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 仁祖大王实录
(甲戌)十二年大明崇祯六年
十三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戊子,江原监司姜弘重驰启曰:“岭西各邑则随起收税,岭东九邑则以量田后,元田案每年收税。近来则敬差官复审时,勒定加起自觉之数,故各邑以火粟田充数以报。火粟田,即斫木垦田一年耕,而随即废者,而一报该曹,与田案所载,一样收税,有乖法典随起收税之意。岭东居民,抱冤莫伸,请令度支,申禀以处。”从之。

1月2日

○己丑,日入时,黄赤气如柱,直立日上,长丈馀,日没乃灭。

1月3日

○庚寅,上遣承旨,存问领府事李元翼于衿川。

1月4日

○辛卯,京畿暗行御史金寿翼书启曰:

坡州、连川、积城之外,无肆意侵虐者,而麻田县监柳稽、竹山县监睦性善、仁川府使李行健,治绩为最。

命赐柳稽、睦性善、李行健表里一袭。

1月5日

○壬辰,日晕,晕上有背。

○以姜硕期为大司宪,宋时吉、尹孝永为掌令,沈东龟为持平。

1月7日

○甲午,以赵赟等四十八人,为纂修厅兼春秋。

○谏院启曰:“今见汉城府检尸公文,则李𦨙之死,飮毒是实,其间情状,诚极凶惨。毒药非𦨙所自得,必有往来觅给者,请拿问其主人。江华围篱中潜入之物,极其狼藉。交通之迹既著,在内婢子,万无不知之理。请令拿来,与别将、内官等,一样鞫问,期于得实。”上从之。

1月8日

○乙未,户曹启曰:“凡未出解由者,不得除职,不得受禄,此祖宗朝金石之典也,近来此法渐坏,亲功臣则不拘于解由,例给品禄。此创始于反正之后,事甚无据。盖亲功臣,则虽在罢散之中,而勋府以嫡长递儿,付军职给禄,此则待勋臣以不失禄之意,而既碍于除职,则必碍于例受品禄矣。今者二品中,未解由者,例受二品君禄。未出解由者,既不碍于受禄,则又何碍于除职乎?今后未出解由者,以嫡长递儿给禄,勿给品禄宜当。且举义时有功劳,而未参勋籍者,别赐俸禄者,盖当初本意,欲尽除职,则窠阙有限,故有此别举也。既出仕路之后,则似不当仍用此规,而近来以朝官拘于解由,则亦以举义受禄,殊甚不当。此非但为恤经费,所以重解由之法。”上从之。

○付国书于春信使。其书曰:

上年冬末,贵差到平壤,回还时,传付谢牍,想已蒙鉴谅。玆者天时已换,春意方新,缅惟茂膺多祉,兴居万安?聊凭春信使之行,敢修候问之礼,兼将土宜,粗表微忱。礼物,则红绵䌷二百匹、草绿绵䌷二百匹,白绵䌷二百匹、白纻布二百匹、白布四百匹、红木绵三百匹、蓝木绵四百匹、白木绵一千匹、正木绵五千匹、豹皮五十张,水獭皮二百张、靑鼠皮一百六十张、霜华纸五百卷、白绵纸一千卷、彩花席五十张、别花席五十张、细龙席一张、丹木二百斤、好刀八柄、小刀八柄、胡椒十斗、黄栗十斗、大枣十斗、银杏十斗、干柿五十贴、全鳆十贴。

1月10日

○丁酉,夜,月掩五车东南星,木星犯天关星。

1月11日

○戊戌,前副护军张显光上疏曰:

伏以,顷于往年冬,窃因求言之旨,敢渎谅阴之下,则殿下不以为罪,遂降温批,又特下圣教,宠之以存问,优之以食物,是乃九天雨露,复加于穷巷枯草,而顾此寸草之心,何得以仰报三春之辉哉?第被洪私,逢此元朔,生意乍萌,朽骨欲髓,悬情北阙,贡诚末由。窃念此日,正是一岁之首,闾阎间愚夫、愚妇,莫不有相向而私祝者。况耄臣之于圣上,岂容无说哉?殷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周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盖成汤之所以自新者,日跻之敬,积为一德者,是也。方今阳德始亨,元和新畅,伏愿殿下,心汤、文之心,志殷、周之治,当勉必勉,当改必改,尽体元居正之道,修祈天永命之德,天地同和,日月并光,则千邪自消、百硬归德,寿福冈陵,国家盘石矣。

答曰:“省疏具悉至意。所陈之辞,孤虽不敏,当书绅自勉焉。”

1月12日

○己亥,两司合启曰:“江都以保障重地,密迩京辇,光海本不宜久在其处,而今者杂物潜入之变,出于意外,奸细相通之迹,昭著无疑。虑患之计,不容少忽;保全之道,亦所当尽。今后决不可仍处本府,亟宜移他便地,以绝日后之虞。”答曰:“光海得罪伦纪,积失人心,虽使任意行止,少无可虞,然所论如此,依启。”领议政尹昉等以为:“移置处所,远之则济州,近之则乔桐,似或便当。”答曰:“济州险远,移于便近处,似可矣。”禁府启禀以移置乔桐之意,答曰:“此时筑墙为难,待解冰移置。”

○夜,月犯轩辕大星。

1月17日

○甲辰,上下教曰:“副护军张显光,以宿德积学,年龄又过八十,令该曹陞品,以示优老之典。宰臣中年满八十者,亦皆书启。”张显光加资宪阶,晋昌君姜𬘡、韩兴君李德演及黄致中、李劝等,以年满八十,并加资。

1月18日

○乙巳,吏曹佐郞韩兴一上疏,陈十七条。一曰正田制,二曰改贡案,三曰严户籍,四曰恤军卒,五曰补军额,六曰征逃布,七曰集都民,八曰固保障,九曰益舟师,十曰固藩篱,十一曰变烽燧,十二曰明史事,十三曰公选举,十四曰均仕路,十五曰正丧祭,十六曰复京所,十七曰定国币。事下备局。

○康津县人林得礼,报仇杀人,杖而流之。得礼乃本县正兵也。其父光民,与邻邑人罗美甲有隙,美甲要于路杀之。其时得礼兄弟皆幼,及长,乃详知之。遂夜入美甲家,刃杀美甲及其子键。本县疑得礼等所为,囚而问之,得礼自言,既复父雠,愿就常刑。前后方伯宋象仁、李敬舆等,以实状闻,上令大臣议。于是,减死、杖一百、流三千里、全家徙边。

○以金庆征为大司谏,金光炫为副提学,李景曾为司谏,金光爀为献纳,李时楷为正言,韩兴一为吏曹正郞,李安讷为公淸监司。

1月21日

○戊申,以黄海道暗行御史吴竱状启,罢黜殷栗县监金庆恒、松禾县监赵后亮等。

○以金尚宪为艺文馆提学。

○上下教曰:“甲子以后战亡子孙,令吏、兵曹录用。”

1月22日

○己酉,以吕尔征为大司谏。

1月23日

○庚戌,礼曹判书赵翼上札曰:

臣闻为治之道,得人为要。虽尧、舜之圣,其所以致至治,则惟在众贤之布列而已。古者教士之法甚备,使天下之士,皆就学于学校,而其所为教,则曰六德、六行、六艺,曰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也。故当时之士,无不学,而其学焉者,无不明于义理,笃于行义。后世,先王教人之政,虽不行,而古之圣贤为教、为学之法,犹有存焉,即四书、五经是也。其有志于圣贤之事业者,当由是而求之,以见夫圣贤之心、义理之实,又必反之于身,以求实践之效。若徒诵其言,而不思其义,则是其所求者,只是口读而已,其何能有得于义理,有得于躬行哉?国家取士之法,以四书、三经为程式,士之应举者,无不竭力诵习,宜其中是选者,通知经义,而然见世之以讲经登第者,率多庸陋,反不如以词章得之者,何者?科举讲经,以背讲为规,其诵者,有一字之差,与吐释或有违于当时印本,则皆落之。夫《书》,意义为精,文字为粗,苟通其意义,则文字所记,虽或有差误,不为害也。今则不然,其所竭力而习之者,只求音、吐之熟于口而已,常恐一字、一吐之有差,其何能及于意味乎?士之所习如此,宜世之无人才也;国之取才如是,宜世之难善治也。今欲使经术兴行,而人才多出,惟在变此科举之法。臣窃以为,大小科试,无不为讲经,惟庭试、谒圣,不时少取者,容或除讲经,而其馀别试、增广之类,皆有讲经,所讲之书,皆临讲,惟观其读之之生熟,问其意义之所在,取其读之熟,而意义通者,吐、释虽或有违于时用印本,苟通于文理,则皆不斥也。如是则为士者,必皆以经学为士,而其为经者,必求其意义矣。且后世之书,惟《近思录》最为纯正,使初学,知为学向方者,莫切于此书。臣窃以为,四书、三经之外,又宜加试此书也。臣尝窃叹,我国人才,为背讲之法所锢,不得究心于经传之旨,而圣贤之学,不明于世,常欲有所变通。今适忝窃礼官,敢陈愚见。

答曰:“省札具悉。札陈之事,当与大臣议处焉。”大臣以为:“国朝之设背讲,其来盖久。经明行修之士,亦多由是而出,则设法本意,夫岂欲诵口读,而遗文义哉?今者赵翼,欲矫其弊,请行临讲之法,其为造士之方,可谓深得其要。但临讲既无定式,又无定形。况末世,私胜而言多,为有司者,若或高下其栍,以其好恶而取之,则所以欲矫其弊者,适足以启日后无穷之弊也。且四书、三经,亦虑其过多,则《近思录》似难加试。臣意以为,仍存背讲之规,而取其能通意义者,则犹可以救今日之弊,而恐不背于先王之法也。”上从之。

1月25日

○壬子,以沈𪗆为正言。

1月26日

○癸丑,程副揔自南汉城入京。

○都司江莘,率家丁十六人入来。

1月27日

○甲寅,谏院启曰:“国之至重且秘者,史也,不可人人与见,而今此纂修誊录官启下之数,多至七十员,前后递易之际,名为文官者,无不与焉,杂乱苟充,殊无严秘之意。虽迟数月之期,别无大段所妨,请减数精择。”答曰:“令大臣量处。”摠裁官启曰:“臣曾于先王朝,忝冒春秋馆堂上。甲辰、乙巳年间,有祖宗朝实录誊书、印出之役,其时加出堂上十员、兼春秋五十员,各房分授,刻期毕功矣。今此《光海日记》,收拾于灰烬散失之馀,未易就緖,中因变乱,辍而复作,屡经寒暑,仅得断手,旋以印出之难,禀定缮写之事。敢据旧例,请出多官,欲完毕于数朔内,而员数既多,果不无杂乱苟充之患。非但外议如此,臣心亦以为未安。写完之期,虽迟数月,令铨曹减数精抄,而年老之人及字体不精者,亦宜改差。”上从之。

1月28日

○乙卯,全罗道沃沟县人家,狗产子八足。

1月29日

○丙辰,前议政府领议政完平府院君李元翼卒。元翼为人刚正,律身淸苦。历典州郡,以治最闻,再按关西,西民敬而爱之,立祠宇以祀之。宣祖朝入相,未几免。光海初,复入相,见政乱解职,退居于骊州,临海、永昌之狱,俱不染迹。贼臣尔瞻等欲废母后,元翼抗章请光海尽孝于慈殿,光海大怒曰:“我无不尽孝之事,元翼何敢做出无根之语,为君父罪案乎?”遂贬于洪川县,盖重其名,不敢加以威刑也。及上之反正,首举为相,甚委任之。以年老,赐几杖以安之,又赐素褥、素衣,以表其俭。甲子之变,以体察使扈驾于公州,丁卯之难,以摠督军门,陪世子于全州,朝野皆倚重焉。元翼既不能任职事,乃告老退归衿川,处数间茅屋,不蔽风雨,弊冠布衣,萧然自遣,见之者不知为宰相也。至是卒,年八十七。上命赐棺一部,遣礼曹郞厅及京畿监司,护丧于衿川,赠谥文忠,其后配享庙庭。

二月

2月2日

○己未,荧惑入太微垣退行。

○黄海道暗行御史吴竱,以遂安郡守李贵达贪婪之状及丰川府使郑榏、长连县监郑嗣明、瓮津县监李伋、凤山郡守都庆兪、海州牧使南铣、新溪县令丁彦璜、谷山郡守李纬国、牛峰县令赵宗善等治绩书启,上令该曹照例处置。

○大提学崔鸣吉启曰:“程副摠索序文,弁诸所求诗篇,其意盖欲夸示上国。必得能手,方可有光,而张维有疾,且以非其任为辞。臣则素不习古文,仓卒构出,实所难能。此非推托,乃是实情。提学金尚宪,在外未上来,副提学李敏求,才思赡敏,能为古文。序文之托,此实可合,请令从速撰出。”上从之。

2月6日

○癸亥,流星出进贤星下,入轸星。

○程副揔发还。

2月9日

○丙寅,以金寿贤为大司谏,郑蕴为吏曹参判。

○备局启曰:“今见体府从事官朴潢驰启,则庆州府尹朴弘美、兴海郡守李植立,皆有不治之状,请罢其职。”上从之。

2月10日

○丁卯,平安监司张绅驰启曰:“永柔县令郑麟寿罢归时,多取官谷,罪犯赃污,请朝廷处置。”从之。

2月12日

○己巳,摠戎使李曙以病辞递,备局请以工曹判书具宏代之,上曰:“以郑忠信代授如何?”备局启曰:“摠戎使统率畿辅之兵,为根本缓急之备。具宏宽平公简,且有驭众之才。此时此任,无出其右矣。”上从之。

○黄海监司吴䎘驰启曰:“臣为送程副揔,巡到站上,道中遇沈揔兵差官夏尚进,盖为复设椒岛而来。前者尚进,窃伏椒岛,扰害边民,朝廷既已洞烛,至令捕诛,其时适失机会而网漏。今率家丁三十馀人以来,盛备仪物,张大气势。其所言,不过入岛,埋炭、吹铁,征还遗置之物数件事也。宜悉陈事势,移咨于沈揔兵,使之勒回,以为边民救活之地。”备局回启曰:“尚进以登州叛贼一家之人,为我所疑久矣。今不可容其再入椒岛,以贻他日之患。严辞峻斥,即令回还,一边移咨都督,俾知拒绝之由。”上从之。

2月13日

○庚午,月入轩辕星。

○下教于政院曰:“李领府事,以先朝元老,淸德无比,孤心悦诚服,信之如龟筮,重之如锺鼎。邦运不幸,奄失贤师,言念悲痛,无以为心。闻讣之日,即欲举哀,而因病未果,此亦孤之至恨也。遣官致祭,不可以常规举行,特遣承旨设祭,以表孤敬慕之意。”遂遣承旨李敏求于衿川,致祭。

2月15日

○壬申,月食既,流星出参星下,入南方。

2月16日

○癸酉,政院启曰:“日月收食,虽若茫昧,而先王立制,意非偶然。夜来月变,至于食既,所见惨沮,而街巷官府,不鸣锣救食,事极可骇。请汉城府、五部当该官员推考。”上从之。

○都体察使金瑬启曰:“从事官李景义驰启中,扶安县监许穑、长水县监郑沄,有不治之状,请罢职;顺天府使李𥙆、咸悦县监李伟、光阳县监李大根,治绩最著,请论赏。”上从之。

2月17日

○甲戌,月初出有赤气,状如炬火。

2月18日

○乙亥,以金尚宪为大司宪,李敬舆为副提学。

○谏院启曰:“开城留守郑斗源,曾按江原道,自称化主,创立巨刹,土木之役,害及一道。其侫佛徼福之罪,不可不惩,请罢职。”上只命推考。

2月19日

○丙子,张绅驰启曰:“平壤武烈祠,即壬辰东征时,天将五员享祀之所也。丁卯之变,祠宇则无恙,而五将画像中,独石尚书画像依旧,李如柏画像只存腰上,其馀三将画像,不知落在何处。早晩诏使出来,即今唐将亦多有往来者,恐致所见埋没。请令该曹,参酌处置。”礼曹启曰:“石尚书则以本像荐享,李如柏则或改画、修补无妨,其他三将,则不得已造设位板。官爵姓名,则访问于壬辰接伴时,老宰臣及本地老人处,以书之似当。”上从之。

○王世子遣宫官,致祭于故相李元翼。

○管饷使金光煜驰启曰:“近来复户之弊,日滋月甚,军饷之耗减,实由于此。以平壤一府言之,癸酉条垦田之数,摠计八千三百六十四结五十一负,而复户四千三百八十二结四十三负,实役三千九百八十一结八负,而营属、府属则勿论老少,举皆复户,称以渔户免税者,亦至二千七百七十馀结。两西各邑复户之滥,本府为最,所当一二查定,而不无骚扰之患,故姑置不论。其中永崇殿守仆,多至六十九人,每人给复二结,合而计之,则百有馀结。今则影帧移安于京中,守仆之役,与前顿异,似不当终始给复。自今依法典,只蠲家户杂役。”上从之。

2月20日

○丁丑,接伴使辛启荣驰启曰:“程副揔请以行中段匹,换贸大小米五十石,欲为渡海之资云。”备局启曰:“受价换粮,似涉未安,而朝廷不可一一指挥。请令本道监司及管饷使,从便善处。”上从之。

○全罗监司元斗杓上疏乞免,上不许。前后莅历,无过人声绩,及授方伯,欲以威力,弹压一道,为守令者,亦多恶之,遂陈疏乞免。

○常平厅启曰:“钱者,无用器也。寒不可衣,饥不可食,而可以通天下之货,故谓之货泉,以其有源,而流布故也。今者以常平所铸之钱,给三手什一之料,而初未有赋于民之令,故三手之受钱者,皆赴于常平,常平之米有限,不能尽买,则人皆曰:‘钱不可行。’国家不设赋钱之制,祇令民间转卖,愚民之不信,亦宜矣。京圻诸邑,闻往年收米之未收者,以钱代捧,已有来纳者,以其近京,而贸钱易也。立赋民之制,而不铸于外方,祇令京中之钱,流布于外方,则持钱而往外方者,必刁蹬其价,而外方不胜其弊矣。宜以一年倭贡三万斤之铜,分铸于安东、全州、公州等处,比京中稍高其价,许民和买。又就应纳米中,若干石,与钱价相直,而以钱收于民,则民无加赋之弊,而官家之米,固自在也。钱既有官赋,则民将买而纳官,如是则钱可以通行。且纳官之时,既无木匹长短、米谷精粗,点退之患,则民必悦之。或者以京外异价为难,此不深思之言也。钱价京少而鄕多,则有钱者贸谷于鄕,有谷者贸钱于京。然后可以米聚于京,而钱归于鄕,赋于民而民可以纳官,纳于官而官可以给民,方可通行,而无滞矣。不立赋民之制,而求钱之行,是犹塞其源,而求其流也。如此而曰钱不可行,便有还罢之举,则何事可做?此非徒通币之利害,今转为国家之轻重。赋民之制、外方之铸,不可不及时举行,以示必行之意。”答曰:“依启。钱价有异于京外,则公家行用,似涉难便,更加察处。”回启曰:“市价不贰,王政之大者。圣虑所及,实出寻常,宜令京外同价。且闻安东之民,咸请设局铸钱云,民情亦可类推。既铸于外,则松京之原用铜货者,改铸尤易,请依安东例,使之铸钱。”上从之。

2月22日

○己卯,张绅上疏曰:

道内列邑,无不经变,而淸北最甚,淸北之中,龙、义、铁三邑又甚。上年孔、耿之变,适値方农之节,不得耕一亩,沟壑之填,指日可待,而幸蒙朝廷轸念,飭令饷臣,以救其急,岂非大惠也?第念今日救民之策有二,若以皮谷连续分给,则仅可不至于死亡,如欲令饥民着实耕作,则以糜粥仅延缕命,而能致力于南亩乎?抛过农节,又如上年,则朝廷赈救之忧,无时可已。今若特发千石之米,分给三邑之民,一以救滨死之急,一以为耕作之粮,则才过数月,麦秋已登,自此以后,庶有生道矣。“

备局请从绅言,以近邑所储米数千石分赈,上从之。

○平安道平壤进士杨渐亨等上疏曰:

故内资寺正韩禹臣,十八登司马,而专心义理之学,不修科举之业,终虽为亲赴举登第,而益自谦恭,事母至孝。及遭丧,啜粥三年,宣祖朝特命旌门。至适贼之变,为高原郡守,置毒酒于座侧,以死自分,贼败乃已。人有出众之行,而不蒙一字之褒,则善行、懿德,将归于泯没矣。

上命赠官以褒之。

2月23日

○庚辰,宣惠厅启曰:“本厅春秋两等各八斗内,许以钱文代纳十分之一,则畿甸之民,可以柴炭、禽鱼,贸钱纳官,而耕农所出,留作终岁之资,惠莫大焉。且各司主人之应受贡物价者,既得此钱,亦必易售于畿民,内外通行,深得使钱之宜。请以此意,通谕于本道监司。”上从之。

2月24日

○辛巳,以姜硕期为大司宪,林堜为掌令。

○以济州漂流汉人李如果等十人,送还椵岛。

2月25日

○壬午,户曹请罢推各官之不纳贡物者,上从之。

○兵曹启曰:“黄海道御史吴竱,极言两西驿路凋弊之状。今宜收布于下三道及江原道各驿,使之分送两西,而亦令各道监司,详核诸驿饶瘠,分等收布,趁冬初输送。”答曰:“限苏复间,依此施行。”

2月26日

○癸未,宪府启曰:“三名日进上马防纳之弊,日滋月盛,为京外莫大之患,而该司亦不得自由,事甚可骇。此弊不除,则民之受害,罔有纪极。请摘发防纳者,从重科罪。”答曰:“所论是矣。但外方马主,俱无势力,京中士夫,贪利者多。若不先砺廉耻,则恐此弊,无时可去矣。”

2月27日

○甲申,咸镜道安边府人家,牛产三犊,雄二、雌一。

2月28日

○乙酉,咸镜监司李溟驰启曰:“差胡率商胡七十八人,来到会宁言:‘两国别遣大官,皆会于此,接待不可踈懈。’每日责出一牛,而意在于刷还胡种。誊取所赍书,上送矣。”备局回启曰:“汗书既抵会宁,则朝廷不必修谢。令监、兵使同议,构书以答,为得体。”上从之。

○以吴端为修撰,李行遇为检阅。

2月29日

○丙戌,接应使金大干驰启曰:“胡差、大宋阿郞革等言:‘昔年藩胡,卷入本巢之际,或有遗漏而仍存者,或有落后而还归者。皆在朝鲜,男婚女嫁,生子生孙,原系藩种,不干贵国,故请刷非一,而未蒙听从。今送大官,不可不究竟’云。臣答曰:‘藩胡撤归之时,或不无遗弃之儿,而好生恶杀,人之常情,我国之人,徒怜赤子之就死,或收而养之,呼父呼子,不啻若己出,到今断无应副之理。前兵使金俊龙、前府使申景琥,不谅情势,不禀可否、不辨虚的,擅自捉给者,多至十人。故皆以此被拿,其可诬乎?”大胡答曰:‘若终不查给,则虽或经年,万无还归之理’云矣。“

三月

3月1日

○朔丁亥,遣承旨赵廷虎,设科于海州,取幼学金寅、柳昌辰、进士柳晋三,幼学金宏、李丕显等五人,并命直赴殿试。武科居首保人金得吉,直赴会试。

3月3日

○己丑,谏院启曰:“江都围内杂物潜入之事,殊极凶秘。其时守直之官,既被讯鞫,则所当严刑,期于得情,而别将成大勋未及输情,特有停刑之命,物情方以为未快。今闻大勋,之妾,即光海戚属云。其间或不无别情,请更严鞫。”上从之。未几,命削职定配。

3月4日

○庚寅,月掩昴星。

3月5日

○辛卯,户曹启曰:“辛未条五道田税及两湖作米之未收,几至六百馀石;五结布、奴婢身贡未收,几至十三万馀匹。此等徭役,非他卜定之比,待秋成,当次第捧入,故移文各道,使之一一悬录以送,则今始来到,而与臣曹未收所抄者,大相不同。今若移文更查,又必经年,终无可了之日。请发遣郞厅一人于两湖,从其实数之可捧者,为先督送。”上从之。

3月6日

○壬辰,都体察使金瑬启曰:“从事官尹鸣殷书启中,水营虞候柳遐、舒川郡守李克华、蓝浦县监孙宗老、天安郡守赵庆起,有不治状,请罢职;洪州牧使安复善、韩山郡守沈器周、牙山县监朴大华,皆有政绩,请令该曹论赏。”上从之。

○户曹启曰:“漕运船到京江,则本曹与兵曹堂上、典舰司提调及承旨,点捡以启,载在《大典》,祖宗朝重田税、防奸滥之法,极其严密。近来此法久废,漕卒及两仓下人,睯不畏法,鼠窃、和水之弊,愈往愈甚。请依《大典》,本曹及承旨、兵曹堂上,出往点捡。”上从之。

3月7日

○癸巳,右议政金瑬奉审诸陵后,入来启曰:“臣拜辞出去之际,路逢白衣官员,驱马直前,使人问之,则自称中官。臣等即皆回避,及其过去,见之则前无呵导,后无别监,知非奉命也明矣。宦官骄横之习,不可不惩。”答曰:“当该内官,姑先推考。”

3月8日

○甲午,宪府启曰:“内官骄横之习,日滋月盛,至于私自出入之时,肆然辟除,略无顾忌。伏见朝报,大臣及重臣,亦未免此辈之慢侮,据实陈启,而殿下不加之罪。此辈将益无所惮,而国家颓纲,不得复振。当该内官,请命拿鞫定罪。”答曰:“既已推考,观其缄辞而处之,未晩也。”累启,不从。

○常平仓启曰:“前日启辞中,钱价以绵布为定规,而不定米价者,为春秋不同,丰凶异价也。绵布通货,故其价不贰,而钱亦是通货,故以绵布相准定价。米则人所常食,非通货,故听民间随时低昻矣。”答曰:“如是定规,则有钱者,必不敢刁蹬,似甚便好矣。”

3月9日

○乙未,以姜鹤年为持平。

3月10日

○丙申,都体察使金瑬启曰:“从事官朴潢驰启中,仁同府使安梦尹居官贪婪,淸道郡守闵汝纉有不廉之诮,丰基郡守金相润不修军器,请并罢职。”答曰:“从事官事体,与御史不同。守令贤否,勿令续续驰启,待其上来,一时处置。”

○广州牧使兼讨捕使李显达驰启曰:“利川府使许徽,尽心讨捕,前后所捕之贼,多至二十馀人。仁川府使李行健,亦捕得十馀人,各邑得免贼徒横行之患。”刑曹回启曰:“犷悍之贼,发于畿甸,而许徽、李行健,既已捕得,则当依例论赏,而系是恩命,伏候上裁。”答曰:“许徽加资,李行健陞叙。”

3月11日

○丁酉,两司合启曰:“江都围篱之移置,实出于虑患之计,而其于终始保全之道,亦不可不念也。顷日大臣禀定于乔桐,而群情皆以为,乔桐事涉难便,况必以江都之卒,添入以守之云,此则尤未妥也。请令庙堂,将他便好之地,更议以处。”答曰:“此外,无他可当之地矣。”其后大臣更议以为,莫如乔桐便,答曰:“徐议处之。”

3月13日

○己亥,宪府启曰:“殿庭试士,事体极严。自前主掌四馆,必预捧试券,安宝于政院,照数录名,入门时查点,例也。再昨前奉事李翂,初不安宝于试券,私自持入,而四馆不能致察,有此无前之事。请当该四馆罢职,禁乱官从重推考。”

上命并推考。

○故靑兴君李重老之子文雄、文伟,朴荣臣之子之屏、之垣、之藩等五人,斩李守白之头,诣阙下上疏曰:

臣等甲子逆适之变,死事臣靑兴君李重老、丰川府使朴荣臣之子也。李守白,当臣父战死于猪滩之日,阅视于积尸之中,斩首要功于逆适与明琏曰:‘送此诸将之头于元帅处,使丧其士气’,适贼从其计。且臣父荣臣,则至于折齿、断舌,皆守白之所为,而国家特贷其死,凶喘尚存,臣等腐心痛骨,共戴一天,十有一载。今者幸得窥于路,而格杀之,虽得以私泄穷天之痛,而固难免擅杀之罪。臣等不敢自隐,乞下司败,以正臣等之罪,使臣等归见先臣于九地之下。

上下其疏于该曹,该曹请议于大臣,答曰:“有司所当执法处置,而推诿于大臣,令禁府拿鞫定罪。”于是,禁府按问文雄、文伟,之屏、之垣、之藩等以启,答曰:“叛臣贼子,势穷来降,而其雠人不敢报复者,以其有国法也。雠人之任意屠杀,若皆如文雄等所为,则人岂有归顺者,亦岂有斩渠魁,图生之人哉?彼虽有滔天之恶,朝廷既谓之有功而贷死,至于施赏,则有非仇人所敢擅杀而白昼都中,成群杀戮,提头诣阙,事甚骇异,其后弊不可不虑也。议大臣处置,勿为私情所挠。”右议政金瑬以为:“杀人者死,通天地、亘万古之大法也。被杀者之功罪,固不可论也。使守白有罪无功,文雄等之罪,不当减也;使守白有功无罪,文雄等之罪,不当加也。自古及今,为父复仇者多矣。历代帝王,屈法而宥之者亦多焉。昔在梁天监中,淮阳人常应和,杀其太守成安乐,举城内附,武帝以为功而赏之。安乐之子京隽,购人刺杀,并其妻子而不遗噍类,武帝义而释之。逮我光庙朝,申用漑之父,为咸吉道监司,被害于李施爱之党。其后用漑,剑斩父雠于白昼都城之中,提头诣阙请命,成庙竟赦之。以言其擅杀有功者,则京隽之事近之;以言其戮人都市,则用漑之事近之。执此二者论之,则文雄之当,可以定矣。李重老、朴荣臣,忠臣也;李守白,逆竖也。忠臣之子,杀一逆竖,而置法抵死,则其于扶伦纪、崇节义之道,果如何欤?上自荐绅,下至闾巷,莫不闻风抵掌,高其义而乐道之,人情所同,断可知矣。”领议政尹昉以为:“伏睹前日判付之辞,其严国法虑后患之意至矣。圣人一言,亦足以立万世之防禁。守白之罪,既贷其死,则难容擅杀,而重老等死于国事,其子之复雠,亦不可以常例论之。大抵复雠一事,伦纪所关,经垂不共之义,律无一定之文。丁宁其义于经,而深没其文于律,古圣垂律,实有深意。执此而论之,则文雄等之罪,特为原赦,以劝人子之孝,似乎得当。”左议政吴允谦以为:“不斩守白者,一时虑后之计也;子复父仇者,万古经常之义也。岂可以一时虑后之计,伤万古经常之义乎?臣之愚意,文雄等义烈,屈法而宥之,以扶国家之元气可也。昔张审素被告犯赃,御史杨汪,承制按杀。审素二子瑝、琇,坐流岭外,常愤杨汪诬杀,潜身逃归,杀汪于都中。杨汪之杀审素,承制而按狱也;瑝、琇之杀杨汪,亡命而擅杀也。论以法律,置罪宜矣,而其时张九龄欲活之,唯李林甫、裵耀卿,以为坏法,遂杀之,当时士民怜之,为作哀诔,敛钱葬之。人情所在,可见于此。先儒致堂胡氏,亦以九龄之欲活为韪。守白为贼适斥堠,李重老等为其所杀,则守白之杀重老,与杨汪之杀审素有异;文雄之复父雠,无瑝、琇之亡命,而有不共之大义。”上下教曰:“知其必死,而刺杀仇人,则可谓难矣;知其必不死,而有此举措,则杀一匹夫,有何难哉?大抵此事,不可擅自轻议,而该曹过加营救,国家事体,不当如是也。杀人者自有法律,诚难轻贷,而其父忠义,亦不可不念,姑从轻律,决杖定配。”于是,流文雄于全州,文伟于益山,之屏于昌平,之藩于庇安,之垣于义城。

3月14日

○庚子,设别试殿试,赐吴达济等十二人及第。

3月15日

○辛丑,春信使李时英还越江,誊送胡书。书曰:

买卖事,乃两国亲爱之美意,凡市物公道,交易为佳,而以缺半之货,务索全价,王自今以后严禁,以公道相市云云。

又曰:

辛未所约,勿为刷还事,乃阵获丽人逃回者,非言我金人亡去者也。今遣一大人,赴会宁,应取者取,不应取者留,想王之好臣,亦至会宁,须明白结局也。

○礼曹启曰:“黄海监司移文于本曹曰:‘姜天使碑文,将入石印,送于中朝,而既用太学士之文,则不可以拙手书刻。似当以一时名笔,精书以刻之,勿使取笑于中朝具眼’云。请择朝士中能书者,使之书送。”上从之。

3月16日

○壬寅,庆尚道安阴士人愼景稷等上疏曰:

伏以,先正臣郑汝昌,启发后学,扶卫吾道之功,非假臣等一二谈,而汝昌,弘治甲寅,出宰本县,在任五年,所以施仁政、兴文教者,不可与寻常循吏拟伦。越在平时,立碑建祠,名之曰龙门书院,盖在县时逍遥之地也。县人林薰、林芸兄弟,私淑汝昌之学,静养山林,动慕圣贤。玆皆一国之善士,故以此配食。咸阳,是汝昌所居之鄕,而已得蓝溪书院之赐额,则臣等桐鄕之为汝昌兴感者,亦何异于彼哉?伏愿特赐额号,贲饰文教。

答曰:“一人书院,处处赐额,似或未妥,徐议处置。”

○以李惕然为持平。

3月19日

○乙巳,庆尚监司洪命耇驰启曰:“安东府铸钱之令,实合民情。第念安东,僻在一隅,铸钱之后,右道之民,往来交易,势所难便。且一邑所铸,多至八千馀斤,则功役未易就。大丘处于岭南之中,行商辐轃,且铸工多在其地,而府使洪履一,又颇勤干。若于此府,分半铸成,则远近之民,均蒙其利,朝廷设施之法,可以立见其效。”从之。

3月20日

○丙午,奏请使驰启言:“封典已完,太监卢维宁,赍诏出来。”于是,命以金荩国为远接使,洪瑞凤为馆伴。

○以金寿贤为吏曹参判,金庆征为大司谏,尹知敬为承旨,金集为缮工佥正。

○流星出织女星下,入左旗星上。

○待教兪榥,以曝晒事,到奉化驰启曰:“臣来到太白山,观其史库形止,则果如本道所报。盖史库设于高峰两崖之间,水无通决之处,浓溃洼陷,株枋退缩。若因旧基,徒费功力。史库下一里许栖云庵后,有可造之基云,臣与县监及史库参奉周览,则果似便好,而臣不敢擅自指挥,令礼曹、本馆禀处。”礼曹启曰:“史库旧基不便,使之移造宜当。”春秋馆启曰:“史库形势倾危,则固当依兪榥驰启,而时势不便,请待诏使回还后改造。”答曰:“当初建立于深险之地,必有其意,更议以处。”

3月21日

○丁未,备局启曰:“诏使之行,出于国储荡竭之馀,而诏使以不廉有声,今此东来,亦因行贿云。臣等与户曹相议,则该用杂物之数,仅支乙丑年费用之半。若不别样措办,则万无支当之理。或以为,定配罪人分轻重纳物许免;或以为,三名日方物,作布补用;或以为,赏职、许通、赠职等事,照乙丑年例举行。且各衙门所储银布,观势取用,兵曹馀丁布,则请令没数移给户曹。”答曰:“依启。罪人纳物及赏职等事,似不当矣。”

3月24日

○庚戌,礼曹启曰:“《五礼仪》,迎诏、迎敕及接待天使时服色,自有定规。列圣皆依此行之,而独宣庙朝戊辰年诏使出来时,宣庙以方在明宗大王丧故,下马宴以黑团领行之云。以是,丙寅年诏使,亦依此行之。盖古者三年之丧,有不得已而黑缞出入者。《礼》云:‘缞服不入公门。’蟜固谓季武子曰:‘士唯公门,脱齐衰,由其尊敬之至,不敢以衰服见也。’然则接待王人,变凶服,未甚倍礼,迎诏后,茶礼及下马宴以后,各宴仪注,皆依丙寅年例,以黑袍讲定。且丙寅年迎诏后,茶礼及下马宴,天使令以吉服行礼,故不得已从之。接天使与迎诏敕,有间,纯用吉服,亦未安。今以黑袍定行,天使若欲强用吉服,则亦不可不从也。且天使宴礼,王世子行第二爵,自三爵以后,宗宰为之,而凡近侍及侍卫将士、司饔提调,皆服无纹黑衣,凡天使前出入之官,并用吉服。王世子行酒,宗宰亦皆用吉服,乐则陈而不作似当。”上从之。都承旨李敏求启曰:“诏使接待时,自上服色,依丙寅年例,以黑袍为定,而若临时,天使强令用吉服,则亦不可不从云。取考丙寅年誊录,则迎诏后接见时,自上着翼善冠、衮龙袍,诏使曰:‘今日之事,普天同庆,不可以素服相会。圣天子制礼如此,故敢请吉服。明日以后,自当为素服’云。以此观之,当初以素服磨链,而诏使有言然后改之。今者自上再期未远,服制已有变节,而诏使必以为未安,终若不得不改易,则莫若一依丙寅例,预先磨链,无致临时顚倒之为愈也。且其时,天使既言明日后素服云,而其后各宴,皆以衮龙袍接见,未知其由。请更令礼曹议定。且近侍以下官,皆服无纹黑衣云,而不言某带。在前司饔提调,俱着金带,而今者如用角带,则亦似埋没。丙寅年则近侍及司饔提调、侍卫将士,俱着有纹衣,只去褙子。今者自上既用素服,群下混着无纹衣,亦似未安,并令熟讲以定。”上从之。礼曹启曰:“政院启辞,有变服之节,熟讲之语,而三年通丧,是乃人道之大节,非迎诏敕,则不可吉服,实天下之定理也。敕使虽云天子之所使,至于相接,则乃是私觌也。岂可与迎诏敕,无别乎?且今番天使,与丙寅年,亦似不同,丙寅年则乃天朝之庆也,故天使谓普天同庆,而敢请吉服,今番则是本国之事也。初日无端以吉服行之,则其后接宴,皆当以吉服行之,不亦未安之甚乎?政院启辞以为:‘丙寅年皆以衮龙袍接见’云,而其时入参诸臣多言‘初日则衮龙袍,其后接见则皆服黑袍。’不知政院所记,何如是不同耶?先以吉服磨链,窃恐未安。丙寅年则近侍、司饔院提调、侍卫将士,俱着有纹黑衣,只去褙子。此则依此为之,亦或可矣。”上从之。

○户曹启曰:“曾有各衙门银、布取用之教,而第闻赴京员役,例受各衙门银子,以为纳赢之地云。今者谢恩使既已差出,令各衙门切勿许给于赴京员役,以为临急取用之资。”答曰:“奏请使发送之后,则天使接待之物,本曹自当留意措备,而专不念及,有若不知者然,及闻先声,罔知所措,徒以取用他司之物,为大段能事,本曹之事,殊极骇怪。各衙门所储之物,并许取用,得无生事,则本曹之不念职事,后亦如此。各衙门所储,使之任意区处。”

3月27日

○癸丑,备局启曰:“诏使之行,出于该曹经用荡竭之馀,虽有三结收布、三名日方物作布之命,计其所收,不过为五万馀两银子之价,人参杂物,办出无路,诚极可虑。今日补用之物,唯有湖南舟师除防收布一款而已。此事固知未妥,而迫于不得已,且今南方,既无他警,而入防军纳布除防,乃其至愿,不扰民而补国用,无便于此。”上从之。

3月29日

○乙卯,胡差龙骨大、马夫大等称回答使,率从胡百馀以来,到龙川问于府使郑楷曰:“近日汉人事势如何?”答以不知。又曰:“岛中许多船只,西向云,然耶?”又以不知答之,龙胡作色曰:“俺已得详闻,何若是相欺耶?”仍言人参八百斤,银子万馀两交易之事云。

夏四月

4月1日

○朔丙辰,户曹启曰:“完平府院君李元翼,既已卒逝。月俸米豆,请令本官会录。”答曰:“永葬前仍给,永葬后限三年,量减以给,毋令祭祀阙乏。”

○三公启曰:“诏使将迫,时事多虞。启、札出入,或不能尽上下之情,请于调摄之暇,一赐召对,令臣等得以面承裁处。”上许之。

○礼曹启曰:“天使接待时,王世子行礼节目,与臣僚不同。故王人虽尊,当用宾主之礼,其礼只降一等。周制,诸侯有故,使世子朝于京师,则公侯之世子,班于伯;伯之世子,班于子男。以是观之,则王朝之待诸侯世子,只是降诸侯一等而已,其不与陪臣同也明矣。本曹文籍中,王世子行礼仪注有三件,而皆东西相向为礼,独庚戌年仪注,本为东西向,而改为北向。以是观之,自前以东西向为定礼,而庚戌年,天使自为尊重,强令北向也。北向之礼,殊涉过重,当依旧例,以东西为定。天使虽或临时有言,在我之道,援据流来礼式而已,不当先自降屈,为过重之礼也。”上从之。

○礼曹启曰:“今此王世子册礼,实是国家大庆,京外进笺、方物,请依乙丑年册礼时例。”答曰:“特蠲方物,以除军民一分之弊。”

4月3日

○戊午,上命召领议政尹昉、左议政吴允谦、右议政金瑬、馆伴洪瑞凤、远接使金荩国、户曹判书金时让,入对,上曰:“民穷财竭之日,诏使将到,何以为计?”尹昉曰:“诏使之来,国之庆也,而目今民力尽矣。三结收布,势所不已,而倭贡作木,亦且一时督捧,臣不胜闷虑。若先取各衙门所储而用之,追后偿之,则民庶蒙一分之惠矣。”上曰:“户判受任未久,未及周旋,势固然矣。前判书明知诏使之来,而全不留意,到今专责他司,事极非矣。”金时让曰:“本曹之事,大臣已尽启达,臣更无所陈,而三结布之外,又有三名日方物布三百馀同,并馀丁布、舟师除防布、倭贡未捧之布,而计之则至千馀同,而诏使廉贪,未能的知,以是为闷。但渠既以冉登例为言,依其例争之可矣。”上曰:“冉登,王、胡时所费,各几许?”荩国曰:“冉登时用四万两,而王、胡时则用十万馀两矣。”都承旨李敏求曰:“世子册封,则只有敕而无诏,故礼曹以黑团领磨链,而但闻冉登时,则着朝服云矣。”上曰:“其时宰臣,必有知之者,详问以处。”昉曰:“光海移置事,有徐议处置之教。过诏使后处之乎?”瑬曰:“臣等以乔桐、济州上达者,皆出虑患之计。济州,海外绝远之地,而无杂人出入之患;乔桐,耳目所及之处,而有重江遮截之势。外人或言珍岛、南海,而臣等之意不然。远则济州、近则乔桐,似可矣。”允谦曰:“若置近地,则虽有意外之变,可以防之,远地则防患尤难。”上曰:“诏使将临,民方奔走。过后议处未晩。予意亦以远地为不可矣。”

○以黄胤后为掌令,徐祥履、洪柱一为正言。

○胡差龙骨大、马夫大等,持汗书入京。

4月4日

○己未,备局启曰:“伏见汗书,许多说话,欲因我国,请和天朝之意也。其心诚伪,天朝许否,皆未可知,而但彼以好语来,在我无可绝之道。大小边情,具报天朝,亦藩国事体之当然。前头太监之来,请以汗书原本示之。”答曰:“示之未妥矣。”

○礼曹启曰:“《五礼仪》迎诏敕仪节,必非本国人臆度撰定也。二百年来诏敕之降,其奉迎节次,一依此例,而未之有改。盖诏敕,均是天子之命,而自有大小轻重之别,故奉迎之节,亦自不同者,实一定之典礼也。虽或一时奉使而来者,有自尊之意,强令变改,岂可援此为式,遂变二百年通行之典礼乎?本曹有冉登时仪注,而其节目、服色,一依《五礼仪》。但自上冕服、百官朝服,赞礼启请执圭一节有异,此乃冉登一时事也。臣等之意,只当遵守祖宗朝流来之定礼而已,天使使之改而后改之,亦未晩也。”从之。

4月5日

○庚申,上御明政殿,招见金差。仍附答书曰:

曩见贵国书,满纸缕缕,无非出于悃愊,为之喟然发叹。贵国本情如此,而事乃大谬不然,以致戈兵攻扰十数年而不休,岂非不幸之甚者乎?来书之意,勤恳至此,即当咨报皮岛,转致贵国之情,冀或动听,乃孤今日计也。第惟天朝事体严重,上有天子,下有大臣。不但弊邦有所不敢尽情,皮岛将领之言,恐亦未能轻重于朝廷也。贵国既有此好意,天必就之,殆不容人力于其间也。

4月7日

○壬戌,都承旨李敏求启曰:“自前承旨一员,至定州迎慰;假承旨一员,问安于平壤矣。今者诏使,缷节于安州,则已过定州矣。以此,遂废遣近臣迎劳之礼,亦似未安。今若退行于平壤、黄州之间,则前路无多。承旨迎慰处及假承旨下送与否,至某地问安之意,请令预禀以定。”答曰:“定州迎慰承旨送于平壤,假承旨送于黄州可也。”

4月8日

○癸亥,礼曹启曰:“以章陵所排石物,比较禧、敬陵石物,则魂游石一、长明台一、望柱石一双、文武石各一双,则与禧、敬陵相似,所无者石虎、石羊、石马及栏干石耳。敬陵,大王陵则石羊、石虎、石马东西各一,栏干石亦无;王后陵则石羊、石虎、石马东西各二,又有栏干石矣。屏风石,则国陵例有之,而禧陵则初皆不排。今依敬陵例,加备则所加者石羊、石虎、石马、栏干石也。但敬陵,大王陵、王后陵,亦有不同矣。”答曰:“若追设栏干石,则当杵筑于玄宫至近处,似涉未安。依敬陵例勿排,只设兽石各二,可矣。”

4月12日

○丁卯,命送苎布、鞋、扇等物于江华围篱处,岁以为常。

○纂修厅启曰:“书役垂毕。考诸前例,则置纸砧于本厅,监捣妆䌙,而本局权寓他衙门,事势非便。使各房郞厅,监捣于造纸署以来为当。”从之。

○以沈𪗆为持平,姜鹤年为司业,金光爀为修撰。

4月19日

○甲戌,司谏李景曾启曰:“昨见简通新启一款,即朴安孝、金孝建、柳昌文等,曾参废母庭请,及授台谏,不能自列之失,而末端有庭请文书,请令禁府书送两司及吏曹之语。臣窃以为,参于大论之人,冒叨台阁,而不为一言自列,则固为非矣。当初圣明涤瑕之意,固非偶然,到今书送别件文籍,铨曹当政而取考,两司临席而指点,则大小染迹之人,孰敢自安于心,而圣人包荒之德,恐不必如是,故臣以删去此一款之意,再三商议于同僚,而终未归一,请命递斥。”献纳李时楷亦以此引避。大司谏金庆征启曰:“夫国家之所以为国者,以其有公论也。公论不行,则私情大胜,是非不明。近来身参废母庭请之论者,出入台阁,曾无一言自列,扬扬焉无所顾忌,则公议之激发,乌可已乎?臣于昨日,与城上所洪柱一相议,构出启草,乃曾参庭请者若干人请罪事及誊出庭请文书数件,分送两司与铨曹事也。以此简通于同僚,而请罪一款,则僚议归一,而独于文书誊送一款,司谏李景曾、献纳李时楷,终始坚执,一则曰:‘庭请文书誊出未妥。’一则曰:‘十年之后,到今提起未安。’凡论事之体,在于是非,而不在于早晩。臣之谬见,不过明是非、树公论,而见轻同僚,不能取信,决难仍冒,请罢臣职。”正言洪柱一、徐祥履,亦以此引避,皆答以勿辞。宪府处置曰:“参于大论,非曰无罪,而到今提起,书成别件文籍,无乃伤于圣人之量耶?欲删去此款者,或不无所见,而殊欠直截之风。随参庭请之辈,为人所弃,则树公议、明是非,自是谏官能事。誊出文书,虽似过激,亦可谓得论事之体。请正言洪柱一、徐祥履,大司谏金庆征并出仕,司谏李景曾、献纳李时楷递差。”答曰:“依启,李景曾等勿递。”景曾等牌不进而递。

4月22日

○丁丑,谏院启曰:“淸州牧使朴安孝、兴海郡守金孝建、康翎县监柳昌文等,当光海废母之日,身参庭请,其时文籍,昭不可掩,则实是伦纪之罪人也。及癸亥反正之初,历扬淸选,翺翔台阁,曾无一言自列,甘心掩迹,有若身无瑕累者然,其心术之不正,莫此为甚,请并命罢职不叙。且其时之事,或有耳目之所不及者,非有可据文书,则该曹安得一一区别注拟,两司安得辨核弹论?当初庭请文书,若置诸铨曹,而进退之,则如朴安孝之辈,亦无出入淸路之理。庭请文书,请令禁府,誊送两司及铨曹,名在其中之人,则俾勿拟望于三司。”答曰:“庭请随参人,初既察其情迹而处之,固非今日所可烦论也。文书誊送事,则公论皆以为未妥,而长官不顾是非,独自坚执,使人心不安,未晓其意也。并勿烦论。”

○以崔葕为司谏,宋时吉为掌令,金集为持平,沈东龟为献纳,李景曾为校理。

4月24日

○己卯,胡差龙骨大,捕捉汉人三十四人,剃头反接,驱向龙川,监司以闻。

4月30日

○乙酉,备局启曰:“姜、王两诏使颂德碑,立于两西之意,诏使已知,而京畿立碑事,则诏使未及闻知,今不必追立也。”答曰:“碑石既已措备,徐令竖立可矣。”

五月

5月1日

○朔丙戌,远接使金荩国,以曾参废母庭请,陈疏辞职,事下吏曹。吏曹启曰:“朝家论罪,先察其本情;王者用人,务当其才器。罪重而情轻,则恕其情,而薄其罪;有才而难弃,则涤其瑕,而用其才。当戊午庭请之时,虽平日自好者,鲜能不为死生所动,至于涕泣而强参者有之。反正之初,公议大行,立节者示褒擢,为恶者伏刑章,自外随参之人,荡涤不问,随才任用。近来攻斥庭请之论,比癸亥更紧一倍,恐有伤于国体也。若夫朴安孝等之不早自列,久居言地,难免回互之失。臣曹之补外,谏院之请罪,皆以此也。金荩国谙链通敏,世罕其俦。自圣上新政之初,即被擢用,尽瘁于变乱之秋,竭力于艰难之日,此时傧伴之任,谁曰不宜?今此谏院之论,公议以为未妥,则荩国恐无所嫌。况诏使已到庙岛,凡干料理之事,一日为急。不可以一时过重之论,有所介意,而图免重任也。”答曰:“回启之辞甚当,使之勿辞察任。”史臣曰:“金荩国虽有才局,而既参废母之论,则实是负累之人。吏曹回启之辞,只当陈其不可弃才之意而已。当台论方张之日,乃敢曰公议未妥,此实迎合之言也。”

○副提学李敬舆等上札曰:

几微之际,辨之必早,公私之分,择之必审然后,可无悔吝之作矣。不然,穿溜之水,渐至滔天;过空之云,或能蔽日。是以,一阴处五阳之下,而有金柅、羸豕之戒,人心失毫厘之差,而有谬以千里之患,可不惧哉?今者掖庭之臣,敢与大臣抗。宦寺轻朝廷之渐,不可谓不兆于此。法官论执而不从,相臣陈札而不省,则殿下发用之微,不可不全出于公。阴始凝也,而象著于履霜;几之动也,而虔失于省括,识者之深忧,不亦宜乎?以殿下之明睿,其于消长之理,必能极深研几,而独此一事,不求诸道,强拂公议,殿下之意,必以为:‘人无贵贱,承命则一也。灼知无罪,不可勒加。’既主先入,犹执初见,言者愈力,听之愈邈。承命虽同,既有公私之异,相臣、阉臣,亦有轻重之别。设使均有所失,圣人扶阳、抑阴之道,固当审持衡之势。况回车引避,出于广敬之意,肆然直进,显有凭社之态,而执此为咎,恕彼曲赦,使九二之应,有所否隔;初六之阴,上进不已。播诸远迩,书诸史册,孰知圣意之所在,而不疑于天地之私哉?当今之可言者多,而臣等不暇言;相臣不安其位,非细故也,而臣等不暇念;不徇公议,特递谏官,系言路也,而臣等不暇论。所以先及于此者,诚以天心发用之微,阴阳盛衰之几,实系治乱安危之本。伏愿圣上,平心深省,廓回乾断,以审公私之分,以严几微之辨,以尊朝廷之体,以杜阴邪之径,以一宫府之政。

答曰:“省札具悉。承命之人,见宰相避走,有伤事体,故无避匿之规。自古相遇者,不此归咎论罪也。一老宦遵守旧规之事,少无因此危国之理,尔等其勿过虑。”

5月2日

○丁亥,宪府启曰:“玉堂官员,凡呈札子,或草记之时,必于政院楹内拜呈,而承旨亲受,例也。顷者处置两司之日,玉堂下番,持草记进诣政院,则承旨无一人在坐。良久,令下人代捧,此实前所未有之事,请当该承旨推考。且政院乃喉舌出纳之地,而日入之前,厅中尽空,无非不能检饬之失。都承旨李敏求亦命推考。”上从之。

5月5日

○庚寅,忠淸监司驰启曰:“堤川等三邑,四月初九日,天地晦冥,风雨大作,冰雹交下,鸟雀多毙,诸谷尽损。”礼曹请于熊津、鸡龙山、竹岭、杨津等处,送香祝设祭,上从之。

5月8日

○癸巳,礼曹启曰:“今此春宫封典之降,实是宗社大庆。臣民陈贺之礼,断不可阙,而圣上不之许,只令颁教,此诚圣孝出天,不欲受贺于忧戚之中也。然今此陈贺,非如常事之比,自上虽不亲临,而百官以黑团领行之,则有以伸臣子致庆之诚,而亦不害于自上谨丧之道矣。”上不从。

○以廉友赫为持平,崔葕为校理。

○上下教曰:“近来旱甚,令该曹设行祈雨祭。”

5月13日

○戊戌,持平廉友赫启曰:“台官入本府时,诸监察出迎于中门外,台官至而答揖,例也。臣于今日,将行相会礼于本府,而监察无一人出待者。无非臣地微、望轻之致,不可抗颜仍冒。”宪府请廉友赫出仕,监察之不出者推考,上从之。

○宪府启曰:“骑省郞荐,淸望初程,而今番新荐,至于十八人之多,此前所未有之事也。李惟达以下七人,请命削去。郞官主论者,难免循私之责,亦命罢职。典籍元汲布衣时,附托凶徒,身参废母之疏。反正之后,幸而网漏,至占科第,齿列于士夫之间,众皆骇愤。请削去仕版。诏使时品银、品布之分定外方,实出于不得已之计,而全罗右水使安颖男,以自己备纳之银布,责征于各浦佥、万户等处。凭公横敛之罪,不可不惩,请罢职不叙。”答曰:“依启。骑省郞官及安颖男推考,元汲递差。”

○荧惑入太微垣,犯右执法。

5月14日

○己亥,命奏请使韩仁及、副使金荣祖、书状官沈之溟各加一资,韩仁及奴婢四口、田十五结,金荣祖奴婢三口、田十结,沈之溟奴婢二口、田七结赐给。

○训链都监启曰:“都监三手军,皆是步兵,其有马者,只若干别武士,故只出别武士将一人,使之领率矣。数年以来,都监办得马匹,且募得无役人及本军中拙于炮杀之技者,移定马兵,其数五百馀人,而将领则只是一员。请依《链兵实纪》骑、步参用之法,加出将官,以明其分数。”上从之。

5月16日

○辛丑,礼曹正郞郑百亨上疏曰:

近闻臣姓名,录在于丁巳生、进凶疏之列,错愕惊怪,取考禁府文书,则果不虚矣。臣于丁巳冬,幸参司马,其时贼臣主张废论,啸聚徒党。生员李荣久等,谢恩翌日,即呈凶疏,自以不拜大妃殿为功,迫胁同年,使之齐会,而臣以一不参疏,竟被削籍之罚。此则国人之所共闻也,凶徒之暗录臣名,实是意虑之所不及也。臣幸遭明时,践历淸贯,已至多年,而禁府文书,闻见太晩,蒙被恶名,不即鸣露。伏愿圣明,特命有司,先削臣职,严加辨核,以解晻昧罔极之冤。

吏曹回启曰:“郑百亨以一不参疏,被削儒籍,人所共知。宁有其父孝成不参庭请,而其子反参于凶疏者哉?参其事迹,不待明辨而知,使之安心行公为当。”上从之。

5月17日

○壬寅,纂修厅启曰:“《光海日记》正写一百八十六编,妆成三十九册二件,又取中草,并加妆出,摠六十四册合三件,既已完毕。一件先送江华,一件则当送太白山,一件则当送赤裳山,而适当多事之日,姑令留置春秋馆,待秋成,遣史官分藏。”上从之。

5月18日

○癸卯,礼曹启曰:“大祥后,魂宫、山陵朝夕上食及山陵朔望祭,并停止。魂宫入番宗室、山陵守、侍陵官及参奉二员,令吏曹照例处置。”上从之。

5月19日

○甲辰,都承旨李敏求启曰:“近日郑百亨,以名在丁巳年疏中,陈疏自明,而事关厚诬,情涉痛迫,故自本院捧入,该曹又既洞辨,则其他横被书名者,自可安心,而安献征、崔煜今又呈疏。此后陈暴,又不知其几人,事甚纷扰。今后此等疏章,请勿捧入。”上从之。

○谏院启曰:“昏朝时收议,措语凶悖之类,到今传播于文书中者甚多,不必一一追论,而如南兵使许完、黄海兵使李崇元、义州府尹黄珀,至受阃帅重任。物情莫不痛骇,请并罢职不叙。治肿教授郑之问,本以贱孽,曾在昏朝,屡投废母后之疏,而极其凶惨,其罪当诛。前日之窜,只以宫人亲属,作弊之罪,而旋蒙放释,凶疏情迹,今始发露。如此之人,不可以既往而置之,请亟远窜。”上不从,仍下教曰:“书名三府事,既已停启,而自明之疏,纷纭投进,谏院所论又如此者,何也?问于禁府。”禁府回启曰:“吏曹以郑百亨上疏回启事,取李荣久等上疏一张以去,又于今日,谏院取戊午年凶疏誊录一卷以去。两司凡有所考,移文取去,例也。故不得不送矣。”答曰:“近因金庆征新论,纷扰太甚。此等文书,后勿出给。”

5月22日

○丁未,纂修厅诸官,会于造纸署,光海时《日记》洗草后,输送户曹。

○成均馆启曰:“《大典》礼典奖劝条:‘四学儒生各二十人,每六月聚南学,三品以下文臣三员,或讲论、或制述,优等者十人,直赴生、进覆试。外方则庆尚、全罗、忠淸道各五人,其馀他道各三人’云,其在祖宗朝,作成京外人才之法,可谓备矣,而壬辰以后,三南、两界五道,犹存六月制述之规,而京外及他三道,全不举行,诚为欠典。自今年,依祖宗朝旧典举行。”上从之。

5月24日

○己酉,远接使金荩国驰启曰:“向导译官金应时来言:‘天使在船上问曰:“尔导我,当由何路?”答曰:“当到安州下陆矣。”天使曰:“王、胡天使,于铁山下陆,俺独何故,缷船于安州乎?”答曰:“那时小邦,不被兵祸。今则淸川以北,莽为空墟,且近虏境,此甚可虑。”诏使曰:“无大江之限乎?”答曰:“虽有鸭绿江,而多浅滩矣。”诏使曰:“安州则距边境几许?”答曰:“二百馀里,而胡骑一日可到。”诏使曰:“然则待候于安州。俺以尔国事,冒险而来,沿边诸将,发兵护送,岂宜少忽?尔即归言远接使”云。盖其意,其怕㺚虏,有此畏怯之言。初头卫护,不可草草,已令兵使,整齐检饬矣。”

5月26日

○辛亥,吏曹启曰:“殿最之法,所以黜陟幽明。自古王者之治,莫不以此为重,而守令殿最,所关尤重,不可苟而已。方伯殿最启闻时,上、中、下等第之下,各书善恶、能否,明示黜陟之由者,甚是美意,而外方或有行之者,或有不行者,事甚未妥。请令八道,一体遵行。”上从之。

○谏院以郑之问远窜事连启,答曰:“当问于大臣处之。”大臣以为:“之问凶疏,今始发觉,宜从台论。”上乃从之,流之光阳。

5月27日

○壬子,副提学李敬舆等上札曰:

伏以,自古有天下国家者,天怒民怨,未或不亡。姑舍前代,殷鉴不远。其在曩时,天降大戾,民怀曷丧,而惟庸罔念闻,自底覆亡。天眷圣德,俾作民主,而临御十年,去治愈邈,灾害并至,怨咨日兴。昆虫、草木之灾,山川、水旱之变,其他人妖、物怪,无岁不生。至于庙木、陵树之变,诚今古之所罕有,而殿下犹无修省之实。路寝咫尺之所,雷震正殿,殿下亦不惕然戒惧,则紫微帝座之垣,荧惑逆犯,三南根本之地,赤地千里。皇天、祖宗,终始告戒,以示全安之意,至此而深矣。噫!天怒于上,民怨于下,则虽升平安泰之日,且有秦、楚之富强,危亡可立而待。今者强寇压境,朝夕狺然,邦本已蹶,倒悬方急。宫闱不严,邪径渐开,言路不通,上下否隔。侈风偃草,公私赤立,阴长阳衰,乱兆已著。聚敛为忠,征利为义,百度废坠,纲纪解纽。有一于此,足以致乱,况相终始,辗转齐发者乎?国之存亡,如人之死生,或有以恶疾而死者,或有以病风而死者,而元气既败,将摄失宜,则六气之侵,无不能死人。向者伦纪之变,恶疾之类也;土木贿赂,病风之疾也,而今之元气,不如向时,六气抵隙,无异前日,何可诿我不为恶疾、病风,而纵酒、耽色,力趋危境,反希寿考之福哉?况宫室之壮丽,露台之别营,亦为识者之寒心,则病风之渐,不可谓全无也,而强寇压境,寒湿之外中也;邦本已蹶,元气之内戕也。宫闱不严,外邪之乘也;言路不通,血气之壅也。奢侈之风,精神之困疲也;聚敛之政,肌肉之割剥也。阴长阳衰,痈疽之将发也;纲解目紊,脉度之溃乱也。以元气既败之人,又有病风之渐,寒湿攻而外邪乘,血气壅而精神疲,肌肉割而脉度乱,阴阳反常,手足倒置,自谓无疾,却瞑眩之药,从耳目之好,则朝夕溘然,不待兪、扁而知之。以殿下之明圣,博观古昔,千载兴废,犹当劝戒。十年非远,奈何不监?戚属交通之说,喧传道路。此病国之捷路,明主之所恶。殿下必早辨履霜之渐,严饬内外,使之截然有限,无片言只字,流入于宫壸者,特施宠渥,如有以外间事,升闻于内庭者,随现斥黜,与众弃之,则阴邪之门,自此永杜矣。自广而狭人,古贤所戒,而乾刚过亢,泰象未著,厌闻过失,或至作非,小有触忤,辄加峻斥,好恶之僻,必露于除拜之间。是以,群下承风,以言为戒,以忠直为狂妄,含默为淳谨。顾视殿下之朝廷,慷慨直截,爱君如爱父者,有几人哉?上下相蒙,情意未孚,此诚当今之急病,而不容少缓者也。古昔帝王,必以腹心之托,托之宰辅;耳目之寄,寄在台阁。殿下之大臣,虽不逮古人,亦极一时之选。股肱之托,岂容他求?秪在殿下,推诚委任,敬礼尊重,俾之旁招俊乂,列于庶位,而崇奖直士,察纳雅论,如有以言获罪,或散在外者,召还收录,置诸台阁,则直谅振气,谀侫屏迹。古人有言曰:“奢侈之祸,甚于天灾。”伤民病国,无大于此。是以,图治之主,莫不以崇俭为先;致乱之主,亦莫不以穷奢自戕,而殿下不思挽回、导率之道。反正之初,舆辇、服御之饰,尚存曩日之制,中年以来,玩好之物,奇巧之技,亦颇留意,而国婚之侈盛,甲第之崇丽,既非义方之教,且违先王之宪。往者不可追,而来者犹可戒。金玉、锦绣之饰,不容于宫掖;弋绨、布帷之俭,先施于圣躬,则高髻全帛之化,不难致矣。方今与贼对垒,钱谷、甲兵,固是急务。然聚敛之害,甚于盗臣;征利之弊,国以之危。民事、国事,岐而二之,对立名目,倒施轻重,如不痛塞弊源,毋与民争利,则孑遗民生,更无息肩之时矣。几微之戒,已陈于前札,今不敢更渎,而扶阳抑阴之义,不可谓过虑而忽之也。今者史官之事,亦是近古之所无。史官虽有所失,非宦官所敢私自赴诉也。大臣既不安其位,史官又被其凌轹。殿下如不远览前古,杜渐防微,则日后滋蔓之患,恐不至于朝廷受侮也。国之所以维持者,纲纪为之统也。今者上凌下替,王纲不振,令之而不行,禁之而不从。金科玉条,徒为虚套,贵戚、势家,纵恣谁何。如此而尚可为国乎?若能遵守先王之法,信如四时,坚如金石,不使一毫私意,参错于其中,则纲纪之再振,犹反手也。凡此数端,缠绕相仍,如狂澜既倒,莫可堤防,大厦将倾,无以支撑,已到十分地头,岂但举国忧伤于下?抑亦祖宗在天之灵,隐痛于冥冥也。经年违豫之中,虽不得开筵讲读,而频接近侍,讨论经传,左右启沃,随事匡救,则必有熏陶德性之益矣。又有一焉,臣等窃闻,公族绝属之女,有年过而未婚者。彼虽罪人之女,乃是先王之血属。将迫三十,尚未有配,失时独处,反不如穷阎下贱之各有其偶。一人向隅,足伤和气。况王家近戚乎?国家虽许婚嫁,罪家之女,谁肯连婚?必自公家,定其配匹,给其婚需,方为着实之举。若是则不特有光于圣德,其于弭灾之道,亦或一助耳。臣等俱以庸琐,昵侍禁闼,目见天怒、民怨之日极,危亡、祸乱之将迫,罄竭愚衷,触冒严威。伏愿圣明,平心澄省,曲加采纳焉。

踏启字,下该曹。

5月28日

○癸丑,礼曹启曰:“今此春宫封典之降,实是一国之庆,而国恤三年,已祔太庙,自上丧制亦毕。此亦臣民之所同庆,皆应有别试之举,而自前有合数庆,设一科之时,今亦合设一科为当。终场则例出策问,而初场所制,当以何文?京外或分、或合事及讲经与否,并候圣旨。”答曰:“初场制论、赋,分京外试取,而讲经,则似不可废矣。”

5月29日

○甲寅,以辛启荣为同副承旨,具宏为刑曹判书,张显光为工曹判书,命乘驾轿以来,令诸道给马。

六月

6月1日

○朔乙卯,礼曹启曰:“新陵丁字阁,今当撤毁。请遣一郞厅检察,褥席诸具,则移排于旧丁字阁,修治神路,以属于旧丁字阁。”上从之。

○宪府启曰:“郑之问之罪,固难容于覆载之间。远窜之律,亦云末减,则禁府所当投诸极边,而今乃定配于光阳。湖南风土,人所愿居,岂可使罪大恶极者,翺翔于此地乎?物情莫不愤惋,请改配绝岛。”答曰:“绝岛定配,似过矣。”遂命边远定配,累启而从之。

○礼曹启曰:“今者禫期不远,志石当改书。大臣以为:‘志石之藏,迫近梓宫,决不可动,曾无追改之时’云,今亦不宜改也。追崇册命,书之史册,行之国中,不必改书而后,可传于后。且念列圣志石,藏于封陵之时,而皇朝赐谥,每在葬后,未闻有志石追书之事矣。”答曰:“考出成庙朝实录以定。”礼曹回启曰:“吏曹判书崔鸣吉,曾在壬申年,亲往江华,考见成庙朝实录,则其时陵上石物,无加修之事,志石亦无追改之举云矣。”答曰:“知道。”

6月5日

○己未,远接使金荩国驰启曰:“诏使将向肃川,而出坐大厅,尽取器皿及铺陈等物,搬送于船所,坐于一毡席云。”

6月6日

○庚申,左承旨郑百昌启曰:“先时、不及时,古之拟律甚严。曾在宣庙朝,少有差误,辄下拿鞫之命,其测天候、授人时,不可不谨也。近来禁漏之官,怠弃职事,至于今日,天将曙,始罢漏,厥罪不轻。当该官及下人,请令攸司囚禁重治。”上从之。

○以郑蕴为大司谏,姜大遂为司谏。

6月8日

○壬戌,永川郡守沈之源上疏,自明丁巳年不参凶疏之意。吏曹回启曰:“沈之源当昏朝时,其从祖宗道,附托凶逆,气势甚张,诱胁之源,无所不至,而杜门绝迹,超然自守,众所共知,故反正之后,历扬华贯,至于凶疏中暗录姓名者,则所谓横逆之来,不当以此介意,请令安心察任。”上从之。

6月10日

○甲子,天使入黄州。问安承旨宋克讱、别问安使睦叙钦呈御帖、礼单,天使以礼物甚薄却之,只给回帖。

○礼曹启曰:“凡陈贺时,八道笺文,来呈本曹,而陈贺前一日,各道差使员,以时服奉笺文,进呈于本曹,本曹堂上一一看检,请推其违式者。至其日晓头,本曹正郞,领各邑差使员,陪进于阙庭,此古今通行之典礼也。或外方笺文,未及来呈于陈贺之前,则本曹无追进之规,故直呈于政院,自政院捧入,亦是规例。节日、诞日,则日期前定,故外方进笺,鲜有不及者,而别因庆事陈贺时,则日期有进退,故不及者颇多矣。今则及期来到者,政院并欲直捧,本曹吏以旧例对,即囚其妻,臣等实未知政院之意也。”答曰:“陈贺未过之前,自政院直捧,果似未妥矣。”

6月11日

○乙丑,上命召领议政尹昉、左议政吴允谦、右议政金瑬、判中枢李廷龟、判敦宁金尚容、馆伴洪瑞凤、户曹判书金时让,入对,上曰:“天使接待诸具,已能措办乎?不廉若此,何以待之?”金时让曰:“各衙门所储三万五千两,本曹所办亦四万八千两,以此犹可支用,而王世子接见礼所给及开读礼所用甚多,是可虑也。臣见远接使状启,多有折银之事,今闻承旨之言,头目礼单及物膳,尽皆折银云。舍我土产,折以银子,若开此路,则后弊无穷矣。”上曰:“礼单折银,亦涉无据。彼虽生怒,不可许也。”

6月13日

○丁卯,远接使金荩国驰启曰:“开读礼所给之物,取考冉登时誊录则银七千两、人参三百斤云,而开读礼一款,道中绝不言及。去夜,门下人招张礼忠言曰:‘开读礼必即讲定然后,可及十七日迎敕。’礼忠答曰:‘本国有冉登时例。冉公至以天桥无理之说,抑勒万端,本国不得已充其欲,至今痛恨。今老爷所干,乃冉公前日已行之事。开读礼当以此为准,宁有更疑之事?’门下人不回听。彼之大欲,在于并取王、胡两天使所给之数。如不得已而加给,则欲加银二千两、参一百斤矣。乙丑年,别赠其时用事者党志孝银一千两,以为周旋之地。今翟光耀,即前之党志孝也。渠亦明知此例,亦不可不给矣。”上从之。

6月14日

○戊辰,礼曹启曰:“即见远接使状启,天使问:‘今番仪注,何无五拜三叩头及开读礼?’云。即取《五礼仪》及《大明集礼》、《会典》等书考之,《大明集礼》藩国接诏仪注,只云:‘王出迎于国门外,迎至宫中之后,使者宣制曰:“皇帝敕使某,持印赐尔国王。”云云,而无开读之事,只四拜而无五拜,大略与《五礼仪》相同矣。唯《大明会典》迎接诏赦仪云:‘本处官员,出郭迎接,行五拜礼。’有开读事,又有问圣躬万安之节。又云:‘凡出使在外者,如遇诏赦,则出迎郊外,与本处官,一同行五拜三叩头礼。’迎接敕符仪云:‘不许本处官司迎接,直至衙门开看,使者取符宣读,众官行再拜礼。’此则乃中朝外方官吏,迎诏敕事也,非外国当行之礼也。窃闻我国仪注,自前郊迎,无五拜三叩头礼,中间因天使之言,添此一节。必是其时,天使见中朝外方之行礼如此,令我国亦依此行之,故中间仪注,皆有此一节也。然只于迎诏时有之,迎敕则虽皇朝,亦无此礼,我国迎敕仪注,亦未有此礼。开读之节,只行迎诏之时,而迎敕则本无此礼。大明礼制可考者如是,今当据此以答之。盖彼之所言,只要重其礼而有此诘问。我国唯当据前例以待,何可以过礼,而承奉乎?宜令问礼官,赍《大明集礼》、《会典》等书,从速发去。”上从之。

6月15日

○己巳,左副承旨李德洙启曰:“台谏传启时,例必展读,而今日谏院城上所,不读元启草,而只言大概。此无非见轻所致,惶恐待罪。”答曰:“勿待罪。”正言金寿翼启曰:“臣素患痰症,入夏转剧。今日传启时,精神昏愦,不能遍读,仅以大概传启,至被承旨诋斥,臣之罪大矣。请递臣职。”谏院处置,请命出仕,答曰:“若非怠慢,必是故犯,今姑罢职,以明是非。”

6月17日

○辛未,侍讲院启曰:“仪注中,王世子问皇上万福一款,载于别宴时问答说话中。臣等更加商确,则此礼当在于初见时,而迎敕之日,既行再拜礼,又参于下马等宴,屡次相接,别宴时始行问上之举,涉于后时。再拜时兼行此礼似当。且再拜之后,既已接话,则无端直出,亦似未稳。辞退之际,亦当有拜揖之礼,请令礼官讲定,添入于仪注。”上从之。

○以崔葕为司谏,金光爀为献纳,李元镇为持平。

6月19日

○癸酉,咸镜道文川、德原、永兴、三水等四邑蝗。

○敕使到碧蹄,以银参不准王、胡时例,故仍留二日,无前进之意。京畿监司李圣求,与远接使相议,开读礼所赠银一万两、人参三百斤外,许以加给银二千两、人参二十斤,始乃入来。将发送帖曰:

盖开国承家,莫大乎礼,莫善乎礼之无弊,而不可易。本监奉命册封,前阅本国仪注,大略不甚相远,惟迎敕、宣敕、问安、冠服四节,实与旧例不合。本监一一拈出,而与本国商确,不过欲本国率由旧章,而实未尝于旧例之外,更有所苛绳也。本国便引冉、胡二使,谓其强行己见,是分明以冉、胡,目本监,而欲本监任本国之紊乱,而结舌不言也。玆复引朱、梁天使,令本国勉从五拜三叩头之礼。夫礼之既非,何以勉从;礼之既从,何复云勉?且礼既与高皇帝颁制不合,则本国当即议之于始。当日不争,而至朱、梁行之,冉、胡复行之,已经神宗、熹宗两朝钦定,相沿三十馀年。本监奉行前例,反欲以私意更易,哓哓置辨不已者。是果朱、梁、冉、胡皆可强本国行未有之礼,而本监,反不能致本国从已行之礼,是何视朱、梁、冉、胡重,而独轻视本监乎?今者本国,不循前例,本监亦不能勉。勉之,是又一朱、梁也;本国不循前例,本监亦不能强。强之,是又一冉、胡也。本监惟有钦礼是遵,典礼是守。不敢任亵慢,甘罪戾也。

6月20日

○甲戌,上晓出郊外迎敕,行五拜三叩头礼。敕书曰:

朕惟,有国承家,莫不豫定继序,典隆立长,以系群情之望,盖其重也。近得王奏,本国臣民,议欲立王嫡长子某为世子。王不敢专,请命于朝,具见恪守忠敬。事下该部,特赐兪允。玆命司礼监太监卢惟宁,赍敕并纻丝、纱罗等物,封为朝鲜国王世子。夫王世屏东藩,秉礼遵义,恭顺之传,必能纉服,而封疆多事,须亟绸缪。今既立世子,王宜明示此训,俾率由罔替,以保邦家。毋斁朕命,钦哉!故谕。

6月21日

○乙亥,颁赦,加百官一资,并宥杂犯死罪以下。

○上幸南别宫,行敕使下马宴。

6月22日

○丙子,礼曹启曰:“窃闻敕使,欲呈礼单于中宫殿及王世子嫔宫云。若果有此举,则酬应之际,礼节实无可据,宜令都监,据理止之曰:‘妇人不与外事,本无通问之理。老爷之送礼,虽是厚意,以礼言之则决不可受。’以此措辞,止之为当。若终不可止之,则窃闻乙丑年王、胡时,呈礼单于慈殿及中殿,止之而不听,不得已自上回答云。嫔宫则王世子,亦当回答。”上从之。

6月24日

○戊寅,敕使诣成均馆谒圣,给银五十两于诸生,为笔墨之资。

6月25日

○己卯,礼曹启曰:“谨按《五礼仪》,魂殿俗节摄事仪小注:‘若内丧在先,则十五月禫后用乐’云。盖内丧在先,则用父在为母之制,服齐衰、期。故十五月而禫,魂殿三年而后祔,此十五月禫后,三年未祔之前,遇俗节行祭之制也。又按袝庙仪:‘禫后遇吉祭而祔。’小注:‘吉祭,即时享也。’今者禫祭在八月,当于十月冬享大祭时祔庙,而禫后祔前,有秋夕节,当依礼文用乐。乐器及工人之服,不可为一番所用而别造,以宗庙及崇恩殿所储,推移用之,而乐章亦用宗庙乐章为当。”上从之。

6月26日

○庚辰,备局启曰:“即见平安兵使状启,则胡差已到义州,诿以取参价而来云。其欲上京之说,似出于恐动,而如必欲上来,则当此敕使留馆之日,事多难处。在我周防之道,不可不尽。请令监、兵使,谕以与敕使相値,节节难便之意,使留安州。且以敕使护行将官,领兵三千,方在境上之事言之,则渠亦忌惮,不敢为直前之计矣。至于接待之事,则比前加厚,无致生怒为当。”上从之。

6月27日

○辛巳,上以仁穆王后之祥,诣孝思殿。翌日晓,行祭如仪。

○礼曹启曰:“祥祭后还宫时,随驾百官服色,仍以浅淡服讲定者,盖以自上犹着黪袍,故群臣是日随驾,不必变浅淡服也。即闻外议以为:‘大祥前,群臣既以此服随驾,祥后仍为此服,全无所变,实涉未安’云。明日还宫时,百官服色,以黑团领、角带,随驾为当。”上从之。

6月29日

○癸未,守陵官南以雄启曰:“臣在山陵时,有咸悦士人郑祥者,服衰随发靷到山陵,及初期,亦来哭,再期又上来,脱服而去。臣嘉其诚意,而问其由则‘其父彭寿,往在裕陵、穆陵之丧,俱服三年,因其时守陵官之状启,至于旌表。恐坠亡父之至意,踵以行之’云。庇安居内奴李义延亦服衰,二十五日到山陵,臣亦问其由则‘壬申六月,闻大妃升遐,结幕居丧,以终三年。今者再期已迫,为展一哭之诚而来’云。臣目见二人之服丧,恐有至行堙灭之叹,敢此陈达。”答曰:“诚极可嘉。言于该曹。”

○宪府启曰:“大祥后还宫时,百官服色,非仓卒讲定之事,而礼官不能致察,夜深后始改仪注,使百官不得参于班行者甚多。朝家礼仪,岂容如是顚倒?该曹堂上、郞厅,请命推考。”上从之。礼判即赵翼也。

6月30日

○甲申,上下教于政院曰:“前日谏院启辞中,有学士赐冠之语。此何年之事,而其时有入直时着冠之教耶?检阅亦学士之类耶?承旨必有所闻见,详察以启。”先是,上有金益熙公然着冠之教,谏院论中官吴以恭时,言及先朝有赐冠学士之事,则翰林着冠,非创始于益熙等语,故上有是教。政院启曰:“闻有玉堂、春坊赐冠故事,而不敢的知某年事也。且学士之称,非如官号,乃泛称文学之职,而中朝有翰林学士之称,则检阅之称以学士,似是仿此而流传矣。”答曰:“李领府事即李元翼也。尝言:‘先王朝有不时召对之举,故玉堂之官,不敢脱团领’云。以此推之,则着冠,实非旧习,必是近来所创始者也。且检阅之通称学士,未知其可也。”按我国官制,与中朝不同。检阅非学士也,上教当矣。

秋七月

7月1日

○朔乙酉,校书馆启曰:“敕使求四书、《诗经》各二部。本馆所储,只有《大学》、《论》、《孟》,而《诗传》、《中庸》无一件之储。成均馆藏书阁所储颇多,宜使择送。”上从之。

○户曹启曰:“敕使物货勒定之数,多至七千两,而段绡等物,犹为可用之货。至于一等头目之物货,折银八万五千一百馀两,而段绡只五十一匹,馀皆杂物。燔造石佛,称以玉仙,折银二百两;僧人念珠,折银五十两;石珠名以琥珀,折银五两。此等物则虽取一两,犹为白给,况累万两哉?请令都监,严饬译官,使之力争,而不能得。”其后贸换之际,以小易大,以贱换贵,征索无厌,市民皆将溃散。敕使宴罢归馆时,父老等列立路左,一时痛哭,以示其闷迫之状。敕使见而怪之,问于通官,通官以实对,敕使愈怒。上命囚治首倡者,拿推平市官,令译官将此意告于天使。

7月2日

○丙戌,以金尚宪为大司宪,赵廷虎为大司谏。

○流星出左旗星下,入箕星上。

7月3日

○丁亥,平安监司张绅驰启曰:“摠兵沈志祥率岛兵登岸之举,初若塞责之为,而今则转入内地,其意难测。平壤留住三将,亦整顿兵器,显有不时发动之形。天使若有别样分付,则彼此两军,不无并进安州之理,亟令胡差,发卖撤还为便,而岛兵遮截直路,胡差不欲由间路作行。且北岸留兵,果如胡人之说,则辛未仓卒之变,难保其必无。沈都督前欲呈文,使之撤兵,而其意,方在夸张于天使,必不动听。岛兵若有进薄之举,而闭城不纳,则彼必曰:‘与奴贼,拒官军。’胡人等若欲出战,则势不可禁,虽欲禁抑,虏必曰:‘藉汉人,将图剿绝。’此两款,最为难处矣。”事下备局。备局启曰:“虏人虽少,各有健马,非汉人所易敌,似无轻举之患。然开谕金差,从间道速还,策之上也。彼若不从,则多般厚待,使感而从之,亦一计也。且藏兵北岸之说,若或不虚,则猝然渡江,与汉人相薄,难保其必无。诚得能言之士,驰见汉将,备陈此间利害,则似不无动听之理,此意行移宜当。且敕使若闻此间事情,则必不欲轻开闹端。诚得敕使一言,驰谕汉将,使之开出金人入归之路,则自能无事矣。”答曰:“汉人之出陆,其意不过使虏速返,宜亟发卖入送,而如不欲由间路作行,则多发军兵,从直路发送,一边汉将处,依回启开谕。”

7月4日

○戊子,副元帅尹璛、平安兵使柳琳驰启曰:“沈志祥处,臣等再请撤兵,则无意动听。臣等相议,使胡差由泰川间路,送至义州,则事甚便好,故招马胡一行信任者三人,密言此意。昨昏三胡回报,两将之意亦然,今日收捧物货,明当就向间路云。”

○工曹判书张显光上疏,辞新授职名,仍陈所怀。略曰:

大舜之所以为大智者,都在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也。大舜本以大圣,复为好问,则非不足也,而犹未也。又从而好察迩言,察迩言,非不足也,而犹未也。又从而隐恶而扬善,此所以为大智,而重华协于帝者也。孟子曰:“好善,优于天下。”况一国乎?善者,固万福之原也。理无不穷然后,见善明矣;心无不实然后,为善笃矣。见善之明、为善之笃,而天不佑、人不顺者,未之有也。

答曰:“所陈训辞,并是嘉言至论。予当书绅服膺焉。卿之上来,孤日望之。卿须勿辞,调理上来,以副至望。”

7月5日

○己丑,平安兵使柳琳驰启曰:“臣以九百斤参价难备之意,言于马胡,则马胡发怒,欲直向平壤。不得已与饷臣相议,许以悉数换给,则答云:‘毕捧后发去’而鸭绿津船,已尽漂失,北陆汉人,出来纵横。马胡虽无事得达于湾上,无船可渡,而沈志祥尚在嘉山,恐有意外难处之患矣。”

○上诣南别宫,行天使上马宴。翌日又幸慕华馆以送之。

7月7日

○辛卯,礼曹以守陵官南以雄启辞,启曰:“郑祥、李义延合有褒奖之典,请令本道题给米布,且减烟户之役。”上从之。

○礼曹启曰:“以仁穆王后禫祭事目,有陪祭时,世子以下吉服入哭未安之教。臣等取考《五礼仪》:‘宗亲及文武百官,具禫服入哭。’注云:‘深染玉色团领、乌纱帽、黑角带、白皮靴。内丧则服吉服,亚献以下诸执事同。’盖百官行三年之丧,则禫日,固当具禫服入哭,易吉服以祭,而内丧则群臣已无服,故入哭时,亦服吉服。《礼记》疏云:‘禫祭,玄冠、黄裳。’又云:‘禫祭时玄冠朝服。’此以三年之丧言之也。三年之丧,犹服吉服以祭,其已除服者,以吉服入哭,窃恐无疑也。《家礼》禫祭条云:‘厥明行事,皆如大祥之仪。’此言以禫服入哭,以吉服行祭,如大祥,以练服入哭,以禫服行祭也。然此以三年之丧言也,非以已除服者言也。小祥条云:‘应服期者,改吉服。’又云:‘主人与期亲,各服其服,入哭,若已除服者,来诣祭所,亦释去华盛之服。’然则小祥入哭,大功以下已除服者,犹着吉服,但去华盛之服耳。况禫与小祥,吉凶大异,则其宜以吉服入哭,尤为明甚也。王世子以下入哭服色,古今礼制皆如此,恐不可改也。但念自上行祭时吉服,为玄袍、乌犀带,则群臣吉服,亦宜去华美之色。服吉服,去胸褙入哭,陪祭为当。”上从之。

7月8日

○壬辰,流星出河鼓星下,入天罡星。

7月9日

○癸巳,行判中枢府事李廷龟上札曰:

《大学》一部经文,只是二百五个字,而古圣人传授心法,天下大经、大典,三纲、八条,灿然备具。程伊川掇取礼经一篇,朱晦庵著为章句、或问,西山真氏乃推解其旨,作为衍义四十三篇,广引四书五经之文,纂集诸史、百家之说,历代治乱、兴亡,人事是非、善恶,汇分类集,包括无遗。其所谓人君为治之律令、格例者,诚至论也。臣四代祖延城府院君李石亨,遭遇世宗大王右文之治,与集贤诸学士,同撰《治平要览》。至于成庙朝,命与数三儒老,轮坐学宫,讲读经史,居常尊信《大学衍义》,沈潜研究,未尝释卷。只虑其卷秩浩穰,论说丛积,万几之暇,搜阅未易。白于筵中,删其繁复,又取丽朝五百年事迹,编入于右条之下,名之曰《大学衍义辑略》。随笺以进,成庙大加称奖,即命刊印广布。壬辰兵火,漂失无馀,只有一件,敢为上进,凡六卷。仰惟圣上方于夕筵,进讲《大学衍义》,倘以此书,兼赐搜览,则其于治道,不无小裨。伏愿圣明,体先朝专心经籍之盛意,念先臣覃思添辑之至诚,勿以陈言而忽之。因窃伏念,人臣献书于君父,不进一言,殊非遇事必陈之义。敢以此中,崇敬畏、戒逸欲、严内治、察民情四条,为陈戒之献,而更愿加功于诚意、正心。臣年过七十,躬逢盛际,未效涓埃。目今天灾屡警,虏情叵测,珰欲无穷,民力已竭。区区忧闷,夜不能寐,而精神昏愦,辞不达意。

答曰:“省卿上札,嘉卿爱君之诚,老而弥笃。且所进《大学衍义辑略》,孤尝闻其名,而未观其书。今幸得见,此实修齐之要道,戒遏之明鉴也。札中陈列四条,亦皆当今药石之言,予虽不敏,当留心力行,以副卿之至意焉。”仍赐豹皮褥一部。

7月12日

○丙申,以姜硕期为大司宪,沈东龟为淸河县监。特除也。东龟曾为献纳时,忤上旨补外,非其罪也。李尚质为献纳,金光爀为校理,李基祚为庆尚监司,郑百昌为都承旨,特拜李敏求为兵曹参判。以天使时都承旨故也。

7月13日

○丁酉,成均馆启曰:“儒生曺汉英等呈书曰:‘天使谒圣之时,馈诸生以白金五十两,事非古例,迹涉货取,而却而不受,恐彼嗔怒,故终不得固辞也。因本馆启辞,至有换贸笔墨,分给儒生之教。此事若行,则是多士有分利之耻,泮宫为卖金之肆,不亦愧耻之甚耶?虽蒙圣教,决不敢受’云。窃念天使赠银之举,实乖待儒生之道,而圣教既有贸给笔墨之命。是为君赐,虽受而分用,恐无害于义理,而泮中多士,犹以货取为嫌,多般开谕,终不回听。其欲致谨于辞受之义者,亦足可尚,其银子,宜依所言,送于该曹。”上从之。

7月14日

○戊戌,礼曹启曰:“禫期不远,册宝都监,今将始役,而第考宗庙誊录及宗庙奉审置簿,则列圣宝皆一,惟世祖大王、德宗大王各二,宣祖大王宝四。盖列圣之宝一,皆谥号宝也,其加存者,乃上尊号及追上尊号宝也。德宗大王册宝,则有成庙朝成化七年辛卯追崇尊号册宝各一,至于十二年丙申,上庙号则只有玉册一部,而宝则无矣。以是观之,其上庙号时,则只当有册,而无宝也。今此元宗大王上庙号之时,亦当有册无宝,而今则有册宝并纳之命,何以处之?”上命议于大臣。领议政尹昉等以为:“列圣之宝皆一,而上庙号时,别无进宝之规云。依祖宗朝式例,只造玉册一部似当。”上从之。

○大提学崔鸣吉,制进玉册。其文曰:

修旷世之盛典,既荐殊称;袭列圣之旧章,申揭显号。情文乃备,名器允符。恭惟大王,质禀谦冲,道存恭默。效忠勤于阳九,勋在盟书;保艰贞于明夷,德潜藩邸。言念眇末之忝位,益验善庆之有征。体天生物之仁,虽未及于黎庶;贻谟垂裕之烈,实有光于祖宗。故大德之得名,矧后王之尊祢?十年讲礼,终折衷于圣经;八字加隆,遂光膺于宝册。然未称于庙乐,讵无歉于祝辞?皇诰来颁,恩封已完于上国;缛仪有待,吉日适丁于闰秋。猗欤!资始之元,古者节惠为谥。臣谨遣领议政臣尹昉,上尊号曰元宗。冀垂昭格,俯鉴至情。玉札金泥,流芳徽于百代;秬卣玄瓒,享明禋于千龄。

○上下教曰:“庚戌年陵殿赏格前例,誊书以入。”吏曹启曰:“本曹所藏庚戌年赏格文案,尽失于甲子、丁卯两年变乱,无从誊出以入,而但闻前例,守、侍陵官加资,参奉六品迁转,进止忠义除职,魂宫入番宗室加资,参奉七品除授,其他员役赏格,各有差等云,而只以口传,取实为难,请考实录施行。”上从之。

7月15日

○己亥,以李敏求为大司谏,赵䌹为司谏,尹鸣殷、沈𪗆为持平,廉友赫、卞时益为正言,林堜、黄胤后为掌令。

○户曹启曰:“天使时分定三结布二千三百九同十九匹,三名日方物作布三百三同六匹,舟师除防布一百五十一同三十三匹,备局移送馀丁布二百同,本曹启请庚午、辛未、壬申三年未收奴婢身贡布补用者四百二同十八匹,江原道及下三道监司扶助布三十八同,合计三千四百四同二十六匹,而人参贸易者八百五十八同八匹,绵䌷贸易者一百五十八同六匹,白苎布贸易者二十三同十六匹,倭刀贸易者六同三十六匹,雨笼、扇子、大节墨、水獭皮等物贸易者九十五同三十九匹计除,则馀布二千二百六十二同。并皆贸银七万馀两,故元布不足,取用本曹宿储三百六十七同矣。”

7月17日

○辛丑,改称册宝都监为玉册都监。

7月18日

○壬寅,以安时贤为持平。

7月20日

○甲辰,礼曹启曰:“仁穆王后祔庙,依《五礼仪》,将行于冬享大祭时矣。议者或云:‘国朝前例,有不待时享而祔。’臣等闻见孤陋,国朝故事无由得知。该吏适于旧书中,搜得一册誊写者,略记先朝祥、禫、祔祭行礼之节。仁宗大王禫祭,在九月丁巳,而其月乙丑,行祔庙祭;文定王后禫祭,在六月丁亥,而其月乙未,行祔庙祭。此则皆于禫祭之月,即行祔庙,而此非时享之月,与《五礼仪》不合,未知何故也。取考庚戌年祔庙誊录则‘四月十一日行祔太庙,兼夏享大祭’云。大祭例在旬前,而以兼祔庙,故退行于旬后,此则遵《五礼仪》之制也。今者遵用《五礼仪》,则当以前定日,行之于冬享大祭之时,若依文定王后祔庙时例,则当于八月内行之,不知何以则乃为得当也。第考《礼记》《丧大记》云:‘吉祭而复寝。’注云:‘吉祭,四时之常祭也。禫祭后値吉祭,同月则吉祭毕而复寝,若禫祭不値当吉祭之月,则逾月而吉祭,乃复寝也。’以是观之,则古人禫祭后,时祭若远,则亦不待时祭,而别行吉祭也。今亦依此,冬享之前,别行吉祭而祔,似或为当,而亦异于《五礼仪》之制,不敢轻议。祔庙吉日,虽已择定,国朝前例之不同,亦如此,请议于大臣。”上从之。领相尹昉、右相金瑬以为:“殷既练而祔,周卒哭而祔,则天子、诸侯之礼,虽与大夫、士不同,而其祔之,宜近而不宜远也。祥后逾月而禫,则禫后过三月而始得祔,非但与古礼本意相左,亦恐非孝子妥安神灵之道。谨考仁庙、文定祔礼,日月明有可据,而丁卯年则去今不远,今日诸臣,亦多及见者。相臣则李浚庆,其下如奇大升、李珥,皆在侍从之列,其于莫大典礼,必熟讲而处之。夫岂非礼而行之如此乎?似必有所受矣。仍就《五礼仪》之文及祖宗朝已行之例而观之,祔庙之礼,禫后遇吉祭之期,则仍行之,若吉祭之期尚远,则别择日而行之矣。”上从之。

7月22日

○丙午,谢恩上使宋锡庆、副使洪命亨辞朝。上问于政院曰:“上使宋锡庆,年纪几何?何其发白乎?”政院启曰:“宋锡庆庚午生云矣。”上曰:“白发老人,将赴万里,不觉恻然。朝中宰臣,不为不多,而此任归于老人,此必由公道之不行,岂不寒心?铨曹之事,殊极不当,其时堂上、郞厅,并推考,今后六十以上之人,勿令差遣。”

○上下教曰:“庙无祢位,国有二庙,于礼未安,于法无据。且皇朝封典既降,入庙尤无可议,其令礼官考例举行,毋使寡昧,再贻笑于天下后世。”

7月23日

○丁未,以李敏求为吏曹参判,赵廷虎为大司谏,蔡𥙿后为司谏,沈器远为工曹判书。

7月24日

○戊申,上下教曰:“守陵官南以雄加资,内厩马鞍具一匹、奴婢六口、田五十结;侍陵官金仁加资,内厩马鞍具一匹、奴婢四口、田三十结;参奉南斗昌、曺昌緖并六品迁转,各儿马一匹;进止忠义李挺立,升授东班职,儿马一匹赐给;孝思殿入番宗亲丰海君浩、怀恩君德仁、锦林君恺胤、怀义君哲男、珍原副正世完、昌原正俊,各加一资;参奉李澬、姜添庆,并直长除授;进止忠义李𦨙、兪懋曾、李孝忱、柳敬身,并东班叙用。

○黄海监司吴䎘驰启以为:“海州牧使南铣,治绩为一道最。”上特命加资。

7月25日

○己酉,上下教曰:“宾客崔鸣吉、姜硕期,各大豹皮一张;辅德朴潢、相礼崔有渊,并加资;弼善郑维城,准职除授;前后举动时陪从,侍讲院实兼官及东宫长番内官等,各儿马一匹;翊卫司官员及假长番内官等,各上弦弓一张赐给。”以王世子册封时赏典也。

○礼曹启曰:“祔庙吉日,令日官推择,则闰八月初十日为吉云矣。窃闻祔庙前例,或设都监,或设祔庙厅。今何以处之乎?且《五礼仪》:‘祔庙还宫时,义禁府、军器寺,进傩礼;耆老、儒生、教坊,各进歌谣,街巷结彩,阙门外左右,设彩棚’云。彩棚、傩礼,则自先朝皆命停止,教坊亦已罢,今皆不可为矣,耆老、儒生歌谣及街巷结彩,自先朝设行,依此为之似当。又《五礼仪》:‘祔庙后受贺、颁教,诸道进笺。’又有飮福宴、停亲宴,并依礼文举行,诸道方物物膳进上之规,请依庚戌年例举行。”答曰:“依启。陈贺、方物,并权停。儒、耆歌谣,亦勿呈进。且祔庙称厅,似乎不重,设都监宜矣。”

7月26日

○庚戌,正言卞时益上疏,乞解职名,归见病父,上命给由、马。时,两司以元宗大王入庙之非礼,将欲伏阁争之,外人皆言:“上意已定,若为此论,必得重罪。”时益托以父病而去,众皆嗤之。

○礼曹启曰:“伏惟殿下,圣孝出天,追崇礼成之后,名号、仪物,略无欠缺,其于崇奉之道,可谓极矣,在于圣情,亦已尽矣。事之已定者,该曹唯当奉行之不暇,至于入庙之教又下,则此实莫重之举,必须广议而处之,该曹何敢独行之?盖臣等之意,别庙主祀,追孝已极。至于入太庙,则恐不可轻议也。大概国之大事,必须议定于大臣。况此莫重莫大之礼乎?请议于大臣。”答曰:“名分已定,恩封又降,而以入庙为不可者,实涉不敬,而本曹畏彼怪论,推诿于大臣,事甚可骇也。莫重莫大之事,不可以朦胧数语防塞。皇命虽降,祔庙不可,祢位虽阙,情、礼无欠之由,一一书启。且彼怪论,至今不已,使本曹畏惧如是,彼辈所为,殊极寒心。”

○政院启曰:“顷日伏见下政院之教,臣等以为,殿下欲显私亲之诚,久而愈笃,无所不用其极而然矣。即者礼曹回启之批,至有以畏彼怪论,推诿大臣等语,为教。夫该曹回启之意,不过十分愼重,欲使殿下,归于无过之地,而殿下遽下严旨,臣等不胜瞿然之至。待罪喉舌,区区所怀,不敢不达。”答曰:“今此入庙,礼所当然,不祔则未免有过失也。且不即追崇,天下非之,而彼辈犹不愧惧,又欲立节于入庙之时,以沽虚誉,非但已甚,其志不佳矣。”

7月27日

○辛亥,大司宪姜硕期、大司谏赵廷虎、司谏蔡𥙿后、掌令林堜、持平安时贤、尹鸣殷、正言廉友赫等,合司伏阁启曰:“帝王之孝,虽以尊亲为贵,而其于圣人无违之戒,不可少忽也。惟我圣上,诚孝出天,其欲致隆于所生之亲,宜无所不用其极,而至于典礼所系,诚不可蔽于至情,而有所差失也明矣。追崇大礼,成事不说,而不意玆者,又下入庙之命,凡在瞻聆,孰不惊叹?凡宗庙昭穆之制,至严且重,不践其位,不入其庙,此截然不可易之常经也。元宗大王,虽有诞育圣躬,毓祉、启庆之盛,而未尝亲莅宝位,则岂宜与列圣,同飨于太庙,有若继序之当然乎?国有二庙,庙无祢位,实出今日之变礼,而失礼之中,亦有轻重,别庙权宜之制,不犹愈于入庙之大段违礼乎?祧迁一节,亦极难便,揆之情礼,不亦未安之甚乎?稽诸往史,而无可法;质之礼经,而无可据。不可徒循至情,遽行非礼之礼,重贻天下后世之讥,请寝令礼官举行之命。”答曰:“勿烦。”合司启辞,乃大司谏赵廷虎所撰也。午后入启,夜二更,批答乃下。

○礼曹启曰:“臣等于昨日回启,敢冒万死,略陈浅见,严批遽下,辞极峻厉,臣等诚极惶恐。臣翼于当初议定之时,所见不同,论辨是非,极陈无隐,而今之事体,与前殊异。盖论议之初发也,人臣可以各陈所见,论其得失。到今名号已定,封典既降,则臣子谁敢不奉戴,而至于入庙一节,则似亦有可议者。盖虽奉之别庙,礼数、仪物,一如太庙,少无贬降,则其于崇奉之道,略无所缺。不必入于太庙,然后为尽,而入于太庙,则又有祧迁难处之事。且古者庙制,异宫而同堂,异室之制,乃后世所为。然则祢庙虽与太庙各处,亦不为害。以是思之,则窃恐如此,或似乎变礼之得宜者也。如皇明世宗皇帝之追崇兴献帝也,张璁、桂萼,终始主其事者,而至于何渊入太庙之议,则璁、萼亦非之,而不从。兴献帝尊之曰皇考,庙称祢,而入太庙,则犹以为不可。故窃恐别庙,犹愈于入太庙也。臣等区区妄料,不过如是,而此国家莫重之事,非该官所敢擅断,须与大臣共议而定之,故不敢尽陈浅见,而请议于大臣矣。今承书启之教,不敢隐其所怀,惶恐敢启。”答曰:“封典既降,祢位又阙,则礼当入庙,而本曹持难,此非贬降而何哉?应祔而不祔,则失礼莫甚于此,岂有无害之理也?代数既尽,则虽以周公之孝,不敢加享。岂有重祧迁,而不父其父之人哉?成庙已为不迁之位,故不称高祖,祢位虽祔,别无祧迁之举也。且皇朝之事,与今大相悬殊,而本曹不察事理,举而为证,又以璁、萼为识礼之人,深可笑也。”

○以李敬舆为吏曹参议,金盘为副应教,李植为副提学,李元镇为副校理,尹鸣殷为修撰,柳景缉为持平,南铣为黄海监司。

7月28日

○壬子,大司宪姜硕期、大司谏赵廷虎、司谏蔡𥙿后、掌令林堜、持平安时贤、正言廉友赫启曰:“昨承圣批,以勿烦为教,臣等窃惑焉。此礼讲究十馀年,论议多岐,而终乃完定,奉安神御,礼典、仪物,略无欠缺,其在圣上显亲之情,可谓尽矣。至于入庙一节,断不可轻议。元宗大王虽有诞育圣躬,毓祉、启庆之盛,未尝有临御臣民之事,而殿下特以私恩,上跻列圣,同飨太庙,则揆诸事理,岂非未安之甚乎?且一位陞祔,则一位祧迁。今若以新祔为重,未免有轻祧之举,则殿下尊祖、敬宗之道,恐有所未尽也。《传》曰:‘君子不以亲亲,害尊尊。’此言,正宜今日之所深戒也。况当初议礼之时,岂不知终必有封典,而殿下答大臣之批,有不入庙之教,故国论因此而定。固不可以封典之降,而到今中改,以致人心之不服也。国有二庙,虽非常典,权宜之制,本无嫌逼之失;庙无祢位,出于变礼,于情、于礼,亦无欠缺之嫌。不然而欲伸致隆之诚,遽行非礼之典,则殿下之所以尽孝者,祇足以归于过举,圣明岂为之哉?请寝令礼官举行之命。”答曰:“勿烦。”

○副提学李植上疏曰:

伏以,臣曾忝谏院之长,适遇追崇初命,辨论之际,僭及宗庙昭穆之礼,至被严旨而退矣。幸赖包荒之量,旋缴牵复之命。顾视同辈,有未尽然者,则臣虽强颜行公,岂不知不安于心者乎?今者祔庙之命,特下于该曹,停霑之论,复发于台阁,昭穆之义,正宜熟讲,而愚臣窾启之论,迄玆无变,圣上挥斥之旨,比前益峻,至以彼辈怪论等语,目前日异议之流。噫!人臣妄肆怪论,使君父贻讥于天下后世,是何等不韪之罪,而乃敢攘臂就列,自同无负犯之臣,而徒喋喋于已陈之论乎?伏愿殿下,亟命镌削臣名,以镇异论。

疏入,踏启字而下。

○弘文馆副校理姜大遂、修撰金寿翼、副修撰尹鸣殷等上札曰:

伏以,殿下以出天之孝,笃显亲之诚,知仁之过,有所不辞,致隆之典,无不用极。缛礼既举矣,封典继降矣,名位已定矣,仪物咸备矣,其在至情,固已无憾,而乃于今日,又有入庙之命,满庭臣僚,相顾惊叹。何殿下任情于孝思之无穷,而不能以礼节之耶?噫!天子而有天子之庙,诸侯而有诸侯之庙。君临天下然后,入天子之庙;君临一国然后,入诸侯之庙。既践其位,方可以入其庙,不践其位,不可以入其庙,此实古今天下不易之常经也。元宗大王,诞育圣躬,以启亿万年无疆之庆。洪休盛德,固不可以言语形容,而未及君临一国,则至于今日,遽入太庙,无所防压,与既践其位之列圣,同其昭穆,恐非殿下,上严祖宗,恭承宗庙之义也。汉宣之史皇孙,因园为寝;光武之南顿君,立庙洛阳,虽未尽合于礼经,而比诸入庙,则失礼之轻重,岂不较然明甚乎?皇朝兴献帝追崇之议,张璁、桂萼、席书之徒,实主张是,而及夫何渊发入庙之论,尚且力言其不可,至有天统不可干之语。入庙之举,如非大段失礼,截然明白,昭如日星,则此辈岂肯若是其力争也?严旨屡降,束缚群下,委靡懦缩,莫有生意,大非国家之福也。两司公论,夬赐允可,则朝廷幸甚,君德幸甚。

答曰:“勿烦。”

○平安道山郡一带,江边列邑大水。孟山县,男女三十六人漂没,寺僧百馀人,因山崩压死;价川、德川,漂死者四十馀人。监司以闻,上命本道,举行恤典。

7月29日

○癸丑,左议政吴允谦上札曰:

伏以,庙位之数,礼有定制,一位陞祔,一位祧迁。此乃昭穆相承,自然之序也,孝子慈孙,亦无容一毫人力于其间。虽新祔、旧祧之礼,无代无之,而幽明之间,两无憾焉。今日之事,异乎故常。殿下以小宗孙,明伦反正,入承宣祖之大统。以显亲之诚,请封于皇朝;以尊亲之道,崇奉于别庙,情礼备极,无以加矣。今若又为入庙之举,则成宗大王圣祖之庙,遽见祧迁。非但殿下追远之诚,有所未尽,元宗大王在天之灵,亦恐不安于冥冥之中也。臣于辛未春间,经席下问之时,以祧迁未安之意,反复论启。臣之愚见,终始如此。且当初崔鸣吉别庙之议,臣意亦以为然,而只以一国二庙为疑,不敢轻议矣。到今思之,二庙虽嫌,不犹愈于入庙祧迁之未安乎?伏愿圣明,深惟继序常变之异,亦思宗统压屈之义,还寝入庙之举,因存别庙之制。

答曰:“省札具悉卿意。”

○上下教曰:“成宗大王既为不迁之位,祢庙虽祔,别无祧迁之事,而台谏如彼云云,彼辈所言何意耶?无可执言之事,故佯若不知,故以此事为排斥之地耶?今此入庙,举国惊叹,则诸承旨亦皆惊叹中人,为予详言,以解疑惑。”政院启曰:“成宗大王既为不迁之位,则台谏之知而论启与否,臣等亦未详知之矣。第以入庙一事,乃是莫重之举,急于救正,竭诚论列而已。安有佯若不知,故为排斥之地乎?君臣之间,疑阻至此,实为不幸。伏愿圣明,平心省察。”答曰:“古昔追崇之事,皆不如今日之正,而俱入太庙,与列圣同飨。未闻以不践其位,终不入庙也。初不入庙,为皇命未降。岂有终不祔庙之理哉?今日之事,少无可论,而三司俱发,有若千古所无之事者然,甚矣,人之迂怪也!”

○大司宪姜硕期、大司谏赵廷虎、司谏蔡𥙿后、正言廉友赫启曰:“伏见下政院之教,以成宗大王既为不迁之位,而台谏佯若不知,故以此事为排斥之地,为教。臣等相顾惊惶,措躬无地。臣等于国家典礼,或有所未详,而至于成庙之为不迁之位,是莫重之礼也。大小臣民,宜无不知,而臣等论启之辞,每及祧迁之未安,岂敢佯若不知,而自取欺罔之罪哉?臣等取考礼曹誊录,则壬申年夏间,本曹以故臣李贵之札,收议于大臣,自其年夏享,依世室例,不书高祖二字。其时所论,盖为两高之嫌,而未闻尊为世室,定为不迁之位也。臣等诚知今日祔庙之为大未安,欲救正过举,而情外之教,严截至此。人臣负此罪累,实难容于天地之间,请命亟正臣等之罪。”答曰:“不书高祖,而仍享太庙,则便是不迁之位也。既以世室例尊奉,则祢庙之祔、不祔,少无干涉于世室也,而况其时札辞中,盛称成宗大王功德,而有此议定之举,则其非泛然可知也。若曰不为讲定云,则壬申以后庙享,抑何礼耶?孤以不学,又昧事理,不可论礼,然以臆度言之,则祢位之入庙,有害于成庙,实未能解得也。”持平柳景缉、安时贤、掌令林堜,亦以此引避,执义沈之源、献纳尹丘等,启请出仕,上命并递差。

○合司连启,答曰:“勿烦。”

○以金寿贤为都承旨,李圣求为副提学。

仁祖大王实录卷之二十九

八月

8月1日

○朔甲寅,政院启曰:“台谏合司启辞及大臣章札,事体甚重,而近日合司批答,每下于夜分之后,大臣章札之答,亦至于累日不下,殊非圣上敬大臣、重台谏之道也。昨日答启辞中,亦有时人迂怪之教,臣等不胜瞿然之至。臣等素昧礼经,其于国家大礼,不敢容议,第念大臣、三司交章论列,则其争也,实在于一国公共之论,欲使圣上,归于无过之地,而殿下辞语如是太薄,则大欠人君接下以礼之意。惶恐敢启。”不报。

○合司连启,答曰:“勿烦。”

○右议政金瑬上札曰:

追崇、别庙之后,中外皆曰:“圣孝既已尽矣,圣情既已伸矣”,群议才定,人心甫安。今玆祔庙之命,遽出于意虑之外,举朝遑遑,疑惑失措。又于答礼官之启,下政院之教,圣批极严,殊欠和平,臣窃痛闷焉。上下之情,贵乎交孚;古今之礼,贵乎参酌。伏愿殿下,平心察纳,以求至当之归。夫礼者,理也,不当于理,则不可谓礼也。姑举一二表著者言之,汉宣帝之于昭帝,无论从孙与亲孙,以孙继祖则一也,而宣帝不列戾、悼二园于昭穆;光武初立四亲庙于洛阳,卒从张纯、朱浮等君臣不可并列之议,迁之舂陵。元之泰定武宗,各祔其私亲于太庙。胡元之事,不足深责,而明儒胡粹中,犹以君臣同食,渎礼乱经讥之。前代得失,岂不为今日之明证耶?皇明世宗皇帝,既追崇兴献帝,别庙以祀,何渊请于太庙,立世室,以为祢庙。“席书、张璁、桂萼以为:”献皇帝未为天子,天统不可干。“此则古今天下不易之定论也。夫以席书、璁、萼之希恩凯宠,首倡追崇之心,何所不至,而至于入庙,终始力争者,岂不以赞成入庙之罪,重于追崇,自知其身,将无所容于天地之间乎?入庙之不可,璁、萼之所知,而殿下犹且行之乎?其所谓以祢庙为亲庙者,盖指高、曾、祖、考,父子相传之常也。若周孝王、唐宣宗之以叔继侄,汉宣帝之以孙继祖,晋简文之以从祖继从孙,何尝以亲庙为祢庙乎?殿下以庙无祢位,为教,臣恐或未深思也。先儒有言曰:”无所为而为者,公也;有所为而为者,私也。“成庙之定为不迁之位,尤有所未安者。中庙,成庙之圣子;仁、明、宣庙,成庙之神孙,岂不念成庙之巍功盛烈,可以百世不迁而传之?四圣皆莫之行,到今百年之后,有所为而始有此举,则其与宋徽宗之追号仁宗、神宗,不亦有公私之分乎?臣恐非但元宗大王之灵,不安于冥冥之中,抑恐四圣之灵,亦有所不安也。孟懿子问孝,夫子答以无违,朱子曰:”能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可谓孝矣。“列圣之心安然后,元宗大王之心安矣;元宗大王之心安然后,殿下之心安矣。神道、人情,岂甚相远?殿下偏从诖误之说,径情直行,断然不顾,以取天下后世之讥议,臣窃痛焉。伏愿殿下,快从三司之请,亟寝入庙之命,使一国之人,咸仰日月之更也。

不报。

○以申得渊、任絖为庆尚左右道量田使,朴潢、韩兴一为全罗道量田使,李𥙆、郑基广为忠淸道量田使。时,经界不正,贡赋不均,豪猾兼并,小民怨苦。户曹陈请量田,而先试于三南,故有是命。

8月2日

○乙卯,上下教曰:“皇朝明察情礼,快降封典。元宗大王,实是宣祖继序之子,而百僚所可尊敬之主也。今日入庙,则宣祖大王,无嗣子而有嗣子;太庙,无祢室而有祢室,情礼俱宜,幽明无憾,少无僭逼不安之事,而一种怪论,如彼愤怒,或以欺侮之言,敢为排斥之地;或以不经之言,作为众怒之资,其不敬慢上,莫甚于此也。当初名分未定,大礼未完,各以所怀,相与争论,容或可也,至于今日之事,则与其时,大相不侔,于礼少无未安,于分有所不敢,而肆然齐发,略无顾忌,甚可痛也。此而不治,国不为国。姜硕期、赵廷虎、蔡𥙿后、林堜、廉友赫、安时贤等,姑从轻典,并削夺官爵,门外黜送。”

○政院启曰:“伏睹下教,以前大司宪姜硕期、前大司谏赵廷虎等,并削黜为教。臣等相顾惊愕,不知所出。今日两司之论,实出于一国公共之议,而其心不过竭诚救正,必欲纳吾君于无过之地,而乃以不敬,为其罪案,遽加雷威,至于此极,不料圣明之世,有此无前之举措也。臣等宁被违命之诛,不欲使殿下,行此过举,以致圣德之瑕累也。惶恐伏地,不敢承受。”答曰:“赏功罚罪,治国大柄,非人人所可沮遏,而尔等不有君上,营救台官,已下之命,不即奉行,事极骇愕。此习不惩,则人君束手于上,党与弄权于下,终必有难言之事。色承旨罢职不叙。”色承旨,金南重也。其时承旨,李景宪、李德洙、辛启荣,都承旨金寿贤,未肃拜。政院启曰:“臣等俱以无状,待罪喉舌,目见君上之过举,不得不仰达微衷矣。殿下不惟不霁雷威,又下严旨,至以不有君上,营救台官,为教。人臣负此罪戾,何可容息于覆载间乎?此非色承旨所独为,而罢职不叙之命,只及于该房,臣等决不可独免。请同被罪罚,以为人臣不忠者之戒。”答曰:“勿宜烦启。”

○执义沈之源启曰:“今此入庙之事,若合于礼而服人心,则何苦而论执至此乎?惟其不合乎礼,不服乎人心,在廷之臣,愿忠于殿下者,皆可以救正,况为殿下耳目者乎?姜硕期等苦口力争者,实出于重宗统、爱君父,而殿下既下未安之教,处置请出,特命递职,继有削黜之命,此岂臣等所望于圣明者哉?臣新自岭外来,徭役之烦苛,小民之愁叹,诚有所不忍言者,而外贼伺衅,边圉空踈,天灾物怪,叠见层出,国势岌岌,已到十分地头,而所幸者,圣明在上,群贤在下,别无大段过失耳,不意今者,上下否隔,至于此极,臣未知日后国事,当作何状也?臣之罪戾,与姜硕期等,少无异同,请同被罪罚。”答曰:“勿辞。”

○副修撰尹鸣殷上疏曰:

伏以,臣以持平,既参合司之初启,而其时论议,臣实主张。请与姜硕期等,同被罪罚。

上下教曰:“尹鸣殷主张此论,则厥罪浮于姜硕期等,削职远窜。”

○领议政尹昉上札曰:

顷年追崇、入庙命下时,臣等备陈不可之意,累日争执,竭尽底蕴,而圣上孝思无穷,臣等之千言万语,都不省纳,而至于入庙一节,则犹有勿为之教,中外之人,有以见圣人之孝,出乎情、止乎礼义。今已遵仿建、武之制,别庙致隆,享祀、仪物,一如太庙,而无少欠缺,圣上之至情伸,而神人胥悦,变礼之得宜,无出于此矣。今者又因入庙之命,群议日激。大抵国家大事,必顺人心。人心顺,则国家安;人心不顺,国家不安。昨日既递两司多官,今日又闻有削黜之命。雷威不霁,远近俱骇,恐非圣上顺人心、安国家之道也。伏望圣明,深惟国家之计,先寝入庙之命,因收两司诸臣削黜之教。

答曰:“省札具悉。今此入庙,礼所当然。前日之不为祔庙,为皇命未降也。且姜硕期等,俱有不敬慢上之罪,故略施责罚,以警其失,卿勿过虑。大抵此事,与延平府院君有隙,而位高者终始怀嫌排斥,故附势沽名之徒,承望风旨,争先立功,殊极可骇也。”

○上下教曰:“姜硕期等削黜传旨,至今不书以入,此何道理?欲终始方命,则其曲折,从速书启。”政院启曰:“姜硕期等削黜传旨,不得捧入之意,已尽陈启,更无所达,而尹鸣殷远窜之命,亦不敢承受,与前启所达无异。惶恐伏地,只俟万死而已。”又教曰:“尔等所为,殊极无理,从速书入。”政院犹不承受,上怒下教曰:“自前有未安之事,则承旨或有陈达所怀之时,而未闻终始拒逆,而不举行也。凡事任意从否,则一承旨足以为国,何必设官分职,作为大臣、台官也?今此不捧传旨,实是前古所无之变,色承旨拿鞫定罪。”时,金南重罢职之后,右承旨李景宪、右副承旨李德洙、同副承旨辛启荣,相议以启,及拿命之下,皆待罪于禁府,政院一空。司谒以此上达,时,都承旨金寿贤未及肃拜,遂命招。金寿贤承命入来,夜已二鼓矣。寿贤启曰:“两司多官削黜之命,尹鸣殷远窜之教,色承旨拿推之旨,皆下于一日之内,凡在臣邻,莫不惊惶。今者政院一空,臣独在焉,处置之际,罔知攸措。两司之官,苦口力争,喉舌之臣,不敢承命,实出于爱君之诚,非有他意于其间,而一时俱被罪谴,不徒前所未有之举,亦恐有累于圣德。伏愿圣上,少霁雷霆之威,以安群下之情。”答曰:“昨日逆命承旨,有不道之罪,难免其死矣。”

○应教金盘、校理姜大遂、李元镇、修撰李时楷、金寿翼等上疏,请与两司同被罪,答曰:“省疏具悉。尔等宜勿控辞。”

8月3日

○丙辰,上下教曰:“昨日不奉之传旨,并速书入。”金寿贤启曰:“今日有开政之命,而左承旨吴䎘未上来,右副承旨李德洙,以色承旨,待罪于禁府,臣独在院中,不得进参。请招右承旨李景宪、同副承旨辛启荣。”答曰:“群下蔑视君上,命令不行。今虽为政,小无可为,其罢遣政官。”于是,寿贤大惧,乃书传旨以入。寿贤又启曰:“厅中空虚。右承旨李景宪、同副承旨辛启荣,请牌招察任。”答曰:“依启。且辛启荣空院之举,尤极痛骇,罢职不叙。”寿贤又启曰:“右承旨李景宪,以同被罪罚之人,不敢入来云,请更牌招。”上又命罢之。

○上下教曰:“李德洙既有拿推之命,而禁府趁不举行,事甚怠慢。当该堂上推考,郞厅拿推。”

○左议政吴允谦上疏曰:

臣伏闻,两司以争执入庙之论,连有窜黜之命。臣曾以愚惑之见,亦上札陈列,则同罪独免,岂有是理?伏乞明施罪谴,以示人臣惩戒之道。

答曰:“省疏具悉。其勿惶恐。”

○行判中枢府事李廷龟上札曰:

臣于顷日,伏睹下教,有元宗大王入庙之命,续接邸报,又下台阁诸臣黜窜之命。臣不胜瞿然惊闷。臣曾忝相府,同参别庙之议,及承勿入庙之命,钦仰圣上发乎情、止乎礼之盛意,猥陈一札,窃冀殿下平心恕察。札虽留中,而区区之意,想已俯烛,今不敢更为覶缕,而典礼既完,情文两备,岂以别庙之制,有若欠降于其间,而圣心犹有所歉,必欲尽情而后已。到今数年之后,又有此教,辞旨恳迫,举措严急,叫阁之臣,骈首受罪,一日之内,台席尽空。上下否隔,中外震栗,此岂大圣人中正、和平之举哉?至情所在,虽未免忿懥之发,平心思量,终必有悔悟之端矣。此何等大礼,而不谋于臣下,而独断于上乎?伏愿圣上,念前后讲定之详,亟寝入庙之命,存台阁礼遇之体,亟收黜窜之教。

答曰:“省札具悉。追崇、入庙,自有前例,而其时不祔,为皇命未降也。且姜硕期等,俱有重罪,故从轻施罚矣。”

8月4日

○丁巳,禁府以尹鸣殷定配于灵岩,命改北边,配镜城,且令押去逻卒到配,毋得过限。

○行判敦宁府事金尚容上札曰:

前代人君,追崇、入庙者,间或有之,而此皆违弃礼经,任情直行之事,岂圣明之所可慕效也哉?其不可入庙之义,已尽于诸大臣之札,臣不必更有所论辨,而今日三司之请,实举国公共之论,原其本心,皆出于爱君之至诚,欲纳吾君于无过之地而已,岂有他哉?殿下诚孝出天,其于尊显之道,至矣尽矣,而乃为至情所蔽,拂经违礼,必欲陞祔于太庙,不谅群下之本情,遽加之以不敬、慢上、方命、不道之罪,似此举措,岂但人心之不服而已,抑恐在天之灵,亦必不安于冥冥之中者矣。然则殿下不匮之孝,反不为圣德之瑕累乎?此举国之所共闷也,群臣之所当争也,实非欺侮之为也。臣老病垂死,又不在位,而以曾忝大臣之后,见国家之失礼,君上之过举,窃不胜爱君、忧国之诚,冒陈瞽说。伏愿圣明,平心察理,亟寝入庙之命,少霁雷威,咸宥诸臣之罪。

答曰:“省札具悉。今此入庙,自有前例,而相臣中与延平有隙者,终始怀嫌,攘臂排斥,故趋时赴势者,专不顾名分、事体,甚可痛也。”时,台阁之臣,被罪者甚多,而林堜实主入庙之议,及合司之启,恐得罪于公论,不敢自异。廉友赫以遐方之人,得与于谏官之列,凡论议,皆仰人口,而亦以此论获罪。时人为之语曰:“冤哉!林堜,讥其心迹之异也。荣哉!廉友赫。”

8月5日

○戊午,两司俱空,无所启,玉堂上札,请从合司之论,又请还收姜硕期、赵廷虎等削黜、尹鸣殷远窜、李德洙拿鞫之命,不报。下教于政院曰:“台谏未论启之事,玉堂逐日争论,有前例乎?政院勿为私意所动,详察以启。”回启曰:“臣等曾在先朝,俱未经玉堂之官,前例有无,未得闻知,而此必玉堂,因两司久旷,有此陈札矣。”答曰:“玉堂代行台谏之事,如彼侵官,殊极不当。尔等乃于下问之外,又陈臆见,有若伸救者然,尔等所为,亦甚非矣。”

○以李圣求为大司宪,兪伯曾为大司谏,韩必远为同副承旨,李景奭为副提学,愼天翊为执义,姜大遂为司谏,郑百亨为掌令,郑太和为献纳,沈𪗆、朴守弘为持平,成以性为正言,李省身为校理。

○领议政尹昉上札曰:

臣于日昨,猥申前请,冀收入庙之命,而诚意浅薄,未蒙察纳,反有未安之批,臣不胜瞿然之至。今日三司之论,乃是国言,岂一二人所为哉?至如怀嫌排斥之教,尤有所未晓。同朝之臣,虽或于论议之间,不能无异同,而无非出于公心。不可以此,谓之有隙,而况于国家大礼,宁或有因嫌坏事之心乎?人臣之尽言者,不过恃殿下包荒之量,而尽臣子有怀必达之诚而已。若谓之不敬、慢上,则岂不冤甚乎?近日台谏,骈首被黜,而耳目之官废;政院囚罢相继,而喉舌之地空。天威日严,众情日激,朝廷已有荡析、崩溃之渐。老臣所以中夜长吁,食息不忘者,只恐过举归于君上,而国事终无收拾之期耳。伏愿圣明,更加澄省,特赐宽容,以安人心。

答曰:“省札具悉卿意。近日之事,无非可骇,而政院尤极纵恣,古今天下,安有如此之时乎?古语曰:‘尾大难掉。’西人之执权久矣,其难掉,无足怪矣。”

8月6日

○己未,司谏姜大遂,引避启曰:“臣曾忝玉堂,论执入庙之违礼,冀纳合司之公议。其时被罚台官,实有惟均之罪,意外新除之命,反及负累之臣,而代行台谏之事,又有昨日之严教,臣之罪戾,至此尤大。请罢臣职。”献纳郑太和,亦以此引避,并答以勿辞。玉堂请并出仕,上从之。

8月7日

○庚申,大司谏兪伯曾启曰:“臣之庸陋,最居人下,而惟是天赋愚戆,徒知为国任怨。往年春,妄陈所见,重触忌讳,追省愆尤,一味惶缩。今此新命,出于梦寐之外,感激鸿私,涕泪自零。第念天威失中,窜黜、缧绁者相继,不料圣明之世,乃有此等举措也。殿下之摧折如此,谴罚如此,继而争之者,皆将曰:‘此时停论,则近于逢迎,得罪士论。’人皆奋励,停论无期,则求所以止之者,乃所以激之也。罪之则不可胜罪,欲止则愈往愈激,殿下之朝廷,必将空而后已。当此雷霆大震,廷论方张之日,以臣愚妄,何敢周旋于其间?不可晏然仍冒,请罢臣职。”答曰:“勿辞。”

○大司宪李圣求启曰:“顷因玉堂连札之举,致勤圣旨,惭惶战栗,无地自容。臣之愚见,窃以为:‘入庙之礼,虽是莫重之举,实非系国家成败之数也,而上下相激,转辗至此,欲救君父知仁之过,反成忿懥不中之失,言官放逐,政体损伤。然则今日之请释诸臣,顾不急耶?噫!台阁久空,陈启无人。大臣抗章,相继救解,则职在论思之任者,其可袖手傍观,循例一言而已乎?臣忝据首席,代行台谏之事,侵官之罪,臣实当之,请罢臣职。”答曰:“勿辞。”史臣曰:“兪伯曾、李圣求,以两司之长,欲停其论,而恐得罪于公议,先自引避,以尝物情,虽欲免逢迎之诮,乌可得乎?” ○咸镜南道永兴等诸邑蝗。

8月8日

○辛酉,右议政金瑬初度呈辞,答曰:“安心勿辞。”瑬累承严旨,不安其位,乃呈辞。相臣呈告,例有不允批答,而只以勿辞为答,薄之也。

○合司连启,答曰:“勿烦。”兪伯曾以谏长,亟欲停论,而同僚有不从者,故不得已连启。

○宪府请还收姜硕期、赵廷虎等削黜、尹鸣殷远窜、李德洙拿鞫之命,论之阅月,而竟不从。

8月9日

○壬戌,合司连启,答曰:“勿烦。”

○大司宪李圣求启曰:“既下侵官不当之教,政院又被伸救之谴。风宪之任,决非带罪行公之地,请罢臣职。”答曰:“勿辞。”

8月10日

○癸亥,大司谏兪伯曾启曰:“追崇之论,前古无可据之例。其所谓必可追崇者,固出于义起,而其所谓必不可追崇者,亦出于臆度也。臣诚愚昧,不晓礼文,常以为:‘莫重之礼,必有周公、孔子之识见然后,方可断定是非’,故臣从前不敢容喙于其间。但今日之事,与前不同,庙号既上,名位定矣;封典既完,皇命降矣。臣伏见,诰命有曰:‘即有蒸祖之孝思,敦请光前于考烈。’又曰:‘疏荣祢庙,典隆报本之怀。’是皇上以祢庙命之也。当初不为请封则已,既已受命于天子,而岂有不为入庙之理乎?今之廷臣,不争于请封之日,乃欲争之于受命之后,臣窃以为不可。故屋下对人,累言此意。幸忝本职,何敢讳其平日之言,而自取欺君之罪乎?臣之所见如此,故连日台厅,屡发停启之言,而辄被同席持难。臣非不欲即陈己见,而虑生风波,隐忍到今。心、迹各异,彼此无据,自顾其心,惭愧实多。今日又以停启之意,简通宪府,而论议不一,终未停当。臣虽无状,平生行己,未尝随俗俯仰,而今日处事,未免含糊,自损台官体面。不可仍冒,请罢臣职。”答曰:“勿辞。”掌令郑百亨启曰:“今此入庙之举,该曹不敢承奉,大臣陈札,三司力争,国人咸以为不可,则人心所在,概可知矣,而殿下不询于大臣,不谋于卿士,断自圣衷,必欲行之,是虽尊亲之诚,无所不用其极,而群情不洽,众议未定,则臣恐有累于圣德,故大司谏兪伯曾,累发停启之论,而臣之所见,如上所陈,不敢变其初意。伯曾所谓论议不一,终未停当云者,盖指臣也。臣何敢仍冒?请罢臣职。”答曰:“顷年追崇之时,排斥不许之类,皆得自中之虚誉,三司、两铨,惟意所欲,其利既多,故后辈流涎,争相慕效,尔等之坚执此论,不亦宜乎?事业既成,尔其勿辞。”持平沈𪗆亦以此引避,玉堂请李圣求、兪伯曾递差,郑百亨、沈𪗆出仕,答曰:“依启。且入庙命下之后,大臣动于浮议,小官牵于名利,不顾事体,争相排斥,而独大司谏兪伯曾,守正不挠,又不谋避,可谓富贵不能淫,浮议不能动者也。刚方正直之人,不可以不合于一种论议,而解职,其勿递差。兪伯曾既不递差,则郑百亨等势难仍在其职,并先递差。”

○右议政金瑬再度呈辞,上命递差。

8月11日

○甲子,应教崔葕上疏曰:

臣于崇奉之礼,自初所见,与廷臣有异,至被弹论。近者请寝入庙之论,又发于三司,而以处置两司事,本馆启请牌招,臣不可前后异议。处置之际,得伸己见,势所难便,请赐镌削。

答曰:“尔宜勿辞,处置。”

8月13日

○丙寅,大司谏兪伯曾启曰:“臣赋性朴愚,一生行己,惟以随波雷同为耻,事君无隐为心,苟见君父过举,则虽牵裾、折槛,在所不辞。但今日入庙之礼,臣实不知其不可。所见如此,而强颜逐队,以避迎合之嫌,则是自欺而欺君也。臣不敢为此,故冒昧陈启,时议之所不容,臣固知之矣。昨日圣教,非但规外勿递,至以刚方正直等语,加之于无状之臣,臣诚愧悚,无地措躬。玉堂请递之官,何敢一刻仍冒?请罢臣职。”答曰:“勿辞。”玉堂处置请递,上从之。

8月15日

○戊辰,合司连启,请寝入庙之命,玉堂亦上札,请快从合司之论,皆答曰:“勿烦。”

○成均馆生员尹宣举等上疏。略曰:

国家之维持而纪纲者,以其有礼也。《记》曰:“礼者顺于鬼神,合于人心。”又曰:“礼行于祖庙,而孝慈服焉。”又曰:“孝子之祭也,尽其礼,而不过失焉。”圣人之防闲后世,至严且截,其不可坠坏违背也明矣。今此入庙之礼,实前古帝王所未行之事。虽以孝思之极,欲举隆显之典,而不稽于礼,任情直行,则是有隆显之名,而反失隆显之实也。殿下以国有二庙,庙无祢位为教,又以皇朝封典为重。国之有二庙,出于礼之变,而诚不合于礼者,故其时群臣,争之而获罪,韦布言之而不得。殿下与一二臣,独断而行之,非舆论之所同是也。然而失礼之中,亦有轻重,如汉宣帝之不祔悼考,光武之别立舂陵,岂非彼善于此乎?庙无祢位云者,考之礼经,与殿下之言,大有迳庭。祖、父、子相传者,继序之常也;或以孙继祖,或以叔继侄,或以从祖继从孙者,继序之变也。处其常,则父当为祢庙,遇其变,则祖或为祢庙,从孙或为祢庙。周、汉以来,数千年之间,史牒所载,班班可见也。封典之不可为重者,亦有说焉。昔鲁受天子礼乐,祀周公,而仲尼伤之,盖礼有不合,则虽天子之命,亦不可据而行之。故先儒以为:“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祔与不祔,唯视其合于礼否而已,岂可以封典,为轻重也?夫不践其位,不入其庙,古今之常经,而元宗既无践位之事,此入庙之一不可也。君臣同食,渎礼乱经,名儒之定论,而元宗之于列圣,臣也,此入庙之二不可也。帝王宗统,至严且重,不可以支子之小宗,而合大宗,此入庙之三不可也。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而祔其不当祔之位,乱其昭穆,此入庙之四不可也。成庙以不当祧而祧之,非礼也;以不当迁而迁之,亦非礼也。俱有歉于尊祖、敬宗之义,此入庙之五不可也。况太庙者,祖宗之太庙,非殿下之太庙也。元宗大王,于殿下,虽有诞育顾复之恩,而于祖宗,实无继序袭爵之事,则岂可以殿下罔极之私,擅入祖宗观德之庙乎?噫!殿下之讲此礼,今几年矣。鸿儒硕士,引经据礼,争论不可,而无知小民,亦皆不厌于心,此可谓万口一辞之公论也。岂举国之人,果皆不忠于殿下,而一二担当者,独为尽忠于殿下耶?殿下以窜黜、囚系,罚直言之士;以褒辞、宠旨,劝迎合之徒,直欲箝不齐之万口,制难掩之公议,而其于百岁之是非,何?伏愿圣明,平心省察,廓然觉悟,亟寝入庙之命,以示日月之更。

答曰:“省疏具悉。今此入庙之礼,小无不可。且非尔等所可与论,尔等其退修学业。”仍下教于政院曰:“顷年东阳尉申翊圣之子升上疏时,多率儿童以来云。今此疏儒中,亦有儿童耶?”政院启曰:“疏儒之儿童率来与否,臣等无由详知。招疏儒尹宣举问之,则参疏之儒,皆是籍名馆学,岂有儿童率来之理乎?云矣。”按辛未年馆儒李之恒等,以追崇非礼,上疏争之,有何样怪物之教,多士皆空馆而出。东阳尉申翊圣子升上疏辨明,上怒之,故有是教云。

○以洪命耇为大司谏,兪伯曾为副提学,南老星为检阅。

8月16日

○己巳,金将马夫大率从胡三十馀人,来屯中江越边,传言于义州府尹曰:“俺等为物货输运出来,而五百人则留屯九连城,二千人则大将一人领来,明当进阵于九连城。”仍求索牛、酒、粮、馔云。

8月17日

○庚午,馆学儒生尹宣举等再疏,请寝入庙之命,答曰:“予意已谕。”

8月18日

○辛未,副提学兪伯曾上疏曰:

士之所以持身者,只廉耻而已;君之所以励世者,亦廉耻而已,廉耻之于世道,顾不重欤?臣赋性狂戆,惟知尽言不讳之义,耻作瞻前顾后之态。君父之愆尤、疵政之害治、廷臣之玩愒避事、国势之危在朝夕,悉陈于前后章疏,臣非迎合之人,圣明固已洞烛矣。人虽谓之迎合,狂戆之迎合,何能久乎?若于合司之论,随波雷同,则可以免谤于时人,无害于臣身,而屈其所见,旅进旅退,非臣之本意也。形迹到此,节节难便,铨曹不谅而注拟,圣明不谅而宠擢,臣虽无状,粗有一端廉耻,岂可强颜就列,以丧平日之所守乎?臣之冒进有四不可。当此三司争论之日,以臣愚见,不可厕迹于其间,此其一也。重被多士之诋斥,目之以迎合之徒,此其二也。两年处于散地,一朝过蒙褒美,非但臣心愧悚,物议之致疑于迎合,固其宜也,此其三也。臣之素患胃症,比来尤重,元气萎薾,日渐危重,此其四也。伏愿圣明,察臣踪迹之孤危,即许递改。

答曰:“自古直臣之所以为贵者,言其所难言,而不顾其他也。若或外掠虚誉,内济私欲,则何以为直哉?今尔不畏一种时论,直陈所怀,被斥于浮薄之辈,谋身之策,虽谓之不密可也。彼辈箝人之论,只是迎合二字。勿为斯言所动,从速察职。”

○以礼曹仁穆王后祔庙后,颁教仪注,下教曰:“陈贺既已权停,颁教事亦勿举行。”

8月19日

○壬申,上御仁政殿,接见沈都督差官沈永忠。宴礼罢,永忠骑马于殿庭而出。政院以差备译官等,不能开谕禁抑,请囚禁治罪,且骑马入殿门,而兵曹不能呵止,且不来告,请当该堂上、郞厅推考,上从之。郞厅则命先罢后推。

○知中枢金荩国上札曰:

都督差官之骑马于殿门之内,此前古所未有之变也。虽以诏使之尊,尚且乘轿于殿门之外,渠以幺麿一卒假衔都司者,何敢如是?是必发怒于不称其欲,示以慢侮之状,实非愚冥不识礼之比也。臣之愚意,使接待所,明告以无礼当绝之由,撤其供具,停其饯礼,一边移咨都督,以治无礼之罪,似不可已也。

疏下备局。备局启曰:“自前虽以诏使之尊,必皆致敬于我国,接待之际,礼貌甚备。今者沈永忠之事,极为无理。若一任此辈之行止,而无所裁抑,则终必有大段难堪之事。宜依札辞,移咨督府,以防践踏无严之弊。”上从之。

○以李景稷为都承旨,朴明榑为同副承旨。

8月20日

○癸酉,流星出羽林星下,入东方。

○都承旨李景稷,上疏辞职。略曰:

臣取谤昏朝,抱怨莫白,逮我圣明,犹有颊舌,而幸赖天日孔昭,宠擢于众谤之中,骤陞于金玉之班,出则雄都大藩,入则三曹亚卿,上以荣养父母,下以光耀一身,涯分已滋,荣幸极矣。岂意银台之长,遽及于如臣无状者哉?窃念职亲地禁,莫如银台,一时淸选,首席为最,决非人人所可冒居。亟命递免,以便公私。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卿才实合此任,勿辞察职。”

○咸镜监司闵圣徽辞朝,上召见之谓曰:“卿今受重任,将行矣。必有可言之事,其悉陈焉。”圣徽对曰:“臣素乏才能,屡蒙宠擢,今荷重寄,恐负国恩。”上曰:“本道自祖宗朝以来,民物殷富,而近甚凋残,何以则可能复古耶?”圣徽曰:“窃闻自前朝廷优恤之典,倍于他道,赋役有所蠲减,牛马亦多救贷。且南军入防,则米布奇羡,有所相资,居民赖以保存。今无轸恤之举,且无入防之兵,故民无所资,不能聊生矣。且道内察访,必得如李命俊者然后,可以弹压,而今不择送矣。”上曰:“察访虽遣名官,若不尽职则无益,且无与于守令之贤否,惟在卿严明其黜陟也。顷见咸兴判官金澃上疏,军政之疏漏如此,虽内地,亦不可支。况本道,乃边上待变之地乎?卿须尽瘁,毋替乃事。且国家刷还之举,意非偶然,而今无其实,亦宜明白检饬,一一驰启。”圣徽曰:“边邑无鱼胶,弓矢之造,皆用阿胶,箭竹亦非北边所产。该曹所储鱼胶及军器寺所藏箭竹,敢请赐给。”上并令给之。

○献纳金庆馀,以宪府之批,有排斥、不许之类,皆得自中虚誉,三司、两铨,惟意所欲,后辈流涎,争相慕效之教,引避,正言成以性、洪命一,持平朴守弘、掌令金德承等,亦以此引嫌,玉堂处置,并请出仕,从之。

○下教于政院曰:“近当展谒于穆陵,言于该曹。”

8月21日

○甲戌,流星出室星下,入羽林星上。

8月26日

○己卯,左议政吴允谦上札曰:

臣尝闻,宋朝以禧祖祧迁事,论议纷纭,久而靡定。自太祖追崇四祖之后,至治平年间,议迁禧祖,以太祖正东向之位矣,神宗复奉禧祖东向,以太祖列于昭穆。其时司马光、韩维,力论其不可,独王安石以为可,程伊川亦以安石为是。厥后百有馀年,屡祧屡复,名贤硕辅,各执所见。至宁宗朝,又议祧禧祖,而朱子极言其不可祧,札奏、议状,前后缕缕反复详辨,其时丞相赵汝愚,不用朱子之论,竟祧禧祖。人之所见各异,论议不一,自古如此。今日之论,其不得合而为一者,无足怪也。殿下以伦序为重,廷臣以宗统为重。伦序,乃高、曾、祖、祢顺序之常道也;宗统,乃帝王家入承继统之变礼也。元宗大王,虽有诞圣肇基之盛德,实与践位临民之主不同,故廷论如此,非有私意于其间,而恐殿下率尔行之,以致过举,故明知得罪于圣明,冒犯雷威,相率而争论。谓之爱君则可,慢上不敬,大非其心也。至于怀嫌、排斥,沽名、附势之教,皆不近情。噫!禧祖祧迁之论,太祖降列昭穆之议,前史所记,皆未闻有被罪之臣,而独于今日,重谴相继,此岂淸朝之美事乎?臣之此言,实涉救护同罪之嫌,而臣只恐一累圣德,悔将无及,区区肝膈,此外无他。伏愿殿下,平心和气,观理而恕其情焉。臣之愚见,亦以宗统为重,故自前不能将顺圣意者,良以此也。追崇礼成,封典既降,别庙尊奉,情礼已尽。一国臣民,咸仰尊显之至诚,不料入庙之举,又加一节也。入庙则祧庙矣。殿下以罔极之情,致力周旋,终欲至于𬯀祔,而虽圣祖祧迁,有不暇恤,此与昭穆相承,自然顺序之礼,情理自别。臣于此处,反复致思,终始不安于心,故冒死陈达,不能已也。且臣尝读朱子祧庙之札,引孔子论文、武、周公之孝曰:“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爱其所亲,敬其所尊。今天子既践太祖之位,行太祖之礼,奏太祖之乐,当爱其所亲,敬其所尊,乃为至孝也。”臣亦以为:“今我殿下,既践宣祖之位,行宣祖之礼,奏宣祖之乐,当爱其所亲,敬其所尊,为至孝也。”朱子又曰:“尊太祖而东向者,天下臣子,今日之愿也;奉禧祖而东向者,太祖皇帝当日之心也。”臣亦曰:“殿下今日之情,虽出于至诚,而四代列祖在天之心,亦不可不念也。”更愿殿下,先意承志,屈恩伸义,使无嫌于太庙,有辞于一国,则圣上之孝,于是乎益著矣。殿下若以臣言为怪妄,则宗庙之礼,事体甚重,当受无知妄言之罪。万一宽贷,容有可议,则臣虽死,目将暝矣。

答曰:“今玆入庙,受皇上之恩封,祔太庙之阙室,实非中朝自崇自祔之比,又无前代难便难处之事。且祧迁一事,亦无可议。若以宗庙间数言之,则四间既满,成庙当迁矣,以高、曾、祖、祢言之,则成宗大王之到今必迁,予实未知其可也。如非不迁之位,仍在宗庙,抑何礼耶?卿勿为浮议所动,从容省察。”

8月27日

○庚辰,礼曹启曰:“王后考妣墓,奉审启闻,实是法典所载,未有自官修理之文。若自官家修理,则亦恐创开无前之事,因为后例。或自本家修理,则特命本道量给军人,以助其役,后勿为例。”上从之。盖金悌男、韩浚谦坟墓颓塌,令本道有修理之命故也。

8月28日

○辛巳,前郡守洪茂绩上疏曰:

追崇大礼,群议归一,皇敕已降,非臣踈贱所可容议,而至于入庙一事,考之礼经而无据,求之古昔而无征。殿下独断而拒斥群议,臣窃惑焉。秦、汉以来,由藩邸,入继大统者何限,至于汉之宣、哀,宋之濮王,其时名儒之议,互有是非,有足可考,而其他皆无足取也。殿下今日之举,以为合于礼而行之耶?以为征于古而为之耶?今者入庙之命遽下,大臣言之,而谴责相继;台谏论之,而窜黜随之。自用之失,内坚于心;独断之过,日闻于外。危亡之征,不一而足,二世之亡,昏朝之乱,举在目前,臣窃痛之。臣愿殿下,廓然回心,释去独断之意,慰谕大臣,使之还朝,察纳忠言,尽释其罪,更令商议,勿行非礼之礼,则国家幸甚。

疏奏,不报,仍下教曰:“洪茂绩为持平时,何台谏论劾耶?政院察启。”政院启曰:“兪伯曾为谏长,金南重为司谏,李尚质为献纳,金德承、宋国泽为正言时,论劾茂绩矣。”

8月29日

○壬午,礼曹启曰:“穆陵亲祭时,健元陵、显陵,皆在一山之内,独祭穆陵,似涉未安,如并行祭,则日势决不可及。谨考甲子年前例,穆陵则自上亲行,而健元陵、显陵、裕陵,则分遣大臣行祭。请依此例,健元陵、显陵,分遣大臣行祭。”上从之。

○玉册都监启曰:“册函有纸封,书臣谨封三字,而臣字下,当有御押。今将此纸封以入,御笔著押后,仍置于香室,请待发册日,封于函面。”上从之。

8月30日

○癸未,昼讲《书传》。讲讫,兪伯曾进曰:“臣于礼经,未尝窥其緖馀,第臣之意则以为,已成之礼,不必强争,公议因此而重发,臣何敢偃然就列?累次引入,而不许递改,反下奖谕,臣诚惶感,不得已出仕矣。然简通两司,速停其论,臣之本意。僚议若不归一,则臣何敢因在是职?臣之踪迹,诚极狼狈。”上曰:“尔得非有动于儒疏耶?”伯曾曰:“非但儒疏以迎合斥之,方外之诮,有若帿矢。”上曰:“群议纷沓,而独守己见,真可谓尽美矣。”崔鸣吉曰:“伯曾为人朴直,目以迎合则绝不近似。此年少辈无识之言也。且近来,自上或有谴罚之人,则大臣、三司一时交章,有若营救者然。故臣亦以此为嫌,而不曾发言,今日榻前,敢陈所怀矣。姜、赵辈,皆一时善人也。此论初发之时,不与臣相议,臣不得知矣。惟林堜来见臣曰:‘吾之所见,与兪伯曾无异。欲不参此论,于公意何如?’臣曰:‘此事甚重。君必欲避,则定得罪于公论,君以孤踪,将置身于何地?’堜唯唯而退。已而闻之,则堜随波参论,别无立异之事云矣。今此追崇、入庙事,与癸亥年间所争者,大相不同。今则天朝封典已降,三司所论,皆无所据矣。三代以前,则追崇之礼,不在传记,虽未可详知,至于大明建文时,追崇懿文,而其时方孝孺,以平生力学之人,从事于《周礼》,气节亦卓出于流辈,而犹且赞成之,此其明验也。且如泰定之事,胡元之礼,不必举也。廷臣误见汉宣之为祖后,而不知从孙与直孙悬殊,其可谓知礼乎?今则祢庙已定、入庙、别庙,此不过仪文中小节也。圣上若欲行入庙之礼,何不出奏请之文、册封之敕,招大臣、三司而示之,从容温谕而讲定乎?此之不为,而勒令该司奉行,怒廷臣之苦争,而严旨先下,谴责随之。人主若有所欲为,则何事不成,而今乃作事顚倒,致此无前之过举乎?”上曰:“承旨皆空院而出,阙门亦不能闭,前代亦有如此之时乎?”鸣吉曰:“承旨空院,诚极不当,其所被罪,亦似惟轻。”上曰:“此辈若得叙命,即见超擢,皆是容悦于执论人之故也。且世间知真是非者鲜矣。台谏辈争尚虚名,不察是非而争之,殊甚可骇也。顷者玉堂札中:‘成庙尚在四室中’之语,予未之晓也。”检讨官李时楷对曰:“臣顷者,与同僚相议上札,盖国朝庙制,仁、明为一世,故成庙尚在四室,本意如是耳。”上曰:“室者,非指间数也,指高、曾、祖、祢代数而言也,此言甚不当矣。”时楷曰:“议礼之家,名为聚讼。况此大礼,岂无异同之议,而上教所谓沽名者,实出情外。宗庙之事,国家大礼,如有毫厘差误,则过举不赀。其意只出于重宗统,而纳君于无过耳。”上曰:“古者奸臣弄权,朝着浊乱,君上昏庸,国家垂亡而后,始有草野之疏。顷日儒疏,予未知其稳当也。”时楷曰:“近日士习不佳。臣于此事,亦以为不甚好也。诸生内无贤父兄,外无贤师友,日渐偸薄,将无以收拾,此皆由于学校之政,不行故也。”上曰:“嗟乎甚矣,士习之不佳,至于如此!数百疏儒,岂无一二贤父兄乎?”

闰八月

闰8月1日

○朔甲申,唐将沈之祥等十一人,领岛兵到千家庄,声言将袭虏穴。义州府尹林庆业,往见之祥则曰:“兵部遣差官,督发岛兵,袭捣奴穴,盖奴兵方在宣、大间”云。

○以赵翼为同知经筵,李尚质为校理,申敏一为司谏。

闰8月2日

○乙酉,时,两司多官皆有故,司谏申敏一,以亟寝入庙之命,独启,答曰:“勿烦。”

○上命该曹祔庙后颁教时,勿行陈贺之礼,礼曹启曰:“祔庙后,如彩綳、结彩、歌谣、方物停止之命,实出于谦约之盛心,而陈贺一节,乃臣子颂祝之至情,决不可全废。请陈贺颁教,一时举行。”上不从。

闰8月4日

○丁亥,禁府以李德洙供辞入启,上下教曰:“德洙罪犯甚重,所当刑推,而姑为削职远窜,北边定配。”领议政尹昉上札曰:

人臣事君,当以三代上为期,三代以下则不论也。今此诸臣之尽言无讳,亦恃圣明包荒之量,而不欲以三代以下,望乎吾君,其亦何罪?宋臣苏轼之言曰:“本朝立国仁厚,仁宗皇帝临御四十年,未尝罪一言官,社稷长远,终必赖之。”臣三复斯言,区区有望于圣明者,前后札陈,既已尽之矣。伏愿圣明,曲宥窜黜诸臣之罪,务存优容,臣之望也。昨者伏闻,李德洙又被远窜之命。古之人臣,还封内降,引烛焚诏,岂有慢上、不敬之意哉?无非出于爱君之至诚,而不自觉其过也。德洙若以此被谴,则尤骇远近之瞻听,乞赐宽贷,以示和平之量。

答曰:“省札具悉。德洙之罪,当量减焉。”仍命移配德洙于连山县。

○以任絖为执义,李坰为掌令,金光炫为副提学,金光爀为修撰。

○大臣启曰:“顷以祔庙后陈贺、颁教,不可停废之意仰禀,而未得蒙允,不胜缺然之至。自上三年违豫之馀,禫祔之礼,次第举行,臣民之颂祝,宁有极乎?至于颁教一节,亦是以祔庙礼成之意,晓谕中外,而同其庆也。俱系群下之至情,诚不可并停也。且闻飮福日期,以故延平府院君李贵迁葬日相値,改卜于十四日云。‘祭不宿肉,不留神惠’之说,明有古训。飮福之礼,似不可过三日而行之。况李贵之丧,非如初丧之比,与《春秋》公子逊之丧,当祭而闻者,不类,请令礼官,酌定而行之。”上从之。礼曹回启以为:“相臣启辞,事理当然,颁教则罢祭后,随时举行,飮福宴,则依前定日,设行为当。”上从之。

闰8月8日

○辛卯,月犯箕西第一星。

○礼曹启曰:“臣等考《五礼仪》,则飮福宴时,王世子以下,只进一爵而已,无连进及自飮之文,而或云:‘御前连进二爵,并与其终自飮,凡三爵’云。此必是《五礼仪》撰定后,近来所行之制,而前例如此云矣。”答曰:“依前例可矣。”仍下教曰:“飮福后即行拜礼,王世子以下,入坐殿内后进爵,似乎顺便,更问于礼官。”礼曹回启以为:“今此仪注,一依《五礼仪》,而圣教如此,改定以入矣。”上以飮福宴仪注下教曰:“此仪注中,飮福后无拜礼,何也?且进爵,顷以二爵为定,何以一爵定之乎?”礼曹回启曰:“《五礼仪》:‘飮福后行第二爵讫,四拜后,王世子以下就位。’今因祔位,飮福后即就位,则就位前当行拜礼,而改定时,拜礼一款,误为脱漏矣。进爵节次,《五礼仪》则只进一爵,中间行礼,或有连进二爵,终杯自飮之时,故敢禀,而圣批有依前例之教。臣等固意圣批所谓前例,必指中间连进之规,而或云:‘必以《五礼仪》所载一爵,为前例也。’所见不同如是,故不敢自信己见矣。今承圣教,以三爵改定以入矣。”上从之。

闰8月9日

○壬辰,月入南斗魁,犯第五星。上将行仁穆王后祔庙祭,诣宗庙,行望庙礼。神辇自孝思殿至,上出次袛迎。翌日行祔庙祭,还宫后颁教。

王若曰,格于太庙,已完升祔之仪;诰尔多方,爰发涣汗之号。顾何心于受贺?予未忘于馀哀。念我圣后之淑姿,早著坤闱之懿则。皇天所佑,再见伦纪之明;小子何堪?谬委宗社之托。长乐之欢奉未洽,乔山之仙驭难追。岁月如流,奄过祥、禫之制;宗庙有礼,宜序昭穆之班。乃以甲戌闰八月十日,袛奉皇祖妣昭圣贞懿明烈光淑庄定仁穆王后,祔享于太庙。事专以神,礼变之吉。冬蒸夏禴,四时之禋祀在玆;异室同堂,列圣之位次咸秩。徽音太史彤管,灵御柏板松楹。迨玆大事迄成,奈何终天有慕?於戏!履霜露之凄冷,冞增凄怆之心;瞻庙宇之肃严,更感萃涣之义。

○合司以入庙事连启,答曰:“勿烦。”

○副护军张显光上疏曰:

委伏之中,窃闻国家以奉别庙、入太庙事,上下异见,朝议不协,自上震怒。臣之所忧者,不但天地之不交,朝议之不协,恐殿下心气,自此大伤也。程明道《定性书》曰:“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夫以天地力量,其发于雷霆者,不过暂顷,未尝逾时。若又用此气,必伤元和,此自然之理也。人君力量,虽异于恒人,久留此怒,有所偏重,则其有不伤心气之理乎?子思子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此乃分一心体用而言也。用之和者,其体必中;体之中者,其用必和。未有用不和,而体得中;体不中,而用能和者也。今者殿下一心之体用,安得不失其中和之道哉?臣恐因今日此事,而致误于前头大事业也。心若失和,则见理必不能精,应事必不能正。理有所不精,事有所未正,则其为圣德之害,何但今日一事哉?臣则以为:“今日此事,所当上下一心,从容商确,执其两端,择用其中然后,事归至当,百世无议也。”臣窃思之,殿下本意,惟是致至诚于所生,极其尊奉之道焉,则殿下之此心,乃四德之元而曰仁也,百行之首而曰孝也。人之所受于天者,莫大于仁也;人之所不敢不尽者,莫大于孝也。今日臣民于殿下,孰不愿以仁孝为建极之本哉?第观周文王于《易》《旡妄》卦辞曰:“旡妄,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孔子之于《彖传》曰:“旡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周公之于上九爻辞曰:“旡妄,行有眚,无攸利。”孔子又于《小象传》曰:“旡妄之行,穷之灾也。”盖天下之理,既为旡妄则极矣。若复有往,反非其正,而伤于理矣。然则仁,固是旡妄之理也,而其于体事,不遗之际,皆自有当然之则焉。若为仁者,或不免私意之拘,致有丝毫之过,而失其当然之则,则其事虽善,不可谓之仁也。此非卦辞之不利有攸往,上九之有眚无攸利者乎?又以孔子答孟武子问孝之语观之,则孝贵旡违者,无违其礼也。孔子仍告樊迟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可谓孝矣。”盖礼过则反伤于孝矣。殿下之于所生,所以致孝者,既已至矣,而人且疑其太过。况复为之祔入太庙,则在古无据之理,此正所谓旡妄之行也。欲孝而反伤于孝,欲仁而反伤于仁,此所当致精一之界分也。伏愿殿下,密察焉。臣窃闻,别庙与太庙相远。人情不安,神道一理。今者迁排于太庙傍近之地而奉安,则列圣有敦临之庇,别庙有密迩之安,流通升降于莫睹莫闻之中,而至于随时有事之际,同用一吉,则事势便宜,情理俱当,此乃崇奉之极致也。如此而止,守《旡妄》不利有攸往之戒,则天地之常经犹全,古今之通谊无变;殿下之至情既伸,举朝之争议亦定,而元宗大王在天之灵,亦岂不以为安乎?此乃今日用中之道也。

答曰:“省疏具悉。卿念予心气之伤,千里封章,其忧爱之诚,人所难及也。所陈入庙之是非,不难知也。何以言之?前代追崇,则皆有两考之嫌,以入庙为未安,容或可矣,至于今日之事,则无二考之嫌,而庙阙祢位。古今天下,安有无祢位之宗庙哉?今此别庙,至于后世,则尤极难便,此亦不可不思也。皇朝明察情礼,快降恩封,而祢位亦且空虚,以天子之命入庙,少无未安之事矣。今日入庙,则宣祖大王,无嗣子而有嗣子,太庙,无祢室而有祢室,情礼俱宜,幽明无憾。卿须勿泛论,更加精察。”

闰8月11日

○甲午,政院启曰:“即者儒生二人,呈疏本院,而一则请勿入庙,一则请入庙。依辛未年下教,并不捧入矣。”

○副提学金光炫、校理李尚质、修撰李时楷等上札曰:

天下之事,有是有非,彼是则此非,此是则彼非,乃自然之理,未有两存而并立者也。今玆入庙之举,举国咸以为非礼,上自大臣,下至韦布,莫不交章力争,此所谓大是非、大议论。其间设有一二所见之不类者,各执所见,不为苟同则可也,不可以自己之偏见,抑遏公共之众论也明矣。吏曹参议兪伯曾,曾长谏院,当合司公议方张之日,自是私见,欲沮公议,不待诸僚之出,独发停启之论,及移拜玉堂,物议喧哗,而乃敢晏然出仕,其轻视朝廷、不恤人言甚矣。或有身居公论之地,値此连章之举,而徘徊睨视,不进不退者,其行身处事,苟且无据,此皆公议之所难容,势不可并立,而终莫有举正其非者,亦足以观世道也,岂不可慨也哉?顷者两司之官,以不可并容之意,发论引避,而既出之后,竟无一言,言官论事之体,岂容如是?此虽摧折之极,士气沮丧之致,而台阁风采,萎薾如此,诚可寒心。请兪伯曾罢职,大司谏洪命耇、献纳金庆馀、正言洪命一、成以性、掌令金德承、持平朴守弘递差。

札入不报。

○修撰金光爀上疏曰:

伏以,臣曾在辛未年间,待罪本馆之列,适当追崇之论,敢与诸僚,据礼论辨。其时札本,实出臣手,狂言妄语,重触天威,拿鞫远窜之命,相继而下。旋荷解泽,得免罪辜,数年之后,荐被甄拔,华贯淸班,历扬非一,而顷者伏见下宪府诸臣之答,有三司、两铨,惟意所欲等语。臣诚惭忸,不知所出。苟有如此之人,则必至于无所不为。殿下何不的指其人,镌去仕版,而使在廷诸臣,皆不安其心耶?出入淸要,臣实居多,臣何敢晏然就列乎?矧今三司方有两是之论。臣学术空踈,虽昧礼经,而执迷之见,尚未悔改。平生许国之意,不但为安其躯、窃其禄而已,决不忍强屈本情,随众低昻也。伏乞圣慈,许递臣职。

踏启字而下。

○上下教曰:“献官知中枢金荩国、丰海君浩、顺兴君金庆征各熟马一匹,荐俎官李昭汉、执礼卞三近各半熟马一匹赐给。大祝韩兴一准职除授,典祀官柳寅亮、殿司沈櫶、祝史崔后宪、斋郞尹坫、奉俎官尹弘辅等三、典仪李琳各儿马一匹,协律郞沈闼、掌牲令郑孝俊、赞者李浚、谒者李仁男、赞引李奎男、监察李后奭等各上弦弓一张赐给。又进册官领议政尹昉鞍具马一匹,押册官知敦宁李显英熟马一匹,读册官李景义、奉册官李之华、李廷圭、代致词官申埈各半熟马一匹,举册案者宋致中等二、典仪柳丰亨各儿马一匹,举读案者李㭏等二,各上弦弓一张赐给。玉册都监提调工曹判书沈器远、礼曹判书赵翼、玉册文制述官吏曹判书崔鸣吉、书写官东阳尉申翊圣、都厅金盘各熟马一匹,郞厅赵启远等三、监造官沈惯等二并陞叙,工匠、员役,令该曹米布分等题给,宫闱令崔忠绩半熟马一匹赐给。又玉册陪进承旨李景稷、郑世矩各熟马一匹,检阅赵寿益、注书李尚逸各儿马一匹赐给。又章陵修改时堂上绫城府院君具宏、工曹参判崔来吉、礼曹参议李景仁各熟马一匹赐给。郞厅尹挺之、金尚宾、监造官李徽祚、赵惟一等并陞叙,工匠、员役,令该曹米布分等题给。”

闰8月12日

○乙未,上御仁政殿,行飮福宴。撤御羹,赐诸宰及承旨、史官,行六爵后,都承旨李景稷启曰:“三年违豫之馀,玉候平复,而有此盛礼,臣民之庆,莫大于此,而但日已向夕,天气凉冷,恐伤玉体,停罢为当。”上曰:“东班宰臣未及进爵,进爵一巡后,停罢。”

闰8月13日

○丙申,上下教曰:“凡呈告,三度给由,乃是特恩,人臣分义,不得不出谢也。且人之意见不同,则直谏无隐,乃是君子事业,阿势苟容,观望谋避,非士大夫所可为者也。参议兪伯曾,前为台谏时,不顾其身之如彼侵辱,固守己见,略不动挠,其志节有足可观也。既为长官,则发言停论,乃其职任,实非怪事,而光炫辈疾其不从己论,断以罢职之律,谏院避嫌之后,伯曾移拜他职,固无可论之事,而光炫辈恶其不攻异己,以竟无一言为罪案,至请递差,是诚何心哉?大抵是非之天,人各有之,乌得畏势含默而已哉?夫以赵高之势焰,犹或有指为鹿者。光炫辈权势虽重,岂可惧其论罪,而不言哉?兪伯曾初非异己之类,而以一言不合,疾之如此。如金寿贤、李圣求庸劣之辈所为,则无足责也,当初姜硕期等锐意发论,以乱国是,而被罪太轻,故厥类惟昌,至于如此,皆予处事不严之致也。彼光炫辈,敢发伐异之论,摧折直士之气,非但事极骇愕,渐不可长。金光炫、李尚质、李时楷等,并削夺官爵,北边窜黜。”

○政院郑世矩、韩必远。启曰:“臣等伏见圣教,以金光炫、李尚质、李时楷等,并削夺官爵,北边远窜。臣等相顾惊愕,不知所出。近日三司之论,实出爱君,断无他意,而前后严谴,至于如此,不料圣明之世,有此无前过举也。伏愿圣明,少霁雷霆之威,还收三臣窜黜之命。”答曰:“勿烦。”史臣曰:“前后诸臣之被罪也,政院每陈启争之。及金光炫等被窜之日,郑世矩、韩必远两人,方入直,惶蹙罔措,誊出前日启辞,而删去紧语,堇得塞责,人已笑其怯懦。必远出而扬言于众中曰:‘昨日启辞中,多有触忤之语。吾必被重谴,若命补外,则岂不幸哉?’座客闻之,莫不掩口。” ○上下教曰:“升平府院君金瑬,扈卫大将递差,其所领军官,并移属他将。”瑬力排祔庙之论,大忤上旨,呈辞再度,尽递本职及兼带。至是,又因金光炫等事,有是命。

闰8月14日

○丁酉,义禁府以金光炫配会宁,李尚质配锺城,李时楷配富宁,上特命改配金光炫于三水郡。三水,非人所居,居民以土窟为家,不得盐酱,掘木根而食之。光炫有八十老父,而以直言获罪,窜配此地,人皆悲之。上下教于禁府曰:“金光炫押去都事,如或徘徊中路,未及期限,拿来重究。”

○行判中枢府事李廷龟上札曰:

臣以积年沈痼之疾,不得与论于朝廷之末议,而今此玉堂三臣,北边窜配之命,实近日举措中,尤极未安者也。严命已下,今将骈首就途云,既发之后则言无所及。臣虽病不省事,而一息未绝,知其未安,而终不陈列,是负圣明也。区区忠爱之诚,终不敢自外于天地父母之前也。三臣之罪之有无,事之是非,姑置不论,经幄论思之臣,言其所怀,非徒未蒙宽假,乃至于直配北塞,百年荆棘,非人所居之地,此岂祖宗朝礼遇学士之意哉?臣诚惊闷,不觉伏枕涕泣。倘蒙圣上少霁雷霆之威,还收三臣窜配之命,则臣入地之日,瞑目知感。

答曰:“省札具悉。此辈之事,殊极骇异。今不重治,日后必有无穷之患矣。”

○领议政尹昉上札曰:

臣还自陵所,始闻玉堂三臣削窜之命。臣闻来惶蹙深惧,圣明过举,一至于此,而国事将至于莫能收拾也。今此入庙之事,举措甚重,求之前代,未有可拟之礼。终始以为不可者,未必尽是知礼之人,而实出于爱君以德之意,则虽有过激之失,固不当深罪之也。彼或以为可行者,亦岂有的当见得,而当此天怒未解,诸臣被罪之日,独执己见,乃为异议,则虽有可观之事,亦不当优奖之也。金光炫等,职在论思,其所论斥,要不过相规之义,原其本情,断无他肠。今此削窜之教,岂不有骇于瞻听乎?且天下无两是之论。三司俱发,系是一国之言,则其间立异之人,势难并立于论议未停之前,故在前亦有纠劾之时。此实台阁规例,非光炫等创始于今日也。臣曾见成庙朝《日记》,至于入庙时,群臣亦多争之者,而未尝有以言获罪者。臣有以见圣祖包容之度,高出百王,而致太平之治也。今也不然,上下塞,气象愁惨,三司被罪,前后相续。些少培养之人才,次第将尽,国空之叹,不幸近之,士林失望,朝野相吊。臣不敢知,殿下将何以善其后耶?到此地头,还恨大臣、台谏,不能早定入庙之议,俾国事终至于如是溃乱也。臣非不知频烦陈札之为未安,而受国厚恩,未能即退,年垂八十,馀日无多。岂有救解朝臣,以为党比之计哉?伏愿圣明,少霁雷威,还收光炫等削窜之命。

答曰:“省札具悉。金光炫等纵恣无忌之状,殊极痛骇。今不严治,国不为国矣。”

○以金元立为持平,李景义为校理,尹丘为修撰,金德𫍯为副提学,李明汉为大司成,南老星为检阅。

闰8月16日

○己亥,宪府启曰:“自有祔庙之议,一言契合,便蒙旷世之褒,片辞违忤,皆被窜逐之罚,则舍荣宠,而蹈危机,岂人情所乐为哉?宁欲尽言而获罪,不忍不言而辜恩,此光炫等所以不顾其身,竭诚救正之意也。何可辄施雷霆之威,加以投荒之典,使公议屈而不得伸,一至于此极耶?噫!近来言事之臣,相继被谴,朝廷之上,气象薾然,大小遑遑,举国惊骇,此岂盛世之举乎?殿下若平心于论议异同之间,澄省于进言逊逆之际,则三臣之断断无他,自可洞烛,而殿下之前后过举,亦必翻然悔悟矣。请还收金光炫、李尚质、李时楷等削窜之命。”累启而竟不从。

○谏院启曰:“吏曹参议兪伯曾,曾为谏长,不待僚议之归一,强欲停论。及移玉堂,物议哗然,而遽即行公,至于经席之上,妄陈不当比之说,以渎天听,其轻朝廷、蔑公论之罪,不可不惩,请命罢职。金光炫等身居公论之地,目见非礼之举,血诚陈札,断断无他,而殿下不谅本情,遽加威怒,投之于远恶之地,此岂平日所望于圣明者哉?光炫等非不知一忤圣旨,严谴必至,而尽言不讳者,实出于爱君忧国之诚,而殿下私意所蔽,上下不孚,反下不近之教,乃有无前之举,非但失望于臣邻,抑恐有累于圣德。伏愿少霁雷威,还收金光炫、李尚质、李时楷等远窜之命。”答曰:“尔等不有君上,惟光炫是重,又请罢兪伯曾之职,诚可骇也。”累启,不从。

○副提学金德𫍯上疏以为:

未经堂下本馆之录,不敢遽忝首席。

答曰:“须勿控辞,调理察职。”

○玉堂上札曰:

三臣窜配之命,实是无前之举,凡在瞻聆,孰不惊骇?原其本情,则不过有怀无隐,循例相规而已,此胡大罪也?在昔宋朝濮王之议,亦有两岐。其时言者,至以邪论,攻斥韩琦、欧阳脩等,然何尝以此被窜,有如三臣者乎?金光炫等受知圣明,致身台阁,欲以随事纠正,为报答恩私之地,一言才发,遽投边荒。古圣王优容言者之道,岂宜如是?请少霁雷威,亟寝金光炫、李尚质、李时楷等削窜之命。

答曰:“勿烦。”

○以郑蕴为都承旨,李圣求为大司宪,姜鹤年为持平,李元镇为副校理,李显英为同知经筵,朴𥶇为江原监司。

闰8月17日

○庚子,司谏申敏一启曰:“臣昨承圣批,严峻极矣,臣诚惶恐,罪当万死。第臣幸忝匪据,职是言责,只欲辨别是非,非有一毫他肠,而圣教如此,何可仍冒?请罢臣职。”答曰:“姜硕期等不加重罪,故尔等之纵恣,愈往愈甚。必将流窜极多,君德大伤然后,快于尔等之心,而奔走排斥者,少解其愤乎?”

○上下教曰:“麟坪大君㴭夫人,以吴端之女定之。”

○上下教曰:“尹鸣殷押去罗将,至今不来乎?何无拿囚之启耶?如或不来,拿来鞫问。”

闰8月18日

○辛丑,月犯昴星。流星出北河星下,入水位星下。

○上下教曰:“西人秉权之后,无弘济艰难之才,唯以党同伐异,归咎君上为能事。故党与日成,民生日困,此岂国家之福也?以兪伯曾之事言之,伐异之札,则人皆嘉悦,营救不已,今日之言,则众怒齐发,欲置重罪,其前后好恶,皆非为国之心可知也。金光炫等被罪之后,承奉厥意,又请罢职,其纵恣无忌之状,甚于光炫,事极痛骇。前司谏申敏一削职远窜。”禁府初配于灵岩,旋命定配江界。

闰8月19日

○壬寅,以朴潢为大司谏,尹烇为掌令,李弘胄为礼曹判书,郑太和为献纳,朴遾为持平,沈之汉、成汝宽为正言,愼天翊为司谏,兪省曾为校理,金寿翼为修撰,李圣求为同知经筵。

○流星出天苑星上,入南方。

闰8月21日

○甲辰,以祔庙礼成,命赐终献官永安尉洪柱元、进币瓒爵官李敏求、荐俎官郑广成、受币瓒爵官李明汉、礼仪使赵翼、堂上执礼朴潢各熟马一匹,堂下执礼姜大遂、大祝金光爀、成以性、洪命一、郑太和、徐祥履、尹丘、李尚质、具凤瑞、韩兴一、任絖各半熟马一匹,典祀官柳秩、庙司南锡各儿马一匹,执樽以下诸执事及监察,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又赐都承旨李景稷、左承旨徐景雨、右承旨郑世矩、左副承旨睦叙钦、右副承旨韩必远、兼辅德金盘、弼善黄胤后、文学李愓然、司书沈之汉、说书梁曼容各半熟马一匹,注书李尚逸、李尚载、奉教兪榥、检阅赵寿益、李行遇各儿马一匹,加宫闱令韩信资,赐神辇侍卫高坚熟马一匹,宫闱令强义忠、南宫拭、诰命差备白梦虎等二人、命服差备柳大春等二人、玉册差备崔应南等八人、宝差备崔彦津等六人、神辇差备安克忠等六人、阳伞差备金继、奉扇差备权得圣等二人各儿马一匹,诰命案差备崔大立以下诸执事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又赐祭侍内官罗业、韩汝琦、吴以恭、徐后行各半熟马一匹,金彦谦、郑弘衍、玄德成、刘汝宽各儿马一匹。又赐祔庙都监都提调领议政尹昉鞍具马一匹,提调兵曹判书洪瑞凤、礼曹判书赵翼、都厅崔葕各熟马一匹,摄通礼吴行敏、罗纬素、捧诰命执事李廷圭等二人、捧册执事沈𢋡等十人、捧宝执事边复一等六人各儿马一匹,郞厅宋希进、尹㻩、监造官金瀚、李命寅、洪处浚并陞叙,举案者李守训以下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诸色工匠及员役等,令该曹米布分等题给。

○都承旨郑蕴上疏曰:

《礼》曰:“已孤暴贵,不为父作谥。”先儒吕中曰:“父之爵卑,不当谥以己爵,当谥而作之,是以己爵而加其父,欲尊而反卑之,非所以敬其亲也。”以此观之,殿下追谥之事,已非至当之理,而直欲跻祔于列圣之位,则恐非礼经之本意也。汉宣帝追谥所生父母曰:“悼考、悼后。”置园邑而未闻有入庙之举也。哀帝诏恭皇,去定陶之号,立庙京师,亦未有入庙之议也。光武徙四亲庙于章陵,未尝加谥,曷尝有入庙之议乎?先儒胡氏论之曰:“王莾篡时,汉祚既绝,光武扫平祸乱,奋然崛起。虽祖高祖,而帝四亲,非与哀帝朝尊崇蕃统同,而于义未有大不可者,一闻张纯等建议,断然从之。章陵四祠,蔑有异等,而寡恩之诮,不闻于当年,失礼之讥,不生于后世。”宣、哀过举,以此益明。殿下不遵当法之光武,欲为宣、哀之所不为,臣不能无憾于天地之大也。至于宋朝欧阳脩,首发称亲之议,吕诲等目之以邪论,至请下理。古人重继序之统,尊祖宗之义,不亦严截乎?臣窃观近日朝报,殿下常以祢位之虚为念,是则大不然。宣帝、光武,皆以孙而继祖者也。《纲目》不以不祢其庙,有贬辞;先儒以蔑有异等,为美事。岂不以帝王家事,在于重正统,而不以私恩,干正位乎?呜呼!殿下以为,今日之国事,果何如也?三司,耳目之官也,而贬窜殆尽;政院,喉舌之地也,而牢系有日;大臣,股肱之任也,而弃之如遗。正论者谓之浮议,逢迎者谓之正直,是非顚倒,邪正不分,所谓忠嘉绝响,谀侫成风者,不幸而近之矣。伏愿殿下,翻然觉悟,断然改辙,遵礼经之至训,监历代之得失,亟寝非礼之礼,还收窜黜之命。

书奏,留中不报。

闰8月22日

○乙巳,大司谏朴潢启曰:“目今典礼,比之追崇之前,则大相不同。不能争之于奏请上号之日,而乃欲争之于今日,是不塞其本,而争其末也。今之议者以为:‘不入庙则大统不继,宗号虽上,而犹是殿下私亲之别庙’云。臣之愚意,则陞大位、上尊号,上继于宣祖,高、曾、祖、祢之位已定,而犹谓之不继大统,犹谓之私庙,实不知其如何也。近日章札间引譬之言,皆是追崇以前之事,而言之于今日,则譬诸当初,岂不有间乎?虽然,元宗大王庙号虽定,而未尝躬践宝位,追崇亦非三代之礼,而入庙加于一节,故人情不安,致此纷纭。殿下若以为:‘皇命虽降,封典虽完,元宗大王既不得受命于宣祖,追崇请封,无非自我为之,而一朝同祔太庙,似涉未安。’俯循群情,仍奉别庙,仪礼节目,一如太庙,则是太庙中一庙,非所谓二庙也。于殿下谦逊之德,尤有光焉,而其于追孝之诚,岂有一毫欠缺哉?是可谓处权得中,而殿下牵制于至情,强拂廷议,今日罪言者,明日罪言者,将至于朝廷一空。气象愁惨,人情拂郁,君过日彰,国脉渐伤,岂非国家之大不幸哉?大抵今日之举,莫重莫大,一着之后,不可更改,必须万分愼重,可无后悔。言是非者台谏,而至于定是非,则在于大臣、六卿之臣,亦不可不与闻。殿下何不命召大臣、三司、六卿于榻前,平心讲究,决定大议乎?臣且窃闻:‘国朝旧规,合司之论,必因公议而发,合司既发,则大臣不可不陈启于宾厅,宾厅之启,十日不发,则合司当止’云。盖以公议所在,大臣、台谏,俱为一体,可否相通而然也。今则合司之发,将至数月,宾厅之启不发。大臣必有主定之见,从容讲论之际,岂不洞陈其是非而归一乎?臣目见君德之日失,所当汲汲救正,而顷在罪罢之中,特以出使之故,独蒙收叙之命。同罪之人,方在散地,势难䩄颜台席,请递臣职。”答曰:“勿辞。”史臣曰:“朴潢祖述崔、兪二人之意,欲遂其己见,先试物议之可否,为此引避。其辞,与圣求合司之文,鸣吉榻前之启,相为表里,而恣意逢迎,不恤人言,其将无所不至矣。” ○献纳郑太和启曰:“臣之先垅,在果川地。顷有切迫往干之事,不得请暇,私自往返。军职虽曰散官,任意出外,犯冒邦宪,请罢臣职。”答曰:“勿辞。”按太和欲图免于朴潢等停启之论,遽以此引避。所谓先垅,去京才十里,虽朝出夕返,未或不可,则难免谋避之迹矣。

○以朴知诫为执义。知诫于癸亥初,首倡追崇之议者也。

闰8月23日

○丙午,大司宪李圣求、大司谏朴潢停合司之启。史臣曰:“合司之启,乃一国公共之议也。两司之官,或在外、或在京,而未肃谢,独圣求、潢、太和,排众议,停大论。未几,潢为吏曹参议。”

○吏曹判书崔鸣吉上札曰:

曾在癸亥议礼之初,诸臣不知求之于直孙承统之例,谬拟于从孙入继之例。乃以无所后之父母,属诸支子,则四亲缺祢,三纲欠一,诚是失礼之大者。臣之所请,不过在于别立祢庙,以从祭以诸侯之礼,而及当壬申再议之日,臣忝在礼官,而自上既下追崇之命,继有奏请之教。臣非不知固守前说,而身为该官,职在奉行。且念追崇,虽非三代之礼,而曹魏以降,迄于唐、宋,历代沿袭,已为成例。贤如朱子,不非僖祖之追崇;学如方孝孺,而不防懿文之入庙。岂不以制作因时,古礼有不必尽从故也?惟于旁支入继之君,既有所后,又尊其私亲者,则以两考为讥,此则非可以为今日拟也。盖动引三代,人臣告君之常道,循例致隆,殿下尊考之至情,事无嫌逼,理宜将顺。况藩王追封哉?皇旨既允,封典既降,君臣分义,罔间幽明,则今日祔庙之命,臣何敢更容他议于其间哉?但追封之君,未有践位之实,继世之主,或异创业之例,事涉义起,有非拘守经常之见,所敢轻议,则廷议之持难,盖出于此。况宗庙之制,历代诸儒,议各不同。兄弟同昭穆,继世为祖、祢之说,虽以程、朱大儒,亦未见有归一之论,其在末学浅见,固不得以轻议其是非也。然以本朝成典言之,仁、明合为一世,则继世为祖、祢之言,行不得矣,以今日事体言之,既已受命为王,则当立不当立之说,着不得矣。或问于朱子曰:“鲁之郊禘,成王之赐、伯禽之受,不是了,后世子孙,合何如而改?”答曰“时王之命,如何敢改?”曰:“恐不可自改,则当请命于天王而改之否?”朱子首肯曰:“是。”夫诸侯郊禘,礼之僭也,仲尼之所讥也。以常情言之,孰不以为当改也?然朱子之论如此者,所重有在故也。尊考、承祖,伦次甚顺,则今之追崇,断非鲁褅之僭,而皇上封为国王,许以祢庙,则是所谓时王之命也。如以为不可,则势须请命,而改之,宁有是理乎?今之争此礼者,多以祧庙为疑,此固然矣。然王者奉先之道,情虽无穷,而礼则有节。诸侯五庙,太祖及四亲是也。亲尽则服绝,服绝则祧,古今通行之常典也。今之当论者,只在入庙当否,祧庙非所论也。第惟我成宗大王,太平圣主,功德在人,本不当祧,故臣曾忝礼官,敢发世室之请,而大臣论议,未得归一,事遂中寝,臣窃惜之。若以列圣未遑为难,则有不然者,汉宣之世室,历元、成、哀、平,至光武始定;宋仁宗之世室,历英宗、神宗,至哲宗而始定,此何尝以年代远近,为拘者哉?若以事涉有意为疑,则近之矣,而亦恐其不然也。如使成庙,未有功德之可称,则今已亲尽而当迁,宁有异议?惟其深仁厚泽,能使人眷恋思慕于百岁之后,故及到今日,咸有不忍祧之心,因其不忍之心,定为不迁之位,何不可之有哉?故臣以为,当问其功德有无,其他非所论也。议者又曰:“欲为世室,则当有加隆之礼。”此亦不然。以古礼言之,世室方有庙号,而成庙既称宗矣。以本朝事言之,太宗、世宗,皆以世室,只为八字号,而成庙亦有六字号矣,有何可加之礼?不过礼官定夺,祝告宗庙,书之史册,昭示后王而已。臣窃听士夫馀论,则其于屋下私相告语之际,多言此礼之不必争。左相初札,专以祧庙为难,而闻其语人,则曰:“若定成庙世室,更无可争之事。”赵翼回启,微有重难之意,而既已悔之,私著入庙议,以明事体之不可已。窃见张显光之疏,其去入庙,不能以寸,而其他名流中,与兪伯曾相近者,比比有之。群下所见,犹未免异同如此,则以殿下尊亲之心,其欲从厚处置,出于情理之所不容已。虽未当礼,亦可知仁。况礼之当否,事之是非,有难轻议,而皇命之不可违、分义之不可争,则灼然而易见者乎?论事之责,专在三司,而三司之官,多是后辈名流,年少气锐,专尚名节,未谙朝家大礼。其势固难责其佥同,惟在老成大臣,调和镇定于其间耳。臣愿命招大臣、礼官、三司长官,会于宾厅,下臣此札,使之一处议定,或引入便殿,面议停当,庶有归一之望矣。

留中不报。史臣曰:“仲尼恶利口之覆邦家。鸣吉首倡追尊之论,又赞入庙之礼,而教诱圣求、潢等,使之停论,又上此札,荧惑天听,可谓小人之无忌惮者也。”

闰8月24日

○丁未,谏院请还收申敏一远窜之命。屡启而不从。

闰8月25日

○戊申,以洪柱一为正言。

闰8月26日

○己酉,昼讲《书传》。

闰8月27日

○庚戌,以李圣求为都承旨,朴知诫为同副承旨,李显英为大司宪,李敬舆为副提学,崔葕为副应教,姜大遂为副校理,赵锡胤为修撰,李省身为执义。

○庆尚左道量田使李𥙆上疏曰:

臣伏见该曹事目中,不可行者有二焉。其一,必满平时结负也;其一,换邑而打量也。何以言之?平时则户口岁增,地狭人多,粪田百倍,薄土皆膏。等第虽高,而一结之役,税、贡、赋外,馀无所征,此所以民安而国富者也。今则毋论土豪,凡厥小民,亦皆广置田土,而所获比平时半减。况壬辰以后,国家多事,税、贡、赋外,如三手粮、别收米、五结布、唐粮米及杂色之役,皆平时所无也。徭役之烦苦如此,而民之所以得保者,专为结负之歇也。今若满平时结负,则等第皆从平时所定,乃可准其数也。湖西右道十馀邑、岭南左道八九邑,尚有平时田案,故其民流散,其地多荒。此其结负之不可必与平时同者,较然矣。今宜姑从目前土品膏瘠,问其谷出多少,定其等第,不泥旧例,量为相当之等,则庶乎民不怨,而所得结负,亦且倍焉。待八道量田后,量其结负,所出税米,比较今日一年应纳石数,则或一倍、或二倍矣。尽除乱后杂役,而惟正之外,只征贡物价如平时,则田皆有制,民皆乐业。如是行之,又必待五六十年,人多地狭如平时,土膏谷多如平时然后,结负始可满也,而至于换邑,是乃祖宗换道之举也。臣窃闻,先朝换道之时,他道之人,非但不辨土品,臆定等第,且索贿赂,任意低昻。如尼山之野,每被水沈,而为一等;安东之田,山瘠土薄,而为一等,当时尼山之民,不堪其苦;至今安东之人,尚被其患,换邑之无益,尚矣。况今世道益降,人心益诈,隔邑之人,虽不相识,而贿赂之行,无间生熟,则防奸之计,亦已踈矣。换邑之不公,反甚于不换,而弊又不赀,则何苦而必为动摇百姓,有害无益之举乎?该曹且虑量田之举,留时引月,则人心解弛,玩愒难成,而急其期限,责其竣事,分道左右,便其巡审,而郡邑尚多,其势不能遍验于定限之内,则尺量赢缩、等第差误,无以审察而纠其奸伪,其于量田之道,固已不齐矣。大抵量田之难,不难于尺量,而莫难于等第。审其膏瘠,平其等第,实系于贤守令。臣之妄意则以为,不若愼择守令,专委量田,计其各邑土地大小,量其遍验之期,而宽其日限,使之躬率本邑监官、解事色吏,逐亩而量之,以尽其境,无一处不自打量,而至于土品,则亦择各村有识品官、谨厚故老,问其谷出多少,差其等第高下,则虽土豪之武断者,奸民之行赂者、猾吏之操纵者,将不得行其胸臆矣,不犹愈于委诸监官、色吏之手乎?夫然后,量田使又从而遍验,或尽量一面,或尽量一邑,或抽栍各邑,而尺量差误,等第失实者,一一正之,一一罪之,则田可均、民可安,而必无偾事之患矣。请令备局议之。

备局以为:“已定之事,不可中止。”上从之。

闰8月28日

○辛亥,延陵府院君李好闵卒。好闵号五峰。英爽有文章。及擢科,宣庙称其才,俄选入书堂。壬辰扈驾至龙湾,咨、奏、揭、檄,多出其手,宣庙益嘉之。及还都,录扈圣功,历扬华显,遂主文衡。逮昏朝,被蜚语,几不免,乃屏居郭南,以诗酒自娱。至是卒,年八十二。

○左议政吴允谦出仕。诣阙陈启乞免,且愿一侍前席,更聆玉音,答曰:“卿之出仕,予甚喜幸。卿虽有疾,卧阁论道,须勿更辞。今明日后,当引见,卿与领相入来。”

○领议政尹昉上札曰:

臣窃闻,成庙朝追崇时,则虽无争论之举,而及其入庙时,副提学任士洪、大司宪尹继勋、大司谏郑佸,陈札请寝,成庙教曰:“事已定矣,不可已也。”其时三司之臣,一不递易,而旋参于入庙之礼。以此推之,国家何尝罪言官,而言者亦何尝有形迹之嫌乎?初头一言,不过愼重大礼之意。岂有上下相持,仍致乖隔之理哉?臣有以知其时,国家元气之厚,君臣之间,和气蔼然,可否相济,同心共贞,百岁之下,亦可想见其美矣。前右相金瑬,素有气节,言必激切,无非出于补衮之诚而已。准递之际,有违常规,臣窃以为未安。三司之臣,年少气锐,惟务直截。言论虽过,亦圣人之所宜优容者也。目今国危未定,边事无形,都督出驻义州,太监又将渡海,前头酬应之事,有不可言,而相席未满,朝臣散落,置国事于相忘之地,终至于谴黜相继,君德大伤,无非老臣之罪也。今则合司之请既停,大礼垂完,宜开示宽容,尽返诸臣之被罪者,务为和平之举,以安人情。治臣不能弘济艰难之罪,特赐镌罢,亟卜耆德。

答曰:“省札具悉卿意。今此入庙之举,非但皇命既降,中朝、我国,俱有前例,非群下所敢沮抑,而姜硕期等不顾分义,争相排斥。其外掠虚美,内济私欲之罪,决难轻宥矣。卿无所失,宜安心勿辞。”

闰8月29日

○壬子,平安兵使柳琳驰启曰:“唐船三十馀艘,来泊椵岛前洋,问之则‘张、马太监两将,领船来到,一太监将往王京,而一太监要贸战马而来,又两太监追后当到’云。”备局回启曰:“所谓太监一人来到京中云者,似非真的,而令该曹差出接伴使及问安使,以待之为当。”从之。

○吏曹参议兪伯曾,上疏辞职,许之。

九月

9月1日

○朔甲寅,木星由舆鬼星,犯积尸星。

○上昼讲。始讲《诗传》。

○玉堂上札,请原释诸臣,答曰:“札辞当留念焉。”

○以朴潢为吏曹参议,兪伯曾为大司谏,金荩国为兵曹判书,尹丘为献纳,李元镇为校理,张维为大司宪,郑太和为吏曹正郞。荩国以曾参废母庭请,辞而递。伯曾、潢,力主入庙之议,迭为谏长、铨官,人皆笑骂。故潢惭,未几,亦辞递。

9月3日

○丙辰,上命禁府,刑讯尹鸣殷押去罗将。以鸣殷到配所,差迟二日故也。鸣殷日行百馀里,到明川为雨所阻,过了二日而去,遂命拿推其罗将,闻者莫不寒心。

○抄选年少宗室,就学于宗簿寺郞厅。自国初有是规,而近年以来,废阁不行,至是,申明旧制。

9月5日

○戊午,昼讲《诗传》。讲讫,知经筵崔鸣吉曰:“臣昨诣备局,则相臣与礼判李弘胄相议曰:‘祔庙事,草记一入之后,未得奉圣教,故屡度启辞,而亦不下,不胜郁闷焉。’”上曰:“此是尊亲之礼,而廷臣群起交争,予甚惭䩄,故不为启下矣。叔世万事,皆不及三代,而尊亲之礼,独以三代责之,是不满一噱也。”鸣吉曰:“三代之时,亦有尊崇之典,周之追王三代。汉高祖之尊太上皇,宣帝之悼考,曹丕之武帝,史氏未有非之者。朱子之时,弟子以尊禧庙为不可,朱子曰:‘尔等亦能无尊父祖之心乎?虽周公再起制礼,必不易其议。’朱子不非禧庙,况其下乎?”上曰:“李德洙不捧姜硕期等门黜承传,政院一空,不顾而出,古今岂有如许事乎?”鸣吉曰:“外间亦以此事为甚非云矣。”侍读官姜大遂曰:“事虽涉于过激,岂是逆命之意乎?古之人有封还御旨者,有裂麻者,而未闻有以此被罪者也。”上不答。

9月6日

○己未,监军黄孙茂、太监李文成、何文禄、总兵蔡裕带兵二万,副摠黄蜚领兵一万、舡四十五艘,来泊椵岛。备局启曰:“李、何两太监,与前来马、张两太监,名位高下,有不可知,所送礼单,宜为一体,而但四太监,似非前日何、侯之比,且我国物力荡竭,前头许多将官之行,似有难继之弊。四太监以下礼单,更令参酌书送,姑使韩明勖留待中路,传受礼单后,前进宜当。”答曰:“接待似不可薄略,更加酌处。”

9月8日

○辛酉,木星犯舆鬼东南星。

9月9日

○壬戌,火、土、金三星,同舍于尾宿。

○上置酒鱼水堂,只命世子从焉。丁卯之变,鱼水堂颓落殆尽。上移御之后,即命修葺,又凿池于阅武亭边,作画船,船可受十馀人。时事游宴,招聚诸宫家女乐,使之歌舞,或至夜乃罢。命宦寺切勿泄外,而外人皆知之。

○谏院启曰:“固城县令金后夔,以年分复审事,与土豪不协,土豪数三人,多率家僮,擅放囚人,挟持弓矢,连日围衙。此近来所未有之变也。若不痛治,以砺其馀,则前头量田时,各邑守令,必不从实打量,以触土豪之怒。请令本道监司,严查其首倡者,依律定罪。”上从之。

○大司谏兪伯曾上疏曰:

臣妄陈所见,物议甚峻,四臣之投荒,实由于臣。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虽有如臣者百人,岂敢当四臣乎哉?自四臣之去国,心神惊乱,不能自定。抗颜冒进,益复无意,乞赐递免。

答曰:“尔其勿辞,从速察职。”

9月11日

○甲子,上命领议政尹昉卜相。于是,以金尚容为右议政,赵翼为大司宪,黄胤后为掌令,金时让为兵曹判书,兪伯曾为吏曹参议,朴潢为大司谏,韩兴一为应教,赵锡胤为吏曹佐郞。

○宗庙署启曰:“太庙藏宝之规,匣内有锡筒,又有内外红袱,而仁穆王后金宝一、玉宝一,并无锡筒及外袱,玉宝二,无外袱。问于祔庙都监,则初自孝思殿奉出时,本来如此云。或是平日在大内时,遗失之致,令该曹追备,俾无欠阙。”上从之。

9月13日

○丙寅,户曹以庆尚监司驰启,凡守令之因各衙门公事应罢者,请限量田,并令仍存,量施他罚,以重量田之役,上从之。

9月14日

○丁卯,谏院启曰:“耽罗一域,为武夫之利窟久矣。副护军李廓为济州时,剥割贪黩,给其廉价,抑买良马,非但自占,馈遗相望。不可以既递之故而置之,请罢职不叙。宣庙朝,时遣御史,廉察守令,采访物情。近年以来,废而不行,贪官污吏之纵恣无忌,固其然也。请发遣御史,以为廉访之地。”答曰:“依启。李廓推考。”

9月15日

○戊辰,昼讲《诗传》。讲讫,知经筵李弘胄进曰:“考诸《誊录》,则壬申年大臣收议时,成庙方在昭穆中,故大臣以不敢收议,入启矣。今者入庙,则或世室、或祧迁事,必明白停当然后,可以颁布中外,使臣民晓然矣。”上曰:“群议以为,世室,不可祧迁,何以定之?”李弘胄曰:“其时得见收议,则四代未遑之礼,不敢轻议云。以例言之,似当祧迁,而成庙深仁厚泽,入人者深,似不可轻迁。未遑之礼,未敢妄有所陈,而礼贵从厚,尊为世室似当。”上曰:“予意亦然。今遽祧迁,则臣民不能忘圣主之德,皆以为追崇之故,而有此举也。于予心,实有所未安焉。”上顾谓金自点曰:“天兵出关,边事可虑。卿以元戎,何以为计?”自点曰:“安州城池、器械,虽曰完备,而淸川以北,无足恃者,贼兵朝发,翌日可至。若安州不保,则黄州亦不可守矣,不幸而过黄州,则京城亦必有崩溃之患矣。今若专意白马城,以为西门;复修正方城,以为掎角;收拾平山城,以为遮截,则虽猝然有变,可以为备,而正方作黄州之唇齿,平山为正方之辅车,而京城有可恃之势矣。”上曰:“白马固为国西门,而正方若为必保之地,则不可以一邑兵,略为之备。令文武诸臣会议,以为重镇。”

○以金荩国为兼户曹判书。

9月16日

○己巳,谏院启曰:“近来纪纲解弛,权势之家,日以横恣。顷于三名日进上马觅捉时,兵曹该吏,适取平城府院君申景禛之马,景禛大怒,绞杖其吏,兵曹乞放后乃释。其纵恣之状,已涉可骇。且景禛于捕盗厅枺楼下,掘地为狱,私忿所及,莫不囚系,被囚之人,若就死地,尤极痛骇。请罢职。”答曰:“推考。”

9月17日

○庚午,月犯五车星。金星犯南斗西第二星。

9月21日

○甲戌,大司谏朴潢,以量田使辞递,以全湜代之。

9月25日

○戊寅,义州府尹林庆业驰启曰:“冬防已迫,山城守御甚紧。白马山城八百四十七堞,每一堞以五人计之,则四千二百三十五人,而四营游军各一百人,中营游军二百人,摠计四千八百三十五人。本州居民新旧之数,只二百户,男女老弱并六百口,本城守御,犹患不足。淸北列邑添守之军,何以办出?请令庙堂,预先指挥,俾无临时窘迫之患。”备局回启曰:“朝廷非无添军固守之计,而粮饷匮乏,又无可调之军。各城添军,姑观事势而处之,白马城分送之军一千三百人,虽屯谷毕收,而仍令留防似当。”上从之。

9月26日

○己卯,雷电雨雹。

9月27日

○庚辰,备局与诸道量田使会议,条列以启。其一,牧场开垦处,勿使打量,仍属太仆寺。其二,海曲堰田,宜称正田,而如有水患,则或称续田。其三,诸宫家、各衙门免税元数外,如有冒称者,一一查出,属之民田。其四,堤堰,乃农民之大利,而盗耕堰内者甚多。量田使亲审,可以贮水处,则使之勿耕;不能贮水处,则属之正田。其五,差出差使员,检饬所属之邑。其六,使臣伴倘一人,给马带行。答曰:“牧场内开垦处,似不可独漏,一体打量。堤堰中未易贮水处,属之正田,似无不可,而但此路一开,则终无堤堰而后已,耕作人治罪,禁勿复耕。”

9月28日

○辛巳,太白见。

9月29日

○壬午,昼讲《诗传》。讲讫,知经筵崔鸣吉曰:“今此钱货之用,金荩国以为必可行,沈悦以为必不可行,金时让在于可否之间,而荩国今授度支,似或可行矣。”上曰:“既令行用,不可中废也。且中原则用之无弊,而我国则不然,是何故也?”鸣吉曰:“莫若先行于松都,推而至于国中矣。”上曰:“言于该曹。”上谓鸣吉曰:“阘茸者多由参下而进。卿之裁减入仕之路,诚是矣。今若先科第,而后荫仕,则可以培养人才矣。”鸣吉曰:“荫有二路,或有馆学出入者,或有父兄子弟者,如此之辈,鲜能举职矣。”上曰:“古者筮仕,年长者为之,而今则口尚乳臭,皆入荫仕。卿与大臣相议,广开用武之路,而年少者不拟于荫仕可也。”鸣吉曰:“凡拟望时,文、武、荫三字,请悬录以入。”上曰:“然。荫官则限年许仕。”

9月30日

○癸未,庆尚道奉化、醴泉等地,八月陨霜。庆山蝗,荣川、安东雨雹。监司以闻。

冬十月

10月1日

○朔甲申,夜,流星出郞位星下,入角星上。

10月2日

○乙酉,太白见。

○上下教于吏曹曰:“祖宗朝荫官初入仕,例以年多者为之,而近来世族子弟,口尚乳臭,得参仕籍,故绝无业武之人。以此,武弁中常有乏人之叹。自今以后,凡初入仕,定其年限,拟望时,录其年岁于各人名下,似为无妨。备局开坐时,与大臣相议禀处。”吏曹回启曰:“问于大臣则以为:‘年少荫仕,有妨劝武。圣虑所及,实为允当。生进则三十岁,学生则三十五岁以后,始拟荫仕之望。至于名下悬录,则似涉新例,只令该曹,凡有可合荫仕之人,先问其年纪多少,必合年限然后,方得拟望,而其或循私冒拟者,台谏随闻纠劾宜当。”答曰:“依启。学生以四十为限。”

10月3日

○丙戌,谏院启曰:“宾厅讲书,连五通加阶者,虽是法典所载,而连五通云者,连次入讲,无间断之谓也。副护军郑宾,四次应讲之后,设讲二次,而方罢散,皆不得参,至今年七月,方更应讲。通计前后,谓之连五通,至于陞资,非法典连次之本意。法一坏了,后弊难防,请改正。”上从之。

○司谏赵䌹启曰:“往年灾异,圣旨求言,而臣不能献一言,今岁议礼,国是靡定,而臣又齚舌而退。若以大禹具训,施之于今,则先受墨刑者,非臣而谁?臣尝有味乎朱子引苏轼诗曰:‘新恩虽可冀,旧学终难弃。’学则虽不敢妄论,而迷惑之见,实是被罪诸臣之所言也。臣适其时,不在言地,则为今日陟明;诸臣其时,适当言责,则为今日黜幽。彼幽此明,臣实羞之。臣窃念,诸臣无罪,恃殿下圣明,罪也。光海之追尊恭嫔,至于入庙,而其时臣子,果有苦口争之如今日乎?圣明胡不大监于玆,而宽诸臣之罪哉?郑蕴,今日之直臣也。平生孤立,不顾世俗。顷日抗章,亦以诸臣之非罪为言。然则诸臣平日,虽不免朋党色目,今日所论,则其不为党比之私,而乃君子爱君以德之意,亦可见矣。传曰:‘兴王赏谏,亡国杀谏。’今虽不至于杀,罪之,亦已甚矣。孰谓圣明过孝之诚,转成乱亡之兆,至于此哉?荣宠,人之所同好;罪黜,人之所同恶。有言顺于殿下,则荣宠随之;有言逆于殿下,则罪黜及之,宜乎謟侫驾,而忠言伏也。方今士气,为九泉下人。台阁折入,着帽饧态,行呼唱、辟道路,市童亦且笑其冷淡。如臣耎弱,决不能奋扬风采,以激颓波,请递臣职。”答曰:“勿辞。”

○以郑忠信为庆尚右兵使。

10月5日

○戊子,太白见。

10月8日

○辛卯,上行冬享大祭于崇恩殿。

10月9日

○壬辰,雷电雨雹。

10月10日

○癸巳,太白见。

○昼讲《诗传》。讲讫,上问于金荩国曰:“天下万国,皆能用钱,我国独不能用,何也?”荩国对曰:“考诸前史,恭愍朝多用楮货。此法通行之后,用钱尤难矣。”上曰:“不得用钱云者,其弊安在?”知经筵李弘胄曰:“盖我国,不能耐久故也。”上曰:“此无他,法不信于民故也。”弘胄曰:“臣为开城留守时,以用钱之利,言于民则民皆便好,而所谓士大夫则不悦。盖松京本用铜铁,此地用钱颇易矣。”荩国曰:“高丽用钱时,至于告宗庙,盖所以重其事也。”上谓弘胄曰:“近来儒生师友之道,扫地尽矣。凡教诲等事,该曹能举行乎?”弘胄时为礼判。弘胄对曰:“童蒙训导等事,果皆循例为之。幼学则以《小学》、四书一经,通讲后入学,而近因国家多事,未遑矣。”上曰:“必有师友渊源,可以为士。卿其另加劝奖。”对曰:“近来小儿,无读《小学》者,为父兄者,亦无教之者。只从事于科场之文,故如此矣。”弘胄又曰:“集庆殿影帧遭火之后,因庆州士民之疏,已定奉安于庆州,而今至四年,尚未举行。请待明春,营造奉安。”上曰:“问于大臣。”其后尹昉、金尚容等以为:“宜待量田毕后举行。”上从之。

10月11日

○甲午,以李显英为大司宪,愼天翊为司谏,姜鹤年、金巡为掌令,郑太和为舍人,卞时益、闵应协为持平,金德承为献纳,尹丘为修撰,沈之汉、李时万为正言。

10月12日

○乙未,吏曹启曰:“臣取考《大典》礼典奖劝条:‘累年居馆,学问精熟,操行卓异,而年满五十者,通考本馆日讲、旬课及本曹月讲,分数优等,累年赴举馆、汉城试,七度入格,而年满五十者,启闻叙用’云。《大典》本意,盖欲令礼曹及本馆,同议以荐者也。厥后日讲、月讲之规,废而不行,则无所据,以为议荐之地,故只令本馆生、进等,各为圈点,取其点数最多者三人,移文本曹,入启拟望,谓之公荐。当祖宗朝人心淳朴,士论公平之时,所圈者皆合于时望,虽与《大典》本意少异,而亦为多士之公论。世道既衰,私情太胜,谋占荫仕者,奔走图嘱,以求圈点,苟且甚矣。公荐既非《大典》本意,而至于今日,反为巨弊。祖宗朝劝奖儒生之法,虽不得一时尽举,而通读、旬制等事,尚不至专废,为师儒者,苟能就加精择,则其所荐,必愈于奔走圈点之辈,而亦不失《大典》本意矣。自今以后,令大司成略仿法意,或为制述,或为通读,或考入格度数,或访才行可取者,每都目移文本曹,而年虽不满五十,不必太拘;数虽未满三人,不必苟充,唯以可合者与选,方有着实之效矣。”答曰:“依启。或访才行、不拘年限等语,似未妥当,此两款勿施。”

10月15日

○戊戌,公淸水使宋英望驰启曰:“泰安郡西海浦,有一唐船漂到,汉人四人,来致封书一度。本郡郡守拆视,则都司酆报国,自皮岛乘船,遇风漂流,颿樯破毁,不能运船,欲借工匠修缮云。”备局以为宜副其恳,从之

○备局启曰:“黄监军所求之船,当待明春入送,而监军所送银子四千两,彼虽欲以五十两买一船,而其价太轻,决难应副。虽随船之大小,上下其价,而大抵一百两买取一船,则当送四十艘矣。京江纵有可买之船,而调备格军为极难,必须分定于外方,买船具格然后,可以入送。宜以价银,分送于各道,使之随便买取,庆尚道十艘、全罗道十五艘、公淸道十艘、京畿五艘。且于一船价银一百两内,除出若干,以为格军之价,择定差使员,交付于海州结城仓泊船之所,仍令黄海道,鳞次入送于椵岛为当。”答曰:“依启。且船四十艘具格以送,非但民弊不赀,日后之事,亦不可不念。十艘价银,措辞还送。”

○上下教曰:“安州军放粮之数,一年五万石,予意以为过矣。且曾为管饷使者,多积银货,今之为使者,每告匮于该司。核前官、后官之虚实,施罚可矣。”备局启曰:“曾见管饷使金光煜驰启,则安州一城一年放下之数,米太则四万馀石,皮谷则一万二千馀石,其他各城应用之数,推此可知。即今入防之军,其数不多,而放粮之数,如是浩大,臣等亦颇疑之矣。今承上教,取考该曹所在管饷使上送癸酉年四等会计,则安州一年放下米太四万七百四十七石、皮谷七千九百八十九石云,而不知某色军兵几人支放之由,似涉太泛。宜以此意,问于管饷使,而今后每城放粮之数,某色军几人,支放米豆几石,每季朔开录成册,送于本司为当。且管饷物货,成俊耇之传掌于朴簉,朴簉之传掌于金光煜,皆有重记可考。然而中原物货,率多有名无实,转贩兴利,以应汉、胡,若计其用下之数,则已多于原所传受者矣。金光煜之近来告匮者,必是今番敕使时所用之银、参颇多,故恐其不足于前头也。然转贩取利,以济其用,毋得烦请于朝廷者,乃是饷臣之责,请以此意申饬。”答曰:“依启。且军饷用下之数,管饷使若不张皇启闻,则必是兵使滥报之致。一年放粮之数,亦问于兵使处以启。”

10月16日

○己亥,昼讲《诗传》。讲讫,知经筵崔鸣吉启曰:“初入仕年限已定,而望单子年岁悬录一款,则外议多以为未妥,为士者亦多厌之矣。”上曰:“为士者若厌记年而仕,甚不可也。若果厌之,则尤不可不书也。”鸣吉曰:“淸白吏先贤子孙及功臣子弟,皆以四十为限乎?”上曰:“何以则可也?”鸣吉曰:“伏见前史,功臣子孙,多有稚年从仕者,未知其可也。”上曰:“功臣子孙,则不无优待之道,宜与生、进同其年限。”鸣吉曰:“先贤及淸白吏子孙与功臣子弟同之乎?且淸白吏,则今无可据文籍,只以闻见为之,颇不详尽矣。”上曰:“旌别淑慝,事之大者。不可徒诿闻见,必加广询,取其堪仕者用之。”鸣吉曰:“凡淸白吏,则此不过一时激劝之举,而用及子孙,亦未知其故矣。”上曰:“淸白吏则不可与先贤子孙,比而同之。”鸣吉曰:“昏朝时,或以此至于加资,或直出六品,甚紊乱矣。”上曰:“此所以奖劝淸白,而何其贪污者多也?”鸣吉曰:“弊俗如此,良可寒心。且战亡子孙,当与功臣子孙无异乎?”上曰:“然。”鸣吉曰:“士有孝行学识者,何以处之?”上曰:“卓异者则启禀处之,而名实未孚,则不可因此滥施矣。”鸣吉曰:“当今弊端非一,而其中有可变通者。台谏避嫌,近甚纷纭。自上优容之意则美矣,在下者不当如是烦扰矣。”上曰:“何谓也?”鸣吉曰:“古者辞免稽谢之避,则独两司长官为之,而大谏非行职,则亦不得为之云。今复旧规何如?”上曰:“然。”鸣吉曰:“台谏若有相避,在下当递者,引避可也,不当递者,不必为虚避。”上曰:“然。”鸣吉曰:“台谏有全数引避之事,而其同僚,或以病在家,或以故下鄕,及其出仕上来后,乃举同僚一样已往之事,更为渎扰。今后有如此事者,不必追避。”上曰:“然。或有不知而为之者,政院勿捧入。”鸣吉曰:“牌不进,似涉不敬。况台谏纠正他人,而今日称病,明日旋出乎?今后无端不进者,请罪之。”上曰:“大官尚不可,况小官乎?罪之可也。”参赞官李圣求曰:“士大夫进退,以廉耻为重,或有事势之不得已,则不得不如是矣。”上曰:“闻古者或有失或有罪,则至于累年废弃,故人颇忌惮。今则名官虽有所失,即拟于三司淸望,政体不当如是矣。顷日蔡𥙿后疏中有云:‘罢职则人皆以为贺’云,此甚浮薄矣。”鸣吉曰:“上教当矣。但自上虽或非之,而或有公议不以为非者,故铨曹亦不得自由。且近以议礼一事,颇似纷纭矣。”上曰:“朝臣等以议礼为奇货,今则必无聊矣。”鸣吉曰:“近来书院,为巨弊矣。”上曰:“书院之弊如是,故虽有请额者,亦不许矣。”鸣吉曰:“自上临御已久,而求治之诚不衰,国事似可为也,而适属边事多虞,未免苟度时日,诚可伤心。前日政,以姜鹤年拟掌令副望,至受天点,天意有在。臣恨不以金集、柳袗并拟也。当今贤士,无出于此人之右,果致而用之,则必多裨益矣。”上曰:“由予德薄,不肯来,何以则可致也?”鸣吉曰:“在先王朝,则恬退之士,并列于朝,故时习于变,风化自美。若长往不返,则将焉用贤士为哉?”上曰:“时尚浮薄,绝无醇实之人。如以此等人,置之朝着之间,则必有所矜式矣。且向者张显光,其容貌冠服,有似上古之人,至今令人起敬。”鸣吉曰:“今人既无贤师,惟以崇飮、戏谑为事。以此风俗,日至偸薄矣。”

10月17日

○庚子,黄监军问安使韩明勖还。监军名孙茂。回帖曰:“适见邸报:‘卢维宁奉使外藩,滥受馈遗,殊损国体。本当重治,念远涉著劳姑免。究其银两,着暂贮库,俟该藩贡使到日发还,以示朝廷柔远之意’等旨,则体恤之仁,严肃之法,均见之矣”云。盖维宁之奉使,贪黩无厌,故及还被参也。

10月18日

○辛丑,宣惠厅启曰:“本厅收米十分之一,以铜钱代捧者,盖以畿甸距京城不远,民间或将柴草、鱼菜,换贸铜钱,为结负所纳之地,而但虑钱不广布”若勒令来纳,则其价必高,故亦令从愿为之矣。今闻畿甸守令,或不无依例收米,而许给防纳人者云。立法之初,有此奸细之事,则虽是良法美意,决不得行矣。今者各邑文书,皆以米几石,代铜钱几文为言。本厅虽有所闻,无缘摘发。今后如或复有此弊,请以赃律论其守令。“上从之。

10月19日

○壬寅,以李弘胄为兵曹判书,洪瑞凤为礼曹判书,郑太和为副应教。洪瑞凤为兵判时,颇有不廉之诮,内三厅积仕者,不得迁转,武士多愤惋。一日有武夫,直诣政厅,面责瑞凤贪污之状,莫不愕然。以此请急解职,至是,又拜礼判。

10月20日

○癸卯,昼讲《诗传》。讲讫,崔鸣吉启曰:“前日成均馆儒生公荐,依《大典》,以五十为限,而但古时则都事、别坐为六品,只斋郞为初入仕,而亦数少,故易出六品,近日则诸斋郞之数亦甚多,故次次迁转,及出六品,自至于八九年之久矣。五十为限,则年岁过多,请以四十为限。”上曰:“但与法典本意相违矣。”鸣吉曰:“国法,六十五岁,则不得为守令。五十后始仕,何事可为?”上曰:“然则可以四十为限。”鸣吉曰:“前日荫官事目,幼学以四十为限,外人皆以为过。然年少希望者,不敢生意,臣意则以为便矣。且前日韩兴一,请内外交差,期年后召用,臣亦欲以此禀处而未果矣。臣意以为,自今文官守令及都事、察访之有声绩者,不必启请,而时时拟望于内职,以为劝励之地,则年少者,必能经习吏事,其于为治之道,不无所益矣。近观年少名官,自少出入华显,不曾经历于簿领间,故临事颇生踈矣。”上曰:“卿言是矣。或有位至廊庙,而不知民间疾苦者,此甚不可也。”鸣吉曰:“自有朋党以来,每引进所亲,布置淸要,不肯出补外邑。若无间内外,均差出入,则岂不善哉?”又曰:“都事之任,比前颇重。注拟之际,每患乏人,而名官则未有出补者。今后则欲差以名官矣。”上曰:“都事任重,必以弹压一道者差遣。”

○谏院启曰:“婚姻,大礼也。正始之道,无过于此。支宗之人,嫁娶子女,虽无故,不敢自主,必以门中宗长主之者,乃所以重宗统、谨大婚也。今此麟坪大君之婚,仁川府使沈詻,以夫人外祖,而主此婚礼,事甚苟简。况吴门大宗,尚有其人,舍此他求,有违礼文本意。请令礼官更议以处。”上从之。

10月21日

○甲辰,吏曹以荫官初入仕事目,开录入启曰:“凡馆荐及诸道鄕荐,无论有职、无职,必书其年岁、才行以闻。先贤、淸白吏子孙除职,虽有法典,而漫无限制,冒参者多。本曹与礼曹堂上相议,先贤则某某人,淸白吏则某某人,列书启闻后,必以奉祀子孙中,年满四十,可合仕路者,单子启下。战亡人亲子及功臣子婿弟侄中一人应除职者,依生进例,以三十为限,先自本曹入启后,方得拟望。童蒙教官议荐时,亦必具书年、行以闻。荫子弟取才时,先察其族系,以防冒荫之弊,次考其年岁,俾无冒年之患,而所讲经书,亦勿循例放过,必取其文义该通者入格后,并列名启下。限年之法,所以施于循例拟望之人,若有孝行卓异,学问精深者,勿拘常规,各别启禀,而拟望单子中,不书年岁,则日久之后,易致中废之患,请依圣教施行。”从之。

○流星出北斗星上,入艮方。

10月22日

○乙巳,礼曹以学校劝奖条目入启。其一,孝友、节义实迹表著,京中则五部、外方则本道观察使,一从公论,年终抄启,以为等第论赏之地。其二,师友之讲学绝矣。年少初学之辈,唯以科业为先务,《小学》一书,束之高阁,绝无诵习之人,事极寒心。今后受业童蒙,稍解文理者,先教《小学》,经史、制述,次第劝课,一年内,连四等考讲居首者,通计分数,实教官则勿拘朔数,破格陞荐;私教官则依法典收用,以示激劝之方。其三,馆学儒生通读、制述之规,虽不专废,而作辍无常,事不着实,令申明举行。其四,儒生入学考讲,废而不行。自明年式年,依旧规考讲,《小学》、四书等书入格者,给公文科举,录名时,查考许赴,以杜滥入之弊。其五,外方训导减省之后,差送提督官于若干州府,而有同剩官,绝无举职者。以此校生不过籍名儒案,以为避役之地而已,令该曹各别择遣,使之周行所管列邑,着实举行,显有成效者,监司具启以闻。其六,吕氏鄕约,其制甚美,而坠废已久,民风日偸。所谓约长者,皆是鄕中贱类,官家征督之事,皆委于此,有同贱役。自今择授有鄕望者,俾专纠正风俗之任。上从之。

○以赵翼为副提学,兪省曾为执义,柳袗为持平。

10月25日

○戊申,谏院启曰:“古之善治之君,莫不以严宫禁、截内外,为第一家法。近来宫闱不严,外人之出入无常,至于飮食盘皿,纷沓不绝。若不禁断,则内言出外,外言入内之患,未必不由于此,诚极寒心。请别加禁饬,以严内外。”上从之。时,宫禁不严,戚畹无识之辈,颇有交通内外之渐,识者忧之。

10月26日

○己酉,木星退入舆鬼星。流星出翼星下,入轸星上。

○上下教曰:“户曹既无量田旧尺,则所当一从板刻,而不遵旧制,别生意见,使二百年流来旧规,一朝废弃,事极非矣。判书推考,色郞厅罢职。”

10月29日

○壬子,以量田新旧尺,议于大臣,领议政尹昉以为:“新尺既已下送,嫌其稍长而不用,事理未妥。”右议政金尚容以为:“既有旧尺,则不可杂用新旧尺。不如取来各道时存旧尺,较其长短,一依遵守册,造作新尺,分送各道,俾无长短不齐之患。”上命依尹昉议,施行。

○宪府启曰:“曩时权宠浊乱之辈,广占田宅于外方,称之曰某阵、某阵,生民视为豺虎之穴。癸亥以后,尽革其弊,岁月既久,纪纲渐弛,诸宫家田园,遍于诸处,鱼梁海税,无不占夺。至于冲年大君,不知田宅之为何事,而豪奴悍仆,凭借声势,沿袭曩时之事,称之曰大君阵者,多在外方,小民何知渠辈中间作为之事?以此归怨于国家,移累于大君,诚可痛心。请令道臣,痛加禁断。至于诸宫家免税田地,亦令该曹定限启下,行会外方,无使叠施于列邑。昏朝十馀年间,彝伦斁绝,风俗颓败,贸贸然入于禽兽之域矣。我殿下反正之后,于变之化,人皆拭目,不幸丧乱滋兴,未遑治教。上之所敕,下之所务,唯城池、器械、粮饷聚敛,而风教一款,漫不省为何事,以致民心日偸,俗尚渐薄。臣等窃恐,天灾之稠叠,乱逆之相踵,未必不由于此也。上年大臣请以《小学》教训,厥后寂然无闻,诚极可惜。城池、器械,臣等亦以为急务,而但民不知孝悌、忠信之道,则虽使金城汤池,积谷如山,将谁与守之?鄕约诸条,虽不可卒然尽行,其中最切于孝友、敬顺之道者,令该曹定事目,宣布于监司,严饬其守令,聚其父老而申警之,则自可致观感之效矣。亦令该曹,禀旨施行。”答曰:“依启。大君田庄,令该曹查问处置。且免税事,定限未妥,毋使滥觞而已”

十一月

11月1日

○朔癸丑,始行钱,钱货不得流行,虽有用钱之名,而无用钱之实。

○以金德𫍯为左承旨,赵锡胤为副校理,崔葕为同副承旨。以应教擢授,以力赞入庙之礼故也。

11月2日

○甲寅,接伴使吴䎘道病卒。上令开城府给棺材,京畿护丧。䎘弱冠登第,为人明敏,且有文才,而在昏朝时,未免染迹柳、朴之门,与崔有海、朴簉辈,有八学士之诮。以是淸议短之。上下教曰:“此人颖悟。以国事死于道路,予甚矜惜。特令赠职,以表予意。”

11月3日

○乙卯,掌令姜鹤年上疏曰

《书》云:“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殿下之国事,已入危乱之境矣。屡经大乱,一毫罔惩,仍循姑息,自底颓败。此周嫠、漆室之所深忧,而殿下方且自作聪明,一以拒谏为事,殿下亦自知非盛德事矣。殆与古之荒乱顚覆者,同归于一辙,臣未知厥终之如何耳。当初殿下反正之举,可谓旷世之处变,有伯夷则必有易暴之讥,有严延年则必有弹霍光之举。其举措之非常,必有大警动、大作为,一动一静,有合于古昔之圣哲然后,可以顺天意、服人心,无愧于殿下之心,而国祚之绵长,亦在其中矣。殿下自正位以来,过举形见,大德或累。虽不敢枚举历陈,而其中废东宫之自处,谓未能全恩,王子珙之死,国言亦未已,此皆处变中不幸之甚者也。以近日之事言之,则追崇失礼,朝野大失望。如此等事,何足以顺天意、服人心,无愧于殿下之心耶?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目今人心之涣散,民力之已殚,赋敛之苛刻,国储之大竭,盗贼之劫掠,纪纲之荡尽,元气之萧然,边圉之空踈,剧寇之压境,天灾地变之叠见层出,孰不以为危亡之机?然此非臣之所大忧也。《书》曰:“惟先格王。”微臣之所大忧者,殿下一心,未有所格耳。一心未有所格,故私意横蔽,动辄失宜,凡害于政、乖于事者皆是。其在群臣,批龙鳞,而进苦言者,能几人哉?不知而不能言者有之,知而不敢言者有之,或言而不能尽者多矣。一有公议之激,循例之启,则牢拒之言、窜黜之罪,前后相继,牛童马卒,皆欲议殿下之政。呜呼!圣明之世,安有此等事乎?窃覵殿下之所存,实为中智之资,聪明、才智,可以有为,而不曾有学问之力、矫揉之功,故贞明不逮,实德有阙,而无亲臣明白以牖之者,无直臣尽情以开之者,徒以蓄疑为眩,小察为明,区区于有司之末务,而不知国事之日去,邦分崩危乱,而莫之救也。若殿下不弃臣言,优容采纳,则臣虽在千里之外,犹在几席之下,朝夕论思也。伏愿殿下,上念宗社之重,中思天位之艰,下惟子孙之保,翻然悔悟,惕然大警,能有反己之勇、修德之明,而有志于弘济艰难,则日月之更,人皆仰之,而转危为安,此其时矣。

疏奏,上答曰:“省疏具悉。嘉尔言论忠直。噫!天下无不可变之人,亦无不可为之时,宜勿固辞,须速上来,以副愿见之诚。”

11月5日

○丁巳,宪府启曰:“殷纣之淫虐,顚覆宗国而已;昌邑之猖狂,不合大位而已,岂若光海之兼有废母之恶哉?我先后,以母废子,我殿下,以圣母之命,光承丕緖,倡大义,而正伦纪,不独天命、人心之去就而已。虽使伯夷、夏侯胜高见、达识,再生于今日,剂量义理之轻重,则必不沽名、市直,妄论大言矣。废祬放之江都,贷以不死,掘地跳出,自速刑章。逆珙得罪伦纪,屡出逆口,曲施恩贷,而至于逆状败露,人神共愤,圣上终不得屈法伸恩,而正刑不加,孥戮之典不举,其于敦睦之道,亦已尽矣。掌令姜鹤年,偃然陈疏,至举伯夷易暴之说,看来,不觉竖发。鹤年意见,本来如许,则宜效西山采薇,特立不屈,而历官内外,为日已多,辞气亦无异同。朝廷受其厚诬,枉加旌招,则反引而自高,肆言不忌,罔念君臣之义,横生怪妄之论。其心所在,不过沽名、市直而已。如此无君罔世之徒,不可不重究,以惩横议之习,请削夺官爵。”答曰:“姜鹤年意见如彼,故直陈无隐耳。虽不中伦,庸何伤乎?”

○上下教曰:“天气甚寒,令该曹分给空石于直宿军士。”

11月6日

○戊午,谏院启曰:“伏见掌令姜鹤年之疏,其怪妄之说,不一而足,看来,不胜痛骇之至。废祬之跳出,自干邦刑;逆珙之谋乱,人神共愤,而只令自处,不加显戮,则虽古圣人处变之道,蔑以加矣。至于反正之举,彝伦既斁而复叙,宗社已危而复安,天人协应,功德巍荡,而鹤年敢以易暴之说,拟于今日,其心所在,有不可测。夫伯夷易暴之语,在于西山采薇之日。若或一食周粟,则必不以此为言也,明矣。鹤年首被异擢,历官中外,十年于玆,非不知君臣分义,而旌招屡降,肆然自大,徒怀沽直之心,敢发不道之言。此而不治,则横议之徒,将无以惩艾,请削夺官爵。”答曰:“言虽不中,必无他意,置之可也。”

11月7日

○己未,太白见。

○两司以姜鹤年削夺官爵事连启,答曰:“递差。”

11月10日

○壬戌,流星出轸星上,入翼星下。

○持平柳袗启曰:“臣伏见两司论姜鹤年之启,至加以无君不道之语。鹤年之为人,臣所未见,虽未知其如何,而但以其疏语观之,则率意放言,无委曲婉顺之态。虽曰山野朴愚,不识事体,而告君之辞,岂宜如此?至于伯夷、严延年之事,尤有所不当引而引者。恭惟圣上,受命先后,拨乱反正,彝伦复明,宗社再安,大义昭揭,如日中天。武王、霍光,所遭各异,非所可拟于今日,而横语失次,妄发至此,物议之峻斥,固其宜矣。然而原其本情,则岂有他哉?不过受恩感激,唯思尽言,不知裁择,以至于此耳。谓之沽名、市直,犹恐非其本情,而况无君、不道,人臣之极罪,以此而为其罪案,不已过乎?古之明王,不以言语罪人。臣伏睹殿下,临御以来,草野之言,虽或过越,例加宽贷,无一人以言获罪者。今于鹤年之疏,包容尤异,既下优批,又以必无他意,为教。狂妄如彼,而圣德若此,瞻聆所及,莫不耸服。臣之愚意,人臣之道,将顺至美,赞扬大德,使四方、后代,咸仰大圣人含弘广大之量,出于万万寻常可也。若不推其实情之所在,而论以一切之法,则幺麿一鹤年,虽不足惜,而独不为圣世之累乎?臣所见,与同僚有异,不可苟冒,请罢臣职。”答曰:“勿辞。”

○大司宪李显英等启曰:“伏见持平柳袗引避之辞,其于殿下正始之道,非不知之明矣,而第谓罪鹤年以无君,为过。不识袗之意,虽加易暴之说于君父之身,谓无害于事君之礼乎?抑在臣子之心,其可安而受之乎?受恩感激,惟思尽言,则时政得失,论议可否,固当竭诚而无隐。敢以安宗社、正彝伦之盛德、大业,以为訾议之地,举伯夷吠非其主之言,肆然诋辱。历官中外,名分已定者,固如是乎?断以无君,于臣等之意,犹有歉然,既曰不以言罪人,继之以将顺至美,其望殿下厚矣,责臣等多矣。其于主辱臣死,见无礼于其君,则何其自宽,而罔念大义之所在乎?臣等不能洞辨义理,致令异议横生,无非臣等疲软之罪,请罢臣等之职。”正言沈之汉、李时万,亦以此引避,而时万则以不可不重论,而不道二字似过,为言,并答以勿辞。

○吏曹判书崔鸣吉上疏曰:

臣窃见朝廷之上,莫非一时名流,而科目用人,其路似狭,或虑田野之间,不无遗贤之叹,诚心求访,未敢小懈。姜鹤年,是臣馆学旧交,颇闻其读书修行,不以伪士自处,士友间交相称誉,故忝政之初,首先荐进,拟诸台阁之望。不意其见识乖僻,全昧义理,妄投疏章,羞辱朝廷,一至于此也。噫!古昔帝王,拨乱反正者,固非一二,而名正言顺,光明炜烨,未有如殿下之功德者也。使世有伯夷者,其将不辞光海之粟,而辞殿下之粟乎?且其疏中中智二字,愚妄无比,非所宜言。大不敬,汉法至严,鹤年乌得免乎?珙之属籍已绝,而称以王子,又几于无国法矣。伏见圣上答鹤年之批,过赐优答。横逆之来,无一毫芥滞,可见天地之大,无物不容。为鹤年者,将咋舌悔罪之不暇,尚何少累于淸明之德乎?第臣轻信人言,推毂行怪之人,致有如此大愕事,虽更欲开口,论荐人才,将无以取信于君父,而亦恐圣明优礼儒贤,因此少衰,则是臣之罪,不但误荐一鹤年而止耳。其何敢仍据铨席,重贻朝野之嘲笑乎?乞亟递臣职。

答曰:“省疏具悉。卿其勿辞,安心行公。”

11月11日

○癸亥,献纳金德承启曰:“臣伏见柳袗引避之辞,以两司之论鹤年,以无君、不道,为过。臣之愚意,鹤年疏中数件事,言虽不中,置之亦无不可。至于以暴之一字,加于君父,臣子之所不忍闻。鹤年以伯夷之不臣而自处则已,如其不然,谓之无君不道,实非过论也。既被物议之斥,请递臣职。”答曰:“勿辞。”玉堂处置以为:“大司宪李显英、执义兪省曾、掌令金巡、持平卞时益、正言沈之汉、献纳金德承之只请削夺,实出于原情参酌之意,请并命出仕。正言李时万,既答以重论,又虑其过中,前后有异;持平柳袗,费辞分疏,立异于公论,请并命递差。”上从之。

11月12日

○甲子,秋信使罗德宪往虏中,汗自败还之后,恐我国知其事,先自恐喝以为:“礼单既减其数,且不慰远征之劳。”遂留德宪,贻书责之,书中多有悖慢之语。我国使宣传官李廷显,赍答书以遣之。

○以李起浡为正言,成汝宽为掌令,李惕然为持平,李埈为大司谏。

11月13日

○乙丑,大司宪李显英、执义兪省曾、掌令金巡、持平卞时益等启曰:“鹤年疏中凶悖之语,不一而足,据法请罪,不但削夺而已。臣等不能洞释义理,论议疲软,只为末减之请。今闻物议,以罪重律轻非之,至于庙堂之会,辞意严峻。臣等俱以无状,不能痛斥之罪,无所逃矣。请罢臣等之职。”答曰:“勿辞。”玉堂处置以为:“据法更论,今亦未晩。两司多官,请并命出仕。”上从之。

11月16日

○戊辰,两司合启曰:“姜鹤年,本以昏庸之人,处心、行事,别无可观,过得虚名,厚诬朝廷。旌招频烦,爵位渐高,则有若处士之放言者然,投进怪妄之疏,无所顾忌,诚可骇也。废祬,放之江都,贷以不死,及其掘地跳出,自速天刑,则宗社为重,殿下虽欲施以私恩,得乎?逆珙,附会仁俊之疏,首倡废母之论,屡出贼口,罪在罔赦,而犹且薄施窜黜,屋轿就配,中使护行,则其恐有雾露之感者至矣。逮至潜通孝立,迭唱凶谋,散银募兵,密备戎器,称先后密旨,诳诱愚氓。虽赖殿下之屈法,得寝先后严鞫之命,是皆人神之所共怒,国法之所不赦。殿下安得拒廷臣沐浴之请,终始恩贷乎?所谓国言未已者,未知鹤年何所见、何所闻,而发此言耶?正刑虽不加,而属籍已绝,乃敢言废东宫、王子珙,有若无罪而死者然,其心诚惨矣。伯夷叩马之谏,延年、霍光之弹,非可拟议,而鹤年罔念君臣之义,肆然诋辱,其无君、不道之罪极矣。请绝岛安置。”答曰:“罢职。”

○宪府启曰:“伏见公淸监司状启,则新昌量田监官被杀云,事极骇愕。小民欺隐田结,久免徭赋,一朝打量,便生厌苦之心,乃敢下手于公差,为守令者,恬不动念,不即跟捕,不职甚矣。请新昌县监李泰先罢职。监司亦难免不能检饬之失,从重推考,使之多般跟捕,即行枭示,以杜后弊。”答曰:“依启。李泰先径先罢职,则必不能跟捕,姑先推考。”时,新昌监官安佾,自瑞山换邑定送者,而年少明察,一从事目,故民皆厌惮,潜杀之。监司以闻。

11月18日

○庚午,大司宪李显英启曰:“姜鹤年不识分义之所在,其无君、不道之罪,万死有馀。议律之际,同僚或欲直请按律,而臣以为,观其疏辞,语意无伦,其人之怪妄可知,不足深责。且体圣上好生之德,只为末减之请。今闻庙堂之议,以不直请按律为非,臣之论事,疲软之罪大矣。请罢臣职。”掌令成汝宽、执义兪省曾、掌令金巡、持平卞时益,亦以此引避。正言沈之汉、献纳金德承,以姜鹤年论罪失律,且持平李惕然,署经时,兼署都事、守令,有违旧规,不可仍冒,亦引避,皆答曰:“勿辞。”

○副应教郑太和、校理赵锡胤、修撰郑雷卿、尹丘上札曰:

《传》曰:“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盖仁人之心,至公无私,故能得好恶之正,有罪则罪之,见不善则远之。苟有欺世、罔上之人,逆理悖常之言,而含容宽假,不为深恶,而痛绝之,则是非不明,淑慝无别,邪说肆行,王法日坏。伏见姜鹤年疏中悖慢之辞,不一而足,在廷之臣,孰不惊骇而痛嫉之哉?惟我圣上,躬率义旅,拨乱反正,承先后之景命,纉圣祖之丕緖,义理光明,功德巍荡。武王之事,霍光之举,何可拟议于今日乎?伯夷易暴之说,出于痛殷之亡,而不臣二姓之义也。延年弹劾之举,乃所以正人臣废立由己之罪也。虽使伯夷、延年,再生于今世,岂有为光海之废,而不食殿下之粟之理,亦岂有以中兴盛烈为非,而敢生弹劾之心哉?鹤年,厚诬一世之耳目,过蒙圣明之超擢,历官内外,为日已多,亦异于隐遁山野,义不为臣者,而乃敢肆言不忌,以无伦悖理之言,妄加訾贬于君父,绳以三尺,乌得免无君、不道之律乎?至于废祬,放之江都,保全之道尽矣,而及其掘地跳出,意在叵测,则殿下虽欲终始曲全,其可得乎?逆珙,首倡废母之论,身为凶逆之魁,戊辰之变,主张逆谋,情状败露然后,不得不深惟宗社之大计,勉循沐浴之舆请,而犹且不正常刑,不加孥戮。虽古圣人处骨肉之变,而恩义两全之道,蔑以加矣。鹤年乃敢肆言,一则曰未能全恩,一则曰国言未已,岂不痛哉?两司合辞,连日论列,而圣批不允,臣等窃恐殿下好恶之道,或未得其正,而其害将至于是非不明而邪说肆,淑慝无别而王法坏,岂不大可惧哉?亟从公论,快赐兪音。

答曰:“既已施罚,不必深治。”

11月19日

○辛未,太白见。

○持平李惕然启曰:“姜鹤年无君、不道之罪,自有其律,不容饶贷,始请削夺,复请安置,虽出于体圣上好生之德,而前后末减之请,俱失按律之义。庙堂之为非,固所难免,请大司宪以下并递差。吏曹判书崔鸣吉,身为铨长,用人之际,惟当十分愼简,而徒知荐贤之为国,不识名实之各异,谬信鹤年之虚名,屡拟台阁,终使不道之疏,敢投君父之前,其误荐之失大矣。请罢职。”答曰:“识见不明之人,不足深责,勿为已甚之论。且鹤年盗得虚名,专务欺世,崔鸣吉之见欺,亦出于为国求贤。今以误荐,罪其铨官,草野虽有真君子,该曹必不乐用,后弊不可不念也。宪府多官,似无可递之失,勿递。”

○大司宪李显英、执义兪省曾、掌令金巡牌招不进,上命罢执义以下。

11月20日

○壬申,大司宪李显英陈疏乞免,上许之。

○以赵翼为大司宪,姜大遂为执义,尹烇、朴守弘为掌令,赵锡胤为献纳、李海昌为持平。

11月22日

○甲戌,两司合启请姜鹤年依律定罪,答曰:“此人故为放言,图沽高名,而自不觉其反陷于无礼、无识,其为人诚可笑也。以予揆之,则此外似无他肠,今姑置之,勿复烦论。”

○户曹启曰:“各司奴婢身贡,自乙亥年以钱代捧,以广钱货通行之路。”从之。

○副司勇洪振礼上疏曰:

伏见两司请罪鹤年之启,其所以辨说,不得其情,而且不知大义之所在。臣请以大义明之。孟子曰:“君有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夫易位,大变也。君之恶,非桀、纣,臣之德,非汤、武,则易位,岂易言哉?是以,汤、武之德,足以讨桀、纣,而伯夷犹有讥;霍光之事,可以比伊尹,而严延年犹弹之,君臣之分,至严矣。夫汤、武,圣人也。后世无及,而殿下独过之者,何欤?殿下之为生民涂炭,与汤、武同,而其所以为弑逆、为幽闭、为宗社,则汤、武之所无,而殿下独有之,此殿下之所以远过者也。呜呼!殿下之举义,为何事也?戊申药饭,大祸罔极;十载幽废,凶谋叵测。忠臣义士,必欲奉殿下,捐生以赴难者,岂独为宗社、生民哉?当初人皆以为:‘殿下奉先后,坐正殿,下光海于庭,声其罪而诛之,告宗庙正位然后,奏闻天朝,告谕八方,使天下之人,皆知光海弑逆之罪,则大义明、人心快,而先王在天之灵,亦可以少慰矣。’殿下计不出此,而弑逆之贼,放之江都,使之偃然食息,而得以容于覆载之间,此臣民之所共痛心者也。臣窃观姜鹤年疏,其意以武王比殿下,而霍光比元勋也。武王、霍光之事固是,而犹有伯夷、严延年,则伯夷、严延年亦是,是所谓两是之论也。鹤年徒知两是,而不知殿下之事,大异于武王、霍光,而伯夷、延年,不当有于今日,则固妄耳。两司以受命先后为言,其言不亦苟乎?臣,勋家子弟也。窃与于其时事,殿下何尝受命于先后乎?殿下痛纲常之已灭,悯宗社之将覆,乃与一二臣,奋发而起,讨逆贼、安宗社,奉先后于幽废之中,其事岂不光明正大,名正言顺乎?两司舍此堂堂之大义,而必欲苟为虚言,以欺一世,臣不敢知,受命于先后则正,而不受命则不正耶?臣窃以为,两司之论,未免以鹤年攻鹤年也。呜呼!殿下,圣主也。以非常之资,处非常之变,则宜其有非常之举,而自即位以来,所用者斗筲,所不用者善类,过有所不改;谏有所不听,而爱民之心,见于政事间者鲜矣。臣不知殿下之善其后,自以为何如汤、武耶?臣窃惜之。臣闻隋炀帝有弑逆之罪,唐太宗伐之。其事固正,而唐之大纲不正,故先儒以为:“唐得天下不正。”盖其心不公故也。《传》曰:“有诸中,必形诸外。”臣不敢知,后之考殿下之迹者,果以殿下之心为何如耶?臣窃惧焉。伏愿殿下,先思大雠之未复,次思人心之不服,而克尽所以处置之道,使大义焕然明于宇宙,则宗社幸甚。

疏奏,政院却之。史臣曰:“幽废之君,十年无恙,可谓盛德事矣。振礼雠贼诛戮之说,何其戾哉?”

11月24日

○丙子,副司勇洪振礼,以政院不捧疏,又上疏,请治政院壅蔽之罪。政院乃捧入前后疏,因启曰:“顷日洪振礼来呈一疏,臣等见其疏中大意,乃是十年前已经议定,处置之事,而至引唐太宗不正之事,臣等不胜惊骇。姜鹤年以武王、霍光,拟议于今日,犹难免悖慢之诛。振礼有何意见,而乃敢以杀弟、屠兄,闺门不正之唐太宗,比拟于圣明?其无伦极矣。以此相议而却之矣。今者振礼,陈疏诋斥,臣等何敢晏然?敢此待罪。”答曰:“勿待罪。”疏入不下。

11月25日

○丁丑,以梁曼容为检阅,郑太和为司谏。

11月26日

○戊寅,礼曹启曰:“伏见《五礼仪》王子婚礼亲迎一款,有曰:‘奠雁后,大君降自西阶,主人亦降。姆导夫人,出于母左,父进命之曰:“敬之戒之,夙夜无违命。”母至西阶上,命之曰:“勉之敬之,夙夜无违。”云。今者沈詻以夫人外祖,权行主人之事,所当依此行礼,而不可废者。如大君见夫人之父母条曰:‘四日,大君往见夫人之父母。夫人之父迎送、揖让,如客礼,大君拜则跪而扶之。夫人之母,阖门左扉,立于门内,大君再拜于门外’云。此则吉礼过三日后,大君初见夫人父母之礼也。似不可以外祖,仍行父母之事。此一节,今姑权停,以待吴端之免丧为当。”答曰:“婚礼既成,则不可不见其妻父母。吴端以丧服相见,无妨矣。”

11月30日

○壬午,秋信使罗德宪驰启曰:“龙胡率从胡三十馀人,来见臣所馆处曰:‘天朝大将留驻岛中云,所带兵几千耶?’臣答曰:‘汉将所带兵丁多寡,非我国所知,而将欲撤还云矣。’龙胡曰:‘自岛中逃还汉人,详言其汉将留在,而明春,天朝与朝鲜发兵,挟攻我国云,何其讳而不言也?’臣答曰:‘天朝发兵,非我国所可预知。至于助兵挟攻之说,汉人之诡言也,不可以此取信’云,则龙胡更无所言。臣所带仆夫中,其父母兄弟,拘在虏穴者,不知其什百,日聚会门外,与其亲属相望悲泣。仍令伺其间隙,而密问情形,则有曰:‘此贼,今年困于宣、大之役,所道里以下诸将战亡者,或云七八、或云数十人,军兵死者不可胜纪。还军之日,乘昏而入,使城内外蒙古、汉人等,不得知其虚实。’云矣。”

十二月

12月1日

○朔癸未,两司以姜鹤年依律定罪事合启,上曰:“置之可矣。”

○吏曹以罗万甲,拟望于洪州牧使,上下教曰:“何堂上,以罗万甲拟于牧使望耶?”吏曹启曰:“当此量田之时,洪州为剧地,须用有风力勤干之人,故相议拟望矣。”答曰:“如此无忌惮之人,又拟于大处守令,使无状之徒,益无所忌惮,本曹殊极非矣。”先是,万甲为安东府使,春分后冒率家眷以往,竟以不法见罢,故有是命。

○以金盘为应教,李景义为洪州牧使。景义,好闵之侄也。以入庙之议忤旨,至是补外。

12月2日

○甲申,崔鸣吉上札曰:

臣奉职无状,名挂弹章。台论之发,虽出于相规,而骤发久持,有违于相规之常例。不惟臣之孤危踪迹,易㤼虚弦,街巷相传,亦颇拟讶,安知后日之咎臣,不有甚于今日乎?乞递臣职。

答曰:“卿其安心察职。”

12月3日

○乙酉,宪府启曰:“北靑判官任德后,以光海时嬖幸宫人族属,交通宫禁,依势作弊之状,众所共知。其时同恶之辈,反正之后,率皆诛窜,而独得幸免,今复通于仕路,至授州府重任,物情俱骇,请削去仕版。”上只命递差。

12月4日

○丙戌,两司连启姜鹤年事,答曰:“此人平生读书,而不识是非;终日穷理,而全昧大义。其为人诚可矜,而不足怒者也。且其疏中所谓中智之说,乃是直言,劝贤之意,亦是忠诚,恕其愚而勿治可也。”

○张绅驰启曰:“本道山郡一带,水灾最酷,而成川府被灾之田,合五百七十有二结,请蠲赋役。”上命度支特减。

12月5日

○丁亥,以李义培为黄海兵使,李元镇为校理。

12月6日

○戊子,持平李惕然启曰:“臣之谬见以为:‘姜鹤年既请按律,则铨官拟荐之失,不可不论’,故循例请罪矣。近来人言至谓:‘臣之弹论,非独为误荐而发。’且闻崔鸣吉,亦不无疑讶之心。臣与鸣吉,相知有素,往见私第,悉陈臣之本意,则鸣吉洞释前疑,历举前日致疑之由,而尽言之,仍诵札中若干相疑之端。臣曰:‘疑讶之意,亦及于札中,不可晏然而已。’鸣吉止之曰:‘彼此既已释然,吾当出仕,君勿引避。’臣意亦以为然,唯唯而出。外间疑臣愈往愈激,皆以臣不即引避为非。臣安可泯默而终不自列乎?夫鸣吉之所以疑臣者,不过以骤发久持也。所谓骤发云者,为铨长而终始擢用,则误荐之失,自有所归,虽在冡宰之列,何必经营多日,广询佥议然后发乎?至于久持云者,臣意以为:‘弹论重臣,非他庶官之比,既发之后,似不可一两日而止。’待同僚备员,始乃简通而停启。终始曲折,如斯而已。大概崔鸣吉之上札,是臣未相见之前耳。臣既与一番说破,更无所疑,而臣行己无状,不能取信于人,一举措之间,群疑并蓄,众谤俱集,而不能早自引退,其贪恋无耻之状极矣。请罢臣职。”答曰:“勿辞。”

12月7日

○己丑,持平李海昌启曰:“鹤年之罪,请以按律,则论其误荐之失,自是循例事也。岂有他意于其间?连启多日,亦是事势之适然。台谏论事,初无定规,停启迟速,不须论也。但亲自往见,以求解释,有损于言官体面。请李惕然递差。”上从之。

12月8日

○庚寅,东莱府使李弘望驰启曰:“倭使藤智绳所赍书契,不即出示,只言求得马上才数十人,而便要上京,其情叵测。”礼曹回启曰:“藤倭出来后,初头说话,不过求请马上才一款,自可在东莱,禀报朝廷,不必上京而后得请也。渠之所求,如系器用、禽兽等物,则随便应副或可矣。至于入送人口,曾所未有,断不可从。然必详知其书契中语意,可以措辞回答,请令开谕,急速上送。”上从之。

12月9日

○辛卯,两司连启姜鹤年事,至是,答曰:“削夺官爵。”

○以麟坪大君吉礼时赏格,命赐主婚凤林大君讳鞍具马一匹,使者丰海君浩、嘉礼厅堂上洪瑞凤、李景仁各熟马一匹,李弘胄、尹昕、李尚吉、都厅李海昌各半熟马一匹,堂上赵翼、监役官赵惟一、金翊震各儿马一匹,都厅郑雷卿、金尚宾、监役官金得宗各上弦弓一张,执事金鼎等各不妆弓一张,都厅李省身、奉礼蔡衡并加资,监役官李廷观陞叙。

12月10日

○壬辰,东莱府使李弘望驰启曰:“臣就馆见藤倭,则藤倭曰:‘关白颇事游戏,欲观马上才,使岛主求之于贵国。岛主不敢违令,即送俺等,俺等直欲上京陈禀矣。’臣答曰:‘事若可许,尔虽在此,朝廷当许之。如不可从,则尔虽上去,亦无益也。’藤倭曰:‘今既不得亲往,则愿见洪喜男,细陈曲折。’臣又曰:‘诸将聚会之时,关白欲令试才观光,则其所求者,必贵国所无之技,而我国亦罕有其人,恐不得副岛主之所恳也。且关白只为暂时之观耶?抑为久留之计耶?’藤倭曰:‘关白不过一二番观光而止耳,断无稽滞之理。’云矣。”礼曹启请入送,上从之。

○日本书契曰:“对马岛主平义成,拜禀朝鲜礼曹相国阁下。积岁东事久宽,恭询岁船往还,参得孚信,每以慰谢耳。仍禀,吾殿下,欲观贵国马骑之术,命臣请于贵国,以招善御者一两辈,与译官一人。今差藤智绳,谋诸左右,伏望勿吝,快许轻送。不是艺术,远播好处,嘉谋乎?馀在槎伸,统惟照察。”

○宪府启曰:“近来武臣堂上,以朔试射,居首得陞资级者,前后相继。非但爵赏太滥,当其试射之日,稍有气势者,既得一朔优等分数,则排摈他人,使不得毕射,图占连魁,以为增秩之地。其间虽或有善射者,亦避诋骂,不欲与争。国无纪纲,弊习至此,诚可痛骇。至于赏格,临时禀裁,乃是法典,而元无一定加资之规。宣祖朝亦多有赐马、赐弓之时,其重惜名器,岂非今日所当法者乎?至于堂下武臣,讲书论赏,尤失法典本意。孙、吴子,非在法当讲之书,准五考,加资云者,非陞堂上之语,而全不致察,仍成谬规。请自今以后,堂上试射人员,不为尽巡毕射者,摘发治罪,连三次居首者,亦勿加资。堂下讲书,必用法典所载之册,连五通者,亦依法文,准五考加阶,俾无滥伪之弊。”答曰:“试射、讲书赏格,令该曹考例更禀。”

○初,金尚宪屡忤上旨,退居田里,上疏乞递兼带艺文提学、宗簿提调。启下吏曹,至是,因回启,并命递之。史臣曰:“山有猛兽,藜藿不采;国有正士,奸邪自息。若尚宪者,可谓正士矣。其所以求退,非果于忘世,盖以言不行而去也。所当招之以礼,接之以诚,而一疏便许斥免,惜哉!《传》曰:‘药石去矣,吾亡无日’,此之谓也。”

12月11日

○癸巳,春秋馆堂上兵曹判书李弘胄、礼曹判书洪瑞凤、吏曹判书崔鸣吉等,始阅史官所修日记,而为殿最。按史臣备记君上之得失,臣僚之贤邪,时政之是非,故历代君相,虽或刚戾自用,而未尝有取见史草者。我朝燕山之时,奸凶柳子光,嫉人议己,构成史祸,金驲孙、朴訚之徒,皆不免于死。中庙反正,始革其弊。癸亥之初,勋臣金瑬,又以本馆堂上,倡开观史之弊,李弘胄等因以为例,乃于殿最之日,取所修日记,逐简遍阅,有若点检者然。如是而欲望其直笔,不亦难乎?

12月14日

○丙申,太白见。

○备局启曰:“自前我使之入往日本也,被掳之人,乞还本国者,情理可矜,故前后刷还,其数甚多。今者关白马上才之请,既出于私好,若干人物之刷还,必不占吝。如有乞还者,善辞方便,一时带还。”上从之。

○礼曹启曰:“专经文臣殿讲,辛未年为始申明,而例行于春秋仲月。本年则设行于十月二十五日,虽非仲月,因上教而行之矣。厥后因国恤,不得举行。今年八月,乃是应行之月,而因大礼未遑。年少文官,常时讲诵,非本曹之所能程督,而当初事目中,文臣殿讲日,依儒生殿讲例,政院前期启禀云。请依此举行。”答曰:“自今并加检饬。”

12月15日

○丁酉,太白见。

○李曙、申景禛上札曰:

臣等俱以无似,待罪训局。曙提调、景禛大将。虽无固圉卫国之策,至于简兵、链艺之事,岂尝少忽也?得一闲丁,以充行伍,亦且不易,况望其有胆勇,能赴敌者哉?惟是降倭子枝,日本刷还之人,不但其技艺可尚,有令则忘生赴战,加恩则亲上死长。若置军中,得力非细。今闻,日本生齿极繁,渠辈之有无不关。若自朝廷贻书力请,则万无不许之理矣。即因岛主书契,方有送人之举,而又因庙堂启辞,已得蒙允,诚极幸甚。但念招还我人,虽或不难,而只凭译舌,恐不着实。宜择前日刷来者数人,使之偕行,而仍将刷还之意,恳及于书契中,则彼必动听,而得刷者必多。且近来彼邦,专务浮华,无意兵事。或以玩好之物,付诸岛主,为其周旋之地似当。“

上从之。

12月16日

○戊戌,以兪省曾为执义,宋梦锡为正言。

12月18日

○庚子,捕盗厅启曰:“近来人心薄恶,咀咒之变,无处无之。炮手朴景春来告曰:‘即者水口门外,适见两女人于城底,觅弃尸,以刀割其头,藏之布帒中。’急令追捕,则一人逃走,只捕其持尸头者推问,则乃盲人朴贵福之婢春伊称名者也。其招曰:‘锺楼路傍居女人者斤,以其女婿娶他妻之故,欲为咀咒,以厚赂,请于吾主朴贵福,贵福使我觅纳头骨,故与者斤之婢彦德者,偕往同事,而适为现捉。至于前日,两班、常人家婢仆,往来贵福家,密谋咀咒者,非止一二,而女巫加屎及书吏林义信者,亦同参相知’云。奸邪之徒,欲报仇怨,行凶作孽,罔有忌惮。今观其所供,则朴贵福、加屎,之为首谋,明白无疑,不可不穷问,而贵福、者斤、加屎则皆毙于杖下,此必同恶之人,置毒径毙,事极可骇。其他春伊、彦德、林义信等,皆受贵福之指挥,同谋咀咒之状,亦极痛恶,并令攸司按核。”答曰:“依启。贵福等之径毙,殊甚可疑。其时狱卒,摘发重究,以杜后弊。进告炮手,则令该曹量宜施赏。”

12月19日

○辛丑,全罗监司元斗杓驰启曰:“常平厅,曾以本道各邑贡物,木绵一匹作米十斗,使之待解冰上纳,而今年春夏,旱灾太甚,芒种之后,艰得播种,而耕耘失时,成熟不实。左道山郡,则常木绵一匹直,米七斗;右道海邑,则不过五斗。又有量田之举,民间糜谷之弊,罔有纪极。臣行到处,老少穷民,盈庭满路,涕泣号诉者,无非各衙门作米之事。臣既受命承宣,民情所在,不可不具由仰禀。”户曹回启曰:“各衙门,先给价木于各司主人,而仍令所纳之官,作米上送者,非敢为厉民之事也。各官之或给主人,或给防纳者,其价不啻各衙门作米之数,故欲其无害于民间,而有益于公家也。本道监司既已驰启,请还除作米,并以木绵上纳。”上从之。

○以金益熙为奉教,赵寿益为待教,李显英为副提学,尹丘为副校理。

12月20日

○壬寅,以金庆馀为献纳,李行遇为待教。

12月21日

○癸卯,吏曹判书崔鸣吉请对,上下教曰:“日寒未能引见,如有所怀,书启可也。”鸣吉启曰:“臣闻近来畿甸东南之境,颇有大盗之侵害。欲陈方便弭盗之策,而事须谨密,不敢以文字陈达。当待日气稍暖,更为请对。”答曰:“明日入来。”

12月22日

○甲辰,宪府启曰:“量田之举,所以正经界也。王政之所当先,而壬辰之后,至癸卯始为此举,自癸卯至于今,又三十馀年。其时打量,固已踈漏,而其后垦辟,亦且甚多,则田结之踈密不同,民役之苦歇不均,势固然矣。今若一番改量,使无踈密之异,则民之苦歇,自此而可均。臣等窃以为,此一举,可以为治平之渐也。然隐漏之地,今尽括出,则前之有一结者,或衍而为二焉,或至于数倍矣。近年以来,国家多事,民役极重,打量括出之后,一应徭役之数,若不减于前日,则已疲之民力,决不可堪。以是三南之民,各自惊惧,怨讟彻天,此极可虑也。臣等之意窃以为,既量之后,必须详定贡赋应入之数,要使结数之多,虽倍于前,而贡赋之出,无过于旧,则前日一结出米一硕者,今则出米半硕矣。如此则向之隐漏者,皆为应役,而偏苦者,必将减歇。量田之后,若不变通,使民役倍前,则此乃主于聚敛,即是外本内末也。其变通与否,而民之休戚系焉,不可不审处也。且贡税之数,自有定制,不可加减。结数既多,则税入自加,其益上大矣。至于贡物杂役,则随时变通,使入于国者,无减于前,而出于民者,得以轻歇,则此正孟子用其一,缓其二之意也。今宜差出堂上、郞厅,使之详定贡赋,俟打量之毕,划即施行,而且使民间,知国家本意,主于均役,而非以利为利也,则可以定其惊惧,而息其怨苦矣。请令庙堂议定。”答曰:“各邑贡赋,自朝廷不为加定,则外方自当减捧而已,有何改常定之事哉?若以田结多少,欲为加减,则未量田之前,似无可据之地也。”

○上召见吏曹判书崔鸣吉。鸣吉曰:“前者盗贼横行,畿甸特设讨捕使,使之摘发搜捕,而视为寻常,恬不举行,至于今日,寔繁有徒,啸聚党类,纵恣无忌,而人莫敢谁何,诚极寒心。承旨徐景雨之所闻,亦如臣言。然此乃鼠窃狗偸之类耳。治之之策,只在守令之得人。向者南原亦有此患,朴炡为府使,摘发剿杀七八十人,南原至今赖以无事。今亦不须别设举措,惟当愼择守令,使之临机应变,尽心搜捕而已。如广州、利川、忠原、骊州之守令,为先择送,似是急务。”上曰:“承旨于何得闻?”徐景雨曰:“有人来传:‘忠原人前引仪朴弘业之子婿,偶见骑马贼数十辈,言及于人,不数日,贼徒突入其家,乱斫弘业之子婿,村人五六家,因此撤入城中’云。其恣行无忌,据此可知。”上曰:“殊极骇愕。守令何不搜捕,使至于此耶?”景雨曰:“其时弘业告于官家,捕杀数人,而终不得其正犯者云耳。”鸣吉曰:“盗贼素无根着,少有嫌怨,必即报复,故齐民恐有后患,莫敢发言,为守令者,亦且悠泛度日,苟冀无事,虽或捕得,而旋即放释。失今不治,蔓难图矣。”上曰:“其中必有胁从之人。若草薙而禽狝之,则延及于无辜;置之而不治,则贻害于良民,诚非细忧也。”鸣吉曰:“利川府使许徽,尽心讥察,故凡有盗贼,无不摘发。如得许徽者数人,使之搜捕,则畿甸可保无患矣。”景雨曰:“许徽之形貌、举措,不及中人,而至于捕贼,过人远甚。”上曰:“许徽非但捕贼,于国事亦且尽心矣。”鸣吉曰:“今之最重者,莫先于骊、利、忠三邑,而前牧使宋兴周,曾宰忠原,遗爱至今。虽无识见,而才局可取也。原州牧使李培元,才器俱优。若以兴周居忠原,而移培元于骊州,则似为得人矣。”上曰:“兴周是曾被罪过者耶?虽有干局,徒恃其才,而不奉法令,则殊非好谋而成者也。今若开此无前之规,则有罪者得以幸免。此外岂无可合之人乎?议于大臣以定。”鸣吉曰:“祔庙启辞,久而不下,中外之人,无不疑讶。皇命既降,庙号已定,而秪以喜怒,有所低昻,殊甚未安。须待日候稍暖,从速停当。”上不答。鸣吉曰:“至于被罪诸人,虽不能无罪,而中外皆以为,君上之过举。目今人心涣散,灾异叠见,须速放还,或署于马官,或置于守令,渐次收用可矣。”上又不答。

12月26日

○戊申,谏院启曰:“掌令任孝达,历试郡邑,未有声绩,屡经台阁,亦无可观。及授忠原,正当量田务繁之日,厌其多事,不肯在官。顷日政,适因启请,迁拜台官。既无可褒之事,擢以风宪之职,请命递职。”上从之。

12月28日

○庚戌,胡差马夫大等,率从胡一百十三人入京,遂馆之于故兵曹。

12月29日

○辛亥,句管厅启曰:“金差致言于臣等曰:‘持来银子九百馀两,欲贸诸色锦段及忝皮、纸地、各样彩色、各种药物,必须预先分付’云。臣等曰:‘当初两国相约以为:“凡发卖之物,有则许之,无则不相强勒。”既已牢定,今当依此为之,而至于大段、彩色,既非土产,自前难得之意,言之已尽,汝等亦岂不知乎?’胡等又曰:‘吾等出来时,汗欲得三万个生梨、二万个红柿,而前日入送之数,殊甚略少,切愿准数买去’云。”又启曰:“金差使郑命寿,出示小纸,乃求索《三国志》、《春秋》及笔墨等物也。”答曰:“笔墨、册子中易得之物,觅给可也。”

仁祖大王实录卷之三十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