之以讨贼之辞岂有复纳夏姬者乎至言君召诸侯以讨罪按经但书楚人杀夏征舒楚子入陈诸侯无在焉何召之有则庄王之纳巫臣之谏皆无实也
  冬楚师郑师侵卫
  十有一月公会楚公子婴齐于蜀
  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陈人卫人郑人齐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于蜀
  宣公使求好于楚庄王卒宣公薨不克作好公即位受盟于晋会晋伐齐卫人不行使于楚而亦受盟于晋从于伐齐故楚令尹子重为阳桥之役以救齐将起师子重曰君弱群臣不如先大夫师众而后可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夫文王犹用众况吾侪乎且先君庄王属之曰无徳以及逺方莫如惠恤其民而善用之乃大户已责逮鳏救乏赦罪悉师王卒尽行彭名御戎蔡景公为左许灵公为右二君弱皆强冠之冬楚师侵卫遂侵我师于蜀使臧孙往辞曰楚逺而久固将退矣无功而受名臣不敢楚侵及阳桥孟孙请往赂之以执斵执针织纴皆百人公衡为质以请盟楚人许平十一月公及楚公子婴齐蔡侯许男秦右大夫说宋华元陈公孙宁卫孙良夫郑公子去疾及齐国之大夫盟于蜀卿不书匮盟也于是乎畏晋而窃与楚盟故曰匮盟
  经先书楚师郑师侵卫继书公会婴齐于蜀而后书公与楚及诸国人盟会与盟自两事蜀鲁地也使楚果尝侵我入其境经何为而不书乎传乃谓因楚侵我我以赂请盟楚人许之乃盟误合会与盟为一事妄矣且盟者十一国鲁畏侵而请盟何与他国之事而十一国之大夫亦岂能卒然并集于鲁哉葢是时楚庄王卒共王初立而弱婴齐欲以威胁中国悉率王卒而行因侵卫之师召诸国而盟之鲁欲附楚故公即其地先会以为好尔经恶楚强诸大夫靡然从之故皆贬而称人谓之畏晋而窃与楚盟亦非是何以知诸国书人为大夫以婴齐在焉而称楚人则诸国之人固皆大夫也
  三年春王正月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伐郑
  二月公至自伐郑
  三年春诸侯伐郑次于伯牛讨邲之役也遂东侵郑郑公子偃帅师御之使东鄙覆诸鄤败诸丘舆皇戌如楚献捷
  邲之役在宣十二年晋本以救郑而师自败非郑之罪也葢晋败而郑复从楚故十四年书晋侯伐郑传曰为邲故也安有更七年而复讨乎此葢为二年冬楚师郑师侵卫故尔非讨邲也传例有钟鼓曰伐无曰侵今经但书伐郑而已而传言东侵郑安有已声钟鼓言伐而复侵之者乎
  秋叔孙侨如帅师围棘
  秋叔孙侨如围棘取汶阳之田棘不服故围之以棘为汶阳之邑公羊亦云然始赂齐者以田而已邑不与焉今田复归我而我取之邑何为而不服哉详左氏意鲁取汶阳之田𣗥不服故围之葢谓汶阳为棘田齐归我田不归我邑故汶阳不服而侨如围棘以其围我旧邑故得与内邑同见围然而经书取汶阳田在二年明年始围棘夫言取则既得之矣何为复围棘哉其实齐初但侵我汶阳之田而已棘犹在也汶阳田既归我而邑别自叛两者初不相干故三年但见围棘如围费围郈围成尔
  冬十有一月晋侯使荀庚来聘
  卫侯使孙良夫来聘
  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孙良夫盟
  冬十一月晋侯使荀庚来聘且寻盟卫侯使孙良夫来聘且寻盟公问诸臧宣叔曰中行伯之于晋也其位在三孙子之于卫也位为上卿将谁先对曰次国之上卿当大国之中中当其下下当其上大夫小国之上卿当大国之下卿中当其上大夫下当其下大夫上下如是古之制也卫在晋不得为次国晋为盟主其将先之丙午盟晋丁未盟卫礼也
  聘一事也盟一事也诸侯大夫未有以二事出者审实使之来聘因以寻盟则当如天王使荣叔归含且赗书来聘且盟今聘事既毕而复书盟岂以两事并出者乎经之例一事而再见者卒名之非一事虽晋侯侵曹晋侯伐卫犹各书今荀庚孙良夫皆不系国非再见而略之贬其専也且自公即位惟晋尝为赤棘之盟而卫盟于蜀自主于楚何寻之云安得为礼或曰及国佐盟于袁娄亦不系齐何以为中无事而不为贬乎此连鞍战之役将在军中盟所得専也
  六年春
  二月辛巳立武宫
  二月季文子以鞍之功立武宫非礼也聴于人以救其难不可以立武立武由已非由人也
  武宫武公之宫也犹言立炀宫何与于立武而谓之非礼乎此葢传误以潘党劝楚子立武军之事言之杜预知其说而以筑武军又作先君武公宫两言之虽巧于附会要不能救传之误也立炀宫传以为季孙意如祷于炀公逐昭公而为之立然则武宫或由鞍之战祷于武公而立也
  取鄟
  取鄟言易也
  鄟杜预以为附庸国是矣而传以取言易则非吾尝言之矣
  卫孙良夫帅师侵宋
  三月晋伯宗夏阳说卫孙良夫𡩋相郑人伊雒之戎陆浑蛮氏侵宋以其辞会也师于针卫人不保说欲袭卫曰虽不可入多俘而归有罪不及死伯宗曰不可卫惟信晋故师在其郊而不设备若袭之是弃信也虽多卫俘而晋无信何以求诸侯乃止师还卫人登陴
  此事与经书绝不相类经书卫而不书晋如杜预言晋不告或可也二国既同侵宋何为反自相袭乎据伯宗言卫唯信晋故师在其郊而不设备若然是晋侵宋师过卫境而欲袭之然前亦不得言晋卫侵宋传之言首尾自相戾
  冬季孙行父如晋
  冬季文子如晋贺迁也
  鲁往贺迁则晋尝来告矣经凡迁国未有不书如卫迁于帝丘蔡迁于州来之类何晋迁反不书乎然则行父如晋非贺迁也
  八年春
  宋公使华元来聘
  宋华元来聘聘共姬也
  是时共姬犹未纳币安得为聘共姬或是因聘以图婚然亦不得谓之聘共姬
  夏宋公使公孙寿来纳币
  夏宋公使公孙寿来纳币礼也
  杜预谓纳币使卿为礼内女嫁为夫人纪伯姬杞伯姬皆不书纳币常事故也则宋女安得独以纳币为礼而书乎此葢为言使者父母没自婚之辞与纪裂𦈡来逆女不言使者母在母命之辞为得礼故各书以一见正尔非传所谓礼也
  晋杀其大夫赵同赵括
  晋赵庄姬为赵婴之亡故谮之于晋侯曰原屏将为乱栾郤为征六月晋讨赵同赵括武从姬氏畜于公宫以其田与祁奚韩厥言于晋侯曰成季之勲宣孟之忠而无后为善者其惧矣三代之令王皆数百年保天之禄夫岂无辟王赖前哲以免也周书曰不敢侮鳏寡所以明徳也乃立武而反其田焉
  若尔同括之死本无罪以荘姬之谮尔据传例杀大夫无罪则不称名故宋杀其大夫传曰不称名众也且言非其罪也今同括何为而书名此乃赵氏之强晋史有为之辞者传不知此国杀大夫之义而妄信之不然晋既以谗杀之矣经遂可以谗而实其罪乎
  冬十月癸卯杞叔姬卒
  冬杞叔姬卒来归自杞故书
  女出则夫家之义已绝自不得以夫人书卒此齐子叔姬郯伯姬所以皆不书卒也杞何得独书乎此葢虽归而未许之绝故明年复逆其䘮以归则固外夫人法所应书也杜预谓悯其见出来归故书若更适大夫则不书此附会之辞也
  卫人来媵
  卫人来媵共姬礼也凡诸侯嫁女同姓媵之异姓则否
  媵不皆以同姓先儒固有言其非者矣今必以卫人晋人来媵为礼则齐人来媵又何以为礼乎杜预谓异姓非礼然则礼者亦书非礼者亦书何以为别非春秋之义也此葢不知宋得用王礼备三媵以重书尔
  九年春王正月杞伯来逆叔姬之䘮以归
  九年春杞桓公来逆叔姬之䘮以归请之也杞叔姬卒为𣏌故也逆叔姬为我也
  夫妇之道既绝则不可复合不为伋也妻则不为白也母岂可归为鲁女犹得为我而为杞伯妻乎非知礼之言也
  城中城
  城中城书时也
  土功时则不书葢是时楚方伐莒莒溃楚人入郓我无素备畏逼而恃城以为守故虽时犹书以是贬非谓时也
  十年
  五月公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曹伯伐郑
  郑公子班闻叔申之谋三月子如立公子𦈡夏四月郑人杀𦈡立髡顽子如奔许栾武子曰郑人立君我执一人焉何益不如伐郑而归其君以求成焉晋侯有疾五月晋立太子州蒲以为君而会诸侯伐郑郑子罕赂以襄钟子然盟于脩泽子驷为质辛巳郑伯归
  晋侯生而立其子是禅之也历春秋未见有为此者审有之亦大事矣经何无异文以示义乎凡诸侯出奔有二君者未尝不书名以为别今𦈡一晋侯也州蒲亦一晋侯也经但书公会晋侯安知其为州蒲而非𦈡乎葢传蔽于大厉之妄谓晋侯先有疾不得会故因为是言也
  十有一年春王三月公至自晋
  十一年春王三月公至自晋晋人以公为贰于楚故止公公请受盟而后使归
  公请受盟而后使归则即晋可以盟矣何待归乎此文与晋荀庚卫孙良夫同以郤犫之専盟也当是籴茷归知其无贰于楚公假盟以免祸而郤犫遂从之耳
  夏季孙行父如晋
  夏季文子如晋报聘且莅盟也
  鲁臣出从诸国盟未有不书莅盟者行父何独不书乎杜预谓郤犫文子交盟鲁晋之君其意一也故但书来盟举重略轻则郤犫何以既书聘又书盟而今反不以盟为重葢传不知讥専盟之意既误以郤犫为来盟故又以行父为往莅盟也
  十有二年春周公出奔晋
  十二年春王使以周公之难来告书曰周公出奔晋凡自周无出周公自出故也
  自周无出是矣以为周公自出则非也此葢左氏不知三公与王同体之义夫既言出奔则何以别其为自出乎若然王子瑕王子朝亦周臣也而奔晋奔楚皆不言出岂可以是反谓瑕朝之正尤可见其妄矣
  夏公会晋侯卫侯于琐泽
  宋华元克合晋楚之成夏五月晋士燮会楚公子罢许偃癸亥盟于宋西门之外曰凡晋楚无相加戎好恶同之同恤菑危备救凶患若有害楚则晋伐之在晋楚亦如之交䞇往来道路无壅谋其不协而讨不庭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队其师无克胙国郑伯如晋听成会于琐泽成故也
  琐泽之会杜预谓晋既与楚成合诸侯以申成好然经书公会晋侯卫侯于琐泽见卫侯而不见郑伯岂传误以卫侯为郑伯与然其载宋西门之盟亦非是始九年传言晋归锺仪使求成于楚十一年言华元善于令尹子重又善于栾武子闻楚既许籴茷成使归复命故华元如楚遂如晋合晋楚之成明年遂为此盟吾谓晋诚欲与楚成既锺仪谋之于前籴茷请之于后何与于宋而必待华元合之乎审有是盟岂琐泽之会犹告诸侯得书西门之盟反不告诸侯而不书乎然则琐泽自鲁卫以他事与晋为好无与于楚西门之盟未必有传但见郑伯尝以贰楚执于铜鞮故谓晋楚合而听成遂误以卫侯为郑伯尔此相继言晋郤至如楚聘且莅盟冬书楚公子罢如晋聘且莅盟十二月晋侯及楚公子罢盟于赤棘晋楚之成实在此晋愧其求成于楚故不以告是在传之中而不悟也
  秋晋人败狄于交刚
  狄人间宋之盟以侵晋而不设备秋晋人败狄于交刚
  传不知中国败异域与鲁败外同辞之义自拘未陈曰败例故妄以间宋盟及不设备言之姑以成其说而非事实也
  十有三年春
  三月公如京师
  三月公如京师宣伯欲赐请先使王以行人之礼礼焉孟献子从王以为介而重贿之公及诸侯朝王遂从刘康公成肃公会晋侯伐秦成子受赈于社不敬刘子曰吾闻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是故君子勤礼小人尽力勤礼莫如致敬尽力莫如敦笃敬在养神笃在守业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今成子惰弃其命矣其不反乎
  王之卿士会诸侯伐未有不书于经者二公诚行安得不书乎杜预谓二公不书兵不加秦既言会则便当书矣何必更问所加况后言麻隧之胜则兵非不加秦也以礼考之脤膰之礼亲兄弟之国刘康公成肃公虽畿内诸侯然亦兄弟之国也国有祭焉自应受脤传不知此故妄以为会伐尔然刘子之言亦非是脤膰皆祭祀之肉也膰以熟言脤以腥言本不别戎祀古者以血祭祭社稷五祀则腥也故社稷五祀之肉谓之脤以馈食享先王则熟也故宗庙之肉谓之膰凡腥皆当为脤师行必受于社故以脤言而脤非兵祭之称安得言戎有受脤此疑亦非刘子之言而传附益之也
  夏四月戊午晋侯使吕相绝秦曰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天祸晋国文公如齐惠公如秦无禄献公即世穆公不忘旧徳俾我惠公用能奉祀于晋又不能成大勲而为韩之师亦悔于厥心用集我文公是穆之成也文公躬擐甲胄跋履山川逾越险阻征东之诸侯虞夏商周之𦙍而朝诸秦则亦既报旧徳矣郑人怒君之疆场我文公帅诸侯及秦围郑秦大夫不询于我寡君擅及郑盟诸侯疾之将致命于秦文公恐惧绥静诸侯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有大造于西也无禄文公即世穆为不吊蔑死我君寡我襄公迭我殽地奸绝我好伐我保城殄灭我费滑散离我兄弟挠乱我同盟倾覆我国家我襄公未忘君之旧勲而惧社稷之陨是以有殽之师犹愿赦罪于穆公穆公弗听而即楚谋我天诱其衷成王陨命穆公是以不克逞志于我伐与侵皆讨罪之名其好固已绝矣不必先绝而后举也而此辞大抵多不实姑举是二者言晋文公征东诸侯虞夏商周之𦙍而朝诸秦文公之霸但侵曹伐卫败楚而已何虞夏商周𦙍之有而晋方为霸主亦未尝朝秦也僖三十年经书晋人秦人围郑据传文公自以亡过郑不礼且贰于楚讨之无郑人怒秦之事且是时唯秦同伐亦安得言帅诸侯秦伯以烛之武之言与郑盟固非秦大夫而谓诸侯疾之将致命于秦者前既无同伐诸侯则此何人致命自殽之役终襄公之世秦晋用师葢未尝息故秦既战彭衙其明年又有王官之役又明年晋复围秦邧新城锜安得谓襄公愿赦罪于穆公乎鬬克归楚求成此自秦楚欲平其隙是时穆公方霸非恃楚以为强者楚𫖳之弑何与于秦而谓穆公是以不克逞志于我此葢附会彭衙之败然秦人终取晋王官及郊晋畏而不敢出则秦非不克逞志者也其言皆无据此亦战国说士之言杜预知其非故以为晋诬秦夫岂有请于天子合诸侯之师以讨人而诬其罪诸侯乃肯从乎传亦若知其不然者故以令狐之盟及召狄与楚伐晋为晋辞若然晋直以是三事绝之固有名矣何必先加之诬凡左氏不能辨当时杂家之言每务博取而曲成其说类若此
  夏五月公自京师遂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邾人滕人伐秦
  五月丁亥晋师以诸侯之师及秦师战于麻隧秦师败绩获秦成差及不更女父
  经伐而不战则书伐而不书战伐而战则书战而不书伐惟桓书及郑师伐宋丁未战于宋战伐并见葢以别嫌非常法也今经但书伐秦审有麻隧之胜安得反志伐而不志败乎杜预谓经文阙漏传文独存此不知战伐不并见之义妄以附传而诬经也不更本战国时秦爵葢与前吕锜之辞相连皆后人之辞尔
  十有四年
  九月侨如以夫人妇姜氏至自齐
  九月侨如以夫人妇姜氏至自齐舍族尊夫人也故君子曰春秋之称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污惩恶而劝善非圣人谁能修之
  称族舍族之妄吾固言之其所载君子之辞虽传之有自然施之于此亦非其义其于邾黑肱以滥来奔为欲葢而名彰齐豹书盗为求名而不得皆曰春秋之称微而显婉而辩亦非两书本意其辞仍详略不同尤以见左氏非正受经者间闻其说而不知其孰谓是以言之每不当其处也
  十有五年春
  三月
  癸丑公会晋侯卫侯郑伯曹伯宋世子成齐国佐邾人同盟于戚晋侯执曹伯归于京师
  十五年春会于戚讨曹成公也执而归诸京师书曰晋侯执曹伯不及其民也凡君不道于其民诸侯讨而执之则曰某人执某侯不然则否
  曹负刍杀太子而篡国晋合诸侯以讨执而归之京师讨罪之正孰善于此则可谓不及民而以人执为重乎夫君与民孰大负刍之恶未有以见贬至书晋侯执之而后始著必以不道于君为侯执而轻不道于民为人执而重颠倒君臣之义而纵失负刍之罪岂春秋之义哉葢传不知以侯执为伯讨以人执为非伯讨之说是以轻重正相反也
  宋华元出奔晋宋华元自晋归于宋
  宋杀其大夫山
  宋鱼石出奔楚
  荡泽弱公室杀公子肥华元曰我为右师君臣之训师所司也今公室卑而不能正吾罪大矣不能治官敢赖宠乎乃出奔晋二华戴族也司城荘族也六官者皆桓族也鱼石将止华元鱼府曰右师反必讨是无桓氏也鱼石曰右师苟获反虽许之讨必不敢且多大功国人与之不反惧桓氏之无杞于宋也右师讨犹有戍在桓氏虽亡必偏鱼石自止华元于河上请讨许之乃反使华喜公孙师帅国人攻荡氏杀子山书曰宋杀其大夫山言背其族也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鱼府出舍于睢上华元使止之不可冬十月华元自止之不可乃反
  经书华元出奔晋又书华元自晋归于宋凡经书自某归者皆有奉也是华元至晋以晋之奉而得归今传所书华元乃为鱼石所止不至于晋而反则经安得书自晋归乎此葢不知书自之义而妄信宋史之辞以失经意杜预迁就其说乃谓华元欲挟晋以自重故以外纳告夫华元所以挟晋者将以胜国人而讨乱耳何与于他国使华元实无晋之援而徒假以赴告亦何足以为重也 传以荡泽杀公子肥而谓攻荡氏杀子山言背其族则以子山即荡泽邪非荡泽邪若以为即荡泽以背族贬而去氏则经当书杀其大夫泽不当言山若以为非荡泽则安知山非荡氏之族杀公子肥者乃山而非泽乎葢传不知公子非三命不氏之义每以称族舍族为褒贬故或以山去族为罪然不悟其例杀大夫而名者为有罪安在其不氏也然则经见山不见泽以经为正则泽宜为山之字左氏欲以参见而误以泽为名也凡传书此事皆不可据其失华元之事详于前矣其后又言杀子山而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鱼府五大夫出奔事皆不近实为乱者荡氏一族鱼石等何与而俱奔经亦何以独书鱼石不书四子则向为人以下皆未必尝奔鱼石既自止华元援之而归何惧而反出以吾观之鱼石葢与荡山同恶荡山既杀则鱼石自不得安故其后复据彭城为乱皆无与四子事也
  十有六年
  郑公子喜帅师侵宋
  郑子罕伐宋宋将锄乐惧败诸汋陂退舍于夫渠不儆郑人覆之败诸汋陵获将锄乐惧宋恃胜也经书郑公子喜帅师侵宋传例伐与侵固不同则经言侵传安得谓伐乎杜预谓经传异文经从告传言实尤非是若经但从告反不若传之实则变有告易是非颠倒胜败者经一皆从之褒贬予夺何足以为经附会之弊一至于此且传谓诸侯有命告则书不然则否师出臧否亦如之古人本不讳败若宋果尝为郑所覆获其二将则宋以为耻不告可矣既不耻而来告岂败于人而反告侵乎经既言侵则自伐而下皆不足据
  楚杀其大夫公子侧
  王使谓子反曰先大夫之覆师徒者君不在子无以为过不糓之罪也子反再拜稽首曰君赐臣死死且不朽臣之卒实奔臣之罪也子重使谓子反曰初陨师徒者而亦闻之矣盍图之对曰虽微先大夫有之大夫命侧侧敢不义侧亡君师敢忘其死王使止之弗及而卒
  经书楚杀其大夫公子侧侧即子反此君杀大夫之辞若据传所言则楚子本不杀子反而子反自杀则经何以称国而杀乎吕氏春秋言荆王闻酒臭罢师而去之斩子反以为戮与传不同而实合乎经则传所载未必然也葢欲实郤至二卿相恶之言故欲归子反之死于子重而不悟其违经
  公至自会
  曹人请于晋曰自我先君宣公即世国人曰若之何忧犹未弭而又讨我寡君以亡曹国社稷之镇公子是大泯曹也先君无乃有罪乎若有罪则君列诸会矣君惟不遗徳刑以伯诸侯岂独遗诸敝邑敢私布之
  十五年诸侯同盟于戚传言讨曹成公也执而归诸京师则戚之会乃所以执负刍安得以列诸会为无罪乎杜预谓诸侯虽有篡弑之罪侯伯已与之会则不复讨此言害教为甚且卫州吁弑完石厚问定君于石碏碏曰王觐为可岂以诸侯为会而免哉况负刍实未尝得列会者曹人必不应反妄言之以欺霸主杜预以为毕乃执之故曹人以为无罪此虽强欲附会不知其与十五年讨曹成公者戾也
  九月晋人执季孙行父舍之于苕丘
  九月晋人执季文子于苕丘公还待于郓使子叔声伯请季孙于晋郤犫曰苟去仲孙蔑而止季孙行父吾与子国亲于公室对曰侨如之情子必闻之矣若去蔑与行父是大弃鲁国而罪寡君也若犹不弃而惠徼周公之福使寡君得事晋君则夫二人者鲁国社稷之臣也若朝亡之鲁必夕亡以鲁之密迩仇雠亡而为仇治之何及郤犫曰吾为子请邑对曰婴齐鲁之常隶也敢介大国以求厚焉承寡君之命以请若得所请吾子之赐多矣又何求范文子谓栾武子曰季孙于鲁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马不食粟可不谓忠乎信谗慝而弃忠良若诸侯何子叔婴齐奉君命无私谋国家不贰图其身不忘其君若虚其请是弃善人也子其图之乃许鲁平赦季孙
  经书晋人执季孙行父舍之于苕丘舍之犹言释之今乃以为执于苕丘许鲁平而后赦季孙是为始置之而未释也故杜预谓舍之苕丘明不以归误矣大夫执之书舍之书所以见重也苟姑置之而未释则如传言犹以为执何用但记其不以归乎葢传见行父以九月执十二月方盟意此三月之间犹未得释故云尔不知侨如在鲁十月已奔齐若非知晋悟侨如之谮而释行父则何由遽奔若晋人执行人叔孙婼传言乃馆诸箕此乃传所谓舍者而经自不书矣
  冬十月乙亥叔孙侨如出奔齐
  冬十月出叔孙侨如而盟之侨如奔齐
  传言出若云逐也侨如以十月出奔季孙行父以十二月与郤犫盟公至自会则方侨如之奔公与行父俱未归也而谁逐之乎杜预谓公未归命国人逐之若然经亦当书放侨如不当以自奔为文按侨如本与穆姜同谋害公者穆姜在内侨如若无所畏岂国人所能逐襄二十三年将谋臧氏季孙召外史掌恶臣问盟首曰无或如叔孙侨如欲废国常荡覆公室此葢侨如知晋舍行父其谋不行惧而出奔尔鲁人因与诸大夫共盟于后非盟侨如也
  十有二月乙丑季孙行父及晋郤犫盟于扈
  十二月季孙及郤犫盟于扈归刺公子偃召叔孙豹于齐而立之
  按十六年传穆姜欲去季孟公不从姜怒公子偃公子锄趋过指之曰女不可是皆君也若是则偃未有罪穆姜假之以胁公尔而经书刺公子偃此杀有罪之辞也偃葢与侨如同恶者前言不尽其实也
  十有七年
  六月乙酉同盟于柯陵
  乙酉同盟于柯陵寻戚之盟也
  此乃伐郑之诸侯也与戏及亳城北同文葢郑服而共盟也郑继叛故后复见伐戚盟乃讨曹负刍何寻之云
  冬公会单子晋侯宋公卫侯曹伯齐人邾人伐郑冬诸侯伐郑十月庚午围郑楚公子申救郑师于汝上十一月诸侯还
  伐与围二事春秋举重围重于伐故言围不言伐设有见焉则围伐并见者有之矣未有舍围而言伐也杜预谓畏楚救不成围而还若是则未尝围矣传安得言围哉
  十有八年
  夏楚子郑伯伐宋宋鱼石复入于彭城
  楚子辛郑皇辰侵城郜取幽丘同伐彭城纳宋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鱼府焉以三百乘戍之而还书曰复入凡去其国国逆而立之曰入复其位曰复归诸侯纳之曰归以恶曰复入
  传为此四例皆不可通于经蔡季蔡人召之于陈此国逆也而不书入卫侯朔入于卫此复其位也而不书复归宋鱼石复入于彭城此诸侯纳之也而不书归卫孙林父入于戚以叛此以恶入也而不书复入若此之类不可概举葢左氏不辨逆顺难易之理又不别君臣之义不可以同辞而一之故其说每相戾凡归皆顺辞也易辞也入皆逆辞也难辞也四者各即其实言之其善恶褒贬不在于是复者以位言也国君出奔其位未绝故可言复归大夫去国则绝矣故不可言复归是故君皆言复君而不言复者不与其复也臣皆不言复臣而言复者求为复者也










<经部,春秋类,春秋三传谳__春秋左传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