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太宗实录/七年 中华文库
春正月
1月1日
○丙辰朔,上率群臣,遥贺帝正。雨雪不止,乃免群臣朝贺。初,欲邀使臣于时坐宫,仍设群臣同宴,以除夜,有雷雨乃止,赐群臣酒果。
1月2日
○丁巳,上诣德寿宫起居。
1月3日
○戊午,上如太平馆。饯使臣也。
1月4日
○己未,韩帖木儿、杨宁还,上出饯于盘松亭。先是,上谓黄喜曰:“使臣之还,百官于盘松亭,序立祗送久矣。然曩日,黄俨以佛像回还之日,见政丞骑马而过,其从者亦不下马,予甚愧焉。自今除各司祗送。使臣虽或怒其违礼,将若我何!”
○幸本宫视营缮,遂幸义安大君和第,置酒赐宴,币正布四十匹。
1月5日
○庚申,忠淸道都观察使金自粹,上书请勿行烟户米法。书曰:
承奉政府移关,复行前朝烟户米之法,今年依中年例收之。臣已移文州郡,督令征纳,然臣反复思之,诚有未便。前年改量,道内田畓剩出。姑以忠、淸二州观之,淸州元田一万三千九百八十结,加剩五千七十结;忠州元田一万六千一百七十结,加剩四千五百七十结。他道之田,亦应仿此,故收租之多,几倍于前。此则往年踏验不公,以致脱漏之使然,今乃正之,无足怪者,而无知之民,不思其故,徒以收租之多,必生怨咨。当此之际,又收烟户之米,则民之怨咨,何可胜言!且前朝之法,亦以岁之丰歉,定为敛散之宜。今年道内滨海十数郡,因旱失农,已曾启闻,许令赈济,其馀州郡,仅免饥困,不可谓中年而征敛也。昔汉文帝预赐今年田租之半,以业农民,至今简策烨然有光。纵不能如文帝之赐租,反欲征敛,以取民怨乎?伏望殿下,断自圣心,姑寝其议,以待丰穰之岁,试行其法,生民幸甚。臣以不才,滥承重任,未有裨益,轻议成算,惶恐待罪。
命下议政府拟议。
1月6日
○辛酉,遣玉川君刘敞、永嘉君权弘如京师。谢恩也。
1月11日
○丙寅,宴宗亲于解愠亭。
1月12日
○丁卯,司宪府启寺社奴婢役使之宜,从之。疏曰:
窃见定数外寺社奴婢,悉令分属京外各官。然僧徒本无纪纲,其役使奴婢,类多轻歇。今若遽将上项奴婢,违离父母妻子,于各官分散立役,则将虑流亡,人户日减,其于国家,反无利益。除军器监定属四千口不动外,其馀不许于各官分属,并于所居,依旧完聚;男女老少,分拣屯田,身贡量宜定体;所在州郡,逐年收贮,别置文簿,以备不虞之需、凶荒之灾。又外方各官奴婢,多者或千馀口,少者至一二口,实为不均。其五六口以下各官,乞将附近数多各官奴婢,酌量除出量给。
下议政府拟议。政府启:“宜如宪府所申,将外方奴婢,悉属典农寺,唯新旧两都城内恒居者,分给京中各司之事务烦剧而奴婢少者。”政府又详定革去寺社奴婢身贡式例以启:“壮奴米平三石,无妻者二石;壮婢二石,无夫者一石。奴婢相婚者,正五升布各一匹;十五岁以下六十岁以上免征。”从之。
○立户给屯田之法。议政府启:
前年七月,本府受旨,罢各官各浦各镇屯田。乞将上项田畓与革罢各寺社田畓及可耕陈地,每于十户,各给五十卜,使其近处民户耕种。择其中一人,定为头目,至秋成,损实分拣,各于其官收贮,每朔题给骑船军粮,以为恒式。其役使船军营田燔盐捉鱼等事,一皆痛禁。
从之。
1月13日
○戊辰,上诣德寿宫起居。
1月15日
○庚午,月入太微。
○宴金声、李宾于广延楼下。
1月16日
○辛未,更定百官禄科。左政丞河仑言:“各品禄科不同,请增减详定。”从之。一科在内大君、政丞已上,禄米一百石、䌷布正布共三十二匹。二科在内诸君、议政府赞成事已上,禄米九十石、䌷布正布共二十七匹。三科异姓诸君、开城留后已上,禄米八十五石。四科异姓诸君、开城留后司副留后已上,禄米八十石、䌷布正布皆共二十六匹。五科异姓诸君、正三品成均大司成已上,禄米七十石,判典医监事已上,禄米六十八石,䌷布正布皆共二十三匹。六科从三品,禄米六十五石、䌷布正布共二十一匹。七科正四品,禄米六十石、䌷布正布共二十匹。八科从四品,禄米五十五石、䌷布正布共十九匹。九科正五品,禄米四十九石、䌷布正布共十八匹。十科从五品,禄米四十七石、䌷布正布共十七匹。十一科正六品,禄米四十二石、䌷布正布共十六匹。十二科从六品,禄米四十石、䌷布正布共十五匹。十三科正七品,禄米三十石、正布十匹。十四科从七品,禄米二十八石、正布九匹。十五科正八品,禄米二十三石、正布七匹。十六科从八品,禄米二十一石、正布六匹。十七科正九品,禄米十六石、正布五匹。十八科从九品,禄米十四石、正布四匹。权务,禄米九石、正布三匹。
1月17日
○壬申,日本丹州使诣阙辞。有回回沙门都老,率妻子与之偕来,愿留居,上命给家以居之。
1月19日
○甲戌,赐赵崑田五十结、奴婢五口,护军权希遂田三十结、奴婢三口。希遂,即僧洪琏,长发改名者。赏其告惠正、雪然之谋也。
○领议政府事成石璘,上书陈时务二十条,命下议政府议得。书曰:
国家之事,势而已,观其势而预为之备,可得无患,虽有智者,常不能善于其后。臣素无知见,年又衰迈,敢以愚者一得之虑,仰渎聪听。古有杞人忧天者。老臣之见,实相表里,伏望圣慈赦其迷妄,后必有以千里马献者。臣之所陈,皆浅浅事目,岂足达于香案之前!万有一可取者,伏望明主断而行之。凡有国有家者,不可无备,一家则为家长者躬率力行,乃有成效。今玆足食足兵,是为一国有备之具,恭惟殿下,宵旰轸念,下令中外,尽扫一切不急之费,务令家给人足,与民休息。一,甲兵坚利,行阵整齐,分数明,号令严,赏罚当,粮饷足,好谋用间,旷日持久,诸道并进,以取胜者,华人之长技也;马健弓劲,轻赍并日,乘天时,度地利,驰突力战,以取胜者,胡人之长技也;负固恃险,不依兵法,择深阻筑山城,安置老少,收纳菽粟,举烽相应,间道潜通,出其不意以取胜者,东人之长技也。平地之城,固不可无,然自古东人之善守者鲜,不可专恃邑城。
政府议得:“右条,乃前朝盛时,累增修筑,以避寇乱。今行移于各道都观察使,每当农隙,预备坚实修筑何如?”
一,西北面,平壤为根柢。其都巡问使与府尹,须要得人,器械粮饷,皆可取足。臣曾兼尹玆府,其营内弓矢刀枪,无一可用者。臣问其故,只在前人不为用心耳。臣悉罢不急工作,专务军器,仅备各色若干数,粮饷亦如之。其土官千户之设,平时则实有弊也,乃当有事危急之际,恐彼守令之兼任者,不得用其力也。
政府议得:“右条,一依已曾行移施行何如?”
一,安州、义州、泥城、江界等处,亦遣才堪帅众、知机进退者,修城堡蓄粮饷备器械链人马,使恩威并行,人知爱畏,然后可得而使也。若临时差遣,将不知人,人不知将,则及其临危,何以相济!宜速差遣,责以三年,何待临渴!一,东北面永兴、咸、定州、靑、端州、庆源、镜城等处,亦依西北面例,其深处要冲之地,修筑一城,遣一大将以守之,不可虚弱,虽当无事之时,亦不可罢。一,各道界首官,须择官高其才可兼军民者差遣,必满三年。
政府议得:“右三条,虽已曾行移之事,今亦更当行移施行何如?”
一,各道大小守令,亦须择人,必满三年。夫守令近民,故境内人民多少、老弱贫富,乃至单双、侠居、间隐之事,用心伺察,则无有不知者也。其境内人户,不拣多少,只以居最近者为数,或十户或三四户为一邻保,择其中有恒产可信者,定为正长,录其邻保内人口掌之,使其朝夕出入,水火相救,则保内之事,自然相知。如有异状,正长即告于官,使不流移;守令常加考察,审无遗漏,然后据其平日邻保记内人口多少,书其姓名年岁,辨其良贱,则差发均军民分,民不惊骇,事可得成。如有新来物故生产者,正长须即告官,各注名下,以为常事。如此则一年之后,自然成俗。若别差人推刷,则纷然浮动,不可禁遏。臣于平壤,行邻保相告之法,使不流移,即见其效。
政府议得:“右条举行何如?”
一,济州马群,中国亦谓之良,其实则不及所闻。宜令择出可用者,放于连陆诸岛中。马政亦宜举行三年,有成。一,倭奴为患久矣,至今未已。今封为王,厚其赉与,志满气骄,横恣必甚,宜遣一老成有学行者,修结邻好,以观其势。臣尝谓为吾患者,必此倭奴也。
政府议得:“右二条,渐次量宜施行何如?”
一,国家常患漕转之难。臣以谓凡受田于京圻者,尽行收取,以充漕转米豆之数,只给随品口分田于京圻,随其所愿,使为农舍,馀皆给于外方,则公私两便,人马免疲毙之患,又无损米失农之弊。议者必曰:“外方搔扰,自此复起。”然今之弊,异于前日。
政府议得:“右条,已曾拟议,未得施行之事,宜当更议施行。”
一,东西北面及各道州县,皆置屯田,令其守令,专为劝课,计其所收多少,以为殿最。其词讼营作,杂凡事务,一皆停罢。
政府议得:“右条,乃已曾受判之事,然其守令专委劝课,以为殿最之条,亦并移文施行何如?”
一,骑船之役,号为最苦,故令三户为一。一户之内,岂皆一人!其为正军者不自骑船,皆令奉足者,不问能否而代之,遇贼之际,皆伏船底,拱手就死。臣何以知之?往往见各道报状,其死者尽是代立。愿于各道,各遣一刚明之人,巡行兵船在处,常加点考,无令不习无用者充骑,无辜被害。其为万户千户者,与其军人相啖以利,通同作弊,若非王官,其何以能禁!如此数年,可使兵船完固,军士精强。一,令各道州县,皆造军器。其角弓环刀,人人难造,如纸布揜心,头具及枪,谁不能作!宜令定数,坚利造作。臣于往年,承乏观察忠淸道时,倭奴深入为寇,臣令州县定数造枪,甚为便益。一,宜令州县,各造兵船,虽云有弊,临时无及。今一家之人,尚能造船。虽小弊邑,岂不如一富家乎!
政府议得:“右三条,渐次量宜施行何如?”
一,军器监,专掌兵器,造作甚多。其缮工监各司属匠人及诸处闲役匠人,尽属军器监,专为造作。
政府议得:“右条,除各司不得已差备定数外匠人,悉属军器监,庶为便益。”
一,金银器皿,除内用国用外,下令中外,一切禁止,国中皆用沙漆器。一,宰杀牛马,国有禁令,有司痛行禁治,其禾尺才人等,专以宰杀为生业。宜令所在之处,完聚存恤,给田耕种,使不离散。此辈岂无用处!
政府议得:“右二条,一依已曾受判内,申明举行何如?”
一,自成众各司爱马,以至书吏典吏,不拘额数,许人入属。
政府议得:“右条,一依前定额数施行何如?”
一,前朝之时,各领六十外,皆有补充军。宜令各领各举几人。
政府议得:“右条,渐次量宜施行何如?”
一,尝观前朝号为善战者如安祐、李方实,皆有梯己心腹手足之人,当其临危决胜之际,皆赖其力。宜令将相,预选子弟族亲及所知有才力者各几人,以备缓急之用。
政府议得:“右条,量宜定数施行何如?”
一,各道杂贡,限一二年,并皆蠲免,专以军粮军器兵船等事为务,其年例材木油蜜厚纸华席等,尤为有弊。旨酒造花,唯供上内宴外,一切禁止;公私宴飮,亦宜坚禁;凡京外冗费,尽行减损,以俟公私充足。其冗费之目,班班可数,涓埃之积,终成丘池。
政府议得:“右条内,厚纸华席旨酒造花等事,除供上外,一皆减损;京外冗费,备细推考,并皆减损;公私宴飮禁止,依已曾行移施行何如?”命一依议政府议得内施行。
1月20日
○乙亥,上诣德寿宫起居。
1月21日
○丙子,观放鹰于东郊。
1月22日
○丁丑,太上王新建楼阁于燕喜坊殿南,因作佛事。上遣黄喜问:“供费无乃有阙?”太上王曰:“无。予欲舍此为寺,汝可告于国王,赐寺额,属曹溪、华严两宗中,给田民,差住持。”喜还具以告,上曰:“父主之命,不可不从,但于寺社定数之后,赐额属宗,诚恐后世借此为名,复置寺社耳。”喜曰:“诚然。”
1月23日
○戊寅,上诣德寿宫起居。
○命议政府、六曹、台谏,各议屯田可否以闻。以石璘之言也。且曰:“使民十户共耕屯田五十卜,则民必怨咨矣。予尝遇旱恐惧,未知所以致之之由,今乃知非不改,则后复有旱,更何言哉!”
○初,以成均校书馆权知学谕正字,为各官儒学教授,每遇本馆有迁转者,各依其次入补;其教训勤慢,当道观察使考察申闻。
1月24日
○己卯,太上王舍新殿为寺,以都僧统雪悟为住持。上赐名兴德,属华严宗,赐田二百结、奴婢五十口。革宗属额内南阳贯华寺,移其田民给之。
1月25日
○庚辰,观放鹰于东郊,获天鹅,献于德寿宫。
1月26日
○辛巳,钦差官东宁卫千户陈敬,赍礼部咨二道来,上迎入正殿,敬授上咨文。一件,催取革除年间漫散到来仍在本国东宁卫军人全者遂等四千四百九十一名及边都里哥事;又据建州卫女真万户佟锁鲁阿告,搬取本国金线地面住坐家小六十四口,给发建州卫完住事。一件,建州千户失加奏称察罕失剌不花等十三户,解发完住事。上览讫,敬曰:“皇帝宣谕:‘怀土常情,亲戚不可相离。’”上伏地叩头,遂设宴慰之。
1月27日
○壬午,上如太平馆,宴陈敬。
1月29日
○甲申,观放鹰于东郊。右司谏大夫吴陞等上言:
《传》曰:“君举必书,书而不法,后嗣何观!”是以古之贤君,非民事则不出于郊。昔齐景公大戒于国,出舍于郊;卫文公星言夙驾,税于桑田,皆为民事,非以游观也。臣等伏睹主上殿下,于今月二十一日,不视衙朝,出幸东郊,越二十五日,亦幸东郊,而侍从不具,仪仗不陈,百僚臣庶,未知殿下之所适。臣等不识再幸东郊,果何事欤?周公之戒成王也,以不敢盘于游畋为文王之德;伊尹之训太甲也,以恒于游畋为三风之目。由是观之,驰骋畋猎,实君心之蟊贼也。今春冰才泮,而道途泥泞,虽或徐行,尚虑顚踬。当其驰骋之际,万有顚蹶之变,则于祖宗付托之念何,臣民爱戴之意何?虽以殿下英明齐圣之德,恐难揜其游畋之过也。傥嗣世之君,不及殿下之明圣,而徒效是事,则弊将若何?且当殿下非礼行幸,谏者非一人,兪音非一度,而非礼之行,至今未已,一国臣子,孰不憾焉!臣等伏望殿下,继自今凡有行幸,必命所之,率百官备仪卫,垂法后嗣。
不报。
1月30日
○乙酉,罢判汉城府事李原职。司谏院上言:
本院之职,专掌论谏得失、侍从赞相,与人主争是非,故入则人主敛容,出则百官屏气,奸回侧视,不敢为非。是以历代设官,皆重其权,非重谏院,所以尊朝廷也。前等献纳郭德渊坐于本院,劾问宪司。判汉城府事李原为大司宪时,独坐依幕,使书吏所由等阑立阙门,令谏院之吏不得出入,又遣书吏所由三十馀人,直入谏院正厅,扶曳德渊之衣,挽出门外,直至其家,辱示左右。其于重谏臣尊朝廷之意,为如何哉!原历仕中外,谙练古法,欲以力胜,恣行不义,罪在不赦。伏惟上裁施行,以惩后来。
命罢其职。
二月
2月1日
○丙戌朔,日本萨摩州太守,遣使来献土物。
2月2日
○丁亥,命参知议政府事偰眉寿,更议屯田事于政府。命曰:“粮饷不周,屯田之法所宜举行,然若从领议政之策,以十户耕五十卜者,似乎太重而民病。若以诸郡县户口多少,分定有差,庶乎事可行,而法可久矣。卿其往,更议便否以闻。”命各道各官,屯田之法依旧。
○放忠淸道番上侍卫军。以其道饥也。
2月3日
○戊子,罢敬承府司尹世子左弼善金稠职。司谏院上言:
世子,国本,教之之方,不可不谨也。古者太子初生,有司端冕,见之南郊,过庙则趋,过阙则下。襁褓之时,已加敬愼,况其既长,可不谨欤!今世子天性刚明,所学必正,所闻必察,为善与否,决于教养之如何耳。殿下曾置书筵官,特令辅德以下至于正字,除本司衙仕,常在左右,随事箴规,其培养国本,可谓至矣。任是职者,须体殿下之至意,竭力尽忠,以善导之,乃其职也。弼善金稠,不顾上意,交结宦竖,沈醉迷乱,侍讲之时,阿意面谀,逢迎为悦,世子有小善,则必加称美,养成骄气,苟有直言之士,阴加沮抑。且乙酉秋,世子读《孟子》日诵五十馀篇,稠乃止之曰:“如知其义,虽读一遍,亦可也。何用如此其勤乎!”稠以阿世之学,久在书筵,沮其为善之心,导其怠荒之念,使我世子刚明之资,未得振发而有为,此所谓人心之蟊贼,奸宄之囊橐也。稠之侍讲,于今有年,而未有寸效,徒费天禄,上负殿下付托之意,下负世子厚待之心,其罪昭昭,不可不惩。伏惟上裁施行,以绝谄谀之风,以励侍读之任。
命罢之。
2月4日
○己丑,遣中军都摠制李龟铁如京师。贺圣节也。
2月5日
○庚寅,下庆尚道都观察使都事金弃、知密阳郡事郑浑、灵山监务河澹于巡禁司狱。密阳侍卫军以正月番上,澹为点送差使员,军器马匹,有不实者,而不能精加点阅;弃以首领官,失于考察也。
2月6日
○辛卯,观放鹰于东郊,适大风扬尘,乃还至兴仁门内,司宪掌令赵师卒遇诸涂,不及避,苍黄下马,依马而隐。上望见曰:“彼何人也,乃尔无礼乎?”左右曰:“掌令赵师也。”上意解而哂之。司谏院上言:“窃闻今月初六日,大驾行幸东郊,还至都城,侍从之臣,导前在后,虽无知之辈,亦知乘舆之所在。掌令赵师,望见仪卫,直到驾前,倚马而隐,其动止错乱,既无敬上之礼,又失风宪之仪。伏望上裁,停罢其职,以励臣子敬君之心。”从之。
2月7日
○壬辰,复命议政府、六曹、台谏,议屯田烟户米便否,皆以为不可行,唯政丞河仑固执以为便。屯田法,官实无田,春间户给稻豆种,至秋倍蓰[1]收之,其实加赋也,民皆不悦。群臣多以为言,故令议之。
2月9日
○甲午,宴金声、陈敬、李宾于广延楼下。
2月10日
○乙未,命议政府,制象牙牌。
○司宪府大司宪闵无疾,请台谏刑曹随讲武之行,从之。上欲以月十三日讲武近圻,故司宪府启曰:“讲武之行,台谏不可不随驾。”上曰:“台谏随驾,必为不中程式之事。民间弊瘼、吾身过失,待还宫即谏,随驾则姑除之。”大司宪闵无疾,曾以疾乞辞,上召曰:“卿之辞,非他故,可出供职。”无疾启曰:“殿下有命,臣不敢复辞,然臣在家,闻台谏勿令随驾,有诸?如有不中规式者,当罪止其人,岂可使台谏废随驾之礼乎?此法一行,恐贻子孙万世之弊。”司谏院上书亦请之,皆不许。
○司宪府、司谏院、刑曹交章上言:
先王制蒐狩之礼,非特为射猎而已,所以明等威秩上下也。昔周宣王因田猎而选车徒,诗人美之曰:“赤茀金舄,会同有绎。”其仪卫之备,侍从之具,从可知矣。由是观之,讲武之际,率百官备仪仗,古之制也,而殿下恐有民弊,曾除百司之卫,但令台谏刑曹与于侍从,已有成规。臣等伏睹口传王旨,月十三日讲武于郊,台谏刑曹亦不得侍从。台谏请从行至再至三,而殿下不赐兪允,臣等窃有憾焉。殿下以英明之资、缉熙之学,凡百玩好,不留于心,台谏刑曹虽不侍从,亦无所嫌矣,傥继世之君,不及殿下之圣明,而徒效殿下之所为,讲武之际,不率台谏,则虽有越礼之举,必无谏诤之者。论至于此,则不率台谏,非细故也。况行幸之际,必令台谏侍从,固殿下之成法,诚不可废也。若曰顷者侍从台谏,每有差失,则罪在其人,治止其身可也。岂可以此遽废成法乎?伏望圣慈,台谏刑曹许令侍从,则非惟不废成法,从谏之美,亦为子孙万世之龟鉴矣。
上犹不许,闵无疾固请,乃许之。
2月11日
○丙申,大鱼死于庇仁县海边。色正黑,长三十八尺三寸,高六尺三寸,翼六尺。
2月13日
○戊戌,月入太微。
○讲武于广州。上诣德寿宫告行,遂次于乐生驿前郊。
2月14日
○己亥,次于庆安驿前郊。
○新作文庙。命星山君李稷、中军摠制朴子靑,董其役。
2月15日
○庚子,南阳君洪吉旼卒。吉旼,检校中枢院副使普贤之子。洪武丙辰,以典法正郞登第,尝按廉江陵道,痛抑豪强,略不屈挠,以司宪掌令召。恭让君庚午,拜右司议大夫,及郑梦周为右相,吉旼谓同舍曰:“此人起自寒微,凭恃宠遇,囚逐言官,紊乱田制,岂宜居冢宰之任!”遂不署告身,坐此失官。壬申七月,太上王受命,拜左副承旨,录开国功为二等,赐推诚协赞功臣之号。再转商议中枢院事,进阶资宪,封君就第。卒年五十五,谥文景。吉旼家世贵显巨富,奴婢千馀人,然性端亮,不事奢丽。一子汝方。
2月16日
○辛丑,司谏院请内奴宝明之罪,不允。疏曰:
窃闻内奴宝明,曩犯不赦之罪,当与康显、赵洪,同日就戮,侥幸在逃,独避天诛,于今有年。今之见执,岂非天也?殿下推不忍之心,放还其家,好生之德虽至,而罚恶之义未彰,乞下有司,明正典刑,其知情容隐者,按律科罪,以惩恶逆。
2月18日
○癸卯,还宫。黄喜启曰:“典祀寺以改味鹿醢供祭祀,甚为不可。请以讲武所获作醢。”上曰:“如此而后,名实相称,于讲武之初,何不告?”喜对曰:“虑不及此,今尚未晩。”上曰:“然。”遂以所获之鹿,送典祀寺。
2月19日
○甲辰,忠淸道德恩县灌足寺南峰大石自颓。
○宴宗亲于广延楼,议政府赞成事赵温、知府事金承霔、参知偰眉寿与焉。
2月22日
○丁未,钦差官金声如义州。点送推刷漫散军也。
○台谏请止再行讲武,不允。召正言文守成、持平赵启生,命之曰:“前日出郊,初入险阻,未能讲武,及至平地,适値停朝,且因大雨,亦未就事。故于近日,又欲信宿讲武,汝等若有所言,以言直启,毋得疏上;其行次供备,皆以司仆马駄载,勿令道内观察使支办。汝等其知之。”于是,大司宪闵无疾、左司谏大夫许奏,连日诣阙诤之。
2月23日
○戊申,传旨于完山府尹,勿禁怀安大君城底近处川猎,且命进官中小马,以供其骑。
2月24日
○己酉,召宗亲于广延楼下,置酒观射。右代言权缓,袖上妓乐工请赐米单子,因上酒酣,出属义安大君和以达。和粗复于上,上佯应之,缓退写王牌,赐妓九名各米二石,乐工十一名各一石。宪府闻而劾之,上曰:“缓非自擅,乃承命也。”闵无疾启曰:“凡赐米,有司掌之,非缓所当请。况乘燕酣之际,暂以启达,遽自施行,恶得无罪?”上不允,召缓供职。于是,无疾等皆退就于家,命皆出仕。
2月26日
○辛亥,召宗亲于解愠亭,观射。
○日本国王遣使来聘,报禁绝奸寇,有书契及礼物。其三州刺史大内多多良德雄,亦奉书于左政丞河仑。
2月28日
○癸丑,复讲武于杨州。
2月29日
○甲寅,议政府启朝廷进献礼物封裹之法:“当封裹日,左政丞兵曹判书大司宪知申事一会监考,若其中有故者,皆以次官代进。前期,礼曹稽制司郞官一员,分告各该官,先会祗待,无敢有违。”
三月
3月1日
○乙卯朔,还宫,下礼曹佐郞郑宗本于巡禁司。以迎驾之日,误令各司早会也。既而释之。
3月3日
○丁巳,以尹柢为兵曹判书,李贵龄参赞议政府事,闵无疾骊城君兼判义勇巡禁司事,成石因司宪府大司宪,赵狷忠淸道都节制使,姜思德庆尚道都节制使,林整全罗道都节制使。狷等三人,皆兼水军都节制使。
3月4日
○戊午,上诣德寿宫献寿。
3月5日
○己未,命复给僧伽寺元属奴婢。
○召宗亲于解愠亭,观射。
○命议政府,议边塞差遣之法。议政府启:“时散人员蒙被差遣者,多方规免,不即就行。除父母及己身疾病外,毋得托故规免,违者照律论罪。”从之。
3月6日
○庚申,申严中外无牌鹰子之禁。
3月7日
○辛酉,司谏院上疏论教养世子之法。疏曰:
世子储副教养之方,不可不谨也。必左右前后,皆贤士大夫,然后乃可以涵养熏陶,日迁于善而不自知矣。殿下曾置书筵官,辅德以下至于正字,皆令除仕本衙,以专其任,常在左右,随事箴警,其培养国本至矣。然其间谏臣政曹员兼任者半焉,故当陪奉衙朝及本司齐坐之日,讲官不过四五员,又因时享式暇服制等故,或止于一二员。其左右前后,果皆贤士大夫乎?孟子曰:“一齐众楚,虽日挞而求齐,不可得也。”又曰:“在王所者,长幼尊卑,皆非薛居州也,王谁与为善?”今也在左右者,侍讲之官甚少,宦竖之辈颇多,涵养熏陶,恐难遂也。且邸下性本英迈,而年几冠婚,教养引翼,尤不可缓也。愿自今,辅德至正字十员,皆以可除本司之务者兼任,俾专侍讲之职,又令台谏一员,轮次入侍,以考讲官之勤怠,宦竖之曲直,使之相与引道辅翼,诱掖奖劝,则邸下必振发有为,而学问日进,德业日新矣。
○命罢采银。初,朝廷进献银器,岁贡七百馀两,而工曹未能支其用。有前典书尹琠者上言:“庆尚道安东北面,有坑可采。”乃遣试之。琠役丁夫三百数月,才得三钱,且多营私利。观察使按其事以闻,罢其役。既而,琠又献议,采银于丰海道。司谏院上言:
琠性本顽戆,不知采银之术,而贪于树功,辛巳之秋,行遍庆尚道,聚民掘山,竟不得一钱;丙戌之冬,又归金海、淸道,聚军掘地,亦无所得;安东所得,亦不过三四钱,其劳民伤财甚矣。若以琠所费之廪,以买银两,则其所得,奚止三四钱哉?况今春事方兴,非役民之日,而琠又欲作弊于丰海道。伏望召还尹琠,勿夺农时,以遂民生。若曰采银,所以事大,所不可废,则更择明于物理者,当农隙以使之,庶乎民生遂,而所需得矣。
疏上留中,然遂罢其役。
3月8日
○壬戌,分遣礼宾尹禹均、军器监韩雍、直艺文馆李季拱、奉常副令河演、前经历李复礼于各道,问民间疾苦,禁各官营缮,乃点考兵船虚实军士苦乐也。初,上欲遣中使,政丞河仑以为,宜遣朝士,名为敬差官,从之。
3月9日
○癸亥,雨雪于顺兴、玄风、庆山、陕川、安东凡五日。
○初,令西北面都巡问使及守令,于正、至、诞日陈贺,用公服。都巡问使吕称启:“臣及本界各官守令,于诞日、正朝贺礼、大小别常迎命、山川祭享、使臣迎逢,并以时服行礼,丰海道则皆用公服,礼制不同。乞自今并以公服行礼。”从之。
3月11日
○乙丑,御正殿,引见日本国王使臣,命升殿慰谕之。
3月12日
○丙寅,上诣仁德宫置酒,历幸靑原君沈淙之第而[2]还。
3月15日
○己巳,月入太微。
○礼曹参议安鲁生,回自京师,赍礼部咨文来。咨曰:
该兵部于兵科抄出建州卫指挥莽哥不花奏:“洪武十九年间,有本处杨哈剌赴京,蒙除三万卫百户职事;洪武二十一年间,根指挥侯史家奴等,于斡朵里开设衙门。后因三万卫复回开原立卫,起发人民之时,有百户杨哈剌等,将带家小于土门地面,一向寄住。洪武三十三年间,有朝鲜国万户锁矣交纳等前来,起取本官连家小三十户,在本国后门阿汉地面住坐,具奏取回。”兵部参看得杨哈剌,既系原除三万卫百户,合取回还本卫住坐。永乐四年十二月十二日早,兵部官于奉天门覆奏,奉圣旨是,钦此行移到部。照得朝鲜国见有使臣安鲁生在京,合写咨文就付使臣,赍往本国,取发前项人口,回还三万卫住坐,仍希发过人名口数,回咨施行。
○鲁生还至辽东,见都司奉表贺祯祥,乃抄录礼部咨以来。咨曰:
永乐四年十一月初四日庚申,皇上追念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命天下道众,于朝天宫建金箓大斋,分就神乐观、洞神宫诵经,大举荐扬之典,仍普度奉天靖难亡故将校军民人物及天下军民为奸恶驱迫,死于战斗转输者,并一切未化幽灵、飞潜蠢动胎卵湿化之类,咸资超跻。初五日辛酉,靑鸾白鹤,自神乐观翔舞而来;初六日壬戌,驾幸朝天宫行礼,有五色宝盖,浮空而来,光辉烨然,由正阳门,冉冉至于皇城之中;初七日癸亥,有异人降于神乐观,欢呼三声,倏忽不见;初八日甲子,庆云见;初十日丙寅,驾再幸朝天宫,竣事之际,复有庆云,覆荫斋坛,鸾鹤数百,群集翩旋;十二日戊辰,値太祖高皇帝景命日,温泉出神乐观,甘露降于孝陵,馨香甘美,荐于太庙,颁赐百官;十三日,有双鹤回旋于醴泉之上。在京臣庶,伏睹祯祥叠见,皆国家上瑞,实惟皇帝达孝纯诚至仁至敬之所感孚天与太祖、太后降监,彰此太平之应。已奉表称贺外,所据在外衙门,具合一体施行。
○鲁生言:“皇帝崇尚佛法,有僧来自西域,年二十馀,尊敬奉戴,名曰生佛。闻其言行,无异常人,好吃烂羊。然于夜中,放光如灯,此其异常而惑众者也。”
○命忠淸、江原、庆尚道,抄造进献中幅纸。
3月16日
○庚午,对马岛守护宗贞茂,遣平道全,来献土物,发还俘虏。贞茂请茂陵岛欲率其众落徙居,上曰:“若许之,则日本国王谓我为招纳叛人,无乃生隙欤?”南在对曰:“倭俗叛则必从他人,习以为常,莫之能禁,谁敢出此计乎?”上曰:“在其境内,常事也,若越境而来,则彼必有辞矣。”
3月19日
○癸酉,初给永兴府土官地禄。议政府启:“国初,设置永兴府土官三百馀人,岁在辛巳,汰去二百,止留一百十四人,而其地禄,尚未量给。东西北面,为国藩篱,事同一体,乞依平壤府例,量给地禄。”从之。
○解送漫散军刘山城等二千名于辽东。遣上护军金文发、李推、大护军姜元吉,管领分运以送。
3月21日
○乙亥,雨雪于原州。
○成均馆文庙成。
○命司宪府、刑曹、义勇、巡禁司,审理狱讼,毋得留滞。
3月23日
○丁丑,陨霜于都城。召书云观员问曰:“季春而霜,其应如何?”对曰:“霜虽不时,地气盛升,未能杀草,非灾也。”
3月24日
○戊寅,吉昌君权近上书。书曰:
臣近以章句末学,久玷文翰之任,承恩过厚,曾无报效。今又滥为儒学提调,敢不罄竭驽钝,以补文治之万一!然臣衰年多疾,精神昏愦,目暗于观览,气疲于讲说,虽欲尽力训进后学,实不能堪,夙夜思惟,恐负殿下委任之意。谨将劝学事目一二条件,具录申闻,伏惟圣裁。一,文科初场,罢疑义试讲论,是抑词章蹈袭之弊,务得穷经实学之士,诚为令典。然行此法,今已数科,未有经学杰然之才,出于其间,而其文才气习,反为猥琐。臣常怪其然而思忖之,为文以气为主,养气以志为本,志广则气雄,志隘则气劣,势当然也。今之学者欲求经旨,以待有司之问,其志先局于句读训诂之间,专务记诵,取办于口,其于义理之蕴,文章之法,有不暇致力焉。又恐一言不中,以见斥黜,羞赧畏惮,其气先挫,此乃文章气习靡然猥琐之由也。乞自今罢讲论,复试疑义,但业经义一道、四书疑一道,并依前朝旧式;其五经疑一道,不许诸经各出,宜如四书疑例,或单举一经,或并合他经,随宜设问,不使先知出何经疑,则可使赴试者皆通五经,而心志宽广,优游博览,辞气增广,而文才振发矣。一,中场古赋,初学之士所不能作,且无实用,虽不肄习可也。乞罢古赋,试以论表各一道及判一道。一,汉吏之文,事大要务,不可不重。今医译阴阳律学,皆有科目,而此独无,诚为阙典。乞依前朝明经科例,文科终场,并试吏文之士,许于正科同榜唱名,使与杂科殊异。其赴文科者,有欲并试吏文,听,乃于正科之内,加其分数。一,职带馆阁文臣及闲良文臣可将任用者,令每月五日,一次会艺文馆,相与讲磨,凡有文翰之事,皆令制述,择其善者而用之,考其能否,以为升黜。闲良者才行勤慢,亦令艺文馆荐举录用,其直馆以上,每日选拣东人诗文若干篇,令其下官,进禀政府及提调之处,听其取舍,以成全书,台谏员,每月考其勤慢。一,三馆诸员,令儒学提调每月一次考其所读经史诸书,录名置簿,年终秩满当迁之时,并书所读经书多少,上者超置淸要,中者随例迁秩,下者外叙。一,《小学》之书,切于人伦世道为甚大,今之学者,皆莫之习,甚不可也。自今京外教授官,须令生徒,先讲此书,然后方许他书。其赴生员之试,欲入太学者,令成均正录所,先考此书通否,乃许赴试,永为恒式。一,前朝之时,在外闲良儒臣,私置书斋,教训后进,师生各得所安,以成其学。今者师儒,或为他州教授,违离家属,废弃生业,皆欲苟免;生徒逼令赴其鄕校,不得自便受业,守令或役以书写之务,名为劝学,实多废弛。自今在外儒臣,私置书斋教训者,毋敢定为他州教授;生徒毋令强赴鄕学;监司守令乃加劝勉,使各安居讲学,以裨风化。一,诗章唱和,儒者末技,然亦关于人才盛衰,不可偏废。且其吟咏性情,有所感发而兴起,即古者教胄子典乐咏歌之遗意也。前朝之时,内有九斋,外置都会,每于夏月,赋诗为课,东堂监试,亦试以诗,今皆革罢,专务经术,弃末趋本,可谓令典。然今儒者,虽号通经,鲜有文章杰出之才,其于诗道,亦多不工,盖两失之矣。傥有中国词臣奉使而来,相与唱和,宁不取笑?乞自今,时散文臣三品以下,每年春秋仲月,会艺文馆,馆阁提学以上,出题赋诗,以考能否,具名申闻,以凭叙用。中外学校,每年春秋季月,复行课诗之法,监司守令监学之时,亦令赋诗,旌其能者,以加劝勉。
从之。
3月25日
○己卯,以权近为艺文馆大提学。以将行重试,不可无近,故复起之。近又辞,不允,固起之,乃就职。
3月26日
○庚辰,日本志佐殿,归我被掳人三十五名。
3月27日
○辛巳,上诣德寿宫起居。
3月29日
○癸未,宴功臣于广延楼,赐以盟簇。侍宴者,安平府院君李舒等三十八人。
○济州进其土事宜数条,从之。
一,本州水路阻远,监司褒贬所不及也。其往等守令有善政者,许令土人具名申闻。一,本州无良医,人有疾病,不得救疗。乞差通医术明针灸者,为教授官,使之趁节采药,拣择上供,教训生徒,救疗疾病。一,公私放牧七八岁以上雄马,虽出陆,未易调习中用。今后毋令出陆,不绝良马之种。一,每年出陆马匹,累日载船,困苦风涛,下陆之日,飮水失节,因以生病,至秋多死。乞于海口,筑城积草,下陆之日,驱入城内,但给草束,待翌日方许散放飮水。刷出本州逃漏人口,看守城子,农作资生。
○司仆寺上马政事目。启曰:
马政,军国所重。各道孳息马匹,因暑雨风雪,多至疲毙。乞于一岛内,量造草屋三四处,使马群得避寒暑,且使牧子,每年季秋,刈积郊草,以为风雪饥寒之备。又近来凡有良马者,率皆作骟,以绝其种,乞自今,布告中外,使不得擅骟。其有病必须骟者,京中则告兵曹,外方则告守令,考其虚实烙印,然后方许作骟。
从之。
夏四月
4月1日
○乙酉朔,陨霜于阳德县凡三日。自安边至吉州雨雹且雪,累日不消。
○命兼成均司成张德良,逐日诣阙。备顾问也。时上读《易》,闻德良明《易》,故有是命。
4月3日
○丁亥,雨雪于谷州。
4月5日
○己丑,司谏院上疏请停亲试,不允。疏曰:
治国之本,莫大于用人材。殿下欲以今月十八日,招集中外文臣,亲临试之,务得人才,而置于文翰之任,此劝课经史之学,挽回世道之机也。然臣等窃观《传》曰:“勿夺农时,谷不可胜食。”又曰:“一夫不耕,则十人饥。”当此农月,四方之士,乘驿络绎,邮民劳于奔走,奴隶困于往来,奚暇治耕耘哉?其弊固不细也。其于殿下爱民之仁何,生民务本之义何?殿下以英明之资、天人之学,亲临明试,则中科者少,不中科者多,其不中者则志气摧折,无复砺进之心。臣等以为一依臣吉昌君权近陈言,伏惟上裁施行。
疏下议政府。政丞河仑以为:“重试之期已近,不可中辍。”上从之。
4月7日
○辛卯,上诣德寿宫起居。
○兵曹上军政事目。启曰:
三军甲士,所以严禁卫,不可不精选。乞令曹及各军摠制,一同无时点考,其有不实者,申闻罢黜,并罪举主,更选京外武才卓异者充补。又各军摠制,率其军属甲士,私行田猎者,痛行禁断,如有特旨田猎,亦令本曹奉旨移文,方许率行。又外方侍卫军官,除防御外,各官守令,毋得勒令田猎。其军官或虚称老病,以幼弱子弟代立,有乖军政。自今年,六十以上病状现著者,方许以有武才强壮子弟代立,其馀禁止,违者,守令论罪。
○命各道守令孟春栽松。忠淸道敬差官韩雍上言:“近因兵船造作,松木殆尽。乞令各道各官,松木可得成长之山,禁火禁伐,每当孟春,守令亲监栽植。”从之。
4月8日
○壬辰,视事于便殿。上谓兵曹判书尹柢曰:“迩来各道贡献弓矢,比军器监所造,其坚利有倍,故辄下兵曹,欲其藏以待用也。”又曰:“领议政成石璘,尝上书以为:‘宰相大臣,当率伴人。’予则以为未便。脱有急变,将相有故,而士卒不救者,当以律论斩,孰不爱其生以救将相乎?予于庚辰之变,从予者独徐益、沈龟龄等数人耳,赖天所佑,以有今日。在天不在人,何必私率伴人乎?”又谓群臣曰:“曾中武科者,常自熟读兵书乎?不则将何所用?闻皇帝征安南,安南人束手就戮,无有敌之者。”工曹判书李来对曰:“以天下之兵,伐此小国,谁敢有敌之者?”上曰:“不然。兵在精不在众,岂可执一言乎!且安南国王奔告于皇帝,则帝之此举,不得不尔。我皇帝本好大喜功,如我国少失事大之礼,必兴师问罪。我则以为一以至诚事之,一以固城垒蓄粮饷,最是今日之急务。”大司宪成石因对曰:“筑城如欲速,则民大困矣。臣以为每年筑一面或半面,以牢固为贵,则其役徐而民不困,城益固矣。”上曰:“然。”石因又曰:“守令之任至重,今国家重内而轻外。须择贤良,迭处中外。如二相三宰大司宪代言,迭为守令,则守令亦自以荣矣。且驿丞无个月,递代无常。可依守令例,定其个月,以凭黜陟。”上然之。又谓知议政府事兼判军器监事金承霔曰:“铁物,本国所产,军器监,全为兵器而设。岁月既久,宜其所造兵器精致有馀,而未见盈羡者,何也?工人调熟而精者几人欤?自今卿除议政府合坐,日坐军器监,专务链造军器。”
○上览诸祈祷祝文,谓代言曰:“可谕诸文臣,于祭祝等文,毋入寡躬受福之辞。”
○上又曰:“自去年之秋,征聚僧徒,捐廪米以供之,使营社稷坛场及仓库馆舍。予尝思之,僧徒亦人也。岂可使如此其劳困也?诸君府朝房,则只避风雨可矣。何必如彼其壮丽乎?日本使客及北塞野人,虽络绎而至,有太平馆有僧舍,可以处之,又何必别立馆舍乎?自去秋至今夏,无有小暇,若値霾雨,则其怨咨极矣。今以可已之事而役之不已,甚可恤也。予欲止之,但以政府之所为,故未能果断。”知申事黄喜对曰:“僧徒不务农业,游手四方,今给其食以营缮,政府之议,似未失也。”上曰:“若军资库则不可无也,今尚未毕,而又一时骤兴无名之役,糜费赀粮,可乎哉?”群臣莫敢对。
4月13日
○丁酉,以赵璞为参赞议政府事,郑矩参知议政府事。
4月14日
○戊戌,淸州雨雹伤麻麦。
4月15日
○己亥,置酒广延楼,柳观、成石因、安鲁生、卢闬入侍。观等三人,自京师回,闬则将朝京,故特慰之。
4月17日
○辛丑,钦差官陈敬、李宾至昌德宫,先行圣节贺礼。上冕服率群臣,行贺礼,仍宴敬等于广延楼。
4月18日
○壬寅,亲试文臣于广延楼下。以左政丞河仑、大提学权近为读券官,吏曹参议孟思诚、知申事黄喜为对读官。中外时散文臣从三品以下赴试者,百有八人。设帐幕,赐纸砚酒果及朝夕食。试论表各一道为初场,论题曰辟四门,表题曰贺平安南。间一日开终场,试时务。策题曰:
王若曰,古昔帝王,立法定制,必因时宜,以隆至治。唐、虞三代致治之道,可得闻欤?精一执中,尧、舜、禹相授心法;建中建极,商汤、周武相传心法。曰精曰一,其功何异?曰执曰建,其义何同?谓之中,则未至乎极,谓之极,则似过乎中。二者将安所折衷欤?揖让征伐,文质损益,事与时异,而同归于治,何欤?汉、唐以降,迄于宋、元,代各有治,其有合乎中道而可述者欤?予以否德,莅于一国臣民之上,虽无德教可以及民,庶几夙夜思致小康,其于帝王之心之道,盖尝有志而愿学焉。听政之暇,览观经籍,究求厥旨,而未知所以用力之方。动静云为之际,政教法令之间,岂无过与不及之差者乎?其有过而当损者何事,有不及而当益者何事欤?今我国家,创业未久,而法制尚未备;迁都未几,而力役尚未弭。政治之得失,田里之休戚,可言者多,姑举其大者言之。铨迁欲其精也,而[3]侥幸冒进之未除,考绩之法,何以合宜欤?田制欲其正也,而多寡高下之不均,踏验之事,果能无议欤?赋役不可不均也,邻保之制、号牌之设,何者可行?漕转不可不急也,海运之谋、陆输之策,何者可用欤?衣冠法度,悉遵华制,而独女服尚仍旧俗,是果不得而尽革者欤?冠婚丧制,亦可尽从华制欤?凡此数者,施为之道,必有其宜。伊欲使其不戾乎古而不骇于今,其术安在?思与贤俊,共图庶政,亲策子大夫于庭,愿闻为治之说。子大夫通经术识治体,有志斯世久矣。其于帝王存心出治之道,当今立法定制之宜,稽诸古训,酌乎时中,高不务于苟难,卑不流于污浅,各底所蕴,悉著于篇。予将亲览而致用焉。
4月19日
○癸卯,辽东百户李宾还。
○遣判汉城府事偰眉寿如京师。贺醴泉甘露等祯祥,仍计禀漫散军事也。咨礼部曰:
据议政府状启,备西北面都巡问使吕称呈,有:“宣州鄕吏金难等二十六口、平壤府官奴内隐白等一十三口,先因避役,逃往辽东地面住居,近于革除年间,回还本国,各复旧役。今蒙起取,具呈照验。”得此,又据前左军摠制金汉老等状告,有:“父祖传来驱奴林延亲父林松等三十二口,昨于洪武二十年三月,逃往辽东,冒充军役,后于洪武三十五年,有林延等逃还本国,汉老等各执使唤。今蒙起取,告乞详状施行。”得此状启。据此看得,鄕吏金难、公私驱奴内隐白、林延等,虽称鄕吏、公私驱奴,不敢擅便拘留,理宜咨禀听候,明降施行。
又咨曰:
承准来咨,起取佟锁鲁阿家小事。于东北面镜城地面,究问得女真万户佟锁鲁阿等六户家小男妇共五十七口内,除佟锁鲁阿子三甫等一十四口,于永乐四年八月间,先送建州卫外,今将见在六户四十三口,送建州卫完聚去讫。
○对马岛倭男女五十八名来投。
4月20日
○甲辰,汉城府上都城事宜数条,允之。启曰:
都城五部各坊,在前树立坊名,以辨认视,今皆颓落。乞坊名桥名街名,许更树立。一,城内大路外闾里各路,本皆平直,以便车两出入。今无识人等,欲广其居,侵路为篱,窄狭屈曲,或突出造家,甚者蔽塞道路,行路不便,火气可畏。乞更审视道路,依旧修广。一,已受土地,造家居生者,又冒亲族名字,更受家基,耕种菜麻者有之。乞令推核,许人陈告造家。一,新都家舍,皆用茅盖,民居稠密,火灾可畏。乞于各坊,每一管领,置水瓮二所备火。一,路傍各户,皆令栽木,川边各户,各于两岸,筑坊栽木。一,各部管领,六朔相递,管内不孝不悌、飮酒相斗、不睦邻里者,常加考察,告部鉴后。
4月22日
○丙午,御仁政殿,放亲试文科榜。赐艺文馆直提学卞季良、吏曹正郞赵末生、成均学正朴瑞生,乙科第一等,权知成均学谕金久冏、礼曹正郞朴济、兵曹正郞柳思讷、艺文检阅郑招、成均直讲黄铉、司艺尹会宗、前司宪掌令李之刚,乙科第二等。超拜季良为礼曹参议,末生典农副正,瑞生右正言,久冏奉常注簿,济成均司艺,思讷司宪掌令,招左正言,铉敬承府少尹,会宗成均司成,之刚艺文馆直提学,赐牌赐花赐盖,成行三日。命赐第一等第一人田二十结,第一[4]等三人田十五结,第二等七人田十结,又各赐本鄕奴婢各一口。
○令司宪府,推劾文臣不赴重试者。上曰:“儒者之学不学,于我无与焉,但事大之国,不可不虑,故为此举耳。其见任公务烦剧,不能读书,众所共知者,不必问也,若闲良官,则岂以此而加笞与付处乎?其勿举论。”司宪掌令赵启生、献纳河得孚、正言卞季孙、文守诚等,自以身为台谏,嫌争名于场屋之中,不赴试,皆坐免官。持平金涉,赴初场,见台谏皆不赴,遂托疾而出,由是独免。
○礼曹详定台谏诣书筵礼度。启曰:
谨按书筵官于世子前行礼,辅德弼善稽首再拜,世子答拜;文学司经入拜,世子无答。至于随品礼度,则三品进一品前拜揖,一品随坐随立无答。今台谏员,以次诣书筵侍讲,若从书筵官例,则别无详定礼文。乞台谏至书筵,从书筵官职次行礼。
从之。
4月23日
○丁未,罢佥摠制张思信、上护军张思忠、护军姜得成等职。囚月城君金需、南城君洪恕、花山君张思吉、骊原君闵无恤、利城君徐愈等家奴。皆以不赴圣节日朝贺也。
4月28日
○壬子,淸州雨雹。
○遣左军同知摠制卢闬如京师。贺千秋也。咨礼部曰:
承准来咨,起取三万卫百户杨哈剌等家小事。准此,行据议政府状启:“据东北面都巡问使朴信呈备镜城等处万户崔咬纳状供,原系玄城付籍人氏,洪武五年,兀狄哈达乙麻赤到来玄城地面,劫掠杀害。当有管下杨哈剌等被兀狄哈掳掠前去,咬纳将引原管人户二十户,前来本国吉州阿罕地面住坐,小心谨愼,防倭有功,敬承国王委付镜城等处万户职事。后于洪武二十三年,亲往兀狄哈地面,寻觅得杨哈剌等九户,到来阿罕同住当差。今蒙朝廷起取,供乞施行。得此具呈照验。”得此状启,据此看详,杨哈剌等九户,见于吉州阿罕地面,男婚女嫁,安业居生。参照来咨内,万户锁矣咬纳起取杨哈剌连家小三十户,在本国阿罕地面住坐。今据崔咬纳状供,洪武二十三年,到兀狄哈地面,寻觅得杨哈剌等九户到来事意,盖与来咨内户数不同。又钦检到圣朝户律内一款,逃避差役,其在洪武七年十月已前流移他郡曾经付籍当差者勿论。钦此,理合咨禀,听候明降。
锁矣咬纳,即崔咬纳也。
○赐亲试恩荣宴于议政府。昌宁府院君成石璘、右政丞赵英茂为押宴官,星山君李稷为赴宴官。
五月
5月1日
○甲寅朔,内史郑升、行人冯谨,赍平安南诏来,结山棚,陈百戏,上率百官具朝服,迎于盘松亭。前导至景福宫,使臣宣诏,命郑矩以鄕音,曺正以汉音读之。诏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祗奉皇图,恪遵成宪。弘敷至化,期四海之乐康;永保大和,俾万物之咸遂。夙夜兢业,不敢怠荒。仰惟皇考太祖高皇帝,混一天下,怀绥远人,安南陈日煃,慕义向风,率先职贡,嘉其勤悃,颁赐鸿恩,封为安南王,长有其土,子孙世袭,与国咸休。比者贼臣黎季釐子黎苍,久蓄虎狼之心,竟为呑噬之举,杀其国主,戕及阖宗;覃彼[5]陪臣,重罹其惨。掊克杀戮,毒痡生民,鸡犬不宁,怨声载路。狐疑狙狡,鼠黠狼贪,诡易姓名,为胡一元,子为胡夽,隐蔽其实,矫称陈甥,诳言陈氏绝嗣,请求绍袭王封。朕念国人无所统属,不逆其诈,听允所云。幸成奸谲之谋,辄肆跳梁之志,专无忌惮,靡慝不为。自以为圣优于三皇,德高于五帝;以文、武为不足法,下周、孔为不足师;毁孟子为盗儒,谤程、朱为剽窃。欺圣欺天,无伦无理。僭国号曰大虞,窃纪年曰绍圣。称为两宫皇帝,冒用朝廷礼仪。非惟恣横于偏方,实欲抗衡于中国。佯奉正朔,授颁历而焚之;招纳逋逃,闻追索而隐匿。朝贡之礼不行,凶暴之情益肆。涵淹卵育,荐有图大之心;锋猬斧螗,益动侵陵之势。觊觎南诏,窥伺广西。据思明府之数州,侵宁远州之七寨。劫朝廷之命吏,供彼家之岁金。虏其子女,以备髡钳;欧其人民,以蹈汤火。欺占城之孱立,伐其国以遭丧。夺其土疆,要其贡赋,逼授伪印冠服,令其从己背朝。屡被残殃,数来告急。朕矜其愚昧,未终绝之,特遣使臣,晓以祸福,启其自新之路,开其向善之门。谆切再三,俾其改悟,益见冥顽狠愎,怙恶不悛。未几安南王孙奔窜来京,诉陈其事。黎贼一闻,谬来效款,求释诬罔之罪,迎立陈氏之孙。示彼至公,曾何芥蒂!即遣送归国,黎贼乃伏兵,要杀于途,并杀朝士。朕遣人赐占城礼物,又杀使臣而夺之。朝臣请加兵致讨,谓昔苗民逆命,禹有徂征之师;葛伯仇饷,汤有徯苏之旅。矧玆凶竖,积恶如山,四海之所不容,神人之所懠怒!此而可纾,孰其惩戒!朕以五兵戢橐之日,正万国乂安之时,独玆叛夷,妄干天宪。蛇虺之毒无餍,生灵之害曷已!兴言及此,衋然伤怀。志在吊民,岂忍究武!是不得已告于神祇,聿兴问罪之师,爰举九伐之典,用除残暴,以解倒悬。扑凶焰于方张,兴陈氏于既绝。乃命征夷将军成国公朱能等,率偏师带甲八十万以讨之。特敕将士,其临陈来敌者,杀毋赦;其来降者,悉宥之。师渡富良江,贼率众号七百万来拒战。尚逞怒蛙之勇,以婴霆击之威。兵刃才交,势即披靡。我师躙之,如摧枯拉朽。斩首数百万级,直捣东都,遂平西都。四郊无结草之固,前徒有倒戈之师。黎贼孽党,即时殄灭。其有投兵乞命者,即释不诛,所至秋毫无犯,市不易肆,人民按堵。遍求陈氏子孙,立之其国,官吏耆老人等,累称为黎贼灭尽,无可继承,陈请:“安南,本古交州,为中国郡县,沦污夷习,及玆有年矣,幸遇迅扫搀抢,刬磢芜秽。愿复古郡县,与民更始,庶再睹华夏之淳风,复见礼乐之盛治。”俯顺舆情,从其所请,置交趾都指挥使司、交趾承宣布政使司、交趾按察司及军民衙门,设官分理,廓淸海徼之妖氛,变革遐方之陋俗。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一,安南陈氏为黎贼所弑,死于非命,诚为可悯,宜令赠谥,以慰幽冥;其子孙宗族,有为黎贼所害者,宜赠以官。有司即具名来,用申恤典。一,陈王为黎贼杀戮已尽,宗祀废绝,今特建祠立碑,设官主典,岁时祭祀,仍给看庙三十户,以供洒扫。一,陈王坟墓,芜废已久,宜令有司看视颓圮,即为修葺,仍给看墓三十户,以供祭扫。一,安南官吏军民人等,俱为黎贼凶威,所逼驱之,以冒白刃,死亡者众,暴露可悯,有司即为掩骼埋胔。一,安南郡县官吏,皆陈氏旧人,为黎贼威胁,有不得已。诏书到日,凡在职役,悉仍其旧,俱各不动。然其民旧染夷俗,未闲华礼,朝廷仍设官相兼治理,教以中国礼法。一,黎贼数年以来,为政苛猛,毒虐其民。今悉除之,宣布朝廷政令,以安众庶,各宜遵守,永享太平。一,安南各处关隘,有结聚人民,守把营寨及逃避海岛者,诏书到日,即便解散还家,以安生业。一,安南之民,久被黎贼困苦,有司宜加抚恤,使安生业,毋致失所。一,安南官吏军民,有为黎贼所害,或黥刺徒配,或全家流徙,不得其所及一应被害之人,诏书到日,悉放还原籍复业,所在有司,即便起发,毋得停留,其有囚系于狱者,即时放遣。一,安南境内,凡有高年硕德,有司即加礼待。及鳏寡孤独之人,无依倚者,为立养济院以存恤之。一,安南境内,怀材抱德有用之士,有司以礼敦遣,至京量才,于本土叙用。一,安南疆境与占城、百夷等处接界,宜各守疆境,毋致侵越;亦不许军民人等私通外境,私自下海贩鬻蕃货,违者,依律治罪。於戏!武威载扬,岂予心之所欲!元恶既殛,实有众之同情。广施一视之仁,永乐太平之治。
还鄕省亲内官金角、李成、南江、金勿之、尹康等,随郑升而来。上拜诏讫,升殿宴郑升、冯谨,而金角等亦与焉。角等启曰:“愿殿下南向立,臣等欲行本国私礼。”上许之。及将赴宴,角等欲与升一行而坐,上曰:“奉诏使臣,独郑、冯二人耳,角等无与焉。况是本国,以觐亲而来,尔何敢与我相对乎!”乃赐坐于殿内南行。
5月2日
○乙卯,上如太平馆,宴内史郑升、行人冯谨。翼日,郑升、金角等诣阙谢恩,次诣德寿宫及世子殿,世子迎入书筵厅。升在东,世子在西,角等序南行,行茶礼。
5月3日
○丙辰,得水精石于顺兴府小白山。
5月4日
○丁巳,上亲祭于仁昭殿,遂诣德寿宫起居。
5月5日
○戊午,宴郑升、冯谨、陈敬于广延[6]楼,金角等与焉。
5月6日
○己未,月入太微凡二日。
○奉安文宣王及四配神位于文庙,十哲则东西翼室,历代从祀诸贤,列于东西庑。
○日本志佐殿、呼子殿遣使献礼物。
5月7日
○庚申,上如太平馆,宴郑升、冯谨、陈敬、金角等。
5月8日
○辛酉,御解愠亭,召成均大司成柳伯淳,讲《易》、《春秋》。
○以李贵龄为参赞议政府事,李龟铁知议政府事,朴子靑中军都摠制,高凤礼右军同知摠制。子靑出于黄希硕之步从,以勤于营缮,遂至显擢。
○下禁酒令,即辍药酒,以旱也。祭享及太上王上王两殿供上,朝廷使臣、邻国客人支应外,一禁。
5月9日
○壬戌,遣参知议政府事咸傅霖如京师。贺平安南也。
○冯谨还,郑升、金角等六人,各归鄕贯省亲,上出饯于崇礼门外。上赠谨苎麻布,谨辞不受,潜语通事曰:“予有佛堂,何以得石灯盏?”上知其意,乃赠四事。
○引见日本国王使于广延楼。日本使请见,故上引见谓曰:“前日予适齐戒,未之见,今乃召见。汝等好去,永以通好为念。”命中官饯于西上厢。
5月14日
○丁卯,上诣德寿宫起居。
○祷雨于宗庙、社稷、北郊、昭格殿。
○分遣朝臣,求舍利于各道寺社。忠淸道司宰少监韩有纹,庆尚道前佐郞河之混,全罗道前正言金为民,江原道宗簿副令李堂。以黄俨等将至也。于是,有纹得四十五枚,之混得百六十四枚,为民得百五十五枚,堂得九十枚以来。
5月16日
○己巳,微雨。上之诞晨也。忧旱停贺礼,宥二罪以下。上谓左右曰:“鲁桓公,《春秋》之罪人也,水旱之灾,间或免焉。予虽否德,岂在桓公之下,而水旱之灾,无岁无之,何也?予尝悯雨,其于灾异之事,无不观究,有君臣同忧而得雨者。今乃不然,何也?”
○司宪府上疏请知议政府事金承霔之罪,原之。初,承霔启曰:“臣家奴居江原道平康县,自言:‘所耕田只五结,敬差官改量,增为二十五结。’臣答曰:‘汝田虽五结,其中无乃有加耕者乎?或原田非止五结,汝乃谓之五结乎?’奴对曰:‘安敢诬哉!’”上目大司宪成石因曰:“诚如是则敬差官,罪不容赦。予虽不言,执法之官,岂肯释之!”遂遣行台监察兪勉,行视虚实。勉还言:“承霔所启非实。”于是,司宪府上疏累请承霔诬罔之罪,遣吏守直,上以功臣特宥之。
5月18日
○辛未,朝廷使臣司礼监太监黄俨、尚宝司尚宝奇原,奉敕书来。敕曰:
闻王父旧有舍利,在天宝山等处,今令太监黄俨等迎取,可一一发来。并以彩段赐王及王妃,至可领也。
王及王妃,各赐彩段三十匹。上既受敕赐,俨入中宫,亲授王妃而出。俨等又赍敕如德寿宫,太上王辞以疾,不能出迎,俨曰:“帝赐,不可受于殿内,宜出迎百步外。”太上王乃出殿门外百许步迎命。敕辞同前,所赐彩段亦三十匹。俨等还太平馆,上就馆设宴。
○罢中军同知摠制李之实、工曹参议柳溶职。以犯禁奔竞于政丞赵英茂之第也。
5月19日
○壬申,上如太平馆宴黄俨、奇原,陈敬亦与焉。俨献椰瓢实、干乌梅及彩帛。
○停各处营缮,放遣赴役僧徒。
5月20日
○癸酉,太上王请黄俨、奇原,宴于德寿宫。太上王出宝藏舍利三百三枚以授俨,俨喜甚,叩头而受,献段子二匹及干乌梅、椰瓢等数种。
5月21日
○甲戌,天鸣。
○千户陈敬诣德寿宫,还入成均馆,谒文庙。
5月22日
○乙亥,求言。上曰:“旱气太甚,六曹判书,虽诣阙朝启,亦无所言。今后坐本司,各尽其职。”遂召台谏刑曹掌务问曰:“今方盛夏,旱气太甚。寡人有失德欤?宗亲有不道欤?抑大臣失于燮理欤?是必有致之者。尔等职在言官,何无一言及此乎?”持平闵思正、佐郞洪复兴等对曰:“致旱之由,臣等所不知,傥有可言,岂堪缄默!”左正言郑招对曰:“天人一理,人事感于下,则天变应于上,是固常理。然岂敢指言以某事致某灾?臣愚所见,新法颇多,民皆怨咨,若屯田烟户米之类是已。烟户米,虽为民而设,然十室之邑,贫者八九户。当收米之时,贷于富家而纳于公家,但知怨咨,岂识将来之利乎?”上曰:“玆法之设,非寡人之独断,亦非政府之建白也,乃博访于群臣而为之耳。民若怨之,则何惮改之!不特此也。如有病民之事,悉陈无隐。”议政府使舍人李明德启曰:“今以旱灾,罢遣功役之徒,然社稷坛、倭客馆,俱已垂成,宜于各品差出人夫讫功。”上怒曰:“旱甚,非营缮时也。何待其毕也!”遂不许。大司宪成石因等上疏曰:
近者弥月不雨,旱魃为灾,罔知端由,徒怀忧惧。于今月二十二日,特召臣等,问以致灾之由,求所以弭灾之道,是诚格天心,以致休征之至意。臣等敢不拜手稽首,以言一得之愚!窃惟当今明良相遇,治具毕张,日引大臣与六曹台谏,讲磨治道,幽枉毕达,则焉有感召天变之实?然而近年以来,霜雪失节,每当农月,旱干为灾,此臣等所以日夜忧惧而不知者也。间独惟念,孝为百行之首,敬天勤民之实,皆由此出。我殿下事亲之孝,无有不至,而当视膳问安之际,太上殿下或有不肯接见之时,是殿下定省之礼,或有未尽其诚,不能感悟太上之心,而慈爱之道,犹有所缺焉耳。斯乃往者天运艰难,祸患之机,间不容发,殿下以宗社大计,应天顺人,躬定大难,以安丕基。虽政事之间,无大更革,奉养之礼,无有亏阙,而往者纤芥之嫌,未能融释于胸中也。伏望殿下尽其负罪引慝之诚,以致承顺定省之礼,十日一至而不得见,则继以五日,五日一至而不得见,则继以二日,二日一至而不得见,则继以一日,以至无一日而不一至焉。俯伏寝门,怨慕号泣,虽劳不惮,然后太上之心,庶乎悦怿,慈爱之情,乃复其初,而往者纤芥之嫌,涣然冰释矣。资于事亲,以事上帝之机,庶其在此矣。若天心既顺,则阴阳和而风雨时矣,尚何旱干之为患乎?其有政治未尽之目,则在殿下与大臣讲求时措之宜,故臣等未敢悉其详也。伏望殿下留意焉。
上览疏,召持平闵思正曰:“孝事太上,予之本心也。汝等之言,殊激予心,予甚嘉之。”刑曹右参议安鲁生等上疏曰:
主上殿下自践祚以来,以生民为重,除旧政之苛,致惟新之治,犹虑下民或有冤抑而未伸,斗讼而不睦者,内设申闻鼓,以达下情,令宪司以绳不法,寡怨之方,息讼之术至矣。然兄弟姊妹伯叔父,一家之至亲也。宜亲爱而和睦,今以臧获之故,忘亲害义,骨肉相残者多矣。卿大夫士庶人,尊卑异等,宜各守分而不相侵乱,不顾其义,惟利是图,词讼日繁,怨讟方兴,致伤和气,召水旱之灾,岂非国家之所虑乎?祖父之于子孙,实为一气之分也。体鸤鸠之心,则岂有子孙之讼乎?无后者,或以势家之子、富家之子,为收养侍养,皆先利而后义,非骨肉天伦之比也。奴婢与夺,虽曰财主之处分,非自己之物也,祖宗相传之物也。既为无后,获莫大之罪于祖宗,虽感收养私恩,以义制之,一以归于收养,一以归于本宗,则恩义并行而两全,无今日收养本宗之讼矣。大抵古今决讼之官,亦以财主之文为重。臣等窃自以为其文出于财主之本意者,什二三;非财主之本意,不得已而成者,十常八九。奸伪侥幸之徒,知官司之以文为重,或因老病而冒受,或财主有志未就,已殁而追成者有之,或非财主之意而伪造者,亦有之。虽欲明辨,财主已殁,岂可得乎!不得者,于是愤怨,至于子孙,相继报复,永为世仇。若因循旧弊,不以公义断之,则冤抑何伸,斗讼何止乎?臣等谨以可行而宜于今者,条列于后,傥蒙兪允施行。一,兄弟以同气之亲,有不均相讼者,未合于天理人情。除不孝之迹现著外,父母奴婢,勿论文契有无,平均分给。一,妇人嫉妒之情,古今同然,故有子息,后妻专执亡夫奴婢,不给夫前妻之子,深为未便。奴婢多则分三,小则分二,先给前妻之子,其馀,后妻役使;当其身后,前后妻子息等,将先给奴婢,平均分执。一,无后者,以他人之子为己子,而称收养侍养,将祖宗奴婢全给之,以开争端,未合于义。勿论文契有无,收养同姓者,给二分之一,异姓者,给三分之一;侍养同姓者,给四分之一,异姓者,给五分之一;其馀奴婢,限使孙四寸,论恩功多少差分;无使孙四寸,则依前判属公。一,僧人放役法孙奴婢良后所生,其弟子依俗人子孙之例,滥执役使者及无传继法孙奴婢,并皆属公。一。元告以无情之辞,告而不得者,从重论罪,以杜争端。
疏上留中。
○减膳,省阙内供费。
○罢司宪监察李云迪及判军资监事黄旱雨职。云迪分台至军资监,与旱雨等监收各道纳贡,斛馀甚多,而实数不赡。旱雨等以斛馀分与请丐者,征不赡于押贡吏,吏诉于宪府。宪府劾云迪等罢之,督征分与之米于云迪、旱雨等,上命宪府勿征。
5月24日
○丁丑,黄俨如桧岩寺,命京畿都观察使供饭僧之备。
○上诣德寿宫起居。
○司谏院请金承霔之罪,不允。疏曰:
昨司宪府以丽山君金承霔之罪申闻,而殿下以功臣之故,勿令举论。殿下记人之功,忘人之过则至矣,然法者,国之纪纲,不可不严。苟有罪而不罚,是无法也。为国而无法,何以为治乎?此古昔圣王,所以有罪必罚,不以勋旧挠之也。臣等窃见承霔,别无才能,过蒙上恩,与于勋盟,处于崇班,诚宜竭忠尽节,忧国奉公,以图万一之报,乃徇一己之私,遽进罔上之言。此而不征,何以为法!愿殿下即令攸司,以征罔上之罪。
疏上留中。
○朗句馀太守及呼子津远江守源瑞芳、鸭打三河守[3]源传、一岐岛左文君,各使人献礼物,告禁贼之意。
○遣判典农寺事李湘,管押漫散军丁禄吉等七百四十六名赴辽东。
5月25日
○戊寅,雨。
5月26日
○己卯,雨。议政府进药酒,许之,赐政府酒十甁。
○赐领议政府事成石璘酒十甁。初,命石璘祀于圆坛,虽未行祭,既斋而雨,故有是命。
○江华府河阴山崩,长三百六十尺许,广三百尺许。
○一歧本井浦大郞五郞,使人献土物,知主源良喜,发还被掳人口。
5月27日
○庚辰,大雨,京城川渠皆溢。江原道平昌郡水涌,漂溺民居三十馀户。
○教三省尽言不讳。召三省掌务曰:“宪府请敬事父王,诚为直言,然自古言官,但言人主之得失,若权贵与朝廷之过失,率不能举,取笑古今。自今在言责者,具言大小朝臣之得失,荐进有材德而在侧陋者。”
5月29日
○壬午,黄俨还自桧岩寺。
○东北面西北面蝗,永兴、安边、平壤、永、宁、肃、安、顺、殷等州也。
六月
6月1日
○癸未朔,宴黄俨、奇原于广延楼。
○刑曹判书金希[7]善、司宪府大司宪成石因、司谏院右司谏大夫吴陞等上疏。谏院疏曰:
窃见左政丞河仑,识达古今,才合变通,其于制作之事,可谓有馀裕矣。然每为法令,以布于民,民多不便,起为谤讟,归怨于上,非细故也。且使臣黄俨常语人曰:“殿下事大之诚则至矣,而大臣奉行不谨。”此言必闻于帝,帝心岂不以我国家,君命不行而权在下也?原俨之言,虽发于贪求,然于殿下尽心事大之时,致俨等有此言,亦非小事也。仑身为首相,安得辞其责哉?加以近年以来,水旱相仍,灾变屡现。汉有故事,三公当免。伏惟上裁施行。
宪府疏曰:
臣等窃惟宰相,上以辅君德燮阴阳,下以总百官修国政,名具瞻之地。左政丞河仑、右政丞赵英茂,每当议事之际,两相之见,纷纭不同,遂负殿下命相之意,且缺臣民具瞻之望。此非细故,亦岂美事哉?伏望殿下,念同寅协恭之意,体四时代序之道,更迭命相,勿使并进,则不特无议事之矛盾,将各尽所蕴,以成事功,而体统正矣,朝廷尊矣。至若知议政府事李龟铁、参知议政府事李衎,其知识足以抚士卒,武略足以御外侮,宜置摠制之列,不当居论政之地;同知摠制卢弼、恭安府尹洪潜,别无才能,位至两府,荣幸极矣,宜令置散,以示公道。臣等所见如此,伏望圣鉴施行。
谏院又上疏言:
天人之际,感应之理,至难言也。不可指言某事之失,致某灾之应也,然不可谓人事既尽,而气数适尔。盖天之视听,即人为有以动天者矣。臣等之所望于殿下,不过四事,曰诚身也,事亲也,修政也,恤民也。诚身之道,在殿下自勉焉耳,事亲之实,在殿下自尽焉耳,至于修政之事、恤民之目,谨具于后,下议政府拟议。一,屯田之法,诚国家之所不得已而为之者。殿下初行此法,进言者必以为国无军实,当广积贮之术,而屯田之法,取于民者不多,上得重利,民不甚困矣。然而此令既下,百姓闻之,莫不嗷嗷。臣等闻保国之道,以民心为本;守国之策,以人和为上。尹铎损其户口,晋阳之围,民无叛意;炀帝蓄积甚多,而召兵之诏,民无应者。故人君当以保民为心,不当以富国为急。若以富国为事,则害必及民矣。虽有百万之储,人主谁与而守国乎?伏惟殿下收还成命,罢屯田之法,专以养民为务。一,烟户米,所以备水旱荒政之一事,即李悝敛散之法,耿寿昌和籴之意。历代相承,或谓常平,或谓广惠,年丰则敛之,凶则散之,然法虽古而民不悦,则弊法也。以今观之,前年以中年例收之,纳者莫不苦之,或有典卖称贷者。朝夕之资,尚不能给,何暇为后日之望也哉!殿下虽令诸道监司,以丰熟地面收之,然殿下,田野之事,岂能具知?一方之地,虽号丰熟,其间或地品之肥瘠、人事之不齐,未能皆得丰熟之利,大率十室之邑,贫者多至八九,富者不能一二。然则民之能出户米者,几何人哉?加以近年以来,连年水旱,未能家给人足,今取民目前之所急,而为后日之所赈,无怪乎民之不乐也。臣等愿殿下姑停烟户米法,待连年丰熟之后,乃复行之。
政府议得:“右二条,前朝忠宣王,为民生立法,至伪朝之季废绝,今年因陈言复立,二三年试可后,更加商量。”
一,骑船军为国藩篱,捍御外侮,民之所恃以安者也。今诸道观察使,摠一方之事,节制使统军马之政,然不过遥领而制之耳,至于亲管军人者,万户千户也。朝廷犹以惯于船上者任之,此辈岂能上体委任之意,抚恤军士乎?或劳役而营求私利,或给暇而因求所产。是以民不聊生,乃至流亡也。弃其家室,长居海上者,非人情之所乐也。抚之虽厚,尚有惮劳而规避者,而况于侵渔乎!臣等愿依程驿察访例,置水军察访,使之日巡各浦,专以抚恤军士;其万户千户,有私役军人、私受饷遗者,凡不勤不廉不胜其任者,随即具闻,依律施行,以惩豪猾,以慰船军。
政府议得:“依状申施行。”
一,铁之为物,切于民生之用者也,然必以布帛谷粟之类易之,然后乃得。今国家以州县之残盛,定贡铁之多寡,州县以所耕多少,分赋于民。赋民之际,或轻重不伦,至收铁之时,守令不亲监考,令品官鄕吏辈监考,愚民不识秤[8]目,奸黠之徒,多方以欺之。愚者易瞒也,弱者易制也。一有不副,则鞭挞随之。愚民惟以准纳为幸耳,敢复有言于其间乎?铁本难得,收之又重,诸道之民,均受此弊。臣等愿殿下于诸道产铁之地,加置铁场,募民吹链,以备国用;其敛铁之法,且令停罢,以纾民生。若以为国用所须,必不得已而取之,亦望轻其贡额而详加条式。
政府议得:“右件,各道行移,便否推考,更加商量。”
一,用人之道,未尽其公,则考绩之法,不得其正矣。今我殿下,用人必因其才,考绩必称其实,无可议者,然近者江陵府使朴仁干、义州牧使洪有龙,有何功德,以上将之秩,得除嘉善;忠州牧使禹洪康,别无罪过,以参议之官,不加一资。然则用人之道,不可谓无失矣。向者江陵府使曺瑗、杨州府使洪涉,考限未尽,召拜高秩,其他考满当召者,则或降其秩。然则考绩之法,亦可谓有阙矣。臣等恐驯致其弊,以毁成法,则非小失也。愿自今资阶高下,必因贤否而定,守令召还,必考绩而录之。如是则吏称其职,事得其宜,而公道行矣。
政府议得:“依状申施行。”
一,监司太宽则守令不谨于职守,太严则无暇于恤民,过犹不及,其弊一也。比来监司严立纪纲,使守令惟命是从,责以贡赋之及时、簿书之及期,以办事为能,故慈爱其民,日计不足者,或有小失,则责罚随之,士之不乐为州者,专以此也。盖从仕于朝者,小有过失,不过劾过囚奴,而至于守令,一有小过,监司即加笞罪,或下于庭,辱示左右。夫既裸[9]体受刑于吏手,何以复治吏民乎?愿自今除守令决笞还任之法,如有大过,随即停公;其犯小失者,依朝廷劾问囚奴之例,罪其随陪,以励守令,则安官乐职,而民被其泽矣。
政府议得:“依《六典》施行。”
一,兵者,国之不可一日无者,然养兵之道,当以抚恤为本。今国家悉籍诸道之兵,使之更月相代,侍卫王室,一年之内,只令一来,其处置之道,可谓尽矣。今四境无虞,农事方盛,农月之间,若令诸道侍卫军马,放还其鄕,尽力南亩,则欢忻之至,可召和气也。
政府议得:“右件依前例。”
一,法者,禁民为非,劝民为善也。若法立而必行,一法足以化民成俗矣。汉高约法三章,而秦人悦之。若法立而文具,则虽朝为三令,夕为五申,无补化民之道,适足以烦民视听而已。方今已成之法,皆可行也,若勤于遵守,则不必更为新法,而可以为后世之永典矣。臣等愿今朝廷颁降之外,毋得更为新法,以定民志,则怨谤息矣。
政府议得:“经史所载历代帝王已行见效者,稽古举行外,以偏迂浅见,妄立新法者,一皆禁断。”上从之。曺瑗,赵英茂之婿;洪涉,河仑之婿。补外未几,瑗拜佥摠制,涉拜上护军,故谏官言及之。刑曹疏曰:
臣等猥以不才,幸忝法司,决讼之任,犹恐未当,何敢知宰辅之贤否、庶官之劣能乎?至若遗逸之士,曾有举扬之典,况圣明亲政,内有得人之实,外无遗贤之弊,臣等无赘焉。然圣问有及,而臣等不言,恐非尽忠之道。窃见知议政府事李龟铁,但合军务,不宜庙堂;同知摠制卢弼,别无才德,不宜陞擢;前都观察使全伯英,志行淸劲,无忝庙堂;前判汉城府事李行,才兼文武,可当将相之任;前都节制使崔迤,安抚军民,可授戎务;前都观察使权轸,行有廉节;遗逸可用之士,则检校中枢院学士李皋其人也。
又上书曰:
殿下夙夜忧勤,思致至治,咨以致旱之由,臣等谨以管见,条列于后,下议政府拟议。一,骑船军,为国藩篱,劳苦甚重。乙酉年间,船军个月相考都目收纳,至今未蒙录用,民失望矣。依《六典》每四十个月,考其勤慢,以赏其职。其一家内,父长年骑船,或溺死或战亡,则子弟连立充骑,至子孙传骑。因此一家俱亡,冤抑莫伸。今后父子中骑船溺死战亡者,他人改定,毋令失户,以慰军民之望。右条依已曾受判录用,溺水战亡者,一依状申。一,都目,为头去官者,勤劳从仕,多至十五馀年,而后乃受其职。各道守令,考满三十个月,除授京职,不久递差,功多赏少。察其官职称否,其中称职者不递,则委任得宜,而人无所憾矣。右条依状申。一,各道外牌军官更番侍卫,其法谨密,不可分毫差改,然每当旱气太甚之时,各怀农务之难办,愁叹方兴。愿令各牌,姑及农时,各还其家,农隙上京,如初侍卫,则好仁之德,洽于民心矣。右条依前例。一,西北面,境连异土,彼我使臣,往还络绎,民苦其弊,不可以他道比也。今以各道之例,于西北诸州,亦令屯田,民不知益,反生怨讟,当有后日之患。此道及东北面屯田,减除如何?一,各道各官烟户米,初定额数,不为多重,然无恒产之民,昧于敛散救荒之义。下令攸司,量宜改定,中年及丰年,各减其数,以副民望,以除其弊,则官与民间,庶无弊矣。右二条,一二年后,更加商量;安州以北,姑从状申。一,三月务停,已有成规,无识人徒不顾将来,规得为要,不量紧慢,农月旱时,蜂起聚会,争讼日繁,至于骨肉相残,损伤和气。今后杀人盗贼逃漏人物事及元只京中恒居者外,杂凡词讼,农隙推决,一皆禁断,悉令归农。右条依状申。一,各司吏典去官,在前《六典》内,不拘人数,东西班勿论去官。今依壬午年判旨,多处用二人,少处用一人,去官个月已满者,数多留滞;八品去官九十朔,加六朔去官,故数多吏典,从仕无际失望。右吏典去官,《六典》内及甲申年判旨,依旧举行,以伸冤抑何如?右条已详定例依行,允之。
6月2日
○甲申,命骊城君闵无疾,宴黄俨、奇原于其家。无疾尝入朝,与俨偕行,故俨之来也,特请而慰之,赠赆有加。
6月3日
○乙酉,太上王宴黄俨、奇原于德寿宫。
○复以李之实为中军同知摠制。
6月4日
○丙戌,上如太平馆,饯黄俨、奇原。
○遣通事朴茂,管送广洋卫百户吴敏于辽东。敏率旗军一百十五名,乘驾海船,运粮北京,遭风漂到丰海道丰州,故给衣粮,遣茂押送之。
○遣上护军朴矩,管押漫散军金必果等八百三十一名,赴辽东。
6月6日
○戊子,黄俨、奇原等还,上附奏曰:
谨将臣父臣讳旧日奉藏舍利三百颗及臣奉藏一百颗,见今差官遍行境内诸山各寺,迎取舍利四百颗,摠计八百颗,谨备镀金银盒,并内玉盒,外用银裹小函盛贮,销金黄罗袱,并彩段造成绣夹袱包裹,差陪臣李贵龄,赍擎一同钦差官奉进。
上饯俨等于盘松亭。赠俨狗子石灯盏若干,从其求也。俨乘醉告于上曰:“世子虽未壮,若使有德老相,辅翼左右,使之入朝,则交接之厚,我能任之。”上对曰:“若无他故,敢不惟命!”宴罢,上谓俨曰:“臣无寸效,而屡蒙殊锡,感动之心,非言语所能尽。大人知我之心,我何敢有言!”俨曰:“他人则不能尽达于帝前,我则不然。殿下之诚,当一一面奏无馀矣。”初以礼曹判书李文和为接伴使,俨性本无常,文和惮于接待之久。上知之,以参知议政府事李衎代文和为伴送使。俨临别,请与文和偕行,上曰:“衎年少未更事,使之从天使者,欲其学礼也。”俨曰:“然则请与二宰相偕行。”上不得已从之。
○遣参赞议政府事李贵龄、中军同知摠制李之实如京师,谢恩也。
6月8日
○庚寅,下参赞议政府事赵璞、参知议政府事郑矩、右军同知摠制李玄、平江君赵希闵、检校汉城府尹孔俯、刑曹参议安鲁生等于巡禁司狱,命吏曹判书南在,同兼判巡禁司事李叔蕃、刑曹判书金希善、大司宪成石因、左司谏崔咸杂治之。初黄俨之奉诰命而来也,大臣等启曰:“俨,宠宦也。若因俨以请于帝,使世子尚帝女,则我国之幸也。”上颇然之。于是,潜达意于俨,俨曰:“何幸何幸!”及俨之再来,无一语及之,上悔之,已为世子定婚于前摠制金汉老之家。至是俨又来,上使李玄传言曰:“皇帝待臣甚厚,臣欲亲朝,但不敢委国事而行也。世子年已稍长,且已娶,欲令代臣朝见。”俨曰:“甚善。”孔俯闻之,密谓玄曰:“世子今将朝见,若先行吉礼,似为未便。今帝女之未嫁者二三,傥得连姻帝室,虽北有建州之逼,西有王狗儿之戍,何足畏哉!”玄然之。二人遂俱抵骊兴府院君闵霁,第陈其策,霁曰:“是非吾所知也。”俯退与赵璞、安鲁生议,二人皆以为然。玄曰:“然则吾将告天使云:‘曩因多事,误传殿下之言耳。世子今尚未婚。’”于是复告于霁,霁又不应。无咎、无疾亦曰:“此事予未敢启达。”俯等言之不已,霁使璞告其议于河仑。仑谓霁曰:“若得大国之援,同姓异姓,谁敢作乱,乱臣贼子,何由作乎!前朝釐降公主于大元,百年之间,内外无虞。此已往之验也。”仑乃使璞及矩,议诸领议政成石璘、右政丞赵英茂。石璘曰:“予老耄不参国家大议,今于此事,何敢独断!”英茂曰:“上意已定,何敢复有他议?”由是议未决。前牧使黄子厚闻之,以语汉老,汉老告于兵曹判书尹柢,因李叔蕃以闻。上怒,命叔蕃等鞫之,乃言曰:“结婚中国,予所愿也,尚虑夫妇相得,人情所难,又必中国使者往来络绎,反扰吾民矣。昔奇氏入为皇后,而其一门杀戮无遗,安足保乎?君臣一体,然后国乃治安。今璞等私相聚会,议此大事,不使寡人知,予谁与为治乎?况予明告俨以世子已娶,尚可追改乎?”因泣下。叔蕃等亦皆伏地而泣。上曰:“骊兴府院君,中宫至亲;河政丞,功臣;首相、骊江、骊城,亦皆功臣,其勿逮问。”于是,左政丞河仑,以年衰识暗,动辄谤兴,右政丞赵英茂,以不才且病,俱乞辞免。台谏劾霁、仑等四人,皆对曰:“为国家,非他意也。”矩但说河仑之言于石璘、英茂耳,初不与俯等之议,且于鞫问之时,一一输情,无有所隐,故先释之。璞等狱辞,互有不同,上使狱官传旨谓璞曰:“卿勋亲宰相,如有国家大议,告于寡人,职也。今乃私相图议,及乎凭问,尚有所讳,何哉?盟载之词有曰:‘事关宗社,功不掩罪,当以法论。’卿之所知也。”谓玄曰:“通事之得拜二品者,近来无之。汝之为摠制,酬汝昔日从予入觐之劳也。即有可言,胡不直达,反如是纷纷乎?汝欲改辞言世子未婚,若果成汝计,结婚上国,于我国所益者几何?”璞对曰:“臣为闵霁之婿,义同父子。今此论议,霁亦与焉,臣不敢明言者,为此耳。”上曰:“君父一也,若甥舅则有间矣。今卿以舅比父,无乃过乎?且府院君,亦有忧国之责。近日所议,何害于义,而卿欲隐之乎?卿既曰:‘义同父子。’然则君臣之义,其可废乎?”璞乃款服。玄及鲁生不吐实,狱官杖而讯之,上闻,遽命止之。
6月10日
○壬辰,上诣德寿宫,太上辞以疾。上使内竖启曰:“国事有难断者,甚欲面禀。”太上曰:“今日热甚,予不衣冠而坐,难以相见,姑俟后日。”上乃退。
6月11日
○癸巳,释李玄等囚,放赵璞于杨州。巡禁司具璞等狱辞以上,上曰:“谋计虽谬,若原其情,但为国事耳,非怀谲诈也。”皆释之,独璞初有隐讳,上不直璞,放于杨州田庄。
6月13日
○乙未,复以河仑为左政丞,赵英茂右政丞,权近议政府赞成事,柳亮、金希善参赞议政府事,柳观刑曹判书,郑矩工曹判书,李膺参知议政府事,朴子靑左军都摠制,安鲁生吏曹参议。于是,台谏复劾河仑、闵霁、无咎、无疾、李玄、孔俯、安鲁生,将连章请罪。上知之,即召大司宪成石因、左司谏崔咸,谓之曰:“台谏之职,固是矣。弹劾外戚与大臣,欲振纪纲,寡人乐闻之,然釐降之谋,本欲利吾国耳,岂有他哉?且朝廷使臣将至,政丞之任,摠统国事,不可轻为进退,又难其人,岂可一日虚其位也?”石因对曰:“仑等心知殿下以世子已婚,告于黄俨矣,乃欲以口舌改之。俨性本精察,若闻此言,则必知其事,奏于天子曰:‘某国之君,反复不信’,则社稷安危,岂不系焉?臣等职掌邦宪,但知执之而已。”上曰:“卿言虽是,予亦虑之熟矣。今日又当改下政丞矣,台谏毋得更有弹劾。”遂御广延楼开印,复以河仑为左政丞,遣知申事黄喜,赍官教即其家赐之,命起视事。
6月15日
○丁酉,震密阳、比屋人各一。
○朝廷内史金得、金寿二人来,帝赐鹦哥三双也。得等,本国所进宦者。
6月16日
○戊戌,上如太平馆,宴金得等,命攸司赐得等父母家各米豆二十石。
○黄俨过开城广利寺,取各手观音铸像而去。
6月18日
○庚子,复命六曹台谏启事。谓代言权缓曰:“卿职兼户曹,可以知京外谷米多少。厥今节用之道,非不举行,宫中用度,比前日殆减其半,小宦之食于宫中者,或有慊其俭素不及私家之食者。予于节用,非不虑也,何谷米之数,不加多于昔日也?四五月之间当旱,予乃辍酒,既而有雨,大臣劝酒,且夏月飮药,不可无酒,予且听焉。今又不雨,又不可不辍。数月之间,或辍或飮,是欺天也。然当此天谴敬谨之至,不可不辍也。”
6月19日
○辛丑,金得、金寿觐亲于鄕贯,议政府饯之于盘松亭。
○御广延楼,引见右司谏大夫吴陞、左正言郑招。二人诣阙启曰:“前月二十八日,殿下命臣等曰:‘中外臣僚得失,具状以闻。’臣等首陈古者三公遇灾避位故事。近年以来,水旱相仍,正大臣引咎辞免之时也,而河仑、赵英茂等,贪宠不辞,更立法制。又使臣黄俨,帝所宠信也。往往曰:‘国王待予虽甚厚,议政府则甚薄。’此言若布中国,闻者以为权在下矣。臣等以此启闻,未蒙允许。论说大臣用舍,未合殿下之鉴,难以居耳目之官。”上曰:“俨,天下之奢者也;河政丞,俭乎俭者也。以彼之奢,见政丞之俭,其谓之薄,无愧。”陞对曰:“以谏臣论宰相,不中上意,岂可复在谏院耶?”上乃御楼,召陞、招及知申事黄喜入,复命史官宋褒近前,亲谕之曰:
今日之事,不可使人传语也。黄俨之谓政丞为薄,予亦闻之,然以至奢而见至俭,其谓薄也必矣。谏官近日劾骊兴府院君及河政丞等,问其欲追改已成之命,使寡人得失信之罪于上国,予固知谏官之必有是言也。然欲釐降帝女者,岂有他心乎?大臣不易得,予岂可轻有改易乎?若屯田烟户米迁都邑修军器改量田等事,人皆谓政丞之策,其实皆予之所为也。今以军国粮饷之储,诚不可不虑,屯田无十分之害,而可以补军饷;烟户米则随岁之丰凶而敛之,有多少之差,至于凶年则散,皆民所自食也。还都则在松都屡有水旱之灾,予以为宗庙社稷,皆在新都,故断然而还,不知者谓政丞之言。予于前朝之季,以密直提学,参坐都堂,见礼宾寺专为都堂供亿,不似王官,又于都堂置支应库,糜费不可胜记,至于奔走使令于前者,以时给衣食之资。今政丞一切罢之,乃曰:“王府役使之人,尚有未尽衣食之者。”况此都堂之属乎?专尚俭约,近来为相,如政丞者鲜矣。专任大臣,非古昔人君之体乎?左右政丞识见虽殊,气则一也。休戚所同,岂有毫发之疑于其间哉?古人云:“临乱之君,各贤其臣。”予之所言,或者类此,自今以后,卿等勿复动摇大臣。君臣相资,不亦可乎?卿等毋以苟在谏院为嫌,务存大体。
陞等乃退。
6月20日
○壬寅,司谏院上疏论安鲁生罪,不允。疏略曰:
近日赵璞、安鲁生所犯惟均,璞付处而鲁生超迁,罪同罚异,赏罚不明。
上召谏官谕之曰:“李玄、孔俯,固无他意,若赵璞,驰骋智计,吐出诡言,但令付处耳。鲁生则非实有罪,偶与无咎接谈耳。且既已受杖乎?刑曹多事,迁于吏曹,非赏之[10]也,汝等未知其实耳。”咸等对曰:“吏曹参议,最为淸要之秩,臣等以为超迁也。”上曰:“不然。”咸等遂退。
6月21日
○癸卯,太白昼见经天。
○行蜥蜴祈雨于宫中。上闻巡禁司大护军金谦言,前守甫州见东坡诗,有瓮中蜥蜴真堪笑之句,注,备载祈雨之法,谦依其法试之,果得雨。是日,召谦问之,即命试之于广延楼下。其法置盛水二瓮于庭,捕蜥蜴纳之瓮中,设席焚香,令童男二十人衣靑衣,持柳枝祝曰:“蜥蜴蜥蜴!兴云吐雾。降雨滂沱,放汝归去。”既二日不得雨,放童子,各赐米一石。
○以李至为刑曹判书,郑矩户曹判书,柳龙生工曹判书,柳观判恭安府事,郑浑左司谏大夫。
○遣司译院判官林密如辽东咨曰:
谨见世子进贺正朝,拟于九月初头起程,欲要经由陆路前去,烦为转达朝廷,许令北京往来。
6月22日
○甲辰,钦差千户金声还自义州。
○议政府赞成事权近等,上书论事。书曰:
人主与大臣,元首股肱,有同一体,可否相济,共成其治者也。舜命禹曰:“予违汝弼。”高宗命傅说:“尔交修予。”《传》曰:“和臣不忠,忠臣不和,故君所曰可,宰相有所不可。”历代以来,人主所为,如有未安者,则人臣或不奉诏,或有封驳,追改成命者多矣。此所以调护匡救,维持夹辅,以收治平之效者也。不然,君出言自以为是,卿大夫莫敢矫其非,唯唯诺诺,阿谀顺从,以至于乱。此正孔子所谓予无乐乎为君,惟其言莫予违也,是一言而丧邦者也。国家自太上开国以后,及殿下即位以来,广询博访,乐取诸人,以隆治化,神谋睿算,已尝讲画之事,往往本府更议申请,以至改罢者,盖亦多矣。由是下情悉达,上德益彰,式至今休。近日台臣谏官,因世子吉礼之事,劾论左政丞河仑等,欲改殿下已定之事,获蒙殿下肆宥之恩,然后得释。然则人君所为,苟云已定,虽有未安,臣下不得更议申请,无论是非,惟事奉承而已。是不惟戾于交修匡救之意,阿谀顺旨,以基祸乱,将来之患,有不可胜言者矣。臣等职在政府,股肱一体,可否相济之任。自今事有可议,将如台谏所论,指为已定,不敢更议申请,惟事奉承,即乖股肱一体之道,以负殿下委任之意;将复议拟,有所更改,则恐台谏又从而议其后。进退惟谷,罔知攸处,伏望上裁。
上览疏,判付曰:“虽予已定之事,可否相济,依旧施行。”既而私自言曰:“权二相,尚未知予心。予之谓私相谋议,欲沮已定之事者,非他,以既与使臣言世子已婚,而更欲连婚上国,则予之前言为虚语。世子未婚,而予汲汲与使臣言已婚者,正恐其连姻上国也。傥若许婚,或非帝之亲女,虽或亲女,语音不通,非我族类,而恃势骄恣,压视舅姑,或因妒忌,片言只辞,私通上国,不无构衅。且诸闵必将席世子伉俪之势,益难制矣,故予以此为私议,而欲沮吉礼之为非耳。”
○震光州人吴宥。
6月23日
○乙巳,郑升还自开宁,金角等亦还,议政府迎于汉江。
6月24日
○丙午,郑升及金角等五人,诣昌德宫,上引郑升,置酒于便殿,命左代言权缓,馈角等于西厢。
6月25日
○丁未,召六曹台谏,问致旱之由,皆曰:“屯田烟户米及外方各官责纳细苎麻布,众所怨咨。”上曰:“更言别事。”皆无以对。先是,进献苎麻布,或责之各品,或责之巫觋,至是使者连绎,朝聘赠遗,殆倍于旧,京中难办,故使外方各官,随户口多少而纳之,民甚苦之。
○召司宪掌令宋兴、持平安耋谕之曰:“尔等前者请日诣太上殿哭泣,然吾近诣太上殿,父王曰:‘热甚解衣,未能相见,秋凉乃可出来。’予承父王之志,不敢有违。尔等欲使我哭泣,何哉?又并用二相者,文武兼济之意也。”兴等曰:“臣愚知不及此。但闻一诣德寿宫,不见而还,其后未闻再诣,故以勿惮数诣为言耳。若武臣,不宜于政府,任之他位可也。”上更问曰:“尔等坚请罢屯田烟户米之法。苟罢之,尔等果可必其得雨乎?”兴等对曰:“臣等安知天意!雨虽不可必期,然民怨除,则天意可回矣。”召议政府舍人李明德谕之曰:“政府议事,傥有异同,开写某某之议如彼,某某之议如此,启闻取旨。”
6月27日
○己酉,安东府南川,鱼自死浮出。
○西北面平壤府石多山、甑山县新里,雷电有火落地,焚烧草木,长百馀步许,广八十步许。既而雨下,火乃止。
6月28日
○庚戌,遣议政府事成石璘,祷雨于圆坛。其祭文曰:
天之视听,常自乎人,人之休咎,亦现于天,天人之际,感应甚速,不可诬也。若夫旱干水溢之灾,恒由君相反道败德,乱常失政,自以一身之罪而召之尔。然而无罪无辜蚩蚩之氓、林林之生,先被其害,以至饥馑,尽瘁而莫之恤。予以凉德,承天地之保佑,赖祖宗之积累,君临一国,于玆有年,旱溢之灾,无岁无之。是皆不穀败德而致,其获天谴宜矣。敢不自责,以谢罪咎于上天乎?岁在戊寅,太上不豫,权臣挟幼,图害宗支,祸变甚迫,乃与一二义士,欲保性命,称兵除乱,抢攘之际,害及同气,惊动太上,以伤厥心。盖迫畏死,出不得已,非有他心,我罪一也。以嫡以长,翊戴上王,宗社载定,中外乂安,不期奸臣又胁怀安,阻兵称乱,间我兄弟,幸赖义旅,随即平定。怀安由是谪在外服,上不得见太上之慈严,下不得享宗亲之尊荣,拘留郁抑,有同囚系。是在公义,非予敢私,然在象忧之心,宁无舜德之愧!我罪二也。上王无嗣,谓予母弟,且于开国定社,与有勋烈,定为世子,将俾继统。及其传位,非老非病,一朝无故,遽释重器,未知果出上王之诚心欤?抑迫群情拥逼而然欤?予心至今未知其然,亦未敢以自安,我罪三也。上党父子,是予勋旧,亦予姻亲,乃坐言语,流窜在外,亲属违离,不得宁居,亦已有年。同盟之意,予虽不忘,彼之郁抑,岂可胜言!我罪四也。凡此四罪,其于父子兄弟君臣勋旧之间,皆失其道,不得善处,良由不穀非德之致。获戾于天,以召灾咎,诚所宜也,何敢咎焉!但愍小民饥馑荐臻,飞潜草木,皆至憔悴,是诚何罪,先受其害?念此痛伤,忧心如焚。惟天聪明,罪福不差,胡宁忍此,具瘁以憯!凡人一朝之飨、一物之得,皆关乎天,非可妄干。况以眇然之躯,君临一国,多历年所,非赖上天之命,其可一日而滥据乎?天既不以予为有罪,以付一国神器矣。岂可不释其罪,以予一身之故,而病一国之民命乎?惟愿上天,聪明降监,谅我之诚,恕我之罪,不灾于国,不病于民。享年长短,莅国久近,惟天所命,不敢有祈,时赐甘雨,既优既渥,百谷丰穰,万物咸遂;鳏寡孤独,飞潜庶类,皆得生育,以登富寿之域,不胜至愿。
权近之辞也。
○罢屯田烟户米法。司谏院上疏曰:
臣等闻天地之灾,莫大于旱干;人心之伤,莫甚于征敛。征敛烦而未得养育之乐,则旱干甚,而未尽生成之道矣。天人相感之理,诚不诬也。古之论水旱者,不过曰气数之适然,与夫怨气之所召,若非尧、汤之水旱,则不可谓之气数也。然则今之旱灾,气数欤?怨气欤?宜乎殿下耿耿不寐,坐以待朝,汲汲于生民之利害也。臣等敢不更陈浅见,以闻于上乎?今国家安不忘危,以为傥有不虞,何以御之,专以充府库足粮饷为急,而改量土田,以求其剩,广开屯田,以增其敛,至于烟户之米、两麦之税,无不敛焉。此虽远虑,皆为目前之害,徒取怨于民也。盖改量之田,倍敛于前,已为民怨,复以屯田、户米、两麦之税,聚加一时,怨讟之兴,莫此甚也。孟子曰:“有布缕之征,有粟米之征,有力役之征。用其二,则民有饥莩,用其三,则父子离。”今之征敛,已甚于此,旱气之甚,恐由此也。愿殿下停罢屯田、户米、两麦之税,以解民怨,以弭天灾。
教曰:“只罢屯田之法。”
○[3]司宪府上疏曰:
求言必行,人主之德也。于五六月之间,旱气太甚,殿下心常轸念,求言台谏,又咨刑曹。臣等敢以狂瞽之言,上达圣聪,今既月馀,未见殿下采择之实,前日求言之意安在?又当六月盛农时,旱气日炽,苗尽槁矣。伏望殿下,勇于必行,俯从前日之言。且屯田烟户米之法,虽信美矣,然立法定制,当顺民心。今年累月不雨,禾谷尽槁,民将饥饿,乃何不以为念,而欲加其聚敛乎?何待政府之拟议,然后知其利害哉?愿殿下采择施行。
教曰:“其永除屯田烟户米之法。”
○遣南城君洪恕如京师,谢赐鹦哥,仍进纯白纸八千张。以帝曾有求纸之命也。
○赐内赡寺童稚米五石及绵布。以童稚聚于其寺之西巓祷雨也。上闻之,有是赐。
○司谏院上时务数条。疏曰:
天之立君,为民而已,故先王之政,莫先于养民。成周之民,无不受田,五亩之地,不收其租,而皆获田庐之利,仰事俯育,安土乐业。我国家徒知敛民之财,不知恤民之道,常赋之外,杂敛多门,无利及于民者,故怨积于下,变应于上,水旱之灾,无岁无之。况今改量诸道之田,家基寸地,皆计而赋之,民生益苦,怨气尤积,是不可不虑也。愿自今依成周五亩之制,斟酌多寡,分授不税,则庶几人心悦而天道顺矣。
又言:
任贤使能,致理之本。苟非其人,则天职不修,而治功堕矣。窃见迩来功臣子弟,以父兄之故,不论才否,擢列华秩,坐尸天禄,岂能修天职,而合天意乎?其中供正库副使孟归美、京市署令金孝诚、东部令辛孟和、司酝丞赵育、宗庙令李师厚等,尤为年少,此非古者任官之法也。愿自今功臣子弟之别无才行者与年少不学者,勿令忝污公选,以正致治之本。
不报。
○台谏皆辞职。大司宪成石因、左司谏崔咸等诣阙启曰:“臣等闻赞成事权近等,上书斥台谏之误,不敢居职。”上曰:“近来旱甚,予未知致之之由。虽欲恐惧修省,未足以消变。昨夜到晓不寐,寝食未安,思欲一睡,卿等可以退矣。”石因等启曰:“臣等窃观政府之疏,有曰:‘将如台谏所论,指为已定,不敢更议,惟事奉承,则负委任之意。’是专指臣等为阿谀顺旨也。臣等有罪,恭俟罪责,傥曰无罪,为此言者,不当居位。”上曰:“政府之疏所谓阿谀顺旨者,特自嫌之辞耳,非指台谏也。观文寻意,不容如是之固滞也。卿等既以言官而来,意欲余之听从也。予之此言,以人君而语臣子也,其欲不我听乎?其勿复言。”石因对曰:“臣观作文之势,阿谀顺旨者,非指台谏而何?臣老矣,谬算狂谋,不能补上德之万一。方此旱灾,致上动念,臣之罪也。”遂退,与咸等皆辞职。
○庆尚道闻庆县阳山寺泥塑佛汗。
6月29日
○辛亥,微雨。
○右政丞赵英茂以疾再辞。
○丰海道丰州、长渊、殷栗等处,大风二日,早谷尽偃。海州、黄州、凤州,京畿延安、白州及西北面中和、祥原、宣州、朔州蝗。
○庆尚、全罗道大旱。
○夏无麦。
〈太宗恭定大王实录卷第十三〉
秋七月
7月1日
○壬子朔,内史郑升、金角等还,命知申事黄喜,与议政府饯于盘松亭。以上不豫也。
7月2日
○癸丑,陈敬、金声等还,命左代言尹思修,与议政府饯之。
○议政府上书,请复屯田烟户米法,不允。书曰:
伏値殿下因旱求言,献议者有以屯田烟户米二事为民怨。屯田烟户米法,前朝忠宣王所设,及伪朝之季不行,近因各品陈言,拟议举行。屯田,大约二十户共种一石,以给船军之食,一岁之役,不过三日,虽至刚愎者,岂能怨极伤和?烟户米,大约十五口以上户,丰年收米十斗,五口以上,收米四斗,中年半收,凶年全免,则丰年一人所纳,不盈一斗,虽至贪吝者,岂能怨极伤和?以此二事为召旱,必欲革去。水旱者,尧、汤所不免。万一境内,有不幸数年之水旱,船军既不能自备,仓廪之储,又不能给,欲令屯戍,则必致饥饿;欲令放散,则无以御侮。当此之时,计将安出?且有饥馑流亡转于沟壑者,何以救其死亡?不可以今日之粗足,而谓后日之可保也。惟此二事,一则欲纾船军之苦,一则欲救穷乏之命。天意岂肯以此为谴?是在殿下裁度耳。且以浅见可议者,条列如左,以取上旨,伏望采择施行。一曰伸治冤抑。一,疑狱未决,久被囚系者,京中则令刑曹司宪府巡禁司,外方各道监司,具录被囚日月、所犯情状,申闻取旨,裁决无滞。一,东西两界向国之人,被土豪挟居役使,岁月已久。欲令为贱,以成讼端者,穷究情状,痛行禁断。一,曾犯罪过,外方付处,未得放免者,量其轻重,许蒙恩宥。二曰赈恤穷乏。一,京中五部及外方各官,鳏寡孤独羸老贫乏不能自存者,访问赒给。一,穷民贷物未还,子女典当者,考其日月,计其佣直,即皆放免。一,两班女子年过三十,穷乏未嫁者,访问,官给资装,以成其嫁。三曰愼简人材。一,用人之道,当辨忠邪。用一忠臣,则忠臣汇进,忠论日闻,公道以开,国体以安;用一邪臣,则邪臣汇进,邪论日开,公道以晦,国体以危。所谓忠臣者,言必合义理,犹恐其君不至于圣贤之治;所谓邪臣者,反是,乘时立论,务行阿谀,暗于大体,专事姑息。进退之际,须当愼简。老成之人有才行可任用,而久沈滞者,中外访问,量宜叙用。
上曰:“屯田烟户米,依六月二十九日台谏所启停罢,其馀依所启施行。”
7月3日
○甲寅,自金浦、通津至南阳、水原及延安、白州等沿海十四州,海潮涨溢,损禾谷。
7月4日
○乙卯,左政丞河仑,以灾异辞。
○河仑、赵英茂罢。以义安大君和领议政府事,成石璘左政丞,李茂右政丞,成石因艺文馆大提学,朴信参知议政府事,权轸司宪府大司宪,李稷东北面都巡问察理使兼兵马都节制使,曺瑗右副代言,李承干同副代言,复以崔咸为左司谏大夫。瑗,英茂之婿;承干,仑之婿。特拜代言者,欲以慰安二人之心也。
7月5日
○丙辰,太白昼见。
○赐前摠制金汉老米一百石。
○宥富山浦付处人郑宁,许京外从便。宁,壬午年从吉州察理使任纯礼,为掌务录事者也。
7月6日
○丁巳,放当番侍卫军。
7月8日
○己未,月犯荧惑。
○分遣大臣,祷雨于圆坛社稷北郊。上出斋戒厅,値圆坛行祭之时,下庭祗拜。时乍雨。
7月9日
○庚申,雨。
7月10日
○辛酉,雨。议政府请进药酒,许之,又赐酒于议政府。
○开国定社佐命功臣领议政府事李和等,上疏请闵无咎、闵无疾、辛克礼等罪。疏曰:
《春秋》之法,人臣之罪,莫大于今将,所以杜邪心而防乱源也。骊江君闵无咎、骊城君闵无疾等,夤缘宫掖,过蒙圣恩,一家兄弟,皆享尊荣,诚宜小心谨畏,恪守其职,罔敢骄逸,图报圣恩,顾乃不顾涯分,思擅权柄,潜蓄今将之心,欲逞跋扈之志。去年殿下将行内禅之时,举国臣民罔不痛心,而无咎等自以为幸,喜形于色,及至殿下俯从舆望,复位之后,举国臣民罔不忻庆,而无咎等反以为戚,盖欲挟幼以逞威福,不忠之迹,昭然炳著,众心共知。又当其时,殿下欲为宗支,图其永世保安之计,而无咎敢曰:“苟无诱掖之人,则可姑且如此耳。”殿下闻之竦然,即谓无咎曰:“自古帝王,嫡长之外,更无馀子可乎?”及至安岩移御之所,殿下又谓无咎曰:“人君必须只有一子可乎?”无咎对曰:“臣尝告其然矣。”无咎之意,盖欲除去宗支,将来之祸,不可测也。况无疾曩在殿下即位未久之时,待慰优厚,乃诣政丞李茂之第,怏怏若有不满之意,以为:“殿下终不我保,其将何以?”李茂谆谆谕以礼义,然后自服。当其时,初无可虑之事,而无疾乃怀疑贰[4]不能自安,其意何如?窃闻无咎等启于上曰:“世子之外,王子之有英气者,无亦可也。”其蓄今将之心明矣。又尝在殿下之侧,敢激鹫山君辛克礼,取亲男墨戏而裂之,且曰:“帝王之子,有英气者多,则致乱”,亦欲削除宗支也。殿下灼知其心不忠,然念勋亲之旧,必欲保全,曲加恩贷。无疾又至具宗之之家,以为:“殿下疑忌我等。”又谓殿下听信谗言,不逊之言,屡发于口。今将之罪,莫大于此。伏望殿下,断以大义,将无咎、无疾、克礼等下攸司,鞫问其情,以杜乱源,幸甚。
疏留中不下。
○闵无疾请曰:“臣欲辨明。”乃召无疾及兵曹判书尹柢、参赞议政府事柳亮、摠制成发道、平江君赵希闵、漆原君尹子当、吏曹参议尹向、户曹参议具宗之等,诣紫门外,令六代言及功臣有司宜宁君南在、铁城君李原、司谏崔咸、正言朴瑞生、执义李慥等质问之。先谓宗之曰:“尔闻何言于无疾乎?”宗之对曰:“前年八月,臣往无疾家,无疾曰:‘自上党君贬黜之后,予常恐上位疑忌,今辞兵柄,心乃稍安。’臣闻此语,告诸成发道。”问诸发道,对曰:“然。”无疾目宗之曰:“予口不出此言,闻之者谁欤?”宗之曰:“今进死生关系之地,吾何诬罔?”次问向以所闻,向对曰:“前月七日,无疾来臣家曰:‘闻前日上御广延楼,谓李叔蕃曰:“今旱气未殄者,下有不顺之臣故也”。叔蕃对曰:“不顺之臣,除之可也”。斯言恐为吾发也。子闻此言乎?’向曰:‘其日吾以使臣之事适出外,未闻是言。敢问以何事自疑乎?’无疾曰:‘吾所疑者,李叔蕃诉于上,欲害吾等,非只为上而言也。’”问无疾:“果有是言乎?”无疾不能辨。问柳亮以所闻,亮对曰:“功臣一会之日,尹柢谓臣曰:‘前秋上欲传位之时,闵氏已密定内宰枢,赵希闵其一也。’臣所闻者唯此耳。”问尹柢,柢对曰:“前秋上复位之后,尹子当来臣家说此事,且曰:‘闻诸李衎也。’”衎时适奉使西北面,不得质正。问尹子当,子当对曰:“然。非独臣闻之,他日李叔蕃来臣家,呼李衎而问之,无异言也。”无疾谓尹柢曰:“子何说嫌疑间无实之言也?”希闵惭惧,顾谓尹柢曰:“设使希闵贤,则闵氏之事可乎?”柢叱之曰:“若非汝,则闵氏岂欲以掌内事乎?”无疾怏怏赧然而已。问毕,具以辞启。诸功臣诣殿庭,请无疾、无咎、克礼之罪,上曰:“予将斟酌施行。”
7月11日
○壬戌,以西川君韩尚敬为纳征使,摠制赵休副之。艺文馆大提学成石因为告期使,提学孟思诚副之。世子纳征之礼,马二匹,帛十束。
○赐弓矢甲胄于东北面都巡问使李稷。稷将行,诣阙辞,有是赐。盖惧王狗儿之逼,以备不虞,且欲城于北方也。
7月12日
○癸亥,月犯荧惑,醮于昭格殿以禳之。
○命闵无咎、闵无疾、辛克礼自愿安置。初,上遣李叔蕃于左政丞河仑,告以无咎等不忠之谋,且议其处置之宜,仑恬然不为悚惧,乃对曰:“宜处以轻典。”叔蕃以闻,上复使叔蕃语仑曰:“卿之言,即安昌侯张禹也。”仑惶恐。
○议政府上言:
人君之德,莫大于刚明,尤莫大于能断。刚明则邪慝无所遁其情,能断则奸恶有所畏而惮,祸乱不作,治道以隆矣。若知奸慝而不能断之以义,则不若不知之为愈也。若不知,则奸慝犹恐其或知而获罪也,群情犹冀其得知而必罚也。是以不逞之徒,犹有所惮而不得肆也。苟知奸慝而不能罪之,则邪慝无所惮而益肆其恶,群情皆觖望而更无所冀,奸恶何所惩,而祸乱何由息乎?惟我主上殿下,英明果断,忠邪曲直,毕见无遗。今闵无咎、无疾、辛克礼等,虽在亲勋,悉知其邪,以加谴责,刚明之德,可谓至矣。功臣上章,请正其罪,殿下犹狃私恩,不忍即断以义,及其诣阙,然后判付本府,姑将无咎、克礼等,自愿安置,无疾不论,盖谓无疾,似无干于欲除宗支也。然无咎之情,无疾不容不知,其罪惟均。且无疾曾于殿下在位未久之时,往右政丞李茂之家,自怀疑贰,以发怨言。殿下欲行内禅,则喜形于色,及其复位,反以为戚,国人所知。见具宗之,又出怨言;见尹向,又谓殿下听信谗言,其怀不忠,见于辞色,非一二次。其罪之大,岂特欲除宗支而已哉?殿下虽欲借以私恩,然私恩,一时之姑息;大义,万世之常经,岂可以一时之姑息而废万世之常经哉?伏望殿下,断以大义,一如功臣状申内事意施行,以示至公,宗社幸甚。
○台谏交章上言:
人臣无将,将而必诛,万世之通义也。窃闻骊江君闵无咎、骊城君闵无疾、鹫山君辛克礼等,内怀不忠而有今将之心,三功臣请罪,不即兪允,有乖大义,臣等觖望。窃谓无咎、无疾等,以宫掖之亲,久蒙上恩,尊荣无比,正宜维持调护,保宗支于永世,反不顾恩,欲速擅权,贪立幼主,当年前内禅复位之际,喜戚之色,乃形于外,则不忠之心昭矣。且无咎闻殿下欲保宗支之计,敢发剪除之语;无疾自生疑忌,与尹向、宗之等,乃出怨怼之言;克礼以贪陋之资,攀附鳞翼,得列勋旧之宠,幸矣,不图报恩,乃生不逊之心,裂元子墨戏,乃曰:“自古帝王之子,有英气者,必致乱。”遂生剪除之志,此人臣莫大之罪。伏望殿下,断以大义,俯从功臣之请,下令攸司,鞫问其罪,以杜祸乱之源,以明诛意之法,宗社幸甚。
皆留中不下。
○台谏又交章上言:
无咎、无疾、克礼等不臣之罪已著,臣等上疏请从功臣之状,断以大义,以杜祸乱之萌,以明诛意之法。此非臣等一己之私见,乃万世君臣之公义也。殿下乃令知申事黄喜传旨曰:“因功臣之请,以辨罪之有无。无咎、克礼,自愿分放;无疾,言出疑似,已赐宽贷,不复举论。”臣等窃谓人臣之罪,莫大于今将,将而不诛,必至于乱。今无咎、克礼等,既为有罪,则宜置于罚,不可自愿分放;无疾与兄无咎,同功一体,自生疑忌,怨怼之言,屡形于口,则其罪昭著,不可不惩。无咎、无疾、克礼等,当殿下优待尊荣之时,尚有今将之心,况今贬黜,其肯憾而能眕乎?如此则将来之祸,不可胜言。殿下虽欲念其勋亲而保全之,其可得耶?伏望殿下,断以大义,以正三臣之罪,以杜祸乱之源。
○开国定社佐命功臣安平府院君李舒等上言:
臣等前日上章,请无咎、无疾等罪状,俱系宗社,无所轻重,固当明正其罪,以为人臣万世之戒,以重宗社万世之计。今乃不申大义,狃于私恩,姑将无咎、克礼等,自愿安置,无疾不论。此三人所犯皆重,不可有所轻减。乞如前日所申状内,断以大义,以杜万世人臣之邪心,以固宗支万世之大计。
上乃命无疾亦自愿付处。于是置无咎于延安,无疾长湍,克礼原州。
○遣大臣,以世子吉礼,告宗庙。
7月13日
○甲子,微雨。
○世子亲迎于前摠制金汉老之第,上以雨权免临轩醮戒。乙时,世子公服乘辇,使内侍一人执雁前导,书筵官宿卫司皆以公服从。至汉老家,降辇入幄次,丁时,迎嫔以归。初,上为世子择配,遣义安大君和、知申事黄喜,诣宗庙探策,乃得汉老之女云。
7月14日
○乙丑,收兵曹佐郞许诚职牒,远流。刑曹启诚将根随皂隶,法外用刑,限内致死也。
○台谏交章请无咎等罪,不允。疏曰:
刑罚,国之大典,不可不谨也。一有不中,何以为国?是以自古帝王,虽至亲幸,不以私灭公。况干名犯分,罪在不赦者乎?周成之于管、蔡,汉文之于薄昭是也。今无咎、无疾、克礼等,以骄骜之资,将欲挟幼,图害宗支,广植朋党,奸计始著,自生疑忌,屡发怨怼之言。若其计遂行,得专权命,则宗社生民之患,有不可胜言者矣。幸赖天地宗社之灵,不轨之谋,先事乃露。宜置极刑,昭示万世,今殿下姑念勋亲,不申大义,将无咎、无疾、克礼等,自愿分置。乃以不赦之罪,从于末减,其于有国之典何如,其于宗社之计又何如耶?愿殿下令攸司,收三臣职牒,鞫问其情,明正其罪,以惩后来。
○罢右献纳金涉职。坐犯禁奔竞于吏曹判书南在之第也。
7月15日
○丙寅,月犯荧惑,木、火相犯。
○封金氏为淑嫔,拜其父汉老为左军同知摠制,母全氏为善庆宅主。召汉老,使黄喜传旨曰:“人之行己,莫大于孝悌忠信。卿远莫效沈孝生,近当戒闵氏,愼之愼之。予自幼深知卿谨厚,能守富贵,故择卿女以配世子,卿宜敬受吾言,惟以忠君悌长,教卿之婿。予亦以此诲吾子。”汉老拜谢。
○以赵涓兼左军摠制。
○以平道全为员外司宰少监,赐银带。道全,日本人之投化者也。
○召平原君赵璞还。令知申事黄喜传旨曰:“兄于社稷,功莫大焉,但以愚直之心,不量是非,而亦参釐降之议。予之置兄于外者,非以兄罪重于孔俯、安鲁生也,但意兄在京中,恐或连于无咎等之谋,终至大戾耳。无咎之言曰:‘王子不宜多。’今功臣之言,皆称本支百世,予之爱子之心,岂不愿其蕃盛乎?今已贬无咎等于外,故召还于京。”璞谢曰:“臣在杨州,侍奉老母,适母遘疾,亲执药饵,悉适臣愿,感戴上恩,不自知为贬谪也。至若釐降之议,臣于无疾兄弟之家,不相往来,未能深知事之本末,徒以妄意,听从其言,臣之罪也。”上曰:“然。”
○召领议政府事李和、政丞成石璘、李茂,置酒于广延楼。上从容谓之曰:“无咎等三人之罪,更不重论,终当召还京中,但不任之以事,以终天年。卿等宜体此意,毋敢更有论启。”
○功臣、百官、台谏、刑曹诣阙,请无咎等罪。三功臣之疏曰:
前者,臣等上章,论请无咎、无疾、克礼等罪状,台谏亦已论请,殿下屈法施恩,自愿安置。然私不废义,公不掩罪。况殿下尝与臣等,盟于皇天后土之辞,有曰:“犯关系社稷者,当以法论。”今无咎、无疾、克礼等罪,关系社稷,所犯明白,无可疑者,而殿下不以法论,非唯废法,是欺天地而慢鬼神也。伏望殿下,断以大义,一如前日状申内,特下攸司,明正其罪,以杜奸慝之心,以防祸乱之生。
台谏亦诣阙固请,皆不允。
○参赞议政府事金希善、中军都摠制金南秀等,率百官上疏曰:
臣等伏闻无咎、无疾、克礼等,潜畜不忠之心,言发于口。事关宗社,罪在不赦。功臣台谏屡请其罪,殿下顾以私恩,只许安置。臣等窃惟赏罚,国家之大典,不可以私而轻重。伏望殿下,俯从功臣台谏之请,将无咎、无疾、克礼等,下攸司,正之以邦宪,以杜僭乱之萠。
○台谏刑曹交章上疏曰:
臣等今以无咎、无疾、克礼等不臣之罪,再上章疏,殿下狃于私恩,久不兪允,臣等不慑𫓧钺,敢冒天威,诣阙申请。臣等窃闻,殿下当功臣盟载之时,期以带砺而乃曰:“事关宗社者,当以法论。”此警戒无虞,永世保全之计也。无咎、无疾等,当去年殿下欲行内禅之时,喜形于色,及至复位之后,反以为戚,其将挟幼以擅权也明,而不臣之罪著矣。及闻殿下欲保宗支之计,无咎敢曰:“苟无诱掖之人,则可矣”,而遂肆剪除之志;无疾久畜疑忌,屡发怨上之言。凡此所为,得非关于宗社之罪乎?克礼以骄悍无知之资,朋比无咎兄弟,尝侍殿下之侧,取亲男墨[11]戏而裂之,且曰:“帝王之子,有英气者多,则必致乱”,其欲剪除宗支之志明矣。此亦非关于宗社之罪乎?三臣之罪,明白显著,绝无可疑,而殿下不循群臣之请,不顾盟诅之信,是欺天地神明,而失一国臣民之望也。殿下更虑宗社本支百世之计,俯从群臣再三申请之言,令攸司收三臣职牒,鞫问其罪,以杜乱源。
不允。
○礼曹参议卞季良等进亲试名簇。
○命大殿指谕行首终丧,还补其阙。从行首等之上言也。唯入属一二年在丧者,不在此例。
7月18日
○己巳,西北面祥原郡地震。
○上诣德寿宫,太上辞以疾不见。是朝,功臣百官诣阙,立于殿庭之东,台谏刑曹立于西,请无疾等三人之罪,上不欲闻,出自东门,诣德寿宫。将还,御兴德寺门,谓知申事黄喜曰:“百官功臣已退乎?”对曰:“出在阙门外,欲俟殿下还宫而更启。”上怒曰:“予待其退散,然后还宫矣。”群臣闻之,乃退。
7月19日
○庚午,荧惑犯岁星。
○下卢希凤于巡禁司。刑曹台谏连章辞职。功臣百官又进阙庭启曰:“金枝玉叶,继继承承,以传万世,人臣所常颂祷者也。今此三人,乃谋剪除,其罪与居易父子无异。昔者殿下,不正居易父子之罪,故此三人,又犯不臣之罪。今又不惩,何以戒后?”上曰:“腹非之法,古人所讥。予谓变目颐指,使克礼裂墨戏者,即此类也。且予之欲传位与复位之时,无咎兄弟喜戚之色,迭见于面。予察其色而问之,无咎对曰:‘臣不知臣色之何如。殿下何为有此言?’予曰:‘予无所闻,汝无所言,然汝退就汝家,焚香熟思,则可以知汝心之正不正矣。’今若以其色之喜戚加罪焉,则不几于腹非之法乎?”赞成事权近对曰:“腹非,谓藏于心而已,今此三人,既藏于心,而又发于口,与腹非异矣。”成石璘启曰:“内禅之际,喜戚之情,虽只形于色,其馀发于口者,非腹非也。”承传色卢希凤,以其言入启,上怒,下希凤于狱。群臣皆退,台谏刑曹乞辞。
○收广州牧使柳谦职牒,流之晋州。谦与左右道官吏三十馀人,报于议政府曰:“前都观察使全伯英,爱民如子,兴利除害,一道慕之,而未蒙召用,今监司柳廷显,乃蒙擢用,民庶缺望。请转闻召用伯英。”政府以闻,上怒曰:“是谓我用人不明也。欲悉逮问。”政府启:“若尽行逮鞫,恐贻民弊。请只鞫守令教授驿丞之为首者三人。”从之。乃下谦及杨州儒学教授官金从、金岭道驿丞李崇德于巡禁司,令狱官问谦等曰:“以外官而褒贬监司,古有是乎?伯英之优,廷显之劣,其悉陈之无隐。”且问首谋者,谦曰:“臣实为之。”又言:“廷显为监司时,尝因讲武行幸支应,潜输馀物十馀駄于其家。”按验无状,命独罪谦,馀释之。时廷显召拜中军摠制。
7月20日
○辛未,大风以雨。
7月21日
○壬申,释卢希凤,召台谏刑曹就职,命之曰:“卿等所启,盖欲尽其职也,非为己私,故还其辞状。”
○日本国大内多多良德雄,遣使献礼物。
○海州海潮溢。
7月22日
○癸酉,功臣及台谏刑曹诣阙,各上疏请无咎等罪,留中不下。
7月23日
○甲戌,月犯木星。
○议政府启功臣身没田地递给法,从之。启曰:“功臣嫡室只有女子,妾有男子承重者,乞将功臣田,平分递给。”
7月24日
○乙亥,遣内官黄稻于完山府。初,上闻芳干妻闵氏病笃,命全罗道都观察使及完山府尹曰:“脱有不讳,棺椁纸地、遣奠、祖奠、驻柩、临圹等奠,同议备办。且给苎布正五升布,以备其男女婢仆丧服。”至是闵氏卒,遣稻吊之,仍命审察所经全罗、忠淸、京畿禾谷损实以来。
7月25日
○丙子,三功臣诣阙上书,请无咎等罪。书曰:
无咎等三人所犯,国有常典,有司存焉。然臣等同歃勋盟,期至子孙异体同心,万世无替,敢有违盟,以犯关系宗社者,当以法论,昭告天地祖宗,藏在盟府。今此三人,敢违此盟,心怀邪慝,不忠之言,屡发于口,是轻宗社而慢鬼神也。其犯关系社稷之罪,若是昭著,臣等不即痛绝,则厥罪惟均,且无以惩后世人臣之不忠者。乞将三人,削除功臣名籍,收还录券,以信前盟,以惩后奸。
上命承传色卢希凤,毋得入启。
○台谏刑曹诣阙申前请,上曰:“卿等备闻予言,卿等之言,予亦悉知,胡乃复尔?”刑曹判书李至、大司宪权轸等启曰:“殿下私此三人,不允群臣之请,伏望断以大义,以正万世君臣之分。”上曰:“予终不听卿等之言,可以退矣。”至等对曰:“臣等数诣殿庭,烦渎上听,岂不知畏?然有司守法,不容不然。如不兪允,乞令臣等退处于家。”上曰:“古之人君,有听言者,有不听者。予既不听卿等之言矣,退处于家,任卿等自断。”至等对曰:“殿下容受直言,未尝罪有司之守法者。臣等岂不量上鉴,妄有陈请乎?殿下欲掩三人之罪,而罪益昭著,殿下若赐一允,上德益彰。法当如是。”上曰:“卿等既曰举法,则予复何言!然无咎失言于兄弟之间耳。今既付处,岂复加以重罪?”至等启曰:“殿下纵不允臣等之言,臣等之请,无时而已也。”代言李承干不能传启,至等乃退。
7月26日
○丁丑,倭船三艘,掠三陟府,杀一人而去,千户丁仁富畏愞不能追捕。观察使请治其罪,从之。
7月27日
○戊寅,功臣台谏刑曹诣阙,复申前请。
○庆尚道兵马节制使姜思德以各浦事宜上书:
一,蔚州沿海自开云浦至西生浦水路一息,陆路半息;开云浦至甘北浦水路五息,陆路四息,脱有缓急,难以相救。乞于两浦中央盐浦江口、长生浦,将开云浦兵船,移泊防御,则国库在处,民居渐蕃;蔚州邑城,外护兼全;三浦相往,救护不远。且蔚州一邑之境,有水军二万户,官多民少。乞革西生浦万户,使长生浦万户兼之。一,南海县长串、赤梁等处,近差万户,而无所属军人兵船,乃以仇罗梁、露梁军船,分属两处,兵势孤弱,防御虚疏。不紧长串,乞依旧使仇罗梁、露梁万户兼领,其赤梁万户革去。一,多大浦,旧以不紧之处,使左道都万户兼领。今置多大浦千户,分富山浦兵船三只属之,以兵船数少,不敢散泊,仍于都万户在处富山浦泊立,名实相违。乞革千户,使都万户往还防御。一,兴利倭船,于各浦散泊,窥觇兵船虚实,实为未便。前番都节制使报于议政府,使于左右道都万户防御之处到泊,[12]诸岛倭船不能通知其故,依前于各浦散泊。乞通谕各岛,渠首行状成给,使于都万户在处到泊,以防诈伪,以一体统。一,各浦船军军器衣甲,并不整齐,乞令万户收其掩心头具,一样坚实监造。若箭镞则利钝不齐,或未得冶工,难于自备,乞量收军户之铁,每浦给冶工一名,使之鍜链精利,分授军丁;其打造之间,给冶工粮料。一,自愿向化海边各郡分处倭人,与兴利倭人往来无禁,乱杂言说,将来可虑。乞于陆地远处移置。一,议政府奉旨行移,使右道都万户,率领兵船十只,于全罗地境安釜岛等处防御。窃以乃而浦,防御要害之地,且兴利倭船倭客使船常时来泊,都万户不可暂离。乞安釜岛助战兵船,择本道军官所任可当者,定为监战官,兵马使、镇抚,使之率领防御。
下其书政府拟议,请如所启施行,从之。
○议政府启曰:
兴利倭船,连续出来,至庆尚道,一时或至数十只;以无贸易者,动辄留连,或散入民户,抑卖惊扰。今后定处到泊倭船,以沿海各官仓库陈米豆,从时价贸易,使其倭船即还本岛之后,将所贸鱼盐,载于官船,洛东江回泊于上道,各官自愿人民,勿论米布和卖,纳诸仓库。
从之。
7月28日
○己卯,台谏刑曹上疏请李衎之罪。衎还自西北面,李叔蕃请与之质前言,上命功臣有司南在及代言台谏行首掌务,会于阙门外,召衎、叔蕃及尹子当对问。衎不肯言,叔蕃谓衎曰:“予与吾兄,初听汝言,问之曰:‘闻诸何人?’汝对曰:‘闻诸妻父。’今何讳之?”衎犹不吐实。上闻之曰:“李衎此言,定是闻诸妻父,予已悉其情。且外人若闻是事,则不知予倦于勤而欲传位,将谓父子之间有嫌疑也。其勿复问。”衎,赵瑚之婿也;子当,叔蕃之外兄也。
○[3]三省以为:“衎闻关系大体之言,其时谓叔蕃、子当曰:‘闻诸妻父。’及今月十七日凭问之际曰:‘因妻族而知之。’更诘之时,乃曰:‘希闵与骊江兄弟交亲,以妻族而知之。’言辞不一,乞更推核。前摠制金瞻、平江君赵希闵,素与无咎兄弟同心朋比,及至去年上欲内禅之时,举国痛心,而乃独生异议,阴怀贰心。乞将二人职牒收取,依律论罪,以戒后来。”上曰:“李衎之言,非有关系,事亦未形,何必再问?又吾之欲传位,出于诚心,金瞻、希闵之议,亦不为过矣。事已既往,姑置勿论。”
○[3]是日,台谏刑曹劾骊兴府院君闵霁与其子骊原君无恤、骊山君无悔,问无咎等潜有别议之事,知之与否。上闻之,召司宪掌令赵末生,命之曰:“府院君年老,且有眼疾,毋得更劾。”初上欲禅位之时,瞻曰:“必若是,当上告天王,下告祖宗,然后可也。”希闵曰:“内禅,于理顺矣,何敢谏?”故三省追论其罪。
○三功臣诣阙启曰:“前日上疏,未知宸断。”上素戒知申事黄喜、承传色卢希凤,毋得入启,故喜犹豫未敢启。日晩,功臣尚未退,喜乃使希凤入启,上曰:“功臣之请,非欲诛此三人也,但使有司来请可也。吾可以听则听,何必日日群至乎?其于国人之见闻,不亦以为大变乎?”于是,功臣乃退,只留有司南在、尹坤俟命。上乃传旨曰:“上党君,以其父有不臣之言,连坐而收取录券。今鹫山君,使酒予侧,不恭则有之矣,岂关于宗社乎?鹫山之罪,罪之与否,上党录券还给与否,合议复闻,然后予将断骊江昆弟之罪。”
○召成均大司成柳伯淳,问可侍学者。上曰:“卿久在成均,士子优劣,无不尽知。今金科独在经筵,秩高务烦。吾欲得书生之秉心端直,博学穷经者,时常与学,如有疑难,使之质于阳村,仍令训诲儿童。”伯淳荐生员李随资质纯美,学问精熟,上曰:“我且试之。”时科以汉城尹,同知经筵事。
7月29日
○庚辰,命收夺闵无咎、闵无疾功臣录券。上取三功臣所上章,判付议政府曰:“无咎、无疾,只收功臣录券,克礼其勿复论。”三功臣又上疏曰:臣等伏睹今日判旨,“无咎、无疾不忠,寡人亲所见知,克礼不忠形迹,所未见闻,但于醉中,因无咎激发失礼而已。”然臣等以为克礼,昵侍殿下之侧,虽因无咎激发,以裂墨戏,然其不逊之言,具如前状所申。欲削宗支,谋弱王室,其意难测,自与无咎前日所言,如出一口,非真知无咎之情,岂至如此?借曰不知,所言无异,其罪即同,不可区分。况此关系社稷!稽诸律文,无分首从。乞将克礼,一体施行,以示公道。往年居易谋危社稷之罪,亦于律文,父子无论知与不知,一皆缘坐,自有王法。伏候上裁。
疏留中不下。
○刑曹判书李至、大司宪权轸、左司谏崔咸等,连章上言曰:
自古人臣不忠之罪,迹虽未著,尚诛其意。今无咎、无疾奸轨之谋,国人共知,而乃只收录券,罪重罚轻,以亏常典。乞将二人职牒收取,明正其罪。克礼,与二人同心朋比,去年谏臣论其不称政府之职,因是罢免,不自内省,屡发怨怼之言,怏怏日久,至于上前,敢裂亲男墨戏,不忠不敬,罪不可赦。若置而不论,岂诛乱讨贼之义乎?乞收其职牒,鞫问其罪。平原君赵璞,于二人欲挟幼擅权,剪除宗支之际,同心与谋,同恶相济;前摠制金瞻、平江君赵希闵,与二人异体同心,植党朋比,当内禅之时,独出班列,别议禁止,阴怀贰心,情状昭著;瑞宁君柳沂、潘城君朴訔,阿付二人,为日已久。今者三功臣连日上疏,共请二人不忠之罪,顾乃托疾退缩,不曾参预,其党不忠之迹,亦不可掩。乞将赵璞以下五人,并收职牒,依律论罪。
不允。
○召刑曹正郞崔自海、司宪持平郑村、司谏院右正言李士澄等,使知申事黄喜诘问之曰:“柳沂、金瞻,为无咎党所谋者何事?赵璞相为表里,与谋者何事?辛克礼怨予及功臣有司者何事?若尔等所闻,则又出于何处?”对曰:“克礼怨忿之言,国人所知,赵璞姻娅至亲,不容不知;柳沂与无疾等素交,功臣诣阙之时,托疾不与;金瞻于内禅之时,特出异言,必有所谋。”上怒曰:“汝等言皆不实,傅致人罪,宜加鞫问。”即命下巡禁司,使左代言尹思修往鞫之,且曰:“言有不直,宜加杖讯之。”乃御广延楼,召政丞成石璘、李茂、府院君河仑、赵英茂,亲谕之曰:“今日之无咎等,即明日之卿等也。有罪者几人,而欲罗织其罪,延及他人乎?无疾等既受不忠之名,予已放之外方。若赵璞者,有何所犯,而台谏请罪,卿等不禁欤?外人闻此,必疑于世子有变动,此甚非祥也。”河仑对曰:“果如所命。台谏之言,臣所未闻也。”石璘等避席,请释台谏之罪,上曰:“为卿等姑徐之。”石璘等顿首谢。上谓知申事黄喜曰:“自今台谏弹启,必于都堂可否,然后入启。”又命巡禁司,毋鞫问台谏,仍与四人设小酌。上以芳干妻之服,不进肉膳,仑亦持服。上顾谓仑曰:“卿若开素,则可以一欢。”仑对曰:“唯命。”乃进肉膳。上意台谏刑曹连请克礼之罪,今又请鞫问赵璞辈,必有指挥之者,故召政丞等,因以谕志。
○司谏院左献纳柳颖,以刑曹判书李至之婿,不参三省上书,是日诣阙上疏曰:
诛乱臣去奸党,然后可以立纪纲,故臣而有无君之心,则谏宪之所敢谏,人主之所不赦也。今闵无咎、无疾、辛克礼等不忠之罪已著,台谏冒死敢陈,殿下优纳其言,国人皆知恩不废义,功不掩罪而曰:“惟此一举,可以杜乱源,可以开言路,可以立纪纲,虽古圣主,无以加矣。”今反囚台谏掌务于巡禁狱。臣愚恐国人不知细故,以为敢谏者反被其罪,则不忠者尚或容身,公道不可谓不闭,乱源不可谓不长,言路不可谓不绝,纪纲不可谓不乱,此臣愚冒死孑立,叫呼天门之意也。虽谏宪之请罪,延及支流,不可遽下于狱。况若克礼之欲害亲男乎?再三请罪,固其宜也。虽其言之不中,亦岂下狱之罪乎?愿殿下,廓天地之大度,垂天地之宽恩,放宥三省,以示公道,以开言路。
上颇然之,乃释台谏刑曹,各归其家,亦命颖退归于家。
7月30日
○辛巳,太白昼见经天。
○忠淸道兵船十一艘,至群山岛,遭风伤败。忠淸道观察使报:“水军佥节制使卢仲济、都万户宋琠等,率兵船下海,采救荒物件,且搜探全罗道倭寇,至群山岛,遭飓风伤败。”
○上洛府院君金士衡卒。士衡字平甫,安东府人,奕世贵显。高祖方庆,佥议中赞上洛公,有文武全才,为时贤相;祖永煦,佥议政丞上洛侯[13]。士衡少历华要,所至称职。戊辰秋,太上当国,一新庶政,分遣大臣,专制方面,以士衡为交州、江陵道都观察黜陟使,部内以治。庚午,以知密直司事兼大司宪,俄陞知门下府事,在台逾岁,朝廷肃然,累转三司左使。壬申七月,与诸将相推戴太上,进门下侍郞赞成事,兼判尚瑞司事,兼兵曹典书鹰扬卫、上将军,录功一等,赐奋义佐命开国功臣之号。十二月,拜门下右侍中,爵上洛伯,食邑一千户,食实封三百户。丁丑,加兼判司宪府事。戊寅之变,士衡偕赵浚赴阙,率百官请立嫡长为嗣,上王既受内禅,录功又在一等,加功臣号曰同德靖难定社。入贺建文皇帝登极。己卯十二月,自陈盛满,累乞避位,上王久乃许之。士衡与赵浚并相八年,浚刚果不疑,专断国政;士衡以宽简济之,坐镇庙堂,物议归重。及上即位,辛巳三月,复左政丞,壬午十月,罢为领司平府事,逾月,以府院君就第。士衡深沈有智,静重寡言,内无城府,外无圭角,不营财产,不喜声色,自筮仕至属纩,未尝一见弹劾,善始令终,罕有其比。卒年六十七。辍朝三日,遣左副代言尹须祭于殡,谥翼元公。二子,升、陆。
○东北面蝗。
八月
8月1日
○壬午朔,太白昼见二日。
8月3日
○甲申,以金希善为参赞议政府事兼司宪府大司宪,李行刑曹判书,偰眉寿知议政府事,郑曜判汉城府事,李龟铁西北面都巡问察理使,柳伯濡、申商左右司谏大夫,韩雍知司谏院事,许稠司宪执义。台谏刑曹皆罢职,唯柳颖迁刑曹正郞。
8月5日
○丙戌,日本田平殿,遣使献礼物。
8月6日
○丁亥,钦差内史韩帖木儿、尹凤、李达、金得南等,赍礼部咨来,街巷结彩,百官出迎于盘松亭,上出于昌德宫之仁政门,迎入正殿。咨曰:
本部尚书赵羾钦奉圣旨:“恁礼部便行文书,与朝鲜国王知道,取火者来,这里使用。”韩帖木儿口宣圣旨:“朕取安南火者三千,皆昏愚无用,惟朝鲜火者明敏,可备任使,是用求索。但咨文内不限其数者,若朕有定数,而国王不能充额,则恐伤国王至诚事朕之意。”
上私谓韩帖木儿曰:“帝意如何?”帖木儿曰:“不下三四百。”上曰:“此物无种,岂可多得?”遂邀至广延楼设宴,各赠鞍马。
○蠲江界岁贡淸蜜、甲州贯甲皮。盖欲使依前采捕貂皮以献也。
8月7日
○戊子,上如太平馆宴使臣。韩帖木儿谓上曰:“予奏皇帝,本国王为陛下每日焚香,祝圣寿万年。帝曰:‘朝鲜国王向我有真实意思。’”上曰:“帝德深重,何以报之!本国只产苎麻细布耳。彩段纱罗之遍体,皆帝赐也,至于鹦哥之赐,实出望外。若非帝赐,何缘得见!”
○上诣德寿宫。显妃之女庆顺宫主,适兴安君李济,至是卒,故为之吊慰也。
8月8日
○己丑,尹凤等三人至阙,谢宴也。
○遣大护军曹浑,管押漫散军李白吉等五百四十九名如辽东。
○台谏刑曹连章上疏。疏曰:
比者,功臣百官台谏刑曹,以闵无咎、无疾、辛克礼等不忠不敬之罪,屡上交章,请加其罪,而无咎、无疾则只收功臣录券,自愿安置,臣等拊心缺望。窃谓不忠不敬,人臣之大恶,名教之所不容。无咎、无疾不忠之迹已著,国人所共知也,而克礼以殿下亲男墨戏,取而裂之,其不敬亦甚矣,只令自愿安置,略无加罪。愿殿下,俯从前日功臣台谏之请,无咎、无疾,收其职牒,绳之以法,以明不忠之罪;克礼,亦收职牒,鞫问其罪,以惩不敬之心。
疏留中不下。
○赐世子随朝官米布有差。备治装也。完山君李天祐、右政丞李茂,各米一百石、正布常布各一百匹,从人四名,各米豆各二石;鸡城君李来、提学孟思诚、同知摠制李玄,各米六十石、常布一百匹,从人各三名,米豆各二石;书状官司谏申商、执义许稠、押物奉常令李荟、押马上护军李公孝,各米十石、豆四石、常布五十匹。以次下至司饔驱马人,皆有赐与。
○命庾顺道、李迹、吴尚明习天文。
8月10日
○辛卯,西北面行台监察李有喜复命。有喜启:“黄太监迎逢辽东军人散入义州村落,易换牛马,或有抑卖者,前都巡问使吕称、义州牧使辛有定等,不能禁抑。”命司宪府推劾以闻,乃流称于咸阳,有定于漆原,现任守令,决笞还任;已曾属散者,自愿付处。
○召辛克礼还。
8月11日
○壬辰,尹凤、李达、金得南等,省亲于其鄕,命各赐米豆二十石。
○下旨申明东西北面事宜:
西北面军事,土官千户依前例考察,民事则团练使考察。东西北面牛马成籍,已有着令,无识之人,贪得价物,所有牛马,尽数放卖,至偸他人牛马,亦行放卖,时或宰杀,其弊不少。道内牛马,并皆点考,火印改籍,故失牛马及他处交易牛马,其主人及各里色掌,辄以毛色告所在官,成籍施行;每年秋节,以营中火印差官,付送各州守令,一同点考火印。改成籍时,隐漏无火印牛马、成籍后生长牛马、他处交易及买卖时不进告者,其主论罪,牛马没官,里内色掌,并照律论罪。
○内史金得、金寿还自其鄕。
○遣户曹参议具宗之如京师,咨礼部曰:
永乐四年十二月,钦差千户金声等到国,承准来咨,催取在逃人口事。准此,判付议政府,即差上护军申商、朴仁干等,遍行丰海道及东西北面江界、泥城、甲州等处,挨究缉捕去后,永乐五年正月,钦差千户陈敬到国,又准来咨,亦为此事。承此,就行议政府,再差宗簿副令权埙于上项等道,催并缉捕间回,据申商等呈:“承差,于各道江界、泥城幽僻等处,寻踪缉捕,除崔时明、金大难等三百六十三口病故外,见获到各处改变姓名藏躲漫散军馀刘山成等男妇家小人口,就行各官收禁听候外,具呈照验。”得此状启,据此照得,上项漫散军馀,原系小邦有役人民,曩因胡拔都、高铁头等,到来鸭绿江边被[14]虏,前去辽阳地面居住,后充东宁卫军丁;亦有为事逃往,自充军役者。近于革除年间,逃还本国,幽僻山谷间藏躲。永乐元年正月内,有钦差千户王得名钦赍敕谕东宁卫漫散官员军民人等到来开读,当即钦依缉捕,除事故四百九十六名外,将见获到林泉等并家小一万九百二十名,差陪臣黄居正,一同钦差官解送辽东都司交割去后,本年节续捕获到张甫、金禾、金永等并家小四百四十三口,差陪臣梅原渚、张洪寿、张有信,三次解送辽东都司交割。又于永乐四年八月内,除李卖土等六十九口事故外,将续获到全小金等连家小四百四十五口,差陪臣张洪寿,管押解送辽东都司收领了讫。今奉前因,通前[15]事故九百二十八口。除将鄕吏金难等公私驱奴林延、内隐白等七十一口,另行计禀外,今将见获漫散军馀刘山成等、来咨内付黄不改、边都里哥等并家小男妇并四千一百二十六口,分作六运,差金文发、李推、姜原吉、李湘、朴矩、曺浑等,管押解送辽东都司交割了当。其有未获人数,尚亦差人,分投缉捕,如遇得获,随即另行解送。参照上项军丁,始初漫散之时,岂无事故及往他方者?如蒙奏达,伏望圣慈垂恩,小邦幸甚。
○庆尚道兵马都节制使姜思德上备倭之策。启曰:“对马岛倭馀弥多罗、非古时罗来言:‘其岛倭贼共谋云:“兴利于朝鲜,未副所欲,莫若修我舟楫,侵掠边鄙”。’万一其言有实,于不多兵船泊立处,乘不虞而奄至,或被其害。乞于要害各浦,聚集兵船,以待其变。”
8月14日
○乙未,韩帖木儿诣阙献彩段二匹。
8月15日
○丙申,命世子行秋夕别祭于仁昭殿。
○上如太平馆,饯金得、金寿等。金得、金寿诣阙辞,赠二人苎麻布各十匹。
8月16日
○丁酉,以金承霔为东北面兵马都节制使兼永兴府尹,安鲁生开城留后司副留后兼京畿都观察使,朴矩义州牧使。时东北面都巡问使李稷兼永兴府尹,至是,乃以承霔兼之,专掌军事,以备王狗儿之逼。稷巡行道内,兼治军民之事。副留后与京畿观察使,本不相兼,以留后司凋残,使观察使兼之,以便使臣供亿也。
○金得、金寿还,上饯之于崇礼门外,还幸藏义洞本宫,周视营构,遂诣仁德宫置酒。义安大君和、宁安君良祐、完山君天祐、淸平君李伯刚、政丞成石璘、李茂等侍宴。上王及上,以庆顺宫主之卒,俱不御肉膳,是日开素。
8月18日
○己亥,太白昼见。
○置《续六典》修撰所,以晋山府院君河仑,领其事。
○御解愠亭,观击球。
8月19日
○庚子,宴韩帖木儿于广延楼。上谓帖木儿曰:“黄大人与王狗儿大人,秩孰为高?”对曰:“等尔。”上曰:“然则王大人,何为尊敬黄大人乎?”对曰:“作假子故也。”上曰:“王大人何以来野人地面?”对曰:“勒兵巡塞徼,且试田猎也。”
8月20日
○辛丑,下禁酒令。从司宪府之请也。
8月21日
○壬寅,韩帖木儿如金堤郡。以鄕贯也。西川君韩尚敬伴行,议政府饯之于汉江。
8月22日
○癸卯,新构慕华楼于西门之外。仿松都延宾馆也。命文臣各进美名,成石璘请名之曰慕华,从之,因命书楼额。
8月24日
○乙巳,司宪府请熙川君金宇罪。宇罢江界都兵马使还京,多持鹰子三十馀连,经过郡县站驿,鸡犬为之一空。宪府请正其罪,上曰:“宇,功臣,虽有所犯,不可加罪,至于郡县守令、站路察访、各驿丞,惟宇言是从,无有一人据法止之者,诚可罪也。宪府宜弹劾以闻。”
8月25日
○丙午,倭寇庇仁县,又侵木浦,夺私船一艘,杀五人虏五人以去。
○行仲月赋诗之法。从权近之言也。领艺文春秋馆事河仑、知春秋馆事权近、艺文馆大提学成石因等,与馆阁提学二品以上,会于艺文馆,出诗表二题,令时散三品以下文臣,各于私家赋之,限三日以呈。上召礼曹正郞尹淮命之曰:“六代言事务烦剧,无暇赋诗,特令勿赋。”馆阁提学以上,第文臣诗表入格者三十人以闻。礼曹参议卞季良为第一,成均司成尹会宗、奉常副令卓愼次之。自是每当春秋仲月,以为常例。
8月26日
○丁未,御便殿视事。启事群臣皆出,政丞成石璘、李茂启:“各道界首官,宜以军民两事兼全者为之,有事则各率领内兵卒,直到防御。”仍书可用人姓名以进,上手执单子览之曰:“政丞知洪有龙乎?戊寅之变,适为外寄,闻乱即赴,既而因事流贬,其后予复召用,今为安州牧使。其武才虽非卓越,于军民两事,皆可能当。”茂对曰:“然。”上又指所荐人曰:“柳湿武才卓越,具成亮次之。若尹夏则新进人也,然将来可用。”至前判事吴琓名曰:“予不知此人。”石璘及茂合辞誉之。琓贪污无武才,尝任星州,政迹无可称,又为密城侍卫军摠牌[16],士卒离心。今得与于军民两全之荐者,特以茂之族,而石璘子发道之姻亲故耳。
○台谏刑曹上疏,请闵无咎、无疾、辛克礼之罪,不允。
8月27日
○戊申,月犯太微。
○申禁酒令。从宪府之请也。上下宪府疏于政府拟议,政府请:“依宪府状申,各司甁酒及迎饯祀神茶汤,依凭糜费等事,一行禁理;朝班街里沈湎迷乱大小员吏,亦令纠察,惟老病服药及闾里单寒买卖资生者,不在此限。”从之。
○震人于江阴县。
8月28日
○己酉,禁销泥金银。议政府上言:“金银不产本国。况销泥金银,不可复用,虚弃天物。是以宋朝明有禁令。乞自今事大物件、各品腰带、丸药为衣外,凡金银消泥书画镀饰等事,痛行禁止,违者征金银一倍,照律论罪。”从之。
8月29日
○庚戌,计禀使书状官郑稚来,上迎问曰:“礼部有何言?”对曰:“礼部曰:‘金声先闻于帝曰:“漫敬军民内,托以官私之贱而诬之者多矣。”’”上又问:“皇帝待若等何如?”对曰:“待以厚。臣眉寿之侍宴于帝者三,又别有赏赐。令礼部郞中及宦官数人,引臣等,遍观佛宇馆舍之奇胜,每于奇观,设宴以馈。又帝御西角门,命眉寿曰:‘尔国产马之地,归报尔王,良马三千匹,汝可将来。朕以户部布绢送于辽东,当酬其直。’帝又曰:‘尔见平安南诏否?’眉寿对曰:‘臣离京数日,遇使臣于途,然其纤悉,陪臣何知?’帝曰:‘喏。为尔详告之。初安南贼臣黎苍请嗣位,乃曰:“国王陈日煃绝嗣,而臣为其甥”。朕以为国不可一日无长,爰命立后。厥后日煃之孙来奔,乃知黎贼诳朕窃位也。既黎贼知陈孙在京,请立为后,朕老实武人,听以为真,令朝官率陈孙复国,黎贼伏兵杀之,其暴益肆。朕不获已,命将讨之,久乃得贼魁以来。朕闻尔王读书人也,未知黎贼顽甚,必谓朕勒兵远伐矣。尔还为朕详告于王。’”上闻之曰:“是何言也?帝谓我如此,而于陪臣且厚接之,岂敢方命!在高皇帝时,虽不赐其直,献马数矣。况今将赐其直乎?”即置进献官马色,以参赞议政府事柳亮、工曹判书柳龙生、摠制金继志为提调。稚赍礼部告示,来报皇后升遐,且言:“皇帝衣冠仪章宫室楹柱,皆用素饰。”其告示曰:
永乐五年七月初四日,大行皇后崩逝。今将合行事理,开坐告示,文武官员人等知会施行。一,在京文武百官,于本月初六日早,各具素服黑角带乌纱帽,赴思善门外,哭临礼毕,行奉慰礼。初八日早,各官素服,将带孝服,赴右顺门外穿着,伺候成服,入思善门外哭临毕,就易孝服,行奉慰礼毕,各将孝服出。初九日十日礼同,仍于本衙门斋宿。孝服依《礼制集要》内子为父母服斩衰,今议合服斩衰。一,在京文武四品以上官命妇,于本月初七日早,各素服,不用金银珠翠脂粉妆饰,从西华门进至思善门内伺候,行哭临礼。初八日至十日三日,淸晨各素服,将带孝服,入西华门内穿着,赴思善门内伺候,行哭临礼。孝服用麻布盖头、麻布长衫、麻布长裙、麻布鞋。一,在京听除官员、判事官、监生、生员、人材、吏典、僧道、坊厢长人等官服丧服,其馀素服,俱赴顺天府,举哀三日。一,在京军民,素服三日;妇人素服不妆饰,俱自本月初八日为始,至十日止。一,停音乐,禁屠宰,禁嫁娶。
九月
9月1日
○辛亥朔,上具素服、乌纱帽、黑角带,率百官为大行皇后,行举哀礼。以闻丧翌日也。各道观察使守令,亦于闻丧翌日质明,以素服乌纱帽黑角带,行四拜礼讫,举哀三日。
○肥前州平户岛代官金藤贞及骏州太守源圆圭,各使人发还俘虏,献礼物。
○台谏刑曹诣阙复请闵无咎等罪。
○议政府详定永兴府土官及地禄科数以闻:
东班:内府改为都府司,少卿一五品,丞一六品,注簿一七品。礼仪司删定司并为典礼司,使一五品,副使一六品,直长一八品,录事一九品。都津司改为掌脔司,使一五品,丞一六品,注簿一七品。长安部改为长兴部,与德兴、顺安、复兴、洪仁为五部,各置使一五品,注簿一六品,录事一九品。将作寺、营作院,并为营缮司,使一五品,丞一六品,注簿一七品,录事一九品。正设署改为迎送署,迎送都监改为掌膳署,陈设署、大官署,并为典宾署,各置令一五品,丞一六品,注簿一七品,直长一八品,录事一九品。惟典宾署,加录事一人。诸学院丞一六品,注簿一七品,助教一九品。医学丞一六品,助教二九品。司酝署改为典酒署,令一六品,直长一八品,录事一九品。典狱署改为司狱署,令一八品,丞一九品。太仓署盐店,并为司仓署,令一六品,丞一七品,直长一八品,录事一九品。定为六十员,比旧汰十六人。
西班:镇北卫一领二领三领,各置中郞将一、郞将二、别将三、散员四、队长五、队正十五、权知队正十五。队长正[17]以上,定为九十员名,比旧汰五十四人。
地禄:五品每一员给六结,六品五结,七品三结五十卜,八品二结五十卜,九品一结五十卜,摠计四百十五结。其权知队正,以都目迁转受实差之后,方许给禄。
○日本大内多多良德雄客人,诣阙辞,赐《大藏经》一部以遣之。从德雄之请也。
9月2日
○壬子,倭寇南阳府盐场,又掠紫葱岛,杀九人,虏一人而去。
○西北面都巡问使李龟铁,启道内事宜,从之。启曰:
烟户军丁元数,户首、奉足并五万四千八百三十七名内,除甲士、儒户、鄕站户、船军外,侍卫四十牌,户主奉足并九千二百六十三名;翼军十四翼,户首奉足并二万三千十二名。臣观各牌各翼军人立役形止,侍卫军奉足三四名式定给,以四十牌,每一朔二牌式,至于二年一度上京,一朔侍卫。其各翼以十四翼,朝廷使臣及本朝使臣,每朔往返辽东,至护送迎逢,轮次来往,人马俱困失农。以故各牌各翼军马劳佚不均,愤怨非无。乞依前例,各翼不动,以弓马有实人,束定千户百户,其中以淸廉壮勇者择定,每三翼团练使一员差下,翼中凡事考察。令千户率领,周而复始,上京侍卫及辽东迎逢,轮次定体,以均劳逸,以副民心。
下议政府拟议。政府议得:“一依启本施行。每一翼千户三员式定体,军事专掌,凡军人差发等事,一于团练使禀受。其千户等军士凌夷,亦有作弊,委团练使考察,报都巡问使论罪,以为恒式。团练使若有徇好恶容私现露者,从重论罪。”
○城靑州。李稷遣幕官前知宜州事黄吉至,启城役毕。赐吉至表里,遣大护军沈泟,赐宣酝以劳稷。
○给开城留后司廪给田、公廨田。议政府启:“开城留后司,支应上国使臣及本国大小使臣,廪给田、公廨田,依各司例折给。”从之。
9月3日
○癸丑,雷电。
9月4日
○甲寅,立军士觐亲扫坟之法。兵曹启:“三军甲士,捐鄕里弃亲戚,入充侍卫,累年不得归觐,其情可恤。自今以后,令甲士三年得一归觐;其父母已没者,依觐亲例,归扫坟茔[18]。”从之。
○兵曹请侍卫别牌,依旧番上。启曰:“今岁农务已毕,而各道侍卫别牌,放令就农,不曾番上,侍卫虚疏。乞自来十月为始,其当番上者,一皆赴京,唯庆尚、全罗道,禾谷不实,拟于前定额数,量减其半。”上曰:“可。自十一月初一日为始,依所启施行。”
9月5日
○乙卯,世子诣德寿宫。告将朝见也。
○始制三军防牌。其制以板为之,或圆或长,俱内向,裹以皮施五彩,画螺头于其中,头上置铜镜。教步卒以左手执之以自蔽,右手操剑,居马兵之前,为守兵进退踊跃,使敌不得近。
○并贞海、馀美为海美县,复置监务。议政府启:“据忠淸道都观察使呈,贞海县虽人物残亡,然当伊山、莼城、蓝浦三镇大岭下中央无人旷阔要冲之地,复有石城完实。县属梦态[熊]驿,往返使客迎送最要。万一有不虞之患,非唯贞海县连境而已,洪州之高丘、云川,瑞州之东村居民,皆入石城,可以避乱。乞以贞海县并诸馀美县,复置监务,号海美县。”从之。
9月7日
○丁巳,朝,月犯南斗,大雾。
○贺千秋使卢闬等,还至义州驰报曰:“帝许世子朝见,命臣等曰:『汝世子不可涉海,可由北平府路来。汝等之还,亦由此路,先视道路崄易,归报国王。』帝又命摠兵官王狗儿、春山二人,自辽东护世子赴京,仍监视路次供亿。又敕辽东都司,朝见之行,如有未备事件,应办护送。”上闻之喜甚。左政丞成石璘等诣阙贺。闬至京师诣礼部,呈杨哈剌咨,又数日,有兵部武选淸吏司郞中谓闬曰:“尔赍来的杨哈剌咨文事,该建州卫奏,洪武三十三年时分,那人每往尔那地面去了,尔那里却开道洪武二十三年。这人每却是俺大国的人,俺堂上大人。礼部大人都说尔国家至诚,革除年间逃过去的人,也都送过来了。这些人,有甚麿打紧?”又道:“尔那国家错行移这咨。太祖上位当初立下的户律内一款句当,不是这意思。辽东的人走在浙江,浙江的人走在山东,就在那里附籍当差。不是说走在外国去的不问。”
○上诣德寿宫起居。
○台谏刑曹交章,申请闵无咎等三人之罪,不允。上御便殿视事,亲谕知司谏院事韩雍、司宪持平秦浩曰:“汝等既谓无咎等今将之心已著,当以不忠论,则宜请夷其三族,今但请收职牒,何哉?”知申事黄喜启曰:“三省之疏,请收职牒,而依律施行。”上曰:“曩者予厌万几之烦,欲传位世子,无咎等因此欲辅立我子耳,非有他谋。今收录券置外方,已当其罪矣。况此人,中宫至亲,岂可加刑?前朝之季,言官弹劾,悉希权臣之意。及我太上,由都摠诸军而即位,群臣情伪,或有未及灼见者。其时台谏,出入南訚之家,评弹启请,惟訚之颐指是从。予谓谏官补君阙,宪府纠百官,事之是非,一以己之所见,乃其职也。何故聚宰相家,日夜私议,受其约束,而辄有疏章乎?自是以后,毋得复尔。予之此言,开端而已。汝等若更论是事,予不能容忍矣。”雍等不能对。命台谏刑曹曰:“今后所司员,毋得出入权势之门,私相议论。如有犯者,流之远方,永不叙用。”
○司宪府进世子朝见合行事件。启曰:“国家每当遣使之时,恐其仆从暗行贸易,令监察纠于境上,其虑深矣。今世子之行,宗室及大臣,皆择其素有德望,而下至执事,亦皆愼简,其必体上意,战兢自持,其仆从安有违令者乎?然今往来之久,仆从之多,岂可不严立法程,禁于未然乎?谨以当行事件,条列于后,伏望睿鉴裁择施行。一,东宫衣襨及一应供进物色,令押物中尝在书筵者掌其开闭,以防憸小之容私,至于宦官、饭监、别监凡在内者,亦令摠于押物之在书筵者,与夫内宦之廉简者,而台谏考察之际,如有违错,则押物内官,亦以不能考察论。一,朝见色别作小印,两府外大小员人衣服及杂物,着标还给本主,载诸册子,一件送于礼曹,以凭回还之日还纳相准;一件送于书状,以凭路次考察。一,侍卫官、通事、打角夫、凡成众者,皆择定掌务;其定体之法,朝见色禀于都堂施行;司仆诸员,令押马考察。
一,入朝之时,无朝见色印信物色,回还之时,赏赐物色外,违令赍行者,书状官无时搜探,虽微物亦皆录之,及其回还启闻,其仆从之主及掌务,以不能考察论;司仆诸员之罪,论及押马。一,凡津关及馆舍,毋得喧哄,违者,令书状官随即纠理。疏上,留中不下。
9月8日
○戊午,参赞议政府事兼司宪府大司宪金希善乞辞。欲解官侍父疾也。希善之父天理老而𫘤,不以希善为子,希善孝事之尤笃。
9月9日
○己未,上诣德寿宫起居。
9月10日
○庚申,偰眉寿赍礼部咨,回自京师。咨曰:
一件在逃人口事。准兵部咨:“兵科抄出辽东东宁卫千户金声奏,差往朝鲜国,取原漫散军馀家属全者遂等四千九百四十九口,永乐四年十二月初二日,到本国义州万户府,有旗军李不来等,告有同来刘山城等并家属在丰海等道住坐。着落本国取到刘山城等一千七百八十六口及原带铁岭等卫北京、永平等府男妇二百一十四口,分作三运,差拨官军,管送辽东都司交割。又据旗军李不来等四十三名供出,一千四百口,在于江界等道住坐,不曾发送。除分投行取未到,见有旗军刘思京伊等二百一十口,停于鸭绿江住歇,本国将各人捏作洪武三十五年以前到来鄕户官私奴仆名色。各处州郡,亦有此等人口,俱各收监,称言:‘差人具奏,着令听候。’不与起发。今照,各人俱系洪武年间五丁垛一籍定人数,除见解辽东都司一千七百八十六口,先此本国差通事张洪寿送过内,有见在三百一十七口、病故一十二口外,有二千八百二十九口,尚未点发。诚恐一概捏称远年鄕户奴仆等项名色仿效。具奏抄呈到部行间,又准本国咨,亦为此事。参照前项人口,系是洪武年间五丁原垛土军,应合取回人数,合行本国,照依原行事理起取施行。”永乐五年七月十四日早,兵部具奏,钦依是,着礼部行文书去。除钦遵外,备咨到部,合行本国,钦遵照依原行事理,将未获人口,取发辽东都司交割,仍希发过人名口数,回报施行。一件马匹事。准兵部咨开,永乐五年七月十五日早,该朝鲜国使臣偰眉寿于西角门,钦奉圣旨:“恁国里是出马的去处,如今朝廷要些马用。恁回去说与国王知道,换马三千匹。尔就送将来,价钱,着户部家运将布绢去辽东还恁。”钦此,除钦遵外,移文到部,合咨本国,钦遵施行。
9月11日
○辛酉,卢闬、咸傅霖回自京师。傅霖启:“皇帝对臣等反复谕以安南之不顺、王师之仗义。”闬赍礼部咨来,咨曰:
永乐五年七月二十二日,内史赵都、孔原奉、金至、金良等钦奉圣旨:“各处来的使臣,带家信来。”
于是,命政府行移赴京火者亲属在处。罗州赵都,益州孔原奉,乐安朴麟,泰山黄中,咸悦李安景,报令金浮,蔚州金禧,大丘金至,襄州金良,韩山金禾,燕歧李行,利川朴得、金音,水原田子厚,朔宁赵良,嘉禾吴正,永宁金复,定州崔仁桂。
○以尹向为司宪府大司宪,沈仁凤中军摠制,李湛中军同知摠制。
9月12日
○壬戌,置酒广延楼,饯随朝宰执李天佑、李茂、李来、孟思诚,兼饯南在、朴訔、李升商之行,慰偰眉寿、咸傅霖、卢闬之还也。领议政府事李和、左政丞成石璘、宗亲驸马侍宴,酒酣联句。傅霖进曰:“仪表四方归一德。”上应声对曰:“间关万里为三韩。”仍命二王子行酒极欢,日暮乃罢。
9月13日
○癸亥,雷电。
○遣吏曹判书南在、潘城君朴訔、鸡林君李升商如京师。在为陈慰使,升商为副使奉表笺,訔为进香使奉祭文。词曰:
至哉坤顺!允协乾元。于皇淑德,克配至尊。既贞且惠,既俭以勤。笃生祚胤,胎教孔彰。谓将万世,母育多方。何天不慭,宇内衔恤!顾惟小邦,特蒙殊渥。闻讣惊惶,呑声踯躅。遥荐菲薄,以叙寸忱。仰惟懿灵,冀垂俯歆。
仍赍备办奠物合用苎麻布各一百匹、人参一百五十斤而去。
○亲临金士衡之殡。御幄次,命主丧之孙宗浚,致祭而还。
9月15日
○乙丑,观放鹰于东郊,代言侍臣皆不与焉。
○分庆尚道为左右,以洛东洛西为界。
9月16日
○丙寅,议政府诣世子殿设宴,随朝宰执与焉。
○司宪府大司宪尹向、知司谏院事韩雍等上疏。疏曰:
法者,天下之公器,不可得而私也。是以管、蔡流言,则成周之仁,不能以恩;薄昭杀使,则汉文之宽,不能以容。今闵无咎、无疾、辛克礼等,不忠之言,屡发于口,其中所畜,固难测也。此王法不赦之罪,而天地所不容也,殿下于无咎、无疾,止收功臣录券,不加常典;于克礼,反加召还,完聚如旧。是非独不惩后日之乱心,而将来跋扈,未可逆料,又安知人心之不预附也?伏望殿下,早图未然,断以大义,置之于法。
9月17日
○丁卯,礼曹详定驸马诸君班次:驸马诸君,带辅国崇禄,则班异姓府院君之下,带崇政崇禄,则班从一品诸君之上。
○台谏刑曹交章上疏。疏曰:
封人之祝尧则曰:“多男子。”诗人之颂文王则曰:“则百斯男,本支百世。”古之人臣,忠爱其君而颂祷之者,莫不以本支之多为重也。今无咎、无疾、克礼等,反以宗支永世保安为嫌曰:“苟无诱掖则可也。”又曰:“帝王之子,有英气者多则致乱。”是则剪除宗支之心也,将然之祸,未易测料。年前殿下,欲行内禅之时,勋戚百官,皆涕泣进诤,至于妇女之无知,仆隶之至微,莫不痛心咨叹,而无咎、无疾,喜形于色,扬扬若有得焉,及至回天之日,忧懑忿怨,戚戚若有失焉。是欲挟幼逞欲,以济其奸,而终不得遂,怏怏之志,不能自禁于外也。臣等窃谓,为臣而将欲剪除宗支,擅权逞欲,则今将不忠之罪莫甚。三臣之罪,殿下之所亲见,国人之所共知,殿下犹不断之以义,臣等恐国人意其将复完聚,潜怀依阿之心,以图后日之计,则其不逞之谋,或有时而遂也。伏望殿下,断以大义,依前章之请。
是日又上言曰:
今将无咎、无疾、克礼等不忠之罪,具疏以闻,伏阁以俟明降,殿下以不允传旨,寻令中使毋更传启。臣等窃谓不忠之罪,不宜容赦;直言之路,不可闭塞。愿殿下,虚心听谏,三臣之罪,断之以义,以开言路,以惩奸慝。
皆留中不下。是日,司谏柳伯濡、申商,皆称疾不参三省之会,宪府劾之。
○上王召世子饯之,赐书簇子一双、马一匹。
9月18日
○戊辰,御便殿视事。启事诸臣皆退,上留兵曹判书尹柢、参赞议政府事柳亮、户曹判书郑矩及六代言。召骊原君闵无恤、骊山君闵无悔、摠制卢闬等进前,上乃言曰:“骊兴府院君,即中宫之父,而世子是其外孙也。曩者,予使府院君不得通人于世子殿,今闻府院君夫妻缺望垂泣。世子,本是府院君夫妻所抱养者也。今使不得通问,以人情言之,宜其垂泣也。然今二子得罪在外,以父母之心,必不自安矣。予之不使通问于世子者,以此也。”顾无恤、无悔曰:“汝之二兄,得罪在外,其心必曰:‘我有何不忠之心!’汝等亦谓:‘吾兄有何不忠之罪!’汝父母之心亦然。今予详言其故,汝等宜往告于父母也。夫不忠非一端。古人云:‘君亲无将。’有将则是不忠也。至于履霜之渐,亦未免为不忠。设若予为靖安公时,汝兄向我淡薄,则是为不睦,非不忠也。今予为一国之君,而彼乃怀淡薄之情,是诚不忠矣。昔李居易发不忠之言,其子伫以父之罪,亦贬于外。其时议者以谓:‘居易之言,伫不容不闻。’今汝二兄之罪,无乃累及府院君乎?乙酉冬昌德宫成,予设小酌,以慰监督官。出儿子某〈今上小子。〉所画纸一张以传示之,无咎授之辛克礼,且目动之,致使克礼乘酒发狂,非不忠而何?予常恨不得于亲,欲常常进退于德寿宫,然以左右侍从之多,未遂予心,欲传位世子,退为闲人,每以单骑进退,或入寺人房,或入司钥房,入见未见之中,常在于侧,庶得欢心也。又于一夜,设床于露地,使二小婢在前后拍蚊,乃就寝。寤寐之中,闻有哭声甚哀,予窃怪之,欲辞君位以自修省。一日,无咎与李叔蕃来见,予告以辞位之故,叔蕃对曰:‘上之出此意,是亦天之使然也。’无咎悻然曰:‘是何言也?是何言也?上若辞位,则臣亦请解军务。’予曰:‘尔言过矣。幼君即位,尔等掌军柄从我,以为幼君之援可矣,何乃欲辞军柄乎?但予与尔等,交修儿子之不逮,期以延国祚而已。’及当禅位之时,勋亲百官,皆曰不可,予断然不听。一日,无咎谓予曰:‘政丞等皆谓臣曰:“上意已定。臣等不敢固执,欲预备禅位诸事,以从上命。”’予闻而甚喜。既而,政丞等复率百官庭诤,予谓无咎曰:‘予以卿前日之言,已告诸代言,今政丞等胡为复如是?’对曰:‘臣所闻者政丞中一人之密言也。殿下何泄臣言于代言乎?’予答曰:‘尔言政丞等,予意其必众论也。’又一夜,鵩鸟鸣于寝殿之上,翼日,予寝他室,又鸣于其上,至三四日,予固怪之。又闻静妃所祭神巫传神语曰:‘予已三四度谕不可传位之意,王不能知也。’予闻而笑曰:‘孰来谕之!巫言固不足信也。’然反复思之,窃意是鵩鸟也。乃不果行禅位之事,群臣喜于得请,皆拜贺而退。无咎入见有愠色,予不知其意也。予岂好为人君乎?予之欲传位世子者,盖欲身无拘束,或诣德寿宫,或诣仁德宫,或游观原野,或观放鹰,以适予意,此非可乐乎?衣虽多,不得皆着;食虽多,止于一饱;马虽多,不能尽骑。予岂以君位为乐乎?又一日,无咎在侧,欲观其意,语之曰:‘汝往者欲辞军柄,今可辞乎?予婿赵大临,亦可解军柄。’无咎悻悻然不悦曰:‘臣若解之,则殿下之婿,亦可解矣。’其心不敬,而言之浅薄若是哉?又一日,予谓无咎曰:‘予之子若宫达若某〈今上小子。〉等皆年少,非婚娶之时,然昔唐太宗置次子于宫中,衣服车马,与太子无异,魏徵言其不可。今已封世子,在于别宫,而次子皆在眼前,则恐或未免钟爱之失,欲使娶妇居于别第。’无咎对曰:‘虽欲预防,不若禁绝中间扇乱之臣之为愈也。’予闻之悚然。人生难久,兄为国王,而使其弟不得随意出入,为国王弟者,不亦难乎!又昔予谓无咎曰:‘予欲毁藏义洞本宫,改营于曺恂旧宅之基,居一子;买近邻郑熙启家,居一子,使之兄弟相从,以笃友恭之意。’无咎对曰:‘然必其间,无诱掖之者,乃可。’无咎此言,盖虑诸子之作乱而欲去之也,则似向世子而尽忠也。然而向我不忠既如此,安有薄于其父,而厚于其子者乎?”又谓无恤曰:“予闻汝等尝言:‘上既厌我,我等不可在此,当各率家属出归耳。’汝等出,欲何之?”无恤对曰:“非臣所知也。”上曰:“汝其得无罪乎?昔日忧旱楼上之言,汝必告于汝兄矣。”上又谓卢闬曰:“昔予宴使臣于太平馆,未见无咎,问汝[19]曰:‘骊江君何之?’其后汝妻言于府院君曰:‘往者[3]上幸太平馆,问骊江君所之于家翁,家翁即使人召骊江君。骊江君曰:“上厌我,我若立于前,则上必避面,我何敢进见乎?”’予之闻此言,自府院君家人。是必汝妻闻汝之言,告于其父母也。我何曾厌无咎而避面乎?”闬对曰:“非臣所知也。”上又谓知申事黄喜曰:“晋山府院君已来乎?”喜对曰:“已来。”上使喜传旨于仑曰:“往者,卿至骊兴府院君家,相与议世子结婚上国之利害,因曰:‘同姓异姓中,谁敢作乱者乎?’斯言之发谁先?”仑曰:“日月已久,彼我中先发言者,臣忘之矣。且其时旁无听者,但两人相对说话,臣何以自明?”上曰:“然。予固知其然也。但中宫,乃予糟糠之配匹,恩义不浅。坚以此言为非出于府院君,府院君亦欲辨明故耳。”上又曰:“今我如此多言,无咎兄弟必以我为听谗也。予虽不贤,乃所愿则辨谗言而不听也。昔无咎谗一人于予,予不听信。既不听汝之谗人,独信他人之谗汝乎?”上又曰:“此中无疾之罪则轻,唯谓丹山府院君李茂及具宗之曰:‘殿下厌我,终不保全。’只此数言耳。”
○司宪府大司宪尹向等乞辞职。三省伏阁交章曰:
有不忠之罪,而无不忠之罚,则为不忠者无所惩,视不忠者无所戒,故赦一不忠,而开万世不忠之路。今无咎、无疾、克礼之罪,国人已知之矣,国史已书之矣。交章屡请,而殿下一不兪允,其于本支万世之计何?伏望殿下克伸大义,三臣之罪,一依前章之请,为朝鲜万世之计。臣等义与不忠之人,不共戴天,敢以死诤,伏待𫓧钺。
上曰:“无咎兄弟之不忠,寡人所知,故处之当其罪也,毋更请之。”上私语卢希凤曰:“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自有故事。今何如此之烦扰乎?”尹向等闻之,皆退而呈辞。上疑台谏刑曹承大臣之指,坚请闵氏之罪,故有是语。
9月19日
○己巳,议政府赞成事权近以疾辞。
9月20日
○庚午,上诣德寿宫起居。先是,上虽数诣德寿宫,接见者少。是日,太上召入寝殿,劝酒至醉,上喜甚,谓近臣曰:“我欲令吹笛而归。”
○韩帖木儿至自金堤,命议政府出迎于汉江。
9月21日
○辛未,义安大君和及诸宗亲,设饯宴于世子殿。
9月22日
○壬申,雷电。
○命武官勿论时散,读习《武经》。从政府之请也。
9月24日
○甲戌,世子诣宗庙、仁昭殿及德寿宫、仁德宫。告将朝京也。随朝诸臣皆从之。
○司宪执义许稠启曰:“愿承路次考察施为之命。”上曰:“有犯法者,回日以告予,予其罪之。且凡事宜,议于随朝宰执,从宜施行。前日宪司之状,可行条目,亦多有之,但其间有固执处,是以留中耳。”
○遣左代言权缓,赍宫酝饯随朝宰执于议政府。
9月25日
○乙亥,遣世子禔如京师。贺正也。以世子为进表使,完山君李天祐副之;右政丞李茂为进笺使,鸡城君李来副之。侍从官右军同知摠制李玄、艺文馆提学孟思诚及大护军孙闰祖、司宰监池有容等十二人,书状官仁宁府左司尹薜偁、司宪执义许稠、通事判军器监事郭海龙、仁宁府右司尹吴真等六人,押马上护军李公孝等二人,押物奉常令李荟等二人,司仆官副正河敬复、医员判典医监事杨弘达、内侍知内侍府事朴英文等二人,奚官令蔡贵等二人,司衣司宰少监沈舒等二人,监厨司直洪义成,厨子三人,内僚七人,驱赶駄子军二十四人,打角夫奉礼郞金时遇等二人,养马三人,马医一人,牵马陪七人,各官从人二十七名。长行马五十匹,路次盘缠苎麻布六百匹,别例进献帝所鞍子四面,弓袋箭筒二副,杂色马五十匹,东宫鞍子二面,弓袋箭筒一副,杂色马一十匹。上具法服,拜表笺讫,出自藏义门,饯世子于迎曙驿之东。谓世子曰:“道阻且脩,宜自爱。储副任重,今日之事,为宗社生民计也。”世子泣辞,上亦泫然,左右莫不流涕。遂还宫。议政府六曹三功臣拜辞于街顿南郊,义安大君和率宗亲饯于临津渡。遣淸平君李伯刚、参知议政府事朴信、佥内侍府事金琓,护送至辽东。初,偁以久为世子辅德,自度当随朝,朝议亦充为押物,既而,以随朝人多汰之。及书状官右司谏申商为宪府所劾,偁乃托李来请从行。来临行启曰:“偁老成,可备从官。”上亦闻商尝曰:“世子生长闵氏家门,疏斥无咎等难矣。”不悦,乃以偁代之。偁既得请,喜曰:“与朝见之行而还,则宰相何难得之有!”偁家贫,遂卖其家以治装,故独后焉。
○礼曹详定世子朝见路次礼度以闻:
各道都观察使及外官,具公服郊迎,前导至客舍门外躬身。符验及表笺,各安于卓上,世子入歇次。都观察使及外官入庭,异位重行立,执事者上香,四拜礼毕,世子出歇次,向南坐。随朝在内诸君及府院君,就南行顿首再拜,次两府以上行礼如上仪,世子并控首答拜。次三品以下六品以上从事官,就楹外异位重行,行礼如上仪,世子无答。侍卫及医员司仆司衣等官无行礼。次观察使就南行顿首再拜,次两府外官行礼如上仪,世子答礼。次三品外官行礼如从事官例,朝拜如上仪。祗迎祗送,随朝宰相于大门内,从事官于大门外,并躬身。非先导者,无祗迎。坐次,世子向南在内,诸君府院君东壁,两府西壁,观察使职次而坐,两府外官西壁差行。观察使及外官,于随朝二品以上三品以下行礼及坐次,并如《六典》例。
○上密谓知申事黄喜曰:“尔与朴锡命每荐许稠可用。今予虽以中宫之亲,牵于私恩,未即果断,大小臣民奔走忿怒,谓无咎等不忠之罪,而稠为执义,累日而后发行,若罔闻知者,含默无一语及之。其心必以无咎等根据难去,若言其罪,恐有后患耳,其为阿附明矣。无乃奸邪乎?尔等非独于稠,当审其人之忠邪而荐用之。予恐党附者众,终坠于无咎等术中耳。尔等宜加愼之。”
9月26日
○丙子,月近端门。
9月27日
○丁丑,观放鹰于东郊。
○丰海道都观察使,请储军器衣甲,以备不虞,从之。启曰:“各官所储纸甲掩心,造作年久,过半不用。如有防御,军容虚疏。道内三镇打造月课铁甲头具,乞除上纳,各于其镇贮藏,遇有及时防御事,分给镇属军官及兵船,以备不虞之患。”
○东北面都巡问使李稷启,禁靑州以北无公引人物往来,从之。启曰:“靑州以北各官人物及吾音会、建州卫人物,因无考课,逃亡移徙,互相往来,或为窥觇,或传诬妄之言,无赖之徒及犯罪逃走人等,造言生隙。今后靑州以北入归者,京来人则京中衙门,外方则各其所居官,印信明文受出,方许来往。又令各处兴利人,毋得入磨天岭以北,著为禁令。”
○遣上护军张大有,管押易换初运马二百匹如辽东。
9月29日
○己卯,申严无牌鹰子之禁。
9月30日
○庚辰,宴韩帖木儿、尹凤等于广延[6]楼。
冬十月
10月1日
○辛巳朔,下书云副正尹敦智于巡禁司。先是,敦智为述者,启:“月朔巳初,日当食。”上率侍臣,素服出正殿月台上以待,自辰至午不果食。上乃释服而入,下敦智于狱。翼日,上谓知申事黄喜曰:“古有当食不食之说。予则小国之君耳,若天子恐惧修省,则或有是理。今便归罪于述者推步之差,无乃不可乎?”喜对曰:“洪恕等今在京师,俟其还,可以知敦智之虚矣。”上又曰:“敦智又言:‘今望月当食。’至其日,又可验其得失。”寻释之。
10月2日
○壬午,分遣田民别监于各道。自寺社革去后,奴婢尽分属于各司各官,其子孙或有未推者。忠淸道都观察使金自粹启:“本道之民,以敬差官改量田地高重,诣臣投牒者,摠二十三州县一千三百人。”国家乃令佃客各投牒于守令,守令受牒,考其虚实,仍遣别监,再行审复,果重则追罪敬差官,诬告则罪投牒者;守令分拣失实者,罪亦如之。
○遣工曹参议河自宗,管押岁贡马五十匹如京师。
10月3日
○癸未,封第二子祜为孝宁君,以李稷为议政府赞成事,林整刑曹判书,安瑗司宪府大司宪,延嗣宗判汉城府事兼右军摠制,金宇熙川君兼左军摠制,尹向汉城府尹,姜淮仲、柳斗明左右司谏大夫。台谏皆免官,独向迁官。
○以成发道、李都芬、尹子当为全罗、忠淸、庆尚道兵马都节制使。虑有倭贼不虞之变,特遣三人以备预也。
○以郑津判罗州牧事。是日,左政丞成石璘不赴政厅,上遣吏曹佐郞赵瑞老,即其家问曰:“欲除一牧使,权肃、郑津中谁可者?津则已入枢府,无乃不愿为外官欤?”石璘对曰:“处事之才,津优于肃。”遂以命津。
10月4日
○甲申,雷电。
○赐六代言马各一匹。
○罢右军护军尹宗贞、都事崔渭职。刑曹启:“今当禁酒之时,上护军康有信、大护军沈泟等七人,与尹宗贞、崔渭等,托以饯义州牧使朴矩,聚会朝房,公然飮酒。乞收职牒,依律论罪。”上曰:“主张供办宗贞与渭,停职,其馀勿论。”
10月5日
○乙酉,上如太平馆。饯韩帖木儿等也。
10月6日
○丙戌,观放鹰于东郊。
10月7日
○丁亥,韩帖木儿等还,上饯之于崇礼门外。遣吏曹参议金天锡,管押刷出火者金安等二十九人,随帖木儿如京师。
○赐西原君郑摠妻金氏米豆各四石、真麦十石。
10月8日
○戊子,司宪执义许稠,上疏论土木之役。疏曰:
窃见近年风俗,厌前朝之季之缓弛,凡事不顾民弊,惟务速成,营缮一事,为尤甚也。为使令者,畏其官员,督之甚严,鞭驱役人,无异牛羊,愚民莫知所措,争先奔走,为木石所伤者,比比有之。臣于前年春,往春州,闻斫木转输之际,死者不少,然姑以臣之耳目所及言之,曩者文庙之役,臣侄许诚之奴死;近日馆舍之役,护军白元奉之奴死。观此二役,馀皆可推,然无一人被责者,故凡役民者,皆欲速成。若此不禁,则臣恐无辜之民,多死于木石矣。昔伊尹,一夫不得其所,若挞于市。况使无辜,死于木石也?伏望殿下哀矜焉。臣谨按《春秋》,凡有兴作悉书,而不书僖公之复閟宫,先儒以为:“閟宫所以奉先祖,《春秋》不书者,得其用民之道也。”今齐陵石室未成,与平人无异,实为盛代之阙典,而有司无有申请者,殿下发于宸衷,特令修造,奉先之孝至矣。当是职者,诚宜使缓急得中,上以成殿下奉先之孝,下不归民怨于殿下可也。臣至留后司之日,见古城南门路旁有死尸,问诸输石者,对曰:“是前夜输石之军也。”臣彷徨不去,因思吕正献公论小人之言曰:“人主以为有利于国,而不知其终为害也;赏其纳忠,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任怨,而不知其怨归于上也。”呜呼!此人之父母妻子之怨,岂归监役者哉?伏望殿下垂察焉,令监司问于各郡,凡死于役者,给财蠲役,以慰哀怨之心;自今以后,各处营缮及斫木,如有死者,即报于国,其头目使令与夫监役官论罪,而隐匿不报者,与同罪,则殿下好生之德,洽于民心。臣在境上,无任瞻天恋圣之至,不忍含默。
上览疏变色,谓知申事黄喜曰:“汝等识理者也,岂不闻此等事!何不告我欤?予之忠臣,惟许稠耳。予若知如此,则岂肯兴是役哉!人命甚重,其可忽乎!”即命罢役,召监督摠制朴子靑还。子靑性苛急,每督役,欲其速成,不分昼夜,催役丁夫,所至,人皆苦之。
○罢检校判汉城府事刘旱雨职。旱雨密献磁石及铁于世子,世子至金岩驿,命取水泛铁以试之,宦官朴英文谏之。许稠即封磁石及铁,送司宪府,且上书请旱雨之罪。
○申大小员吏,受命托故不行之禁。
○以东北面兵马都节制使金承霔,兼本道都巡问察理使。
○西北面都巡问使李龟铁,启道内事宜,从之。启曰:“大小守令司留守府以至县令监务从人马料,以岁之丰凶,各有定数,载在《六典》,用公衙禄田支给。窃见本道,或有以节制使而兼牧使,水军佥节制使万户而兼县令监务,只率一二奴仆,独自赴任者,其伴傥军官从人粮料,亦以军粮支备,似违国家节用之意。愿乞军官伴傥从人粮料,用公衙禄俸所馀,不足然后,乃用军粮补乏。”
10月9日
○己丑,平壤府尹尹穆,上便宜事目八条,下政府拟议。
一,关讥而不征,所以察异服异言,禁人出入,察敌间谍。况西北一方,境连异域,尤不可不虑。愿自今,若平壤大同江、安州淸川江、义州鸭绿江等处,定刚明正直者为别差,严立课程,全任考察,俾之流亡自戢,边警自息。如有擅自移徙者,逃驱避役、冒罪偸生者,异言不类者,俱执传告所在官司,绳之以法,委任关吏,不如法者,从重纠理。
政府议得:“大同江、淸川江、鸭绿江,已曾把截,严加考察,使无虚疏。”
一,贪财小人,惟利是求,辄凭行货,往来诸道,以民间日用不切之物,诳诱愚民妇女,谋夺人产,是可虑也。愿自今,凡行货者痛禁,拔本塞源,使安其业,如有违令敢行货者,以盗论。
政府议得:“东西北面,境连彼土。其面入归行商者,京中汉城府、外方都观察使都巡问使,印信行状成给,无行状者,一依启本痛禁。”
一,伯叔兄弟,异形同气,焉有反唇相诘之理乎?而况致诉官前,发扬隐恶,以相斗欧,贼恩之大者也。愿自今,伯叔兄弟至亲,如有父母未分之物,使自平分,庶可无讼。违令贪利,告官贼恩者,勿论事情得失,所讼之物,一皆没官,永不叙用,贪风自戢。
政府议得:“依在前屡曾受判。”
一,船军,国家之藩屏,不可暂废。风浪之险,生于万死,终使日赏,能堪此役者几希。国家使习战舰,世袭其役,而不堪其苦,流亡日继,况望其便习乎?愿自今,船军翼军,每年相递,周而复始,水陆军役,许令循环,庶无流亡,而军役均矣。
政府议得:“依在前例。”
一,西北一方,以团练使代为千户,又为副千户。为千户者抚军骁勇,世居其方,民之情伪、军之壮弱,备详知之。是以将卒相保,素无苟且之风。愿自今,令千户之后,世袭其职,继述祖父之事;如其子孙疲软无才,不堪其任,代以克敌立功者,使不失军机。
政府议得:“依今受判行移。”
一,发号令、定民志、辨上下、安名分,莫如户牌,诚为良法。此法行,则上下有节,无有干名犯分,而民安其业,令出唯行矣。
政府议得:“更加拟议施行。”
一,平壤,自檀君、箕子建都之后,为西北一方本营,又设土官,号曰西都。名闻中国,使华迎命,亚于京师,人居稠密,为国大藩,千有馀年矣。今有移营安州,减削当府奴婢之议,人民缺望,或曰:“平壤非西北道中,病于公务往来。若安州则一道中央,四面往来,道里均焉,便于移营。”臣以为诸道之本营,若庆尚之鸡林,全罗之完山,丰海之丰州,忠淸之淸州,东北之永兴,皆非道之中央,独于西北,何必移营!且安州地小民贫,山水形势不及平壤。若移营安州,减除平壤奴婢,则彼此俱弱,一方民望绝矣。愿停此议,以副民望。
政府议得:“西北非他道之比,而安州亚于平壤,巨镇排置,固其宜也。然今年禾谷不实,而加以朝见行次支应及易换马匹传送等事务烦剧,将以更议施行,姑从所启。”上皆从政府拟议。
○以柳廷显为右军都摠制。
○令承政院考察内侍府勤慢。
10月11日
○辛卯,上诣德寿宫献寿。以太上诞日也。领议政府事李和、左政丞成石璘、宁安君良祐等侍焉。
○宥吕称、辛有定、柳谦等,京外从便;僧允齐外方从便。又览刑曹司宪府巡禁司所上徒流启本,二罪以下,皆放之。
10月12日
○壬辰,讲武于近畿,台谏请扈从,许之。夕次广州之炭川。
○遣军资监权继,管押易换二运马三百匹如辽东。
10月15日
○乙未,庆尚道开宁县地震。
10月16日
○丙申,次于衿州南郊。是夜,月有食之。
○世子禔至辽东,摠兵官保定侯孟善、都指挥使高得、内官王彦、金春山等,遣人郊迓,馆待设宴,皆极其厚,留四日而行。曾有圣旨,谕辽东都司曰:“朝鲜国王遣世子来朝,世子未尝出远,涉履良艰。如至辽东,宜加意慰劳,即选的当官员伴送,遵陆来京,庶免经由海道历涉风波。傥脚力未敷,可拨应付。仍移文沿途官司,预办供具,务要完备,从者亦须待之得宜。”由是都司差镇抚陈景、千户陈敏、百户李忠护送,所至馆驿,供帐极备。
10月17日
○丁酉,还宫。上泛舟于楮子岛置酒,令随驾三军摠制以下角射,日暮还宫。命除百官郊迎。
10月18日
○戊戌,上诣德寿宫献寿,返面也。仍献白鹰一连、鸦骨二连。
○遣大护军李悫,管押易换三运马三百匹如辽东。
10月19日
○己亥,升典厩署为六品衙门。
○西北面都巡问使李龟铁,上采金银事宜。启曰:“知泰州事李霂呈内,以炼金匠徐宝之言,发州军三十名,自八月二十一日至九月晦日,吹链得十分银四两五钱。及宁朔军三十一名,七日掘地,得生金二分。采金不多日赴役,故多少难知。采银军三十名,役满一朔,则可炼十两,一年则可至百两。若令长掘而不止,则小裨国家之利。”
○遣判礼宾寺事李台贵如对马岛,赐守护官宗贞茂造米黄豆各一百五十石、松子百斤、干柿六十束、烧酒十甁、淸酒三十甁、天鹅一首、银鱼一缸,又赐贞茂母红段子绡各一匹。
10月20日
○庚子,司宪府请罢校书校理李简职,不允。简尝知龙州事时,辽东军散入境内,私易牛马,不能禁约,递任赴都。宪司请罪,上曰:“可依见任守令之例,决笞五十,复职。”
10月21日
○辛丑,御便殿视事。上问赞成事李稷以北靑州城之大小,稷对曰:“城基广。”上曰:“役民几日?”稷对曰:“自九月初二日至二十四日而毕。”上曰:“城大而速筑,予实嘉之。”上又欲下前司谏申商于巡禁司,鞫问尝党附无咎等,以为难以疏斥之故,不果。
○观放鹰于东郊。
○改内上直为内禁卫。
10月23日
○癸卯,月入太微。
○台谏交章请无咎等三人之罪。疏曰:
窃谓赏罚之典,天命天讨,非人主所得而私也。此孔子所以作《春秋》,以为经世拨乱百王不易之大法者也。今无咎、无疾、克礼等不忠不敬之罪,台谏刑曹交章屡请,殿下不赐兪允,降从轻典,无咎、无疾,只收录券,自愿安置;克礼,只令自愿安置,举国臣民拊心缺望。是以一时姑息之仁,废百王不易之大法,闭言路惠奸轨,非所以为宗社万世之计也。伏望殿下俯循舆望,令攸司收三臣职牒,鞫问其罪,以正大法,昭示万世。
疏留中。翌日,台谏复申前请,召司宪掌令卓愼、司谏院右献纳申概曰:“汝等前日上疏,乃我已决之事,不可复论。”愼等启曰:“不忠之罪,当以法论,何论已决未决?”上谓代言尹思修曰:“刑[20]曹与台谏,号为三省,交章论事,屡至罢免,以致废事。自今刑曹宜不与也。”思修启曰:“上教诚然。台谏弹劾犯罪之人,刑曹但刑其可刑者耳。”上曰:“更与政丞议问施行。”议者皆以为然。自是刑曹始不参台谏弹劾之例。
10月24日
○甲辰,议政府进时务数条。启曰:“金银,本国不产之物。国家每当贡献之时,倍价收买,鲜有纳之者。是以除内用国用外,一切禁止,已有着令,有司不肯举行。自今各品品带及两府以上银胡甁䦅杯匙箸、四品以上银䦅杯匙箸、士大夫家命妇首饰、外方各官银䦅杯外,毋得私用金银器皿,则人皆知其不切于用,贸易之际,皆纳于公,而且令俗尚淳俭矣。宫女首饰,不在此限。纸地之品,以写表笺而谓之表纸;写奏闻而谓之奏纸;写书状而谓之状纸。今也不分名实,中外公私,皆用厚纸,以致制造之际,民受其弊,故岁在辛巳,已下禁令,然因仍未革,弊复如前。矧今又有朝廷之需,制造之费,什倍前日,不加禁抑,恐或不继。自今除内用国用外启闻等,皆用白奏纸;相通呈状,用常奏纸;关牒公私书状,通用常奏纸状纸,以革前弊,违者纠理。若油弓箭笠帽鞍笼等,不在此限。又马政,军国所重,近来未尝举行,孳息鲜小,非惟不给国用,进献之际,倍价贸易,犹且不足。乞依前朝过庭马例,各道各官,残盛分拣,种马定数,以今革去寺社奴婢身贡及观察使道公反物色与诸道入放牛只之价交易,且刷济州放牧官牛,有马各户,换易出陆。上项种马及京外时散各品自愿孳息马匹,并于京畿及外方各官水草好处,牧场排置合放,牧子定体看养,所在守令,兼责孳息之任,司仆寺官以时点考,观察使于守令褒贬之时,并考种马孳[21]息多寡,以凭黜陟。”皆从之。
10月26日
○丙午,昏雾大风。
○命吏曹,加知泰州事李霂资一级。李龟铁上言,李霂又自今月初一日至十二日,吹炼得正银六两,故有是命。又赐吹炼匠金守万䌷布绵布各一匹、绵子一斤,即于泰州,定吹链军一百名,蠲免杂役,专为炼银,又送瑞兴县所产知子铅一斤及铅匠于泰州。
○日本萨摩州藤原赖久,遣使献礼物。
10月27日
○丁未,太白昼见经天。
10月29日
○己酉,司宪府大司宪安瑗、左司谏大夫姜淮仲等,交章请无咎等三人之罪。疏曰:
自古婚姻之亲、憸小之徒,得志在侧,浊乱君德,流毒生民,忠臣义士,腐心切齿,而不能斥之者,盖由人君溺爱不明,以致倾覆之兆也。今殿下以天纵聪明勇智之资,心常谨独,鉴空衡平,妍媸曲直,不能逃遁,故无咎、无疾、克礼等,阴怀不夺不厌之心,出入君门。殿下明见其端,诚为社稷生民之福也。功臣百官台谏刑曹,屡请其罪,盖有日矣,未蒙兪允者,是实国无尽忠之臣,可耻之甚也。殿下弃其大义,曲加私惠,毁法乱纪,贻患社稷,恐自殿下始也。三人各在便处,阴引私党,必无异于平日然,其心岂知上德哉?报复仇怨之心,日滋不已,而有时日曷丧之望,正臣子不共戴天之仇也。况克礼手裂墨戏于殿下之侧,非惟失礼,其与无咎等,欲剪宗支之谋著矣。且无咎、无疾,椒房之亲,他日得志,与克礼之党复起,则今日朝臣,其有孑遗者乎,金枝玉叶,其得蕃衍乎?社稷生灵之所归,亦未可知也。伏望殿下断以大义,依臣等前日之请,将三人置之极刑,以示王法。
留中不下。
10月30日
○庚戌,御便殿视事。群臣将退,上指安瑗、柳斗明曰:“复坐。”时斗明自罗州牧使召还。上谓斗明曰:“司谏考满而来乎?”对曰:“明年四月,乃考满之时也,滥蒙圣恩,遂至于此。”上曰:“卿等踵前日台谏之请,复请不已。无咎等已有不忠之名,收功臣录券,使之在外,已当其罪矣,若克礼则不识义理迷惑人也。只破小童墨戏,谓之不恭则可,谓之不忠则不可。”瑗对曰:“自古为臣之罪,无逾此三人。虽于朋友之子之戏,尚不可尔。况臣于君前若是悖慢,岂无有以也哉?臣之为恶,古未有如此,帝王之拒谏,亦未有若殿下者也。”斗明对曰:“不忠之臣,断以王法,昭示公道,则谁复请罪者!殿下虽曰已曾断罪,然罚不称罪故也。”
○台谏诣阙,复请三人之罪,不允。
○辛克礼死于杨州,其家人舆尸入城殡于家,司谏院遣吏黜之。上闻克礼之亡,赐赙纸二百卷、米豆各五十石,召礼曹佐郞兪勉,督上停朝状,遂辍朝三日。
十一月
11月1日
○辛亥朔,司谏院请寝停朝之命。疏曰:
诛讨乱臣,身无存没,古今通义也。逆臣辛克礼之罪,发觉已久,功臣百官台谏刑曹,请置于法数矣,不赐兪允,举国臣民,罔不缺望。辛克礼旋伏天地祖宗之诛,今也既死,其扶佑社稷子孙之意,昭然可知。天道如斯,殿下既不明正其罪,曲加宠典,停朝三日,于天地祖宗之意何?于臣民之望又何如,且太史书之曰:“逆臣克礼死,上令攸司停朝三日”,则后嗣何观!伏望殿下,毋以小惠,废天下万世之通义,即收停朝之命,以示王法,以答天地祖宗臣民之望。
疏留中。
○台谏伏殿庭启曰:“臣等再三启达无咎等不忠之罪,未蒙允许,臣子之心,不可与同国,请明正其罪。”上曰:“予于朝启厅,已言之矣。且克礼已死,何以罪之?”瑗等启曰:“若收职牒籍家产锢子孙除停朝,则可以小慰臣子之心矣。”斗明启曰:“今明主赏庆刑威,无有过差,而自春徂夏,旱干太甚,至于孟冬,日月薄食,必此等人阴谋作党,天眷殿下以谴告之,尚且不从,天意不可违也。”上曰:“日寒可退。”斗明曰:“今以姻亲之故,而赦不忠之臣,取笑臣民。臣等职在台谏,不能匡救其失,臣等亦为不忠矣。”上曰:“今日停朝,可退。”斗明曰:“今之停朝,为谁欤?不忠之臣,何停朝之有!”上犹不允,台谏皆辞职。
○命礼曹,辛克礼之葬,依靑海伯李之兰之例,且赐棺椁。
11月2日
○壬子,以洪龟海为右军副司直,封李氏为德淑翁主。金海官妓七点仙为太上宫人,封和义翁主,生一女,适前密直洪彦修之子龟海。龟海后去龟字,改名海。
○召台谏,令复视事,且曰:“洪龟海告身,署出赍进。予将献于父王矣。”
○台谏交章上言曰:
臣等前日具无咎、无疾、克礼之罪,三上疏,未蒙兪允,乞解臣等之职。殿下不以臣等不能尽忠,遽弃绝之,俾复职任,深愧殿下纳污包荒之德。然事关宗社,身无存没,不得而赦,再冒天威,昧死敢言。窃念逆乱之罪,天地所不容,宗社所不宥,而臣子不共戴天之仇也。今三人逆谋,发觉已久,请罪非一,殿下但以姻亲私恩,俾保首领,殆至数月,天地宗社之所共怒,一国臣民之所共愤。臣等以宗社万世之计,日夜痛哭。若臣等之言,不出于诚,则天必诛之。伏望殿下,察天地祖宗之意,断以《春秋》之法,诛无咎、无疾,斩克礼之棺,以示王法,以快神人之愤。
留中不下。
○议政府启,令各道监司,考察受判行移条令。启曰:“府及台谏受判行移条件,各官守令视为文具,不为举行。因此朝纲日弛,人不畏法,非惟事无成效,有乖人臣奉法尽职之意。各道受判行移条令行不行,备细相考黜陟,且如邻保之法,每年户口增减及人物良贱、军民壮弱、单双生产物故,无不周知,不使流移容隐,凡远近差发轻重赋役平均。军国急务,各官守令,不至劳民动众,不月之内,可坐而成,但以其监司不用心考察,故守令等视为文具。乞将受判行移邻保条目内备细详考,来十二月内,成籍上府,如有条令迟晩奉行,节目事意,不为详审,差错守令,都观察使都巡问使道首领官,并令照律论罪;其户籍每三年一递,成籍上府,以为恒式。”从之。
○流兵曹正郞朴熙宗于稷山,罢正郞赵从生职。司谏院上言:
兵曹正郞朴熙宗,世系卑微,立心奸谄。尝为世子司经,要结宦官,图济己欲,又奉使全罗,其父温为求礼监务,行至其邑,污辱其亲。此士林之所共知而羞与之为齿者也。今幸得参郞官,乃与同僚正郞赵从生,欧斗司中,从生亦不忍其忿,毁冠污衣,俱失士风,不可不惩。望下攸司,依律论罪,永不叙用。
于是贬责有差。
11月4日
○甲寅,木稼。
○赐议政府药酒。上谓参赞柳亮曰:“成政丞年虽老,志气不衰。如我小邦,宜有如此老成大臣,我每见政府所启,见恶于人者颇多。吾闻政丞常曰:‘吾老矣,何惮见恶于人乎?事虽忤于人,苟当于理,则无嫌而行。’”亮对曰:“政丞于行事,暂不忘失,似无老气。”上曰:“吾闻政丞在家,不离药酒。今坐政府,因禁令不能飮,恐致疾病。卿等当劝之。”亮曰:“无特命,何敢飮!”乃有是赐。
○命兵曹禁鹰牌隐佩者。命之曰:“鹰坊人外馀人鹰牌,今后并令表见于外,如有隐佩者,即与无牌同,鹰牌收取,当身照律论罪。”
○司谏院劾司宪府大司宪安瑗。台谏会于演福寺,欲更请三人之罪,瑗以疾不至,故劾之。台谏遂诣阙,复请三人之罪,不允。召右献纳申概问:“汝等以何事,劾大司宪乎?”概对曰:“台谏交章,日诣阙庭,瑗言不切至,又于前日,托疾不至。以是劾问。”上曰:“予尝与瑗,同为代言。性本迟缓,然心则不俗。且瑗言非不切,特吾牵于私恩,未能裁断耳。若一日之未参,则特年老耳,岂有他哉!前等台谏一二人,有不欲参此事者,瑗非此比也。”遂命瑗视事。瑗启曰:“臣无才德,受命之初,恐不胜任,但畏上旨,黾勉就职。今以风宪之长,被谏院之劾,国人已知,臣何颜复出视事!”上命之如初,瑗乃退。于是,台谏连日伏阁,请三人之罪,上重违众志,命停辛克礼礼葬,既而复使礼葬。台谏诣阙,上曰:“予近体气不宁,俟后日,予将亲语之。”又传旨于柳亮曰:“克礼之罪,固非无咎等之比,予喜克礼得终寿考。若犯身无存没之罪,则吾何爱之有!若无咎等,予初但令出居城外,群臣屡言罚轻,乃取功臣录券。今台谏之意,以为请之不已,则予必听从,是以每日诣阙以请耳。政府,公论所出之地,卿可以予意谕之。”
○政府上言:
辛克礼之罪,大小臣僚,累次上章,请置于法,未获兪允,罔不缺望,而克礼幸保首领,得没于家。殿下特从宽典,欲加礼葬,前日臣等据法上请,获蒙兪允,曾未数日,更下礼葬之命。臣等以为礼葬,乃褒崇之令典,安敢加于有罪之人!伏望殿下,俯从公议,以励人臣之节。
留中不下。
○命赐祭于辛克礼之殡。
11月5日
○乙卯,淸平君李伯刚、参知议政府事朴信等,自辽东还。
11月8日
○戊午,太白昼见经天。
○倭大船一艘寇楮岛,全罗道水军佥节制使具成美与战,因海暗日没不及追。中箭者三名,命中箭者委曲救疗。
11月9日
○己未,太白昼见。
11月10日
○庚申,下静妃殿入番内官李龙、守门内官安顺、朴成富、金仁凤及司钥全义等于巡禁司狱,决罚有差。前月,上有讲武之行,静妃使宫婢佐耳,召闵无疾妻韩氏,以微服入中宫,经宿乃出。至是,上知之,命司宪府案验得实。掌令卓愼以状闻,上曰:“予已下巡禁司,其勿复问。”巡禁司具李龙等狱辞,照律以启:前检校知内侍府事金仁凤供称:“去十月十二日讲武行幸之后,至十四日初昏,中宫使水赐佐耳传命曰:‘有微微族女入来者,其勿禁。’仁凤闻此,以告同判府事李龙,龙答云:‘中宫有命则毋禁。’既而佐耳自外引妇人以入,翌日晓头月落前宫门开,佐耳又率其妇人而出。”李龙供称:“作常样人衣服而入。”金仁凤又言:“有中宫之命,故其于出入不禁。”右两人准律,擅入宫门者,杖六十徒一年;门官侍卫官故纵者,各与犯人同罪;失觉察者,减三等杖八十。检校同知内侍府事安顺供称:“去十月十五日罢漏后,检校佥内侍府事朴成富,使人传说开宫门,予答以非时不可开。成富又自来言:‘中宫有命,促入炭火,可开门’,故于常例早开。”成富供称:“有一侍女自内呼言:‘促开门,将炭火来’,故以是言告于安顺。”右二人罪准律,门禁鏁钥条云:“若皇城门,非时擅开者,绞;有旨开门者,勿论。”名例云:“共犯罪者造意为首,随从减一等,杖一百,流三千里。”至于以中宫之命,开闭宫殿门者,律无其文。金义于其夕有故,不入直。上览之,命上项人及义等并杖六十,惟李龙以老病收赎。
○[3]上谓知申事黄喜曰:“予尝与中宫,以无咎等不忠之谋、将来之祸,反复晓谕,中宫悉知无遗,愤发切齿,绝无救护之计曰:‘得保全于父母生前足矣。’然而以妇人之仁,不忍遽绝,今因讲武之隙,密召无疾之妻,出入宫中。其间事状难测,处之何以?熟思而未领其要。欲以一二宦者及侍女侍从,但不绝供上,仍置此宫,予移御景福宫,外示疏薄以悔悟之,然无废弃之理。”喜对曰:“人君举动,不可轻易,臣愚以为甚不可也。”上曰:“予更思之。”遂不复言。
11月11日
○辛酉,命收取闵无咎、无疾职牒,辛克礼勿论。台谏又伏阁请三人之罪者三日,乃有是命。台谏又交章上言曰:
无咎、无疾、克礼等乱逆之罪,法所当诛。臣等交章申请,俯伏阙下,望殿下明正其罪,以快神人之愤者有日矣。今殿下只收职牒,是轻宗社而重姻亲,非贻厥孙谋之道也。克礼以功臣,背盟怀贰,党恶之罪,积累已久,僭逆之言,不臣之迹,不觉发露于殿下之侧,罪与无咎、无疾等,略无差等。同盟功臣百官有司,请置于法,若不明知,安有同盟而亦欲加罪乎?诚宜置法,乃命勿论,又命礼葬,姑欲示信于渝盟逆臣,而反失信于忠义功臣。是尾生、白公之信,非所谓大宝也。愿殿下,为宗社万世之计,断以大义,诛斩三人,以正王法,以戒乱逆。
留中不下。遣黄喜传旨于河仑曰:“无咎等之罪,予以私情,未克果断。功臣台谏以至百官,请罪累月,予不获已,今乃只收职牒,使得保全。”仑对曰:“此辈欲去储副,则罪不可道,欲去诸子,不若储副之重也。圣虑得宜。”喜复命,上指大臣侍坐处曰:“昔此公坐于此,论事之际,予闻寒心之言。汝宜速更往问云:‘此言无乃尝与人说欤?更勿轻发。’”又谓喜曰:“此言若泄,非予则汝口。”喜于是再往仑家传旨,仑伏地受教,攒手对曰:“指示生路,措躬无地。”喜复命,上曰:“非予则难以保全也,爱其忠直耳。”
11月14日
○甲子,冬至。停贺礼,赐酒殽于各司。先是,上曰:“冬至,阳生之日,君子所乐之辰,可自是为大朝会,且设君臣同宴。”是日适以甲子醮斋戒,不受贺。
11月17日
○丁卯,议政府设享于广延[6]楼下,赐左政丞成石璘毛衣毛冠。
11月18日
○戊辰,台谏又请无咎等罪。台谏交章上言:
臣等具疏逆臣之罪,累渎天聪,未蒙兪允。第因忠诚未能回天,诚宜退避。然无咎、无疾不忠之罪,臣子不共戴天之仇,臣等虽处江湖,其忧愤愧怍之心,曷有其已!克礼素有无君之心,欲剪宗支,罪在不赦。虽伏阴诛,尚有馀辜,不可不治。无咎、无疾阴怀贰心,非一朝一夕,贯盈发见,即当急讨,以绝乱源。殿下汨于私恩,昧于公义,只收职牒,安置近畿。惟此二人,尝蒙上恩,久执兵权,威福与夺,在其掌握,能行少惠,务收人心,植党根据,非若匹夫之谋乱也。恐有腹心不逞之徒,朝夕往来,觇伺其机,以致不虞之变。愿殿下,断以大义,将二人置之王法,以定臣民之志。
留中不下。台谏诣阙再请,不允,皆乞辞。
○召骊原君闵无恤、骊山君闵无悔问曰:“近日何不出仕?”无悔对曰:“同是闵氏也,不敢出门。”上怒曰:“汝等爱不忠之兄而弃我乎?且无悔,读书者也。昔周公诛不忠之兄,而尽忠周室,汝岂不知乎?”
○知司谏院事金迈卿,与安瑗有亲嫌,不参台谏请罪之例,及是乃诣阙独上疏曰:
无咎、无疾,贪鄙猥劣,得列勋亲,至为天幸,诚宜有死无二,以报莫大之恩。顾不念此,怏怏不满,贪立幼主,欲剪宗支,逆谋昭著。辛克礼残忍暴虐,利欲无厌,朋比无咎等,相与图议,乃于上前,不觉发见,其为谋逆,略无同异。其身虽死,诛乱讨逆,固无存没。乞将三人,明正其罪,以申万世之公义。
疏又留中,迈卿亦辞职而退。
○诛龙州人明伊及义州百户金龙。明伊率其母及妻子五口至义州,赂龙以麻布一匹,求潜渡鸭绿江,龙率至江边,刈芦为桴以渡之。明伊至婆娑府,为徼者所获。刑曹启:“准律,谋背本国,潜从他国,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斩。”从之。
11月19日
○己巳,命议政府,各道守令虽考满者,毋得递代。以岁凶荒,除迎送之弊也。
○议政府启曰:“刑曹及都官,以奴婢决折事,只人证佐在外方者,督令赴京,来往留连,动经数月。当此凶年,不无饥寒失所之叹,除元只现身相讼外,外方接人,限戊子年秋成,不许移文催督,以除其弊;外方各道,亦依上项施行。”
从之。
11月20日
○庚午,刑曹上言,请除杂讼,专决刑狱,从之。言曰:“仍执据执逃亡奴婢及斗欧犯奸盗贼等事,推鞫刑决,乃是本曹之任。今称刑曹都官误决,呈司宪府及击鼓申呈者,并下本曹推决,是以不能专心刑决。乞除见任刑曹都官员吏所决事外,见代员吏误决分拣事,专委主掌官决折。”
○赐故上护军朴淳妻任氏米豆十石。
11月21日
○辛未,命台谏复视事。上召安瑗及左司谏大夫姜淮仲等,和颜色而亲谕之曰:“无咎、无疾,其罪虽重,然于予为姻亲。予年十六,娶于闵氏,久与同处。且府院君年俯七十,宋氏抱疾长卧。若论二子以法,则于父子之心何哉!予非固欲拒谏,只缘私恩而未决耳。收职牒录券,废为庶人,放归田里,斯亦足矣。后日当从卿等之请。若克礼之罪,不与无咎等同科,况其身已死。予曾与之同盟,毋更举论。”对曰:“往者,上断克礼之罪曰:‘失礼。’臣等以谓失礼于君前者,亦怀不忠之心者也。”上再三谕之,乃退。
○命置无咎于骊兴,无疾于大丘。骊兴府院君闵霁请放二子远地,从之。上谓代言尹思修曰:“骊江、骊城,置之外方,为两亲也,非为彼也。彼有两亲,年深且病,故予置无咎于近地。若其亲有疾,则可于一日召之侍药。前日台谏章疏,皆请置二人于法,其意岂谓予杀无咎等哉?正欲置之远地耳。故予对曰:‘勿忙也。’”
○上诣德寿宫设享,极欢暮还。
11月25日
○乙亥,虹见西北。
○三馆献书于议政府。儒学提调吉昌君权近及礼曹判书李文和,坐济生院,欲考讲,三馆诸儒,皆托故不讲而退。乃献书于政府曰:
谨按《春秋传》曰:“黜百家尊孔氏,此万世之令典也。”而孔氏之徒,贵礼义崇廉耻,是其大节也。今我国家,创业之初,立经陈纪,垂宪万世,自儒学诸科,以至乐工之贱,群聚礼曹,试其才艺,以为迁资之法,其奖劝之道,可谓至矣。然某等俱以不才,再中国试,对策殿庭,视诸杂科,固有异矣。更与乐工之贱等,而取才然后叙用,则于国家尊儒待士之义,似有慊焉。《传》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振废,实关于风化。某等念此,窃有憾焉。本年十一月初七日,吉昌君权近,著为学式,以示三馆,其一曰:“每月朔望后二次,三馆诸员,各于名下,具录曾读经书及今读某书,自某月某日始,至某月某日已读几篇,备细开写,举案进呈。”其二曰:“提调坐日,三馆诸员先到,各以所读经书,互相论议。提调坐后,以其经次,质问疑难,从其长者而就正焉。”其三曰:“时散六品已上员,自来讲论就正者听。”其四曰:“诸员无故一不至者,置簿记过;二不至者,罚轻行齐马首;三不至者重行。”此诚劝学之良法也。愿自今除礼曹取才,一依吉昌君所著上项令式,明示劝课,则其于国家奖劝之方,礼义廉耻之道,幸甚。
议政府以其书启,上曰:“已成之法,不可改也。十学之中,若不许三馆考讲,则废其一矣。且诸科之内,若吏科阴阳科译科之类,岂尽是贱人,而耻与之为伍乎?若伶人乐工,则虽均曰十学,而所业甚贱,与儒学异矣。”黄喜启曰:“三馆之意,非只为此也。见今详定条例,有曰:‘试其所读,上等超迁,其次随例迁转,又其下者外叙。’若果如新制,则久次当迁者,淹滞而未伸;新进居下者,侥幸而超擢。是以利禄诱人,似难示后。”上曰:“可东可西之事,不可信浮言而毁法。若听此辈之言,是亦毁法之一端也,其可乎?”
11月26日
○丙子,日本对马岛守护宗贞茂,遣人来献礼物。
○议政府启申马政。启曰:
今考各道分养国马形止,所在守令,专不用心,委于官奴村民无知之人,喂养失宜,以致成病,及至病深,然后报请理马,故司仆兽医,不及治病,往来有弊。自今各官守令,于公衙客舍中,择净地随宜系置,朝夕亲监,依法养饲,若有病作,随即医治。令司仆寺无时委差,发遣考察,如有不肯致意,以致瘦弱故失者,其守令论罪鉴后,其故失马匹,当守令色掌追征充数。
从之。
11月28日
○戊寅,命礼曹,议佐命功臣礼葬等第以闻。上督礼曹上辛克礼礼葬之状,且曰:“予有命,何迟也?予若责其迟慢,则罪在礼曹。汝等岂得援政府台谏以为辞哉!”于是,判书李文和等启请用中等例,上曰:“克礼佐命功臣一等,当用上等例。”文和启曰:“在前功臣礼葬,以爵秩高下,定上中下三等,不用功臣一二等为例。”上曰:“以功之高下,为葬之轻重,不亦可乎?”文和对曰:“开国功臣礼葬,皆不如此。”上曰:“佐命功臣礼葬,此其始也。卿等拟议以闻。”议政府启:“佐命功臣礼葬,依开国功臣例,以职品高下,为上中下等,其有秩卑而功高者,量功加等施行。”从之。
○轘连山妇人内隐加伊于市。忠淸道连山县民牛童之妻内隐加伊与邻男姜守通。一日,牛童裹六日粮,以事归于邻郡,内隐加伊谓守曰:“可于路中要杀。”守曰:“路中则吾不敢。汝若止于中路共宿者,吾可以杀之。”及牛童将还,内隐加伊持酒馔迎于中路,飮之酒,因曰:“今夕可共宿田中守禾。”牛童信而从之。内隐加伊伺其夫熟睡,潜起引守曰:“此其时矣!”守遂杀之,埋于近地。人颇疑之,遂移埋于他处,事发。刑曹以闻,上曰:“妻妾杀夫,未有如此之甚也。”问黄喜曰:“如此女所犯,外方守令何以刑之?”喜对曰:“直斩之耳。”上曰:“律无凌迟之法欤?”对曰:“前此,以车裂代凌迟。”上曰:“若杀之,一郡其谁知之!可逮至京师,立市晓众,然后分示诸道。”
11月29日
○己卯,上诣德寿宫起居。
十二月
12月1日
○庚辰朔,罢判安州牧事洪有龙职。有龙于冬至贺笺,不书臣字,政府请罪,上曰:“无知武人,勿举论。”至是,司谏院上言:
有龙以巫女所生,既不识字,又无弓矢之能,但以奸谄媚悦,冒滥受职,混杂朝士,顽不知耻,恣行利欲,其为兆阳兵马使也,盗窃官物,其根系心术,不合明时之登用。顾今致位嘉善,出宰巨邑,诚宜恪谨,以答殿下纳污之德,曾不念此,又失臣礼。此而不觉,焉能莅民!伏望殿下,令攸司职牒收取,依律论罪,以杜冒滥,以惩不恪。
乃罢之。
12月2日
○辛巳,罢大护军黄象职,甲士杨春茂等四人充水军。初,象以上妓可喜儿为妾,摠制金宇亦曾通可喜儿。冬至内宴既罢,可喜儿出自宫门,还于象家,宇遣所管甲士及从人,要于路而夺之不及,追至象家搜之,又不得。翼日,象令可喜儿骑马率仆过于市,宇又遣甲士仆从要之,象走马持杖而逐之,甲士从人皆散,观者如堵,道路传语,而无有劾问者。上闻之,召司宪持平金庚命之曰:“内宴呈才上妓,或有隐置其家,谓之己妾,常不放出,我所曾识面之妓,于内宴或有不至者。阙于呈才,所不足道也,至于隐置其家,以为己妾,谓之何哉!汝宜举劾以闻。”后数日,召掌令卓愼命之曰:“今闻以上妓之故,被劾者多。前日我言,指累年潜置其家,不令出外者耳,非谓朝官不得畜上妓为妾也。河久、金宇,已令出仕,汝宜知之。”愼启曰:“宇罪与久不同。夫于白昼大途之中,遣禁军为私斗,长此不已,后日无乃用之于作乱乎?”上曰:“宇,功臣也,不可治罪,若其从臾为非者,可核实以闻。”宪府启:“去十一月十二日夜,金宇发遣所管甲士骑步兵三十馀名,围把黄象之家,甲士罗原冏、高孝诚等,直入象卧内,搜妓妾可喜儿而未得,取其衣装而去。翼日,金宇更发送丘从皂隶,夺可喜儿而来,至寿进坊洞口,象闻之,走马持杖追之,蹴踏可喜儿。宇即发昼番甲士杨春茂、高孝诚、朴东秀等十馀名及私伴二十馀名,持杖与象相斗,春茂击象,以致银带摆落。臣等窃惟,军政以严为主,各守其分,然后上下相安,阶级之间,不相凌犯,上能出命,下能服役,永无不戢之患。宇起自卑微,别无才德,厚蒙上恩,官至摠制,日益谨愼,图报上恩,乃其职分,不顾义理,恣行非法,擅发禁军,夺人之妾,是谓大乱之源。春茂等身为禁军,反从金宇私忿之命,犯夜围把黄象之家,且于街路,与之格斗,打落银带,实为不当。黄象以不小三品,持杖走马,争妓妾于朝路。乞将金宇职牒收取,明正其罪,以杜乱源;杨春茂、高孝诚、朴东秀、罗原冏,职牒收取,依律论罪;其黄象,亦望停职,以砺士风。”命黄象罢职;春茂等四人,各于本鄕充水军;可喜儿杖八十收赎;金宇功臣,其勿举论。司宪府又启:“金宇昨任江界兵马使,恣行贪欲,及受代赴京,多率伴人,每站留宿,屠杀鸡犬,害及于民。本府请罪,殿下录其微劳,置而勿论,诚宜改过自新,图报上恩,而乃不改前心,自谓虽或作罪,必蒙恩宥,肆其强暴,擅发禁兵,夜围人家,夺其妓妾,乃至白昼朝路,成党作乱,情犯深重。若又不加罪责,则前无所惩,后将无所不为。乞将金宇,一如前日状申施行。”疏上留中。
○议政府请以名刹,代诸州资福,从之。启曰:“去年寺社革去之时,自三韩以来大伽蓝,反在汰去之例,亡废寺社,差下住持者,容或有之。僧徒岂无怨咨之心?若择山水胜处大伽蓝,以代亡废寺院,则庶使僧徒得居止之处。”于是,诸州资福寺,皆代以名刹。曹溪宗:梁州通度寺,松生双岩寺,昌宁莲花寺,砥平菩提岬寺,义城冰山寺,永州鼎觉寺,彦阳石南寺,义兴麟角寺,长兴迦智寺,乐安澄光寺,谷城桐里寺,减阴灵觉寺,军威法住寺,基川净林寺,灵岩道岬寺,永春德泉寺,南阳弘法寺,仁同嘉林寺,山阴地谷寺,沃州智勒寺,耽津万德寺,靑阳长谷寺,稷山天兴寺,安城石南寺。天台宗:忠州严正寺,草溪白岩寺,泰山兴龙寺,定山鸡凤寺,永平白云寺,广州靑溪寺,宁海雨长寺,大丘龙泉寺,道康无为寺,云峰原水寺,大兴松林寺,文化区业寺,金山真兴寺,务安大崛寺,长沙禅云寺,堤州长乐寺,龙驹瑞峰寺。华严宗:长兴金藏寺,密阳严光寺,原州法泉寺,淸州原兴寺,义昌熊神寺,江华栴香寺,襄州成佛寺,安边毗沙寺,顺天香林寺,淸道七叶寺,新宁功德寺。慈恩宗:僧岭观音寺,杨州神穴寺,开宁狮子寺,杨根白岩寺,蓝浦圣住寺,林州普光寺,宜宁熊仁寺,河东阳景寺,绫城公林寺,凤州成佛寺,骊兴神异寺,金海甘露寺,善州原兴寺,咸阳严川寺,水原彰圣寺,晋州法轮寺,光州镇国寺。中神宗:任实珍丘寺,咸丰君尼寺,牙州桐林寺,淸州菩庆寺,奉化太子寺,固城法泉寺,白州见佛寺,益州弥勒寺。摠南宗:江阴天神寺,临津昌和寺,三陟三和寺,和顺万渊寺,罗州普光寺,昌平瑞峰寺,麟蹄玄高寺,鸡林天王寺。始兴宗:涟州五峰寺,连丰霞居寺,高兴寂照寺。成石璘素佞佛,故有是请,识者讥之。
○议政府启致赙之法。启曰:“时散大小人员,奉使朝廷及本国境内,有患病身故者,礼曹以任事勤慢,分拣取旨,差等致赙。”从之。时,江原道经历韩皋、知预原郡事朴希文,皆在任而死。上闻之,命议政府曰:“予于宫中给事之人物故者,皆致赙焉。朝士之为国奔走而死者,独不可赙乎?宜著为令,有司举行。”故政府有是启。
12月3日
○壬午,司宪府大司宪安瑗,以老病辞,上曰:“近日宪官多不善罢。且卿年老,容有是请,然近有除拜,姑俟之。”
12月4日
○癸未,命礼曹,辛克礼礼葬用开国功臣上等礼。台谏交章上言曰:
辛克礼欲剪宗支之谋,久畜于中,发见于外,罪关宗社。功臣百官累次请罪,殿下曲从轻典,自愿安置。忽被阴诛,有旨毋令礼葬,臣民服其明断。今以礼曹阿顺之请,又令礼葬,有乖讨罪之典。克礼怀贰,先自背盟,以开乱源,其罪应诛,前日殿下召臣等,反称无罪,惓惓谕之,欲不渝盟。是以一时区区之信,废万世明明之典,臣等窃为殿下不取也。愿殿下,正以王法,毋令礼葬,以慰臣民之望。
疏留中。
12月5日
○甲申,兼中军都摠制兼判义勇巡禁司事安城君李叔蕃上笺辞。
12月8日
○丁亥,以李稷为议政府赞成事兼司宪府大司宪,南在吏曹判书兼判义勇巡禁司事,尹柢、柳龙生参赞议政府事,柳亮兵曹判书,金希善户曹判书,朴信工曹判书,安瑗判汉城府事,金汉老参知议政府事。
○初置十司兼上护军,罢各军兼摠制。以淸平君李伯刚、安城君李叔蕃、谷山君延嗣宗、长川君李从茂兼义兴忠佐雄武神武司上护军,平壤君赵大临、汉平君赵涓、会宁君马天牧兼龙骧龙骑龙武司上护军,吉川君权跬、沔城君韩圭、中军摠制赵秩兼虎贲虎翼虎勇司上护军,分掌三军,每一卫,统甲士一百五十人。左政丞成石璘解兼判吏曹,右政丞李茂解兼判兵曹。石璘年老避事,乞解吏曹曰:“昔者以尚瑞司掌铨注,使大臣兼之,故除授之权,专在大臣。今罢尚瑞司,使政曹掌之者,欲为公选也。况殿下亲临除授,实为良法,何必以大臣兼判吏兵曹乎?若有上教,使之荐贤,则臣当启达,至于铨注,则臣不敢与。”故有是命。李叔蕃解兼判义勇巡禁司事,从其请也。以柳斗明、安纯、沈温为代言,薛偁、金自知左右司谏大夫。
○以柳廷显为忠淸道都观察使,尹子当庆尚道兵马都节制使,辛有定庆源都兵马使,郑耕安州道兵马都节制使,尹向全罗道都观察使,卢闬丰海道都观察使。
12月9日
○戊子,倭寇耽津,焚万德寺。
12月11日
○庚寅,以安城君李叔蕃兼义兴侍卫司上护军,中军都摠制金南秀兼忠佐侍卫司上护军。
○台谏交章,又请无咎等三人之罪。
12月12日
○辛卯,户曹启田制,从之。启曰:“田制之内,有未尽事理者三件,下议政府拟议。”
一,本以寡妇受田及夫田递受者,其父母及夫之父母田地,欲从夫职,准科递受者颇多,许令从其所讼折给。
政府议得:“既以守信,递受亡夫田,不宜加科折给。”
一,再嫁妇女子息等,欲将外祖父母田地,依式递受,然田制,本非守信者,则无田地折给之例。初不守信,传系已绝妇女之子息,他例折给安徐。其中有见任职事,加科折给,限当子息,依加科例折给。
政府议得:“其母不守信,传系已绝,其子息递给安徐。”
一,妻父母田地递受后弃妻者,其妻诉云:“弃别之夫,食吾父母田地,不合事情,乞移给于守信己身。”若从其诉,则夫未亡而妻受守信田,固无其例,乞仍给其夫。
政府议得:“弃其妻而尚食其田,诚为未便,乞皆收取。”
12月13日
○壬辰,木稼。
○命停辛克礼礼葬。议政府上书请停礼葬,台谏又从而请之,故有是命。
12月16日
○乙未,日本志佐殿,遣使来献礼物,归我被掳人十九名;一岐州世官源良喜,亦献土物,发还被掳人口。
○设小酌于便殿。辛有定自外直入,跪于庭下,诸代言目出之,有定不肯出。上命升殿,有定趋进,乞辞庆源之行,上不许。有定固辞,上曰:“卿得罪付处,蒙宥未几,委以方面,不可不行。”有定乃退。
12月18日
○丁酉,命司宪府申鹰牌之禁。命曰:“宗亲驸马诸君所受鹰牌,今皆改着绿漆,以别他人,可验真伪。有佩黑牌者,严加考察。”
12月19日
○戊戌,木稼。
12月22日
○辛丑,命收靑丹驿丞崔隐职牒,流之义城。隐由供正库令史,去官拜权务,以韩帖木儿族人,妄称前郞将,超受五品驿丞,宪府乞依律论罪。
○详定三军十司事宜。
○礼曹上言:“议政府启奉王旨,令本曹详定十司兼上护军统属及号令所出。本曹议得:十司兼上护军,各以其司大护军以下人员,定为色掌,凡军中动止号令,兵曹启禀王旨,行移十司。十司色掌,于兼上护军处,告课施行。三军护军各率其军,司直以下,同十司入直,春秋讲武之时,三军动止,使中军兼上护军主张。”从之。
12月25日
○甲辰,倭寇兴德镇,兵马使成达生击却之,斩首二级。达生为流矢所中,马亦中箭。
12月27日
○丙午,赐赙左副代言柳斗明父丧米豆三十石、纸二百卷。
12月28日
○丁未,命官吏痛禁公私田收租之弊。或有不用平校斗升,而以大斗重敛作弊故也。
12月29日
○戊申,上亲祭于仁昭殿,赐仁昭殿佛堂福田七人绵布五匹、苎布五匹、正布二十一匹。
○收前罗州判官曺浑、前知灵光郡事李恪职牒,流之外方。浑于海州,恪于阳城。二人在任地,与之邻,恪以书干浑,私以罗州官库所藏绵布六匹,与所善还俗人金省,至是事发,宪司请其罪故也。
12月30日
○己酉,上诣德寿宫起居。
○赐军器监火药匠三十三名各米一石。除夜,军器监设火山台于阙中,火药之烈,倍于前日。倭使来观,莫不惊怖。诸色匠人,亦赐粗布五十匹。
○庆尚、全罗道饥。
〈太宗恭定大王实录卷第十四〉